“走吧。”
南栀瞥了玉姝一眼，眼神古怪。
“还不走？”
话落，南栀便被睨了一眼，随后腰上一沉。
“……”
她下意识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腰上的手，沉默。
“还不飞？”
算了，少城主本就时好时坏。
她看向天际，目光停留在天空中的孤云之上。
瞬间。
嘹亮的龙吟响彻海岸，一尾青龙出现在云端灵动地游走，在天空之中乘风、穿云。
玄剑派三人组傻眼。
杨存希抬头，讷讷看天：“这该如何交代？”
陈雪雪面无表情，回：“回去。”
方达通怪叫一声：“可我不会开飞舟啊！”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沉默。
早知道便开口讨一本飞舟使用手册了，毕竟这东西正是少城主炼出。
*
不知飞了多远，天色黑了下来，南栀默默地寻了一处山谷，降落歇息。
是处僻静之地，抬头可见看上繁星，垂眸可见地上的草木新芽，顾盼可见不远处地幽深绿潭。
“你去哪？”玉姝在身后唤。
南栀不由失笑，她立在树下，默默掏出张居家旅行必备的简易小床，反问：“不歇会儿？”
玉姝：……
此时此时，南栀在床边招手，让她不可控地记起相识第一日。
并不美好的回忆。
她摇头驱散想法，佯装镇定走去。
南栀仍站在从床头，静静地看着她。月色惑人，浅金色的瞳孔眸光闪烁。
玉姝坐在床沿，将目光挪向一边，正想开口解释即便她决定给了机会，南栀也是不能同她抵足同眠时，身边窸窣声传来。
她疑惑侧目，南栀寻了棵树，就在不远，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席地而坐。
“……”
怎么这般自觉了？
她蹙着眉，南栀未曾逾越，但她却有种话说不出口的微妙感觉。
忽然。
一滴液体滴落在脸颊。
玉姝循声抬头，是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呼……”
风声呼来，淡蓝色的灵力也随之而来。
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斜飞的雨水挡住，滴滴答答的声音传入耳中。
玉姝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沿。
算了。
她叹了口气，背对着南栀，闭眼。可是……夜风袭来，雨声清浅。
辗转反侧。
她翻过身去，静静地看着南栀。
南栀正耷拉着眉眼，懒懒地打着哈欠。
玉姝不由地升起一股烦躁，她恼怒地嗔了一眼后，兀自翻身闭眼。
被瞪的南栀：……
她又怎么了？
时好时坏，莫名其妙。
南栀翻了个白眼，继续看星。天上繁星闪烁，她不过多看了一会儿便困得不行。
她轻拍眉心，清醒了下脑子。
不知过了多久，微弱的呼吸声传来。
南栀站起身，抬手又覆上来一个保护罩后，她抬步朝着反方向走去。
这是她特意寻到的地方。
山谷中有一处深潭，呈幽绿色，兴许百米深。
她化为原形，一头扎入了潭底。潭底是松软的淤泥，淤泥上漂浮了少许游鱼。
她眨了眨眼，向一旁的巨石游去，然后闭上了眼，身心皆放松了下来。
不巧，正当她半梦半醒时，一条青色的小蛇贴了过来，落到了她的身侧。
南栀警觉睁眼，打量许久。
是一只危险程度可以忽略不计的小蛇。
她再次闭眼，入睡。
今夜的雨下得越发大，原本沉在潭底的游鱼纷纷跃出了水面，潭底的水草也因此摇曳。
难得好眠的南栀做了一个梦。
因为大意摸虎栽了后，保护少城主前往西海的任务便落在了她身上。
然而，她保护不周，玉临城的那位宝贝明珠从此长眠于西海深处，城主勃然大怒，倾尽全程之力讨伐东海龙族。
那场大战昏天暗地，持续三月。龙族落败，所有的龙连带着在海底沉睡的老祖宗都被挖了出来前往九洲朝九晚五地挖矿。
而她，罪魁祸首。则昼夜不分时时刻刻都在为挖矿大业挥洒汗水。
无休无止，直到某一日。她不慎挖裂一块顽石。顽石碎裂，从中跳出一只看起来就很恶劣的小老虎。
小老虎说——
她是上界的修士，让南栀筹集百座灵山盘缠助她重回上界。
南栀：……
神经病。
她翻了个白眼，默默走开。
小老虎锲而不舍，迈着短腿跑向她，仍旧不死心地说——
没有灵山不打紧，她是来渡情劫的，情劫历完便能重回上界，现在要求南栀即可与她拜堂成亲。
南栀：……
简直有病。
她翻了个白眼，再次走开。
小老虎还是锲而不舍，围绕在她身边踱步，不停地喊她。
南栀，南栀……
真是太吵了。
吵得南栀呼吸滞住，吵得南栀忽而睁眼。
幽绿的潭水，微弱的光亮泄入，潭底松软的淤泥让她很想伸懒腰，旁边还有一条像极了水草的青色小蛇。
在意识到方才是梦后，南栀的心情微妙，微妙的是玉临城的宝贝明珠长眠于西海之事。
莫名后怕。
她有些后悔答应了梧桐山之行，若是当真出现了什么岔子，那九洲边境之中日日夜夜地挖矿便是她的下场。
那日玉姝落水的难言滋味她尝够了。
南栀忍不住叹气，叹气之余一股烦躁涌上心头。她抖了抖身子，在潭底来来回回游了个遍后才平复心情跃出水面。
一朝跃出，巨大的水花随之溅起，她强行忍住了长吟的冲动。
这时，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南、栀。”
南栀悬于半空，低下头看——
站在深潭边的少城主被溅了一身水花，她浑身湿透，裙摆在滴滴答答的滴水，瞧着十分的诡异。
“……”
完了。
对玉姝也算了解的南栀当下便听出了话语中的三分恼、七分怒和百分的恼怒。
她瞬间落地化形，笑眯眯地凑上前。
沥干术、洁净术、容光焕发术，三管齐下，她讪讪道：“是我的错，少城主怎么罚都行，别气坏了身子。”
玉姝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一秒，两秒，随后偏过头轻哼。
南栀忍不住笑。
看吧，少城主便是这般。
认错诚恳与及时缺一不可，否则便不会这般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只会掐脖锁喉，怒问：“你是不是非要惹我？”
虽然相处不久，但了若指掌。
笑意上浮眉眼，南栀将之压下，转移了话题：“昨夜雨下得甚大，少城主可好眠？”
玉姝悠悠地将目光挪回，再次轻哼。
南栀如今倒是老实了，甚至没有半夜爬床双修。
果然，爱意的最高境界是克制欲望。
她忍不住弯唇：“你呢？”
南栀：“我……”
“噗……”
水花溅起，南栀收回欲说的话，警觉转身。
是昨夜那条小蛇。
她没太在意，正打算回头同玉姝说些其他的，便见青光一闪。
小蛇化为人形，是一位扎着羊角辫的女童，她皱着脸，抱起南栀的腿便开始哭，哭得很是可怜：“娘，你别走——”
南栀：……
玉姝：……
南栀一头雾水，而玉姝却福至心灵，她眸中带火，咬牙切齿：“南栀，你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与凤知微解除婚约是她不知道。
弄出个气息相同的孩子也是她不知道。
这条朝秦暮楚的龙。
既然有了孩子，之前何必来撩拨她，昨日又何必亲她。
“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南栀嘴角抽搐，无情地将女童拉开，皱眉反驳：“哪儿来的小妖胡乱忍娘？”
女童哭得更厉害了，仿佛南栀便是个抛妻弃女的恶人。
南栀简直有口说不清，在玉姝的眼神下，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将女童拉开，生硬道：“我不是你娘。”
这时，一道阴翳的气息扑面而来……
南栀动作一顿，警觉地环视四周。
几片飞叶势如破竹袭来。
南栀瞳孔猛缩，拉着玉姝提起女童连连闪过。
忽然，一道凄厉的声音响彻山谷：“放开我儿——”
我儿？
南栀下意识看向女童，她正抽着鼻子，可怜巴巴。
“……”
不用解释她没当娘了，因为女童的娘来了。
不过这女童……娘都来了，还蹭她手哭鼻子作甚？
霎时间，山谷阴风大作，气息越发压抑恐怖。
南栀不得不施出护盾，抬手抵御。
掌风势如破竹，乘风来得飞快，眨眼间，一道十成功力的攻击落下。
“咔。”
护盾碎裂，南栀推开玉姝，硬生生被打得吐血。然而，狠辣的攻击又起，她猝不及防又挨一下，飞了出去。
“噗——”
“南栀！”
玉姝连忙祭出护身法器。
女童的娘缓缓走来，南栀咽下血沫，勾出金蝉脱壳符预备要跑。
“南……栀？”声音即迷惑又有些不可置信
南栀忽而一顿，她吃力抬头，差点眼前一黑。
这位出手狠辣的女童娘正是她的前嫂嫂——素遥。
南栀胸口一堵，咬牙切齿道：“嫂、嫂，你好样的。”
素遥：……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她眨了眨眼睛，无视南栀的谴责，以反问来制敌：“怎么越发不经打了？”
南栀气得咳了几口血，气得两眼一黑。
“南栀——”
昏迷前是玉姝焦急的神情，还有前嫂嫂素遥闪烁的眸光。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