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路德走在无边的荆棘丛里,偶尔能看到正在努力摘花芯的小孩。
每一个小孩见到他都露出警惕的神色,生怕路德过来抢她们的玫瑰花。
虽然昨晚没有人完成任务也没有惩罚,但是今天早上监理说,昨天缺少的重量今天要多摘一倍。
比如昨天比1500克少摘了100克,今天就要多摘200g,也就是总共要摘1700g。
如果今天再不够,明天还要加倍。
听说昨天摘的最少的人被监理带走,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大一点的孩子们都说他已经被愤怒的荆棘天使杀掉了,楼道里长长的血迹,直到早晨都还没有干涸。
玫瑰一旦被摘掉花芯就会快速枯萎,没有红色玫瑰花点缀的荆棘丛像是累累白骨堆成的坟冢。
幸好,一旦荆棘刺沾染到血液,很快又会长出新的花骨朵。
很快,发现了规律的小孩子开始故意用荆棘刺划破皮肤,企图以此来增加玫瑰花的密度,摘到更多的花芯。
蛛网般的黑色纹路从伤口处向上蔓延,速度随着伤口的增加而增加。
但晚上监理就会发解药,他们不像昨天那样忌惮荆棘刺,采摘进度快了许多。
路德走了很久,直到下午才找到一片合适的荆棘丛。
他挥起比他还高一个头的铁锹,用力地插到腥湿的红泥里。
若是以往,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挖开一整锹,但现在却只能勉强将锹尖插入到泥里。
他双手向下用力,确保铁锹可以立住后,双脚踩到铁锹上方的用全身的力气将锹压下去。
待铁锹的半面都没入泥土后,他跳起握住锹把,利用重力和惯性将铁锹压起来。
如此不过几下,路德已经满头大汗。
他扔掉沉重的铁锹,蹲到地上徒手去挖荆棘根部的泥土。
剥开暗红色的泥土,越深层的泥土颜色越鲜艳,血腥气也越来越重。
“L1、L2”路德一边挖一边默数,在数到“L5”的时候,开始改变方向,横向挖开一旁的泥土。
没过多久,黏湿的泥土下再次露出白色荆棘,只不过这白色荆棘的形状略有不同,更像蝴蝶翅膀的形状。
很快,路德在另一侧也挖出了同样的东西,二者分布在荆棘主干两侧,形成完整的蝴蝶形状。
许是因为泥土的缘故,白色荆棘隐隐含着粉色。
“髋骨”
路德掏出一把裁纸刀,慢慢伸到腰椎和髋骨的缝隙间。
这把裁纸刀锈迹斑斑,稍微一搓就会掉下锈屑,但已经是路德能找到的最能使用的武器了。
他小心翼翼地切割着腰椎和髋骨间的连接物,好半天才将完整的尾骨从髋骨间取下来。
路德坐到地上大口喘熄,才大吸一口气,就被腥臭的味道呛得咳嗽起来。
天空开始变黑,不远处被荆棘覆盖的雕像似乎有些躁动。
路德认命地继续工作,他将这根完整的荆棘主干摘出来,团成圆盘放到坑里。
路德眼都不眨地割破手臂,灼热的动脉血洒到荆棘上很快被吸收干净。
鲜血比赛似的涌向荆棘,想要与它一决高下。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看起来一碰就碎的死灰白消失,荆棘表面裹上一层莹润的象牙白。
像是认输了一样,荆棘主干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随着路德手上的动作,血色的法阵出现,被笼罩在下方的荆棘像苏醒的巨蛇一样扭动,尾骨像蛇头一样,冲向四面八方,撞得法阵劈啪作响。
周围其它荆棘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路德不看也知道,应该是远处的雕塑爬出了荆棘丛。
他手中加快速度,口中念念有词。
来不及了!
一阵劲风从耳边扫过,路德侧身躲过,右手顺势伸进法阵,精准地抓住颈骨。
这根荆棘像真的被赋予了生命,像受惊的巨蟒一样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路德被扯得踉跄,手腕被荆棘刺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袭击落空的天使雕像并没有立即冲上来,它像是卡带一样停顿片刻,等到另一个天使雕像冲上来后,才再次行动。
不只!
身边的响动越来越大,让路德有一种被千军万马包围的错觉。
路德特意挑了天使雕塑密度最低的地方,他敢保证,就算方圆一千米以内的雕塑加起来,也不该有这个密度。
昨天这些雕塑还是像机器一样冲过来,今天竟然就学会了潜行和合作。
时间已经不容许路德继续炼化武器,但他的手臂被法阵内的荆棘紧紧缠绕着,想立即脱身也不容易。
可恶!
路德周身突然爆发出金光,紧皱的眉心隐约出现的十字架图案在黑色与金色之间交替。
天使雕塑遮天蔽日地冲过来,他们张牙舞爪,像是吞噬一切的深海巨浪。
难以想象,这么大阵仗的袭击,只是针对一个不到成年人腰高的稚嫩孩童。
“那有个小孩儿!”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凌厉的刀光织成密网袭向天使雕塑的后背,与此同时,刺眼的金光从天使雕塑的身体中穿出。 !
在刀光到位的同时,鞭子的破空声连连响起,游蛇一样缠住天使雕塑,将它们支离破碎地扔向四周,露出被金光结界保护在正中的小孩。
【叮,恭喜学员179号获得任务道具——荆棘之刃。 】
“嚯!”上岸将六尺长的光刃背到身后,看向小孩的目光满是欣赏,“精彩!”
结界中的小孩将长鞭一甩,节节椎骨像是制作精巧的机关,瞬间变成一把长剑,插在地上支撑着力竭的主人。
小孩似乎被上岸的喝彩吸引,目光凌厉地扫射过来。
路德皱眉看向远处的黑影,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他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觉得身形非常熟悉。
上岸?
路德张了张嘴,发现干涸的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他想拿系统发的银哨,打开系统界面才想起来已经丢了。
唉。
路德内心长叹,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前走去。
离得越近,路德越确认前方的人就是上岸。
这两天他都没想起过上岸,可是今天一见,他突然惊讶的发现,有什么变了。
在接连两天的混乱之后,上岸的出现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心中的阴霾。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这种喜悦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为自己愉悦的心态找到很多理由,因重逢喜悦,或是因真的有人愿意为他再次踏入危险喜悦。
但其实心底的答案早就呼之欲出。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烂靡的红玫瑰变成了热烈,灰白的荆棘变成了纯洁,连昏黄荒芜的天空都别有一番风情。
路德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悸动,虽然从未感受过,但他知道那是什么。
这是来自远古的传承,它深刻地刻写在基因里,只需要一把钥匙,自然而然地就会被打开。
“小孩,注意脚下。”
这让他的情不自禁露出笑意,他的脚步变得更加轻快,终于在看清上岸时,忍不住向前跑去。
就在他即将跑到上岸面前,几乎要大声喊出上岸的名字时,上岸身后出现了一个更加高大的身影。
监理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手中的武器闪着银光,显然已经准备好了致命一击。
路德握紧新得的武器,加快脚步向前冲去。
“上岸!”
“嘭!”
路德的声音淹没在枪声中。
特制子弹擦着上岸的耳边飞过,直射向路德的眉心。
路德早有准备,灵活地躲过子弹,高举起荆棘之刃刺向身后。
路德本来空无一人的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影。
路德的攻击被准确阻挡,荆棘之刃与银质枪身撞击对抗,爆出红色的火光。
“你竟然还活着。”监理的声音依然不疾不徐,像是在为他虔诚的信徒祈祷,被荒芜灰暗的场景更加阴森。
路德手腕一抖,坚硬的荆棘之刃竟然拉长甩动,变成了一条骨鞭,尾端直袭向监理面中。
监理后仰撤步,与此同时,转身时嘴上多了一把银哨。
路德并未听到哨声,但周围地震般的震动和簌簌落下的 玫瑰花瓣都在预示着危险的降临。
无数化成白骨的手臂从黏湿的泥土中破土而出,胡乱向上抓着一切可以抓住的活物。
路德缩小后的身高几乎能被荆棘丛淹没,此时它们群魔乱舞地活过来,不管路德如何快速躲避,都能迅速织成新的牢笼,将他束缚其中。
路德终于知道那些天使雕塑是怎么来的了。
监理抓准时机,迅速从四面八方向牢笼中的囚徒射出子弹。
路德的危险雷达再次响铃大作,他能清晰看到每一颗子弹的上附着的法阵,并对他们的作用了如指掌。
因为那也是他最常用的法阵,教皇去世后,只有他一个人会用。
路德在狭窄的囚笼中挥舞着荆棘之刃,荆棘之刃与银质枪身的撞击声在耳边回荡,每一次碰撞都像是死神的钟声。他的骨鞭虽然灵活,但在监理的银哨操控下,白骨手臂的束缚让他的行动变得迟缓。
路德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荆棘牢笼越来越小,尖锐的荆棘刺划破他的皮肤,刺进他的身体,他的视线中只剩下了飞速逼近的子弹。
“今天就到这里吧。”监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十分冷漠无情。
路德仍未放弃挣扎,但心知逃无可逃,他的目光看向一直隐在一旁的江辰。
他到底想做什么?
看来还是要先想办法解决江辰。路德想。
然而,就在子弹即将击中路德的瞬间,一道耀眼的光华闪过。
路德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拢进温暖的怀抱,将巨大的爆炸声隔离在外。
“什么?”监理难以置信的质问与路德的想法不谋而合。
监理不悦地看向爆炸正中的男人,他没想到在最后关头,上岸会出现并救下路德。
路德抬头,刚想询问上岸的状态,就被人拉着衣领拎了起来。
路德在空中荡了荡,他的目光透过上岸,发现以他们为中心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爆炸坑。
坑里所有的荆棘与花朵都被炸成了粉末。
“你”故意的吧。路德觉得这被拎着后颈的姿势熟悉极了,只不过两人位置不太一样。
“亲爱的朱尼,你这是在做什么呢。”监理无奈地摊手,言辞间满是亲昵与包容。
上岸拎着路德,两人对视着眨了眨眼。
“什么情况?”路德问。
上岸让路德坐到自己的臂弯里,指着他看向监理,“你不觉得他很像缩小版的你吗?这你都下得去手。”
“啊?”路德抬手掐住上岸的脸颊往外扯,“你在说什么鬼话。”
“嘶。别闹。”上岸抓住路德的手。
“他是天使孢子的寄生者。”监理的声音十分阴沉,“你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天使孢子一旦孵化,荆棘天使就会苏醒。”
“可他还没孵化,应该可以救吧。”上岸转头看向路德,缩小版的路德正在气鼓鼓地生气,可爱极了,“多像你啊,饶了他吧。”
“是因为像我才想救他吗?”监理的声音软化下来,“我们世代守在这里,牺牲了无数性命,就是为了镇压荆棘天使。我不允许任何潜在危险的存在,朱尼,亲爱的,把他给我。”
监理伸开双臂走过来,试图从上岸手中抢过路德。
上岸抱着路德躲过监理的手,路德则趁机扯下监理的兜帽。
兜帽落下,露出了,与成年路德一模一样的面容
第82章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面前,他比现在的你更年轻、更健康、有着更加虔诚的信仰。
眼角还没有疤痕,是17岁以前的他。
路德握紧拳头,难得心底多了几分恼意。
如果真是照着曾经的他复刻的话,路德甚至能够理解昨晚监理为什么要杀他。
“好吧,既然亲爱的朱尼都这样说了。”监理无奈地叹气,“不过我还是要确认检查一下他的状态。”
“真的?”话是这样说,但上岸已经将路德送了出去——他对路德的信任是毫无条件的。
“不行!”路德紧紧抓住上岸的手臂,“上岸,我才是唔唔”路德,他是副本NPC!
监理接过路德,先一步捂住他的嘴,笑盈盈看向不解的上岸,“荆棘天使最擅长用语言迷惑信徒,即使是还未分化的天使孢子也不能放下警惕。”
“你手往下放一点,捂住他鼻子了。”上岸说。
救命!路德拼命挣扎着伸向上岸,他太知道自己了。他从小接受各位主教的教导,虔诚地愿意为他的主神做任何事情,为此,他完全的不择手段,并以此为荣。
“好。”监理脸上笑意未变,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抬起。
微风吹拂着荆棘丛,在被炸开的漩涡中盘旋着无法脱出。有几缕风钻进荆棘丛的缝隙中,吹出凄厉的哨声。
感觉到监理的意图,路德用力拧断胳膊脱出他的掌控,掌心迅速凝出一个繁复的法阵。
与此同时,荆棘之刃悄然在监理背后凝聚成型。路德捏碎法阵,荆棘之刃瞬息发动,照着监理的后胸刺去。
“小心!”上岸率先发现异样,身形一闪就绕到监理背后,光刃与荆棘之刃相撞,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无数能量像火花一样飞溅出来。
完全掩盖了颈骨错位的微弱声音。
“你没事吧。”上岸将荆棘之刃折断扔进荆棘丛里,回到监理面前时,发现他怀中空无一物。
“谢谢~多亏有你。”监理牵起他为自己阻挡攻击的右手,在他手背轻轻落下一吻,“若不是亲爱的你,我恐怕躲不过天使孢子的袭击了。”
“对不起,要不是我拦着你”
“诶。”监理将食指抵到他的唇畔,不同于以往的冰凉,他修长的手指温润柔软,“我们回去吧。”
“让他逃了。”上岸皱眉。
“没关系。”监理拉起上岸的手,一边戴上兜帽,一边带着他走向修道院,“一会儿要核算玫瑰花芯的重量,可以麻烦亲爱的你帮我吗?”
交谈的声音渐渐远去,无人发现,被掩埋在荆棘丛中的稚嫩躯体。
直到所有人都回到天使广场,江辰才走到路德身边,慢悠悠地像是晚间散步。
他拨开荆棘丛蹲到一边,伸出稚嫩的手指抹掉路德唇边的血迹。
“疼吗?”江辰将手指上的鲜血舔舐干净,眯眼露出满足的笑容,“乖乖听我的多好。”
天色很快变得一片漆黑,荆棘丛中的雕像纷纷爬出来。
他们像丧尸一样在荆棘丛中游荡,时不时发出呕哑的嘶吼声。
漆黑的修道院耸立在荒野中,无限攀爬的荆棘丛使它在黑暗中看起来像沉睡的野兽。
突然,跳动的微弱烛光从某个窗口映出,一个修长的人影在跳跃的烛光中走到二楼楼道的尽头,停留片刻后又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烛光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摇曳晃动,最终隐没在了一楼。
江辰百无聊赖地坐在夜空中,耳边似乎萦绕着小孩子惊恐哀恸的哭求。
“求求您放过我。不要我不要,妈妈,我害怕。”
江辰敛着眸子,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向躺在一旁的小孩,“知道他们在地下室做什么吗?”
“当初是你救了我没错,可你不知道的是,你把我拉进了另一个深渊。”
“每到你的斋戒日,那群道貌岸然的畜生就叫我去修道院地下的密室。他们说,我要不听话就杀了我。你每次在神像前斋戒都要30天,那30天”
江辰伸手将路德散乱的头发整理好,“怎么能骂我呢,明明都是你的错啊。”
@
路德从荆棘丛中惊醒,他痛苦地捂着胸口大口喘熄。
“咳咳。呕,咳咳咳。”路德痛苦地检查情况,断成几节的荆棘之刃与他并排躺着。
“我可是找了一晚上才凑齐,不吻我一下,以示感谢吗?”令人作呕的亲昵声音在身边响起。
路德捡起一节荆棘之刃划破手掌,碎裂的荆棘之刃在鲜血的浸泡下缓缓修复如初。
他用荆棘之刃撑着身体站起来,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江辰。
“我写副本时使用了巅峰期的你的数据,你打不过他的。跟我私奔后,你的神收回了所有祝福,你不可能在他手里活下来。”江辰并不在乎路德的态度,紧紧跟在路德的背后。
“不过我留了bug ,整个副本里只有我知道,只要你接受我的追求,保证从今以后都只爱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杀他。”
“多简单,只需要一个誓言之吻,就不用再死掉了。”
路德握着荆棘之刃的手青筋凸起,在面对江辰时,他永远都无法压抑恨意和愤怒。
冷静,路德·菲尔德。
冷静下来才能思考,不要成为恶魔的奴隶。
恶魔?
路德突然想起在地下室看的那本书,书上画着被十字架背刺的天使,还有扉页的那句话:
——失去神性,失去很多;失去魔性,失去一切。
监理在孩子们间寻找“天使孢子”,书上虽然没有提到过,但路德大概可以猜到。
那本书是作者制作荆棘天使的手札,通过手札看来,作者掌握了荆棘天使制作的基本原理——将恶魔和天使结合起来。
他尝试了很多结合方式,满地天使雕塑都是他的失败品。
天使广场中的天使雕像就是他最成功的作品,但仍然不是他想要的。
——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你们等着看吧,我这次一定会成功!我要证明我是对的,证明驱逐我的你们是如此的愚蠢!
——等我的荆棘天使诞生,第一个杀了你们!
这是手札里最后的文字,结合监理给出的线索,这个人制作出的东西,应该就是“天使孢子”。
“天使孢子”寄生在儿童体内,会在某个时间孵化成荆棘天使。
路德停下脚步,在荆棘丛的遮挡下看向天使广场中央的雕塑。
也许,天使孢子必须在这座雕塑里破茧。
所以监理——很有可能是驱逐作者的那群人,世代守在这里,用特制的荆棘丛和玫瑰花镇压了浓到化不开的怨气。
“天使孢子”最大的特点应该是对荆棘丛的毒性免疫,所以监理把他当做了“天使孢子”的宿主。
虽然他本身就对各种毒性免疫,永生不死也是他的主神送给他的诅咒,但路德觉得,监理的推测大概率没错。
毕竟运气差也是主神的诅咒。
路德趁没人绕着天使雕塑转了一圈,荆棘天使脚下的玫瑰花芯堆得比昨天更高,身上缠绕的荆棘似乎也变得更多,但他的背后并没有插着十字架。 是要先去哪里找道具吗?
路德回忆着修道院的内部结构,修道院的地上房间都能随便进出,地下一共有两个房间,一个他已经去过两次,还有一个大门紧闭。
如果还能有地方隐藏十字架的话,只可能在那里了。
路德刚想去地下室,就见上岸向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正好!
路德刚想过去找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广场上的监理又拦住上岸的去路。
“你怎么在这?”上岸问。
“果然是想支开我。”监理摘下兜帽走到上岸面前,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我没有!”上岸被他逼得后退,没两步便退到了墙角。
“送给你。”监理从身后变出一束盛放的玫瑰花。荆棘丛里的玫瑰花只要摘下就会枯萎,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
“什么意思?”上岸音量提高,似乎有些生气。
路德沉脸听着一旁的交谈,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上岸和监理的身上,手里的荆棘之刃越握越紧,恨不得立即刺进监理的胸口。
广场上的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吹拂,四周的空气也变得凝重。
“我爱你,快答应我吧,亲爱的~”监理的话,就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监理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玫瑰花,鲜艳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那束花在他的手中,就像是一把利剑,直指上岸的心房。监理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挑战路德的神经。
“不行!”上岸的声音中夹杂着惊慌与恼恨,他的身体被监理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熟悉他们的路德知道,监理的告白是认真的,上岸的拒绝却不是真心的。
路德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那是嫉妒,是愤怒,更是无力。他看着监理手中的玫瑰花,那鲜艳的颜色在他的眼中变得刺眼。
路德的手握紧了荆棘之刃,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他想要冲上去,将监理推开,将那束玫瑰花扔在地上,但他的双脚却像是被固定在了地面上,无法移动。
事实证明,站在监理面前,他必死无疑。
不远处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路德耳边响起幸灾乐祸的声音:“壁咚,强吻!”
路德愤怒地瞪向身边碍眼的人。
江辰耸肩,整个人向路德的方向倾斜,“亲爱的,这世上只有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路德在江辰眼中看到了愤怒的自己,他别过头去,眼神紧紧盯着上岸。
他希望上岸拒绝监理的告白,却又害怕他拒绝。
但上岸的目光却完全被监理的玫瑰花所吸引,他的表情复杂,让路德无法解读。
路德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从红着脸跑开的上岸身上移开,阴鸷地看向抹唇回味的监理。
杀了他。
不管他是谁!
第83章
路德是一个行动派,等监理追着上岸离开后,立刻冲进了修道院的地下室。
上岸向外边跑去,他现在非常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但身后的脚步声一直粘着他,让他不由有些恼怒。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上岸羞恼地转身,愤怒在看到那张脸时收回了一半。
“我在等你的回应。”监理满脸真诚。
“艹!”上岸低骂一声,身边突然炸开一团白烟。
烟雾散去,原本站在那里的俊美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哎呀,害羞了,真可爱~~~”监理言语含笑,温柔地将手中花束插在荆棘丛中,“记得按时回来吃饭,饿到你的话,我会心疼的~~~”
变成小狗的上岸躲在荆棘丛中,拼命捂住耳朵。
该死的假神父,平日里比石头还冷硬,要是有这假人的十分之一开窍,他都谢天谢地了!
确认监理离开后,上岸朝着昨晚遇见小孩的地方跑去。
他昨天晚上就想出来找,但院子里的天使雕塑太多,一旦发现活物的气息就会发动攻击。
上岸怕惊动监理,变成小狗躲着他们往外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找到小孩的踪迹。
今天再去找找,虽然肯定找不到,但说不定能循着他留下的气味找到大概方向。
虽然路德的武器和道具都在监理手中,样貌和气味也与路德有着80%的相似度,但上岸的直觉告诉他,昨天遇到的小孩才是路德。
“嗤,就这破运气,还敢不带本大爷进副本。”到达目的地的上岸变回人形,他大手一挥,地上出现一个虚化的小人。
小人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上岸隔空戳他的脸颊,“不应该啊,难道是本大爷好久没用这个法术,手生了?”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眼前的场景快速滚动起来。
在上岸决定换个方式的的前一秒,虚化的小人终于动了。他从地上弹坐起来,跌跌撞撞向修道院跑去。
“啧。”上岸不耐烦地扒拉着头发,再次变回小狗形态,边跑边对着前面的人影抱怨,“回头一起算账,你非得给本大爷以身相许不可。”
上岸的抱怨一顿,整个人突然蒸腾起来,“你都亲本大爷、还接二连三的告白,不能不认账!”
他才不管监理是不是路德,反正顶着那张脸,就都要算到假神父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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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黑暗中的路德赶忙捂住口鼻,以免打扰到黑暗中翕动的不明生物。
它们像一个一个的小山丘,在空旷的地下室内连成片,身体随着呼吸的节奏不断翕动。
“呼——哈————呼——哈————咕噜噜噜~~~~”
“呼——哈————呼——哈————咕噜噜噜~~~~”
房间内弥漫着挥散不去的玫瑰香气,混着腐烂滞涩的味道,甜腻地让人发昏。
路德屏住呼吸,确认它们并未被突如其来的喷嚏吵醒后,才再次小心翼翼地向房间深处走去。
在房间的最深处,一个镶嵌着无数金银宝石的十字架插在荆棘丛中,一束昏黄色的光束从正上方射向十字架,使它看起来流光溢彩,却莫名透露着奢靡腐烂的气息。
路德的动作越来越慢,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间地下室在变小,可他和十字架的距离却没有变化。
他缓慢地低头,发现小腿已经沾满了黑泥一样的东西,他们像有生命一样,沿着他的身体不断向上爬。
他解下腰间的荆棘之刃,荆棘所过之处,黑泥尖叫着被蓝色的火焰吞噬,可很快,空出的位置又会被新生的黑泥填满。
路德无法,只能继续前行。
十字架周围只有盛放的荆棘丛,一定存在驱散黑泥的力量。
房间内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坠着路德昏沉的意识一路向下。
“噼啪!”突然一声火光炸开的脆响让路德猛地一激灵,他仿佛才从沉睡中惊醒一样,警惕地环视四周。
“来了?”苍老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牛皮鞋底擦着光滑的石砖,一点点逼近路德。
路德并没有回答,他漆黑的眸子隐匿在黑暗中,企图避开来者。
他仔细思索着在哪里听到过这个让人脊背发凉的声音,可翻遍冗长黑暗的记忆都没有成功。
“就是他吗?”
“他的血真能让我们变年轻?”
“为了捉他,我们可是牺牲了近千名卫兵,消耗了上万发弹药!”
“你能看出他身上有一点伤吗?要不是二皇子,到现在也不可能捉到他。”
“哼,难得江辰那个私生子还有点用。”
“真漂亮啊,可惜我们要把他吸干了,呵呵。”▲
有什么东西凭空出现在背后,路德反应迅速地躲开,却还是被什么大力推向前方。
路德踉跄向前,还没找到平衡,一束剧烈的强光迎面打来,迫使他不得不抬手遮住双眼。
那光芒强烈到隔着手掌与眼皮,也能看清斑驳的色彩。
路德感受到危险时已经掏出荆棘之刃,他刚想刺向前方的不速之客,四肢就被钳子一般的手握住,向反方向扯去。
“喝下它,不要怕。”冰凉的容器抵到唇边,苦涩的药液在挣扎中从鼻腔逆流至喉管。
“咳咳咳,放!咳咳,放开!”
路德的意识渐渐脱离身体,像个第三者一样看着眼前狼狈的青年,强光透过巨型巴洛克玫瑰窗洒在他身上,斑驳的色彩将他分割成无数小块。
鲜红的液体从破损的皮肤下涌出,淹没地板上庄严肃穆的主神画像。
眼前的画面离他越来越远,路德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当他回神时,黑暗已经将他团团包围,只留下普通人大小的空间。
这对一米九的他来说格外狭窄。
“路德,亲爱的。不要怪我。”江辰可恨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来,嘴角噙着遗憾的笑意,“我也不想这样,可很遗憾,你看我的目光充满恨意。不这样做,你迟早能杀掉我的。”
“江辰!”路德终于找回身体,不顾一切地袭向江辰。
江辰近在咫尺,路德片刻就能送他下地狱,可就在最后一刻,剧烈的刺痛挡住他的攻击,黑色的法阵在他眼前缓缓流动,保护了江辰。
江辰耸肩,摆出一副无奈纵容的姿态,看过来的眼神似乎在责备——你看,我就说吧~
“动手吧。”
江辰话音刚落,路德陷入完全的黑暗中,他被困在狭窄的空间内,铁链摩攃的声音中猛地向下坠去。
很快,咸腥苦涩的液体就充满了整个空间。
“亲爱的,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会同意我的请求,要不然就祈求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否则,你会死得更痛苦。”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拼尽全力地挣扎着逃离我,看我的眼神愤怒又厌恶地恨不得吃了我,但最后不得不无能为力又不甘地任我处置。这样的你,就是天使和魔鬼最完美的结合体,就连美神都无法与你相提并论。”
“不信你看,只需要一个眼神,我就已经硬了。”
出生时,神赐予他永生不死的恩赐,让他成为当之无愧的教皇继承者。
十八岁的前夕,他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条铁链。
虔诚地跟随着他的神明,永生不死是恩赐;一旦背叛,永生不死就是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在漆黑的海底,不断地沉入深渊成为了路德不可撼动的课表。
被志同道合的战友背刺的事实,成为了他人生的述职报告。
溺水,窒息,死亡,复活,成为了他的守时戒律表。
不死,成了他永远无法挣脱的荆棘丛。
放弃 吧……
放弃吧……
放弃吧……
【作者有话说】
周末摸鱼没好好更,今天补一点。但日三千还是有点困难,稍微少一丢丢~
第84章
放弃吧
放弃吧
放弃吧
地下室内的玫瑰香气浓稠到化不开,消极的念头不断在昏胀的脑海中回响,让路德觉得这么多年的坚持像一个笑话。
如果当初选择和教会同流合污,毕竟那些都是倾尽心血抚育他长大的亲人,他又不是受害者。
如果当初答应江辰的要求,就算是演戏也好,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至少,如果逃出来后没有执着地选择报仇,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躲起来,大概也比现在过得好一些吧。
放弃吧,路德·菲尔德。
放弃对你没有任何坏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你算什么东西,你有多大能耐,怎么就你像根鱼刺一样卡在大家的喉咙里呢?
你在这里装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行,只有你不行。
跟所有人背道而驰,你不觉得是你自己的问题吗?
好疼啊,他真的无法忍受再次复活时的痛苦了。
路德慢慢松开手中的武器,木讷地垂着头,任由恶心的黑泥沿着他的胸口,爬上脖颈。
呵。
原来放弃坚持是一件这么轻松的事情。早知道,就早投降了。
什么狗屁东西,值得他痛苦地坚持这么多年。
“你赢了。”
微若蚊蝇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一个稚嫩的孩童正面向十字架跪在中央。
强烈的光束从上方直射下来,如同神明的注视,将十字架上的每一个细节都雕刻的更加神圣。金色的光芒在它的边缘跳跃,如同天堂之门的钥匙,闪耀着救赎的希望。
然而仅仅几步之隔的黑暗中,肮脏的污泥像是地狱的使者,如同死亡的阴影一样,从四面八方吞噬着稚嫩的身躯。
路德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任由身体被一寸寸侵蚀,令人胆寒的冰冷触感透过皮肤,直抵骨髓。
清晰的明暗界线仿佛在残酷地提醒着他,即使站在希望的边缘,他也永远不会得到救赎。
路德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被黑暗吞噬。在长达几十年的审判中,他终于学会了放弃。
好像也没那么难。
——————————————
上岸找到一半就没了路德的气息,幸亏余光晃到了酷似江辰的小孩。
他一路跟随江辰进入地下室,正看到路德被黑色黏液完全吞噬。
行踪隐匿地很好的他再顾不上其他,召出武器三两步冲上前去。
江辰正站在路德面前,他伸出右手慢慢扶上他的脸颊。那些黑色黏液像是有意识一样,纷纷后退露出路德苍白的脸庞。
远远看去,仿佛路德正跪在江辰面前,卑微地祈求神明的拯救。
上岸心中大怒,他的动作迅猛而果断,光刃在他的手中闪烁着寒光,恨不得把江辰大卸八块。
江辰的手指几乎已经触碰到了路德的额头,那一瞬间,上岸的光刃带着破空之声,以毫厘之差划过江辰的手边。
“锵!”光刃在漆黑的地面擦出火花,距离江辰的手指只有一线之隔。
江辰后撤两步,皱眉看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你是”江辰一直通过监控大屏窥视着副本内的路德,他对一直跟在路德身边的尾巴早已怀恨在心,但此时却装作不认识,仿佛他从未将人放在眼里一样。
“你大爷!”上岸二话不说,提刀又砍。
“嗤。”江辰手掌轻轻一挥,上岸便被大力撞得向后退去。
“唔,咳咳。”上岸的后背重重撞到墙上,胸口仿佛被上千斤的石头抵着。
“你就这点儿本事吗。”江辰的声音依然悠闲。
上岸皱眉咽下口中腥甜,双手持刃撑在胸`前,企图为呼吸留出一些空间。
“作弊狗,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江辰不屑与他多说,重新走到路德面前。
路德似乎正被噩梦困扰,整天体温偏低的人额头出了一层虚汗,表情也十分痛苦。
江辰俯身,侧耳听着路德痛苦的呓语。
上岸动了动耳朵,敏锐的听到了路德的话。
——你赢了。
他大爷的!上岸拼尽全力挣脱出来,用光刃撑着身体大口喘熄。谁说他赢了?不弄死他,本大爷跟你姓!
上岸吐出一口血沫,再次蓄力砍向江辰。
江辰被一再打扰,心中恼怒。他的眼神如同毒蛇般盯着上岸,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上岸的身影在被袭击时突然碎成光沫,在江辰发现时,他的真身已经闪现到江辰身后,他挥下光刃的同时抬脚踹到江辰的背上。
江辰踉跄向前,狼狈地摔到地上。他爬起来看向上岸,心中升起杀意。
上岸紧紧地护在路德的身前,身上猛增的压力让他几乎无法站立,撑着光刃的手背青筋暴起。
骨头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上岸仍坚持挡在路德面前,全神戒备地看着江辰。
他不知道路德在经历什么,但他相信他可以挺过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为路德争取时间。
他绝不能退,不能让江辰靠近路德一分。
江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睛里闪着寒光,“你喜欢他。”
上岸牙关紧咬,双目赤红——他身上的压力仍在增加。
“可他喜欢你吗?”江辰嗤笑,看向路德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阴湿,“呵,他那样的人,眼里从来都没有任何人。他根本就没有人类的感情。”
“那是他的事,我只想陪他。”上岸竭尽全力用身体挡住江辰的目光,他看着江辰不甘怨毒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鲜血从他嘴角涌出,却遮不住他的笑意,“至少他喜欢我陪他,而不是看一眼都嫌秽气。”
江辰眉头猛地一皱,像是被戳中了痛脚,“你找死。”
“是他主动把我带回家的,你是吗?”上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骨头碎裂的声音在体内传导地是如此之快,但他仍不愿低下头颅,强撑着抬眼直视江辰,努力做出轻松的表情,“你在下水道偷看的时候没看到吗?每次都是他按着我亲。他亲过你的头吗,亲过你的脸吗,他把头埋进过你的胸口吗,他抱着你睡唔”
重压令上岸几乎失明,无处不在的疼痛让人恨不得立刻去死,但上岸依然能清晰地分辨心底的痛苦。
那份痛苦是如此的鲜明和与众不同,他知道江辰说的是事实。
上岸的妈妈告诉过他,每一个被神偏爱的宠儿一生都能享受到世上最极致的权利与财富。
作为交换,神会拿走他们爱人的能力,将之替换成对神的崇仰与敬爱。
路德天生就注定不会爱上任何人,没有人比上岸更清楚这个事实。
但他的保护并不是为了得到路德的喜欢,因为他是路德,是他的第一个主人。
小狗对主人唯一的希冀,就是可以永远与他在一起。
江辰慢慢摘下高挂在墙上的十字架,十字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每一丝光芒都昭示着十字架的光明属性。
若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够轻易杀死魔王的话,这把十字架无疑可以名列前茅。
“不重要了。”江辰将十字架搭在地上,故意拉出刺耳的声音,像是在为接下来的屠杀演奏丧钟。
“没用的吧。”
身后传来虚弱的低喃,上岸明明已经几乎失去五感,却不知为何捕捉到了这句令人丧气的自言自语。
“路德你大爷!”上岸恨不得转过去给这个丧气的家伙来一巴掌,“你脑袋被驴踢了吗、你这个蠢驴脑袋,真应该找个镜子,让你看看你这该死的一脸蠢相,该死的懦夫,低劣的、无耻的、让人作呕的懦夫!”
“放弃吧——”
“你大爷的给老子闭嘴!”
江辰荒谬地看着这一幕,眼前金发碧眼的男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手臂无力地垂在一边。明明连维持抬头的姿势都已经竭尽全力了,嘴上却还骂骂咧咧地不服软。
江辰用食指挑起上岸的下巴,看着他失去焦距的血瞳,脸上露出了饶有意味的笑意。
“好美”江辰情不自禁地感叹,他的拇指用力抹掉上岸唇边的鲜血,“怎么办,我要心动了。”
“死变态,恋T癖,本大爷要把地上这堆污糟玩意儿团成一团,全塞进你的屁股里!再一拳锤爆你的肚子,让你从嘴里吐出来再咽下去!”
“ ”
……好粗鲁的语言。
骂的比江辰这辈子听过的所有斥责还脏。
“你真的爱他吗?你模仿他的一举一动,穿衣风格、说话语调、面部表情。你模仿他、复制他、取代他。”
“想成为他?做梦吧,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冒牌货。”
“你的内心空洞的像你的屁股,你的行为恶心的像你那张丑脸,你的话恶臭的像你吃了Shi以后反刍放出来的屁!”
“我他妈怀疑你这个贱种会对着镜子自W ,用手边出现的任何东西同自己空洞的屁股!你这个下贱的自私鬼、自恋狂、神经病,别给自己的龌龊找那么多借口了。用你那被驴踢了八百年,又被磨碾过三千年的猪脑子,想出来的借口能让全魔界恶心的三年不用吃饭!”
“路德当初救你,是因为他是个倒霉催的乌鸦嘴可怜虫,这世上所有最倒霉的事儿、最恶心的人都能落到他头上。别他妈自恋了,还觉得路德迟早能接受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吧,你跟本大爷有可比性吗?你连本大爷鞋底上粘的虫子尸体都比不上!”
江辰脸上出现片刻的扭曲,然后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甩开上岸的脸。
“你…文明点……”身后传来路德无意识的呢喃。
“闭嘴!”上岸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死。
江辰高举起十字架,无数法阵开始流动,十字架上华丽漂亮珠宝无一不变成了致命的武器。
上岸凭直觉感受着江辰的怒气,他大口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可肺部在千百倍的重压之下几乎已经没有了空隙。
“你听说过吗。”
“什么?”江辰知道他在拖延时间,但他有足够的自信,无论对面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结果。
而且难得有路德之外的人令他心动,他允许他留下遗言。
上岸喷出一口鲜血,歪头用衣服擦掉血渍。即使已经丧失了视力,可他仍然精准地看向了江辰:
“唯粉只对真嫂子破防。”
江辰手中十字架的光芒瞬间充满整个房间,就像他被彻底 点燃的怒火一样。
但江辰仍然没有大吼大叫,他总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因为路德永远都是这样。
江辰胸中怒火早已翻腾到几乎化成实质,但嘴角依然微微上扬,他阴毒狠戾地看着上岸,“就算他爱你又怎么样,我会杀光所有他爱的人。现在,就是你!”
说完,江辰用力挥下了手中的十字架。
【作者有话说】
本来这两天写得挺抑郁的,直到上岸开始骂人
第85章
路德不断在黑暗中下坠,但漆黑的海底并不如想象中静谧,反而越往深处越嘈杂。
不知是不是错觉,甚至还有男人的骂声。
他想睁眼看清声音的来源,可眼皮沉重,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要不就算了吧。
他放弃睁开眼睛,选择继续沉沦。
随便吧,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无论怎么看都是放弃来的最容易又最舒服。
外面的嘈杂声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加清晰。那就是越来越激烈的辱骂声。
路德真是太好奇了,他真想见识一下到底是哪路神人,可以想出如此有创意的脏话。
再挣扎一下?
巨大的冲击力迎面撞到路德面前,仿佛有什么东西刺破黑暗,挣扎扭曲着想要撕破他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保护壳。
“你…文明点……”
“闭嘴!”
……
好凶。路德想。
温热的液体滴到眼睫上,一滴…两滴…三滴……
轻颤的睫羽很快便承受不住,让汇聚成涓的液体沿着眉眼间的疤痕缓缓流下。
一缕熟悉的气息从鼻尖掠过,路德手指微动,心中突然闪过一抹白色。
他猛地睁开双眼,在黑暗中向着某个方向张开双臂。
不消片刻,一个巨大的身影撞进他的怀里。
即使眼前漆黑无比,即使被黑泥覆盖的皮肤没有触感,但他仍然准确的接住了来人,将人紧紧护在怀中。
“嗤!”紧随其后的利刃刺穿他的肩膀。
剧烈的疼痛像是刺破黑暗的光束,以伤口为中心,黑色污泥逃命似的迅速褪去。
一张鼻青脸肿的帅脸出现在怀里。
“呵呵。”路德忍不住笑出声来,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贯穿肩膀的利刃还淌着血。
“你醒啦!”上岸充血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路德会心一笑。
他真的很喜欢这双眸子,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它们是那样的清澈、明亮,永远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不管他是英俊的青年还是巴掌大的小狗,身上总是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
他好像永远不会怯懦、不会恐惧、也不会退缩,即使偶尔沮丧也很快就能快乐起来。
在上岸刚变回人形时路德有些介意,可是很快他发现,上岸身上的特质没有丝毫改变。
他爱憎分明,直接热烈。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会坚信这世上所有问题都能解决。
每当路德阴暗的内心被软化时,他就在想,谁可以抵挡快乐小狗的魅力呢?
连死人都要活过来摸摸小狗吧。
“你亲我!”上岸虚弱的气声几乎变成了尖锐的哨音。
“我本来就经常亲你。”路德前倾身体靠近上岸,“这么多血流出来也浪费,要不要来点儿?”
那不一样!上岸青红交杂的英俊脸庞染上一层薄红——这次亲嘴了! ! !
路德怜爱地握住他软绵绵的手,觉得怀中的青年可爱地让人想做坏事。
“你”
“路德,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江辰讨厌的声音打断了上岸的话。
路德缓缓抬头,温柔的黑眸染上冷意。
“哦?”
“你刚才!你刚才说,我赢了,你放弃。”江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满脸都是亲近与兴奋。他向路德伸出手,“跟我回家,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是的,我已经决定放弃了。”路德感受到握着上岸的手被攥紧,像之前无数次一样抚摸着上岸柔软的头发,眼睛直视着江辰,等看到他偏执的兴奋后,才又继续说道:“但当我醒过来,看到你这张丑陋的脸时。我发现,这不是原则性问题,仅仅是因为,你的长相令我作呕至死。”
路德话音刚落,便反手拔出背后的十字架,顺势挡住了江辰的偷袭。
他的手腕有技巧地将暗器挑开,搂着上岸直视着江辰。
“路德·菲尔德,你竟敢如此羞辱我!”向来游刃有余的江辰面露怒色,看过来的眼神似要将路德怀里的男人千刀万剐。
上岸的目光在江辰和路德之间徘徊,眼珠一转,突然变成了小狗模样。
见路德关心地看过来,上岸费力从胃里挤出一口血来,然后用前爪抓着路德的衣摆,托着近乎瘫痪的下半身爬到他怀里,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朱尼————”路德深深眨眼,不消片刻漆黑的眸子便染上湿意。他小心翼翼,像对待最易碎的宝物一样托起上岸,“稍微忍耐一下好吗。”
“嗷嗯~~~”上岸微弱地哼唧,用头轻蹭路德的手指。
——放心吧,我没事的。
路德的心几乎化成了一滩水,他甚至想不合时宜地学着上岸的语调哼唧两声。
江辰并没给他这个时间。
路德稍一走神,江辰的攻击就从四面八方袭来。
路德一手护着上岸,一手举起染着鲜血的十字架,用十字架勾着颈间的十字架扯下,缠在了一起。
二者合一,华丽的十字架突然炸开出刺眼的光芒,强烈的光芒不止逼退了江辰,更冲破了修道院,让遮天蔽日的荆棘丛里爆发出地狱般的鬼嚎。
正在采摘玫瑰花芯的小孩们惊恐地抬头,发现埋在荆棘丛里、无论怎么破快都砸不碎的天使雕像,竟都开始产生皲裂,慢慢风化了。
即便如此,江辰也没有受太多的阻碍。
“你杀不了我,这个副本里我就是无敌的。”江辰很快出现在路德面前,“可你这么兴师动众,监理很快就会过来。还没被他杀怕吗?”
“你这是违规行为,出去后我可以用副本录像举报作弊。”
“出去?我做这个副本就是为了杀你,就是一盘死棋。”江辰将路德逼的连连后退,“等我出去,所有记录都会自动销毁。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死在这里。”
“公款私用,借着公家的项目谋取私利。甚至借此招募非法实习生,你就不怕审查吗!?”
“哈?亲爱的,你政治经济学复习的可不怎么样。我可是当今皇帝陛下的6皇子,虽然建立了议会和文官制度,但一个只有自上而下的改革,而没有经历过完全革命的国家。你怎么会天真地认为法权可以约束皇权呢?”
“是吗?”路德退到墙边,看着因胜券在握而停手的江辰,“那可真是遗憾。”
“当然。”江辰露出胜利的微笑,举刀刺向路德怀中,“跟你的小狗儿说再见吧。”
路德用身体护住上岸,“我要是你,现在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登出副本,郑重地开一个道歉发布会。”
“什么?!”⑩
路德微微抬头,目光看向系统左上角正在闪烁的红点——那是正在直播的提示。
“我想民众和动物保护协会大概需要一个解释,关于六皇子或者宗管局局长虐待小狗,和徇私舞弊、收受贿赂的事情。”路德刻意加重了“六皇子”的发音。
江辰的脸越来越扭曲,他看向路德的目光几乎全都变成了怨毒,手中利刃再次高高举起,“路德·菲尔德!”
“哦,对了。”路德像是刚想起来一样,“朱尼来时跟我说,他请了J委跟审计去你们局里聊天,不知道现在聊得怎么样了,希望我们的副本实况对他们有启发。”
“你!”江辰咽下想说的话,瞪了路德一眼便散成光点离开了。
“呼~”路德脱力地靠在墙上,他扔掉十字架,轻轻掀开盖着上岸的衣角,“你还好吗?”
“嗯呜~嗯~呜~~”上岸抬起软塌塌的前爪抹掉眼角的泪珠,侧头将委屈可怜的模样藏进路德怀里。
——呜呜呜,好疼,要老婆亲亲~~~~
路德轻捏他的爪子,看他疼得发抖的样子心疼坏了。
“对不起。”
“嗷呜呜~~~”别光说话,亲~~~一~~~下~~~
路德这会儿又听不懂上岸的话了,之前培养出来的默契似乎瞬间化为虚无。
他让上岸仰卧在臂弯里,划破手指塞到上岸嘴里,姿势像在给小狗喂奶一样。
“多喝点,一会儿就不疼了。”路德抱着上岸往外走,他用脚尖踢了一下扔在地上的十字架,十字架像是收到召唤,金光一闪变成项链大小,自动带到了路德脖子上。
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原本的一个十字架变成了两个纠缠交叠的十字架,银质项链也变成了骨白色的荆棘之刃。
“虽然有点费劲,但关键道具拿到了。咱们快点走,一会儿就能完成任务,说不定出副本还能看到江辰的道歉发布会。”
上岸咬着路德的手指磨牙,把他划破手指流出来的血全抹脸上了,“汪呜!”还想着那个变态!
路德不知他的心思,仍然自顾自地说着,“勇哥肯定也在,我要在各个次元的观众面前,把他穿成糖葫芦。”
这还差不多!上岸满意地舔路德的手指,感觉到路德停下脚步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钻出他的外套看向前方。
上岸眼前黑乎乎一片,他沿着眼前的荆棘玫瑰暗纹抬头看去,好半天才发现眼前多了一个巨人。
“你竟然又复活了。”巨人缓缓俯下`身,视线与路德齐平后才发现他怀里满身是血的小狗。
上岸下意识抱住炸毛的尾巴,这个监理NPC太像路德了,不止样貌声音,连每个人独一无二的气味都是一样的。
每次监理出现,他都会恍惚地将他错认成路德。
监理看着满身是伤的小狗面露不悦,还没等上岸反应过来,他已经掐住了路德的脖子。
“你竟敢伤他!!!”
“汪汪汪!”上岸扑到监理手臂上,他发现小狗形态的攻击完全无法阻挡监理,便顾不得其他,跳到一旁变回人形。
还没站稳的上岸只听“喀嚓”一声脆响,上岸充血的眸子瞳孔骤缩。
路路德?
监理并未理会突然出现的上岸,他漆黑的眸子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不一会儿,他手中停止挣扎的人突然燃起蓝色的火焰。
“不!”上岸冲上去想要救下路德,可不过一息的时间,眼前人便被火焰烧成了灰烬。
监理拍拍手揽住上岸的腰,趴在他肩上看着空中漂浮的 蓝色余烬,无奈地叹气,
“烧成灰总不能再复活了吧。”
【作者有话说】
[托腮]
第86章
“我要杀了你!”上岸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他挥舞着拳头,不顾一切地向监理发起攻击,但他受伤严重,连站起来都是勉强,挥出去的拳头软绵绵的毫无杀伤性,在监理面前如同孩童般无力。
上岸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悲痛,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的身体颤唞着,内心充满极度的愤怒和痛苦。
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甚至都还来不及做些什么,就被人夺走了最喜欢的东西。
监理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并不想伤害上岸,但他也知道,这么拖下去上岸的伤会更加恶化。
“这是一个误会。”监理躲过上岸的拳头,伸手接住向前扑倒的他,“朱尼!我以为他在伤害你!”
上岸难以置信地瞪着监理,对上那与路德一般无二的脸时,心底竟然升起一丝退意。
对眼前人的仁慈令上岸更加痛苦,他狠狠推开监理,连带着自己向后倒摔到地上。
他试图爬起来,却发现身体已经到达极限。碎裂的骨头再也无法支撑他沉重的身体。
上岸的拳头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身体被疲惫和绝望所笼罩,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监理走到上岸的面前,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拳头露出了一丝心疼。
监理忍着心底的嫉妒,弯下腰想要扶起上岸。 “对不起,但他是天使孢子的宿主,是注定要被杀死的。”他的声音满是心疼,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子还伤人。
“滚!”上岸推开监理的手,怨恨悲伤的眼中溢满了泪水,“我会杀了你,一定。”
上岸的身体慢慢缩小,很快又变成小狗模样。他无视监理的存在,只是默默地趴在地上,用爪子轻轻地收集着路德留下的灰烬。
他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与路德的灰烬混合在一起。
路德
上岸的声音像他被撕裂的心一样,与刚才在路德怀里的声音截然相反。
变故太快,他甚至都还不能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即使身体早已先一步产生痛苦的反应。
路德不在了
怎么可能?他那么强,以一敌千都不在话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栽到一个监理手里。
是演戏吗?一定是的!
这假神父狡猾地很,整天看着笑眯眯的,心里指不定盘算了多少个套等着别人进。
监理出现的这么突然,路德来不及告诉他也是正常。
这样想着。上岸又拢了拢地上星星点点的灰烬,胸腔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他知道,刚才的情形根本没有逃命的空档,但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若不心存侥幸,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呼吸。
监理站在上岸的身后,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想要安慰上岸,想要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误会,但他们都知道,这不是。
他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软趴趴、灰扑扑的小糯米团子趴在地上嘤嘤哭泣。
“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监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唞,他跪到一边想要抱起上岸,可上岸用尽所有力气抵抗着他的动作。
“相信我,我一定比他更爱你。”监理的话语里满是心疼与恋爱。他不想看到无精打采的小狗,还是炸毛地采着他衣领的小狗更让人开心。
上岸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收集着路德的灰烬,眼泪和灰烬混合在一起,像是某种悲伤的仪式。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路德的思念和对监理的仇恨,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远方的钟声响起,又到了给玫瑰花芯称重的时候了。
监理叹息着将外袍脱下来扑到地上,想要伸手抚摸上岸的额头,却只换来了愤怒的低吼。
“我一会儿再来接你。”监理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
路德曾经以为,世界上已经没有他没见过的死法了。
很显然,他错了。
以前的他无论受到什么样的致命伤,身体总是能被保留地很好,即使缺了点什么,也总能像怪物一样很快长出来。
能让他死得连渣都不剩的人,只有监理——他的复制升级版。
唉,不知道该不该骄傲。
连路德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没有了身体他还能不能复活。
现在的状况有些奇特,沉重的身体消失了,路德像一阵自由的风、像天边明亮的月。他既可以站在高处俯视众生,又能溯游时光捡拾记忆碎片。
记录在日记里的故事变成一幅画卷徐徐展开
有一天,一位流浪的旅人艾尔丹来到这座遥远的边境小镇上。
他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据说他的家族因为突如其来的瘟疫全部死亡,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小镇上几十年都没来过生人,他们认为这位旅人就是瘟疫的使者,于是想要尽快赶走他。
善良的老神父动了恻隐之心,邀请他住进了小镇外面的修道院。
老神父不知道的是,这座修道院,正是艾尔丹的最终目标。
他曾在一座被遗忘的图书馆深处,偶然翻阅到一本尘封的古籍,书中记载着一个惊人的秘密:将天使的纯洁与恶魔的力量结合,便能创造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生物——荆棘天使。
成功召唤荆棘天使的人,将会得到他的报答,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了解到荆棘天使的传说后,艾尔丹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实现这一禁忌仪式。
他开始四处搜集所需的材料。
这些材料极为稀有且危险,艾尔丹深入未知的森林,与恶魔交易;潜入漆黑的海底,与海妖交易;闯进无人的山庄,与吸血鬼交易最后,他来到了修道院,寻找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材料——被世人遗忘的天使遗迹。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艾尔丹布置好了仪式的所有细节,吟唱起古老而神秘的咒语。
随着仪式的深入,教堂内开始弥漫起一股既神圣又邪恶的气息,空气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老神父带着修道院内所有的修士赶来,但已无法再阻止艾尔丹的仪式。
就在仪式即将达到缟潮之际,一道耀眼的光芒划破夜空,紧接着,一个羽翼残破的身影缓缓降落在修道院后荒芜的广场中央。
“你是荆棘天使吗!”艾尔丹的眼睛内爆发出狂热的光。
荆棘天使缓缓睁开眼睛,它的双眼闪烁着既明亮又幽暗的光芒,仿佛同时承载着天堂的慈悲与地狱的愤怒。
“你想要什么?”
“艾尔丹!”被挡在广场外的神父大喊着艾尔丹的名字,企图阻止他与荆棘天使交易。
老神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与恐惧。荆棘天使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它的存在本身既是对天使的亵渎,也是对恶魔的背叛。
“我想要瘟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艾尔丹大声说出自己的愿望。
焦急的神父一愣,他没想到艾尔丹竟然是想用这股力量去拯救那些仍活在痛苦中的人。
“我曾无数次求过天使,可他们无动于衷。我也曾求过恶魔,但瘟疫之神就是他的手下。所以,我来求你了。”艾尔丹说。
“可以,但你要和我签订契约。”荆棘天使说。
艾尔丹显然早就知道了,他跪到荆棘天使面前,“艾尔丹愿永生永世为您寻找天使孢子。”
“乐意效劳。”荆棘天使说完,背上突然张开巨大的羽翼,人们这才发现,他的羽翼并不是残破的,而是黑暗的部分早已隐入了夜色。就像那飞向四面八方的黑色羽毛。
就在这时,无数闪电纷至沓来,将黑白交杂的羽毛劈成灰烬。艾尔丹苦求了数十年都找不到的天使,纷纷在天空中显出真身。
“你竟敢违逆主神的意志!”说完,他们又向荆棘天使发射出无数闪电。
荆棘天使灵活地身影在越来越密集的闪电中显得吃力,他从地下召唤出雕像大军,随他一起抵抗天使的袭击。
那是艾尔丹召唤仪式的一部分——在周围埋下无数荆棘天使雕塑。
射下来的闪电不再消失,反而变成了无数白色的荆棘枝丫,一旦沾上雕像大军便会迅速增值,划破了雕像的荆棘刺上还会开出艳丽的玫瑰花。
这场打仗打了整整13年,整座小镇被荆棘丛吞噬,荆棘天使也被封印在了广场中央。
天使长赐给老神父一把十字架,教他封印荆棘天使的方法,并让他们世代守在这里。
——“只有天使孢子能唤醒荆棘天使,天使孢子会伪装成小孩的模样,且不会被荆棘丛的毒性感染。”
——“艾尔丹跑了,他与荆棘天使定下契约,一定会带着天使孢子回来的。”
——“你们的工作,就是用玫瑰花芯吸收荆棘天使复苏的能量,再杀掉所有天使孢子。”
副本故事线发生在几百年后,时间久到所有人都忘了最开始的故事。
只知道,要每天向荆棘天使供奉足够的玫瑰花芯,再杀掉无法被荆棘丛感染的孩子。
荆棘天使。
路德漂浮在荆棘天使雕塑面前,与他面面相觑。
原来也是个背锅的倒霉蛋、可怜虫。
一想到这个副本故事是江辰主持写的,路德就觉得又被内涵了一把。
东边的天空渐渐泛白,新的一天又要来了,可路德的意识体没有任何感觉。
他沮丧地看着被荆棘丛五花大绑的荆棘天使,无奈叹气。他俩一个没有意识,一个没有身体,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吧。
熹微的晨光打在荆棘天使脸上,他慢慢睁开眼睛,石质的眼睛完全没有焦距却让人觉得他正在注视过来。
——“过来。”
路德仿佛听到了召唤,巨大的吸力向前拉扯着他。
视线一晃,路德发现自己站在高台上,眼前是古老残破的修道院,脚下是推到大腿位置的玫瑰花芯。
路德感受着像石头一样僵硬的身体,心里缓缓升起一个猜想:
他还真是天使孢子。
不是,等等!
天使孢子不是用来拯救荆棘天使的吗?
为什么会直接变成雕像,那天使孢子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啊! ! !
【作者有话说】
老路啊,有空还是先同情一下自己吧。
第87章
上岸是在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醒来的,被太阳染成金色的纱幔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温馨宁静的画面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某个普通的清晨。
过往种种不过是一场噩梦。
上岸想坐起来时才发现蓬松的被子上压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他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露出鲜红的血迹。
手的主人靠在精致的扶手椅上,身影在晨光中显得疲惫而安静。他的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起,似乎睡得不太安稳,梦里也在担忧着什么。
“路德!”上岸掀开被子扑到那人怀里。
“嗯?”监理被吓了一跳,但仍不忘伸手接住来人,以免摔到他。
他看着眼前明朗的笑容,脸上也忍不住扬起笑意,“身体怎么样,不疼了吧。”
上岸身形一顿,猛地从他身上跳起来。
“你不是路德!”完全清醒的上岸一下子便认出了监理。
监理欣喜的眸子染上阴霾,但仍然不忍对他过于苛求,“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把项链还我!”上岸看到监理腰间的项链更加愤怒。
“不行!”监理阻拦不及,眼看着上岸触摸到项链的手被灼黑。
上岸拿到项链就往外冲,连楼梯都不走,撑着窗户跳出去,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三楼。
“小心!”冲出来的监理紧随其后跳下来。
监理看到上岸落地后向前受身,连忙伸手去扶,但连上岸的衣角都没碰到。
他看着交缠在一起的十字架项链变回一人大小,强烈的光芒将上岸的的手臂腐蚀成白骨。
“你要做什么?快把那玩意儿扔了!”监理丝毫不顾他守护了多年的十字架,注意力全在上岸身上。
上岸径直冲向荆棘天使雕塑,若不是堆成山的玫瑰花芯的阻碍,他已经触碰到了荆棘天使雕塑。
现在的上岸没有丝毫耐心,他纵身跃起,猛地挥起十字架砍向荆棘天使雕塑,十字架划过带起的飓风瞬间将所有玫瑰花芯荡成粉末。
“住手!”
上岸才不管监理在说什么,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掉监理、毁掉他想守护的一切。
上岸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十字架的光芒压过晨光,将美好的清晨映成了黑夜。
“咔嚓!”清脆的断裂声有节奏的响起。
随着上岸的下坠,层层叠叠的荆棘被斩断,开满荆棘的玫瑰花迅速枯萎、凋落,还没落地便化成了灰烬。
层叠的荆棘断裂,露出天使雕塑最原本的样貌,荆棘天使的容貌也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静止的石雕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他的眼睛随着黑白间杂的巨大羽翼缓缓睁开,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荆棘天使的翅膀轻轻颤动,似乎在尝试挣脱长久以来的束缚。
上岸单膝跪在雕塑前,他的呼吸急促,看着监理脸上惊慌的神色,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赌对了!
他们世世代代都要在这里镇守荆棘天使,还要杀掉有潜在危险的天使孢子,不惜为此误杀无辜的孩童。
这足以说明他们对荆棘天使的恐惧,和荆棘天使的强大!
荆棘天使缓缓低头,他灰白的大理石色皮肤渐渐变成温暖的肉色,僵硬的身体变得柔软。
上岸仰头看着他,只见低头看他的荆棘天使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他的召唤者有所不满。
上岸不在乎,就算荆棘天使想要杀他也无所谓。如果真是这样,那暴虐的荆棘天使肯定也不会放过封印他的监理。
荆棘天使闪现到上岸眼前,衣摆带起地上片片散落的玫瑰花瓣。
上岸下意识闭上眼睛,感受到下巴被冰凉的指尖抬起时,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张精美胜过雕塑的、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眼含笑意,疤痕尽消的眉眼让他的面容拥有了近乎实质的杀伤力。
“你唔!”
上岸瞳孔骤缩,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全身。
这个冰凉的吻,像是东边缓缓升起的晨光,照亮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驱散了他身体所有的痛苦。
“呵呵。”
上岸脸颊发烫,他恼羞成怒地瞪了对方一眼,“笑什么!”
路德捧起他的右手亲吻,不答反问:“疼吗。”
正处在愤怒、仇恨和震惊中的上岸一愣,突然眼眶一热,心底涌上无尽的委屈。
路德长叹一声,将人抱到怀里,看向监理的目光结着冰碴。
监理还接受不了突然的变故,他收起微扬的头,闪烁的目光里似乎藏着无数的感慨。
“来吧。”监理张开双臂,坦然地迎接着死亡。
路德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语气词都没有给他,他意念一动,柔软的羽毛瞬间变成锋利的匕首,穿透了监理的身体、穿透了修道院、也穿透笼罩在小镇上空几百年的乌云。
“呼~~~~”
事情结束地比预想中顺利,路德拍了拍怀里的人,感受到胸口的湿润,索性坐到地上,把人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毛。
“只是哭吗?要不要发表一下感言。”路德等时间差不多后才开口。
“本大爷才没哭!”上岸推开路德,恶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
“嗯,谁哭谁是小狗。”路德扯着衣摆给他擦脸。
“你怎么回事儿!”上岸红着眼眶质问。
“我也不知道,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路德抖抖翅膀,又落下几片羽毛。
“不是这个!”
“嗯,脸上的疤吗?换了个身体自然就没了。”路德坏心眼儿地逗他。
上岸气得蹦起来,叉着腰怒目而视。
“咳。”路德抖抖翅膀站起来,寻摸半天挑出一片黑白杂色的羽毛送给上岸,“昨天就告诉你我喜欢你了。”
“你没有!!!”上岸发出尖锐爆鸣。
“那我收回?”
“想得美!”上岸抢过路德手里的羽毛,高举起来借着明媚的阳光仔细端详,“一片羽毛就能收买我堂堂魔王大人吗?你知道本大爷为了救你,在副本外的光荣事迹吗?”
路德忍不住摸摸又亲亲,最后干脆用翅膀将两人裹成蚕蛹,好一会儿才放开。
上岸红着脸喘粗气,“你!”
“我?”路德挑眉。
“你不是性冷淡吗!”
“==!谁说的。”
上岸一哽,想起来是江辰说的。他赶紧转移话题,“别管了,副本出口都出现了,出去再说。”
“遵命,亲爱的魔王大人。”
“!”上岸拉起他的手往前走,听这话脚步又加快了几分,拉着路德走进了副本出口。
与以往不同,这次从副本出来并没有进入过渡间,而是直接出现在了宗管局某间大会议室里。
上岸刚走出来,就听到了会议室里嘈杂的键盘声。
“可恶,都怪我,我身为项目负责人都不知道培训系统还有自毁程序!”
“别废话,赶紧改程序!”
“他现在什么都不说,不过就算说了,帝国民众也会强烈要求判处他死刑的!”
“又有一个幸存者从副本里出来了!快通知医护人员,带他去做全身检查。”
“等等,好像是朱尼大人。”
1个幸存者?
上岸慌张回头,还没看清后背就压上来一具沉重的身体。
“你!”
“哎呀!”
“嚯!”
“好家伙!”
冲上来的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纷纷发出感叹,有脸嫩的小姑娘红着脸跑了出去。
上岸挣扎着推开路德铁钳似的双臂,擦着红肿的嘴唇怒瞪他,“发什么神经!”
路德低头舔去他唇角的湿润,“好想你啊,亲爱的。”
上岸从没见过路德脸上有这么大的表情,乍然看起来更像是监理。他皱着眉头去扯路德的脸,“你是谁?”
“如假包换。”说完,路德竟弯腰将上岸扛在肩上。
上岸从没被人用这个姿势抱过,挣扎着就要跳下来,猝不及防路德向前栽了一下,吓得上岸不敢再动,老老实实捂着脸挂在了路德肩上。
路德露出得意的笑容,左手拖着人向上一颠,右手轻松地和其他人打招呼。
“跟我爱人叙个旧,剩下的晚点儿再聊。”
上岸缩头乌龟似的捂着头,最后实在受不了几乎化成实质的目光,嘭地一声变成小狗钻进了路德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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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走进副本出口时,路德并没有直接回到会议室,而是躺到了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
路德看着空荡荡的右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努力回想着刚才的梦,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又躺了一会儿后,路德爬到床边摇了摇床头的铜铃,不一会儿就进来了4个俊美的仆从。
他们熟练地扶着路德起床,帮他洗漱穿衣。
“监理大人,您早。”
“唔,早上好~~~”路德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仆从赶紧低头,生怕亵渎了圣洁的监理大人。
监理大人是上一任监理最器重的继承者,也是预言中可以杀死天使孢子的存在。
所有人都觉得,监理大人就是神界派下来拯救他们的天使。
就连高贵的国王大人,都曾不辞辛苦地来到这个偏远、蛮荒的小镇,只为见上监理大人一面。
“大人,今天又来了一群小孩。”仆人将最后一件教袍披到路德肩上。
“好的。”路德挥退众人,来到全身镜前打量着自己。
嗯,容貌满分,气质满分,气运满分。
不愧是他路德·菲尔德,大教廷的绝对继承人,未来的第三百三十三任教皇,皇储的引导教师,永远被神眷顾的宠儿。
路德的目光扫过泛黄的窗户,美妙的心情染上一丝阴霾,不知道主教被哪个魔鬼蛊惑了,把他派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帮忙。
不过路德很快又释然了,这么大一片玫瑰花田也是很罕见的。
只不过是清除天使孢子嘛,对他来说简直像吃饭一样容易。
这样想着,路德终于舍得走出房间。
说是让他接新来的小孩,可等他走到修道院门口,其他修士早已带着小孩们去了天使广场。
路德并不意外,正要转身时,看到还有一个小萝卜头站在铁门外。
“你也是新来的吗?”
路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只到他腰的小孩,觉得有些亲切。
应该是长得像他的缘故吧。
路德勾起唇角露出得意的神色,都说“有三分相似已是绝色”,这小孩长得这么像他,可真是命好。
好心情的路德决定放他一马,打开门把小孩迎了进来:
“你比报到时间晚了半个小时,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第88章
路德带着身后的小萝卜头走到天使广场。 其他修士已经带着十几个小孩等在广场上了,路德双手交叉在身前,昂首越过他们走到荆棘天使雕塑脚下,没有多看其他小孩一眼。
都是潜在的天使孢子宿主,没有必要为他们浪费精力。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路德打发小孩们拿着工具去摘玫瑰花芯。
一来是为了贡献给荆棘天使,二来是为了挑选出无法被荆棘刺的毒素感染的孩子,然后由他亲自解决。
“对了。”路德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小心不要感染天使孢子,我并不希望亲手杀掉你们任何一个人。”
因为很麻烦。
路德话音刚落,不远处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路德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他的目光扫过所有小孩,最终落在最先走开的小孩身上——是刚才迟到的那个小孩。
吩咐手下看好小孩后,路德拢着袖子回了房间,再睡个回笼觉。
2个小时后。
自然醒的路德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窗帘的手一顿。
从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最远处的小黑点。
以路德的视力,完全可以看清小孩的一举一动。
“这就开始偷懒了。”路德看着坐在田埂上的小孩,眼角余光看到另一个小黑点正向小孩方向移动。
路德嘴角微微勾起,有点意思。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路德命仆人将他的烫金玫瑰躺椅搬到窗边,铺上天鹅绒的毯子,试了试一层不够,又铺了一层。
他侧躺到躺椅上,向刚沏好的红茶里加了一块红糖,放在鼻端嗅闻。
“嘶。”味道比他从小喝到大的差远了。
“监理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仆人恭敬地弯腰,低垂的视线落在监理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红着脸微微侧头。
“把我第23个箱子里的红茶香薰蜡烛拿来点上吧。”路德咽下发苦的红茶,目光遥遥看向窗外的目标。
远方的小孩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枪,正在和荆棘丛里的天使雕像戮战。
“精彩。”路德放下茶杯,右手指在左手心轻点着为小孩精彩的攻击鼓掌,“不过可惜了。”
路德的目光移向另一边故意拖后腿的小孩。
“这么有趣的话,倒是不介意给你们起个名字。”路德看着结束战斗,正在进行着不太愉快的交谈的两个小孩。
“没头脑和不高兴,哈哈。不过后来这个”路德微微皱眉,“死变态?咦,好粗鲁。就叫他那东西吧。”
荆棘丛的戏剧落幕,路德伸着懒腰从躺椅上爬起来,慢悠悠走向天使广场。
“不高兴”正坐在天使广场上发呆,听到声音耳朵一动,转身向着荆棘天使雕塑跪下祈祷。
路德假装没发现,等所有小孩到了才施施然出现,“人到齐了,开始称重吧。”
等到“不高兴”开始称重时,路德才提起兴趣,看向他空无一物的容器。
记得没错的话,他的筐里应该是有一些花芯的。
“你没被感染?”路德惊讶于这个发现,但也瞬间明白了“不高兴”想做什么。
“不高兴”在发现其他小孩都有不同程度感染时,迅速倒掉了筐里的所有玫瑰花芯,以营造没有进入荆棘丛的假象。
反正天使广场上到处堆满了玫瑰花芯,根本没人在意。
果然,“不高兴”面不改色地在他面前唱祷词,熟练流畅地让人惊讶。
路德瞬间有些恍惚,竟觉得眼前的“不高兴”在某一瞬间变成了自己。
路德鬼使神差地俯身托住“不高兴”的脸仔细观察,“你的意思是,你全身心沉浸在祈祷中,全然忘记了我们的工作。没有摘玫瑰花芯的你,自然不会被污染。对吗?”
“您是如此明智。”“不高兴”露出标准的假笑。
路德从他深渊般的黑眸里,隐约看到了一个未知的禁制法阵。
他直起身,“带他们去休息吧。”
说完,路德也没有离开,而是跟在“不高兴”身后,等所有小孩回到房间后,带着“不高兴”走向早就布置好的地下室。
说实话,路德也不清楚荆棘天使和天使孢子的具体情况,连经验丰富的教皇知道的也不多,只说让他把所有疑似天使孢子的小孩带到这个地下室。
按照规定,他必须每天挑出一个疑似天使孢子的小孩送进来。
路德也不记得他送过多少小孩,今天早上之前的事情,他都记得不太生动,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一样。
身后“不高兴”的子弹已经上膛,路德却不以为意,他关上地下室的大门,熟练地念起祷词。
直到“不高兴”被完全控制了行动,路德才拿剑走到法阵边缘。
他本可以直接解决了他,但可能是因为对“不高兴”的关注有些多,路德突然想多跟他聊上两句。
你看,所以他总告诫自己不要注意这些小孩子,就是怕出现这种状况。
“我很好奇,如果你没有受伤中毒的话,是怎么知道荆棘玫瑰有毒的?”路德当然知道答案,他像一个耐心的老师,循循善诱地教导他的学生发现自己的错误。
可惜新学生有些叛逆,二话不说就要和老师动手。
路德老师并未生气,甚至在和新学生切磋时越来越兴奋,因为他发现,这位新同学所用的招数,和他一模一样!
不过学生终究是学生,半人高的小孩,能翻出什么浪来?
路德擦着手中佩剑走出地下室,将沾血的长袍扔给仆人,“锁好门。”
结束工作的路德走出修道院,不远处有皇帝专门给他修建的露天温泉,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谁在那?”刚走出铁门的路德再次举起佩剑,对准不远处的黑影。
黑影倒也没有躲藏的意思,闻声转过身来,英俊的面容被昏黄的月光照亮。
“路德,太好了,正要去找你呢!”黑影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湛蓝色的眸子闪烁着明亮的光,让天上的月亮都暗淡下去。
说完,黑影朝着路德的方向快步跑来,仿佛每一步都跳跃着欢快的音符。
路德不着声色地警惕着黑影的一举一动,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眼前的人,但当他的笑容映入眼帘时,路德的心脏却漏跳了一拍。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感觉,仿佛全身的细胞都被一个笑容轻而易举地激活。
黑影跑过来的动作像是被无限慢放,路德感觉整个人都砸进了靡丽的玫瑰花丛中,被暖洋洋的阳光包裹着,胖嘟嘟的小天使在他耳边唱着圣歌。
看着终于跑到眼前的男人,路德拼命按捺着狂跳的心脏。
“您认识我?”
Im falling in love ! ! ! !神啊,虽然这么说会惹您不快,也许您觉得您的信徒已经疯了,但是,恳请您宽宥,但是!您虔诚地信徒用生命发誓,他已经坠入爱河了!
“路德·菲尔德?”黑影微微皱眉,似乎有些失落。
Oh no! ! ! !亲爱的!请不要露出这幅模样,这让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路德拼命告诉自己,两人还没有真正的认识,不要莽撞地把人吓跑。
他牵起对方的手,请问他的手指,“哦,亲爱的,我的名讳由您清澈动听的嗓音念出来,简直犹如天籁圣曲。您的声音,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微风,拂过我的心尖,唤醒了我沉睡的心脏。如果不介意,请您再次呼唤我的名字,因为每一次您呼唤我的名字,我的灵魂都会随之起舞。”
“路德。咳”上岸红着脸抽回手,抬手捂着嘴想了半晌才又看向路德,“你不对劲。”
“对不起,我吓到您了吗。”路德右手捂着左胸欠身,“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请问我是否有那个荣幸能够知晓您的名讳呢?您的眼神如此真诚明亮,哦,亲爱的,您不知道您湛蓝色的眼眸到底有多么令人沉醉,只要您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停停停!!”上岸赶紧打断他,“我叫朱尼.萨洛蒙,你之前都叫我上岸。”
上岸已经对这个不正经的名字习以为常,他眯眼前倾,借着目光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朱尼,真是动听的名字啊,念出来”▃
“别动。”
路德听话地定格在原地,看着上岸伸手过来,动作怎么看都是要抚摸他的脸。
“好了。”上岸擦掉路德脸颊长长的血迹,确认没有伤口后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受伤。”
神啊,这是您对您虔诚信徒的恩赐吗?朱尼简直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爱人,我用尽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无法形容他的美好。
路德拉起上岸的手,“朱尼,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虽然第一次见面有些莽撞,但我十分确信自己的心意,我爱您,我的心脏从此以后只为你而跳动,请你务必要接受我的追求。”
“嗯?”上岸一愣,渐渐地,他脸上的表情从迷茫转为震惊,眼睛也睁得溜圆。
突然,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他,上岸才好像听懂了路德刚刚的话。
“什么?!!!!”上岸双手按住路德的肩膀,“你刚才跟本大爷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敢开玩笑本大爷咬死你信不信!”
路德没想到上岸是这个反应,他倾身在上岸唇畔落下一吻,眼底的笑意满溢出来。
“当然,亲爱的朱尼,我爱你。”
“啊!!!!!!”上岸再也忍受不住,“嘭”地一声变成一人高的大狗冲进荆棘丛里。
第89章
路德很快就找到了躲进荆棘丛的小狗,见他厚实的皮毛不会被荆棘丛划伤,也就安心地站在一旁。
求爱这种事,他虽然没有经验,但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至少要让朱尼冷静一个小时吧。
哎呀哎呀,任谁被如此优秀的自己爱上,都会觉得难以置信吧。
路德看着在荆棘丛里转圈的小狗,觉得可爱极了。
朱尼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很淡定的了,若是换成旁人,怕是要高兴得发疯。
小狗现在会不会很煎熬,既为他可以能得到自己的垂爱兴奋激动,又因为配不上自己而自卑苦恼。
虽然路德·菲尔德确实有着超凡的实力与美貌,但亲爱的朱尼,你现在才是他心尖的挚爱。
路德本想只看一会儿,却不想回过神来已经天亮。
路德依依不舍地穿上外袍——他要去完成既定工作。
“等等。”
路德的手腕突然被抓住,朱尼烦闷担忧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去哪,一起?”
路德低垂的心情几乎瞬间飘上云端,他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算有人将世上最昂贵、最美好的事物奉上,就算神再次赐给他祝福,都无法再触动他的心弦。
但 只是朱尼一次简单的主动,都能让路德笑得如沐春风。
“我的荣幸。”向来接受别人朝拜的神的宠儿,将右手按在左胸,向他欠身。
路德牵着上岸往天使广场走去,看着被长袍遮住的手,第一次觉得肥大的外袍需要更新一下剪裁设计。
它把他们牵在一起的手都遮住了。
“你手还挺暖和的。”上岸发表评价。
“一直如此。我出生的第三年,神便降下恩赐,使我永远不受寒暑的困扰。感谢神恩。”路德用空着的右手做出感谢神的手势,握着朱尼的手更紧了。
“你以前手脚那么冰,身体也冰得让人打寒颤,都是本大爷给你暖着。”上岸低声嘟囔。
“什么?”路德装作没听见。
“没什么。”上岸后退半步,不再打扰路德工作。
但其实大部分工作都是其他修士处理,路德只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
上岸仔细审视着眼前人的背影,分辨着他身上的气味,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挥散不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眼前的人就是路德,但心底就是有一个细小的声音不断呐喊——有问题!
问题在哪呢?
对于上岸来说,他对直觉的依赖甚至超过理性。只要有那么一丝异样,他都必须要重视起来。
“你身上有疤吗?”小孩们都领了工具走后,上岸问。
路德一愣,然后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他将骨节分明的食指抵在颜色健康的薄唇上,眼中溢满温柔的笑,“这是机密亲爱的,只有我最亲近的人才能知道。”
在路德深邃的黑眸里,上岸看到自己正紧蹙着眉头,面色十分严肃。
“你想要什么?”上岸对即将得到的答案心知肚明:
——想要你。
——可以。
上岸努力克制着答应的冲动,拼命警告自己这有问题。可对面是路德,就算有问题又怎么样?
路德,在说爱我!
“那是对别人,对于你——我亲爱的朱尼。”路德目光紧紧注视着上岸,不放过他的一丝变化,“我愿意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所以有没有。”上岸抬手按住太阳穴,说不清心底的憋闷有多少是失望。
路德并没有回答,而是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的上岸拿开手,一抬眼差点被阳光下白花花的胴体闪瞎。
那是,比身后的荆棘天使雕塑还要完美的身体。
“你”上岸刚放下的手,又抬起来捂住了鼻子——他怕上涌的血气流出来,那太丢人了。
上岸的目光完全无处安放,无论怎么克制,都会不由自主飞到对面大理石般细腻的躯体上。
在这昏黄的荒芜世界中,对面的人
停下!朱尼.萨洛蒙!停下你邪恶的脑子!
路德很满意上岸的反应,他抓住上岸的手放到左胸`前,感受到他抽[dòng]的手指,低低笑出声来。
“这里有一个。”路德握着他的手划过胸`前七公分的疤痕。
软绵,Q弹,热乎乎。想用力抓一把! ! !
啊,不行不行! ! !胸肌而已,朱尼.萨洛蒙!收回你的爪子,你这是渎神! !
可是好好摸,他露出来不就是让我摸的吗? !
他还抓着我的手让我摸!
上岸已经无法听清路德的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捏一下,就一下!
路德凑到上岸耳畔,呼吸的热气全都喷洒在他颈侧,“我出生时,神予了我永生不死的恩赐。只有致命伤可以在我身上留下疤痕。”
上岸旖旎的念头瞬间消散,刚才还沸腾的热血,全都凝结成冰碴。
他轻轻描绘着路德胸`前的疤痕,喉结艰难滚动,“所以这个疤。”那路德身上数不清的疤,全都是吗?
“很早了,想当教皇的人很多,但必须要先消灭掉我这个绝对继承人。”路德在他耳垂轻吻,“不疼的。”
上岸后撤半步,心情沉重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眼前的人太健康了!
“我想一个人待会。”上岸转身走了两步,侧头看向路德,“你别跟着。”
“嗯。”路德真的没有跟上,而是转身走向修道院。
直到进入已经收拾干净的地下室,路德眼前依然回放着朱尼回头时眼角落下的泪珠。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路德一边想,一边在浩繁的书架里找些答案。
很快,他的视线被左手边的烛台吸引。
他记得,这个烛台上蜡烛的长度似乎比昨天短了一些。
路德端起烛台,他手指轻捻烛芯,三两下便点燃了蜡烛。
暖黄色的烛光跳跃着出现,照亮地下室内的蛛丝马迹。
路德举着烛台在书架里仔细观察,他印象中已经来了很久,但几乎从未仔细审视过这个地下室。
甚至,可以说昨天之前,他都不能清晰地想起地下室的全貌。
很快,路德发现了一本与众不同的书。
书脊上的金字磨损严重,书页柔软,显然是经常被人翻阅的。
——《荆棘天使研究笔记》
路德拿着笔记坐到地上,将烛台放到最近的书架上,这才发现那里多了几滴还没完全凝固的蜡油
路德半个小时就看完了笔记的最后一页,只是一个旅人研究如何制造荆棘天使的记录,最后也只说他要去进行仪式的最后一个步骤。
至于结局的话,路德根据现状猜测,应该是没有完全成功。
所以他们不仅用荆棘玫瑰束缚荆棘天使雕塑,还要筛选天使孢子杀掉。
甚至在另一个地下室里,还有可以杀掉荆棘天使的神圣十字架作为最后一道保险。
来时教皇嘱咐过他,那个地下室已经被荆棘天使污染,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走进去。
现在的状况应该是,复活和扼杀荆棘天使的两股力量达到了微妙的平衡,不管哪方多出一个变量,都会改变格局。
比如天使孢子,比如被派来杀天使孢子的他。
路德收好手札走出地下室,感觉到了事情的严峻。
预言说这批小孩里至少有一个天使孢子,到底是哪个呢?
路德审视着荆棘丛里劳作的小孩们,昨天只有“不高兴”没被荆棘刺感染。
难道消息有误,天使孢子也会被荆棘刺感染?还是说,它已经学会了伪装?
突然,远处的天空绽放出强烈的红色光芒。
路德纵身跃出修道院,踩着法阵迅速冲向事发地。
不到两分钟,路德便冲到了事发地,一眼就看到站在附近的朱尼。
路德正要上前打招呼,就看到昨天已经被他杀掉的“不高兴”,正手持荆棘之刃冲过来。
——小心!
路德枪比嘴快,提醒还没说出,枪里的子弹已经朝着危险源飞去。
根据昨天与“不高兴”交手的经验,路德也不会天真地以为一枪就可以解决掉他。
扣动扳机后,路德便踩着法阵以近乎瞬移的速度来到“不高兴”背后。
“你竟然还活着。”路德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惊讶、没有疑问,就像在陈述一个早已预料到的事实。
说完,路德吹响昨天在地下室捡到的银哨,他昨晚就发现了银哨驱使异生物的能力,这让他更倾向于“不高兴”就是天使孢子。
现在见到他复活,路德几乎已经认定了“不高兴”的身份。
难怪昨晚杀死他,荆棘天使雕塑也没有任何变化,原来是可以复活。
路德召唤出最具杀伤性的法阵,决心再不给天使孢子任何逃离的机会。
“今天就到这里吧。”
“不行!”↘
战场的硝烟散去,路德难以置信地看着令人心醉的人站到他的对面。
“亲爱的朱尼,你这是在做什么。”路德并没有责怪他,但难免有些没有外露的伤心。
“多像你啊,饶了他吧。”上岸一句话就可以让路德心上的阴霾消散。
怪不得,原来是爱屋及乌。
路德的声音跟着心软成一滩水,不愧是他爱的人,善良、温柔、正直、热烈。
为了不让这份热烈消失,路德不介意他们之间有一个隐晦阴湿的、小小的、善意的欺骗。
路德悄无声息地扔掉手中的尸体,摆出受伤的模样,拉起上岸的手,“一会儿可以麻烦亲爱的你帮我吗?”
上岸不着痕迹地在荆棘丛里寻觅着什么,在路德看过来时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路德敏锐地发现了上岸藏在眼底的怀疑,但他不在乎。
我知道你的怀疑、疏离和敌意,但是我爱你。
我知道你的来历不明和我们的相识日短,但是我爱你。
你可以不爱我,但若想离开
路德状似无意地握住上岸的手,感受着他看过来的目光笑得温柔宠溺。
没关系,我只希望你永远自由快乐、热烈赤诚。
【作者有话说】
感觉不太像副本,像番外(尴尬)
第90章
两人待了一会儿后,上岸就找借口溜走了。
路德没有阻止,适当的个人空间是两人关系良性发展的必要条件。
他甚至吩咐仆人们为上岸大开绿灯,允许他出入任何地方。
在必要的称重工作结束后,路德照例挑出一个小孩,带他走进了地下室。
今天的小孩异常乖巧,只敢蜷缩在法阵中央默默流泪,很快就消失在了地下室。
想起昨晚和他缠斗了半宿的“不高兴”,路德改变回房间的脚步,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白天遇见“不高兴”的地方。
“晚上好。”路德似乎并不惊讶,礼貌地与不该在夜晚外出的小孩打招呼。
“晚上好。”江辰撑着头看向路德,却并没有起来迎接的打算。
路德也不在意,“是你写的吗,那本手札。”
“唔,算是吧。”江辰也不隐瞒,副本设计草稿是他写的,也算是他写了那本手札吧。
“你的愿望是什么?说不定不需要荆棘天使就可以实现。”路德猜测江辰就是手札的作者,这样他出现在天使孢子身边的行为就说得通了。
“让你,或者他。”江辰指了指安详躺在荆棘丛中的小孩,“永远爱我。”
路德一愣,片刻后爽朗的笑声在荆棘丛中回响。 “哈哈,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位仆人。”
江辰微笑着的眼睛冷下来,上扬的唇角却没变,“仆人?”
“我没带他来。”路德说,“他总是在模仿我,试图吸引我的注意、占用我更多的时间。这让我有些不满。”
“我以为你们是朋友。”江辰眼角抽搐了一下。
路德笑意更深,看向江辰的漆黑双眸似乎在说——你和他一样 天真。
“我确实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他也比我其他的仆人体贴能干很多。不过——”路德拉长语调,虚焦的目光看向江辰,“就像你一样,总是试图掩盖一些恶毒、龌龊的想法,却还让我发现。”
“很好。”江辰收起虚假的笑容,露出面具下的獠牙。听着17岁的路德的真心话,江辰收起最后一丝心软。
“既然你猜中了,我也就没必要再隐瞒。”江辰说,“那本手札就是我的,现在我终于带着我的天使孢子,也就是他,回来了。”江辰指向地上的小孩。
“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无法被杀死的宿主。只要他在就一定能唤醒荆棘天使,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后天。”
“你们的预言书说荆棘天使马上就会苏醒,世界将会消失。谁也无法阻止!”
“你竟然连预言内容都清楚。”路德皱眉,预言内容是只有教皇和继承人可以知道的东西。他确信从未和任何人说过。
“不仅如此。”江辰的笑容越发恶劣,“我还知道你们地下室藏着神圣十字架,是那群鸟人留下来的杀手锏。但几百年过去了,你确信它还没被荆棘天使的力量污染吗?”
“你的激将法太低级了。”路德面色不变,如果能被这么低劣的谎言欺骗,他倒不如主动辞职去流浪,“我不会打开大门请你和你的使者进去的。”
路德看向脸上渐渐恢复血色的“不高兴”,他也拥有永生不死的能力,他知道他无法杀死一个“死人”。
但他可以杀死另一个活人。
“呵。”江辰低头看着从背后穿透胸口的荆棘丛,面色平静如初地打了个响指。
穿透江辰身体的荆棘瞬间化成光点,江辰的身体甚至衣服都没有受到丝毫损坏。
路德紧蹙起眉头,眼底暗芒闪过,无数荆棘从四面八方袭向江辰。
眼前的江辰像是虚影一样,只闪了几下,就又从容地站到原地,丝毫没把荆棘刺放在眼里。
“期待下次见面。”路德知道再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率先选择了离开。
在他丰富的知识储备中,从未听说过有人会有这种能力,甚至连六翼天使都不该在荆棘丛中如此从容。
如果世界上真有这种人,那就只能有一个答案——神。
但这个结论太荒谬了。路德决定去地下室的书架上再找一些线索,或者想办法联系教皇。
一边想着,快要进入铁门的路德停住脚步,视线转向在晨光中热烈绽放的玫瑰花。
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想着,路德撩起袖子走进荆棘花丛,指尖掐着法阵,挑选开得最好的玫瑰花摘下来。
路德刚想去天使广场找点水洒到花束上,就看到上岸迎面跑来。
他将花束藏到背后,迈步迎向上岸,“亲爱的,早上好~”
“你怎么在这?”
这么着急往外走,原来不是要找他吗?
“送给你。”路德将花束从背后拿出来。
“什么意思?”上岸刚想到一些事,急着出去确认,目光几乎没在花束上停留。
路德像是没注意,依然赤诚地表露着爱意,“我爱你,快答应我吧,亲爱的~”
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黑眸里倒映着鲜艳的玫瑰花,上岸恍惚一瞬,几乎想要点头。
“不行!”心底的不安是如此鲜明,上岸根本无法忽视。他着急确认心中可怕的猜想,慌乱地伸手推开眼前挡路的人。
“好吧。”路德失落地垂下眸子,却没有停止将上岸逼向墙角的动作。
“你做什么!”上岸惊讶地捂住嘴。
“一个早安吻而已。”路德将玫瑰花强塞到上岸手里,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去做你想做的吧。”
上岸一愣,这动作太过熟悉,路德总是这样安抚他,无论是力度还是角度,都与以前一般无二。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
那也得确认一下!
上岸用力点头,“我很快回来。”
“好~”路德本想放上岸离开,但转念一想又跟在了上岸身后。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上岸有些生气地瞪过来。
“我在等你的回应。”路德装得满脸真诚,眼睛却不落下上岸的每一丝表情。
“艹!”上岸低骂一声,将玫瑰花扔回来,变成小狗钻进了荆棘丛。
路德看着耸动的荆棘丛,嘴角的笑意再也按捺不住,故意轻飘飘地说:“哎呀,害羞了,真可爱~~~”
路德敏锐地从荆棘丛里找到捂着头、撅着屁股的小狗,心脏无法抑制地扭动尖叫——可爱! ! !
“记得按时回来吃饭,饿到你的话,我会心疼的~~~”
路德将手中花束插到荆棘丛中,快速转身走向修道院。
他怕再多看一会儿,会忍不住将小狗抓回来搂在怀里搓揉。吓坏他就不好了。
可是真的好可爱!
地下室内的书桌上,烛光微微跳动,昏黄的光穿过红茶蒸腾的热气射到书页上,跳动着照亮其上华丽的字符。
然而烛光很快发现,这本厚重的书从打开就没有被翻动过,坐在书桌前的阅读者,目光虚焦无神,手指微微颤动,似乎在透过泛黄的书页看向远方的另一个人。
“噼啪”一声,烛芯发出提醒。
路德这才像如梦初醒一样,回过神来。
他看着眼前厚重的书籍,无奈地笑出声,“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
不一会儿,翻动书页的声音又一次停下了
一本书路德断断续续看了几个小时,若是平时,怕是几本书都已经看完了。
路德伸个懒腰放好书,也不知道上岸回来了没有。
打开房门,一道微弱的光线从对面斜射到地上。
沿着光线看去,对面尘封已久的大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现在正虚掩着。
路德瞬间警惕起来,将武器背在身后向另一间地下室走去。
难道那个人带着天使孢子过来找神圣十字架了?
教皇说神圣十字架周围已被荆棘天使的能量污染,他必须要小心。
路德并没有莽撞地推开虚掩的门,他借着门缝审视里面的情况,本该挂着神圣十字架的位置果然空空如也,地上还有一条拖行的血迹。
路德心中涌起担忧,他似乎看到血迹上黏着的白色绒毛。
路德伸手推门,还没用力,门便被向内拉开。熟悉的小孩出现在门后,似乎正要逃离现场。
“你竟然又复活了。”路德缓缓俯下`身,等视线与他平齐时,才发现他怀里染血的是一只白色小狗。
感受到他的视线,“不高兴”用袖子遮挡住受伤的小狗。上岸抱着炸毛的尾巴浑身颤唞,不知是疼得还是吓得。
路德的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身体先于意识掐住了小孩的脖子。
他不管对方是否能够复活,也不管刚刚设计好的圈套。
“你竟敢伤他!!!”
路德看着小狗趁机逃脱,用力向自己扑来,心底升起阵阵心疼。都怪他大意,明知这里危机重重,却还是放任朱尼自己跑出去。
愧疚和心疼全都转化成愤怒,路德一手接住扑过来的小狗,一手拧断对方的脖子,他的掌心爆发出剧烈的能量,瞬间燃起蓝色的火焰。
他稳稳接住身形不稳的上岸,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不禁长舒一口气,空中漂浮的蓝色余烬倒映在他的黑眸中,
“烧成灰总不能复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