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意外和未来新帝有了崽崽后 > 19、危机(一)
    入夜几乎没有宾客再来吊丧,顾容可以随意浑水摸鱼。

    毕竟,连守在灵堂的仆从都在用各种方式躲懒。

    自然,因为没有奚融在外面掩护,顾容也没法做得太过分,只悄悄把怀里的牌位丢到一边,塌下肩,伸了个懒腰。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奚融提前离开,自己独自守夜的准备。

    毕竟对方身上还带着伤,没有理由彻夜待在这里。

    刘府管事派人送来了两份稀粥酱菜和馒头。顾容对吃食素来不挑,平日在山上吃的东西也很潦草,并不比这好多少,但想到奚融离开前说出去找吃食,还是决定等一等。

    没多久,奚融真的回来了。

    他先停下,跟值守在灵堂里面的仆从说了几句什么,又隔袖递给他们一些东西,那些仆从便眉开眼笑,互相招呼着往外走了,只留了两个守门的。

    奚融来到里面棺木旁,脚触到被顾容丢在地上的灵牌,看也没多看一眼,直接一脚踢开,便展袍坐了下去。

    顾容看着那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才落定的牌位,好心伸手把牌位兄扶正,忍不住道:“兄台,你这样会不会对死者太大不敬了?”

    “这是为他好。”

    “嗯?”

    “我命格比较特别,给他守灵,怕他折了阳寿,再折阴寿。”

    “…………”

    “别吃那个,吃这个。”

    奚融直接将摆在顾容面前的稀粥馒头端到一边,打开手里食盒。

    食盒分三层,顾容只看了一眼,便诧异不已:“兄台,怎么这般丰盛?”

    “凑活吧。”

    他道,将里面的菜和粥挨个摆出来。

    最后拿出来的则是一碟梅花糕。

    “要不要先吃块糕?”

    奚融问。

    顾容其实已经有些饿了,便点头,伸手拿了一小块糕,咬了一口。

    一副很好养活的模样。

    奚融一贯摧雪浸霜的寒眸不免带了丝柔和,问:“味道如何?”

    “软糯香甜,极好。”

    顾容眼睛一弯。

    又问:“你方才进来时给那些仆从银钱了?”

    “嗯,让他们去隔壁耳房吃酒去。你现在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顾容二话不说,改为盘膝而坐,感叹:“兄台,你可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兄台了。”

    奚融挑眉:“既如此,就不肯叫声‘三哥’?”

    顾容断然一摆手。

    “那可不成,你弟弟妹妹会不高兴的。”

    “给你家里人听见,也不成体统。”

    奚融道:“我当你是个小骗子,原来还是个恪守规矩的小君子。”

    顾容摇头晃脑:“君子万万称不上,世上哪里有我这般脸皮厚的君子。”

    奚融没置评,用木箸夹起一只荷叶丸子,递过去:“别总吃甜食,尝尝这个。”

    顾容手里还拿着糕点,便直接张嘴咬住,心安理得接受了投喂。

    无人打扰,两人不紧不慢吃完晚饭,外面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

    奚融将没吃完的食物重新收进食盒,留着下顿再吃,顾容要帮忙,他道:“不用,你起来走走,消消食去。”

    顾容没有动,坐在一旁看他动作,说:“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

    奚融将冷食热食严格区分开放进不同隔层,道:“我比你年长,多照顾你一些,是应该的。”

    顾容便悠悠感叹:“真是无法想象,做你的弟弟妹妹该有多幸福。”

    “我怎就没有这样的好命。”

    奚融动作顿了下,问:“就那么想做我弟弟?”

    顾容满脸遗憾:“可惜这辈子是不成了,只能寄望下辈子了。”

    奚融道:“那你最好别许这个愿望。”

    “为何?”

    “做我的弟弟妹妹,是享受不到这些待遇的。”

    “嗯?”

    顾容颇意外看过去,像是判断这话真假。

    “那要做你的什么?”

    “自己想。”

    奚融头也不抬回。

    顾容:“……”

    顾容自然想不出个所以然。

    只在心里漫无边际冒出一个荒唐念头,总不能投胎做你爹娘吧。

    那真有些为难他了。

    他还是更喜欢他们是平辈,这样可以坐在一起把酒言欢,喝多了就抵足而眠,做世上最好的兄弟,差辈多没意思。

    可惜这辈子只是萍水相逢,连兄弟也做不成。

    不过能有这么一段萍水相逢的缘分,也算得是人生一大乐事。

    刘府人今夜竟罕见没有过来,也不知在忙什么大事。

    因为灵堂大门要一直保持敞开状态,过了亥时,夜风转寒,穿堂而入,比白日冷得不是一点半点。再加上仆从都在隔壁耳房吃酒躲懒,整个屋子就更显得凄冷了。

    奚融道:“冷就靠在我身上睡会儿,我替你看着。”

    顾容端着最后一点良心,果断拒绝:“那怎么成,守灵赚钱的是我,又不是兄台你,兄台肯在这里陪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放心,我没那么娇气。”

    “是么?”

    “自然。其实我很会照顾人也很能吃苦的,只是跟兄台你在一起,才被比了下去。”

    奚融道:“这种事有什么好比的。跟我在一起,你不用照顾任何人,更不用吃苦。”

    顾容自顾笑了声。

    奚融问:“笑什么?”

    顾容:“我笑兄台你真是太霸道了。”

    “我又不可能一直跟你在一起,怎么能没有谋生手段呢,那样我会饿死的。”

    奚融默了下。

    说:“你可以与我一直在一起。”

    顾容露出吃惊表情。

    “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你也看到了,我这个人懒得很,根本没有大追求,跟着你这样的大人物能做什么呀。”

    “你不需要有大追求,也不需要做什么。”

    奚融神色认真。

    顾容老神在在摇头。

    “那更不成,白吃白喝多不好,时间久了,会被你嫌弃的。”

    “你可千万别再提什么救命之恩,一则,那日就算没有我出手相救,以你的本事,一定也有其他自救之法,二则,恩情这东西提多了,就不叫恩情,而叫挟恩相逼另有所图了。”

    这下换奚融低低一笑。

    顾容问:“你又笑什么?”

    奚融慢条斯理道:“我笑,小郎君你看着随性洒脱,平易近人,其实很不好拐。我也笑,果然,你还是对他的仁义更多。”

    “嗯?谁?”

    “棺材里那个。”

    “……”

    顾容咳咳两声。

    “这不一样,我给他守灵,是为了赚钱,可不是出于仁义。”

    顾容偏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寒深邃充满审视与探究的眸。

    “你懂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么,就敢为这么一个死鬼穿上嫁衣?”

    奚融语气忽沉沉。

    顾容下意识问:“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

    “嗯。就像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

    顾容并无任何羞赧色,清清嗓子,扬起下巴:“我当然懂。”

    “真懂?”

    “当然。这闲时读风月杂谈,也是一大乐趣。”

    “哦?小郎君都懂什么?”

    “……不就,男人和男人之间那点事么,有什么可说的。俗话说得好,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兄台,你是读圣贤书的,又不是那登徒子,这样可大大不妥。”

    “你既然懂,难道没想过,我真的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登徒子?”

    “不可能。”

    “怎么说?”

    “世上哪有兄台你这般大方又体贴的登徒子,登徒子若都如兄台这般,也就不叫登徒子了。兄台你一看就是那种正得不能再正的正人君子,我看人很准的。”

    “你说得对,算我失礼。”

    对方一笑,又恢复了端严无暇的君子面孔。

    灵堂里再度陷入寂静,只有掠入堂中的夜风吹动白幡飘荡。

    “冷么?”

    奚融又问。

    今夜温度似乎格外低,顾容里面一件中衣,外面只穿了件单薄的喜袍,虽不愿意承认,还是老实点头。

    “好像有点。”

    “靠我背上,我火力大。”

    “会不会压着你伤口?”

    “不会,你那么瘦,压不着。”

    “……那好吧。”

    顾容便不再客气,心安理得靠了过去。

    贴上那宽阔后背一瞬,一股熨帖温度果然隔着喜袍透了过来。

    顾容舒服眯上眼睛,贴得更紧了一些。

    奚融感受着后面的小动作,唇角轻一勾,闭目开始调息。

    ——

    后半夜,姜诚带着件厚实的氅衣悄悄进来。

    到了近前,果然毫不意外看到那小郎君正靠在殿下背上,睡得香甜,身上竟然还盖着殿下的外袍。

    殿下一面运功疗伤一面还得给他当人肉靠垫。

    这像什么话!

    偏殿下还乐意宠着纵着他。

    姜诚只能当自己眼瞎看不见,也不敢说什么,展开氅衣,正要给奚融披上,便听奚融吩咐:“先给他盖上。”

    “…………”

    姜诚麻木应是,甚至听了这样的命令,都不觉得有多意外了!

    他只是实在不明白,就算真有意将这不靠谱的小郎君揽入东宫做幕僚,殿下是不是对其太无底线纵容了一些。东宫那么多幕僚,哪一个得殿下如此对待过。

    好在他深刻记住了之前买粥的教训,早有准备,特意带了两件氅衣过来。

    于是调转方向,依言照做,接着又展开第二件氅衣。

    趁着给奚融披衣的间隙,压低声音禀道:“殿下所料不错,严鹤梅与崔九离开不久,那刘信就带着心腹悄悄出了刘府,往别庄去了,多半是调集他手下那些私兵,看来,他们要有所行动了。属下实在担心,殿下继续待在这里会有危险。”

    奚融容色平淡,甚至透着一种平静冷酷,这种冷酷,姜诚很熟悉,只这几日情况特殊,才一直没有见到过。

    “突然离开,反而更易引人怀疑。”

    “让宋阳盯紧崔氏那边,以崔氏做派,手中筹码,绝不会只有一个刘信。”

    “还有,我要知道刘信所有信息。”

    奚融言简意赅下了三道命令。

    姜诚正色应是,同时也明白,接下来东宫只怕要面临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机。

    ——

    顾容第二日醒来,是躺在奚融腿上,身上盖着一件厚厚的氅衣,身下还铺着一件。

    难怪这一觉睡得这么沉。

    由于睡得太好,顾容甚至都忘了自己是在刘府的灵堂里。

    坐起来,就见奚融依旧维持昨夜正襟危坐的姿势,在闭目调息。

    对方身上依旧是那件玄色宽袍,顾容意识到什么,一怔,问:“兄台,你昨夜一夜没睡么?”

    奚融睁开眼,神色很平常:“我在疗伤,本就睡不着,正好替你守着。”

    “放心,昨夜没什么事。”

    顾容暗道罪过,赶紧把其中一件氅衣给奚融披到身上,由衷道:“兄台,你实在太惯着我了,怎么也不叫醒我,还让我睡在你腿上。你腿麻么,我给你揉一揉。”

    奚融摇头。

    “无事。”

    “你睡得好好的,没必要非得熬着。”

    “至于揉腿,怎么——你给别人揉过?”

    顾容以为对方又怀疑自己技术,一笑。

    “自然,我师承名家,我那些和尚师兄,可都排着队也轮不上。”

    “和尚?”

    奚融眼睛蓦一眯,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