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孩子就是要自己调教才会称心如意。

    姜愈白趁着理疗的时间拿出了之前学习的劲头, 全速运转起大脑CPU,终于把自己的错列了个一二三出来,准备回房向庄晏合交差。

    她到房间的时候庄晏合已经洗完澡, 不过还没有上床,坐在窗边的落地灯旁, 戴着防蓝光眼镜看平板。

    庄晏合之前虽然只在庄园住了几天,但也留了一些衣物在这,都放在姜愈白的房间,此时身上穿着的就是之前留在这的米色丝质吊带睡裙。

    大概是暖气开得够足,她此时没穿外搭, 光裸的肌肤在护眼灯下似在闪闪发光。

    姜愈白恍惚回想起庄晏合第一次在六区留宿的那个夜晚, 自己看到的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场景。

    不过这次她一进门庄晏合就发现了她,放下平板二话没说起身朝着她走了过来。

    “晏合……”

    姜愈白连忙露出笑容,一脸讨好。

    庄晏合轻轻拨了一下散落的长发,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晚餐前已经洗过澡, 现在只要简单洗漱一下就行了吧?”

    姜愈白顿觉压力山大:“嗯嗯, 我自己来就好了。”

    庄晏合“嗯”了一声, 故作疑惑道:“我没说要帮你啊,你现在这么独立, 肯定不需要我的帮助了吧。”

    来了!

    姜愈白竟然在这一瞬间有种解脱的感觉,连忙把自己刚才做的那套阅读理解答案搬了出来。

    “没和你说我邀请了薄言她们来集训是我的不对, 但我没有不需要你的帮助。”

    没错, 这件事是她考虑不周,操之过急了。

    只考虑到不要麻烦庄晏合,不要依赖庄晏合, 只考虑着为将来的分离做准备,却忽略庄晏合此时此刻对于婚约关系的责任心, 也忽略了庄晏合的感受。

    庄晏合的笑容淡了一些:“你知道我从薄语一个外人的口中知道这件事时,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咦,可庄晏合之前不是说她不知道这件事,是因为爸爸妈妈的嘱托来庄园探望她和外婆才知道的吗?

    姜愈白心中有那么点疑惑,但现在完全不敢问出口,只咽了口唾液,真诚道:“真的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了。”

    “被哪只鬼迷得心窍?”

    “诶?”

    庄晏合伸手抚摸着姜愈白的短发:“是有谁告诉你这么做的吗?”

    她想了一圈,没找到嫌疑人,除非姜愈白又联系上了过去的狐朋狗友。但这应该也不可能,毕竟姜愈白爱憎分明得很。

    不过……确实呢,如果姜愈白打算一直瞒着她去交友,交到坏朋友的概率也不是没有,她需要警惕起来了。

    姜愈白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我只是打个比方,就是我自己想岔了。你也知道的,我、我理解能力不太好,又有点一根筋,只想着不要麻烦你,把其他事都忽略了!”

    庄晏合深深地看着她:“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不要麻烦我这件事?我还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已经不那么介意了。”

    姜愈白从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伤心,心顿时揪了起来:“我、我——”

    “你甚至让羽希一起骗我* ,她可是和我关系最好的表妹。”

    姜愈白更愧疚了:“羽希也是怕你牵挂操心……”

    “啊~所以是我太爱操心的错咯?”

    姜愈白都快被问哭了:“不是不是,我们绝对没有这样想!”

    呜呜呜,这样的庄晏合好恐怖——并不是让人害怕的恐怖,而是让人羞愧自惭,无地自容,心如刀绞的恐怖!

    她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不管做什么都和庄晏合报备!

    庄晏合看着她泪眼汪汪的样子,微微弯下了腰,看着她的双眼道:“愈白,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你真的有把我当成是你的未婚妻吗?”

    “有的有的!”姜愈白决定一定要从现在开始纠正自己的观念,在解除婚约前把庄晏合当作真正的未婚妻来看待,“我超信任你的,我最信任你了!晏合,以后我再也不瞒着你这些事了!”

    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庄晏合不知道,至少现在庄晏合是那么认真地想要履行未婚妻的职责,而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很让人伤心。

    说什么怕麻烦庄晏合,说到底还不是怕自己陷得太深会受伤吗?

    呜呜呜,她真的好自私!

    姜愈白越想越自责,越想越难过,拉着庄晏合的手,切切道:“我知道自己的做法让你伤心了,我现在真诚地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庄晏合看着她真诚的双眼,差点答应下来,但很快想起了另一件需要秋后算账的事。

    “你需要道歉的不止这一件事吧?”

    姜愈白也想起自己的阅读理解答案还没全说出来,连忙道:“对,还有一件,我不该考虑和思雨……和别的女生同床共枕,虽然都是女孩子,但是我已经和你订婚了,应该结合实际情况懂得避嫌,否则传出去会影响我们两家的声誉。”

    这是她调动了所有目前学到的知识,设身处地地站在庄晏合的角度想出来的答案,自觉天衣无缝,一定能拿个满分!

    庄晏合微微愣了愣,而后露出了笑容:“……你明白就好。”

    姜愈白见她恢复了笑容,立即也开心了起来:“那你现在能原谅我了吗?”

    “嗯……你去洗漱吧,我在床上等你。”

    “好耶!”

    姜愈白开心地喊出了声,急忙调转轮椅去洗漱,庄晏合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消失了。

    姜愈白回答得很好,简直就是标准答案,她找不出任何需要修正的地方,可见对方是真的用心思考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觉得开心。

    传出去会影响两家的声誉?

    重点在这里吗?

    庄晏合在房间来回踱了两步,想要平静一下内心的烦躁。

    啊,一定是房内的暖气太足,所以才让她心浮气躁。

    姜愈白到底在想什么?

    那么喜欢她,难道就真的一点儿都不要求回报吗?

    不对,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吃?

    她不相信姜愈白不渴望她的回应。

    她不是不能给,只是觉得一次性不能给得太多,万一把孩子的胃口养刁了,之后容易得寸进尺。

    明明是这样考虑的,明明想着姜愈白要是主动索取的话,自己就稍微满足一下她。

    可是没有,姜愈白不止没有期待过她感情的回应,甚至在品尝过亲吻的滋味后也从没有主动向她讨要过身体的亲密。

    要不是她几次故意的试探下,姜愈白都表现出了强烈的意动,她差点就要以为对方是个无欲无求的尼姑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姜愈白的忍耐力超越了她的想象,似乎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置于被动的位置。

    她也不禁好奇起来,姜愈白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庄晏合原本并不介意就这样拉扯下去,毕竟她很有耐心,但这次的事件让她又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或许,姜愈白根本就没那么喜欢她,所以才忍得住。

    又或许,姜愈白从别人那得到了补偿?

    这个念头只升起了一瞬,庄晏合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谅她也不敢。

    庄晏合察觉到自己的思维有点太发散,甚至脱离了一贯的理性,用力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还是先从姜愈白爱惨了她,爱得特别无私、特别深刻来思考吧。

    这次事件大概是姜愈白真的不想让她操心而整出的大乌龙,毕竟她的思维很异于常人,或许这就是她不成熟的爱人方式。

    没关系,纠正过来就好,孩子就是要自己调教才会称心如意。

    庄晏合终于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觉得气没消,一想到薄语的那句“咦,你不知道吗”,一想到羽希见到自己的慌张模样,一想到姜愈白想和朋友一起洗澡、一起睡觉,她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啊,这不是吃醋,而是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郁闷。

    她去年花了那么多心思在姜愈白身上,实在无法接受年末验收到的是这样一个结果。

    “晏合!”

    就在她深度思考要怎么做的时候,姜愈白已经洗漱完出来了。轮椅停到了床边,她摸出伸缩拐杖熟练地站起身,庄晏合也下意识起身扶住了她。

    如今姜愈白能站立的时间已经多了不少,庄晏合也慢慢意识到,这个小未婚妻竟然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

    好奇怪,订婚的时候姜愈白有那么高吗?

    是她那时候没注意,还是姜愈白在这半年里长高了?

    “谢谢。”

    被庄晏合扶坐到床上,姜愈白开心地冲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于已经道完歉的她来说,之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完全没想到未婚妻还在耿耿于怀。

    “不客气……”

    庄晏合仍扶着她的手臂,感觉到的是精瘦又结实的触感。

    明明在半年前,眼前的少女还是瘦骨嶙峋的身形,如今却练出了一身……哦不对,是半身的肌肉。

    变化是确实存在的。

    庄晏合有一瞬间的怔愣,姜愈白已经放了拐杖,撑着床面慢慢向后坐进了被窝中。

    “那我们晚上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庄晏合看着姜愈白没心没肺的表情,心里突然有点不爽。

    她更习惯处于主导地位,讨厌被人牵着情绪走,尤其是这个人还完全没有自觉。

    “嗯……”

    庄晏合抬起一条腿膝跪在床上,上身微微倾斜,突然拉近了和姜愈白的距离。

    姜愈白抽了口气,呼吸一下急促了起来。庄晏合突如起来的美颜攻击,让她的心跳本能地加速了。

    啊,虽然知道庄晏合已经不会再亲她了,但还是会下意识地紧张和期待。

    呜呜呜,她真的好坏好色情啊。

    “愈白。”

    就在姜愈白心中狠狠唾弃自己以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庄晏合抿着唇开口,轻柔的吐息带着她熟悉的薄荷香气,暧昧又诱人。

    “什、什么?”

    庄晏合琥珀色的双眼里像含着一道柔情的波光,让人迷醉。

    “我刚刚反思了一下自己先前对你的态度,对不起,我不该对你那么严厉的。”

    “啊……没有、没有,”姜愈白听她竟然还进行了反思,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说的很对,是我的错,你完全不用反思的。”

    庄晏合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温柔笑道:“不管如何,我都想取消先前对你说过的气话,你愿意原谅我吗?”

    姜愈白脑子里还没思考出庄晏合到底说了哪些气话,头已经不停地点了起来:“当然啦,不如说我没有生过气,所以也没有原不原谅你的说法,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样啊,真让人开心。”

    庄晏合熟练地挑起了她的下颌,脸也慢慢凑了过去。

    姜愈白微微睁大了双眼,电光火石间终于意识到了庄晏合的气话是指什么。

    反正你都记不住,亲了也是浪费吧?

    是这句吗?是这句吗?是这句吗?

    啊啊啊,不如说,姜愈白非常希望是这句!

    一定是这句吧?

    庄晏合是不是要亲她了?

    呜呜呜,她是不是也要心想事成了?

    姜愈白激动得有些发抖,甚至连眼睛都不舍得合上,庄晏合的唇瓣却在离她还有几公分距离的时候停住了。

    姜愈白垂着眼睑死死地盯着庄晏合的唇瓣,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心里有一股强烈的冲动,让她恨不得凑上前自己撷取这个吻,可是还有另一股力量让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不行,她不能主动,这是犯罪!

    但只要是晏合主动……

    “啊……果然还是算了。”庄晏合缓缓撤回身体,坐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有些发愣的姜愈白,“我们睡觉吧。”

    姜愈白简直惊呆了,浑身抓心挠肺地难受,失声问道:“为、为什么算了?”

    “嗯……”庄晏合思考了片刻,“就是觉得有点没意思。”

    姜愈白快哭了,眼泪虽然没掉出来,但声音已经有点嘶哑:“和、和我接吻没意思吗?”

    是她的技术不好吗?

    那肯定是因为她太克制了!其实她接吻技术还不错的!要不要再试试?

    不,更大的可能是庄晏合压根就不喜欢她,和不喜欢的人接吻当然会觉得没意思!

    姜愈白一下更想哭了。

    “我不是说那个没意思……”庄晏合舔了舔唇瓣,“我是说,拿来道歉有点没意思,很没情趣不是吗?”

    “情趣……情趣吗?”

    姜愈白没想到还能从自己和庄晏合的关系里听到情趣两字,心跳突的加快。

    “是啊,你不觉得吗?”

    姜愈白苦着脸:“大概?”

    她其实只要有亲亲就够了,亲一口少一口的,她还在乎什么情趣啊?

    “这样吧!”庄晏合突然一合手,“今天不是刚说吗?有动力和没动力的实力可是不一样的,既然萱萱比赛需要动力,那我也给你一些吧。”

    姜愈白吞了口唾液:“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们比赛能进入前八名,我就给你奖励。”

    姜愈白“啊——”了一声,脸上满是惊喜。

    “真、真的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庄晏合伸手理了理姜愈白的衣襟,恬静笑道,“这是来自于未婚妻的鼓励。”

    姜愈白简直幸福得快晕厥了。

    “我会努力的!”

    她真的不在乎庄晏合为什么亲她,她就想在解除婚约前多亲亲,将来也好有可以回忆的素材!

    “嗯嗯,加油哦~”

    庄晏合很满意她的反应。

    果然,越难获得的东西就越是珍贵,越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越能让人知道幸福来之不易。

    第52章 全是漂亮女孩儿,你组后宫呢你!

    庄晏合第二天没有走, 虞秀凝是下午几人集训时到的。

    姜愈白因为临时决定参加比赛,最后一天预赛又恰好撞上了虞秀凝的生日,所以打电话给她想逃了生日会。

    虞秀凝一听她竟然组了战队, 气势汹汹地就杀到了,还是庄晏合给她迎进的庄园。

    “好啊你个姜愈白, 说什么不玩游戏了,结果自己组战队玩!”

    游戏房里六个人都戴着耳机,虽然听到了动静但也听不真切,加上战况正激烈,谁都没理她。

    只有已经做完了作业闲得无聊的梁思雨, 抬起脑袋直愣愣地盯着她。

    她坐在姜愈白身后, 抻着个脖子看她玩游戏,嘴里不知道吃着什么,手里还拿着碗零食碗。

    “虞秀凝?”

    她一眼认出了来人, 下意识叫出声, 虞秀凝瞅了她一会儿, 也认出来了。

    “梁什么雨?”

    没被大美女记住名字, 梁思雨觉得很伤心。

    “是梁思雨。”

    “哎呀,我管你思什么雨, ”虞秀凝不在乎,看着姜愈白道, “姜愈白, 你要参加什么比赛?我马上也去组织人!”

    姜愈白此时已经注意到了虞秀凝,正好这场对战结束,翻了个白眼摘下耳机。

    “报名都结束了, 你组织什么人啊?而且我不是去玩的,是正经参加比赛, 你懂不懂?”

    这么说的姜愈白觉得很骄傲,经过两天训练,她现在觉得自己特别有职业范儿。

    “说得好像我不会正经参加比赛一样,”虞秀凝看了眼面对自己这边的电脑屏幕,看到上面的战绩图,疑惑道,“这什么游戏啊?”

    她也没玩过FPS类的游戏,此时有点懵。

    “FPS类的游戏,你都没玩过,还说自己想正经参加比赛呢。”姜愈白有点得意,“而且这战队也不是我组的,是我学妹组的,只不过我技术太好,她们邀请我当外援而已。”

    “你技术好?”虞秀凝不信,“你不就是花钱多吗?这自吹自擂的。”

    “你花钱难道不多啊?以前也没见你在竞技场赢过我!”

    和姜愈白相比,虞秀凝在游戏上可就真的是个绣花枕头了。

    “你——那是你装备比我好!”

    姜愈白懒得和她争辩,毕竟自己和她已经不是一个层级了。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不玩那类游戏了。我现在可是要去打竞技比赛的,你别给我添乱。”

    报名结束,虞秀凝有再大的能耐也没办法,但姜愈白这嚣张的态度她不喜欢。

    “什么找你当外援,一看就是你找了堆技术过硬的带你飞,”她视线一扫,见清一色的女孩子,此时正好奇地看着自己,震惊道,“全是漂亮女孩儿,你组后宫呢你!”

    她话一说完,众人的冷汗就淌了下来。

    庄晏合走得没有虞秀凝那么风风火火,此时才步履优雅地走进游戏房,大家一下更安静了。

    姜愈白看到庄晏合只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你胡说什么呢你!她们都是我学妹,游戏竞技社的成员!”

    虞秀凝也是附高毕业的,疑惑地扫了几人一眼:“她们都是你那破社团的学妹?”

    “你才破社团呢!不对,你连社团都没有!”

    谢蕊算是认识虞秀凝的,此时起身道:“虞学姐,确实是我们要参加比赛,学姐给我们当外援。”

    “你是……谢蕊?”虞秀凝刚只是粗略一扫,这时才发现谢蕊眼熟,惊奇道,“你怎么也在这?寒假不用练钢琴吗?”

    谢蕊抿了抿唇:“我也要参加比赛。”

    “你要打游戏?你爸妈能同意?”

    姜愈白惊讶:“你认识谢蕊?”

    “谢蕊妈妈以前是我的钢琴老师,我能不认识吗?”虞秀凝总算是信了姜愈白是外援,却还是很忿忿不平。“你怎么毕业了还和社团有联系啊?明明说不玩游戏了,现在又跑去参加比赛。有这么好玩的事不叫上我,你什么意思!”

    姜愈白还觉得莫名其妙呢,为什么自己参加比赛要告诉她,而且这是昨天才决定的事,虞秀凝今天不就知道了吗?

    虽然她是为了推辞生日会啦。

    “愈白本来只是为她们提供训练场地,没想到自己上手试了下技术不错……”

    庄晏合见状给虞秀凝解释了一番,姜愈白听得更骄傲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是天才没办法,你还是赶紧哪凉快待哪儿去吧,不要打扰我们训练。”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要参加!”虞秀凝说着就拉开一把椅子在电脑面前坐了下来,“快快快,给我开电脑!”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要知道虞秀凝在学校里的风评可不比姜愈白好多少,就是两人的关系似乎比外面传的要好多了。

    梁思雨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理她,特别热心地窜过去帮她开了电脑。

    虞秀凝扫了她一眼,有点惊讶又有点满意:“小姑娘挺机灵啊。”

    梁思雨一脸狗腿:“为姐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姜愈白不想被打扰,却又怕她纠缠不休,满脸的不开心,庄晏合却在这时道:“愈白,不如让虞小姐试试吧,或许她也技术很好呢?”

    姜愈白正想说虞秀凝技术垃圾得要死,一看庄晏合对自己眨眼,顿时恍然大悟:“好吧,那就让她试试,首先声明啊,技术不好我们不要的,你先把新手教程过了。”

    梁思雨连忙道:“你们继续训练,我来指导她!”

    庄晏合扫视了一圈:“那我再叫人送点吃的过来吧。”

    她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也没说要走,大家那颗悬着的心都放了下去,开开心心地当起了好学妹。

    虞秀凝大咧咧地加入,被梁思雨服侍得舒舒服服,一步步走着新手教程。

    “呕——”只是花了半小时过完新手教程,她的脸也青了,“这游戏怎么这么晕啊?”

    梁思雨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哈哈哈哈哈,技术差的终于不止我一个人了!”

    “……”

    “……”

    “……”

    众人一阵无语。

    姜愈白本来看朋友对虞秀凝那么狗腿还挺奇怪,现在算是知道原因了,敢情是给自己找同伴啊。

    虞秀凝瞪了她一眼:“我就是有点晕,谁说我技术差?”

    梁思雨指着她过完新手教程的时间,开心道:“你过得比我都慢,这还不差啊?”

    “你——”

    不愧是姜愈白的朋友,怎么各个那么讨厌!

    她不信邪还想试试,结果进了训练场没两分钟又晕晕乎乎地出来了。

    此时其余六人已经完成了下午的训练,姜愈白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嘚瑟道:“虞秀凝,你现在知道我以前PK赢你不只是因为装备比你好了吧?”

    虞秀凝挥了挥手,决定不和自己过不去了:“我晕说明我半规管比你灵敏,算了,就一个破游戏而已,我才不稀罕。”

    “谁要你稀罕?”周羽希见虞秀凝从进来开始就很没礼貌,还一直诋毁她们的游戏和社团,此时终于忍无可忍,“你这人真是奇奇怪怪的,连一点儿礼貌都不懂吗?我们去比赛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来找什么存在感?姜愈白够忍让你了,你不要拿别人的好教养当自己撒泼的资本!”

    高二以上的几人熟悉虞秀凝过往的作风,知道她习惯和姜愈白针锋相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都装作看不见。

    任萱萱“天然”心大,也无所谓。

    梁思雨不是社团成员,也见识过虞秀凝在校门口的丰功伟绩,知道她和姜愈白是损友,并不介怀。

    只有周羽希,本来就是个小辣椒,又是姜愈白的小姑子,听这人几次三番出言不逊,到现在已经不能忍了。

    虞秀凝惊讶地看着这个面容清秀,气势汹汹的小姑娘,张了张嘴,问道:“你谁啊你?”

    “我是谁很重要吗?和我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吗?”周羽希柳眉倒竖,恶狠狠道,“我刚说的话难道没有道理吗?你反驳不了就问我是谁,怎么,还想报复我啊?”

    虞秀凝惊呆了,一阵面红耳赤,却发现自己反驳不了,看着姜愈白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我也没这么说啊?你这学妹好泼辣,好伶牙俐齿。”

    姜愈白听周羽希这几句抢白忍不住就想起了梦中她替庄晏合出头的事,既心有戚戚又觉得暴爽。

    她和虞秀凝说是不对付经常吵架,但其实扯得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两人也从来不讲什么道理,就是爱比较爱互损——当然,她现在已经不这样了。

    虞秀凝大概是一下没了对手有点无聊,所以几次都是主动找她,看起来像是想修复关系,相处方式却一下没拧过去,所以表现得还有点咄咄逼人。

    姜愈白现在是懒得和她较真,最多嘴上过过瘾,却是没想到周羽希能如此一针见血地指出虞秀凝的不对。

    “哈,说不过人就只能给人扣个泼辣和伶牙俐齿的帽子,这和那些爹味直男癌说女生爱胡搅蛮缠有什么差别?亏你还是个女生!”

    虞秀凝呆呆地看着周羽希,涂得晶莹剔透的唇瓣半开着,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扣上“爹味直男癌”的帽子。

    姜愈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自己不存在般,不想卷入这场风波。

    游戏房里一时安静得可怕,虞秀凝觉得众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她很想辩解几句,但嘴巴张了半天就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刚刚很没礼貌吗?

    她有在撒泼吗?

    她很爹味直男癌吗?

    虞秀凝不知道怎么心里难受得要死,眼眶都不自觉地红了。

    如果这些话是姜愈白说的,她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但这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学妹说的。

    “我哪有……”

    最后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其他人甚至听出了委屈巴巴的语气,都默默地转过了头。

    好恐怖。

    但是好爽。

    “怎么就没有了?”大概是因为虞秀凝眼眶红了,周羽希的语气也缓和了一点——就一点点,“你是不是不请自来打扰我们训练了?是不是信口开河说我们是姜愈白后宫,诋毁我们的友情了?是不是说我们社团是破社团了?是不是厚脸皮地想加入我们却还看不起我们的游戏了?你说十句话,十一句在踩雷,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光鲜亮丽的虞小姐一下子像是只泄了气的皮球般,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就连姜愈白都觉得这气氛有点尴尬了,但又实在不想惹祸上身,只得把嘴巴闭得和蚌壳一般。

    还好她已经不这样了,虞秀凝才是真正的口没遮拦,活该、活该、活该!

    就在这气氛即将跌到谷底之时,庄晏合推开了游戏房的大门:“咦,都怎么了?”

    姜愈白只觉得终于看到了救星,一边操作着轮椅驶向庄晏合,一边随口胡说道:“没什么晏合,我们刚结束训练,现在准备去做作业!对不对啊?”

    带了作业的谢蕊和楚熏连忙跟着起身:“对,我们要去做作业。”

    已经做完了作业的梁思雨和没带作业的薄言、任萱萱也紧随其后:“我们也去休息一下。”

    周羽希的表情松弛了下来,看也不看虞秀凝就往外走。

    其余人鱼贯而出,姜愈白和庄晏合却还等在门口。

    毕竟她是主人,总不能就这样丢下客人不管。

    “虞秀凝,你要走的话我送你。”

    她觉得虞秀凝被伤了面子,肯定是要立即开溜的,没想到对方吸了口气,闷闷道:“我不走。”

    “你不走?”姜愈白震惊了,“你干吗不走?”

    “我要想出能反驳刚刚那个……那个是谁来着?”

    “周羽希。”

    “周羽希?”虞秀凝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满脸坚决,“我要让她知道她的观点是错误的!我只是有口无心而已,哪有她说得那么夸张?年纪小小,倒很会上升,哼!”

    庄晏合挑了挑眉:“羽希怎么了?”

    姜愈白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其实也不长,不过再当着虞秀凝的面说一次,她怕虞秀凝气厥过去——啊,好感动,她竟然已经那么为人着想了,真棒!

    “她说我坏话。”虞秀凝甚至开始向庄晏合寻求支持和慰藉了,“庄晏合,我很没礼貌吗?”

    庄晏合淡淡笑着:“我表妹这么说你?”

    虞秀凝一听周羽希是她表妹,眼睛一翻真差点晕了过去。

    “她是你表妹?”

    姜愈白点头:“所以你……要走了吗?”

    赶紧走、赶紧走!

    “我不走!”虞秀凝站起身走了两步,突然想起点什么来,“你说你组建的战队,所以是你给她们资金支持对不对?”

    “对啊,不然呢?”

    姜愈白觉得她问得奇怪。

    “你出多少钱?我出双倍!”

    “不是……你什么意思?抢我战队啊?”

    虞秀凝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抢?我就不能和你一起资助吗?”

    她越想越觉得有门,双手叉腰道:“没错,这样你表妹就会知道她对我的认知大错特错,我其实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助人为乐的漂亮大姐姐!”

    姜愈白有点无语。

    怎么连当好人,虞秀凝都要和她抢啊?

    庄晏合笑眯眯道:“虞小姐太客气了,那我就先替羽希谢谢你。”

    “客气什么,都是朋友!”

    虞秀凝说着就要往外走,姜愈白连忙问:“那你要在我这住下吗?你要住多久啊?”

    “她们住多久我住多久。”虞秀凝决定要在一帮小学妹面前展现自己的魅力,让她们知道自己是比姜愈白更好的学姐,“快让人帮我收拾房间!”

    她说着人已经没影了。

    姜愈白想翻白眼,翻到一半见庄晏合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心下一凛:“怎么了晏合?”

    “看来虞小姐真的很想和你们一块儿玩。”

    “她真的好幼稚。”姜愈白忍不住吐槽,“不过羽希怼人确实好精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虞秀凝破那么大的防。”

    她们以前的你来我往和这次比起来只能算小打小闹,果然实话最伤人。

    “破防还要给人花钱,虞小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姜愈白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特殊癖好?”

    庄晏合看着她懵懂的脸,不禁露出了笑容:“没事,你不用明白。”

    姜愈白顿时被这笑容迷惑,也没想着追根究底,拉着庄晏合的手带了点撒娇道:“晏合你今天是不是也住下来啊?”

    “嗯……反正也没什么事,庄园很适合度假。”

    “太好了!”

    姜愈白开心了,不再去想庄晏合要参加什么聚会研讨会,也把之前“疏远”庄晏合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第53章 身上有那么多疤,穿了也不好看。

    虞秀凝就这么住了下来。

    其余人听到她要资助战队的时候人都懵了, 她们说是什么战队,其实就是个学校社团,平时根本花不了什么钱。

    也就一开始要买设备, 以及参加集训或者比赛需要出车旅费,这一块姜愈白轻轻松松给她们包了。

    但虞秀凝不管, 她就是要给钱,大手一挥二十万到账。

    因为不知道薄言的账户,她这钱是直接转给姜愈白的,姜愈白根本不稀得要,结果两人就在那儿转来转去好几次, 惹得银行给这两个白名单账户打电话。

    最后还是庄晏合让姜愈白收下了。

    虞秀凝就是想和姜愈白一起玩, 这钱花哪儿都是花,庄晏合让她以虞秀凝的名义捐给了福利院,自己又添了点, 拿张捐赠书之后给虞秀凝当礼物。

    姜愈白觉得庄晏合太天才了, 当即叫人去捐款, 虞秀凝也迅速融入了一帮女孩之中。

    她性格张扬又傲气, 喜欢自说自话,有点目中无人, 也比较随心所欲。

    由于性格原因,淑女们不喜欢和她一块儿玩, 倒不是没有人讨好她, 但她又看不上人家,也懒得去真心交朋友。

    所以姜愈白过去虽然都是些狐朋狗友,好歹也是前呼后拥, 但虞秀凝向来是独来独往的。

    她想展现自己“大姐姐的魅力”,姜愈白懒得理她, 其他人见她热情又漂亮,直来直去的也不和她计较,只有周羽希一直看不惯她,忍不住时常怼她。

    虞秀凝每次都是下意识反击,但她以前都是和姜愈白吵些特别没营养的东西,遇上思维缜密又特别会抓重点的周羽希,简直一碰即倒,屡战屡败。

    姜愈白突然发现自己解脱了,虞秀凝不缠着她转而整天缠着周羽希打嘴仗,那叫一个轻松自在!

    早知道有这个效果,她第一天就把虞秀凝叫过来了。

    因为姜愈白临时决定参加比赛,众人干脆决定原本一周的集训拉长两天,之后三天直接在庄园里参加就行。

    预赛人数太多,所以都是线上比赛,到时候队长进行人脸识别直接参加就行。

    虞秀凝本来是想在庄园待到那个时候,看看她们怎么比赛的,可她的生日就在比赛最后一天,前两天多少要回去准备一下,所以在集训的最后一天还是离开了。

    “我回去就让人把请柬送过来,你们一定要来!”虞秀凝走得时候特别意气风发,“不用带礼物,就当是我给你们庆功了。”

    她自觉这一周和大家相处得非常愉快,这帮小学妹已经完全折服在她的魅力之下——除了周羽希还有点傲娇。

    “我们又不熟,去了干吗?”周羽希干干脆脆地拒绝,“而且比赛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不去。”

    其余人在迟疑,一方面是周羽希说得很有道理,但另一方面这段时间和虞秀凝相处得还算愉快,不好意思拒绝她。

    “怎么就不熟了?你们是姜愈白学妹难道不是我学妹啊?我现在可也是你们的资助人,”虞秀凝不理她,看向谢蕊道,“谢蕊,你们可一定要来,晚点没什么,我等你们来再开始!”

    作为她前钢琴老师的女儿,谢蕊这个面子还是要卖的。

    “……好,谢谢虞学姐的邀请。”

    她一答应,楚熏也就松口了:“不麻烦虞学姐就好。”

    “不麻烦不麻烦。”

    虞秀凝挥挥手,目光扫到另外几人。

    任萱萱最爱凑热闹,又喜欢吃好吃的,从一开始就很想去,只是比较烦恼一点儿:“我们去是不是要穿礼服啊?”

    她之前还从来没参加过这类宴会,又兴奋又忐忑。

    梁思雨想着看完姜愈白的比赛,所以也没走,对有钱人的生日会她还挺感兴趣的,但也有和任萱萱一样的烦恼。

    “是不是还要什么首饰珠宝之类的?”

    “穿什么礼服啊,你们随便穿,实在不行我给你们送几套衣服首饰过来。”

    薄言连忙道:“不用了虞学姐。”

    挥金如土的人真的让人压力好大,相比较起来,她发现姜愈白都普通了不少。

    至少她会考虑人家的意见。

    “行了行了,她们在我这儿呢,还怕没衣服穿啊?”被认为普通了的姜愈白恨不得快点送走这瘟神,“我给她们准备就行了,你快走吧。”

    庄晏合也道:“我会安排好的。”

    薄言:当她没说……不对,没想。

    “走了走了,你这人真是的,一点儿也不好客!”

    虞秀凝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开。

    姜愈白快气死了:“我这还不热情好客啊?她不请自来,我耐着性子招待了她一周诶!”

    虽然基本是周羽希被骚扰,但她提供了食宿啊!

    周羽希一脸嫌弃:“所以你为什么要招待她?把她赶走不行吗?你俩以前不是死对头吗?”

    这段时间,她已经从几位学姐那儿听说了姜愈白* 和虞秀凝过往的恩怨是非,更不明白姜愈白为什么会留她了。

    “也没有到死对头那么严重啦,你不要听外面的谣传。”

    姜愈白其实真的不讨厌虞秀凝,尤其是做了那场梦之后,所以该招待招待,绝不会丢了礼数。

    但虞秀凝的性格和她以前有点像——就一点点,所以她忍不住就想回怼。

    还好虞秀凝现在的注意力大部分在周羽希身上,她又修身养性了那么久,能在心里吐槽排解,两人也就不那么针锋相对了。

    谁让她心胸开阔,大人有大量呢?

    “确实,姜学姐也和传闻里的完全不一样。”

    谢蕊因为最清楚两人过去的事迹,所以对她们的看法变化最大。

    “所以说谣言大多是不可信的,人还是要接触一下才知道。”

    楚熏冷静地下了正论。

    姜愈白听得汗流浃背。

    其实吧……那些谣言十有八九都没大问题,就是有些夸张而已。

    “不管怎么说,去参加生日会还是要给虞学姐准备礼物的。”薄言有点忧愁,“不知道虞学姐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这点你们别操心了,我把她想要资助给战队的二十万都捐给福利院换了张捐赠单,到时候送给她当我们战队送她的礼物好了。”

    那笔钱薄言等人也不想要,觉得这样处理正好。

    梁思雨突然反应过来:“那我呢?”

    “当然算上你了,你现在也是我们战队的一员,是我们的经纪人!”

    梁思雨连忙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她不是贪小便宜,只是不想被排除在外。而且她最怕选生日礼物了,尤其还是给有钱人送!

    “对了学姐,”话赶话聊到了这,楚熏突然想了一件事,好奇道,“听说你之前在虞学姐生日会上放鳄鱼,是不是真的啊?”

    “你的鳄鱼就是送她的?”周羽希想起了过年时姜愈白提过这件事,“她有被吓到吗?”

    “……”

    不是,怎么这个黑历史传得那么广啊?

    姜愈白很无语。

    她不知道虞秀凝有没有被吓到,总之自己是真的被吓到了。

    姜愈白下意识看了庄晏合一眼,见她正微笑地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她又不是真的想吓她,也没想到把鳄鱼放出来,那只是个意外。”

    “鳄、鳄鱼?”

    梁思雨震惊,众人将信将疑。

    “虞小姐很喜欢那条宠物鳄鱼,给她取了名养起来了。”庄晏在学妹面前适时为未婚妻解围,“她还说想邀请愈白去看望呢。”

    “原来是宠物鳄鱼啊。”

    如果是那种爬宠店的宠物鳄鱼,而不是传闻里那种血盆大口的巨鳄,大家好接受了一点儿。

    “好了好了,明天就要预赛了,我们今天多练了一会儿。”

    虞秀凝的离开只是一个插曲,薄言把大家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虞秀凝的出现倒没太影响六人的训练效率,因为她对庄园很熟悉,所以很能给自己找乐子。

    而且她还认识姜愈白的外婆,时常和庄晏合一起陪苏容秀说话。

    她对同辈人很随性,对长辈却很恭敬,老太太被哄得很开心。

    “大家的身高大概是多少,我去帮你们准备一下出席宴会的礼服吧。”

    庄晏合是当大家闺秀培养的,在这方面非常周到。

    “会不会很贵啊?”梁思雨有点担心,“要不还是算了,又让愈白破费。”

    姜愈白本来想说这点钱不算什么,可是又想起庄晏合之前说老给人花钱很冒昧,差点脱口的话就在嘴巴里打了个圈。

    “没事的,庄园里还留有很多愈白过去穿的礼服,我也有一些,她个子比你们都高,我和你们也差不多,应该能挑出几身合适的。”

    姜愈白眼睛一亮:“对对对,你们不嫌弃就好,我基本都只穿过一次。”

    除非特别喜欢,否则她的礼服是不会在社交场合穿第二次的。

    “……”

    此时此刻,就算姜愈白是她们敬爱、亲爱、可爱的亲亲学姐/同学,大家的内心还是一致性地冒出了同一个念头:万恶的资本家。

    话虽如此,但大家都没有意见。

    “愈白你想定制一件还是买一件现成的?定制的话,加急三天应该能做出来。”

    “咦?”

    庄晏合低头看着她:“最近这大半年你都没添置过礼服了,你个子长高了不少,又坐着轮椅,我在你换衣间没找到合适的。”

    姜愈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很久没参加社交,也很久没定制过礼服,甚至很久没穿过裙子了。

    “我……我就算了吧。”她想了想,“反正虞秀凝说可以不穿礼服,我就不穿了。”

    身上有那么多疤,穿了也不好看。

    第54章 听说你和姜小姐订婚了?

    预赛三天, 游戏在大逃杀模式下变数很多,幸好不止比一场,晋级也是看队伍积分, 减少了一些偶然性。

    薄言因为姐姐的关系,从小接触游戏, 加上又有天赋,水准堪比职业。难得的是她在附高里竟然还能拼拼凑凑地找出其他几个水平不俗的社员,这一路晋级得算是有惊无险。

    最后一场比赛结束,队伍总积分第十,时间也还早, 全部人都高高兴兴地准备去参加虞秀凝的生日。

    虞秀凝这次的生日会就放在自家庄园过, 离姜家的庄园不远,也在北边的郊外。

    姜愈白去年的生日搞得很隆重,为了庆祝十八周岁成年, 包了整栋中央大厦, 那叫一个招摇。

    虞秀凝自觉之前的生日输了一筹, 本来想今年也去包个大厦的, 但姜愈白订婚后出了车祸性情大变,现在根本不接她的挑衅, 她自觉无趣,所以把生日会放在了自家。

    一方面是能省点钱——她可比姜愈白知道节约, 另一方面是这天寒地冻的, 她其实不太喜欢外出。

    虞家的庄园和姜家的大差不差,总体的面积稍微小点,房屋的格局却很相像。

    姜愈白一行人坐了五辆车, 浩浩荡荡地来了。

    虞秀凝亲自出门迎接——说是出门,其实也就只是在宴会厅的大门而已, 毕竟外面冰天雪地,大家又都穿着礼服,没暖气根本受不了。

    站在门口的虞秀凝穿了一身深紫色露肩礼裙,裙面镶满了水钻,只是站在那儿就闪闪发光,十分耀眼。

    出入的宾客其实不止姜愈白一行人,不过她这阵仗太大了,八个女孩形象各异,打头一人坐着辆轮椅,后头还跟了一群穿着西装、戴着墨镜像是保镖打扮的人,没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箱子,想不引人瞩目都不行。

    庄园的管家是认识姜愈白的,远远看到她顿时如临大敌,对着虞秀凝不知道说了什么,虞秀凝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你们来啦!”

    她大步朝众人走来,分岔的裙摆微微扬起,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

    庄晏合就站在姜愈白身侧,她的礼裙比起虞秀凝要素雅低调很多,其余的女孩或是穿着她或是穿着姜愈白的旧礼服,也是光鲜亮丽,熠熠生辉,只有坐在轮椅上的姜愈白,穿了一身普通休闲的衬衣长裤,看起来特别朴素。

    “欢迎欢迎,”虞秀凝说着欢迎,视线也低了下来,看到姜愈白的打扮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没穿礼服啊?”

    姜愈白过去的礼服艳丽程度比之虞秀凝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个小女生挑了半天才挑出几件不那么惹眼的。

    姜愈白瞥了眼她身上快闪瞎人眼的水钻,不在意道:“不是你说可以不穿的吗?”

    庄晏合知道她不想穿礼服的原因后还劝了一劝,毕竟也不是所有样式的礼服布料都少的嘛。

    但姜愈白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想折腾,反正这生日会也不是她想来的,干脆穿了件近半年买的休闲服,随随便便地就来了。

    过去她很爱和虞秀凝争奇斗艳,现在却觉得以前的自己很傻逼,钱花在哪里不好,花在这种只穿一次的衣服上面。

    尤其是现在,她觉得眼前的虞秀凝看起来像个移动的电灯泡。

    “我是说可以不穿,但你不穿很奇怪啊!”虞秀凝看向保镖手里的箱子,声音压低了下来,“你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这次要送什么?”

    她声音虽然压低了,也有几分警惕起来,却掩饰不住其中的兴奋和期待。

    相比起平平无奇的生日会,她更喜欢惊险刺激一些的体验,就像前年那次生日一样。

    她当时虽然也被吓到了,但看到那么多平日优雅矜持,自视甚高的贵族富家子弟大惊失色,仓皇而逃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

    那场生日会给人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然后挨骂的还是姜愈白,她简直不要太高兴。

    庄晏合知道虞秀凝在想什么:“虞小姐放心,愈白不会那么失礼的。”

    虞秀凝看了眼端庄大方的庄晏合,知道有她在身边,姜愈白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了,一时深感遗憾。

    “好了好了,别站着了,都先进来吧。”虞秀凝一边招呼前几天刚交上的朋友,一边对管家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宾客如果到得差不多我们就开始吧。”

    庄晏合把自己准备的礼物交给管家,保镖们却没交出箱子。庄晏合和管家悄悄交代了一番,管家看向虞秀凝,虞秀凝挥了挥手只让他去安排,一群保镖就跟着服务人员暂时离开了。

    “你们随意点就好,我给你们单独安排了一桌,没有别人。”

    宴会厅分成两块区域,一边是坐餐区,一边是冷餐活动区。爱坐着坐着,爱走动找人聊天就找人聊天。

    众人进来的时候活动区已经有不少人三三两两地站着聊天,服务人员举着装了水果酒水的托盘穿行其中。

    姜愈白这一行人着实惹眼,又是虞秀凝亲自带人,一下就吸引了很多目光。

    梁思雨不自觉地挺了挺腰背,想表现得从容镇定一点儿,却觉得手脚僵硬只能跟着队伍前行。

    周羽希也绷着张脸,不想给表姐丢人。

    任萱萱憋了一下没憋住,和身边的薄言悄声道:“队长,那么高雅豪华的地方,我怎么觉得我们像来赶集的?”

    薄言清了清嗓子:“我们人多而已,别乱说。”

    “就这里,”说话间虞秀凝已经把她们带到了地方,特别热情地道,“你们八人一桌,给我留个位置,等我应付完别人也来和你们坐。”

    桌上每个位置都放了名牌,本来八个位置刚刚好,偏偏挤进了第九张,再加上姜愈白的轮椅体积大很多,所以位置比别的桌看起来挤一点儿。

    “你干吗和我们一起坐?你那些亲戚呢?”

    往年虞秀凝都是和她一群表亲堂亲家的兄弟姐妹坐一桌的,虽然关系也不算融洽,但好歹沾亲带故。

    虞秀凝无所谓地撇嘴:“不和他们坐,无聊。”

    姜愈白想翻白眼:“和周羽希吵架就有聊啊?”

    周羽希听着老不乐意了:“我到现在可一句话都没说,谁喜欢和她吵架啊?”

    她自觉还是很有分寸的,受邀上门就是客,更何况今天队伍既过了预赛,又是虞秀凝的生日,她可没想主动触霉头。

    当然啦,到刚才为止一句话都没说主要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虽然过年的时候去姜愈白已经被震撼过一次了,但不妨碍她继续震撼——她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类型的宴会。

    虞秀凝看了周羽希一眼:“总之你们给我留个位置,我先去忙了。”

    她说完匆匆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其余几人这才活络了起来。

    “原来你们有钱人都是这样办宴会的啊。”梁思雨好奇地四处打量,低声道,“我感觉自己都变得上流起来了呢。”

    楚熏坐到椅子上,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摆:“我们是不是在礼仪上有什么不对?怎么这么多人偷偷看我们”

    谢蕊一脸淡定地道:“应该是我们人多又脸生吧?”

    她说着顿了顿,又不确定地加了一句:“或许还有姜学姐的原因?”

    任萱萱也偷偷打量周遭,有点紧张地道:“我们不会很奇怪吧?走进来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同手同脚了。”

    “哪里奇怪了?”姜愈白靠在轮椅上,一副很自在的模样,“放心吧,我们一点儿也不奇怪,要奇怪也不是你们奇怪,是我奇怪。”

    感受到宴会宾客们看起来暗戳戳其实根本不加掩饰的目光,她只觉得一切都回来了。

    就算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依然是宴会上的焦点。

    当然啦,坐着个轮椅还穿得那么随便,那更是焦点中的焦点了。

    和怕在学校成为焦点不一样,在这个圈子里姜愈白就不怎么在意了,大家爱看看,爱说说,反正无非就是她行事太出挑,作风太暴发户了。

    姜愈白小时候在国外长大,回来后很不习惯帝都贵族圈的环境和氛围。她从没去融入过,也不稀罕去融入,像今天这样的经历数不胜数。

    就连知书达礼,端庄沉稳又有才干的尹姐姐早些年都会被人说是暴发户,所以她觉得不管自己表现得多好别人都不会改观,她去费那个力干吗呢?

    九诸帝都里的旧贵族太多了,别管现在还有没有爵位,家境又具体如何,但凡祖上有过的都自觉是贵族,圈子里的风气能比普通人和别的地方封建保守上一个世纪。

    以尹家和姜家为代表的这批新兴资本祖上大多都没有贵族头衔,君主立宪后皇室连名誉上的爵位也不再分封,近一百年来爵位只减不增,想要获得爵位唯一的方法就是和还保留有爵位的当家人联姻。

    尹家的太子女尹如啄前些年就是和赫胥伯爵家的长女赫胥猗——哦,现在是赫胥女伯爵了——联姻,圈子里同性结婚的事才渐渐多了起来。

    要知道同性可婚这条法律通过已久,但在那之前根本就没有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么做过。

    据说就算有相恋的,也没去登记结婚,家里不止遮遮掩掩,甚至还有主动拆散或者断绝关系的。

    姜愈白回来这两年算是赶上了好时候,所以她一说要和庄晏合结婚,父母就立即同意了。

    虽然喜欢庄晏合,虽然做过了那场梦,虽然下定决心要成为好人,还要改变过去的作风,但不喜欢的东西她果然还是不喜欢,有些不在乎的事现在也依旧不在乎。

    年龄相近的人里她和虞秀凝就是最典型的两个刺头,所以一开始关系很好,后来就算老对着干,立场也非常一致。

    “咦,远远的我还以为看错了,这不是姜家的大小姐吗?”

    众人坐着没聊一会儿话,就有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八人几乎是同时看向声音来源。

    庄晏合看清人脸,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姜愈白则是眉尾一搭,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走来的青年相貌还算英俊,穿着灰色的西装礼服,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满脸笑容、声音温和地道:“晏合,你也在啊,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姜愈白的指尖抠着扶手,转眼去看庄晏合,却见她面色平静,起身对着青年淡淡地道:“好久不见文海,你不是在国外吗?”

    “我已经回来大半年了,”于文海看向姜愈白,“听说你和姜小姐订婚了?”

    第55章 你算哪根葱?我和庄晏合订婚需要你赞成?

    姜愈白会认识于文海当然是因为那个预知梦, 会讨厌于文海除了他喜欢庄晏合以外,更重要的是这家伙把她送进了的监狱。

    在此之前,于文海还是飞跃律师团的一员。姜愈白甚至怀疑后来飞越被收购, 自己破产的事也有这家伙参与。

    只是她后面就是条落水狗,很多内幕都不得而知了, 所以也仅仅是推测而已。

    姜愈白见两人说上话,心里习惯性地刺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梦里。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没必要在意于文海。

    梦里于文海能把她送进监狱,最根本的原因是她真的做了错事——虽然也有被钓鱼执法和栽赃陷害的部分, 但主要还是她没走正途。

    但现在她已经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 谅这些苍蝇也找不到缝叮。

    而且她早早和父母提过,绝对、绝对不能让于文海入职,在打发走严成后她就私底下和爸妈提了几个人, 非常郑重地告诉他们不要接触这些人。

    理由她都不用找, 说她讨厌就可以了!

    反正这些人都心术不正, 她也没看出有什么很特别的才能, 所以一点儿也不认为自己说了讨厌,爸妈还会用他们——爸爸妈妈可是很宠爱她的。

    她也是安排下这些后才安安心心地去了六中上学, 就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于文海。

    毕竟在梦里她没有参与虞秀凝的生日会,也不知道虞秀凝还认识于文海。

    不过, 要说于文海是情敌其实也只是他喜欢庄晏合而已, 不是庄晏合喜欢他。

    庄晏合的真命天子还没出现,这个于文海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败犬……这样一想,姜愈白更觉得难过了, 也更觉得眼前的于文海很讨厌。

    明明知道庄晏合有婚约还缠上来,简直就是想知三当三!

    “愈白, 这位是我的学长于文海,”庄晏合只和于文海寒暄了两句就为姜愈白介绍道,“也是我爸爸的学生。”

    对,没错,于文海能进飞越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是庄臣的学生——不行,她一定要再去提醒一下爸妈,绝对不能聘用于文海。

    就说这家伙想撬他们女儿的墙角好了,反正也是事实。

    “嗯,你好。”

    姜愈白一边脑子飞转,一边抬眼皮瞟了于文海一眼。

    她压了压心口的不爽,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不仅态度冷淡,声音都低了八分,长眉耷拉着,一看就很不开心。

    庄晏合挑了挑眉,嘴上却没说什么。

    “你好姜小姐,听说你之前出了车祸,还昏迷了很久,”于文海仿佛没感受到姜愈白的冷淡,一边打量她一边故作关心地道,“不会有截瘫的风险吧?现在身体怎么样?”

    姜愈白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忍了一忍还是没忍住:“这种事用不着你操心,我好得很。”

    她真的、真的非常讨厌于文海,比讨厌庄晏合的真命天子更讨厌!

    起码那人和庄晏合互相喜欢,也处处帮衬庄晏合,但眼前这个家伙和严成一样就是根搅屎棍,一直挑拨庄晏合和她的关系。

    好吧,她承认自己在梦里对庄晏合不够好,所以于文海想帮庄晏合对付她客观来说带了点正义属性,但这家伙的出发点绝绝对对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于文海是一名律师,还是那种特别想上位、特别想出名,特别想和资本拉关系将来进入政界的律师。

    姜愈白瞧不起他,因为他完全没有职业道德!

    于文海没有因为她的态度生气,反而笑了笑:“姜小姐果然如传闻一般与众不同。”

    姜愈白靠在轮椅背上,抬着下巴看他,傲慢道:“看来我还挺有名的,”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只要自己不犯错压根就不怕这些想找麻烦的人,真要论起势力来,于文海家和梁一凡他爸都不能比,她过过嘴瘾还是没问题的。

    对想撬墙角的“情敌”不假辞色很正常吧?

    是没有眼力见跑来碍眼的于文海不对!

    姜愈白在心底说服了自己,却又心虚地没有去看庄晏合的表情。

    庄晏合当然感觉到了两人间的暗流涌动,故意岔开了话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学长,你也认识虞小姐吗?”

    “我和虞小姐不是很熟,是她父亲邀请我的,”于文海的目光时不时地瞥过姜愈白,“我今年入职了普特利,还要谢谢庄老师的推荐。”

    普特利是一家有名的合资车企,虞秀凝的爸爸是大股东。

    虽然是虞秀凝的生日会,但大部分请柬是她爸妈发出去的,邀请的都是一些青年才俊。

    “我以为你会先当几年检察官或者人权律师的。”

    “我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于文海看着庄晏合的脸,有些意味深长地道,“但时间不等人啊。”

    庄晏合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姜愈白却因他冒犯的目光心中登时升起了一股无明业火:“是时间不等人还是金钱不等人?”

    人权律师和检察官的工资当然比不上大企业的法律顾问,但可以积累声望和经验,对将来从政很有好处。

    不过于文海跳过了这个步骤,当了半年讼棍,打了两个大案后想凭借这份履历进大企业。

    姜愈白想到这突然想明白于文海今天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了,要知道预知梦里这家伙在前期超级隐忍的,根本不会像这样挑衅她。

    普特利固然不错,但飞越无疑更好,于文海这是想进飞越没进成,新仇旧怨加一块儿,所以没忍住跑来找她麻烦了。

    虞秀凝和她一直不和,于文海现在又不是飞越的员工,他估计是觉得在虞秀凝的生日会上挑衅她不会有什么损失。

    好像确实不会有什么损失,她管天管地也管不了普特利的人事任命。别说她管不了了,虞秀凝也管不了,相比较而言,虞秀凝的爸妈没有她爸妈这么宠孩子。

    而且虞秀凝爸爸会把于文海邀请来生日会,应该是挺看重他的,肯定不会轻易开除人家。

    好可惜,如果——不对,她在想什么啊?

    姜愈白发现自己竟然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开始想怎么才能对付于文海,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如果说逼梁一凡退学是因为他校园霸凌,打击梁家是因为对方有**背景,那现在对于文海呢?

    类似的宴会上暗流涌动可太正常了,遇上不对付的人冷嘲热讽一番也稀疏平常,虽然不是没有因为一件小事就动真格全面封杀打击一个人的事,但也要看这件“小事”的性质。

    如果是由于争风吃醋这类原因,那可是真的会被人笑死。

    姜愈白一瞬间想了许许多多,脸色也由白转青,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懊悔。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冷静和克制,只会争嘴上的意气又干不掉别人——动不动就想干掉别人的思想也很有问题。

    而且她一上来就对庄晏合的朋友那么不友好,庄晏合会怎么看她?

    还不如虚情假意一番,把人打发了更好。

    “哈,金钱……”于文海点了点头,“姜小姐说的不错,毕竟金钱很重要。很多事只有有钱后才做得到,像姜小姐这种身份的人一定无法理解我们的理想吧。”

    “你们?”姜愈白心里还在懊恼,听到这个词却又不爽了起来,“你和哪个们?”

    于文海看了一眼庄晏合:“这很重要吗?”

    姜愈白想说当然重要,这个们要是指庄晏合,庄晏合知道吗?

    谁就和你“们”?

    “好了,”庄晏合无声地叹了口气,“今天是虞小姐的生日,不要聊这些不合时宜的话题了。学长没有其他事了吗?”

    她赶人意味明显,于文海却像听不懂一般,摇着酒杯道:“没有啊,我现在非常闲,很想和故人聊聊天。”

    庄晏合看了脸色难看的姜愈白一眼:“愈白,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帮你拿。”

    姜愈白垂着眼皮低声道:“我不想吃。”

    庄晏合又对着其他人问道:“你们呢?”

    谢蕊率先站了起来:“我自己去拿就好,庄姐姐你们慢聊。”

    她做了表率,其余人也知道该怎么做了,纷纷站起身。

    “我们也自己去拿。”

    谢蕊是对这类宴会最有经验的人,大家都决定跟着她行动,周羽希虽然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在看到庄晏合的表情后还是跟着一起离开了。

    只有姜愈白坐着动也没动,却也没看着两人,只强势地表现着自己的不开心。

    “没想到你成为姜愈白的未婚妻后还要当保姆,哪里来的这么一群小朋友?”

    庄晏合的声音已明显冷了下来:“你对我有意见可以冲着我来,她们是愈白的朋友,也是虞小姐的朋友,希望你说话谨慎点。”

    如果只有姜愈白在也就算了,但还有这样一群学妹在,她本来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太难看。

    再说这是虞秀凝的生日会,她怎么也得给主人家一个面子,却没想到于文海那么咄咄逼人。

    “我是对你有意见吗?”于文海伪装的温和也立即淡去,“你知道我是对谁有意见。晏合,即使到现在我也不赞成你和姜愈白订婚的事。”

    姜愈白正生着气,听到于文海的这些话满脸震惊,并且这份震惊快速地转变为了愤怒。

    她目眦欲裂地看着对方,咬牙切齿地道:“你算哪根葱?我和庄晏合订婚需要你赞成?”

    在这一刻,她所有的自省和迟疑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个于文海比她梦里的那个更自以为是,更不知所谓,也更无耻可恶!

    第56章 姜愈白,你知道她为什么和你订婚吗?

    不止姜愈白不开心, 庄晏合的脸色也很难看。

    “于文海,我轮不到你来说教。”

    于文海这位学长……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师兄,因为是她父亲的学生, 两人的见面机会不少,而且她也是法学专业, 偶尔会互相交流——主要是于文海高谈阔论,她无语地听。

    她这位师兄专业知识学得那是相当好,否则也不会成为父亲的爱徒了,就是三观和个性都……和她非常不合。

    对方也确实表现过对她的喜欢,比较主动地追求过, 甚至她爸爸还征询过她的意见, 当然是被她一口回绝。

    因为在她看来,于文海是个典型的眼高手低、外强中干以及愤世嫉俗的人,他在象牙塔里的时候自命清高, 一旦受到压力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心里脆弱得不得了。

    她一开始还肯和这位师兄交流想法, 后面就只听了, 因为于文海根本无法接受在他看来是“下位者”的意见和建议,她懒得为了这种看不上的人浪费精力和口水。

    但可能是她听得多却没怎么反驳, 于文海就把她的沉默当赞同,还把她当成了拥有共同理想的知己, 听说她要和姜愈白订婚, 特别受不了地跑来和她争吵了一番。

    哦,倒不是因为吃醋,是说她背叛理想和阶级。

    于文海所谓的阶级特指贵族阶级, 因为这家伙是个可笑的保皇派。

    前些年三王女和长兄明争暗斗,最后便宜了一直游离在权力斗争之外的二王女沈融竹, 由她继任了女王之位。

    于文海家原本是支持三王女的旧贵族,受到了一些波及,幸亏女王陛下宅心仁厚,这才没有清算党羽。

    只是平静了几年,这些人发现二王女虽然囚禁了三王女,但姐妹感情仍然十分深厚,所以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和皇权,改王为皇。

    然后第一件事就是,恢复他们的贵族头衔——当然,还有背后的利益。

    嗯,没错,就是如此幼稚的理想。

    庄晏合觉得这帮人脑子都有坑,但她这位师兄显然不这样认为,还觉得庄晏合是为了金钱出卖理想。

    为了金钱是没错,但她可没出卖理想。

    不过反正左右说不通,她也就懒得和人争了,自己眼不见为净,还让老爹少和对方来往。

    可惜她爸心软,又特别顾及情分——否则也不会律师不当专心跑去搞学术了,竟然为于文海写了推荐信。

    庄晏合这会儿看出来了,于文海这一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不止没有按原先安排的路走,还拉下脸让老师帮自己写推荐信,性格和脾气也变得捉摸不定。

    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途中,正好是最冲动、最危险的时候。

    庄晏合仔细观察了一下于文海,发现他面色隐隐泛红,手里的酒杯已经只剩杯底的一点儿酒,之前更不知道喝了多少,心里警铃大作。

    于文海的酒量可不好,或许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是在耍酒疯?

    “哈,是啊,你现在当然不屑于听我的说教了,不止是你,还有老师……你们的初心都变了。”

    庄晏合觉得还是不要再纠缠下去为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学长这么固执己见,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于文海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愤怒:“到底是道不同,还是你走岔了路?”

    “我一直都坚定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是学长曾经对我有误解罢了,”庄晏合一边观察着姜愈白的反应,一边冷静道,“一厢情愿的妄想称不上是理想,甚至称不上是愿望。”

    于文海怒极反笑,点着头道:“好好好,是我瞎了狗眼看错你,你就嫁进姜家给这个顽劣二世祖当一辈子保姆吧!”

    他说完就想走,姜愈白越听越生气,被如此羞辱后却不肯轻易让他离开了。

    她拔出拐杖往于文海面前一拦,于文海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到了旁边的桌上。

    他稳住身形正要发怒,就听到姜愈白骂道:“你放什么狗屁!你当自己是谁啊?敢骂我顽劣二世祖!庄晏合和我结婚是给我当保姆,你是看不起姜家,还是看不起庄晏合或者保姆?于文海我告诉你,庄晏合不喜欢你,你就算在这撒泼打滚也没用,堂堂一个大律师脑子只有芝麻绿豆大,你司法考试是怎么过的?在上司女儿的生日会上找我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争风吃醋,你等着被炒鱿鱼吧你!”

    她这嗓子一吼,原本只敢偷偷看的众人这下是光明正大地围观了起来。

    姜愈白双手死死抓着拐杖,借着支撑几乎蹬起身来,庄晏合眼见不好,连忙上前把她按回到轮椅上:“愈白,不要激动。”

    发现姜愈白对于文海反应那么大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时听她提到“喜欢”才明白姜愈白在意的是什么。

    庄晏合心中有一些疑惑。

    虽然于文海确实追求过她,但不是那种大张旗鼓的追求,除了她和她爸妈以及于文海本人以外,没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因* 为她拒绝得非常果断。

    姜愈白是怎么知道的?

    庄晏合的疑惑此时当然没办法解开,因为姜愈白正气得心胸起伏,面色赤红,也就肩膀上庄晏合的手稍微按住了她的怒火,否则她都想拿拐杖打人了。

    前仇旧怨——虽然是预知梦里的仇怨——本就让姜愈白不爽至极,没想竟然还被人当面骑脸,放在过去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这么忍了的。

    “是我激动吗?”因为对庄晏合的喜欢和愧疚,她醒来后对庄晏合的态度一直非常良好,此时却忍不住迁怒,“到底是我太激动还是他太过分?是他挑衅不是我找茬!你不应该让我别激动,你应该让他给我道歉!”

    于文海一直在羞辱她,她觉得庄晏合不够生气,也不够维护她!

    在庄晏合心里,难道这个师兄比未婚妻还重要吗?

    庄晏合见她曲解自己的意思正想解释,没想到于文海冷笑了一声:“庄晏合不喜欢我,你以为她就喜欢你吗?姜愈白,你知道她为什么和你订婚吗?”

    “于文海——”

    庄晏合语带警告,于文海却不管不顾地道:“她看中的是你的人品吗?我呸,谁不知道你那狗屁德行?她看中的是你的脸吗?你现在都毁容残废了,她为什么还不退婚?”

    “你和她之前有长久相处过吗?有感情基础吗?谁不知道她看中的是你姜家的财——”

    于文海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庄晏合已经夺过了他手上的酒杯,将杯底最后一点儿香槟泼了他脸上。

    但庄晏合的脸上并不见愤怒,反而是一种极致平静的冷淡:“学长是不是喝醉了?怎么现在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于文海有一点儿懵,幸好杯里剩下的酒不多,只湿了一张脸。

    他抹了一把脸,似乎回过了神,愤怒地盯着庄晏合:“你——”

    但他剩下的话再次没能说出口,因为庄晏合已经抓了桌上的另一杯水泼到他脸上。

    “现在清醒了吗?”庄晏合脸上似仍带着一丝笑意,语气却冰冷至极,“看清这是什么地方了吗?看清我是谁了吗?虞叔叔邀请你来参加她女儿的生日,不是让你来撒泼的。”

    于文海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了一般,身体打了个寒颤,脸上红晕倏然消散,只剩下一脸青白。

    “我看你身体不舒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比较好。”

    于文海不止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也察觉到了周围人的目光,大脑中被酒精麻痹的酥麻感褪去后,他终于有了点脚踏实地的感觉,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怎么会这样?

    他原本明明只是想给姜愈白一些难堪而已,怎么会让事情变得如此不可收拾?

    于文海的目光落在了姜愈白阴沉的脸上。

    是姜愈白,一定是姜愈白太可恨,太可恶也太无礼了才会让他失去理智。

    他是被一个混不吝拉到了同一水平,然后再被对方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了。

    这种情况下,他当然知道自己该趁早离开,最好离开前再去和主人道个歉。可感觉到周遭人的目光和自身的狼狈,他心中的那一点骄傲和自尊不允许他屈服,理智和感情便拉扯了起来。

    没想到他脑袋里还没拉扯完,姜愈白已经阴恻恻地道:“走可以,他要先给我道歉。”

    没有听到庄晏合反驳于文海的话,她的心里就已经失望至极,此时看到庄晏合只要求对方离开,姜愈白更是愤怒委屈。

    在她看来,庄晏合泼的水都是为了让于文海清醒点,不要再继续犯错,而不是因为她受到了羞辱。

    “你说什么?”

    姜愈白不看庄晏合,对着于文海一字一句地道:“我让你给我道歉。”

    于文海之前说的所有话都是她最害怕听到的事实,她心里明白,甚至已经接受了。

    可当这些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时,她还是难堪又气恼。

    “你不是说我是顽劣二世祖吗?我最记仇了,你当着我的面羞辱我,不会以为我会这么算了吧?”姜愈白舔了舔嘴唇,“你不想道歉也可以,把虞秀凝和她爸爸找过来,让他们来给我们评评理。”

    这就是要把事情闹大了。

    一般宴会上,只要不是特别来找茬的宾客,发生争执也会卖主人一个面子,双方各退一步。

    但这次其中一方的当事人是出了名不安常理出牌的姜愈白,和宴会主人虞秀凝也素来不和,自然不能指望她退步了。

    那虞秀凝会帮她吗?

    于文海说的那些话确实很难听,但在许多人心里也是事实,可别虞秀凝到的时候反而把她嘲笑一番吧?

    不少人心底其实也有疑问,两人既然关系那么差,干吗每次生日还要邀请对方呢?

    刚才看虞秀凝把一群人迎进来,还想说双方的关系是不是有所缓和,没想到姜愈白这就闹上事了。

    另一方当事人还是普特利的新晋律师,有些人甚至怀疑这是虞秀凝特地找来给姜愈白难堪的。

    人当然不是虞秀凝找来的了,所以当站在旁边看了会儿热闹的虞秀凝听到有人这样窃窃私语,当即站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她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礼裙,比之前看起来低调了不少,加上众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姜愈白等人身上,大多人都没发现她也站在人群里。

    虞秀凝其实在姜愈白骂“你放什么狗屁”的时候就来了,但她本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压根没想去劝和,就想先看看是怎么个事。

    等于文海把那些话说出来的时候,她也惊呆了,不知道老爹怎么找了个这么蠢的法律顾问。

    彼时出来,她怕被怒火波及——不是姜愈白的怒火,是庄晏合的怒火,直到听见有人猜测她是主谋,这才听不下去冒了头。

    宴会主人款款而来,众人让开了一条道。

    庄晏合面色沉静,姜愈白一脸阴沉,于文海则浑身湿漉,脸色青白。

    姜愈白看了虞秀凝一眼,像是已经看透了她的所思所想,什么都没解释,直接问道:“你说怎么办吧。”

    这还能怎么办啊?

    让爸爸找个机会给他开了呗。

    如果只是暗戳戳地较量,虞秀凝才懒得去管呢,没准还会看看姜愈白怎么吃瘪。

    毕竟她和姜愈白不是什么相亲相爱好闺蜜,姜愈白也不是人见人爱的主,她才不会为了讨姜愈白开心,把她讨厌和讨厌她的人开了给她出气。

    但问题是这于文海太蠢了,他后面羞辱人的那些话不说,这事儿都还好解决,可现在已经闹得那么大那么难看了,这人还怎么用?

    她爸说了,己方的人坏都没事,但不能蠢,蠢人会拖后腿,她相信把事情一说,爸爸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就算她不说,爸爸也会知道,不止爸爸会知道,姜愈白和庄晏合的爸妈肯定也会知道。

    圈子里没有秘密,这事传出去,不止于文海接下来要倒霉,姜愈白和庄晏合的名声也会受影响。

    虞秀凝想到这,脸色微微一变。

    不是她说,就算她和姜愈白素来针锋相对,也觉得于文海那些话太难听、太侮辱人了。

    如果她现在处理不好,或许别人真的会认为是她故意找人来羞辱姜愈白的。

    “于律师,”虞秀凝觉得于文海的姓和自己同音,简直太晦气了,叫着也拗口,“事情我都清楚了,你和姜小姐、庄小姐道个歉吧,否则虞家不欢迎你。”

    就算道歉了她也不欢迎,姜愈白好歹是她朋友,这也是她的生日会,于文海这是不给她面子!

    于文海的脸色已由青转白,西装被水打湿,里面的衬衣也被汗水浸透。

    但此时此刻,他的理智已经彻底回拢,知道事已至此就算自己道歉这件事也不可能善了,干脆摆出了大义凛然的架势,冷哼一声:“既然虞小姐不欢迎,那我就告辞了。”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腰背挺得笔直,心里已经开始做接下来的打算。

    主动辞职要比被辞退好,这次虽然闹得难看,但他的名声未必会差。

    短时间内估计不会有大企业要他,那就走回老路去当检察官或者人权律师积累名声,帝都里姜家还无法只手遮天,他本来就是旧贵族一派,选择和退路还是有的。

    他打定主意,脚下更是走得飞快。

    庄晏合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于文海的想法,即使她猜不中十分也猜中了七八分。

    于文海是大愚若智,看起来偶尔犯蠢,其实是偶尔聪明,就譬如现在。

    不道歉固然能免受羞辱,运作一番还能博个好名声,转头去走老路累积个十几二十年再选议员进政界,未必就没有大的前途。

    可问题在于,他是个保皇派,还是个不知人间疾苦、自视甚高、自诩贵族的保皇派。

    无论是检察官还是人权律师都不是那么好当的,于文海没有那个自知之明但她知道,于文海既吃不了苦,也没有耐心,更没有正直到可以不走邪门歪道。

    “好了没事了,大家别看了。”

    虞秀凝敷衍地让围观宾客散去,私底下聊什么她不管,但再围观姜愈白她怕自己的生日真不用过了。

    她赶完人回头看姜愈白,见她还气鼓鼓的,无奈道:“姜愈白,我都帮你把人赶跑了,你还生气啊?”

    庄晏合听到了虞秀凝的话,没有再想下去。转眼看到姜愈白臭到极致的脸色,心下不禁叹了口气。

    那些都是未来的事,眼下这还有个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于文海说的那些话难听是难听了些,但联姻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知道姜愈白心里肯定是清楚的,否则之前不会是那样的表现,只是这话由别人——还是一个追求过她的别人说出来,那在姜愈白心里就会是个大疙瘩。

    庄晏合想到这里更是对于文海恼怒不已,对方是一走了之了,但她这个闷亏不得不吃下。

    “他又没和我道歉,我还不能生气了?”姜愈白感受到庄晏合的目光,却没有回应她,抬眼不满地看着虞秀凝,“你是不是故意找他来羞辱我?”

    没想到连姜愈白都这么想,虞秀凝大喊冤枉:“我是真不知道啊!找他在我的生日会上羞辱你,我吃饱了没事干啊?你知道的,我干什么都喜欢亲自上阵!”

    姜愈白一想也是,脸色缓和了一些:“虞叔叔会开除他吧?”

    “那么蠢,我爸也不敢留啊。”

    “对不起虞小姐。”

    庄晏合这句道歉不止是因为这宴会上的争执,也是为父亲那封推荐信。

    虞秀凝挥了挥手:“你说什么对不起啊?是你学长找茬,和你没关系。”

    她说完咂摸着嘴感觉有点不对,再去看姜愈白,只见她稍微缓和的脸又紧绷起来,面色铁青。

    庄晏合看着虞秀凝无辜的模样,难得心梗:“……我不是为他道歉。”

    “哦哦……”虞秀凝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也反应过来姜愈白为什么生气了,连忙转开了话题,“那什么,其他人呢?”

    “其他人”正远远站着,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仿佛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姜愈白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你换衣服是准备要开席了吧?”

    “是啊……”

    虞秀凝看着她把额角的疤都扯得有点狰狞的笑容,心里一时有点打鼓。

    老实说,姜愈白车祸之后变得很不一样,似乎比过去更沉静柔和了一些,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但偶尔也会流露出更深沉危险的气息。

    “那看来人也到得差不多了吧。”

    “你想干什么?”

    姜愈白笑眯眯地道:“你那么热情地邀请我来给你过生日,我不好意思空手而来,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大礼?”

    能被姜愈白叫大礼,那得多大?

    “我现在让人给你送进来吧。”

    “等等,现在?”虞秀凝一下就想到了姜愈白当初让人搬到宴会厅的那个大笼子,也想起了那群保镖手里提着的箱子,“不会又是活的东西吧?”

    不应该啊,庄晏合不会允许姜愈白这么做的吧?

    她疑惑地看向庄晏合,但庄晏合此时心思都在姜愈白身上,压根没注意到她的目光。

    至于姜愈白,她也不管虞秀凝答没答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吴叔,你带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进来吧,让他们现场为虞秀凝颁奖。”

    第57章 她们还亲亲了。

    “姜愈白, 你给我等等!”虞秀凝一听姜愈白的话就暗道不好,伸手想拿走姜愈白的手机,“什么福利院?什么颁奖?”

    姜愈白似乎早有准备, 一边抬手挡住她,一边收了手机。

    她现在手上不止是有力气, 还特别灵活,即使是坐在轮椅上也没让虞秀凝讨到好。

    “你热心慈善应该广而告之,我帮你宣传宣传。”

    虞秀凝压根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热心慈善了,她零花钱就那些,自己花还不够呢, 哪里可能热心慈善?

    而且家里做慈善都是爸妈安排的, 和她没有关系。

    看着笑得一脸阴险的姜愈白,她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对方说的“广而告之”和“宣传宣传”非常不妙。

    “姜愈白你个死人头!”

    虞秀凝抢手机没抢过,只得连忙叫来工作人员, 要求他们务必把人拦在宴会厅之外。

    可惜吴叔的执行力特别强, 他这边刚交代完, 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别说虞秀凝愣住了, 在场的其他宾客也都愣住了,只有姜愈白开心地拍手道:“来了来了, 虞秀凝,我给你送的大礼你肯定喜欢, 不用谢我!”

    她话音刚落, 宴会厅的大门就打开了,一队身穿黑色西装,看起来像是保镖的人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的乐器, 奏着特别喜庆的旋律浩浩荡荡地就走进到了宴会厅。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名戴眼镜的中年男性,手里举着一枚锦旗, 上面绣着大大的字:感谢虞秀凝女士为慈善事业捐款五十万元。

    右下角还绣着小字,是一列长长的机构名称。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人手里端着一座奖杯,另一人手里拿着一本证书,那叫一个正式。

    宴会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站在姜愈白身前的虞秀凝,队伍最前头的男性自然也看到了她。

    虞秀凝看到对方发亮的目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姜愈白却在身后推了推她的腰,还冲着对方喊道:“虞秀凝在这!”

    虞秀凝想拍死姜愈白,但此时众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她不想失了优雅,只能强撑出一张笑脸,但上冒的热气已经把她一张脸都熏红了。

    这是捧杀,这绝对是捧杀!

    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而一队人已经来到了她身前。

    奏乐声停下,“保镖们”齐齐收了乐器,为首的人举着锦旗满脸笑容地来到虞秀凝面前,高声道:“虞小姐,我谨代表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以及受捐儿童感谢您的善良与慷慨。”

    姜愈白带头鼓掌道:“虞秀凝,你真是太棒了!”

    虞秀凝听到她浮夸的赞美,想杀人的心都有了,看着面前闪闪发亮的锦旗,她僵硬地转过头问姜愈白:“这真的是政府下属的公立福利院工作人员?”

    “童叟无欺,给你发锦旗的这位可是延江福利院院长呢,还不快点接锦旗啊!”

    延江是哪里?

    虞秀凝实在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但也知道姜愈白不可能在这上面说谎,只得顶着一张快笑僵了的脸,咬牙切齿道:“我看这面锦旗应该交给姜小姐才对,这次是她捐的款。”

    “不不不,这真的是你捐的。”

    虞秀凝不排斥做慈善,可是在自己生日上把慈善做得那么大张旗鼓,实在是太有作秀的嫌疑了。

    姜愈白这个猪脑子,什么时候那么机灵还知道捧杀人了?

    虞秀凝怀疑地目光看向了庄晏合:“我什么时候捐的?”

    “你不是之前给了我二十万吗?因为是你生日,我就添了三十万帮你捐了,无论如何这份功劳都在你身上。”

    院长赞赏地点头道:“虞小姐和姜小姐的善举实在让人感动,还希望你不要推辞。”

    二十万?

    虞秀凝想起了那二十万“朋友费”,气得直想翻白眼,但考虑到场合和面子,最后还是抬手接过了锦旗:“谢谢院长远道而来,就请留下来吃饭吧。”

    无论如何,给公立福利院捐款都是在做好事,姜愈白是真心送礼物也好,是捧杀她也好,人福利院院长直接送来了锦旗作为礼物,她不接可就实在不给面子了。

    就在两人交接锦旗时,有几名“保镖”拿出相机对着一阵拍,差点闪瞎虞秀凝的眼。

    “好好好,明天一定能上新闻头条!”

    姜愈白这下是真开心了不少,又能做好事又能让虞秀凝难为情,而且这么一闹,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虞秀凝身上,她也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虞秀凝接了锦旗,还和人院长聊了会儿天,安排好人后也没回来找姜愈白,而是和父母一起宣布宴会开席。

    虞父虞母都是相当体面的人,知道这件事后干脆在宴会上又给人福利院捐了五百万,在场宾客也都纷纷慷慨解囊。

    梁思雨就有点忐忑:“我们要不要捐啊?”

    “不用,我在礼单上写了共同捐助人,你们不用管这些。”

    捐款的事一出,大家果然都默契地跳过了于文海的事。

    任萱萱有些好奇:“你们有钱人都兴在生日时候捐款吗?”

    “也不是,比较大的企业或者有钱的个人会自己设立慈善基金,如果想组织捐款就开慈善捐助宴会,皇室也有慈善机构,不少人会通过那个渠道捐助,但愿意给公立福利院捐款的有钱人不多。至于生日时候捐款,本来是件好事,但顾虑到有作秀嫌疑,所以不太有人借自己生日来筹款。”

    因为可操作性低,收益也小,公立福利院几乎只能通过政府拨款来维持,偏偏这些公立机构又承担着保底的职责,负担反而是最重的,尤其是偏远贫困地区。

    这次的延江福利院就隶属于贫困县,姜愈白之前让人捐款就专找这些比较困难的地方。

    姜愈白承诺帮这位院长募集更多的捐款,所以人也是豁出去了,大老远跑来帝都给虞秀凝颁奖。

    周羽希懂了:“难怪虞秀凝那么尴尬,她肯定以为你是故意消遣她呢。”

    “也不能说没有消遣她的意思吧,否则我也不会让人来敲锣打鼓了。”

    如此上流体面的宴会里闯进一群敲锣打鼓的人,那场面确实非常精彩,回想起宾客们的表情,就连谢蕊都忍不住想笑:“姜学姐,你这样不怕虞学姐生气啊?”

    姜愈白满不在乎:“我怕她干吗?反正我俩总生气。礼物是我送她的,别人不好说她沽名钓誉,而且这确实是件好事,别人也不能说我无事生非,这叫一举三得。”

    不,应该叫一举四得,还暂时解了她的围。

    想起于文海,姜愈白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恼就又膨胀了起来。

    她忍不住偷眼去看庄晏合,见她垂着眼帘只是优雅而沉默地吃东西,心头那个疙瘩就又大了一点儿,堵得她心口直发慌。

    其实于文海最后那些话,与其说是在羞辱她,不如说是在羞辱庄晏合。

    这件事传出去,庄晏合受到的影响会比她更大。

    姜愈白不是不明白,可就是忍不住想生气。

    她气庄晏合不维护自己,更气庄晏合不反驳于文海,就算是撒谎呢?

    庄晏合现在应该是认定会和她结婚的吧?

    既然如此,难道就不能为了自己的名誉撒个谎反驳一下于文海吗?

    她之前确实很任性,但这半年她改了很多啊,她确实残疾毁容了,但她现在身体在慢慢恢复,脸也不算很难看啊,她们之前确实没有感情基础,但这段时间不是挺亲密的吗?

    她们还亲亲了。

    姜家是很有钱,她也明白自己家境对这场联姻有着决定性的影响,但她更相信像庄晏合这样的人不可能只是为了钱就和自己订婚。

    庄晏合为什么不反驳于文海呢?

    庄晏合现在对她一丁点感情都没有吗?

    为什么就算是在现实里,庄晏合也不愿意骗一下她呢?

    就算不想骗她,那为了两家的名誉考虑,骗骗别人也不行吗?

    她讨厌这样诚实的庄晏合。

    姜愈白知道自己很贪心,知道自己在得寸进尺,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

    但她就是忍不住。

    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她不能拿庄晏合怎么办,所以只能自己生闷气。

    “不过我们还是要和虞学姐解释一下吧?”薄言不知道姜愈白的心思已经飘到别的地方去了,还有点不放心地道,“你的本意是和她一起做好事,不是为了戏弄她。”

    楚熏很看得开:“我看虞学姐未必不明白,你看她还和那位院长聊了那么久,她爸妈还捐款了呢。”

    谢蕊点头:“虞学姐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我看她和姜学姐的关系没有那么脆弱。”

    梁思雨正猛猛地吃完了一盘三文鱼,点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虞秀凝和愈白就是所谓的损友,虽然经常互损,但感情很深厚。”

    她在校门口见过这俩一起双打外人,简直不要太默契。

    几人正聊着,虞秀凝终于应付完了其他宾客,也送走了父母。

    小年轻的生日会邀请的基本也是群小年轻,虞秀凝的爸妈也就开席时在场,不可能应付这帮小年轻一整场宴会,所以宴席不到一半就离席了。

    虞秀凝抽出了空,立即就跑来找这些新交的朋友玩。

    坐席区也是分餐制,虞秀凝落座招呼服务人员给自己上餐,嘴上还不忘怼姜愈白:“姜愈白,这次算你狠,你等着我给你的回礼吧。”

    众人见她来了,虽然语气恶狠狠的,但脸色还不错,就知道她没真的生气。

    姜愈白嘴上也不让:“我可是给你送了五十万的礼物呢,你这几年送的生日礼物加起来都没这么贵吧?”

    “什么五十万!有二十万不是我给你的吗?”

    “那我不管,是你自己扔下钱就跑,这二十万是我们战队为你捐赠的,战队也有我一份。”

    虞秀凝快气死了:“用我的钱送我,亏你干得出来!”

    周羽希忍不住风凉话提醒她:“也没把钱还你啊,不是换成了锦旗吗?姜愈白还添了三十万呢。”

    想到姜愈白是实打实出了三十万,比自己还多,虞秀凝的气顺了点,但想到那面锦旗,她就又恼得满脸通红。

    “这馊主意谁给你出的?”她说着眼睛就不停往庄晏合脸上瞟,“我不相信你的脑袋能想出那么毒的毒计!”

    “哪里毒了?”姜愈白很不满,“不就是让你羞耻了一下吗?归根结底这是件好事,你爸妈肯定也很高兴,否则不会主动捐五百万的。”

    是啊,就因为这本质上是件好事,所以虞秀凝才觉得不是姜愈白的脑瓜子能想得出来的,她没有那么聪明!

    “捐款确实是我提议的,”庄晏合知道虞秀凝在想什么,解释道,“但愈白平日就在捐款,我也是受她的启发,至于其他的……我没有参与。”

    敲锣打鼓送锦旗确实是姜愈白想的,毕竟她最擅长干这种事了,庄晏合只能算是知情者,不能算参与者。

    但虞秀凝不管这些,在她看来姜愈白和庄晏合现在就是一体的,这“坏事”一个都没跑。

    “庄晏合,不是我说啊,你不管着她就算了,还和她一起胡闹,你以前的好名声也会被她连累完的!”

    庄晏合看向姜愈白,微微一笑:“就算我会因为这次宴会上的某些事名声败坏也和这件事,和愈白无关。”

    虞秀凝突地想起了于文海,顿时一噎。

    毕竟这是她的生日会,于文海还是普特利的律师,她现在好愧疚怎么办啊?

    第58章 那我做什么能让你别那么伤心吗?

    不论虞秀凝多愧疚, 这件事目前也没什么补救的办法,她只能好吃好喝地招待好这帮新朋友以作弥补。

    姜愈白似乎已经恢复了好心情,和众人说说笑笑, 没什么异常。

    期间也有不少人来寒暄,多是找虞秀凝这个过生日的正主说话, 顺便慰问一下已经很久没在公开场合出现过的姜愈白。

    姜愈白过去的名声虽然不好听,但大家表面上都很体面客气,像于文海那么冒犯人的行为,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毕竟姜愈白只是性格不好,行事张扬, 又不是和每个人有深仇大恨, 没有那么多人是发自肺腑地憎恶她。

    不如说,看到她坐着轮椅,脸上带伤之后, 很多人对她的厌恶还少了几分, 觉得她颇为可怜, 连慰问都多了几分真心。

    于文海闹得那一出, 看戏的人有,议论的人有, 但没有人再借此事对着姜愈白和庄晏合阴阳怪气——这毕竟是虞家举办的宴会。

    酒阑宾散,姜愈白一行人也打道回府。

    除了一开始的闹剧以外, 众人今晚的体验大体都还挺不错。

    因为她们是一群人在一起, 有姜愈白和庄晏合领着,又有宴会主人招待,后面就没那么拘谨了。

    众人回到姜家的庄园各自休息, 庄晏合看着姜愈白驾驶着轮椅跑得飞快,只给自己留了个背影, 就知道今晚这事在她那里根本就没完。

    姜愈白操作着轮椅嗖嗖地回了房间,自顾自地找出衣服去盥洗室洗漱。

    她现在借着拐杖算是能走能站,家里又都做了无障碍设计,所以仅凭自己就能做很多事。

    庄晏合回到房间就听到盥洗室里的声音,大概是心里郁闷,里面的动静特别大。庄晏合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确定姜愈白只是在发泄郁闷与怒火,而不是摔跤磕碰了,这才放心去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给姜先涛的,第二个电话她才打给了庄臣。

    “……你、你说什么?文海真的这么说?”

    听到电话那头父亲难以置信的语气,庄晏合无声地叹了口气:“我还能骗你吗?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开的……爸爸,你今后还是少和他来往吧。”

    庄臣气得发抖:“这个混蛋!他对得起我吗?我非得骂死他不可!”

    “你现在骂他有什么用?我早和你说理念不同不相为谋,你还说什么有教无类,”庄晏合并不是想教训父亲,话点到即止,“我已经和姜叔叔说过这件事了,之后他会处理,你别到时候心软替他求情。”

    “替他求情?”庄臣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这么羞辱你和愈白,我怎么会替他求情?这个畜生……这个畜生真是气死我了!”

    庄臣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强硬的人,耳根子和心都软得很,但事情涉及到庄晏合,他也很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不行,我要去联系一下朋友,”他越想越是生气,越想越是不平,“我作为他的老师对他仁至义尽,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这么对你?”

    庄晏合目的达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听着父亲抱怨发火。

    “他毕业的时候我帮他忙前忙后,给他介绍案子和人脉,他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最后想进企业,我都帮他写了推荐信,他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

    “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吧。”

    “我以前以为他只是心高气傲了一点,没想到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庄晏合敷衍安慰完了老爹,确定于文海就算想走那另一条路也不会太顺利,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她爹虽然只是搞学术的,但在法学界名声和人脉都还不错,有他“从中作梗”,于文海十年内都别想出头。

    庄晏合不喜欢在公众场合做口舌之争,也不觉得在人前占了上风就是赢得了胜利,要不是于文海这次实在过分,她绝不会拿水泼人。

    比起名誉,她更在乎实际的利益,要想打击一个人,当然就要打击到他的痛点。

    于文海是没考虑到他爸爸的关系吗?

    或许那一瞬间是有想到的,但意气之下很多人没那么理智。

    他心中那股傲气没除当然就不肯受辱,既然不肯受辱那就算是有所顾虑也会说服自己这么做是正确的。

    有的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没关系,她最喜欢对付这种人了。

    庄晏合打完两个电话,姜愈白也已经洗完了澡,哼哧哼哧自己上了床。

    她进来就看到姜愈白背对着自己,听到声音也没任何反应,仿佛已经睡着了。

    庄晏合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洗澡,姜愈白窝在被子里,听到她收拾东西去往了盥洗室,从头至尾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越想越生气,也越想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落到了枕头上。

    庄晏合没看出她生气了吗?

    还是看出来了但不想理她?

    她今天可是受了好大的气,好大的委屈,她生会儿气也很正常吧?

    庄晏合为什么不来哄哄她?

    难道庄晏合也觉得是她的错吗?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哭得昏天暗地,床头的纸巾都被她用了大半包,最后只能抱着纸巾盒哭。

    在梦里的时候,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只能通过砸东西和伤害身边的人来发泄。但现在她知道那是不对的,这些情绪必须自己消化,可也因此更觉得委屈。

    眼泪止也止不住,她想着想着就又想起了解除婚约的事。

    反正庄晏合也不喜欢她,那干耗着两边的时间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如由她来提好了,放庄晏合自由,也免得她受人非议。

    她就这么伤心地想啊想,想得迷迷糊糊几乎快睡着时,床铺上传来了一点儿动静——庄晏合上床了。

    姜愈白的眼泪突然一停,身体也紧绷了起来,各项感官似乎都敏锐了不少,即使不看也知道庄晏合坐进了床铺中。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 吸,脑袋里那个退婚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心头那份不舍却也越来越强烈。

    庄晏合是大四的时候才遇到那个人的,最少也还需要一年才可能主动提退婚的事,她现在提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虽然庄晏合不喜欢她,但现在好歹顶着个未婚妻的头衔,两人还能这么亲密相处,她还有权利向于文海这种不长眼的人发难,如果现在解除婚约,她和庄晏合就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姜愈白想想就不舍得,可又还是生气委屈,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但大概是之前哭得太狠了,这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她的身体随着抽泣很轻微地颤抖着。

    离得远或许看不出来,但庄晏合就躺在她身边,盯着她一头乱得像鸡窝一样的短发瞧,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这是在哭吗?

    庄晏合有点不确定。

    姜愈白生气她能理解,反而是忍了那么久让她很刮目相看,至于哭……她是真的没想到——她只以为姜愈白会发点脾气。

    她都想好怎么应对姜愈白的怒火了,却没想到对方窝在被子里哭得那么可怜。

    气不发出来就会变成委屈,变成委屈当然也就想哭了。

    庄晏合叹了口气,轻柔唤道:“愈白,你睡了吗?”

    姜愈白的抽泣顿了一下,闷声不吭,像是作出了“我睡了”的回答。

    庄晏合伸手摸她的手臂,姜愈白立即往里缩了缩,似乎是想避开她的碰触。

    但庄晏合没有退让,往她身边靠了靠,姜愈白行动不便没办法在被窝里闪转腾挪,只能手上和她拉拉扯扯,推推搡搡。

    两人动作越来越大,姜愈白不再遮遮掩掩,坚定地表达着不想理她的意思,拨开她的手不让她碰自己。

    庄晏合手上的力气实在是比不上她,一来二去没占到半点便宜,只得开口道:“你不想和我一起睡吗?”

    姜愈白好想嘴硬地说一句不想,但她还在哽咽呢,完全开不了口,只能用实际行动表达,整个人往被窝里缩了缩。

    “你在生我的气?”庄晏合只得先引她开口,“你气我什么?我有哪里做得不对你告诉我,我和你道歉。”

    庄晏合不喜欢冷战,如果姜愈白对着她发火还比较好处理。

    因为实事求是地讲,这件事她也没什么错,姜愈白如果能把火气泄出来,心里就会有一点儿愧疚,愧疚了就能听进去道理,恰好她很擅长讲道理。

    可现在姜愈白就只是憋着,越憋心里越委屈,越委屈就越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委屈的时候可不能讲道理,得先哄好了。

    姜愈白一听她要给自己道歉,一下更觉得委屈了,喉咙里的呜咽没压住,呜呜呜就哭了起来。

    庄晏合听她哭出了声,稍微放心了一点儿。

    仔细算算,她从宴会开始到现在,憋了将近四个小时,没憋坏都算她坚强了。

    “怎么就哭了?”

    庄晏合装作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伸手去摸她的脸,姜愈白又微弱地抵抗了几下,最后还是被她摸到了一脸的湿漉。

    “你不要碰我!”姜愈白身体妥协了,嘴巴也张开了,带了点哭腔道,“你没有错,我也没有生你的气,你不用管我!”

    庄晏合有点想笑,但她忍耐力很好,所以死死地压了下去,只柔声道:“那你为什么哭?”

    “都让你别管我了,你管我为什么哭!”姜愈白枕头下还放着纸巾盒,抽出一张就往脸上捂,“我就是伤心不行吗?我哭还要你同意吗?”

    还说不生气呢,张嘴就是气话。

    庄晏合自觉非常能屈能伸,并且姜愈白的反应既出乎意料也有点……嗯,有点可爱,她心里反而莫名地愉悦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伤心?”

    姜愈白听她这么问,只觉得心里好痛,嘴巴张了张,那句“因为你不喜欢我”怎么都说不出口,眼泪又咕嘟咕嘟冒了出来。

    “伤心一定要有理由吗?”她觉得心里好苦,简直苦不堪言,“我就是突然伤心了,别人穿漂亮衣服去参加宴会,我坐着轮椅被人羞辱,我还不能伤心吗?”

    前面还说没理由呢,后面倒是说出了一个相当合情合理的原因。

    庄晏合听她说话颠三倒四就知道这是真委屈狠了,要知道这半年来姜愈白的表现堪称良好,别说和她生气脸红了,就连讲话都没大声过,此刻却在这里“无理取闹”。

    真闹了就是想要人哄了,庄晏合别过她的脸,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温柔道:“那我做什么能让你别那么伤心吗?”

    第59章 谁能想得到,有人昏睡时比清醒时更有攻击性?

    借着床头灯的柔光, 庄晏合看清了姜愈白哭得凄惨的脸。

    因为哭得太久,她的眼皮有些肿,两颊和鼻头通红, 眼角还哗哗流着泪水。

    那一头小灰毛大概是洗完澡没吹干,在被子里蹭了一顿, 现在乱成一团,看起来有点搞笑。

    庄晏合忍住了没有笑,听她抽抽噎噎的,心中还生出了几分怜惜——就冲着姜愈白没对她发脾气,自己窝着哭这点, 她觉得也该好好奖励奖励。

    在她看来, 姜愈白这次会生气是理所当然的事,即使迁怒她也是人之常情。

    谁让于文海是她爸爸的学生,而这次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呢?

    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 受了这种羞辱也不可能不在意, 更别提姜愈白了。

    所以庄晏合一直等着她朝自己发火, 等着姜愈白主动发难, 然后再去化解。

    在大多数事情上,尤其是面对一些比较情绪化, 比较冲动的人时,她都是这种“防御反击”思维, 习惯后发制人来掌控全局。

    对于文海是这样, 对姜愈白也是这样。

    但现在看着姜愈白委屈受伤的模样,她稍微有了些后悔,毕竟姜愈白不是于文海, 更不是她的敌人,她那些看似运筹帷幄的算计似乎有点多余。

    毕竟……姜愈白是真的很喜欢她。

    比起等姜愈白发怒再利用她的愧疚来讲道理, 或许单纯的安慰更有效。

    如果她早点安抚姜愈白,对方也不用哭得那么伤心悲惨了。

    “呜呜呜……”姜愈白感受到庄晏合为自己擦拭泪水,心中的委屈更是如山洪般爆发,“那个、那个于文海说我狗屁德行,他凭什么说我?他自己又是什么德行?他、他还说脏话……他要不要脸啊!”

    她自动忽略了自己的那句“放什么狗屁”,脏话都是于文海一个人说的。

    “他不是不要脸,他是又蠢又坏。”

    “对对,他又蠢又坏……呜呜呜我性格真的很差吗?就、就算我以前性格不好,但是我这、这段时间不是改了很多吗?”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努力,改得很好了,再没对庄晏合发过脾气,还交了那么多朋友。

    庄晏合稍微直起了点身,把她的脑袋抱进怀里:“你没有性格很差,他又没和你相处过,他怎么知道?”

    “他还对我人身攻击,什么残疾毁容,我马上就能站起来了!就算我脸上有疤也比他好看,他个丑八怪在那里狗吠什么?”

    作为颜控,姜愈白还是很在乎脸的,别人不说还好,一提就要爆炸。

    庄晏合自动忽略了她的不雅词汇,附和道:“他就是嫉妒你,你长得好看又有钱,他只能拿着你意外受伤的事攻击了。”

    “他是妒忌我,因为我和你订婚了,”姜愈白的双眸在灯光下闪着莹莹泪光,“我、我们以前是没有感情基础,但这段时间不、不也相处得很好吗?”

    她看着庄晏合,委屈又不安地道:“就、就算不是爱情的喜欢,我们、我们至少是好朋友了对吗?他算什么东西啊,还要挑拨离间我们。”

    庄晏合梳理她头发的手指微微顿了一顿,话语在舌尖打了个圈才吐出口:“是啊,他就是看不得我们好,想挑拨离间我们。”

    喋喋不休的发泄加上庄晏合温柔的怀抱,姜愈白那股生气和委屈终于消减了一些,艰难地抬起红肿的眼皮问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反驳他?”

    “……我不是泼了他一脸水吗?”庄晏合总算知道姜愈白在意的是什么了,“他又蠢又坏嘛,我懒得和他浪费口舌。你和他争论多了,别人会以为你和他一个档次。”

    姜愈白一听这话,心里顿时舒服多了:“原来是这样……也对,这种人多搭理他是给他脸。”

    她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解释,因为她实际上只是想庄晏合哄哄自己,想确定自己在庄晏合的心里比那个什么于文海更重要。

    庄晏合轻轻抹了下她眼角的泪渍,确定她不再流眼泪才放心下来:“你现在好受点了吗?”

    姜愈白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又不放心地问道:“于文海那么坏,你不会还和他做朋友吧?”

    庄晏合挑了挑眉:“我和他从来都不是朋友,他只是我爸爸的学生而已。”

    “可他不是喜欢你吗?”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

    这个疑问在庄晏合心里很久了,她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

    姜愈白身体一震,视线飘忽起来,张口结舌道:“因、因为他找我麻烦,他的态度好明显……他拿我当情敌……”

    她总不能说是自己做梦梦到的吧?

    庄晏合并不相信她的解释:“你不会是找人调查过我吧?”

    姜愈白张大了嘴巴,一脸惊愕:“什、什么?没、没有没有,我没找人调查过你!”

    至少在现实里没有过,她只有在梦里……在那个她正在极力避免的糟糕未来里犯过这种错。

    “真的没有?”

    “真的、真的没有!”

    庄晏合神情舒缓了一些,轻抚着她的脸颊道:“你要是想知道直接问我就行,但不能找人调查我。”

    “我不会的!”

    她也不需要调查了啊现在,在梦里都调查过了。

    庄晏合看她说的信誓旦旦,决定姑且相信她:“于文海确实追求过我,但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所以一开始就坚定拒绝了。”

    “我知道,我没怀疑过你!”

    毕竟庄晏合有另外喜欢的人,根本看不上于文海。

    当然,庄晏合也看不上她,她只是想在庄晏合看不上的人里当个第一而已。

    “那你干吗这么在意于文海?”

    庄晏合还是不太相信姜愈白没有吃醋,虽然她并不介意姜愈白吃自己的醋,但也挺怕她谁的醋都吃,把自己气坏了。

    她总不能为了让姜愈白别吃醋,就不和别人接触吧?

    “我、我也没有很在意他啦,”姜愈白用手背抹了抹眼里残留的泪水,心里好受了很多,“我只是以为他是你朋友嘛,我怕你……怕你站在他那一边。”

    庄晏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这么无理,我怎么会站在他那一边?”

    姜愈白放松下来,话说得就有些随意:“但也有人帮亲不帮理啊。”

    她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人,这以己度人……

    “哎哟,好痛!”

    脸颊突然被拧了一把,姜愈白下意识呼痛,有些不解和委屈地看向庄晏合,却见她满脸不高兴。

    “怎、怎么了?”

    她说错什么了?

    “就算帮亲不帮理,我也不可能帮他吧?”庄晏合是真的很不高兴,“你是我的未婚妻,他算什么?”

    “学、学长?”

    “所以学长比未婚妻亲近吗?”

    “那你们认识的时间更久……”姜愈白的声音越说越低,因为她发现者庄晏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我现在知道了,他不是你朋友……”

    “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你爸爸和我爸爸,我们都还只是学生,于文海好歹是个社会人了,这种纷争交给他们大人去处理就好了。”庄晏合顿了顿,却没能摆脱心头那股烦躁,“还有你不要总胡思乱想,现在除了我爸妈以外,你才是和我关系最亲近的人,你有什么好怕的?”

    那也只是现在……

    姜愈白在心里小小地遗憾了一下,却还是因为庄晏合的这番话很开心。

    “我知道了。”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生气和委屈消散,心神就松懈了下来,人也开始犯困,“我以后不会再搭理这种人了。”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想睡觉。

    哭得太久,她的头有点痛也有点晕,眼睛肿了也有点睁不开。

    被庄晏合哄完她觉得很满足,而且时间也不早了。

    她挪动了一下身体,迷迷糊糊地道:“那晚安。”

    庄晏合看了眼自己空了的怀抱,又看了眼一脸心满意足,调整好姿势准备入眠的姜愈白,有种荒唐到想笑的感觉。

    她刚才那句话虽然不比告白,但也算是一句很重的承诺了吧?

    她的意思是姜愈白在她心里排第三,是除父母以外的第一诶,姜愈白就这反应?

    庄晏合盯着姜愈白,似乎是想用视线把她盯出个洞来。

    而且她的奖励还没给——姜愈白就这么简单地被话疗好,这也太好哄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庄晏合觉得有点心梗。

    姜愈白不是吃醋就闹得那么伤心委屈,是觉得她们之间的感情连和于文海都比不上吗?

    她不是说和姜愈白现在的感情有多深厚,而是她看不上于文海,觉得被姜愈白狠狠羞辱了。

    盯出个洞计划没能成功,眼见着姜愈白昏昏欲睡即将入眠,庄晏合忍不下去了。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到姜愈白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姜愈白。”

    “嗯?”

    姜愈白睁不开眼,但知道是庄晏合叫自己,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句。

    庄晏合深吸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我之前不是问你做什么能让你别那么伤心吗?你还没回答我呢。”

    姜愈白晕晕乎乎的听到这些话,脑袋已经有点转不过来了:“我、我没回答吗?”

    当然没回答,如果回答了那姜愈白现在不该在这睡觉,而是应该在和她激烈地接吻。

    庄晏合是做好牺牲色相的准备才会问那一句的,没想到姜愈白竟然光顾着吐槽自己的心酸委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作为未婚妻,庄晏合觉得很有必要提醒她。

    “是啊,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很大委屈,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看到姜愈白哭成那样,她也有点愧疚,所以决定大方地给予她最温柔的安慰。

    “嗯……可是我已经不伤心了,”姜愈白感觉到身边柔软的身体,无意识地往庄晏合的怀里靠了靠,“我们睡觉吧,我好困……”

    “现在才十一点!”庄晏合掐住姜愈白的下巴,不让她把脸埋进自己怀里,“你平时放假不是很晚睡吗?”

    “但我今天好累……”

    情绪激烈起伏过后,姜愈白现在真的很想睡觉。

    庄晏合气得想打她,只是看到她困顿的脸还有哭过的痕迹,心口软了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那股气恼酸堵压了下去,伸手关了灯。

    “那就睡你的觉去吧!”

    算了,反正吃亏的是姜愈白,等她知道自己今天错过了什么,肯定懊悔不已,追悔莫及。

    庄晏合拉了被子也准备入睡,旁边的姜愈白却一拱一拱地想往她怀里钻。

    因为腿部恢复得不错,她在床上虽然还是不能灵活翻身,但已经可以自己调整姿势了。

    姜愈白平日睡觉还是很安稳的,两人一起睡的时候都是各睡一边,但大概是今天庄晏合抱着她安慰了一会儿,她食髓知味起来,循着让人放松眷恋的香气就靠了过来。

    庄晏合本来不想理她,但推了几下没推动,只能让她靠到了身边。

    “姜愈白?”

    看着想贴到自己胸前还摆着一张无辜脸的家伙,庄晏合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在装睡。

    “嗯……”

    半梦半醒的姜愈白还应了一句。

    庄晏合忍了一忍,没忍住:“你只要和我是朋友关系就满足了吗?”

    她可没忘了这家伙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正是因为那句“好朋友”,她才给出了“最重要的第三人”的回复,结果这家伙竟然什么表示都没有。

    姜愈白“嗯嗯”了几声,嘟嘟囔囔道:“朋友……朋友也很好的……”

    她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想,能当庄晏合的第一好朋友也很好了。

    如果庄晏合想要退婚,她到时候就算再难过也会答应的。

    就像这一次,她虽然很难过很生气,但她还是好好忍住了。她对之前迁怒庄晏合的事有些心虚和抱歉,但庄晏合没有怪她,反而还安慰了她。

    庄晏合和她一起说了于文海的坏话,还说自己是她除了爸爸妈妈以外最重要的人,她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再多的事情,姜愈白已经没办法思考了,只是即将昏迷之际,她突然感觉到嘴里被人喂进了甜甜软软的糖,带着她熟悉且怀念的滋味。

    她几近于本能地吸吮品尝,想把这份甜蜜带进梦乡。

    这一定是她又一次克制住了脾气,忍耐住了怒火,并且学会了排解愤怒委屈之情的奖励吧?

    庄晏合好不容易才分开了和姜愈白相接的唇舌,捂着唇有些压抑地喘息着。

    她瞪着姜愈白带着笑容酣睡的脸,气得想抽人,心头那股翻涌的情绪久久无法散去。

    谁能想得到,有人昏睡时比清醒时更有攻击性?

    第60章 竟然还咬她,她想打姜愈白也很正常吧?

    姜愈白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 虽然因为昨晚哭太久,第二天眼睛有点肿,但精神头很不错。

    她醒来时庄晏合已经起床洗漱, 姜愈白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咂摸着嘴隐约想起昨晚似乎做了一个很不错的梦。

    只是不等她仔细回味, 庄晏合就把她提溜起床了。

    穿好衣服,姜愈白坐着轮椅进了盥洗室,就在她伸手想拿牙膏牙刷时,庄晏合的手从她身旁伸了过来。

    她一遍拧开牙膏,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嗯嗯, 我睡得很好, ”姜愈白打了个哈欠,一边用手指梳理翘起的头发一边抱怨道,“我现在头发好容易翘起来, 感觉得去一趟理发店。”

    庄晏合挤牙膏的动作顿了一下, 没有接她的话头。

    “我看你今天的眼睛还有点肿, 待会儿冰敷一下吧。”

    姜愈白仔细看了下镜子里凄惨的自己, 吓了好大一跳:“哎呀,真的好肿!我眼睛都只有平时一半大了。”

    微肿的眼皮耷拉着, 鼻子也还红红的,实在是有些憔悴。

    “谁让你哭那么久?”

    姜愈白想到昨晚自己的表现, 立即难为情了起来:“我当时实在是太生气了……”

    不止生气, 还委屈。

    不止是因为现实里发生的事,更是因为那个预知梦里的遭遇。

    “那现在呢?”

    姜愈白立即摇了摇头:“现在没有了!”

    因为庄晏合昨晚好好安慰过了她。

    一想起庄晏合的温柔对待,姜愈白就忍不住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庄晏合看着她明媚懵懂的表情, 吸了口气,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看出来了, 你昨晚说睡就睡,应该是不放在心上了。”

    姜愈白自觉被夸奖了,很骄傲地道:“你说了嘛,和这种人计较会被拉到和他一个档次的,我大人有大量,才不会把他这种人,把这种无聊的事放在心上。”

    “那什么人、什么事你会放在心上?”

    “咦?”

    姜愈白睁大双眼看着庄晏合,因这个有些微妙的问题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庄晏合在电动牙刷上挤了牙膏塞进她手里,脸上笑容和煦:“你的记性好吗?”

    姜愈白手里拿着牙刷,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应、应该还算不错吧?你教我学习的时候,不是还夸过我嘛……”

    庄晏合嘴角的笑容就又勾起了一点儿:“那看来确实是不在意才会忘记。”

    “我不是忘记,我只是不放在心上了,他羞辱我的仇我都记得呢!”姜愈白觉得庄晏合对自己有误解,“你说爸爸和庄叔叔会处理嘛,那我还放心上干吗呢?”

    “……”

    庄晏合没有说话,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

    “没什么,”庄晏合收了笑容,平淡地催促道,“快点洗漱吧,待会儿先和我一起去见外婆。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今天要离开庄园。”

    “啊?”姜愈白雀跃的心情突的落了下来,看着庄晏合不知何时转为平静的脸有点懵,“你今天就走?之前怎么没说啊,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

    “也不算是急事吧,我本来就在这待得太久了,回不回来还不确定。”

    姜愈白有些难过地把牙刷塞进嘴里,嗡嗡嗡几下之后突然反应过来:“是因为于文海的事?”

    她嘴里含着泡沫,口齿有点含糊。

    “刷牙的时候别说话,”庄晏合拍了拍她的脑袋,“有点关系但不多,我还有别的事……譬如薄语的公司已经注册通过,要搬新的办公楼之类的,我得去看看。”

    姜愈白听她是要忙事业,稍微放心了下来,快速刷了牙,一脸高兴地道:“那你路上小心,如果需要帮忙你电话联系我。”

    庄晏合瞥了她一眼,心口有点堵:“知道了,那你继续和朋友们训练?”

    “嗯嗯嗯,今天要做实名登记,”姜愈白用毛巾擦着脸,有点兴奋地道,“网上做人脸识别就可以了,这两天就在家里训练。我定了前一晚比赛会场附近的酒店,我们会提早一天过去。”

    她谨记之前的教训,事无巨细地报备自己的计划。

    “记得之后把比赛时间和地点发给我。”

    姜愈白双眼一亮:“你要来看我们的比赛吗?”

    庄晏合看着她满脸的期待,心中微微一动:“……要看情况,我不确定到时候有没有事。”

    “……这样啊,”姜愈白的期待就变成了失落,但很快又撑起了笑脸,“没事,我们会有录播……当然,你对游戏没兴趣,不看也没关系的。”

    庄晏合把她的毛巾扔进脏衣篓里,率先走出了盥洗室:“走吧,我去和外婆告别。”

    姜愈白看着她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

    好奇怪,昨晚她和庄晏合的情谊应该算更深了一些吧?

    怎么感觉今天庄晏合的态度有点冷淡呢?

    姜愈白绞尽脑汁,左思右想也没想到自己有哪里冒犯到了庄晏合,她只记得昨晚睡前两人很和谐,后来她实在太困就睡着了。

    她睡着了总不会还能冒犯庄晏合吧?

    姜愈白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觉得应该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或许……或许庄晏合不开心是因为昨天于文海的事,加上今天要离开庄园了!

    庄晏合和她不一样,要忙的事情很多,不止学习和事业需要两把抓,还要应对那些小人的攻讦。

    那么忙的生活,会开心就有鬼了。

    姜愈白自觉找到了问题根源,陪着庄晏合见完外婆,而后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门口。

    “你放心忙你的事吧,不用担心我,”姜愈白表情郑重地看着庄晏合,保证道,“我会照顾好学妹们,这次的比赛也会好好加油的!”

    作为庄晏合背后暂时的女人,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成为庄晏合坚实的后盾,即便无法提供太多的帮助也绝不能拖她后腿。

    庄晏合低头看着姜愈白认真的脸,肚子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往外吐,最终还是在看到她红肿未消的双眼时,化作了一句关心的话语。

    “眼睛今天好好冷敷一下,不要不放在心上。”

    姜愈白连连点头:“嗯嗯,我已经约了美疗师过来,最近大家训练也很辛苦,我打算这两天训练结束一起做SPA,这些都是小问题。”

    她说完抬起了下巴,很为自己的周全得意,庄晏合想摸她脸的手顿时收了回来,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晏合,你也不要太辛苦,”姜愈白看她匆匆而去,心中还是不舍,对着她的背影喊道,“如果累了就去碧蓝水疗馆放松一下吧,报我名字就可以了。”

    回答她的是重重的车门关闭声。

    庄晏合坐在车里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回头去看姜愈白,对方已经驾驶着轮椅进了大门。

    还好忍下来了。

    庄晏合扶着额头吐出一口气,烦躁的感觉稍微淡去了一些。

    她确实在姜家的庄园待得太久了,久到姜愈白对她产生了免疫,久到她的忍耐力和自制力也开始降低。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物以稀为贵,远近距离必须张弛有度,否则有些人就不会懂得珍惜。

    当然,她也必须要为自己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放松身心,毕竟她可是拿姜愈白伴侣这个位置当职业来经营的,哪有人天天上班不累的呢?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会看到姜愈白懵懂的表情就想打她,听到她那些不知所谓的话语就想骂人。

    她确实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和精力一口气调教好姜愈白,也高估了姜愈白,以为她的理解能力已经回归正常。

    饭要一口一口地喂,人也要一点一点地教,她不能着急,急坏了自己反而得不偿失。

    调教孩子很重要,但调整自己更重要。

    庄晏合闭上双眼,揉着额头考虑起接下来的安排。

    这个寒假并没有什么很值得参加的活动,成为姜家媳妇为她节省了很多的社交成本——当然,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参加。

    陪孩子玩耍的时间已经结束,她是时候去做点正事了。

    既然现在姜愈白已经在公开场合出现过,那她接下来也可以开始陆续参加一些社交活动。

    于文海的事可以交给爸爸去处理,她只要定时询问一下事情的进展就可以了。

    至于重中之重,果然还是薄羽吧。

    虽然薄羽对她来说是个意外,但创业以及经营公司对她来说本就在计划之中,只是时间提早了,公司类型不同,参与方式也有变化而已。

    但她向来是个认真的人,既然要做就会做好每一件事。

    等到薄语等人将原本的工作室搬进新的办公楼,接下来就可以开始招牌员工了,她相信自己会很忙,忙到没时间去想姜愈白。

    啊,并不是说她不忙就会想姜愈白,只是姜愈白毕竟是她的未婚妻,她得有正当的忙碌借口,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先把姜愈白晾到一边。

    对,先把姜愈白晾一段时间。

    或许她之前追到庄园来还住了这么久是个错误的决定,给了姜愈白什么错觉,所以才把她养得那么肆无忌惮又心安理得。

    说什么第三重要只不过是因为她天性凉薄,在乎的人本来就很少罢了,并不是说姜愈白对她来说很重要。

    庄晏合下意识舔了舔微干的唇瓣,却因舌尖上传来的刺痛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连吸带舔就算了,竟然还咬她,她想打姜愈白也很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