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好东西,也值当着你这么郑重其事的要我们品尝?”

    刘家家主被自家儿子强硬的按坐在椅子上,看到面前摆放的面碗和竹筒,颇有些哭笑不得。

    刘卜温一脸的神神秘秘。

    “当然是好东西了,爹,我保证,你尝完,绝对会觉得物超所值!”

    刘明皓挑了挑眉,半信半疑。

    大半辈子走镖,说看尽山水也不为过,哪个地方的特产他没尝过吃过?如今帮着权贵们运送琉璃,那更是开了大眼界,受尽追捧,不过一碗面,能有多好吃?

    刘明皓本能的有些看轻,可当刘卜温将所有的调料放入碗中,拿着沸腾的水冲泡出来之后,只是简简单单的东西,却骤然绽放出难以抵抗的香气。

    “什么情况,怎么这么香?”

    刘明皓被吸引了注意,好奇的拿起筷子,挑了几根放入口中,不知不觉几筷子便将这碗面吃了个干净,仍意犹未尽。

    “嗯,味道倒是不错,感觉这汤料里下的东西不少,就是可惜面不算多,价格几何,应该不低吧?”

    “才五文钱!”

    “五文?”刘明皓深感意外,这年头连碗阳春面都要三文钱,里面除了面就只有几根青菜,而这一份他明明吃到了不少罕见的调味料,还隐隐有股肉类的香气,才卖五文?

    倒是不算贵。

    “关键是保存时间久,吃起来也方便!听山长说,这东西能存个半月之多,爹,回头你们镖局出去送货,可以多买点带到船上去!”刘卜温略带着炫耀的语气说道,一副乖巧贴心的模样。

    刘家家主一听是华夏书院制作出来的,顿时换了一副信服的表情,态度大改道。

    “那便是了,你们山长一贯聪慧,能做出这样的东西也是正常。只是……这东西,你们山长允许带下山吗?”

    “为什么不行?不过就是一些吃食罢了,只要想买,没人会阻拦。为此,山长还特意设置了一个机关柜呢,也不知是何原理,只要一按,东西便能掉下来,方便极了。”

    刘明皓若有所思。

    自上次琉璃工厂一事后,刘明皓才知晓了什么叫做顶级谋士,只一计,便轻而易举救下了他们刘家,救下了那些失去亲人的镖师家属,更救了千千万万的灾民们。最关键的是,还能做到轻飘飘全身而退,不落入任何陷阱。

    什么叫做文人的脑子?他算是彻底见到了。

    而作为最清楚内幕实际情况的人之一,刘家自然顺理成章成为了华夏书院的铁杆拥趸。

    他可以说,如今对县太爷都没有对童启这般尊崇,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不由思考着是不是对方又想要做些什么,他是否能帮上忙,又不至于暴露童启的身份。

    刘明皓想了想,试探着询问自家儿子。

    “你们山长做的这些吃食,是打算卖?还是如何?”

    若是想要卖,他完全可以用全胜镖局的商道去带着卖出去,肯定不愁销路,但若不是想要卖,那可能便是为了图谋其他目的了,他们不仅不能声张,还得帮着保密才是。

    刘卜温愣了愣,露出一个后知后觉的清澈模样。

    “不确定,要不……我去问问?”

    不止刘家,其他拿到这吃食的学生家里,自然也发现了这种食物的便利之处。

    储存久、易携带,且味道还不错,这不就是妥妥的劳役必需品吗?

    随着一年过半,伊川县的劳役抽调工作也正式开始。

    每家每户都须得出一个人前往服役,为官府做一些事,有时候是修缮河道,有时候是县衙维修,因着今年黄河决堤,几个县衙里也开始注意起水利沟渠来。

    章县令打算重新疏通一下附近的河道,防止夏日降雨过多,造成堵塞。

    从放出消息开始,伊川县每家每户便开始准备起服役的东西来。

    干粮,被褥,衣服,鞋袜,一次性就得准备一两个月的,这种“方便面”自然就成为了十分合适的采购品。

    童启也没想到,解锁食堂后第一个给他赚钱的,竟然会是自动售货机里的方便面。

    他看着伊川县书薄递上来的单子,一脸迷茫。

    “你说你们县衙想买多少方便面?”

    “五百碗,不知可有?”

    新任书簿亲切而客气的说道,他是伊川县本地人,自然知晓前任书簿是怎么犯得罪被搞下去的,因此对童启那是十分恭敬。

    “有倒是有……就是可能要等一段时间。”童启迟疑道。

    “无妨,只要能在劳役前凑齐便可,县令大人这也是心善,可怜那些家中无钱置办吃食的百姓,所以特意买的这些,用作补贴。”

    若是以往,章明浩才不会管这些事情,但这不是治下有个书院带头做慈善嘛,他倒也不得不借着光,注意起自身的名声来,说不得粘带着,明年便能有升迁之喜呢?

    就如木奎盛木知府一般……

    童启无语的看着自己手里接下来的单子,光是这几日想要从他这里统一采购方便面的,便有五六位,加起来估计得按上千次按键才行,赚钱倒是也多少赚点,可这方式,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书院啊?

    倒像是搞什么食品批发的?

    万万没想到书院里率先火的会是这个,童启感叹了两句,只得将这些订单统一交给王厨娘去负责,然后便立马操练起学生来,举行了一次期中大考,狠狠的磨了磨他们的性子。

    不过一次实践活动罢了,就让这些孩子心都野了。

    整日不谈什么四书五经,科举致仕,反津津乐道起一些赚钱的法子,这万一走偏了,放弃学习搞起商业来,那他可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几日的连考,如一道龙卷风,强行将所有人跃跃欲试的心给压了下来。

    成绩一出,像是盆凉水狠狠浇灌在了众人脑袋上。

    “就这,你们还想考县试?不如趁早回去种地好了,事先声明,我这书院可不是让你们来赚钱混日子的,这世上多少人想读书而不得,你们拥有这么好的学习环境,若只是在这里闲聊打瞌,那抱歉,你可能不适合在我们书院学习。”

    “我们书院是以培养全天下最优秀的士大夫为主的,因为是第一年,所以并没有筛选考察,但第二年,马上就会进来更多优秀的学生一起学习,你们如果能够挺得住和后辈们一起学习,被围观的丢脸模样,那随意,但我只给你们三次机会,考不中,就离开,不需要在这里浪费大好时间。”

    头一次见到童启如此严肃的传达标准,所有学生们被吓得脸色惨白。

    呐呐不敢语。

    他认真考虑过了,书院里再采取这种放养+鼓励发展的教育模式,已经十分不合适了。

    这里不是21世纪,讲究什么全面发展,即便考不上也条条大路通罗马,大奉朝阶级森严,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读书就是为了当官,当官就得通过科举,平民若想要翻身,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从商、从农、从事其他形形色色的行业,他都不会鄙视看轻,但他这书院,要想打破阶级差,屹立于大奉朝不被权贵争夺破坏,那还是得坚定科举之路不动摇。

    只有往朝堂输送足够多的优秀人才,争取到更多的话语权,才能够拥有力量去改变周遭这动荡不安的局势。

    否则朝堂上再有什么歪主意,就像是这次的黄河决堤救灾行动一般,搅的四洲混乱不堪的话,那别说安心读书开书院了,只怕到最后,连系统要的学生数量都凑不齐。

    更糟的是,童启不确定历史会不会是个循环,兜兜转转,再次回到原本的路线上去,尤其是现在的大奉朝和原本的北宋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如果说他手握系统,最后还能任由局势发展成另一个屈辱的南宋模样的话,那只怕得活生生气死在这里。

    感受到了童启内心的坚定,一众学生们顿时头皮一紧,不敢再乱言,规规矩矩的继续奋斗起明年的县试来。

    而此时,一个略显意外的人,也慢悠悠乘着马车,到达了沧澜村。

    “就是这里?野山野水,看起来倒还算不错。”

    一只白皙的手缓缓掀起车帘,打量着这沧澜山脉,温叶辞拿起帕子咳了两声,脸颊上泛起不太正常的红晕,换了轿,令小厮们抬着继续往山上走去。

    虽然这次的府试他成功拿下了第一名,但心底里却并没有多少喜悦,因为他知道,那是童启没有到场,若是他在,这第一,还未必是谁的。

    不怕敌人太强大,只怕敌人连战也没有战的心思,否则,孰胜孰败,连第二次对比的机会都没有。

    温叶辞如今就是这么个想法。

    他听闻近日童启这书院风头大胜,多少也算是扬了名,满足了那神秘师父的心意,于是不由思考起科举的事来,眼见着院试即将开始,虽然对方曾说过这几年不再参加,但他仍旧不甘心,想亲自来问一问童启的意思。

    他希望能和童启真刀真枪的在考场上见面。

    轰轰烈烈的再斗一场。

    本以为那书院会是像他想象的一样,破旧守成,充满道观的气息,可当轿撵停靠在半山腰处,他踏步而出,见到那辉煌大气的牌匾楹联时,不由还是惊了两惊。

    这便是童启口中那随便教教的书院?

    怎得如此恢宏磅礴,倒是比传闻中的四大书院看起来还要郑重其事一些,定睛细看,那华夏书院四字旁边还挂着一个多出来的小匾额,上写着“栋梁之材”四字。

    龙飞凤舞,字迹不俗,落款竟是胡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