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依兰垂在腿侧的手狠狠攥住,手臂青筋暴起,指尖用力到发白。
权利如第二庭,只要留心,知道他的消息并不难。
他盯着智脑上慢吞吞跳动的数字,垂眸竭力克制:“不劳烦第二庭费心。”
乌斯淡淡一笑,语气已久十分关切,编号输入完毕,他开启权限,完成转接:“既然第二庭需要,我自然要帮忙。”
滴滴滴滴!
依兰的智脑突然急促地发起警报,他只看了一眼,脸色便一变,立刻起身道:“抱歉,我有急事。”
乌斯微微一笑:“那便不多留了。”
感应门外,依兰打开智脑确认地点:“白岚梵酒店?”
“是,说是那里有虫非法伤害孕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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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岚梵酒店。
这里白天正经多了,看不见那些红红绿绿的灯光,看起来就像一家普通的高档酒店。
莫里:“包间30a。”
接待虫远远一看,来虫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是军雌不穿军装时常选择的打扮,一些有工作的亚雌有时也爱这么穿。
接待虫按部就班:“抱歉30a今日不开放。”
“是么?”莫里打开智脑,“那我怎么预定了?”
接待虫一惊,登记的手都凉了,他麻木地拿起扫描器,还没碰到,过分灵敏的扫描器就开始播报:
“滴,30a包间,登记成功。”
a字号房间只接待雄虫阁下,那些雄虫阁下一般只在晚上来,所以接待虫下意识以为是一个不懂白岚梵规矩的土鳖雌虫。
接待虫手指直抖,扫描器都晃出了残影:“雄虫阁下?”
莫里嗯了声,笑着挑眉问:“30a还开么?”
“在在在,30a在的。”接待虫手忙脚乱的呼叫虫接待,但是白天值班的虫少,迟迟未响应,接待虫把扫描器一放,颤抖着声音说,“那个,我来带路。”
莫里嗯了一声,自己往里走。
30a,就是他三年前去过的那一间。
接待虫低着头不敢看莫里一眼,他只是一只亚雌,还不漂亮,可能一辈子都无缘见到雄虫阁下一次,内心难掩激动。
箱梯光滑的墙壁可以映出他身后阁下的模糊身影,亚雌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心里雀跃自己回去一定要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虫显摆!
他现在是一只脱离低级趣味的虫了!
忽然,阁下白衬衫上一颗金色纽扣吸引了亚雌的注意力,那颗纽扣与阁下简朴的打扮格格不入,伫立在一众灰色纽扣上,昂首挺胸地占据着阁下,仿佛无声炫耀着他的领地。
那是一枚军雌的袖口。
亚雌瞬间移开了视线,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
那军雌地位不低,虽然阁下温柔又帅气还有点香香的,但是他还不想死。
“这里阁下,经理在来的路上……”亚雌话音未落,他口中的经理就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冲过来,他见着莫里,脑子飞快滚动所有接触阁下的样子,确认了不认识莫里。
经理态度便也怠慢了下来:“阁下,请进。”
亚雌都要走了,看见经理那样子,使劲地拉经理的衣角,见他看向自己,拼命地往自己两锁骨中间点,企图提醒经理。
经理皱眉,嫌弃地拍掉亚雌的手,心里想就算不是位厉害阁下,也不是你能攀附的。
亚雌看懂了:“……”
那包间和原主记忆里有陈设有所不同,沙发换了款式,柔软很多,莫里不动声色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找到了原主曾经待得哪个角落,但那地方已经没有小沙发,而是摆放了个矮柜,矮柜上面放着一瓶生物化摆件。
莫里抱着那个花瓶,坐在矮柜上。
看的经理一头雾水,盘算着要不要改布局,在这里加上一个小沙发。
经理:“阁下,这是菜单,看您需要点点什么。”
这位置靠着窗户,莫里向外看着,不在乎地说:“要最贵的套餐。”
提到套餐,经理脸色变了一下,把菜单滑到最上面,介绍道:“阁下看这个,年份最古老的红桑酒,绝对比摩尔菲伊家族产的还要醇厚。”
莫里依旧看着窗外:“我说的是最贵的套餐。”
经理话音顿了顿,含糊笑道:“阁下,这就是最贵的,您看。”
莫里:“你这点东西可不值得我跑一趟,至少要再添两个零吧。”
经理脸色变了变,暗中抬眼开始打量这位雄虫阁下,看瞳色比较纯净,但发色太杂,而且……不是熟客,也有没介绍虫,这是大忌。
经理打算继续含糊:“阁下,您在说笑什么呢?”
莫里面露苦恼,好像那一点不属于雄虫的温和的耐心终于好近,他哼了一声,直接起身离开:“杰德说这里有好玩的,看来不是,等我回去好好笑话他一下,让他说大话。”
起身间,他身前那枚金色的纽扣在阳光下闪耀,经理陡然想到小亚雌努力的样子,心中一惊,还来不及看清那袖口究竟是何等级,但那抹张扬的金色,的确是主星独一无二,经理脱口而出:“阁下等等!”
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点头哈腰地引着莫里坐回去,并且赶紧拽过来一个舒舒服服的椅子:“阁下您请坐。”
经理说话时眼睛一直瞟向那枚袖口,心里哀嚎:虫神啊!虽然他不认得,但一定军衔不低,还是……还是和杰德家族联姻的虫。
“那个阁下您打算要什么档位的套餐?”经理还是留有一丝谨慎。
莫里思索:“要……”
经理机敏地观察着莫里的反应,看他思索犹豫,心下敲定几分,他们这里出过大乱子,险些搭进去,故而才有了老带新这一入会方式。
莫里道:“要今夏清晨采摘的,采桑叶顶端最新鲜的嫩芽。”
经理一怔,错愕的看向那位雄虫阁下。
莫里:“怎么?没有?”
经理忙不迭地抱着菜单一句一步地往后退:“有有有,我这就给您去摘。您稍等,我叫虫进来待命,有其它要求您先和他说去就好。”
经理离开没多久,房门被敲响,然后推开。
“阁下。”声音醇厚低沉,正逐渐从身后靠近。
莫里皱了下眉,他怎么听着这声音有点眼熟?
不等回头,后背突然贴上个什么东西,软软的硬硬的温热的像是人的体温。
莫里回头,望进一双浅浅淡淡的蓝色眼睛中。
是那天在就业大厅碰见的孕雌!
莫里立刻起身:“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孕雌有点惊讶,低笑着靠近,眼底的杀意藏也藏不住,圆润的肚子越过椅子,即将贴在莫里身上。
“阁下竟然记得我?”
莫里心道他第一次见大肚子的男人,的确难以忘记。
莫里察觉道雌虫的靠近,不着痕迹后退:“你的眼睛很特别。”
斐野不由得哂笑,突然,他解开肚子上的几颗扣子:“我的雄虫也喜欢我的眼睛,因为这个颜色特别。”
莫里眼疾手快,忙把孕雌的衣服拉上:“是很漂亮,像天空,像大海,没有虫不会为这样愉悦的颜色着迷。”
斐野愣了一下,想起上次见面雄虫慌忙道歉的样子,雄虫总是高傲的,他们从不会出错,一切错位都将有身边的雌虫承担,就像哪怕他和雄虫一起死了,还是能落下一个失职的荒谬惩罚。
斐野失望,他抓住莫里的手腕,摁着他将手掌帖子自己肚子上:“阁下不喜欢我这样么?是嫌弃我肚子里是其他雄虫的蛋吗?”
莫里指尖好像贴在个定时炸弹上,哪敢再停,他一把抽回手背到身后:“等等等等,这就是你那天找的工作?”
斐野淡蓝色的眼睛迷茫了一下,才想起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就业大厅。
斐野目光惊异的打量这只雄虫。
莫里也再想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时隔三年酒店换暗号了:“你……你还怀着孩子,这种工作还是慎重一点。”
雌虫面色突然变冷,他低骂了一句道貌岸然,松开了雄虫,手摸到身后,算了算时间也快了:“我明明听说你很喜欢玩弄孕雌,怎么现在装的多清高似的。”
莫里立刻躲远,知道雌虫说的是那起案件,心想难道是物伤其类前来报复的?
“那是误会。”
该死的,那孕雌的死真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莫里才是最冤枉的。
“误会?!”斐野突然情绪激动,身后寒光渐渐显现:“不是在案例上抹去痕迹就代表没有发生过!所有你伤害过的,都会来找你!”
莫里霎时晃了神,动作出现空白。
他想:“那就来找!”
斐野冷笑,他握着刀瞬间逼近莫里身前,那一刻,莫里甚至不想躲了,原主这操蛋的人生他不活了也不算遗憾。
可那刀尖却不是冲着自己!
斐野双眼猩红,一朝谋划尽在此刻,他不信他一条命换不来雄虫去流放!他要让法律制裁罪行!
啪——!
斐野的手腕好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匕首飞出砸到窗户上,
一声惊醒。
“你疯了?”
你不杀我扎自己干嘛?
莫里急喘着,一条黑色的硕长的鞭子似的尾巴在他身后换换垂下。
斐野惊愕地看向那条尾巴,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莫里甩开斐野的牵制,尾巴既然已经暴露,他便没有急着收回去。
“据说雌虫都非常喜欢子嗣,你想也不想就扎向自己的肚子。”莫里惊魂未定,那血淋淋的场景重叠交错,在他面前挥之不去,“你是觉得我的命配得上你两条命?”
斐野眼中惊愕未消,视线总无法从莫里身后的尾巴移开,他的手腕现在还在发麻,那尾巴的力道不容小觑。听见雄虫嚣张自负的言论,他轻蔑一笑:“你也配?”
莫里确认了那刀的位置,缓缓道出自己真正的结论:“还是说……这颗蛋不是你自愿怀上的?”
“当然不是!”斐野神情恍惚地地喃,“你不知道我为了怀着颗蛋费了多大的力气。”
“我做梦都想有一颗蛋!”他吼道。
“说谎!”
斐野情绪激动地反驳莫里:“你懂什么?!”
他咬牙切齿:“你们这些雄虫……!!”
莫里注意力全在地上的匕首上,他不能让这只孕雌在这间房间里出事,不然他就真解释不清了。
那条黑色的尾巴一动,同时,一对灰绿色的绚丽虫翼自雌虫身后凌空展开,坚硬的虫翼远比匕首锋利,带着雌虫的仇恨和万均不可档的气势直冲莫里而去!
莫里尾尖一勾,将匕首掷入手中,却忽然脖颈一凉,耳边嗡的一声寂静无比。
他抬手,摸到满手流淌的温热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