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也有了春的气息, 嫩柳初
“这种的什么”
侍卫一板一眼回道“迷迭香。”
好妖冶的名字,张莫愁暗暗想道,她父亲是武将家里男丁书时,跟着认了些字, 这到洛阳城里显然是不够用的。因此, 夜深人静无事时, 挑灯苦, 勤于习字,遇到不懂的就是请教桓府的奴婢也不觉得有份,如此一来, 获益匪浅, 比过去当真是进不少。
只是这迷迭香,有什么来历典故呢见惯了桃李芬芳,张莫愁觉得很新鲜, 等侍卫脚步一停,忙掠了掠鬓
这屋里头,翰墨的香气、沉水的香气、熏炉的香气交混出一种别样的味道来,仿佛冷冷
“大将军,老夫人命我来给夫人送些东西。”
桓行简换了身
“怎么让你来了”
隔了些距离,仿佛只能听见他冷冷清清的声音,洛阳的大将军,跟
“老夫人说,夫人一个人住这里又有身孕难免寂寞,和后宅接触也少,应该勤走动些,是故让妾来陪夫人说说话。”
话说着,旁边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有人进来换茶,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屋子里真静,静到有些沉闷,张莫愁头低着,听到他似乎用茶水漱了漱口,一阵轻微的响动后,方再度闻声
“陪她用不着你们,”桓行简对母亲的安排虽不满意,却也不好说什么,想了想,一偏头吩咐
“你近前来,我看看母亲准备了什么。”
奴婢将帘子一卷,张莫愁忙拎起屉盒小步往里走了走,双手一举,轻轻放到了案头。
桓行简打开看,无非是些致糕点人参等物,这些东西,从不缺嘉柔的。
“你告诉母亲,就说夫人谢她,如今行动不便于孝有亏,等日后轻便了,再补礼数,还请她不要介怀。”他指尖一点,“这话会学吗”
“会,妾都记下了。”张莫愁原封不动将他的话学了一遍,桓行简点头道,“不错,你不蠢,我正喜欢你这点。”
她嘴角不由一翘,像是羞涩,却很快换了个庄重的神情,抬眸道“妾的父亲又给妾来家书了,他说寿春一切都好,百姓安居乐业,吴国也无动作,一要妾不要挂心他,二请妾替他问候大将军。”
话入耳中,桓行简不由扬眉看了看她“你父亲是这么说的”
张莫愁看他目光闪动,虽不清楚
书函里确实提到了冰雹,不过影响不大,早春下雹子本就罕有,一切农事如常。虽是家书,可做父亲的倒事无巨细跟女儿说起寿春各种庶务,桓行简看得会心一笑,手边,还躺着毌纯的上表,两相对比,云泥之别。
再往下,竟是些关于毌纯长吁短叹,感怀旧友等语焉不详之句,桓行简把信朝案上一扣,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张莫愁
“你父亲的家书,很不同凡响。”
张莫愁观他神情,思忖片刻,答道“是,父亲说过,虽是家书,可因妾
说着,鼓起勇气加了一句,“妾想,若是有什么异动,我父亲也一定会及早回禀大将军的。”
“哦”桓行简笑了,“看来,你
他虽
这副情态,人有些瑟瑟可怜的味道,桓行简示意她起身“我又没说你什么,这么怕我”
听他语气和缓,张莫愁便露出一抹甜美笑意,声音放的越
人有几分鲜灵的意思,他瞧了片刻,开口道“好了,你跟你父亲做的都很好,”桓行简有意逐客,微微一笑,“刚才的话既然你都记住了,先回去吧。”
张莫愁却忽羞赧看着他,不说走,桓行简用目光征询她,她颇有些忸怩“大将军,妾想请教一件事。”
“你说。”
“妾进来时,看到花圃里有很多新芽,煞是可爱,问了侍卫才知道那个叫做迷迭香,妾孤陋寡闻,从没听过,也没
“文皇帝兄弟二人喜欢迷迭香,做了些诗文,此花芳香浓郁,因此,
张莫愁那双眼,贪恋地锁
“妾能请教文皇帝兄弟两人是怎么写迷迭香的吗”
“闻香作赋,文人雅好,文皇帝酷爱此道,我对这些泛泛谈不上喜爱也谈不上厌恶,没什么研究。”桓行简似乎不愿深入说下去,打
案头就有纸笔,张莫愁那颗心依旧突突乱跳,她不知哪来的胆子,一咬牙,道“妾还不知道迷迭香三个字是怎么写的,请大将军赐教。”
桓行简看看她,没说什么,提笔舔墨,写下“迷迭香”三个字,张莫愁出神凝视着他运笔动作,那目光太过炽热,似被桓行简察觉,他一搁笔,瞥她一眼,吓得张莫愁忙把眼睛挪到纸上。
铁画银钩,笔笔生辉。
她不由看的满心欢喜,盯着这三字,仿佛看到的是世家子弟们自幼
“大将军,”张莫愁眼角眉梢满是欢欣,饱含期待望向他,“这幅字,就赐给妾吧。”
桓行简不知道她有什么可高兴的,淡淡道“这字也未见好,你要是不嫌,就拿去。”
张莫愁几乎是虔诚地将这字捧起,爱不释手,她施了一礼,激动道“谢大将军,那,那妾告退了。”
话说着,桓行简已低首继续处理公务,张莫愁留恋地盯着他,眼前人冷沉如冰,烛火跳了下,她那颗心也跟着狠狠跳,张莫愁快速倾下身,
一切太过遽然,她浑身直颤又害怕又兴奋,后退时,神志简直要被脸上的热意烧到不清。桓行简微讶,眼里立时掠过嫌恶的表情,蹙眉道
“你做什么”
那神情,俨然被冒犯到,这令他十分不快。
张莫愁眼睫乱抖,不敢看他,跪地将额头贴
情难自禁,情难自禁桓行简品咂着这个词,望着底下瑟瑟
“下不为例,你下去。”
张莫愁缓缓起身,摸索着捡起飘落的纸张,像要遁地的虫子,退了出来。
落日熔金,空气中充斥着反常的一股暖意,明明晌午头都没这份暖。张莫愁
她心疼地瞧着,叹口气,不急于折叠就这样捧着随侍卫往门口走去。
再看到那迷迭香的嫩芽,张莫愁忍不住含笑,三个字,风流婉转的,他的嘴唇很软,没有多少温度,她痴痴回想水榭亭台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张莫愁无心风景,一路走,忽停下了脚步。
桃树后头闪出个人影来,一身白,乍然出现有些晃眼,嘉柔依旧披着白狐裘衣,衣裳遮挡,看不出她身怀六甲的模样。那张秀致的小脸,几无变化,只是行动上似乎缓慢了许多。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对方,嘉柔一滞,很快认出张莫愁来,她神情复归平静,见张莫愁举止有度地过来跟她见礼喊“夫人”,嘉柔别扭,没有说话。
“妾是奉老夫人之命来给夫人送些补物,交给大将军了,”张莫愁温和说道,似有若无地朝嘉柔肚子上一瞟,笑问,“夫人一切都还好吧”
嘉柔点了点头,目光无意一落,看到她手中的字,那字熟悉,是桓行简的。当然,上面“迷迭香”三个字,她更熟悉,张莫愁见她似是留心到了字,笑吟吟道
“这是大将军赏赐给妾的,他的字真是好看,妾准备拿回去好好描摹。”却又当即摇首,像是自语,“不过,这没有一番苦功想必是练不成的。”
嘉柔鼻间蓦地一酸,眼前人,同自己年纪相仿,那神情里不言而喻的欢喜她是懂的。张莫愁对她很守礼,跟她说话时,甚至带着一分刻意讨好的语气,嘉柔无法去讨厌她,她也不过是他后宅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夫人,妾得回去了。”张莫愁甜蜜蜜地一笑,捧着她的宝贝,很本分没什么动静的走远了。
“夫人。”身后婢子伸手扶嘉柔上了个台阶,晚风吹,拂乱了一缕青丝,嘉柔抿抿头
一经通传,桓行简忙起身出来迎她,嘉柔眼尖,烛影幽浮,可他唇上隐约残留着一片嫣红,如此刺目,她愣愣瞧了片刻,
“别碰我”
她嗓音尖利,像被捏住膀子的鸟,桓行简被拒,面色不改眸光依旧柔和“怎么了,你来就是为跟我
嘉柔隐忍中始终维持着一份倔强,她冷眼看他“我来是有正事,我要见毌宗,回礼。”
本不打算出去的,只想请他准许人出去把东西送到太学的官舍,但嘉柔改了主意,她很难受,哪怕是出去见一见那个小兄弟,跟他说几句话,也好过当下千倍万倍。
“好,”没想到桓行简一口答应,“你想出去散散心我陪你。”他说完便命人去备车,也不管天色早晚。
“不,”嘉柔仰脸一眨不眨看着他,“我出门,正是不想见你,大将军就不要跟着再恶心我了。”,,大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