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另类41
今天周一,李如深的爸爸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参加,实在脱不开身,只能由李如深来担任护花使者,送妈妈去参加阮郁的品牌活动。
他在下午四点来到苍园,照旧是茶梨第一个跑出来迎接他,他今天穿的黑衬衫,容易脏,就没抱它,只是弯下腰摸摸它的头,就抬脚走了。
茶梨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哼哼唧唧地跟在他脚边,不甘心地往他腿上扑了两下,在裤腿上留下几个小脚印。
进了客厅,看到正在等他的妈妈,李如深蓦地怔住。
她穿着一条蓝白色绣花连衣裙,长发盘在脑后,化着精致的妆容,还戴了珍珠耳环和项链,跟她平时简单朴素的模样判若两人。
诸葛秋慈站起身来,抬手轻抚垂在颊边的刘海,流露出几分宛如少女的羞赧,看着李如深问:“我这样打扮是不是很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李如深摇了摇头,“很好看,很显年轻。”
她本来就不显老,再加上衣着和妆容的衬托,视觉年龄比实际年龄至少年轻了二十岁,眼前的她看起来就像他的姐姐。
诸葛秋慈走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今天除了追星,我还要见一个网友。”
“网友?”
“嗯,是个还在上大学的小朋友,所以我才努力装嫩——别跟你爸说,他要吃醋的。”
“……”李如深感觉她在开玩笑,可是她的表情又很认真,“怎么认识的网友?男的还是女的?”
“先出发再说,”诸葛秋慈催促,“我可不能迟到。”
“等等,”李如深掏出手机,“我帮你拍张照片。”
拍完照,李如深挑了一张发进家庭群里,引得李意浓狂吹彩虹屁。
诸葛秋慈让李如深把她准备好的两份礼物拿上车,她自己给茶梨穿背带。
李如深把礼物放进后备箱,见她牵着狗出来,不由地问:“怎么还要带狗?”
诸葛秋慈说:“小朋友喜欢狗,带去给他玩玩。”
等上了车,李如深欠身把放在后座的针织毯拿过来,盖在诸葛秋慈腿上,免得茶梨把她的裙子踩脏了,紧接着又递过来一个购物袋,诸葛秋慈看见袋子上的阮郁头像,眼睛一亮:“是什么?”
李如深说:“我有一个朋友,也是阮郁的粉丝,听说你要去参加阮郁的品牌活动,就准备了这份礼物送给你。”
诸葛秋慈查看袋子里的东西,里面有应援棒、头箍、手幅、贴纸、小卡,虽然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她喜欢极了,尤其是那套小卡,是阮郁第一本写真集的赠品,只有入坑早的老粉才有,她一直想要却买不到。
惊喜过后,她狐疑地看着李如深:“你的交际圈里怎么会有追星的朋友?”
李如深目不斜视,四两拨千斤地反问:“你都能和‘还在上大学的小朋友’做网友,我怎么不能有追星的朋友?”
“……”诸葛秋慈无法反驳。
“这个网友到底怎么认识的?”李如深好奇地问。
“在一个粉丝群里认识的。”诸葛秋慈说,“我刚开始追星那会儿很盲目,粉圈那些条条框框都不懂,在群里言行失当,被几个老粉围攻,是他站出来帮我解的围,事后我给他发私信表示感谢,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他算是我在追星路上的引路人,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
“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隐私吗?”
“当然可以。”
“不许跟你爸说,省得他问东问西。”
“这个网友是男是女?”
“待会儿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李如深就不问了,诸葛秋慈知道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毕竟网上的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太容易弄虚作假了,在这方面他有经验。
车开出苍园之后,诸葛秋慈说起别的:“我听意浓说,你去星城出差前相亲去了,而且还被对方给拒绝了,是真的吗?”
李如深顿了几秒,实事求是地“嗯”了一声。
诸葛秋慈问:“所以你现在又想谈恋爱了?”
李如深又“嗯”了一声。
诸葛秋慈立刻来了兴致:“那你不早说,我来给你安排呀,这两年打听你的人不要太多,就算一天相一个也得相到年后去了。”
“不用。”脑海中浮现出祝星禾的样子,李如深不自觉地笑了笑,嗓音也温柔了些,“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不会是拒绝你的那个人吧?”诸葛秋慈猜测。
“嗯。”李如深坦然承认。
“人家既然拒绝了你,就表明人家不喜欢你呀。”
“心意是会改变的,我正在努力让他喜欢上我。”
“是吗?”诸葛秋慈十分好奇,“这个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你这么上心?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有照片吗?让我看看。”
“有,但是不能给你看。”他手机里有很多祝星禾的照片,基本都是在古镇游玩那天拍的,每一张都赏心悦目,李如深其实很想炫耀一下,但还不到时候,只能忍住,“等我们在一起了,我带他去苍园见你。”
“好,”诸葛秋慈也不勉强,“那我就祝你早日成功吧。”
工作日的下午,距离晚高峰还有一个小时,道路还算通畅,他们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地点。
诸葛秋慈先把茶梨递给李如深,等诸葛秋慈下了车,李如深把茶梨放到副驾上,他再下车,从车前绕过去,一抬眼,看到一个粉色头发的美丽少女,而对方也正一脸惊讶甚至有些惊恐地看着他——李如深脚步一顿,犹豫了两秒才敢确定,这个仿佛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女”,是祝星禾。
诸葛秋慈没注意到祝星禾的表情变化,她看着李如深,等他走到近前,笑着对祝星禾介绍:“小禾,这是我儿子。”
祝星禾脑瓜子嗡嗡的,跟被雷劈了差不多。
李如深竟然真的是一秋之鹤的儿子!
好荒谬,好荒谬,真的好荒谬……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生活在一本小说里而不是现实世界了,因为只有小说里才会发生这种极度凑巧的情节,而且这种巧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和李如深在星城偶遇那次就够巧了,这次更是巧上加巧,巧到离谱。
祝星禾一边震惊一边羞耻,羞耻得快爆炸了,恨不得原地蒸发——他今天这副打扮不适合和李如深见面,更不适合出现在李如深的妈妈面前。
蒸发是不可能蒸发的,他该怎么做才能扭转这尴尬无比的局面?
脑子快转啊!别愣神了!
相比祝星禾的惊惶失措,李如深一如既往地晏然自若,他定定地看着祝星禾,朝他伸出一只手,嗓音低沉:“你好,我是李如深。”
这大概是他们俩最心有灵犀的时刻,祝星禾秒懂他的意思,急忙握住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用柔柔软软的少女音说:“你好,我叫祝星禾,星星的星,禾苗的禾。”
李如深在星城听过一次他用伪音说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诸葛秋慈却是这辈子头一回听见一个男孩子如此惟妙惟肖地发出女孩子的声音,不禁大吃一惊,脱口说了个“你”字,又打住不说了。
诸葛秋慈虽然是长辈,但她和祝星禾算是忘年交,理应也做个自我介绍,她笑容和蔼地说:“我叫诸葛秋慈,秋天的秋,慈悲的慈。”
祝星禾闻言一愣,倏地想起个不愿想起的人来,过了几秒才开口:“是诸葛亮的诸葛吗?”
诸葛秋慈笑着点点头:“对呀,我和诸葛亮是本家。”
“汪!汪汪!”
茶梨着急下车,扒着车窗叫个不停。
李如深走过去,打开车门,把茶梨抱下来,祝星禾一看见可爱小狗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抛诸脑后了,他抚着裙摆蹲下来,把手中提着的袋子放到地上,腾出手撸狗。
茶梨是一只热情的小舔狗,丝毫都不认生,任由祝星禾随便摸,祝星禾直接把它抱了起来,他的洁癖对小动物免疫。
“要帮你拍照吗?”李如深毛遂自荐。
“要!”祝星禾腾出一只手,从包包里掏出手机,递给李如深,“多拍几张。”
诸葛秋慈自觉让开,祝星禾想喊她一起拍,刚喊了个“秋”字,猛地住口——她是李如深的妈妈,又比他年长那么多,再喊“秋秋”就太冒犯了。
诸葛秋慈看出他的为难,笑着说:“你叫我秋姨吧。”
祝星禾便乖乖地喊了声“秋姨”,邀请她一起拍照,诸葛秋回到他身边,一起看向李如深手中的手机镜头。
拍完照,李如深把手机还给祝星禾,祝星禾把茶梨交给李如深,而后拎起放在地上的香奈儿纸袋,双手递给诸葛秋慈,羞涩地说:“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一张签名海报和一只棉花娃娃。”
只有追星er才明白这两样礼物的份量,诸葛秋慈顿时觉得自己准备的礼物有些相形见绌,不免受之有愧。
“我也给你准备了见面礼,”诸葛秋慈接过袋子,“不过不太好拿,等活动结束后我再给你。”
祝星禾点点头:“好。”
诸葛秋慈把礼物转交给李如深:“我和小禾去参加活动,等活动结束后你来这里接我们。”
李如深也点点头:“好。”
诸葛秋慈牵着祝星禾的手走了,李如深牵着茶梨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潮里,他才回到车上。
去商场的路上,诸葛秋慈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小禾,你真的是男孩子吗?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你的外表和声音太有迷惑性了。”
“我真的是男孩子,”祝星禾恢复本音,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我带了身-份-证,你要看看吗?”
“不用不用,”诸葛秋慈笑着说,“你就当我是见识短浅吧,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祝星禾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学她说话:“你真的是李如深的妈妈吗?你看起来这么年轻,说是他的姐姐我也信。”
诸葛秋慈说:“我是为了见你才使尽浑身解数装嫩的,看来效果还不错。”
祝星禾真诚地说:“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只有三十出头。”
诸葛秋慈哈哈一笑:“哪有那么夸张,我都五十多了。”
祝星禾说:“完全看不出来,你肯定参加了满四十减二十的活动。”
诸葛秋慈为了追星经常上网,对网络用语比李如深这个年轻人还要熟悉,她笑着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再商业互吹了。”
商场外面人山人海,主办方请了专业的保安团队来维持秩序,诸葛秋慈和祝星禾很顺利地进了内场。
让祝星禾意外的是,他们的位置竟然在第二排中间——对凭票入场的普通观众来说,这是最好的位置了——差点忘了,诸葛秋慈是连锁酒店董事长的夫人,只要她想,就算第一排也随便坐,他实在不应该大惊小怪。
五点半,阮郁准时出场,他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西装,完全就是“白马王子”四个字的具象化。
现场霎时陷入沸腾,粉丝们热烈的呼喊几乎要把屋顶掀翻,有喊名字的,有喊“哥哥”的,还有喊“老公”的。
祝星禾什么都没喊,因为未来男朋友的妈妈就坐在他身边,他哪好意思大呼小叫。
虽然活动流程里并未设置粉丝互动的环节,但祝星禾今天的精心打扮并没有白费,他成功吸引了阮郁的视线,对视了好几次——这绝不是他的主观臆想,他手中的GoPro记录了活动的全过程,有视频为证。
活动结束后,粉丝们在安保的引导下有序退场。
走出商场的时候天都黑了,绚丽多彩的霓虹将这片繁华之地妆点得美轮美奂。
祝星禾和诸葛秋慈亲密地牵着手,似母女似姐妹,漫步在熙来攘往的人潮里。
有个疑问悬在祝星禾心头,犹如晴空之上的一片乌云,扰得他心绪不宁。
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他状似无意地提起:“你是我认识的第二个姓诸葛的人。”
诸葛秋慈问:“第一个是谁?”
“我的高中同学,”祝星禾说,“他叫诸葛兢,兢兢业业的兢。”
“怎么会这么巧,”诸葛秋慈又惊又喜,“诸葛兢是我哥哥的小儿子,是我的侄子。”
因为一个稀有的姓氏而产生的无端猜想就这样得以证实,祝星禾却意外的平静。
据说只要通过六个人,就可以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有所关联。
原来冥冥之中他和李如深早就产生了联系,如果这个把他们联系起来的人不是曾经霸凌过他的男同学就好了。
第42章
另类42
为了结束这个不想也不能再继续的话题,祝星禾拉着诸葛秋慈进了刚巧路过的ZARA,迅速挑了一套朴素的男装。
进更衣室之前是个纯欲美少女,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个纤秀美少年,把导购员都看傻眼了。
他又挑了一顶牛油果绿的棒球帽,盖住乱糟糟的头发,然后直接穿着新衣服去柜台买单,把换下来的女装和假发装进购物袋里。
从ZARA出来,祝星禾面不改色地撒谎:“本来说好了要和你一起吃饭的,可我晚上还有课,得赶回学校去,只能下次再约了。”
诸葛秋慈已经让李如深帮她订好了餐厅,但她总不能撺掇祝星禾逃课,于是笑着说:“没关系,来日方长嘛,等你哪天有空,随时联系我,我有的是时间。”
到了约定地点,李如深已经在等他们了。
李如深看着他们携手走来,明明是初次见面却亲密无间,诸葛秋慈对祝星禾的喜欢显而易见。他微微一笑,帮他们打开后座的车门,副驾上的茶梨兴奋地叫个不停。
等诸葛秋慈先上车,祝星禾才开口:“秋姨,这个点儿堵车堵得厉害,我还是去坐地铁更方便,正好旁边就是地铁站。”
李如深闻言一怔:“不是要去吃饭吗?”
诸葛秋慈代为回答:“小禾要回学校上课。”她又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把两份礼物交给祝星禾,“这个袋子里是一幅茶梨的画像,我自己画的;这个袋子里是一盒无花果,我自己种的。”
祝星禾很感动:“谢谢秋姨,我超喜欢吃无花果。”
诸葛秋慈说:“现在正是果实成熟的季节,除了无花果,庄园里还有葡萄、石榴、橘子、柿子、枣,都是我和如深他爸爸种的,等周末你来玩儿,想摘多少摘多少。”
祝星禾点了点头:“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定去。”
诸葛秋慈丝毫没意识到这是推托之词,和蔼地说:“好,我等着你。”
“那我走了秋姨,拜拜。”祝星禾有些不敢直视她饱含真诚与期待的眼睛,他看了李如深一眼,匆匆丢下一句“拜拜”,就转身朝地铁站走去。
诸葛秋慈看着祝星禾的背影,面带微笑,轻声慢语:“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小禾就很喜欢,他身上有种非常独特的气质,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感觉他是在充满爱意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却又没有这种孩子身上常见的那些毛病。”
李如深也注视着祝星禾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他觉得祝星禾刚才的表现不太对劲,又觉得这种不对劲是正常的,毕竟今天这个充满戏剧性的巧合连他都感到不可思议——他从来不相信“命运”、“天意”这些东西,但是今天,他有点动摇了,或许他和祝星禾就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
诸葛秋慈收回目光,拍了拍李如深的手臂:“走吧,找你爸去。”
……
祝星禾没去学校,而是回家了。
纪松沉听见开关门的动静,从房间出来,底气不足地问:“你不是说要在翼庄住几天吗,怎么又回来了?”
祝星禾没吭声,默默地换好鞋,走到纪松沉面前,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纪松沉猛地僵住:“你……你干吗?”
祝星禾还是一言不发,很快,纪松沉感觉到胸口一片潮湿。
“你在哭吗?”纪松沉偏头去看,可是帽檐把祝星禾的脸挡住了。他长叹一声,抬手抱住祝星禾,将清瘦的身躯纳入他宽阔的胸怀,“是因为你妈生病的事吗?”
祝星禾微弱地“嗯”了一声。
纪松沉轻抚着他的脊背,低声安慰:“干妈就是怕你这样,所以才千方百计地瞒着你。不过你放一百二十个心,那就是个小病,干妈已经痊愈了,她绝对不会有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
祝星禾又“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哭腔。
纪松沉不擅长低头认错,但现在是重归于好的最佳时机,他不能错过,憋了半晌才开口:“前天晚上……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大吼大叫,口不择言,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并且向你保证,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保护你。”
祝星禾的眼泪都快收住了,被他这么一说,又流得更凶了。
过了好一会儿,祝星禾放开纪松沉,瓮声瓮气地问:“你吃晚饭了吗?我饿了。”
“想吃什么?”纪松沉说,“我来点。”
“只要是甜的就行。”祝星禾转身拿起地上的袋子,“我先去洗个澡。”
回到房间,祝星禾长出一口气。
堵在心里的愁绪仿佛随着眼泪一起排出体外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洗完澡,换上家居服,祝星禾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查看诸葛秋慈送他的礼物——那幅画已经用画框装裱起来,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水彩画,画的是茶梨在花丛中追逐一只蝴蝶,他虽然不懂绘画,却能从中感受到小狗的快乐;那些无花果显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颗颗红润饱满,散发着诱人的果香,而且包装也很用心,每一颗都套着网套,分装在带隔板的礼盒里。
他给画和无花果分别拍了照片,然后把画摆在梳妆台上,拿着无花果出去,和纪松沉分享。
“嗯,好甜。”纪松沉一口一个,“哪儿买的?”
“别人送的。”
“谁送的?”
“一个朋友。”
他这么含糊其辞,明显是有猫腻,纪松沉意识到了,却没追问,才刚和好,可不敢再惹他。
门铃响了,祝星禾去开门,从外卖员手中接过沉甸甸的袋子,道了声谢。
纪松沉给他点了一个爆浆蓝莓小蛋糕、一块榴莲千层和一块荔浦芋头千层,都是他爱吃的。
刚吃了没两口,门铃又响,这回换纪松沉去开门,拎回来两杯奶茶。
祝星禾边吃边喝,疯狂摄入糖分,胖不胖的先不管了,让自己开心起来最重要。
吃饱喝足,祝星禾收拾干净,去了书房。
书房就是他的琴房,他在B站上传的弹奏视频都是在这里拍的。
师父说了,“敦煌杯”初赛和复赛的曲子让他自己定,他得尽快定下来,然后抓紧时间练习。
祝星禾把他收集的几本乐谱大致翻了一遍,很快就做好了决定,取出琵琶,一首曲子还没弹完,手机响了。
他猜是李如深,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李如深。
李如深:[下课了吗?]
祝星禾:[嗯。]
李如深:[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祝星禾:[哪个门?]
李如深:[北门。]
祝星禾:[等我十分钟。]
李如深:[好。]
祝星禾把在ZARA买的那身衣服从脏衣篮里找出来,回卧室换上,找个好看的袋子把李如深那两件衣服装起来,再拿上前天晚上和梁姵琪一起逛街买的那份礼物,揣上手机和车钥匙出门了。
他骑着小摩托,从南门进入学校,横穿校园,从北门出来,这样他今晚说的谎言就不会被拆穿。
李如深就站在路灯下,晕黄的灯光笼罩着他,让他显得很不真实,像一个美好而易逝的幻影。
看到祝星禾,李如深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旋即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犹如冰消雪融。
祝星禾却莫名地想哭,他竭力忍住,把车停在人行道上,拎着两个袋子来到李如深面前,若无其事地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李如深说:“我觉得我们今晚应该单独见个面。”
他在“单独”两个字上咬了重音,祝星禾会心一笑:“万万没想到,我的追星搭子竟然是你妈妈,真是巧到离谱。”
李如深说:“或许这就是缘分。”
祝星禾蓦地想起来,他们在星城偶遇那天晚上,李如深也说了这句话——当一件事情无法用常理去解释的时候,就只能相信玄学。
“要不要找个地方喝点东西?”李如深问。
“不了,”祝星禾摇头,“七点以后我就不吃不喝了。”
“那我们去车上坐吧,”李如深说,“车上有空调。”
于是他们去了车上,祝星禾把手中的袋子递过去:“你的衣服,还有我送你的礼物。”
李如深接住:“怎么平白无故送我礼物?”
祝星禾说:“在星城的时候,你给我送零食送早餐,去古城游玩那天也都是你花的钱,我怕我转账给你你不收,就买了这份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李如深略显生硬地勾了勾唇角:“我可以现在拆吗?”
祝星禾说:“当然可以。”
李如深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连包装纸都不舍得撕坏——不管祝星禾为什么送他,但这是祝星禾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他必须珍而重之——盒子里是一瓶香水,淡紫色玻璃瓶身,粉红色陶瓷花朵瓶盖,宛如一件艺术品。
收到如此精美的礼物,李如深面上却并无喜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LOEWE和LLADRO联合推出的限量款,售价八千左右。这份礼物似乎太贵重了,我不记得我给你花过这么多钱。”
祝星禾刻意回避李如深的视线,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说:“你让那个冒犯过我的男人给我道歉,那一声‘对不起’比你给我买的那些东西都要贵重。”
李如深看着祝星禾姣好的侧脸,短暂地沉默几秒,心平气和地说:“你不是住在校外么,你在来见我之前,特意回家取了这些东西?”
祝星禾低着头,把提前打好的腹稿和盘托出:“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很忙,我要上课、参加社团招新和迎新晚会,还要抽空录音、准备‘敦煌杯’弹拨乐演奏比赛,可能要忙到十月份,所以我才想趁着这次见面把东西交给你,否则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这番话的言外之意过于明显,李如深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祝星禾。
祝星禾强迫自己迎上李如深的视线,强笑着说:“你的工作应该也很忙吧?”
李如深顿了顿,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还好。”
祝星禾噎了几秒,无话可说,只想尽快逃离这尴尬的处境:“时间很晚了,我得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如深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叫嚣:抓住他!带他走!不要让他离开你!
然而他却听到自己平静地说:“好,再见。”
祝星禾逃也似的下了车,骑上小摩托,很快就消失在无边夜色里。
李如深拿起手机,打给诸葛秋慈,等那边接了,他直截了当地问:“妈,你和祝星禾都聊了些什么?”
第43章
另类43
祝星禾没再回翼庄的家,因为他是真的很忙很忙,根本没时间陪祝佳音。
祝佳音也不需要他陪,她只在家待了两天就回ROOM工作了,祝星禾在电话里劝她多休息,她嘴上答应,却阳奉阴违。
周二,一年一度的社团招新开始,各大社团在食堂周边摆出摊位,招揽大一新生。
祝星禾负责发传单,他这张脸就是活招牌,为广播剧社招引来一大批报名者,只用一个中午就圆满完成了招新任务——这些报名者后续还要经过筛选,但那就不需要祝星禾操心了。
晚上,参加迎新晚会的几个同学聚在一起排练。
祝星禾报名参加迎新晚会原本是为了邀请李如深来看他表演,现在不需要了,他就想退出,可班长指望他给民乐系长脸呢,当然不会同意。
周三下午,梁姵琪拉着祝星禾去舞蹈教室报到。
停了一个暑假的舞蹈班是时候恢复了,由于他们这学期的课表都很满,就从一周三节课减为两节,分别定在周三和周五。
交了半个学期的学费,直接开始上课。
一进教室就看见个特别突兀的大高个,祝星禾顿时有些傻眼——何宜谦?他怎么会在这儿?
何宜谦正被几个女生围着问东问西,一见祝星禾,他笑容灿烂地冲他挥手,热络得就像他们关系多好似的,祝星禾只好也冲他挥挥手。
梁姵琪见状,眉飞色舞地问:“你跟何宜谦认识?”
“你也认识他?”祝星禾不答反问。
“体院校草,著名大帅逼,有一张在篮球场裸上身的帅照广为流传,”梁姵琪勾着祝星禾的脖子,亲密地咬耳朵,“整个大学城应该没几个女生不认识他吧。”
“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祝星禾笑笑,“我前几天才知道他的大名。”
“你觉不觉得他身上充满了Big Di-ck Energy?”梁姵琪问。
“什么?”祝星禾没听清。
“就是一种轻描淡写的自信态度,”梁姵琪换个说法,“很松弛,很有魅力。”
祝星禾忽地想到了李如深,他觉得梁姵琪刚才这句形容用到李如深身上正合适。
何宜谦应付完围绕他的几个女生,大步朝祝星禾走来:“小禾——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祝星禾笑着点点头:“你怎么会在这儿?”
何宜谦说:“我来学跳舞。”
祝星禾目瞪口呆:“啊?”
何宜谦笑出声来:“有那么惊讶吗?”
祝星禾觉得他在开玩笑:“可是……我们学的是女团舞。”
何宜谦挑挑眉:“女团舞怎么了?很多男爱豆都会跳女团舞啊。”
那倒是,男爱豆跳女团舞别有一番风味,前阵子几个服-兵-役的男爱豆跳《Super Shy》的视频在他的微博首页转疯了。
可何宜谦是个篮球运动员,祝星禾实在想象不出他跳女团舞的样子。
梁姵琪作为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
从祝星禾走进这间教室起,何宜谦的目光几乎就没从祝星禾身上离开过,而她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他却一点眼神都不给。
这个何宜谦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着学跳舞的幌子,其实是为了亲近祝星禾。
梁姵琪不同意这门“亲事”。
虽然何宜谦的颜值和身材都没得挑,气质也不错,但她对体育生有极其严重的偏见,她绝不希望最好的朋友和体育生搅在一起——她已经失去了春雨,不想再失去祝星禾。
梁姵琪嗤笑一声:“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哥们儿,几斤几两啊就敢和爱豆相提并论,有本事亮出来给姐妹们瞧瞧啊。”
谁不想看大帅哥跳舞,立即就有人附和:“跳一个!跳一个!”
当着祝星禾的面,何宜谦肯定不能怂,他落落大方地说:“跳就跳,小禾,帮我放一下BGM。”
祝星禾配合地掏出手机:“什么歌?”
何宜谦泰然自若:“《摇太阳》。”
教室里即刻响起笑声,数梁姵琪笑得最大声,何宜谦却毫不露怯,笑着对祝星禾说:“小禾,Music!”
祝星禾只能如他所愿,用手机播放《摇太阳》,何宜谦随着音乐摆动身体。
祝星禾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可何宜谦的舞姿还是让他大跌眼镜,简直是手忙脚乱、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四肢仿佛是从别处借来的,极度不协调,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能秒杀他。
所有人都被逗笑了,祝星禾却笑不出来,他只觉得尴尬,然而何宜谦本人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尴尬的迹象,反而像是乐在其中。
难道这就是E人吗?祝星禾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师进来的时候何宜谦才停下,他再不停祝星禾就要汗流浃背了。
老师还是原来那个老师,f(x)的忠实粉丝。
学生们却没几个熟面孔,老师先让大家做个自我介绍,然后分组,何宜谦非常幸运地和祝星禾分到了一组,因为他太高了,只有站在祝星禾身边才没那么突兀。
下课后,何宜谦成功加上了祝星禾的微信,他再次邀请祝星禾一起吃饭,却被梁姵琪一口拒绝:“不好意思,我们有约了。”
他们的确有约了,今天是纪松沉的生日,他们要在家里开生日Party。
Party晚上八点才开始,祝星禾骑着小摩托,先送梁姵琪回学校。
祝星禾偏着头说:“刚见到何宜谦的时候你还夸他松弛有魅力,怎么没过一会儿你就对他有了那么强的敌意?”
梁姵琪说:“因为他觊觎你的美色,我不允许。”
祝星禾又不傻,他当然知道何宜谦不可能单纯地来学跳舞,可人家并未表露过什么,他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为什么不允许?”祝星禾好奇地问,“他可是校草,颜值至少能打九十分吧。”
“只要是体育生就不行,”梁姵琪说,“体育生没几个好东西。”
“你这论调倒是和纪松沉一模一样,”祝星禾笑着说,“他也不许我和体育生交往。”
“他自己就是体育生,当然最清楚体育生都是什么烂德性。”梁姵琪冷哼一声,“反正你离那个何宜谦远远的就对了,千万别给他可乘之机,听见没有?”
“知道啦,”祝星禾既无奈又好笑,“你跟纪松沉都是我的活爹,你们的话我怎么敢不听呢?”
周四晚上,祝星禾如约开了直播。
刚开播,直播间就涌进来上千人,上人的速度快得吓人。
“大家好,好久不见,上次开播都是十天前的事了……”
开场白还没说完,手机屏幕就被嘉年华的特效铺满了。
久违地看到熟悉的昵称,祝星禾蓦然生出几分亲切和感动,他还以为Flow不愿意再和他做网友了呢。
两个嘉年华特效结束后,祝星禾例行致谢:“谢谢Flow送的嘉年华,你……”
话说了一半,华丽的特效再次霸屏,祝星禾急忙制止:“好了,不要再刷了,你再刷我要下播了。”
但特效还是一个接一个地闪现,大约持续了二十秒才消停。
就这一会儿功夫,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五千人,评论区都炸锅了。
[一口气送了十个嘉年华,我没看错吧?]
[震撼我全家,膜拜土豪。]
[榜一大哥平时都送两个,今天怎么送了十个?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榜一大哥好长情啊,从来不会缺席小禾的直播。]
[榜一大哥V587!]
祝星禾都惊呆了,Flow这是在干什么?
十个嘉年华,就是三万块,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呀。
他很想现在就把那些钱退回去,却又不能丢下直播不管,只能沉下心来,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刷得飞快的评论上。
[小禾苗,你真的在和路直谈恋爱吗?]
[就算路直是弯的,也只会和盛骄阳是一对,他才不会喜欢这种恶心吧啦的娘娘腔呢。]
[路直粉丝滚出直播间!]
[路直粉丝滚出直播间!]
[路直粉丝滚出直播间!]
[真路直粉丝在此,那些嘴臭的都是披皮黑,主播别理。]
[小禾苗,你不要谈恋爱好不好,我会伤心的QAQ]
[老婆你好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被美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和路直的“绯闻”已经辟过谣了,祝星禾无论说什么都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最好的做法就是无视到底,绝口不提。
他自说自话:“最近真的好忙啊,一大堆事儿等着做——也不是最近,我整个暑假都在忙,也就开学前短暂地喘了口气,借着录节目的机会去星城玩了几天。”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录的节目是《心电音》了。]
[第几期呀?什么时候播?我抓心挠肝地想看。]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播,我也挺想看的。”
[小禾,《闪你》我已经循环八百遍了,新剧什么时候上线啊?可怜可怜孩子吧,孩子要饿死了555~]
“新剧录了快一半了,离上线还早呢,大概要到冬天了,具体信息请关注@夜间飞行广播剧社的微博。”
“新剧的主角人设和《闪你》是两个极端,对我来说难度还挺大的,但我妈说过,越难做的事越值得去做,只有克服困难才能取得进步。所以我会尽全力去做好的,希望到时候不会让你们失望。”
[小禾,你的B站账号要长草了,你还记得账号密码吗?]
“最近实在太忙了,根本没时间拍视频,就让它继续长草吧。”
……
Flow送完礼物就潜水了,直到直播结束也没在直播间发过言,也许是发言了但他没看见,评论滚动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就算他长了八只眼睛也看不过来。
祝星禾一下播就给Flow发消息。
小禾不是花:[你今天怎么了?]
小禾不是花:[为什么给我刷那么多嘉年华?]
小禾不是花:[我把钱退给你,你要不收我以后就不直播了,反正我不PK也不卖货,不靠这个赚钱。]
小禾不是花:[转账]
Flow:[没怎么,就是想给你花钱。]
小禾不是花:[?]
小禾不是花:[你不对劲。]
Flow:[和你那位“梦中情攻”发展到哪一步了?]
祝星禾憋了三天了,思来想去,他也只能对Flow倾诉了。
小禾不是花:[一言难尽……]
小禾不是花:[三天前,我发现他的表弟是曾经霸凌过我的高中同学。]
第44章
另类44
小禾不是花:[三天前,我发现他的表弟是曾经霸凌过我的高中同学。]
Flow:[所以,你打算放弃他了吗?]
小禾不是花:[你知道我在发现这件事的瞬间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
Flow:[惊讶,难过,愤怒?]
小禾不是花:[不,是庆幸。]
Flow:[庆幸什么?]
小禾不是花:[庆幸他只是那个男同学的表哥,如果他们是亲兄弟,那我就真的只能放弃他了。]
Flow:[你还恨那个男同学吗?]
小禾不是花:[我讨厌他,但是不恨他。]
小禾不是花:[仇恨就像滴进清水里的一滴墨水,会让整杯水都变黑变脏。哪怕我的恨意再强烈也不会对他造成丝毫影响,却会改变我,扭曲我,甚至毁灭我。]
小禾不是花:[《黑暗荣耀》的女主角赌上自己的全部,耗费十几年的时间去策划一场盛大的复仇,把那些曾经霸凌过她的人一个一个摧毁,让他们付出惨烈的代价。]
小禾不是花:[我不是复仇爽剧的主角,我没有那么缜密的心计和手段,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恒心和毅力,我只是个弱小的普通人。我从来没想过要去报复谁,我能做的只有远离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放下过去,努力过好我的人生,既为了我自己,也为了那些爱我的人。]
小禾不是花:[那段灰暗的记忆早就被我埋藏起来,只要时间过得再久一点,我就能彻底忘记。据说人体细胞每七年就会全部更新换代一次,差不多就是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就能成为一个崭新的我。]
小禾不是花:[在那之前,我不想和埋藏在记忆中的那些人产生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关联,我不想反复勾起那段回忆,拉长遗忘的进程。]
小禾不是花:[可是造化弄人,那个只要看到他就会让我怦然心动的男人,竟然和霸凌我的人是亲戚……]
小禾不是花:[遇见一个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人真的很不容易,我舍不得轻易放弃,这一次我选择勇敢面对,而不是一遇到困难就逃避。]
小禾不是花:[之前我对他的喜欢一直有些缥缈——因为他长得帅,因为他身材好,因为他有钱,因为他比我年长,因为他成熟稳重,因为他完美无缺地满足了我对“男朋友”的所有幻想,所以我轻而易举地喜欢上他,因为太过轻易,所以总觉得飘飘然,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喜欢。]
小禾不是花:[通过这件事,我才意识到,我是发自真心地喜欢他,所以才会鼓起勇气去面对,去克服,去争取,这对一只喜欢躲在壳里的小蜗牛来说真的非常不容易。]
小禾不是花:[他有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总是能轻易看透我的心,所以我把他推开了,我需要一段冷静期,等我清扫了心里的阴霾,再和他见面。]
Flow:[所以这几天你和他没见面也没联系?]
小禾不是花:[嗯。]
Flow:[现在的人普遍缺乏耐心,见个一两面就上床,新鲜感过去了就分手,接着再找下一个。]
Flow:[你就这么有信心他会停在原地等你?]
小禾不是花:[他不是那种滥情的人,他很长情的,27岁了却只谈过两段恋爱,而且还是和同一个人。]
小禾不是花:[如果他连这点耐心都没有,随随便便就移情别恋,他也不值得我喜欢。]
Flow:[你说得对。]
小禾不是花:[跟你倾诉完心里舒服多了。]
小禾不是花:[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
Flow:[你为什么不把这些话说给你喜欢的那个人听呢?]
Flow:[你在担心什么?]
小禾不是花:[我不想揭开伤疤给他看,不想让他因为我和他的亲人产生芥蒂,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复杂和沉重,我希望我和他能够简简单单地开始,等到结束的时候,也能简简单单地结束,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HE了。]
Flow:[还没开始你就想到结束了?]
小禾不是花:[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小禾不是花:[这个话题我们好像讨论过了。]
Flow:[嗯,你说恋爱就像派对,总有一天会结束。]
小禾不是花:[这不是我说的,是引用的电影台词/捂脸]
小禾不是花:[对了,你快把转账收了吧,你要不收我以后都不敢开直播了。]
小禾不是花:[还有,以后不要再给我刷礼物了,我会觉得有负担。]
Flow:[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答应你。]
小禾不是花:[什么事?]
Flow:[趁着你和那位正在冷静期,和我见个面,一起吃顿饭。]
Flow:[别说你和他还没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了,和朋友见个面吃顿饭也很正常,我相信他不会介意的。]
Flow:[你别多想,我只是单纯地想见见你,你就当我是追星好了。]
小禾不是花:[好吧。]
Flow:[周六晚上可以吗?]
小禾不是花:[可以。]
Flow:[地点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小禾不是花:[好。]
Flow:[那就周六见,这次不许再反悔了。]
小禾不是花:[/微笑]
Flow:[晚安。]
小禾不是花:[晚安好梦.jpg]
等收到收款提醒,祝星禾才退出抖音。
兜兜转转,他和Flow还是免不了要见一面——虽然Flow有胁迫他的嫌疑,但他完全没有不情愿,他乐于和Flow见面,因为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改变。
上次他主动提出见面却又反悔,是不想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他怕自己问心有愧。但这一次,他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他可以真正做到“坚定、真诚、勇敢”,不管和谁见面都无愧于心。
一回来就忙着直播,还没洗澡,祝星禾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差不多过了一集广播剧的时间才光-溜-溜地出来。
刚穿好睡衣,听见外面有动静,走出卧室一看,是纪松沉回来了,还有他的女朋友张蘩露。
看纪松沉那个东倒西歪的样子,显然是喝多了,张蘩露那么娇弱,根本扶不住他,祝星禾急忙过去,帮着张蘩露把他送回房间。
“臭死了,”祝星禾一脸嫌弃,“他跟谁喝成这样?”
张蘩露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床边气喘吁吁地说:“跟他们游泳队的一帮队员在外面庆祝生日,快结束的时候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他。”
纪松沉的生日是昨天,9月5号。
纪松沉不想让祝星禾跟游泳队那帮人接触,就在家里开了个小Party,除了他们俩,来参加的人还有张蘩露、梁姵琪以及梁姵琪的男朋友邱一弦。
当着各自男女朋友的面,梁姵琪难得给纪松沉点好脸色,两个人和平相处了一个晚上。
“你管他干嘛,”祝星禾说,“让队友送他不就行了。”
“一帮人全都喝大了,都是叫人来接的。”张蘩露说,“时间太晚了,小禾,我今晚可能得住这儿了。”
张蘩露是舞蹈学院的,她的学校不在蓝桥,离得还挺远的,回去确实不方便,也不安全。
“好啊,”祝星禾说,“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张蘩露说,“我用纪松沉的就行。”
祝星禾就回房间去了。
他躺在床上玩手机,玩着玩着,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呻喑声。
祝星禾:“……”
不是说男的喝醉之后X不起来吗?
纪松沉这个禽-兽!
第45章
另类45
第二天早上,祝星禾起床的时候,张蘩露已经走了。
周五的课是最少的,只有上午有两节课,而且还不是早八。
祝星禾在厨房里叮呤咣啷一通忙活,完事后把还在呼呼大睡的纪松沉叫醒,久违地共进早餐。
纪松沉坐在餐桌前哈欠连天,一脸纵慾过度的疲惫相,祝星禾虽然羞于启齿,却不得不说:“你会不会太放纵自己了?这样真的不会影响训练吗?”
纪松沉还没完全清醒,臊眉耷眼地说:“你还没亲身体验过,所以不懂,等你开过荤就会知道,什么叫喰髓知味,什么叫銷魂蝕骨,什么叫慾罢不能,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你不能对我要求太高。”
祝星禾忍住用汤匙敲他脑袋的冲动,好声好气地说:“可你是运动员啊,你应该把精力倾注在训练场和赛场上,而不是浪费在床上。我忘了哪个运动明星说过,比赛期间必须禁慾,才能取得好成绩。”
纪松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那你有没有看过巴黎奥运会向运动员发放30万只避-孕-套的新闻?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因为做愛不仅可以缓解赛前紧张,有助睡眠,还可以刺激雄激素的分泌,让运动员在赛场上更加勇猛,反而有助于提高成绩。”
他说得头头是道,祝星禾半信半疑:“这样真的不会损耗体力吗?”
纪松沉说:“运动员体力充沛,做一次愛就相当于一次熱身,因为射-精所损失的能量就跟吐口水差不多,洒洒水而已啦。”
祝星禾皱皱鼻子:“好吧,我就等着看你下次比赛能不能取得好成绩。”
饭是祝星禾做的,刷锅洗碗的事自然交给纪松沉。
祝星禾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练了一个多小时的琵琶,看时间差不多了,收拾东西去学校。
刚进教室,祝星禾就察觉同学们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
他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轻轻戳了戳前座女同学的肩膀,等对方转过头来,他低声问:“燕燕,发生什么事了吗,班里的气氛怎么怪怪的?”
庄如燕看着他,不答反问:“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祝星禾第一个想到了余憾,他心一沉,面色凝重起来:“到底怎么了?”
庄如燕拿起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递给祝星禾:“你自己看吧。”
屏幕上是一张艳-照,照片里的女人穿着布料少得可怜的比-基-尼,摆着充满性-暗-示的姿势,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长着祝星禾的脸——这显然是一张经过AI换脸的假图。
“不止这一张图片,听说还有视频,但我没看过,估计早在男生那边传开了。”庄如燕义愤填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一看就是跟南韩小-吊-子学的。”
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南韩的“Deepfake事件”正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祝星禾把手机还给她,平静地问:“你知道这张图片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吗?”
庄如燕摇摇头:“这张图不知道经过多少人传播了多少次才传到我的手机里,应该很难查到源头吧,除非你报警,警察叔叔或许有办法。”
祝星禾苦笑了下,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先按了静音,走到教室外面才接听。
“谁干的?”纪松沉的怒意几乎要穿透屏幕。
“什么……”祝星禾顿了顿,“那些换脸图不会已经传到你们学校去了吧?”
“谁干的?!”
“我不知道。”
“让我查出来是哪个杂种我非弄死他!”
“你别……”话没说完,纪松沉就挂了。
祝星禾并不担心纪松沉会查出什么,正如庄如燕所说,网络无迹可循,很难查到图片的源头。
他也不打算报警,因为就算警察找到了制作AI图的人,那个人也不会得到多么严厉的惩罚,而那些已经传播出去的图片和视频也不可能被清除,会一直保存在某些人的手机里。
就是这么恶心,就是这么无奈——如果祝星禾是个女生,这种既恶心又无奈的感觉会严重百倍千倍,并且持续很久很久,但他是个男生,所以杀伤力就没那么强。
祝星禾给春雨发微信:[春雨,麻烦你把余憾的手机号发给我。]
春雨回得很快:[是因为那些换脸图吗?]
祝星禾:[嗯。]
春雨:[我觉得不太可能是余憾做的……他明知道你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他头上,怎么可能会顶风作案?他没那么傻,也没胆量这么做,除非他的博士学位不要了,留校任教的机会也不要了。]
春雨:[你有没有想过别人?]
还真让祝星禾想到了一个人。
那人叫什么来着?
周……周……周小舟。
何宜谦的男朋友,不,前男友。
可是,周小舟要恨也该恨何宜谦才对,应该不至于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羞-辱他吧?他只是做了一件好人好事的路人甲而已啊。
祝星禾:[你把他的手机号给我,我自己问他。]
祝星禾:[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春雨:[那好吧,你注意安全。]
春雨:[18897092746]
上课铃声响了,祝星禾把手机调成静音,先回教室。
没过几分钟,来自梁姵琪的微信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脏话含量极高,简直没眼看。
祝星禾只得安抚她:[别发了姐姐,我没事,先上课了哈,等吃午饭的时候再说/耶]
然后就把手机塞进了桌肚里。
在一食堂吃午饭的时候,纪松沉也来了。
纪松沉和梁姵琪这对一见面就掐的冤家,这次终于同仇敌忾,结成复仇者联盟,一定要把那个始作俑者揪出来。
任他们怎么问,祝星禾都只说不知道、不清楚,他答应了春雨要帮她保守秘密,当然要说到做到。
而且,他不能让纪松沉保护他一辈子,他已经长大了,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那次吵架纪松沉说的话,他都记在了心里。
吃完饭,祝星禾要回家。
走之前,他告诉梁姵琪,下午的舞蹈课他不去了,梁姵琪问为什么,他说要躲着何宜谦。
骑着小摩托出了学校,祝星禾停在路边,拨打了余憾的电话。
等对方接听,祝星禾自报家门:“我是祝星禾。”
余憾沉默了几秒:“有什么事吗?”
祝星禾问:“方便见面说吗?”
又静了静,余憾沉声说:“方便。”
第46章
另类46
祝星禾把小摩托骑回小区充电,然后打车去了和余憾约定的地方。
他们约在了离学校挺远的一家咖啡馆,免得被同学撞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慎重为好。
祝星禾先到,点了杯抹茶星冰乐,边喝边等。
刷了会儿微博,看看最近的转评和私信,猝不及防地被熏到了,那些文字散发着一股恶臭。
[视频已阅,你好骚啊。]
[人妖/吐/吐/吐/吐/吐]
[我体院男大,身高188,八块腹肌,约吗?]
[我承认你的小花招勾引到我了。]
[小妹妹,多少钱一晚?]
……
祝星禾在相册里翻了半天,翻到一张只有文字的表情包,发给了问多少钱一晚的那位网友:[守灵五千一晚,哭丧加两千。请问您家谁去世了,两个以上有优惠喔.jpg]
等了快二十分钟,余憾才姗姗来迟。
其实祝星禾没见过余憾几次,对他印象很模糊,只有见到本人才能记起来他长什么样子。
梁姵琪说余憾是“丑男”,但祝星禾觉得用“普通”来形容他更恰当,就像网上流传很广的一张孙吧男大合照,一眼看过去都分不清谁是谁的那种“普通”。
“你喝什么?”祝星禾问。
“我不喝,”余憾表现出轻微的局促和不耐烦,“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还有事。”
“那些换脸图是你做的吗?”祝星禾就开门见山地问了。
“我哪儿敢啊。”余憾冷笑了下,话音里满是嘲讽,“你有梅大师撑腰,而我只是个没背景没人脉的底层屁民,只要梅大师一句话,就能让我十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踩死我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我巴结你还来不及,怎么敢给你添堵,那和自掘坟墓有什么区别,我还没蠢到那种地步。”
春雨果然了解他,他这番阴阳怪气的表述和春雨的猜测差不多。
祝星禾先喝口甜的压压情绪,然后心平气和地说:“当你被上位者欺压的时候,你愤恨不平,满腹委屈,可是当你作为上位者欺压别人的时候,当你享受那种恃强凌弱的快感的时候,你有没有顾虑过别人的感受?”
“我恃强凌弱?”余憾气极反笑,他身体前倾趴在桌上,有些狰狞地盯着祝星禾,“在我和春雨的这段关系里,我才是那个下位者,一直是我在跪-舔她,把她舔高兴了就给我点好脸色,但凡哪里做得不对就对我颐指气使,我在她眼里根本不是男朋友,而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一点尊严都没有。”
“既然和她谈恋爱让你这么痛苦,你完全可以分手,又没人拿刀逼着你和她在一起。既然你不肯分手,就说明你能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你又何必以受害者自居呢?”祝星禾话锋一转,依旧是轻声细语,“更何况春雨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从你偷拍私密视频那一刻起,你就在她心里种下了一粒痛苦的种子,即使你把视频删了,即使你写了那份保证书,也不可能让她彻底安心,她会担心你藏了备份,担心你把视频发到网上,担心你哪天拿着视频去要挟她,这份痛苦会像附骨之疽一样跟随着她,可能会持续十年,也可能是二十年,或许更久。和你对春雨造成的伤害相比,你受的那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你根本没有资格喊冤叫屈。”
余憾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将矛头对准了祝星禾,他一边轻蔑地笑着一边说:“祝星禾,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女人了吧?还打起女-拳来了,你有这个资格吗?就算你做了变性手术,你也只是个不男不女的跨性别者,永远不可能变成真正的女人,你连进女厕所的资格都没有。”
祝星禾被激怒不了一点,甚至有点想笑:“你不用扯大旗模糊焦点,我从头到尾说的都只是你和她,一个个体对另一个个体,跟我是男是女没有任何关系。”
余憾把声音压得更低:“既然你的正义感如此泛滥,怎么不去帮帮那个被肖振亮猥亵的女同学?她的遭遇比春雨悲惨得多。要不要我把她的名字告诉你?”
祝星禾怔了怔,余憾紧接着说:“你不会以为肖振亮顶着个教授的头衔,就是什么好东西吧?他就是个以权谋私、道德败坏的无耻混蛋,他做的那些龌龊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手里攥着肖振亮的把柄,他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顶多就是装装样子而已,毕竟梅大师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祝星禾惊惶无措的表情取悦了余憾,他坐直了身体,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继续说:“祝星禾,圣母不是那么好当的,替别人伸张正义之前,最好先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从今往后,我不惹你,你也别来惹我,要是把我逼急了,谁都别想好过,大不了鱼死网破。”
撂完狠话,余憾潇洒离场。
祝星禾哑口无言,他被一阵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有股气堵在他的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心里有个声音说:不要相信余憾的话,他只是在虚张声势,为了哄骗你、吓唬你、打击你,你别上他的当。
但另外一个声音说: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万一肖振亮就是个衣冠禽兽呢?网上类似的案例还不够多吗?
就算是真的,他又能怎么办呢?
找到受害者,搜集证据,然后发微博举报?
他的微博有几十万粉丝,应该会掀起一场舆论风暴,但舆论是把双刃剑,伤人亦伤己。他会被网友扒皮,不止是他,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他承担得起铺天盖地的道德审判吗?
伸张正义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是大是小,谁都说不好。
或许是空调太冷的缘故,祝星禾忽然觉得浑身发凉。
他从咖啡馆出来,站在太阳地里发了会儿癔症,决定去找妈妈——正如祝女士所说,人在脆弱无助的时候,最容易想到的人就是妈妈。
上次来ROOM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祝星禾一进去,就发现吧台里站着两个生面孔,一男一女,都穿着店里的制服,应该是新员工。
祝星禾走到吧台前,站在收银机前的年轻女孩笑着问他要喝点什么,祝星禾说:“我找你们店长。”
女孩往他身后一指:“店长在那儿。”
祝星禾转过身,猛地愣住,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如深。
从周一那晚之后,李如深就再也没联系过他,而他每天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在忙碌的间隙,他无数次查看手机,期待着能收到李如深的微信。
明明暗示李如深“我很忙,不要打扰我”的人是他,可是当李如深真的销声匿迹了,他又情不自禁地感到失落,人心怎么会如此矛盾。
此时此刻,李如深就坐在临窗的卡座,面朝着吧台的方向。
从祝星禾进店的那一刻起,李如深就看到他了,当他转身看过来的时候,李如深蓦然垂眸,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祝星禾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等他走到桌前,祝佳音才发现他,顿时笑逐颜开:“你怎么来了?”
她挪进里侧的位置,祝星禾坐下,觑了一眼端坐在对面的李如深,转而对着祝佳音说:“跟同学在附近谈事情,顺便过来看看你。这几天身体没事吧?”
“我好好的,能有什么事?”祝佳音用下巴点了点李如深,语带轻嗔,“没看见小李在这儿坐着么,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怎么这么没礼貌?”
明明已经很熟悉了,可祝星禾不知怎的又害起羞来,白皙如玉的皮肤染上一抹红,清澈如水的眼波悄然流转,话音轻轻的:“李……李先生,你好。”
李如深轻扯唇角,淡淡地回应:“你好,小禾同学。”
祝星禾心跳漏了两拍——明明是很普通的称呼,怎么从李如深嘴里说出来就有种撩人心弦的魔力呢?
“你们俩都认识多久了,怎么还叫李先生?”祝佳音拍了祝星禾一下,“小李比你年长,叫声‘哥哥’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祝星禾叫不出口,强行转移话题:“妈,你不是只招了一个临时工吗,可吧台里怎么站着两个?”
“我打算升乐橙做店长,把店里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她来管理,这样我就能当个甩手掌柜,少干活,多休息。所以我新招了三个店员,等把他们都培训出来,我就可以拥有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做我想做的事。”
“一定是干妈让你这么做的吧?”
“就你聪明。”
“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这个决定。”祝星禾笑容满面,“当初你开这个书吧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圆梦,这几年你把它经营得很好,是时候抽身去享受生活了。以后你就不用通过旅行综艺看外面的世界了,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亲眼去欣赏山河湖海。”
“我也是这么想的,”祝佳音含笑点头,“等明年我就要开始四处旅游了,你们谁有空就陪我一起去,你们都没空我就一个人去。”
“好,”祝星禾说,“我会尽量抽时间陪你的。”
“我得去忙了,”祝佳音慈爱地摸摸祝星禾的头,“你们俩聊吧。”
祝佳音走了,剩下李如深和祝星禾相对而坐。
静了一会儿,祝星禾先开口:“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如深说:“我本来就是ROOM的常客。”
祝星禾“喔”了一声,顿了顿,又问:“可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
李如深说:“我的上班时间很自由,没人管我。”
祝星禾心说,你是董事长的儿子,谁敢管你。
刚说了没两句,祝星禾的手机响了,是何宜谦打来的语音电话,他不想接,于是按了静音,等自动挂断后,何宜谦又打了过来。
祝星禾只好接听:“喂。”
“小禾,你怎么没来上舞蹈课?”
“有事。”
“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有什么事吗?”
何宜谦沉默须臾,语气低沉:“我知道那些换脸照是谁做的。”
第47章
另类47
虽然何宜谦没有明说,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祝星禾刚在余憾那儿直面了人心叵测,他不想在一天之内再经历第二次,本能地想要逃避,可事情需要解决,他必须去面对。
挂了电话,祝星禾说:“抱歉,同学找我,我得走了。”
李如深说:“没关系。”
祝星禾抿了抿唇,一双含星蕴水的眸子望着他,怯怯地问:“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送我吗?我没骑车过来。”
李如深强忍笑意,面无表情地说:“好。”
祝星禾去吧台告诉祝佳音他要走了,祝佳音见李如深要和他一起离开,也没多问,闲话两句就让他们走了。
没过一会儿,果然看见祝星禾上了李如深的车,祝佳音莞尔一笑,深深觉得这次拉郎拉得太对了,这俩人简直是天生一对,般配极了。
“祝姐,刚才那是你儿子?”
问话的是那位男店员,他是最先招进来顶替洛洛的临时工,名叫谢图南,今年三十六岁,年纪有点大了,祝佳音是看在他开过咖啡店又急着用人的份儿上才招的他,反正等洛洛回来他就走了。
“对呀。”祝佳音笑着说。
“长得很像你,”谢图南说,“他多大了?”
“虚岁二十了,刚上大二。”
“看着不像,有种稚气未脱的感觉,像个小朋友。”
“他只是长得稚嫩,但其实内里要比同龄人稍微成熟一些。”祝佳音口中的“同龄人”,特指纪松沉。
“他在哪个大学?”
“西城音乐学院。”
谢图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忙去了。
……
一离开祝佳音,祝星禾的情绪又低落起来。
他见过比肖振亮更坏的人,也经历过被P裸-照更坏的事,但那些人和事早就成了时光里的一粒尘埃,被他忘得差不多了。这几年他身边围绕的几乎全是好人好事,见惯了美好的眼睛猝然见到丑恶,难免受到冲击。
“是不是只要足够有钱,就什么事都能办到?”
话音落了祝星禾才意识到,他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李如深偏头看他一眼,问:“发生什么事了?”
祝星禾心里憋得难受,想着李如深谁都不认识,跟他说说也没关系,于是以“我有一个朋友”为开头,隐去春雨和余憾的姓名,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默默听完,李如深问:“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祝星禾有些无奈,“我朋友和她前男友的事其实已经了结了,让我纠结的是她前男友说的教授猥亵女学生这件事。虽然这件事是真是假还不清楚,而且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做个局外人,就像看剧的时候看到一个特别气人的情节,有种手伸不进屏幕的无力感。”
“一个恶人把一个更恶的人推出来,就是为了转移矛盾,给他当挡箭牌。”李如深语气平静,“这个人很卑鄙,他利用你的善良,往你心里扎了根刺。”
祝星禾苦笑了下,忽然问:“你知道我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大人吗?”
李如深问:“什么样的?”
祝星禾说:“小时候的我需要的那种大人。”
他说得太笼统,李如深对他小时候的经历又一无所知,但结合前后语境,大概能猜到他想表达的意思。
李如深蓦地有种预感,祝星禾小时候很可能过得不太好——他不禁想起在沩港古镇的时候,他说起小时候的经历,祝星禾哭得很伤心,那些眼泪或许不仅仅是出于同情,还有同病相怜的缘故。
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猛地收紧,怜惜和愤恨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同时在李如深胸腔里翻涌,他想让所有欺负过祝星禾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原来爱情不只会把人变傻,还会让人发疯。
祝星禾说完就后悔了,他不该提到小时候,以免李如深追问,他急忙换了话题:“下周二晚上你有空吗?”
“有。”李如深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答得太快,祝星禾顿了两秒才继续说:“我们学校举办迎新晚会,我跟几个同学有个合奏节目,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做观众。”
李如深说:“我一定去。”
静了须臾,祝星禾又说:“迎新晚会过后,我就不怎么忙了。”
李如深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祝星禾接着说:“秋姨上次送我的无花果特别好吃,她说只要我去找她玩儿,想摘多少就摘多少,我可以去吗?”
“当然,”李如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你想什么时候去?”
祝星禾想了想:“下周六吧。”
李如深说:“好,到时候我带你去。”
祝星禾笑着说:“那就麻烦你啦。”
祝星禾扭头看向窗外,笑容满面。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调理好了,从见到李如深到现在,他一次都没想到过诸葛兢,李如深在他眼里就只是李如深,而不是“诸葛兢的表哥”。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李如深,比他以为的还要喜欢。
“其实我很想明天去的,”祝星禾状似随意地说,“可我明天约了人。”
“约了谁?”李如深问。
“约了一个网友,”祝星禾说,“他之前帮了我一个忙,我要请他吃饭,表示感谢。”
李如深“喔”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祝星禾觑了眼他的脸色,很正常,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祝星禾就愈发坦荡了,随口问:“你明天要做什么?”
李如深说:“约了一个朋友。”
祝星禾也“喔”了一声,一个字都不多问。
没过多久,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何宜谦就在不远处的树荫里站着,他长得又高又帅,非常显眼。
李如深问:“那个穿无袖上衣的男生是你同学?”
祝星禾说:“他是隔壁体院的,找我有点事儿。”
李如深点点头:“快去吧。”
祝星禾挥挥手:“谢谢你送我,拜拜。”
刚推开车门,又转头叮嘱:“周二晚上,别忘了去我们学校看迎新晚会。”
李如深微微一笑:“不会忘的。”
祝星禾下车后,李如深没急着走,眼看着祝星禾和那个男生进了小区,他才驱车离开-
已经到了家门口,祝星禾就不想再往外跑了,他领着何宜谦去了小区中央的小花园,花园里有个小丘,小丘上种满了月季花和常绿灌木,最高处有座四角亭,正巧这会儿亭子里没人,适合两个人私聊。
祝星禾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地问:“是周小舟做的吗?”
何宜谦面有愧色,低沉地“嗯”了一声。
意料之中的回答,祝星禾不怒反笑:“何宜谦,你为什么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
他也很想这样问春雨,怕春雨受伤,所以没有问出口,但他不用顾虑何宜谦的心情,想问就问了。
何宜谦无言以对。
祝星禾自顾自说:“周小舟以为我是导致你们分手的第三者,那天他莫名其妙地冲上来骂我一顿我都没生气,因为我知道那只是个误会,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但我没想到他的人品竟然如此低劣,就算他要打小三也不该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何宜谦忽然打断他:“其实不算是误会。”
祝星禾没听明白:“什么?”
何宜谦意识到自己找错了切入点,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没有说你是第三者的意思,但我的确是在对你一见钟情之后,才下定决心和周小舟分手的。祝星禾,我喜欢你。”
给此刻的祝星禾拍张照,就是一张完美的表情包:满头问号.jpg
这是在干什么?告白吗?谁家好人会选在这种时候告白啊?就算是剑走偏锋这也偏得太狠了吧?
祝星禾哭笑不得,毫不客气地说:“何宜谦,这是我见过的最烂的告白。”
何宜谦急出满头汗,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向我告白,我没对谁告白过,你是第一个。我、我可能选错了时机,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那天早上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对你怦然心动了。”
祝星禾:“……”
那天早上,他不小心踹到了何宜谦的隐-私部-位,何宜谦疼得死去活来,在这种情况下,何宜谦对他心动了?
不是,这也太荒谬了吧?
“但是我不喜欢你。”祝星禾直截了当地说。
“为什么?”何宜谦愕然失色。
祝星禾忍不住腹诽:大哥,你有什么好惊讶的?你该不会以为这么烂的告白会成功吧?谁给你的自信?难道是那什么Big Di-ck Energy?
这么严肃的时刻,祝星禾却莫名想笑,他咳了两声,义正言辞地说:“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何宜谦怔了怔:“是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人吗?”
祝星禾毫不避讳地承认:“是。”
何宜谦和那个男人有过短暂的对视,虽然对方面无表情,可他却从对方平静的注视中感觉到了敌意。
何宜谦承认那个男人长得很帅,但他从小学到大学当了十几年的“校草”,也绝非浪得虚名,自认并不输给对方。
可是,那个男人比他先认识祝星禾,已经得到了祝星禾的喜欢,但他还处于地狱开局,晚了不知多少步,这让他怎么逆风翻盘?
何宜谦肉眼可见地萎了。
祝星禾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何宜谦,你找我到底干嘛来了?”
何宜谦回过神来:“我来替周小舟道歉。”
祝星禾笑了笑,那句经典名言脱口而出:“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何宜谦问:“你打算报警?”
祝星禾说:“如果我是个女生,警察可能还会管管,可我是个男生,那些不雅照对我造成的伤害有限,警察既不能把周小舟怎么样,那些传播出去的照片也无法彻底删除。周小舟是懂得怎么恶心人的,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何宜谦说:“我已经狠狠地骂过他了,那些换脸照的原件也都删了,绝对不会再继续传播了。我先来给你解释清楚,然后再让周小舟当面给你道歉……”
“不必了。”祝星禾一口拒绝,“我不稀罕他的道歉,也不想再见到他。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和周小舟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祝星禾丢下何宜谦,先走一步。
他很少用如此强硬甚至无礼的态度对待别人,但是这一次,他觉得应该强硬起来,免得何宜谦再来纠缠他——这种烂桃花,他一点都不想要,就该快刀斩乱麻。
第48章
另类48
祝星禾现在就是后悔,如果那天晚上听纪松沉的话,把醉倒在路边的何宜谦交给警察处理,就不会有后面这摊子事儿了。
而且纪松沉还说对了一句话:别靠近体育生,会变得不幸。
他这回算是受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祝星禾掏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小禾不是花: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流泪猫猫头.jpg]
发完微博,他就把何宜谦的微信删了,希望从此以后再也不要有交集。
回到家,洗个澡,从冰箱里拿半个冰西瓜,边吃瓜边追剧,这个星期忙翻了,攒了好几集没看,可以一口气看个爽。
傍晚时分,他收到萧婧婷的微信,说社团招新已经完成,中断了快半个月的录制要重新开始了,让他把课表发给她,她好安排时间。
祝星禾:[课表.jpg]
祝星禾:[周三和周五下午虽然没课,但我要去舞蹈教室。]
萧婧婷:[知道了。]
萧婧婷:[那就从明天开始。]
祝星禾:[明天白天可以,晚上我有约了。]
萧婧婷:[好。]
萧婧婷:[半月之期已到,破处了没?]
祝星禾:[-_-]
祝星禾:[还没……]
萧婧婷:[小禾苗,我对你很失望。]
萧婧婷:[破个处到底有什么难的?]
萧婧婷:[你去Gay吧走一趟,那些男的就会像狂-蜂浪-蝶一样围上来,任你挑选。]
祝星禾:[我接受不了这种/皱眉]
祝星禾:[我得先交往,确定关系之后才能上床。]
萧婧婷:[给你点播一首张天赋的《老派约会之必要》]
祝星禾:[/微笑]
萧婧婷:[要不姐给你买点小玩具试试?]
萧婧婷:[不知道你们男的怎么样,反正我体感用小玩具比和男的做还爽,高-潮分分钟的事儿。]
祝星禾:[姐,你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脸红]
祝星禾:[其实……我觉得我离脱单不远了/害羞]
萧婧婷:[真的吗?]
萧婧婷:[太好了!]
萧婧婷:[/鼓掌/鼓掌/鼓掌/鼓掌/鼓掌]
萧婧婷:[激-情戏我全都往后排,等你有了性-经-验再录。]
祝星禾:[/OK]
祝星禾:[谢谢婷姐。]
萧婧婷:[什么时候把你男朋友带给我瞧瞧?]
萧婧婷:[我实在太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俘获了你这朵纯情小白花。]
祝星禾:[等他成了我的男朋友再说。]
萧婧婷:[行吧,那我就翘首以待了哈。]
吃瓜吃饱了,晚饭就省了。
看完剧,祝星禾去书房练了两个小时琵琶,又看了一小时剧本,准备洗洗睡了,忽然想起参加品牌活动那天拍的视频还没剪,于是找到GoPro,把视频导入电脑,先欣赏一遍阮郁的盛世美颜,然后剪掉几个没拍好的镜头,再加上滤镜,就完事了,他登录微博网页版,把视频发在了追星小号上。
@是禾不是河:#阮郁超话# [给你小心心] #阮郁天鹅梦# 0903品牌活动全场(禁二改二传,转载请注明出处)
[视频]
这条微博刚发出去没一会儿,他就收到了一秋之鹤的私信——他们俩不仅是互关,还是彼此的特别关注,他发微博,一秋之鹤是会收到通知的。
一秋之鹤:[视频拍得真好/赞]
是禾不是河:[主要是因为位置好,托你的福。]
是禾不是河:[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一秋之鹤:[如深的爸爸还没回来,我在等他。]
一秋之鹤:[小禾,如深跟我说了,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是禾不是河:[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一秋之鹤:[就那天晚上。]
祝星禾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因为他不知道李如深是怎么跟诸葛秋慈说的。
李如深也真是的,怎么不跟他通个气呢,就算那天晚上没机会,今天下午也该告诉他的。
对不起了李如深,这个锅只能你来背了。
是禾不是河:[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那天见到李如深的时候,我被这惊人的巧合吓傻了,是李如深先装不认识,我才配合他的。]
一秋之鹤:[巧合是命运的近义词,说明你和如深有缘。]
是禾不是河:[他……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一秋之鹤:[他说你们是因为相亲认识的,正在互相了解中。]
祝星禾吃了一惊。
他和李如深还没正式确定关系,李如深就把他们的事告诉了父母,这样贸然出柜,多少有些草率了。
但李如深又不是那种行事莽撞的人,他之所以会这么做,祝星禾只能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李如深心里已经认定他了。
祝星禾兀自笑起来,被自己的脑补甜到了。
是禾不是河:[那……你是什么态度?]
一秋之鹤:[我尊重他,支持他,相信他。]
一秋之鹤:[你可能不知道,如深五岁那年得了一种很难治的病,我辞了工作,专心陪他治病,拖拖拉拉地治了七八年才治好。这么漫长的治疗过程把如深的精神拖垮了,他在十二岁那年得了抑郁症,又开始接受心理治疗,直到上了高中才痊愈。]
一秋之鹤:[如深能够长大成人不容易,所以我和他爸爸对他别无所求,只希望他能够随心所欲、健康快乐地活着,所以他读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喜欢女孩还是男孩、结不结婚要不要孩子全都随他的意,只要他开心就好。]
祝星禾刚才还在笑,看完诸葛秋慈发的这些文字,却被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仔细回想在沩港古镇游玩那天李如深说的话,他可以确定,李如深从头到尾都没提过“抑郁症”三个字,他刻意隐去这一点,是怕他用有色眼镜看他吗?
他不会的,他绝对不会的。
一秋之鹤:[小禾,你不用担心我和如深他爸会阻挠你们,只要是如深喜欢的,我和他爸爸就会无条件喜欢。]
一秋之鹤:[况且我本来就喜欢你,所以才会和你成为网友,那天在现实里见到你之后,我就更喜欢你了,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眼泪流得更凶了,这回是因为感动。
那天他穿着暴-露身-材的女装,戴着夸张的粉色假发,诸葛秋慈不仅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反而夸他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不感动?
就算是冲着诸葛秋慈这么温暖慈爱的好妈妈,他也要和李如深在一起,这个男朋友他交定了!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下次见面,他就要向李如深告白!
第49章
另类49
刚下定决心,祝星禾就开始犯愁,该怎么告白呢?
他和李如深约好了周二见面,那天有迎新晚会,他要上台表演,或许可以在表演结束后当众告白?
不行不行,他绝对做不到,只是想想都尴尬得要死,还是在只有他和李如深两个人的时候告白为好。
可是,他在面对李如深的时候特别容易害羞,他本来就不善言辞,一害起羞来就更说不清楚了。
他忽然想起前阵子路直发给他的那封情书,用写的确实比用说的更便于表达,那些羞于启齿的话语都可以诉诸文字。
祝星禾兀自笑了笑。
萧婧婷说得对,他还真是“老派”。
他点开网易云,播放那首《老派约会之必要》,然后点开淘宝,下单了两份精美的信纸套装,一个套装包含三只信封、六张信纸和三枚封口贴,足够用了。
接着就开始动笔,先打好草稿,等收到信纸再誊抄上去——距离周二还有四天,时间很充裕。
刚写了个开头,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吓了他一跳。
纪松沉探个脑袋进来:“干嘛呢?”
祝星禾说:“写作业。”
纪松沉靠在门框上,沉着脸说:“我找人问过了,只要最开始发照片那孙子挂个V-P-N,就能隐藏真实的IP地址,但要真想查也不是查不到,找个黑客就行。”
“查到是谁做的又能怎么样呢,法律又不能制裁他,而你也过了随便挥拳头的年纪。”祝星禾无所谓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怕麻烦了,就当无事发生吧,过几天就风平浪静了。其实别人没那么在意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经历了什么,我们的生活没那么多观众。”
“你说得都对。”纪松沉勾了勾唇,“明天回家吗?”
“我要去录音,回不了,你呢?”
“那我也不回了,约会去。”
“你给干妈打个电话说一声。”
“不打,要打你打。”
纪松沉关上门走了,祝星禾微微叹气。
对女人来说,如何平衡家庭与工作是个永恒的难题,对于一个独自抚养孩子的事业型女人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在祝佳音带着祝星禾来投奔纪灵慧之前,纪松沉一直是由保姆照顾,祝佳音来了没多久,保姆就被辞退了,转而由祝佳音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
纪灵慧确实给纪松沉提供了优渥的生活,却没给纪松沉多少陪伴和关爱,所以纪松沉在这个家里一直很孤独,小小年纪就跟着一帮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逃学、抽烟、打架,是祝星禾的到来终结了他的孤独,他才慢慢开始学好。
虽然纪松沉早就想开了,但他和纪灵慧始终难以变得亲近,母子关系淡如水,平时很少和对方联系。
被纪松沉这么一打岔,情绪断了,祝星禾写了几个字又划掉,回房去洗漱。
临睡前,终于收到Flow的微信,告诉他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Flow发来的定位是个画廊,祝星禾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怕和Flow一聊起来就停不下来,他困了,想早点睡觉。
可是一闭上眼,却无端想起余憾对他说的那些话。
“既然你的正义感如此泛滥,怎么不去帮帮那个被肖振亮猥亵的女同学……他就是个以权谋私、道德败坏的无耻混蛋……圣母不是那么好当的,替别人伸张正义之前,最好先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不停地在心里默念: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直到把自己念睡着。
睡到自然醒,收拾收拾,打车去录音室。
在录音室待到下午六点多,祝星禾跟萧婧婷知会一声,先走一步。
步行去了附近的商场,给Flow买了份礼物,然后打车前往约定的地点。
他们约的八点,祝星禾七点半就到了。
虽然天气尚未转凉,但毕竟入秋了,天黑得早了些,华灯初上,月色朦胧。
画廊大门紧闭,里面黑漆漆、静悄悄,不像有人的样子。
他给Flow发微信:[我到画廊门口了。]
Flow秒回:[我让人去接你。]
没过一会儿,一个年轻男人从旁边的巷子走出来,径直来到祝星禾面前,笑问:“你就是祝星禾吧?”
祝星禾点点头:“我是。”
“我叫陈唐,是这家画廊的主人。”
“你好,陈先生。”
“我带你从后门进去,你跟我来。”
祝星禾便跟着他进了小巷,绕到后门,陈唐把虚掩着的铁门推开,做了个请的动作:“进去吧,他在里面等你。”
门内是个庭院,里面一点灯光也没有,却并不十分昏暗,月光洒在白茫茫的地面上,像是铺了一层雪。
终于要见到Flow的庐山真面目了,祝星禾略感紧张,做了两个深呼吸,才举步上前。
一进院子他就察觉不对,因为地面是松软的,踩上去的时候还会发出细微的声响,真的很像踩在雪上,然而这么热的天,怎么可能会有雪?
扭头想问问陈唐怎么回事,陈唐却退后两步,把门关上了:“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祝星禾蓦地有点慌了,他该不会掉进什么陷阱了吧?
他和纪松沉去年看过一部名叫《食人魔达莫》的美剧,男主是个没有感情的连环杀手,专门引诱同性,对他们进行強奸和虐待,最后再残忍杀害。
正犹豫要不要离开这里,灯光猝然亮起。
在前方不远处,伫立着一棵两层楼高的圣诞树,圣诞树上缠满了星星灯,灯光照亮了这个不大不小的院落。
有了光,祝星禾就不害怕了。
他发现整个院子都被白色覆盖了,就连挨着院墙栽种的低矮灌木上也覆着一层白,好似刚下过一场雪。
他弯下腰,抓了一把雪状物,既不冰凉也不潮湿,既不像棉絮也不像泡沫,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但真的很像雪。
骤然响起的音乐打破了寂静,是《City Of Stars》的旋律,祝星禾再熟悉不过。
伴随着轻柔的琴音,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圣诞树后走了出来。
祝星禾倏地瞪大双眼,不禁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李如深?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50章
另类50
李如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站在圣诞树发出的暖光里,挺拔如松,俊美如玉。
祝星禾怔怔地看着他,恍惚觉得一脚踏进了梦里,不然怎么会有满院积雪和圣诞树,还有从天而降的李如深?此时此地,应该出现在他面前的明明是Flow……
“我就是你要见的人,”李如深一字一句地说,“我的抖音昵称是Flow in the deep,是‘静水流深’的意思。”
即使亲耳听到,祝星禾依旧难以置信:“你……你是Flow……所以……所以……”
他的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啻啻磕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甚至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难过,他整个人都凌乱了。
李如深走过来,拉着祝星禾走到圣诞树旁,那里摆着一套桌椅,桌面上放着一套茶具和一只花瓶,瓶中插着一束苏格兰绿玫瑰。
先让祝星禾坐下,李如深再坐到他对面,拿起玻璃水壶,倒了两杯冰镇无花果茶,可以闻到淡淡的果香。
接着,李如深掏出手机,向祝星禾分别展示了他们在抖音和微信的聊天记录,证明他和Flow就是同一个人。
铁证如山,由不得祝星禾不信,他看着李如深,终于问出口:“所以……我们两个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机缘巧合,都是你的蓄谋已久?”
李如深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必须先把来龙去脉说清楚,才能给祝星禾答疑解惑。
他端起果茶喝了两口,轻声慢语地讲述起那些祝星禾不知道的事,祝星禾凝神静听。
“我第一次在抖音上刷到你,是去年十月份那条簪花视频,真的很美,我就随手点了关注。”
“没过多久,你第一次开直播,也是我第一次看直播。我进入直播间的时候,你正在讲那条簪花视频的由来,你的声音和你的长相一样干净,说起话来字正腔圆、轻柔缓慢,偶尔带一点闽南腔,有种文绉绉的可爱。我喜欢听你说话,为了鼓励你以后多直播,我送了两个嘉年华,成功引起了你的注意,让你关注了我的账号。”
“其实我很想多和你聊聊天,可那时候我们没有交集,我对你没什么了解,而且我们年龄差距又大,我实在不知道该和你聊什么,硬聊的话又怕你多想,所以就很少打扰你。”
“我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你,是在今年4月11号……”
祝星禾对“4月11号”这个日期同样记忆深刻。
那天他在ROOM帮忙,等到店里没什么客人的时候,他坐在临窗的卡座上,一边听歌一边剪视频。
正忙着,收到了白元打来的电话——白元是他在闽南老家唯一算得上“朋友”的朋友,但他们不在一个城市,他在晋城,白元在漳城。去年国庆长假,纪松沉陪他回老家看望外公外婆,在晋城待了三天,而后去了漳城,带上白元,一起去隶属漳城的蝶岛游玩。那条簪花视频就是在蝶岛拍的,当时白元就在镜头之外看着他。
他接听电话,听到的却不是白元的声音:“你好,我是白元的姐姐。白元在两天前跳楼自杀了,他的葬礼……”
脑海中“轰”的一声,他忽然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踉踉跄跄地冲进办公室,关上门,才痛哭失声,没过多久呼吸过度就发作了。
“……那天我约了朋友在ROOM见面,进去之后点了两杯咖啡,正要找位置坐,一个男孩突然撞进了我怀里,我扶住他,他看向我,他的脸上全是眼泪,他的眼里弥漫着悲伤和无助,仿佛下一秒他就要碎掉了——就在那个四目相对的瞬间,我认出了你,然后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你。”
祝星禾对李如深描述的这个“瞬间”毫无印象,他当时被白元跳楼自杀的消息冲击得心神恍惚,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ROOM的常客,一周要去两三次,但是再也没在店里遇到你,只有一次在门口擦肩而过,虽然当时你戴着假发穿着女装,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去的次数多了,我在你妈妈面前混了个脸熟,但也只是见面的时候打声招呼而已,直到有一次我帮她躲过了电信诈骗,她才真正地和我熟络起来,不忙的时候会坐下来和我聊聊天,我从她那儿知道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我知道你最听妈妈的话,便想着先得到你妈妈的认可,再自然而然地靠近你,但我没想到她会直接让我和你相亲。就像你说的,你妈妈是典型的东亚父母,喜欢插手你的人生,她希望你能在学生时代有一段轻松美好的校园恋情,她还希望你能和她看中的人在一起。”
“这是一个让你认识我的好机会,我当然不会拒绝。”
“相亲那天晚上,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是有好感的,但是你却拒绝了我。我想知道原因,又不好直接问,怕你觉得我在死缠烂打,所以我就用Flow的身份和你聊天,旁敲侧击地套取我想知道的信息。”
“得知你去了星城,我立马也飞过去,假借推荐景点的名义,制造偶遇的机会。我在丰盈西街那家私房菜馆等了两个小时,幸运的是真的等到了你。”
“得知你陪着曾经心动过的男生去KTV过生日,我既嫉妒又担心,死皮赖脸地追过去。幸好我去得及时,你才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你说你讨厌抽烟的男生,你说你喜欢伍佰的《泪桥》,所以我唱给你听,拍视频的时候特意让戒烟糖出镜,想告诉你我在戒烟。但其实我根本用不着戒烟糖,因为我几乎没有烟瘾,戒烟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说想和Flow见面,我有点不开心,却还是答应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在吃我自己的醋,我不想让你和另一个我见面。所以你反悔的时候我开心极了,我打算让Flow从此消失,专注于现实。”
“我们两个之间真正的机缘巧合,是你和我妈竟然早就认识。我以为这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优势,可是当我去学校找你的时候,你态度大变,把该还我的都还我,甚至把人情都算在了里面,仿佛要和我一刀两断,再不来往。
“你走之后,我立刻给我妈打电话,得知你和诸葛兢是高中同学,我又打给诸葛兢,知道了他曾经霸凌过你。”
“那几天我忐忑不安,怕你因为诸葛兢而放弃我,我只能让Flow再次出现,去试探你的想法,幸好,幸好我的努力没有白费,让你真心实意地喜欢上我,让你愿意为了我去面对,去克服,去争取。所以我才有勇气,以Flow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让两个我合二为一,向你坦白这一切。”
“小禾,我对你有过隐瞒,却绝没有欺骗,不管是Flow还是李如深,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对你许过的每一句诺言都会实现。”
“我喜欢你,喜欢你所有的样子,也会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吗?”
“你不用现在就答复我……”
“不,”祝星禾打断他,“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愿意。”
李如深呆住了,不敢相信祝星禾如此轻易就原谅了他。
祝星禾说:“我的确有点生你的气,过几天等我气消了,我肯定还是会告诉你‘我愿意’,既然这样,不如现在就答应你,也好提前几天行使男朋友的权力。”
李如深心里欣喜若狂,却不露声色,他站起来,朝祝星禾伸出一只手。
祝星禾握住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跟着站起来,和李如深面对面,一个垂眸,一个仰头,目光纠缠。
李如深的嗓音低沉喑哑:“你想行使什么权力?”
祝星禾用行动代替回答,踮起脚尖,吻上了觊觎已久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