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在她睡着了还夸自己,那就暂且大发慈悲的,不捉弄她好了,毕竟他可不是什么小气记仇的人,薛宝代这样想着,重新看向李桢,见她紧闭着眸,一副沉睡的模样,轻轻将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后,便爬下床换衣服去了。

    薛宝代最是爱干净的,若不是时辰太晚了,容易受凉,他定然是要去泡个澡的。

    只是当他连里衣都换了新的,刚上了床,才意识到李桢还穿着衣服呢,要是就这样睡觉会部舒服的,但总不能把人叫醒。

    想了想后,薛宝代决定自己动手,帮李桢脱衣。

    他是千娇万惯长大的小少爷,伺候人脱衣这种活儿,还从来没有都做过呢,难免有些笨手笨脚的,好在李桢似是累极了,并没有被吵醒。

    眼看着脱到只剩里衣了,薛宝代停了下来,毕竟这是李桢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了。

    就算是她现在醒着,叫他继续,他也不肯了。

    这番可费了他的不少力气,薛宝代微微喘着气,小脸都比刚才红润了几分,将那些脱下来的衣服叠好放到旁边后,他慢慢在李桢的身侧躺了下来,闻着令人安心的沉木香气息,本来想要歇一歇的,怎料闭上眼睛后,手脚就都软了,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李桢夜里醒了一回,感觉胸膛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一睁开眼睛,发现蜡烛竟没有熄。

    她低下头,先是看到了薛宝代的发旋,和他如瀑般散落下来的长发,而后便是他恬静乖巧的睡颜,那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柔软的唇瓣也抿着,因为是侧睡着的,脸颊上都被压红了一片。

    李桢又看了看自己,她的外衣都被脱下来了,只余一件单薄的里衣。

    李桢又看向身上的薛宝代,知道肯定是她的小夫郎干的,忍不住想要揉揉他的脑袋,怎料薛宝代睡得正香呢,当即皱起小眉头,发出了不满的嘤咛。

    李桢只好学着哄小孩子睡觉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这下才哄好。

    薛宝代是被小檀叫起来的,他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下意识去朝枕边摸去,触到的依旧是一片凉意,还没来得及失落,小檀就上前道:“大小姐天还没亮便起了,怕扰到您休息便去了书房,让奴婢等您起身后,再派人去知会她一声,她好回来陪您一起去请安。”

    小檀说完,便开始伺候薛宝代梳洗。

    毕竟大小姐难得陪少主君请安,定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的,只是当他将薛宝代扶到梳妆台坐下,刚要给他上妆,却忍不住惊呼道:“哎呀,少主君,您的脸上怎么红了一块。”

    薛宝代闻言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白皙的右脸上的确有一块红了,像是睡觉时压出来的,但他的床铺得那么软,按理来说也不会弄出这样的印记呀。

    薛宝代心里纳闷,好在小檀的手巧,帮他擦拭些了胭脂遮掩住。

    薛宝代这厢刚打扮好,李桢正好从书房那边过来了,她穿着一袭墨青色的常服,衬得眉眼温润。

    薛宝代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想要问她知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痕迹是怎么弄的,但小檀说她天还没亮便起来了,想来那时屋子里头光线昏暗,她也许都没有注意到,便把话咽到了肚子里头。

    薛宝代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心想没注意到也好,就不知道他睡个觉却把脸蛋压红的事了。

    李桢看出薛宝代的脸上擦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他平时很少用胭脂水粉,偶尔用那么一回,就显得他原本就漂亮的五官愈发精致了。

    她敛去眼底的惊艳,抬起了手。

    薛宝代正想着事情,却感觉李桢突然向自己伸来了手,下意识想要将脸侧过去,却见她的手落到了自己的发间,扶了扶他的发簪,道:“簪子有些歪了。”

    薛宝代愣神的片刻,李桢收回手,轻笑道:“走吧,父亲还在等我们呢。”

    薛宝代回过神来后,连忙点了点脑袋。

    薛宝代跟着李桢到明净堂时,纪氏已经坐在主位上了,在受过两人的请安后,便将两人留了下来,还让冯掌事给看了茶。

    李桢昨晚回府,纪氏见她一脸的倦色,便让她赶紧去休息了,父女俩也没能多说上几句话,现在趁着请安的时候,他询问起女儿这些时日的情况。

    李桢道:“父亲放心,女儿已经将差事办妥了,昨日陛下便是为此宣我入宫。”

    “那便好。”纪氏点头道:“我前几日莫名的心慌,幸好有薛氏陪我为你诵经祈福,如今你既办好了差事,可能在家多歇几日?”

    纪氏说完这话,看了一眼坐在李桢旁边的薛宝代,薛宝代正捧着热茶,想要暖暖手呢,感觉到纪氏的目光,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嘱咐自己,连忙放下了茶盏,将手放到了腿上坐好。

    李桢也注意到了旁边人的小动作,刚要开口回答,前院的门房突然来报,说是宫里来了人。

    纪氏有条不紊的吩咐下人们做好迎接圣旨的准备后,便带着李桢和薛宝代一同来到了前院。

    来宣旨的内监到前院时,见李府的人都到齐了,将圣旨举起来,道:“吏部侍郎李桢接旨。”

    李桢跪了下来,内监打开圣旨,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吏部侍郎李桢,德才兼备,秉公廉洁,堪为栋梁之材,特加封侍中,赏白银一千两。”

    侍中有宫中行走之权,可时常进宫伴驾,当今拥有此项殊荣的,除了一些有功勋,或是资历老的臣子,满朝文武里面便屈指可数了。

    这道圣旨一出,便是代表元帝有意栽培李桢成为自己的心腹。

    李桢接下旨意后,内监亲自将她扶起来,笑道,“李大人当真是年轻有为,将今年考功的差事办得极好,不仅引得陛下的练练夸赞,听说陛下还有意让您兼管盐税,这可是多少人都抢不到的美差呀。”

    “内监谬赞了。”李桢说完,塞了一个荷包给内监。

    内监掂量了下重量,笑容更深了,随后看向站在李桢身后的薛宝代,道:“薛小公子,前两日薛主君进宫陪伴太夫,还跟太夫念叨您呢,就盼着您什么时候回去一趟,太夫也很想念您,特命我给您送些宫里的吃食,都是您爱吃的。”

    内监招招手,随行的人便拿了好几个食盒上来。

    宣完圣旨,将东西也送到后,内监便要带着人离开了,不过在出李府的时候,内监看到李府的牌匾,却是停了片刻,跟随的徒弟见状,却是没看出有什么稀奇的。

    内监却看了眼徒弟,意味深长道:“恐怕再过不久,这朝中的天便要变了。”

    等宫里的人都走了之后,纪氏让薛宝代先回小春院,单独将李桢叫去了明净堂。

    他先前只知道女儿是因为差事忙碌不得归家,如今才知道,居然是这考功的差事,要知道便是像他的母亲南安侯这般资历深厚的老臣,都是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的。

    他的女儿才入朝一年,要想办好这件差事,还不知都吃了多少苦头,得罪了多少人呢,哪里是轻描淡写几个字就能揭过去的,而且加封侍中听起来虽是嘉奖,但也包藏了许多祸患,对此纪氏担忧道:“陛下虽有意重用你,但从今以后,桢儿你恐怕是免不了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了。”

    李桢神情沉稳道:“过满则溢的道理女儿明白,会把握好分寸的。”

    纪氏严肃的面容染上了几分心疼,道:“高官厚禄那些都不重要,最要紧的还是你自己,只可惜我生你时亏损了身子,你母亲又是个愚孝立不起来的,若不然这李府的重担,也不会全压在你一个人身上,若是薛氏能够早日为你开枝散叶...”

    李桢及时打断道:“父亲,听您说,宝代这几日都在陪您诵经祈福。”

    冯掌事顺势接话道:“是啊,您离府那几日,主君整夜睡不着觉,多亏了少主君的安神香囊,主君才睡踏实的,后来又陪着主君祈福,也不曾喊过半句累,真是孝顺又懂事。”

    纪氏点头道:“的确是个有孝心的。”

    话题便这样被转移了过去,在陪着纪氏又寒暄了一会儿后,李桢便告退了。

    小春院里,薛宝代看着太夫送过来的糕点,这桂花糕是他小时候入宫,每次都要吃光一盘才肯罢休的,但他满心都是内监离开前说的话,只吃了一口便没什么胃口了。

    小檀忍不住问道:“少主君,是这糕点不好吃吗?”

    薛宝代摇了摇脑袋,嘴巴却是瘪起来的,小檀还想再问什么,却见李桢来了,他赶紧退到了一旁,薛宝代看到李桢,原本低落的眉眼瞬间染上了惊讶,问道:“妻主怎么来了?”

    他以为李桢接完圣旨后,便要去宫里了呢,毕竟侍中拥有宫中行走之权,这代表李桢日后可能会时常待在宫里,在家的光景可能会越来越少了,更别说有时间陪他回家了。

    薛宝代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能瞒过李桢的眼睛,她道:“办了那么久的差,也该休息了,而且我朝规定,加封与正常升迁一样,都可讨假,所以接下来这几日,我应该都是得闲的。”

    李桢说完,便看着薛宝代,等着他跟自己开口。

    果然薛宝代在听到后,漂亮的眼睛顿时一亮,小声的问道:“那,那妻主可以陪我回一趟父家吗?”

    薛宝代一问,李桢就点了头。

    她早就注意到,在内监送完东西后,他就开始失魂落魄了,便猜出他定然是想家了。

    正好都成婚一年了,她还未好好拜见过岳母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