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穿书回去/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九)
空荡荡的场景,无人应答,回声何其响亮而刺耳;宋知予眨眨眼,无措地,到处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临近耗尽力气的那一刻, 他望见一个圆洞,试探着靠近,无法阻挡的强劲吸力,将他刹那间,不由分说的吸入其中。
喷成蓝色的月季花田,蓬勃向上生长,遮挡去,眼前所有的视线,那高度,令他乍舌。
可来不及欣赏、扫视四周的奇景,他的指尖便迎来一阵刺痛,温润湿热的液体,唤醒指腹的感知觉,他被花枝划破一截指尖,鲜红的血液,顺着指节缓缓滴落,蜿蜒而下,直至融入土地,恍然,又出现吸力,吞噬他的意识-
再次醒来时,宋知予扇动眼睫,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尤其是他的脑袋,疼胀得,好似随时都有可能炸裂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少年四顾一番,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临江疯人院内,他的眼前、以及身周,没有穆司卿,没有宁易洋,也没有穆司羽,仅有一张书桌,一台黑色电脑。
“我不是,从八楼,被老主母推着坠下去,摔得头脑震动,骨头、骨头不是还,还刺破血肉了么?现在怎么,怎么回到这里了?”他震惊地口齿不清,思绪一阵又一阵,乱成毛球球。
缓缓地聚焦视线,他瞧见电脑屏幕上,登陆了一个网站,评论区,俨然,有一条自己写出的、关于吐槽的小作文:“不知道作者是以何种心情,写出《万人迷又被病娇反派惹哭了》这本破书的,在我看来,这书毫无逻辑,是我有史以来,看过的、剧情最不连贯的烂文。”
“不难看出,作者的逻辑能力,有很大很大的问题,建议作者整个大纲,也建议作者看看悬疑小说,看看别人的逻辑能力,是如何好。”
“实在不行,你就别写了,完结得了,苟着数据也挺煎熬,在我看来,意义并不大……”
当初,他居然,零零散散地,冲这本偶然看到的网文,持续半个多月的,吐槽千百字。
可后果是什么呢?后果是他穿书,被穆司卿绑在地下室内,不得不跪着,挨了一酒瓶,被泼了一身的冰水,后续又吃不少强迫苦。
“等等!穿书?”宋知予恍然清醒些许,不受控制地打颤,终于,意识到什么与以往毫不相干的情形,他一寸一寸扫视周围的环境,宛若痴呆,怔愣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清醒。
“我,穿回来了?”他抖如筛糠,浑身冰凉凉地寒进骨头缝,虽难以置信,且一时间无法良好接受,猛然穿回现实中大学时期的事实。
但眼前“女生半价”的网咖;电脑屏幕上,显示“二零二三年,阳历九月九日,中午三点”的字体样式;手机能翻出熟悉的联系人……
无一,不证明着,他真的,穿书回来了。
梦寐以求地渴望,突如其来的成为现实,宋知予整个大脑,都处于极致的发懵状态,他拍拍自己的脸颊,又狠狠连续掐自己好多次。
直到走出网咖,踩上熟悉的道路,路过自己和室友常吃的那家纸包鱼店铺,收到班级群艾特全体说:“老时间老地方,别忘开班会。”的讯息,他才勉强的,拥有重回现实的实感。
“早知道,跳楼死亡,就能穿书回来,之前还干嘛,多吃那么多苦,又何必,经历那么多的事情?”搞的他,对那个书中世界有感情了。
宋知予一边行走,一边用贝齿咬住唇瓣,他逐渐捋清思绪,纵有不舍,却仍在他,深思熟虑以后,面对阳光,打算继续以往的生活-
现实中的少年,逐渐走回生活正轨;书中的世界,因为他的突然消失,变得一团乱麻。
据说,大名鼎鼎地,穆氏集团的多金年轻总裁,成天抱着一个空荡荡的,精致雕花的黑色骨灰盒,称之为:“那是我亲爱的夫人。”
据说,宛平大学,百年难遇的法医天才,穆司羽先生,重新回归保密工作,偶尔,参与一些报道专访,倒没有以前,那么不近人情。
有人问:“长时间的高强度、高紧绷工作,你是如何坚持下来,并决定重新复职的呢?”
所有的记者,都等着对方,如同意料之中那般的,说出类似:“因为热爱”,“因为想寻求正义”的话,可戴了无度数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满含深情的,望着镜头,轻轻笑道:“因为我的爱人,说我应该,在极其擅长的领域,持续闪闪发亮,他说……他最最喜欢,那样的我。”
一语勾起记者的八卦心,揭过方才话题。
没过多久,又有人听说,宛平大学,有一个风-情-万-种的,狐狸眼小画家,因为严重的抑郁症,宣布暂时,不再出任何,新的作品。
外界不知原因,惋惜连连;知道实情,且最后得知,宋知予离开消息的,是沈怀苏与宫墨寒:宫墨寒对此表示震惊,接连数个星期,规劝,好友兼发小的穆司卿,舍命陪君子般,陪喝数个星期的烈酒,以便舒缓,对方情绪。
而沈怀苏,哭肿了双眼,明明胆小,却执意地,一遍遍,反复查看,临江疯人院内的,某一段监控视频:画面中,出现一个,突然从八楼坠下的,漂亮精致地年轻美少年。
可令人惊悚的是,少年坠落以后,连人带着身上的物件,一整个,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滴鲜血都没有留下,哪怕众人,眼睁睁地亲眼目睹,对方坠楼的前因后果,也毫无头绪。
沈怀苏看着监控,抿唇,吞咽口水,忽地觉得,宋知予和穆司卿之前的事情,同自己与宫墨寒之间的事情,有几分的相似度。
但不相同的是,自己是假死逃离,而宋知予是彻彻底底的,自八楼坠下后,凭空消失。
“到底是哪里,出差错呢?”这般灵异,使沈怀苏动摇心态,他倚靠着玻璃,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大学时,宫墨寒风流又混账的时候-
那时候,沈怀苏因为某些原因,休学一两年以后,重新复学,当时,他只不过是,风流浪子,宫墨寒所随意养着的,某一只银丝雀。
复学第一天,宛平大学,三人间宿舍内,传出一阵接一阵的话语声,打破阳台的宁静。
“也不知道,今天下午的监考会议,什么时候会结束。”低音炮男生,手指上,戴了一排精致的银色戒指,他不笑的时候,俊美的脸,怎么看都有些臭,给人不好惹的坏小子的错觉。
“嗯?书法院的考试,昨天没结束吗?”坐在对面的另一个男生,嗓音软软糯糯,乖乖的捧一份草莓蛋糕,小口小口,小心翼翼地吃,闻言过后,咀嚼奶油与水果的动作稍做停顿。
“本该昨日结束,但你们园林学院,临时调换考场,书法院院长是个废物,没有一星半点的话语权,这不,把昨天的考试,挪今天了。”低音炮男声,朝对方扬了扬,手中的监考证。
正吃着草莓蛋糕的男生,颇为羡慕的,眼睛亮晶晶的,对他软软的笑,说道:“多亏你书法写得好,大学就能破格成为在校监考老师。”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成就。”说到这里,嘴里裹着奶油的水果都不甜了,他侥幸住到三人宿舍,但两位室友,一个是穆家的豪门二少爷,一个是国外归来的知名摇滚乐队的主唱,并且那主唱,还写得一手好书法。
自己不过普通家庭的孩子,也无甚特长,经常从两位室友口中,听到他们喜欢的品牌,可那些品牌,自己听都没听过,记也记不住。
低音炮男生,尴尬的抿唇,冲对方指指床位处的摇滚海报,他脸色好转,从抽屉,翻出几张长长的纸条,不好意思地递给对方:“晚上八点钟,记得去管城明楼公馆,看我的商演。”
软软糯糯的沈怀苏,迟疑着,没接:“我,我没有车,不会开车,也、也不懂摇滚乐……”
他听说过,管城明楼会馆,去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一辆豪车,便是会馆通行证。他没有豪车,也没有考驾照,又不懂摇滚,他怕去了,给自己闪闪发光的大学室友丢人。
低音炮男生蹙眉,脸色不好看地,把商演门票塞进对方手里,冷冷道:“再生分,给你连夜踢出宿舍群。”瞧对方不知所措,他好心的补充道,“两张门票,刚好你一张,司羽一张。不用担心入场问题,等少爷醒了,他开车带你。”
他说着,摆摆手,制止对方的推脱:“不用跟司羽少爷客气,我们做了一年多的室友,你还不了解他的性格?他不会觉得麻烦,只会开心于有人一起,去管城明楼会馆,观看商演。”
软软糯糯的男生,再无拒绝的理由,乖乖的道谢,目送对方离开后,慎之又慎地,收起两张商演门票,随后,颤颤巍巍地挂断来电。
可另一边打来电话的人,哪怕被无数次,不留情地挂断电话,仍旧锲而不舍的,一次接一次的,反复打来,仿佛打不死的执着小强。
“喂、喂?”沈怀苏手在颤,扫过床上还在睡觉的司羽少爷,思索片刻,壮胆接电话。
他停驻于空荡荡的宿舍长廊,身周分明照进刺目暖光,却使他通体生寒,自心底攀爬出数不尽的恐惧,尤其是在对方,缠绵暧昧的呼唤出他名字的那一刻,寒意刹那间撒满全身。
“酥酥怎么才接电话?还生气?”男人洒脱且风流,大大咧咧地倚靠皮质沙发,身周除灯红酒绿以外,房间内,不断进出陪酒之人。
“在、在开班级会议。”沈怀苏绞尽脑汁,想出勉强的理由,他手脚冰凉,嗓音打颤,怎么也没想到,男人竟会在此时,找自己。
心中不免恐慌,想不明白,对方为何,对自己如此执着,可、可分明,他清清楚楚的,从对方的听筒中,听到有人媚意十足道:“宫少爷不再喝一杯嘛?还是说……想我亲口喂?”
那声音很近,不出意外的话,那人同男人离得极近,那他们,是用什么姿势,在何种地方呆在一起的呢?相拥着,在家里的主卧吗?还是说,他们已经肌肤相亲,正处于身心暧昧的某一瞬间,是故意的,打电话来刺激自己?
沈怀苏想不明白了,握紧手机的掌心,用力过度,被手机壳边角,抵出道深深地凹陷。
宫墨寒嘴上,叼一支罕见品牌的香烟,又痞又帅的,慵懒歪头,让停于身侧的,某一位陪酒侍从,恭恭敬敬地为自己点燃口中香烟。
男人缓慢地抽几秒,随后,他抬起脚尖,轻磕过三两下皮鞋,一边用细长的手指,把玩光影之下的,透明玻璃酒杯,一边瞥过,不远处的陪酒者,他忽地嗤笑,冲软糯糯的少年,没心没肺说道:“不生气了,就来陪我喝酒。”
话语不带任何询问,满是命令的态度。施施然的,是全然不顾,被自己折腾受伤,才出院没几天的娇软少年,现如今,到底是何种身体状况,到底是何种心情,到底是什么态度。
沈怀苏鼻尖酸酸,未褪去医院消毒水味道的衣物,像长满尖刺,迫使他身上的每一个细小毛孔,都被扎得、疼痛得,到无法忍受下去的地步,可他心脏砰砰,强烈的爱意,让他咬着牙,掐破大腿的肌肤,也无法对男人说不。
“去、去哪?”挂掉男人的数十电话,已然用尽他的所有勇气,他很矛盾,想见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却又怕对方,再次,不怜惜自己。
上次,折腾得厉害,他被男人,凌辱玩弄到凌晨三点钟,最后,还是他自己,拖着满是鞭痕红印的身体,去医院处理的,身后伤口。
一般情况下,他断然不会,拒绝男人的任何要求,会对男人唯命是从,可他今晚,答应了名叫“屈柏然“的室友,要去看对方的商演。
他不想放室友鸽子,不想放过,可以和司羽一起出门的机会,想见识见识摇滚商演。
若是惹了男人不悦,他必然会失约,会被毫不留情的,折腾得再进医院;倒不如,趁男人现在,心情还可以的时候,先把男人哄好。
“最后一次了,就当最后一次了。”宫墨寒轻笑着,一声招呼不打地乍然挂断电话;沈怀苏抹抹眼泪,自言自语地昵喃,安慰自己。
等这次结束,他就要彻彻底底的,和男人说再见,哪怕放弃学业,他也要提出分手,跑得离男人远远的,最好让对方再找不到自己。
“不要怕,宫墨寒对你,只是玩玩,哪怕你死了,宫墨寒在乎的,也只有,你的血,有没有弄脏他的新皮鞋。”沈怀苏越说,眼泪流得越汹涌,小鹿一般地眼睛,红肿得,像枚核桃。
他不知道,怎么有人的心肠,如此冰冷,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男人喜欢上自己:他其实并不贪心,仅是想男人,多亲多抱自己。
“怎么哭了?”略带冷淡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宿舍的长廊中,打断沈怀苏的,自言自语。
一声“滋啦”的推门声过后,耀眼的光芒,打在清冷慵懒的,司羽的身上,活生生地,镀一层金,看起来,是神圣又高贵。
“没、没事,眼睛,眼睛被风吹久了,不受控制地,就流了生理泪水。”沈怀苏扯起抹僵硬的笑容,掀起眼皮,和一双凤眼直直对视。
“确认没事?”司羽抬起手背,揉揉,仍惺忪的睡眼,不偏不倚的,斜靠阳台处的墙壁。
“没事,确认没事。”沈怀苏故作淡然,蹭红双眼,刻意转移话题,抿唇道,“怎么醒了?是我打电话,声音太大,吵到你了嘛?”
他很怕,司羽听到,关于通话的内容:宫墨寒和他的事情,被他隐瞒的极好,至今,他身边的人,均未得知,他竟有个男朋友。
所幸,司羽不习惯于,打探对方的私事,记忆力也不太好,倒不会疯狂地,刨根问底。
轻轻摇摇头,司羽伸个懒腰,朝对方解释说道:“你没有吵到我,是手机闹钟响了。”男人掏出手机,冲对方晃几下,勾唇,笑道,“我下午四点,有一节专业课,若是睡过头,就该被裴教授,扣下平时成绩。”
为了期末不挂科,为了期末的总分成绩,能高上一些,司羽不得不,每节课按时打卡。
沈怀苏松一口气,频率极快地点点头,表示理解,但他怕对方,发现关于自己的端倪,匆匆闲聊几句话,便落荒而逃,奔跑出宿舍。
“这么着急?有急事?”司羽困惑不已,垂眸扫过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慢悠悠地洗漱,套上校服的衬衫黑裤,往阶梯教室走。
“真是,净梦些乱七八糟的。”司羽连打两个喷嚏,慌乱不已的抽出纸巾,擦蹭鼻尖。
他时常会留意,自己都做了什么梦。可今天午睡时,倏然梦到惊悚诡异的画面:他梦到自己,成了连环杀人犯,梦到自己,杀了人。
但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他记不清了。
“一个梦而已,别多想。”司羽拍拍脸,逼着自己,放弃对梦境的回忆,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忘记掉很多东西。
可,他能忘掉什么呢?能忘掉的,必定是不重要的事,是不重要的人,若是足够重要,他又怎么可能,一瞬间,给忘的一干二净呢?
自我劝解着,司羽深吸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视死如归般,踏进阶梯教室的门-
另一边,沈怀苏冲出校园大门,无助地蹲在马路牙子上,哭得梨花带雨,格外的可怜。
他已经,因为宫墨寒,休学过两年了,再次复学,本以为,住进混寝宿舍,会是很麻烦的事情,可大三的摇滚乐队室友,面冷心热,很重情义;刚上大二的,清冷的豪门少爷,脾气很好;他以为,拥有良好的室友,侥幸地住进三人间,便可以如愿以偿的,完成自己梦寐以求的,大三的学业。
可没想到,宫墨寒,始终不愿放过自己,没想到,宫墨寒,始终不舍得心疼自己一点。再继续下去,他会疯得,住进临江疯人院。
被心爱的人,伤过无数次的心,早已变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不然,死了重开。”沈怀苏接连抽泣,却希冀,男人会浪子回头。
他彻彻底底,犯了难。
身周的阳光,逐渐不再热烈,口袋里的手机持续嗡鸣,摸出看一眼,是宫墨寒,发来酒吧的地址,催促自己,尽快赶到,去“陪酒”。
沈怀苏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僵硬地起身,麻木地坐上公交车,朝男人发来的地址赶。
下车之际,他给男人回复讯息时,手机突然收到,关于公众号推送文章的,一条通知。
上面写着:“以假死分手后,男友对我追悔莫及,直呼‘老婆我错了’。”
沈怀苏心神微动,倏然有了,别的想法:不如,自己假死,离开宫墨寒,试试看?
沈怀苏眸光微闪,心中仔仔细细的策划,想知道,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到底能有多少。
他眼眶红红,含着两汪热泪,踏入酒吧。
一进门,不出所料地,看到自己放在心尖尖上,喜欢的无法自拔的男人,此时,正在左拥右抱地,沉浸在灯红酒绿地,满是烟酒气味的世界,连自己胆怯且小心翼翼地靠进,都没有发现,又或许,是发现了,却顾自不在意。
沈怀苏心口发酸,试图,欺骗自己,可下一秒,男人冷冷的,把一瓶烈酒,塞他手里,阴厉笑道:“愣着做什么?喂酒啊。”
“怎么?歇了两天,就不会伺候人了?”宫墨寒指尖夹烟,抽出一口后,放肆痞笑,把自己的满嘴烟气,不急不缓地,吐至少年脸上。
那姿态,明晃晃的,把沈怀苏当玩物。
第一百零二章 没人要的狗/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终)
“咳、咳咳!”沈怀苏被对方恶劣的,一下呛出眼泪,他险些,拿不稳昂贵的烈酒瓶。
“惯会娇气。”宫墨寒冷嗤,可眼神,无论如何的,从对方的面容上,移不开了。
男人忍不住地想,‘若是,让这张柔软好看的脸上,展露出更动情难耐的神态,想必会比现在,还要漂亮许多。’
男人不想承认,自己,已经痴迷于少年,可精明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少年,连哭带喘的,拿软软糯糯的嗓音,恳求自己再轻一些,更慢一些的时候,那风情万种的姿态。
“过来,喂我喝酒。”宫墨寒无法忍受,自小腹翻卷的欲-望,男人迫切地,想要触碰少年的身体,亲吻少年的唇,和少年负距离交流。
“是、是。”沈怀苏压下哽咽,不自然地坐到男人身侧,强忍身体的颤抖,为男人倒酒。
“宫少爷,请,请喝酒。”少年狠狠咬牙,闭上眼眸,再掀开眼皮时,眼中的泪水更多。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对方哭,颇感兴趣的,看对方压下哽咽,颤抖着手臂,朝自己递酒。
“难不成,你就只有这点诚意?”男人抬起自己的下巴,傲慢指某处,意有所指道:“瞧瞧别人是怎么伺候的。”
“是、”沈怀苏的泪水,无法被抑制,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乖巧的面容上,就不受控制地铺满泪水,他麻木地控制身体,凑近男人。
身娇体软的少年,一手握着瓶身,一手扶住男人的肩膀,躬身弯腰,便得以唇齿相接。少年有样学样,面部通红着,生涩口渡酒液。
男人得了趣,刻意忽视少年一系列的恐惧反应,他并非浅尝则止,到最后,醉意醺醺的少年,被他强硬的拽着手臂,往楼上套房走。
“不、不可以……不可以了……”沈怀苏尚留存一线清醒的意识,仍惦记着,其他事。
“怎么,觉得我满足不了你,想找别人?”宫墨寒脸色沉沉,顺手抽出,自少年口袋中,冒出头的两张门票,上面写着“特邀国外高人气摇滚主唱:屈柏然,在此演出!”
门票正面,印一张屈柏然的半身像:摇滚主唱,上身穿一件敞开扣子的黑色衬衫,露出姣好的胸肌,以及明显人鱼线,彰显独特的,成熟盛放的,男性荷尔蒙味道。
沈怀苏出门前,顺势带上了这两张门票,本意是想,陪宫墨寒喝了酒,就直接,让司羽来接自己,以此,顺路去管城明楼会馆。
但没想到,男人误会了自己,脸色阴鸷地好比雷雨天的乌云,那架势,有一瞬间,使自己以为,男人是有些喜欢自己,在乎自己的。
可分明,对方几分钟之前,拉着自己朝楼上的套房行走之前,当着自己的面,任着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陪酒者,用杯子持续喂酒。
沈怀苏心头酸涩的不是滋味,借着酒劲,头一次,冲着男人,发了脾气——他倔强着,抬手,狠狠拍开,男人欲揽住自己的手臂。
“做什么?”宫墨寒冷笑,眯起眼眸,按住少年薄弱的肩膀,把人用力推到,套房走廊的墙壁上,“小狗胆子大了,敢反抗主人了?”
在男人眼中,沈怀苏柔软,漂亮,适合被当做玩物,被当做随时可以踢走的一条狗,他或许是意识不到,也或许是不想承认喜欢,肆无忌惮地,一次比一次过分的,对待少年。
“别、别碰我。”沈怀苏抽咽,闭着眼睛,不敢看男人阴沉的脸色,“我,我等会,等会还有事情,不能伺候宫少爷了,您、您请自重。”
那是少年,目前能说出的,最最狠心的话语了,也是他鼓起勇气,在心头,在喉间,滚动过无数次,才得以,艰难说出的短暂话语。
“呵、”宫墨寒不知晓,少年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只知道,自己的玩物,不听话了,胆子大了,心野了,敢觊觎别的男人,还敢反抗自己。男人嘲讽的笑,不由分说地,任凭冲天的怒火,点燃自己脑海背面地阴-暗-欲-望。
“沈怀苏,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以为你是谁?是某家的大少爷么,还是说,你以为你有别的男人撑腰,就能对我甩脸色了?”男人越说,情绪越-激-动,他狠狠掐少年的脸。
“你记住,你只能是我宫家养着的一条狗,你能不能,继续在宛平大学待下去,全凭我的一句话。”宫墨寒气的,呼吸频率,变得更快。
男人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气成这样,怎么如今这么见不得,少年对自己疏远;也见不得听不得,少年身边,出现除自己以外的男性。
怒气冲毁理智,少年被男人连拉带拽的,带进单独套房,雪白的被褥,翻搅几个小时,令人脸红心热的声音与动静,是那么的刺耳-
结束时分,沈怀苏像被玩坏的洋娃娃,瘫软着身子,忍受身上的黏腻不堪,半跪在地上去捡男人脚边的,变得皱巴巴地,两张门票。
“唔!”白皙的手指,刚刚探出一截,还没来得及,触碰到门票的边边角角,就被男人的皮鞋狠狠踩下,手指倏然贴地,疼得快断掉。
沈怀苏心里憋着气,咬破嘴唇,都不肯对男人讨饶,不愿意对着男人示弱。少年方才半点不主动迎合,更别提软声软语的诱哄对方。
宫墨寒见状,反倒气笑了。他身子后仰,单手抽烟,一副慵懒的姿态,脚下,却更加用力的,拿鞋底,重重碾过,少年皙白的手指。
“唔……”沈怀苏疼得不断闷哼,泪水如断线的珠子,那红润且饱满地唇瓣,被雪白整齐的贝齿咬得不成样子,多处破皮,翻出血肉。
看起来,可怜兮兮,分外地,惹人心疼。
“解锁,把人拉黑删除。”宫墨寒吐出口灰白的烟气,将少年的手机,于少年的侧脸上,扇几下,随后,手机啪嗒落地,停滞脚边。
“我、我们只是室友。”沈怀苏知道,男人是让自己删除拉黑屈柏然,可他和这位室友,至始至终,仅仅是朋友关系,没有破格一次。
他不知道,男人这又是要玩什么新花样。
“别让我说二次,把列表的人,删了。”宫墨寒听得烦躁,惩罚似的,再次重碾脚下少年的手指,“现在,立刻,当着我的面,去做。”
男人止不住的催促,想让自己心里,稍微好受一点;少年疼得,几乎整个身子,都伏到了地毯上,少年咬着牙,冲男人无声地摇头。
“怎么变得这么不乖?”宫墨寒抖抖烟灰,俯身拉进和少年的距离,“我没告诉过你么,我只养听话的狗,不听话,那就尽快分手好了。”
男人试图,拿“分手”威胁少年,以往,每次提到关于“分手”的字眼,少年都会,泣不成声地恳求自己,什么新花样,都会任着自己。
可这次,男人没能如愿以偿的,瞧见少年泣不成声的模样,没能听到少年沙哑颤抖的,卑微到尘埃的各种恳求。
“那我们尽快分手吧。”宫墨寒盯视少年,却不曾想,少年犹豫几秒钟,竟然同意,关于分手的提议。
“呵、”男人怔愣一会,嘲讽的笑。
万万没想到,一向胆小,一向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对自己喜欢得不行的少年,居然会一口答应下来,说:“好,我们尽快分手好了。”
冲击太大,使男人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
偌大的套房,骤然安静下来,寒冷阴郁的空气,直直的,刺进两人的骨头缝隙。
良久,男人抽完,手上的不知第几支烟,猛地抬脚,踢一下少年的肩膀,将少年整个人皆掀翻到地面:“滚出去,别再让我见到你。”
命令的话,比任何时候,都要充斥复杂,沈怀苏闻言,却倏然,浑身轻盈些许,“谢谢宫少爷大人有大量。”少年勾唇说着,揉过红肿的双眼,快速捡起,七零八落的破损衣衫,自暴自弃一样,穿到满是暧-昧-痕迹的躯体之上。
他背对着男人,丝毫没有发现,男人凝视他的视线,骤然变得更为深邃:在男人眼中,少年的身体,比上好的羊脂玉,都还要漂亮。
如今,这软软糯糯的少年,浑身上下,都是属于自己的痕迹,极大程度的,满足了自己的占有欲,也引起心中的,酥酥麻麻的异样。
“饥渴成这样?巴不得脱光去勾引别人?”少年临出套间之时,男人抿唇,施舍一样,把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裹到少年的身上。
“没有想勾人。”沈怀苏反驳,垂头,想把外套拉下来,还给男人,“我没有清理身体,会弄脏您的外套,还请您,收回去吧。以往,我都是穿着,被您撕坏的衣物,悄悄离开的。”
少年解释着,一张小脸红白交接的可怜。
“已经脏了,”宫墨寒下意识接话,把外套塞进少年怀里,嘴硬道,“脏了的外套,和没人要的小狗,倒挺配。”男人说着,将少年从套房内熟练的推出去,虽说没有挽留,但是他们双方都清楚,一句“分手好了”,轻率的,断掉了两人之间的联系,一如在一起时,那般草率。
所有的所有,总结起来,好似,他们两人之间,只是单纯的躯体关系,没有丝毫情谊,但到底,是谁在不知不觉中,陷得更深,不用过多思考,便于几个月以后,得出具体答案-
那天,是个电闪雷鸣的坏天气,夜晚的新闻播报中,说:“今日下午,于临江疯人院内,发生多起,持刀砍人事件,据目击者所说,疯掉的坡脚男性,杀害一名姓‘宋’的男子……”
“监控故障,无法查出,具体的画面录像,目击者,被检查出严重精神类疾病,以至于,警方如今束手无策,该事或许不了了之……”
老旧电视机内的播报,持续不停,视频不知道响了多久,终于,回播,播放出被少年循环观看了一整天的,另一则娱乐八卦新闻。
年轻漂亮的主持人,拿着红色的台本,一字一句,温声细语道:“相传,豪门世家,有一位宫家的大少爷,于今日传出,联姻消息……”
后续的内容,少年滚瓜烂熟,可以轻轻松松地倒背如流,可此刻,单人房内的电视机,列表循环播放,无人去关闭;本该去学校,竞争学分的少年,此时,被记下“今日旷课”。
泛着昏暗灯光的浴室,湿淋淋一片,红色的液体,流了一地,浴缸之内的少年,手腕被划破一大块,早已面色惨白,状似了无声息。
“哎!有人么?你家水管漏了,还是洗什么颜料,往楼下泼水了?你自己下来瞧瞧,我家湿成什么样了!”楼下的租客,前来敲门,可是无论敲多少下,无论喊多少次,门都没有开。
楼下的租客,开始着急了,他试探着,按动门把手,却没想到,门压根没锁,含着满腔不满,租客到处找人,没几秒,他推开浴室破旧的小门,一声尖叫以后,他拨出急救电话。
“诶?少爷,你瞧,那边出事了?”助理停下豪车,朝坐后座的男人,主动开口说话。
“少管闲事。”男人开着车窗,烦躁的不停抽烟,“确认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出门么?”
“您放心,我们的人,一直盯着沈怀苏呢,确认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走出楼道,也确认他屋子内,传出过关于您,联姻的假新闻。”助理怡然自得,对自己良好的工作能力,点赞。
宫墨寒满意的点头,点燃一支新的香烟,欲再开口说什么,却忽地,瞧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满头大汗的,抱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少年,朝救护车方向,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少爷,那,那好像……”助理也瞧见,那副惊悚的画面,颤颤巍巍地打量少爷的脸色。
大肚便便的男人,所抱着的,浑身血淋淋的少年,好像,好像就是自家少爷要找的,那位名叫“沈怀苏”的,宛平大学的,一位学生。
助理惊恐的吞咽口水,话未说完,后座慵懒的,抽着烟的男人,一下开门,跑了出去。
“少爷!少爷!”助理呼喊着,快步跟上,偶然捡到,自少年口袋掉落的,两张沾了血,且皱巴巴的门票,翻过来,仔细查看,发现,门票是几个月以前的,早就过期,也没去看。
平时风流成性地男人,确认好,血淋淋的少年的面容、体型、姓名、住址,于医院的长廊之内,发疯怒吼,泪流满面;甚至听到,“病人自杀,失血过多,抢救无果,请节哀。”的话语以后,许多人瞧见,一身名牌的英俊男人,双膝下跪,伏在蒙了白布的折叠床上,哭喊着说什么:“酥酥,我错了,你回来听我解释,我什么都听你的,行么?理理我,算我求你了。”
众人皆不知,具体发生什么,只是听说,某个风流成性的豪门少爷,一朝收了心,浪子回头的彻底,不承认爱人的过世,每日,都会买一份管城特产的杨梅蛋糕,又坚持跑到远远的临江地区,买一束,最新鲜漂亮的红玫瑰。
偶然询问,只听那少爷,温柔眉眼,无比深情地说:“我爱人,是园林学院的,一直喜欢红玫瑰,也想开自己的花店,所以,我日日,去给他买红玫瑰花束。至于那杨梅蛋糕……他其实不太喜欢酸甜口味的东西,只是,只是他之前说,想有天,吃我亲手买的杨梅蛋糕。”
有人目击,询问的全程,说:“那豪门少爷真是深情的厉害,说到最后,竟然还哭了嘞。”
可那些人不知道,宫墨寒也不知道,沈怀苏是用尽积蓄,偷偷买了黑市的药物,放弃所有学业,假死,逃到近在眼前的,某个地方。
也没有人预料到,这位豪门少爷,一两年以后,得知爱人假死的一切消息,于临近管城四环与五环的地方,找到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故事回归现在,沈怀苏,从回忆之中,施施然地抽身,一边庆幸,自己是几乎,不会留疤的体质,一边神色不明的,抚摸手腕某处。
他抿唇关闭监控录像,视线久久不聚焦。
“酥酥,想现在回去吗?”男人拍去肩膀处的积雪,立门外,轻轻地,敲监控室的房门。
“……”沈怀苏闻声,视线缓缓地聚焦,他搓搓冰凉的手,捂捂围巾,不急不缓地开门,淡淡扫过男人,持续的,不言不语也不动。
“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么?是不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宫墨寒见少年脸色不对,一下慌了心,小心翼翼地,朝少年询问话语。
“没有什么事情,别多想,你先回去吧。”沈怀苏眼睫呼扇,抬手,想关上监控室的门。
宫墨寒上前一步,趁对方关门之前,侧身进了屋子,“酥酥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和我说说原因好不好?有哪里惹你不开心,我现在改。”
多年以前,沈怀苏根本不敢想象,男人有一天,会如此珍视自己,会对自己,如此地低声下气。他锁好房门,并未驱赶男人出去,他不咸不淡道:“没有生你的气,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只是我,突然想起以前自杀的时候。”
他仅自杀过一次,是在假死逃离的那天。
宫墨寒心知肚明,脸色一下就变了,肉眼可见的局促起来,“酥酥,以前是我混账,我现在已经,改了很多了,别想着离开我,行么?”
男人彻底怕了:上次自己冲动,因为乌龙事件,就强行,粗暴的占有少年一夜,导致少年到现在,都不愿意松口,讨论“结婚”话题。
若是再翻旧账,想离开自己,或是再来一次假死、真死,自己绝对会原地爆炸,疯掉。
不同于男人的紧张,少年轻飘飘的,顾自坐到沙发上,翻看手机一会儿,朝浑身紧绷的男人,缓缓看过去,说道:“现在,暂时还没想离开你,至于以前混账不混账,我不想追究。”
沈怀苏歪身,男人眼疾手快,下意识为他垫上柔软的抱枕,轻声道:“酥酥不想结婚,就不结婚,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而以前确实是我混账,只要酥酥能解气,想怎么对我追究都可以,我不会有半下反驳,不会有半句怨言。”
宫墨寒无数次退步,无数次地降低底线。
少年偏头看男人一眼,敛眸,过一阵子,他在手机屏幕上,连点几下,迟疑道:“结婚的事以后再说,以前的事,别再提了,我不太想回忆,也不太想再听了。”
“好,听酥酥的,我不提了。”宫墨寒喉结滚动几下,念着身上寒气重,有大片雪花,忍了又忍,也不敢冒然的,去拥抱心爱的少年。
沈怀苏翻看手机,敷衍的点头,算是对男人的话,做出回应;男人不奢求太多,只要酥酥不离开自己,那无论怎样,他都乐意放任少年的大脾气、小性子,乐意宠着、惯着对方。
监控室内的两人,姿态不同的,各怀不同的心思:一个倚靠沙发上,一个立于沙发前。
半晌,倚靠在沙发上的少年,轻轻扯扯男人的衣袖,仰头注视男人,软糯糯道:“我想去看后天六点的摇滚演唱会,想听屈柏然唱歌。”
“六点”,“摇滚演唱会”,“屈柏然唱歌”,每一个字词,都是在点宫墨寒,都在表示着,少年还记恨当年的事情,在今天,就要翻旧账。
“好,我现在就买票,后天陪酥酥,去看屈柏然的演唱会。”男人好声好气的,诱哄少年,终于在这话说出后,瞧见少年近日以来,唯一的一个微笑,也得到,一个久违的主动拥抱-
不同于此处的温情,另一边,满是酒气的临海庄园,乍然传出凄厉地怒吼:“予予呢?”
“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我老婆去哪了?”
第一百零三章 最迟六月底,我们见面吧/予予的日记(一)
金碧辉煌的庄园内,穆司卿含带哭腔的,阴鸷狠戾地声响,于傍晚时分显得颇为可怖。
这已经是宋知予,无影无踪的,离开他的第六个月份,连续六个月的找寻,连续六个月的酗酒,早使他的生活、作息、工作,以及人际关系,变得糟糕透顶,根本不忍直视。
起初,陶阳能在宫墨寒的帮助下,偶尔地劝住穆司卿,让穆司卿可以勉强处理完应有的各类工作,但一切,从宋知予离开的第三个月开始,再也没有了回头的余地:穆司卿,终于无法自拔的认清,予予“去世”,再不会回到他身边的事实,哪怕,他连尸骨都未曾找到。
“滚出去!谁许你靠近的!”男人不知道是几次的,在同一天内,重复:上三楼,再去二楼主卧,再回到二楼,走进长廊尽头的客房。
自予予离开后,他自主卧,搬到曾经,予予住过的房间,每日每夜,抱着、嗅着,关于少年的衣物,他才能勉强的,睡上那么一会。
陶阳知晓,二楼的客房,俨然成为穆司卿的私人禁地,可助理没料到,穆总的反应,比以往都要强烈,异形的玻璃酒瓶,砸到自己脚边的时候,自己,距离客房的门,遥有一米。
“穆、穆总,三小姐来访,于楼下,等您许久了。”想了想,晋升到七位数的年薪,助理咬咬牙,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快速地开口。
客房的门,被轻柔磕上,屋内传出一阵响动过后,胡子拉碴,精神状态差到极致地,满身烟酒味的男人,衣衫不整得往一楼客厅走。
说到底,yanzhao门事件,到底是给郁游带来严重的心理创伤,尤其是,在她重新开过演唱会,重新开始在娱乐圈,进行活动之后,她的心理问题,愈发的严重,同隐退的小画家宁易洋,现如今,倒是成了抑郁症的“病友”。
穆司卿无法对妹妹视而不见,加上,妹妹是予予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他就更加,没有办法的、不得不更为关照,关于妹妹的所有事。
顺着二楼的旋转扶梯,一直向下走,迈过两段长长的阶梯,就能抵达到,一楼的客厅。
客厅不再一尘不染,酒瓶、烟头,烟灰、酒液,混合在一起,泼的、扔的,哪里都是。
“哥。”郁游没有下脚的地方,便站到客厅门口,朝邋里邋遢,面色憔悴地兄长打招呼。
“嗯,有事?”穆司卿头发渐长,因为持续没打理,倒显得更为颓废,一点也不好看。
“妈妈、妈妈说,想你今天,回老宅一趟,说是,说是,从主母的老物件里,找到一些关于知予的东西。”郁游有段时间,没有来过临海庄园,她有一个季度,没见过,自己的兄长。
今日陡然一见,远远地打眼一看,她险些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怔愣着,一时半会,都没有认出来,这模样糟糕透顶的人到底是谁。
认出之后,她彻底意识到,宋知予对兄长而言,已经不是单纯的“替身”,或是“一时兴起的联姻对象”,想必,宋知予,已经成了自己兄长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也成了兄长鲜活的心。
但凡不是,没有找到少年的尸骨,说不准兄长,早就放下拥有的权势,做殉情的举动。
郁游乍舌,没料到在自己活着的某一天,竟然能够,有幸的看到,兄长因爱情而疯魔。
“几点去?”穆司卿听到,关于宋知予的字眼,眼神连同大脑意识,终于清明一些。
“现、现在?”司游没有说具体时间,但自临海庄园,赶往临江穆家老宅,路程怎么,都说不上是近,她不想,在寒冷的凌晨赶路。
而穆司卿,迫切的,想要得到宋知予留下的物件,他未做言语回答,转身,快速地跑上二楼,冲进主卧,开始匆忙地,收拾自己。
“予予不会想我用这幅样子,开车去接他回家的。”男人昵喃着,居然,到了把少年的老旧物件,当成是少年本人的程度,去认真对待。
陶阳欲言又止,哪怕看过几十次,男人的这种举动,助理仍是惊得合不拢自己的下巴-
浴室水声急促,紧赶慢赶的,男人洗漱、洗头、洗澡,还快速刮了胡子,随手剪掉一段变长的头发——哪怕,他穿上合身的,崭新的黑色西装,穿上昂贵合脚的定制皮鞋,都无法让人忽视,他坑坑洼洼,如同被狗啃过一般的杂乱发型,也无法让人忽视,他脸上,被刮胡刀划过的,几个在流血的,破了皮的小口子。
“哥……”郁游见状,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又跳,她想说些什么,却被男人,一句不咸不淡的“开车”,所猝不及防地打乱脑中思绪。
她印象里的兄长,阴鸷狠戾,虽说时不时不近人情地发疯,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难以接受的举动,可自她小时候起,兄长总是把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总是面部整洁,规整地穿干净的衣衫,那冷郁的精气神,压迫逼人。
从未像现在一样,乱了,他生活的阵脚。
郁游震惊地无以复加,直觉世界疯狂了,一路无言,到达临江穆家老宅时,她一身汗-
“汪!汪汪!”未见到司游的身影,便先听到中气十足的响亮犬吠,随即,眼前冲出一条健壮地西班牙獒犬,一股脑停驻在豪车附近。
“杨梅,不许凶!来姐姐这儿!”郁游开门下车,一边蹲下身,轻拍手掌,一边小心翼翼地转动眼球,偷偷的,打量自己兄长的脸色。
家大业大的穆家,仅养过三只宠物:一只田园三花猫,叫做“甜甜”,是司游年少时,养着的一位‘小女儿’,后寿终正寝;一只健壮西班牙獒犬,叫做“杨梅”,是兄长一手养大,包括那只叫做“荔枝”的西伯利亚猫,也是兄长所养大的。
起初,郁游并不懂,兄长明明不太喜欢小动物,为什么还要养它们;更不懂,为什么要给它们,起这两个名字,但某一天,吃到管城特产的杨梅蛋糕时,她猛然地,明白了一切。
杨梅与荔枝,是管城做杨梅蛋糕,必不可少的、招牌的两样水果,偶尔还会添柠檬片。
而宋知予,最拿手,最喜欢吃的甜品,便是杨梅蛋糕,略微思索,她就窥探到端倪,只可惜,宋知予,并不知晓,兄长的隐隐情谊。
郁游敛眸,见兄长绷紧下巴,仓皇地抚摸过杨梅的狗头,眼眶微红地,朝院落中行走。
她鼻尖酸酸,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认为说什么皆无济于事,皆可能,是伤口上撒盐巴。
跟随兄长前进的步子,前所未有的沉重。
“回来了?”女声磁性,话音稳重而又夹带风情不摇晃,她怀抱一只西伯利亚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侧,有一位坐轮椅的男性。
“嗯,回来啦,妈妈久等了。”郁游和司游的关系,始终算不上差,各种心里话均能说,少女见到愈发靓丽的母亲,想跑过去,给出一个温暖的拥抱,却在不经意间,扫过坐轮椅的男性时,陡然止住,试图向前行走的步伐。
“他怎么也在?”少女抿唇;穆司卿的脸色并不好看,他蹙眉打量男性几秒,故作淡然的走向司游,询问道:“你找到的那些东西呢?”
“我……”母亲抬手揉揉猫咪的脑袋瓜,刚开口就被冷冽的男声,打断道:“逆子!那是你该和母亲说话的态度?规矩吃到狗肚子了?”
坐轮椅的男性,施舍乞怜般,侧头睨过穆司卿,随后,半点不柔情的,恶声恶气开口。
“……”男人抿唇,并不畏惧对方的躯体,却有些忌惮对方手中的阴暗手段,他迟疑纠结好半晌,无论如何,叫不出一句“爸”,说不出任何一个尊称。
“妈妈。”郁游看过几人的脸色,大着胆子凑到母亲的身边,蹲下,趴在母亲的膝上,依赖的求助,企图母亲开口,打破此刻的僵局。
她知道的,父亲仍和年轻时一样,是一条真正的疯狗,比自己的两位兄长,还要再疯上一些,父亲视人命如草芥,是良知不多的人。
可如今,父亲彻彻底底地浪子回头,说不到改邪归正,却极在意母亲的一言一语,各个方面都想给母亲最好的,想弥补当年的混账。
当下,两位兄长,均能被父亲制衡,困住一些手脚,自己一星半点的权势,还不够父亲去塞个牙缝,她压根,帮不上一丝一毫的忙。
司游明白女儿的用意,看得清眼前局面,她放下西伯利亚猫,抬手揉揉女儿的头发,拉着女儿,坐到自己身侧,才终于舍得,转眸,拿正眼,去瞧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穆卿言。”
她呼喊着,声音不大,语气也轻飘飘地,但上一秒还板着脸的丈夫,下一秒,仿佛如临大敌,极快的转头,认真的凝视自己的神态。
“怎么?”穆卿言下意识的,急迫地追问。
他想弥补妻子,想和妻子重归于好,听不得妻子,叫自己全名:那意味着,妻子不满。
不出所料地,他挨上了一记,不轻不重的吐槽,司游红唇微启,拉拉不高的领口,刻意露出一截脖颈,缓缓说道:“这么凶做什么,叫穆卿和小郁一起回来,是图一齐吃顿晚饭,不是图被你训斥。”她忽地,顿了几秒,摆出委屈无奈地神态,恍然大悟般,掩唇道:“又或许,你又在指桑骂槐,说到底,仍是不满于我罢。”
她当年,做过演技学院的重要讲师,刻进骨子里的演技,自然地瞒天过海,唯妙唯俏。
穆卿言慌乱解释几句,耷拉着脸,断不好当着妻子的面,继续冲儿女发脾气,即便,他一点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甚至厌恶到骨子里。
他的世界里,从没有什么爱屋及乌一说。
堪堪道一句:“还不坐下?等我请你呢?”
他便再也不说话,忍着烦躁,打量妻子好转的脸色,偷偷的,心满意足地,凝视妻子脖颈侧面,被自己用指腹摩挲出的一小块红痕。
妻子同自己冷淡疏远,自己讨好献媚大几个月,才得到一个,能抚摸妻子脖颈的权利。
穆卿言眸色灰暗,长年接手,穆家的灰暗产业链,而一直把控着,穆家明面上,干干净净地产业的人,此刻,是那大儿子,穆司卿。
“在自己家里,拘谨什么?”司游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木盒,朝儿子的方向递过去,“查查看有没有中意的,找到的物件,全在这儿。”
老主母郁南,被关进临江疯人院以后,她坐上穆家主母的位置,得了权利,去收拾、打理老宅的一切,翻找途中,于老主母房间,找出一个,底部贴了“宋知予”三字的,木盒。
她出于人道主义,没有贸然,打开物件。
穆司卿轻抚木盒上的灰尘,没办法,再继续装成空气人,他向母亲郑重道谢,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做过一阵心理准备,才打开木盒。
盒子两个巴掌大小,里面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眼看过去,有些杂乱无章,像是个小杂货铺,感觉乱七八糟地,什么都有。
他首先,拿起最上面的,纸张泛黄的、素锦风格的小本子,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将其打开,仔仔细细的、一个标点都不放过地看。
第一页,是空白的;第二页也是空白的。
直到第三页,才终于,有一行清秀字迹:
“今天,是九月九日,我不知道,怎么到了另一个世界,实在匪夷所思,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到处是不认识的人,身上没有一分钱。”
“我看了看,我现在,不过是七八岁的身体年纪,模样不差,和我七八岁的面容,长得一模一样,我很震惊,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哪。”
从字迹,能看出,写出文字的人,当时的思绪很杂乱,想到什么,就落笔,写出什么。
继续往后翻,第四页内容,使穆司卿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手都开始颤抖。
那上面写着:“今天,是九月十日,我一不小心,用七八岁的身体,溜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宅子,宅子里太安静了,我不敢去厨房讨要一口晚餐,但我太饿了,小心翼翼地去拿花园凉亭内的糕点。我发誓,我只捏一块。”
“但指甲盖大小的糕点,刚被我捏起来,就有人发现了我,凶巴巴地男性管家,追我追的很厉害,我差点以为,我要死在这里的时候,找到一个杂货间,躲进去以后,我更怕了。”
“我瞧见杂货间角落里,有一口黑色的,雕花的棺材!我靠近以后,听得见里面的声音!”
穆司卿看到这里,一整颗心,提起来了。
“棺材被锁死了,外面突然下好大的雪,真冷啊,还好我够善良,费好大的力气,找东西把棺材锁砸开,我在棺材里,找到一个很大的背包,拉开拉链,瞧见一个,拥有呼吸的,五官深邃,长得很、很好看的男孩子。”
“他好可怜,大雪冬日,只穿着短袖短裤,但是他好乖呀,我说,让他跟着我跑,他一下就答应了,还夸我,说‘你的眼睛,好漂亮’。”
“挂了管家胸牌的男性,好像在找一个逃跑的女人,我没来得及,再听听八卦,就感觉到身体不太舒服,火热火热的不正常,我听到被我救出来的,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子,执着的问我的名字。可我当时太难受了,也总觉得,我随时都可能离开这个陌生的世界,所以,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我说,我以后不会回来。”
“说完以后,我见有人来找他了,我就想藏起来,但一阵白光过后,我突然就消失不见,睁开眼睛,我又回到了现实世界,回到我高考前一周的时候,或许,我只是做一场白日梦?”
内容很长,写到最后,最后一句话下面,写一句字体小小的,“一定都是假的,是梦。”
“哈、”穆司卿手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沾湿睫毛,胸腔酸涩,不可置信地,重复查看这一页的内容——他八岁时,穆卿言醉酒,出车祸进医院,他被着急逃跑的母亲,于大雪的白天塞进大大的黑色背包,他被母亲,锁进杂货间的棺材内,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却突然出现一个,很漂亮的桃花眼男孩,把自己救出。
自己曾经猜想过,那个不知名字,说着“我以后不会回来了”的男孩,就是宋知予,可年龄压根对不上,他便逐渐放弃这个猜想,对长桃花眼的人,会格外的宽容,格外的容易心软。
但如今,这日记上,竟一字一句,写着当年所发生的,那令人不可置信地,往年故事。
穆司卿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捂脸哽咽好一阵子,都不敢继续,往下翻着,查看下去。
他怕了,心底突然涌出的恐惧让他怕了,他怕他再得知更难接受的,堪称诡异的笔记。
可他又想起,穆司羽和尘白,当初信誓旦旦地,说“看到宋知予的单人录像”,“画面里的少年,抱一大捧向日葵”;也想起,予予曾和自己说过的,“最迟六月底,会回来找你”;还想起,予予每一次的突然消失,他想寻求答案的心理,逐渐压过对未知,对灵异的心慌。
后面的日记,断断续续,倒是简短起来。
“又一年九月九日,我胡汉三,我小白鸽,竟然又穿回来了!但我的身体,变成了四五岁小孩子的样子,周围好像……是一个孤儿院?”
……
“唔,受不了啊,什么时候能再穿回去呀?小孩子的身体,真的很不方便,也很不适应,昨天有一户人家,想领养我,我直接拒绝了。”
……
“两三年过去了,我怎么还在这里……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有一户有钱人家,看上我这身皮囊,想要把我领回去,当什么宋家小少爷?”
……
“好奇怪呀,我突然穿回去了,再突然穿过来的时候,我还是叫做‘宋知予’,但我的年龄,停在了十几岁,我降落在叫临江的地方,天太热就买了冰饮,我见到一个和棺材里的小孩,很像的少年,看起来十几岁,我心软,冲他乖巧的笑,开玩笑问他:你也是逃出来的呀?”
“有地方去嘛?没有的话,要和我一起,往管城走嘛?”
……
“那个少年,把我带回了家,没想到,他是有权有钱又有势的穆家大少爷,听说,是叫穆司卿,比现在的我,大上,三四五六七八岁。”
……
“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我和穆司卿,在一起啦!我好喜欢他,他同意,我的表白啦!”
……
“和穆司卿待在一起,就是最快乐的事,可是怎么办啊?我总是突然就穿回去了,我要怎么向他解释,这些匪夷所思的,灵异事件呢?”
“我始终没有发现,穿书的原因,始终没有找到,穿书的方法,只是在市里图书馆,找到一本名为《万人迷又被病娇反派惹哭了》的出版书籍,我从中确认,我是穿到这本书里了。”
“可是我不记得,我以前,有看过这本书,好奇怪,没看过,却总觉得,这书…很熟悉。”
……
“我再次穿回来了,我好像知道,穿书的后遗症是什么了,每来一次,我的身体,就变得更差一次,我现在,跑两步,就会很难受了。”
“但我不后悔,只要能再次回来,只要能再次见到穆司卿,我宁愿把这条命,都给扔掉。”
……
“我好像,已经喜欢的,离不开穆司卿。”
“可是,他好像不会爱人,不懂喜欢,总是惹我不开心,我撒娇卖软,他都会不解风情。”
……
“我提前,给我的司卿,录了一个视频,抱了我最喜欢的向日葵,也总结了穿书的规律:现在,是阳历九月九日,哪怕突然穿书离开,下一次穿过来的时间,最晚最晚,是六月底。”
第一百零四章 予予的猫耳猫尾/予予的日记(二)
“亲爱的司卿,请一定要记得我,要一直,等着我。你不许喜欢别人,只能喜欢我,也只能是我的,若是我回来,发现你和别人暧-昧,我想,我会杀了那些人的。”
……
“好像还有一件事,我某次穿书的时候,不小心被关到临江疯人院,在巫南轩的恶意推动之下,有一个坡脚的疯子,拿刀捅我,迫使我失血过多,我以为我要死的时候,穿回去了。”
“真生气,分明,我把巫南轩当成好朋友,还和他讲了所有的,书中的剧情,告诉他,让他规避一些不好的事情,错过一些不好的人。”
……
“完蛋,除了身体不好,我好像,从在临江疯人院的时候,就开始记忆力下降,我每天都在遗忘曾经的事,我快要记不清,司卿带我逃离临江疯人院的事情,也快记不清,当时隔壁病友的名字,好像叫‘郁游’,是吗?”
……
“我好像要死了,我几乎不记得以前的事,身体一步三咳。我身上开始不正常的发热,是要穿回去了吗?我不知道,下次再穿书,我会到哪里,不知道,到时候,年龄是多大。”
“小说里,总是写,吐槽某一本书,就能够达成穿书的成就,不知道,是否对我适用呢?”
“亲爱白……”
穆司卿,俨然,一口气看到了日记的最后一页。最后一句话,没有写完,他猜测,当时少年,没来得及写完的,是“亲爱的”三个字。
因为,他瞧见纸张角落的“SQ”两个字母。
S,Q,司,卿,答案是如此显而易见。
却宛若一道惊雷,击碎穆司卿,自出生以来所有所有的世界观,他的认知,皆被打破。
记忆中的人影,不断交叠,他终于意识到什么:至始至终,救了年幼的他的人,是他的予予;跟自己从临江回管城的,是予予;接郁游回家时,被自己从临江疯人院,带走的,是予予;在穆司羽,没改名叫司羽之前,在穆司羽失忆之前,曾在疯人院捅死的人,是予予。
而和自己联姻的宋家小少爷,也是予予;那天夜里,在地下室,被自己差点掐死的桃花眼少年,也是予予,仔细想想,那天,刚好,是六月的最后一天,毫无疑问的,是六月底。
可自己对予予,都做了什么呢?拿冰水泼予予,拿酒瓶砸对方,不明所以的,把对方当做替身,伤透对方的心,还对予予动过手……
信息量太大,穆司卿,一时半会儿,无法良好的接受,他终于知道,少年跟着自己,要去见临江疯人院的,老主母的原因。
恐怕少年,仅是为了《万人迷又被病娇反派惹哭了》那本书,恐怕少年,是为了寻找穿书的原因,为了寻找以前丢失的,所有记忆。
也怪不得,予予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
一切都有了答案,可他的予予,在几个月以前消失不见,想必,是穿回去了吧?穿回,那个少年本该待着的,另一个,书外的世界-
穆司卿很快接受,自己是某一本书中的,人物的事实,也因为,那是予予的字体,是予予的日记,所以他轻而易举地相信其中内容。
但接受过后,是更深刻的绝望:他清楚,除非予予想回来,除非予予找得到,再次穿回来的方法,不然,恐怕他,再见不到予予了-
身体僵硬,脸色发白,眼眶沁溢泪水,手还止不住的发抖,穆司卿想,这是他有史以来最狼狈不堪,最无法理喻地一次,这些事情,他只能顾自烦恼焦虑,根本无法同他人讲起。
怪不得,予予之前,有情绪不对的时候,怪不得予予,被自己粗暴对待,都不敢对自己当面提离开与分手,当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的予予,毫无倚仗,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家,离了自己,便是任人觊觎欺负得,一只小雀儿。
“穆司卿,你怎么能混蛋到这程度……”男人自言自语道。若是换个人,怕是会把予予,捧成心尖尖上,一朵娇艳欲滴的盛放蓝月季。
可惜,少年跟了自己,吃了那么多年苦。
男人懊悔不已,烦躁抓头,仍无济于事。
“叩、叩叩!”他的房间陡然响起敲门声。
“哥,妈妈说,让你下楼吃饭。”穆卿言腿脚不便,同穆司卿的关系,宛若仇人当面;司游为争取更多利益,忙着演“丈夫多年以来,仍不喜我”,“无论什么,倒是我的不是了”的一系列戏码;如此,来叫人吃饭的,倒成郁游。
“真该在管家的工作表里,写上:需负责呼喊宾客吃饭。”她心有不满,惦记新开的那把排位比赛,搞不懂,为什么穆家老宅,总不让管家佣人,上楼呼喊客人或是主人,下楼吃饭。
在郁游困惑且无语中,房门被由内打开。
“哥。”她下意识呼喊,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兄长的脸色,比上楼前,更加难看了。
“嗯。”穆司卿眼眶微肿,眼尾有一抹诡谲的红色,让他看起来,更像神志不清的疯子。
郁游抿唇不言,谨慎地跟到男人身后,不敢触碰对方的霉头;男人边下楼边调整领口,皮鞋啪嗒啪嗒地,踩上柔软地,异域风地毯。
穆卿言醒来之前,老宅一整个的装修,是北欧风情,是郁南主母,喜欢的模样;穆卿言醒来之后,老宅的装修,从内而外,均换成了异域艺术,据说,是司游,喜欢多年的装修。
“倒是这时候,知道补偿,老……”东西。
谩骂的话,尚未说完,穆司卿恍然忆起,自己现在,同穆卿言当年的处境,差不到哪里去了,不,穆卿言的处境,比他要好上几分,最起码,司游还活着,能出现在穆卿言眼前。
而他的予予呢?具体,是生是死,具体是去往何处,具体什么时候,能出现在他眼前,他一概,是一头雾水,无头苍蝇般无从得知。
一颗心,越来越沉,止不住地,往下坠。
尤其是,临出房间之前,他反复观看了,穆司羽与尘白口中,那一则,予予专门留给自己的,抱着一大捧向日葵花束的,单人视频。
导致他现在,怎么都提不起轻松的兴致。
司游看得出大儿子的不对劲,但是她从丈夫的调查文件中,瞧见过,关于大儿子与大儿媳的事情,以至于,她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坐下吃饭。”她呼气,扫过紧张的女儿,扫过清冷冷的,擦拭金丝眼镜的二儿子,扫过对自己目带讨好的丈夫,最终,将视线落到,餐桌角落的另一端,心不在焉地大儿子身上。
“嗯,谢谢。”穆司卿很少叫“妈妈”,对家里的长辈,大多时候,都是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在座的人,除却穆卿言,皆早已适应大少爷的行为习惯,“半点规矩,都没有。”穆卿言越看越觉得,大儿子处处不顺眼,不合心意。
穆司卿闻言,倒选择逞一时嘴快,说:“您也一样。”他迫切的,需要一个-发-泄-的气口。
自己名义上拥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好巧不巧的,径直撞上自己蓄势待发的枪口中央。
听到大儿子的回话,穆卿言立刻冷下脸,把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拍到餐桌之上,道:“不想守穆家的规矩,就连夜收拾收拾,趁早滚出穆家,省得脏了老宅的地,污了宾客的明眸。”
一字一句,均不好听,皆不留余地,把对大儿子的厌恶,直接,明晃晃地,摆出来讲。
“您还真以为,有谁稀罕,豪门继承人的头衔啊?”穆司卿还没有所反应,进门后一直沉默不言地穆司羽,反倒像被狠狠踩了尾巴的猫。
他不急不缓地,抿一口茶水,学着穆卿言的语调,摆出放肆的态度,冷冷道:“您若是这般不喜欢孩子,当年,生我们做什么?为了白白地,让我们司小姐,走几趟鬼门关玩玩么?”
穆司羽,同父母双方的关系,均不太好,从小到大,都称呼为“穆老疯狗”,“司小姐”。
若非生病中的宁易洋,严肃说:“总叫穆老疯狗的,听着怪别扭,怪不好听的。”
恐怕,穆司羽到现在,都是张口闭口的“穆老疯狗”,会远远的,比现在还要放肆许多。
毕竟,归根到底,兄长穆司卿,只要坐在穆氏集团的位置上一天,就要忍着怒火委屈,不能说撂挑子不干,不能明面上,谩骂与反驳长辈,否则,传出去毁的是兄长自己的名声,落下的,也会是穆氏集团的股份、人脉资源。
身为继承人,平时怎么疯,都无所谓,但真正到了,关乎家族企业地事情上,他哪怕把命赔出去,都得想法设法,维护住企业利益。
二十多年的支撑,何其容易?不知道,穆司卿,暗地里吃了多少苦,踩了多少个水坑。
可作为父亲的穆卿言,非但不关心孩子,不帮助孩子,还拿自己的手段,压制孩子。穆司羽对此,表示鄙夷不耻,何其瞧不起对方。
但二少爷自己,本身,也是阴人的,一把好手:他怕穆卿言事后报复自己,便直接搬出司游小姐,把一切,转移成“你在变相埋怨司游小姐”,使穆卿言不得不噤声,止住当下话题。
“别听那小兔崽子胡说八道!成天,除了拱火阴人,半点成就做不出,穆家怎么会有你这般废物?还有郁游,成天不务正业,当什……”
当什么娱乐圈艺人?做劳什子的戏子?还被曝出yanzhao门事件,半点,不知羞耻么?
穆卿言,总会把刀子,往人心头插;哪怕话没说完,郁游都能准确猜到,父亲后续的难听话,均是什么,她陡然停住,吃饭的动作。
“既然,您对谁都不满意,那您自己,活在这老宅子里得了。”穆司卿眉头皱得很紧,他磕下筷子,直勾勾的,同坐最远处的男性对视。
“若是你把股份,全拿出来,我倒会觉得,你的话,还是有几分用处的。”穆卿言不怵任何的威胁,他甚至,对此很感兴趣,跃跃欲试。
“好啊,那你全拿去便是。”穆司卿的,所有心思,都扑到宋知予的事情上,他煎熬了二十多年的高强度、不分昼夜的工作,眼下,存折的可动用资金,他几辈子,都挥霍不完。
比起继续连轴转地劳累,他更宁愿,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寻找自己爱人的踪迹上。
父子二人各自打着算盘,一时,陷入僵持的漩涡中,他们两根倔骨头,谁都不想退步。
“够了!”司游再也看不下去,猛地放下手中筷子,罕见的,当众人的面发散火气,她缓缓地靠进椅背,拿指腹,揉捏发疼的眉心。
“一餐安稳地饭,如今,都吃不得了?”本就偏英气的面容,动起怒来,有几分压迫感。
在穆家,最没有话语权的郁游,把握着筷子的手,放到膝盖上,一下也不敢抬头;挑起僵持的穆司羽,看热闹不嫌事大,吊儿郎当地靠进椅背,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瞧穆卿言。
二少爷在心中猜测:‘让我看看,穆老头和大哥,到底谁先撑不住底线,会打破局面呢?’
他饶有兴致地,近距离,观看这场闹剧。
或许,他的疯与神经质,遗传自穆卿言。
二少爷勾唇嘲讽的笑,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在玩世不恭的面容上,一点点裂出缝隙。
“吃饭!”/“吃饭。”
在座几位,谁都没想到,最合不来的,穆司卿与穆卿言,竟然同时开口,默契的,共同退了一步:拿筷子夹菜的动作,诡异的同频。
“哈、真不愧是你,有够恶劣。”几分钟后,客厅进餐时间,郁游一边抬筷夹菜,一边慢慢侧身,和穆司羽说悄悄话。
穆司羽撇嘴,怼道:“在座的,谁不恶劣?你恶劣的时候,不见得,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彼此彼此。”郁游轻飘飘睨他一眼,不再主动继续任何话题,她细嚼慢咽,吃得许多。
穆司羽垂眸,不由自主地加快吃饭速度:他记挂着宁易洋的状态如何,想尽快结束这顿晚餐,回到车里,去给自己的爱人,打电话。
坐他对面的兄长,抬筷速度,同样很快,可他清楚,兄长是没有爱人,可打电话的。
一抹异样涌上心头,他敛眸,以为数不多的同情心,朝自己的兄长,递去一个怜悯的小眼神;随即,他收获一记,阴冷暴击的横眼。
见状,穆司羽方才嚣张的气焰,一下消失殆尽,他四处转移视线,底气不足地摸鼻尖。
对面的穆司卿,错开弟弟的视线,仍食如嚼蜡,好似不管吃什么,都没以前,有味道-
而穆家老宅的聚餐,仿佛总是这般,尴尬且夹枪带棒的各持己见,时间久了,连基础的表面关系,他们皆不愿,花费心神,去维护。
一顿晚餐,只有人头与餐饮,是够数的。
“不在老宅留宿么?”司游扫过玄关处,被拿走的车钥匙,抿唇,“夜里,该不好行车,不然后天再走?”她侧站在玄关入口,心中忐忑。
如今,她刚在临江权势圈子,立稳脚跟,却因为随时会发疯的、坐着轮椅的疯狗丈夫,不得不,“禁足”于穆家老宅。虽说,穆卿言发誓要弥补自己,也确确实实,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善,但疯子骨子里的劣根性,实属难改。
以至于她被丈夫盯得很紧,几乎每日,除了丈夫、管家与佣人,便难得到其他社交。
偶尔,她会偷跑出去散心,可外出不久,就会接到电话、信息轰炸,若是联系不上她,丈夫又要派人寻找,届时,再出门的机会更加渺茫;例如:之前,她夜里驾车,从临江驶到管城临海庄园,找穆司卿蹭酒喝,酒还没喝几分钟,手机的讯息轰炸,都快让她,开始犯密集恐惧症,以至于她出来几小时就匆忙回去。
穆司羽与郁游,或许不清楚她的处境,可穆司卿,是清楚她的处境的,她以为,心慌意乱地大儿子、恶劣,执着搞事的二儿子、最好拿捏的三女儿,至少,会有一人,愿意留下。
但,三个儿女,竟然,皆拒绝留在老宅。
她脸上挂不住,却也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深夜,返回管城的路上,刮了很大的风。
穆司卿、穆司羽、郁游,各自讲述所准备的母亲节礼物,随后,他们默契的对视一眼,确认周遭,均不打算,明天来老宅过母亲节。
“下次再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二少爷以“怕冷”为由,跟着妹妹,坐兄长的车。
他倚进椅背,发出一声无比满足的喟叹。
“想见面,不是随时可以见?现在的交通很发达,你也不缺那点见面的钱。”郁游勉强的伸个懒腰,抿唇,下意识地,张口回怼穆司羽。
“啧,若是前几年,你说这话,我断没有反驳的由头,可如今,我怎么,也算是复职,哪能随时可以见,请假不是好请的。”二少爷凝视手机上的待处理讯息,持续,摇头反驳对方。
闻言,郁游蹙眉,不可置信地,转头朝另一位兄长求证,质疑道:“穆司羽,什么时候复职的?”她还从未听说,这件突如其来地消息。
穆司卿,正在副驾驶座,闭目养神,他现在找不到宋知予,仅能退而求其次,以宋知予的衣物,来安抚自己的,狂躁且阴郁地情绪。
在老宅时,若不是木盒所带来的信息量,太过于强大,恐怕,同穆卿言对峙时,他就要冲众人,失控的发疯,做出一系列可怖举动。
他身心疲累,对郁游做出回答的声音,显得憔悴:“司羽复职的很早,但裴教授,希望一切保密处理,便拖到现在,才想起来告诉你。”
穆司卿,轻而易举地,猜出穆司羽,时间越来越紧迫的理由,是因为复职了;倒是郁游一直忙着新一轮的演唱会,出现极大信息差。
从来,不太合得来的两个人,在后座,又开始争论起来,夹枪带棒的,相互回怼反驳。
穆司卿无奈叹气,没有心思,没有闲工夫去管弟弟、妹妹,过家家似的,小孩子举动。
他不知不觉中,抱长条木盒,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沉重,哪怕身体开始发麻,血液流动不畅,导致肢体无知觉,他仍贪恋,睡梦中的一切,迟迟,不愿主动醒来。
梦境内,穆司卿,躺在临海庄园二楼的客房中,他紧紧攥住被褥,额头不断渗出汗液。
一阵-燥-热-过后,毛茸茸地触感,肆无忌惮地,摩擦蹭过他的掌心,又顺着他的小臂纠结不休:时而缠绕抚摸,时而轻刮撩人心弦。
“别闹了,出去!”穆司卿以为,是名叫“荔枝”的西伯利亚猫,又一次的,钻进自己被褥。
他轻声呵斥,可以往,总会听话的猫,这一回,半点不听他的警告,反倒更为过分的,拿尾巴,多次,十分用力的,甩打他的手臂。
“荔枝,出去。”穆司卿本就不耐烦,好不容易得来的睡眠,恍然被打扰,他虽可以压制体内的暴躁因子,却无法平缓暴躁阴郁的心情,无法对人、对猫狗,拿出太多的耐心。
那条甩动的尾巴,仍旧,是半点不停歇。
穆司卿,被逼着,睁开双眼,他出于肌肉记忆,猛地撑起手臂,用身体拱起被子,想如以往一般,把荔枝,快速,圈进自己的怀抱。
“喵!”膝下柔软,男人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压到尾巴一节,可猫尾巴的主人,所发出的娇软叫声,怎么听,都像是自己予予的声音。
穆司卿怔愣,试探垂眸,意识清醒几分:他瞧见,自己身下的,并不是荔枝,而是自己心心念念地少年——只不过,不知道为何,少年头上,长出一对绒绒的猫耳朵;视线向下,发现,被自己的膝盖,不小心压到的猫尾巴,竟是,从漂亮精致的少年的臀部,长出来的。
第一百零五章 弥补的机会,都不愿给
只一眼,穆司卿的下腹,便紧紧地绷起。
“予、予予?”男人嗓音,止不住地打颤,叫过无数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两个字,硬生生地,被他从喉咙中间,强挤出来,酸涩涩地味道,漫布全身,如满枝桠的一捧杨梅。
“喵喵?”为什么,你看起来,像是很想哭的样子呢?你不像过得辛苦的人,而且你为什么要用怀念的眼神看我,你不是知道我名字?
漂亮的猫耳少年,不解地歪头笑,他全身上下,只穿一件宽大的、仅能盖到大腿根的白色衬衫,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长到男人的心口,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小的动作,皆是无色无味的,顶尖诱导剂,催促男人失控。
“宝贝儿,别走,留下陪我,行么?”穆司卿已然分辨不出,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错乱的神经,所制作出来的,诡异臆想。
男人心跳得热-烈,思念、愧疚,一股脑的涌现,使男人不受控制地,俯身抬膝,痴迷地贴近,被自己圈在身下的,朝思暮想的爱人。
“喵!”别碰我!把你脏脏的膝盖,从我的腿心移开!猫耳少年的叫声,骤然凄厉,他耳朵与尾巴上,顺滑的白色毛发,乍然直愣愣地全部颤栗起来。他浑身抽搐着,颤抖几下,出于自我防卫,以及肢体的下意识反应,他抬臂冲男人,盲目抓几下,狠且快地挥出残影。
“嘶、”男人倒吸口冷气,神志,猛地清醒过来:低头,往自己的身体上,扫去一眼,便能直接瞧见,顺着自己的胸肌,不断往下流、不断往下滴的,热热红色血液,数量,虽然不算很多,但也流动地,使他,压根无法忽视。
抬掌一抹,惊觉,自己的脖颈处,被少年狠狠地抓破,四条见血的抓痕,正瑟瑟发疼。
往常,男人的警戒心,绝不对放到,如此低下的位置,一爪袭击,男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躲过,但出于愧疚,出于对少年,忽地出现的惊喜,男人放松着身体,任凭对方做出动作。
“宝贝儿倒真不心疼我。”穆司卿轻笑,被少年毫不留情地抓伤脖颈,非但不气,还目带宠溺地,极其温柔地,揉揉少年的脑袋,试图以此可以安抚到,身下炸毛的漂亮少年。
“喵?喵。”被抓流血,一点不生气嘛?你这人,好生奇怪,好像有什么大病。猫耳少年收回爪子,耷拉着猫耳,仔仔细细地,打量自己周遭的一切,半晌,他探出嫩-红的舌尖,一边随意舔-舐圆润的指尖,一边眯起桃花眼,蝉联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斜睨身上的男人。
“宝贝儿乖,别勾我。”穆司卿没有去管,自己脖颈到锁骨处,长长的,几道冒血抓痕。男人眼神晦暗,体内的血液,疯狂攒动叫嚣。
天知道,他此刻,有多么想去占有少年,有多么想,将对方,吻得接不上气。他自认,没少遗传,来自穆卿言地恶劣,以至于,他表面上,温柔诱哄少年,内里满打满算计划着,如何才能,彻底扼杀少年,来回穿书的可能。
男人怕少年,当着自己的面,再一次,消失不见,他用他宽大的手掌,克制地,小心翼翼地轻轻摸少年蓬松雪白的尾巴尖,见少年仍旧单纯地歪头,拿清澈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自己,男人心里,没来由的胀暖、满足。
“喵……”谁勾你了,别自作多情好不好。猫耳少年不满地撇嘴,一爪子拍开,尾巴上,男人的宽大手掌,却不知自己慵懒随意着,也无法遮挡,被开过苞地那份独特自然的媚意。
他翻过身,背对着男人,缠卷走对方床上唯一的,一条被子,舒舒服服地,紧抱怀中。
夜里,室内温度稍凉,穆司卿尚能忍受,也不怕自己生病,但男人见不得少年受冷,见不得少年生病,忍了又忍,男人压制着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欲-望,抿唇,轻扯柔软被褥。
“宝贝儿,听话,盖好被子,不然,你会感冒的。”男人听不懂,少年的“喵喵”叫,皆是什么意思,大掌拉动被褥,作势要给对方盖被。
“喵、喵。”不要盖,不舒服、你要,给我取暖嘛?猫耳少年听得懂对方的一些言语,忽视掉搞不明白的“宝贝儿”,“感冒”,等字眼,凭借对方的肢体动作,猜测对方的用意。随后,他龇牙一瞬间,警示男人:‘我不想要那样。’
“如果你想逼迫着,让我按照你的意识行走的话,除了狠狠抓你,我还要咬破你的喉咙。”
猫耳少年,很不想盖被子,在他看来,那又长又沉甸甸的东西,虽然很软、很暖和,可是压在他的身上,他的猫耳朵,会很不舒服,还会把他,整齐且顺滑的,尾巴上的毛发,都给压得乱糟糟,变成扁塌塌地一大片,很丑。
“宝贝儿,别闹。”猫耳少年不断挣扎,乱蹬乱踹中,险些重重创到男人的小穆司卿。为了两人后半生的下身幸福,男人不得不抬手,抓攥住少年的脚踝,制止对方接下来的动作:一方面,以少年现在的力道,是真的想,要自己断子绝孙;另一方面而言,自己的少年,现在有猫耳猫尾,搞不好比猫咪,还要脆弱、容易受伤,他怕少年,关节不舒服。
便咬着牙,在压制着少年的同时,一把拽下对方身上,已经翻卷至,露出小腹的衬衫。
“喵喵喵!”不许碰我,说了不许碰的啊!抓住我的脚踝做什么?你这样,让我的姿势、姿势好羞耻!人猫授受不亲,这你都不懂嘛?
猫耳少年,被男人压制,不得不抬起腿,讨好的,圈住男人的腰,以便自己躺得,可以更加舒服一些,也以便,男人心软一点,希望对方,不会拿悬殊的力气,来对自己不温柔。
他轻飘飘地,扫过男人越发幽深的眼眸,无论如何,都拿不出,刚才狠狠抓人的架势。
“这会儿知道乖了,嗯?”穆司卿看着,少年讨好的,把尾巴缠绕到自己的手腕上,眼底透露出意外之喜,诱哄道:“宝贝儿,别怕。”
男人如今,无法忍受少年对自己的抗拒,少年每一次,躲闪自己的动作,均是一把把锋利的长刀,径直,横穿过心脏,刺破血肉骨。
“喵。”你想干嘛。猫耳少年彻底搞不懂,他觉得,男人的情绪好复杂,他看不懂,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露出那种眼神。
黏腻腻的,像自己偷吃过的,一口奶油。
穆司卿不明白猫言猫语,猜不出少年想表达什么,他沉浸在自己,所谓“失而复得”的喜悦当中,一边滚动性感的喉结,一边低头,贪恋地朝对方索吻——有猫耳猫尾的予予,简直又性感又可爱,简直,是想要了自己的命。
他这才知道,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喜欢角色扮演,也更想,给予予的尾巴上,挂铃铛。
若是到了情动之时,铃铛一晃一响,再配上少年通红眼尾,娇哼昵喃,该是何种风情。
穆司卿想的极心动,死死地,盯视少年。
少年迷蒙地,扇动浓密睫毛,眨着眼睛,任凭男人靠近,简直,乖到了极致;男人一颗心烧-的火-热,他敛起眼眸,侧头,试探着,吻少年嘴角,再把自己的手臂揽上少年腰肢。
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满足,填充心脏,如果可以任意控制时间,穆司卿甚至想,和宋知予一起,溺死于这段时光,直到骨肉、血脉均交融成一体,也断舍不得,从睡梦内惊醒。
哪怕知道,眼前的一切,如云如雾,随时都可能消散,他也甘之如饴地,沉浸其中。
理智与清醒,在此时,不值一提,远没有美梦诱惑力大,远没有猫耳少年勾人心弦。
“宝贝儿,现在这么会勾人?”穆司卿半眯眼眸,俯身,同少年交换深吻,却在衣物尽失以后,正欲步入正题那一刻,怀抱中,温温柔柔,娇娇软软的猫耳少年,骤然消失不见。
“予予!”男人身下一空,身体失暖,涌出一阵闷疼,他猛地,自睡梦中清醒过来。
他环视身周,意识到,自己还坐在,从临江穆家老宅,驾驶向管城临海庄园的车上:陶阳开车,他坐在副驾驶座,郁游和穆司羽,坐在后座上,此时,后座的两人,沉沉地睡去。
而自己,没在临海庄园的客房内,自己身边也没有出现一根猫毛,更没有见到,那精致漂亮的,白色猫耳,白色猫尾巴的,宋知予。
“是梦么……”穆司卿不可置信地歪头,凝视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一口银牙快要咬碎。
他那小没良心地予予,竟真的舍得,抛下这边的一切,舍得,这么久,都不回来一次。
“连弥补你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穆司卿昵喃,苦笑着,靠近椅背,揉捏眉心。
第一百零六章 亡夫穆司卿之墓(一)
车窗外的夜景,不断后退,搅乱他本就复杂的心神,可偏偏,脱离掌控的事不止一件。
待穆司卿回到临海庄园之时,一直被他忽视掉的何易欢,正施施然,一边把玩着一枚定制对戒,一边,不紧不慢地,自三楼往下走。
“哼,没想到你能颓废成这副模样。”他闷声嘲笑,眨着眼眸,将那枚戒指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打量半晌,他忽地眸色一暗,摸着自己的脸,感慨道:“没想到,我的皮囊,竟能派上如此用场。”因为穆司卿对宋知予情根深种,因为他的脸,整得和宋知予相像,所以,他能逃出破产负债的家庭,靠穆家保全自己。
也正是因为,穆司卿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疯癫情绪,使管城临海庄园的所有佣人,皆被一股脑的,全部辞退,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自己:偌大的临海庄园,时常无人;脏乱的酒瓶与烟头,时常无人打扫,乱糟糟一大片。
哪怕自己倒卖掉几个花瓶,身心疲惫地,来收拾残局地陶阳助理,都不会另起疑心,只会觉得,是穆总发疯,不知道把花瓶扔哪了。
几个月前,就出现过数十次,穆总驾车乱扔东西,或是四处砸庄园物件的情况,陶阳对此习以为常,何易欢趁机,不断的倒卖,庄园的东西,到今天他已攒下一笔很可观的数字。
可他胃口被养大了,舍不得,卷钱离开临海庄园,无意中,竟偷偷找到,庄园三楼的正门入口——他不知道,三楼的屋子,有代表着其他的含义,他只知道,三楼,虽然被穆司卿又哭又吼地,弄成乱糟糟的一大片,但是,里面有很多全新的奢侈品牌,足够他再赚一笔。
方才,他找到一枚漂亮的戒指,觉得自己戴得上,便打算“私藏”这枚做工精细的戒指。
“真好看,卖了,倒便宜其他人。”何易欢抬手,满意的,审视手指上的饰品,又在听到院子里,车辆的嗡鸣声以后,他匆忙避开,满地的酒瓶与烟头,抿着唇,朝一楼客厅跑。
“您回来啦!路上辛苦吗?”他捏着嗓子,耷拉眉眼,使自己同宋知予,神态更像一些。
“谁允许你进前厅的?”穆司卿抵着车门,曲起一条手臂,扶郁游下车,他闻言,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要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
何易欢下意识的,藏起戴着戒指的手,无意间,扫过男人无名指上的,一枚戒指,他顿了顿,表面朝男人抱歉,扯出一个“想见您”的理由,便顾自,从客厅门口,跑回后院阁楼。
见过男人醉酒后,一边深情默默地亲吻黑色雕花骨灰盒,一边说“这是我的爱人”的惊悚场面后,他就被赶去庄园最后方,最不显眼的小阁楼,“切,就你,还想拿我气宋知予?”
何易欢冷笑,并不认为,那精致漂亮的娱乐圈少年,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也不认为,穆司卿这样的疯子,会喜欢上,一个正常少年。
他意味不明地,用指腹摩挲戒指,倒想正面会会,这所谓的,年轻的,“穆家大夫人”。
“若是,我抢走穆司卿的身体,等你回来,脸色一定会很精彩吧?”何易欢勾唇,颇为诡异地笑了起来。他不想当替身,嫉妒着,不想宋知予好过:在亲眼,见到宋知予的骨灰之前,他不会相信,关于对方去世的消息,他只以为对方,和沈怀苏一样,是逃到,其他地方了。
他心中的算盘,不断拨动,酝酿场阴谋-
另一边,为了赶客户订单,而不得不加班至深夜的一家花店,迎来一位,特别的客人。
“您好,欢迎光临小店,请问有什么是可以帮您的吗?”店员听到,门上的风铃响动,下意识放下花筒,转过头,把营业话语脱口直出。
“嗯?你们老板不在么?”男人蹙眉,视线在精装修的,森系花店内,来回审视打量。
“老板?您是指沈先生吗?”员工怔愣住。
“难不成,你们花店,除了他,还有其他的老板?”男人眉头蹙地更紧,一副抓奸的模样。
员工被对方骤然阴沉的脸色,吓得,有些瞳孔地震,对方,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员工不想摊上什么事情,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男人欲逼问,店门上的风铃,乍然响起。
“墨寒,你先让一下!”沈怀苏汗流浃背,抱一大桶花束,弯腰,艰难钻过玻璃门。
少年喘着粗气,于男人不远处停下脚步,将醒花筒,重重地,磕到地面上,随后,少年耗尽全部的力气,跌坐在混乱的残花败叶上。
“酥酥。”宫墨寒压制醋意,半蹲下,轻轻拍打少年的后背,帮着少年顺气。
“嗯?”沈怀苏小声地应,又转头抬下巴,指向门外,建议道:“方才,回来的路上,我碰见穆司羽少爷,他正帮着搬其他花筒,你,你不然帮帮忙?”少年呼吸不稳,面上涨红发汗。
宫墨寒迟疑几秒,温柔反驳道:“怎么不让其他的店长,来帮你?瞧瞧,手都肿起来了。”
他心疼少年通红的手,又吃其他的飞醋。
沈怀苏不明所以,扬起戴着对戒的手,戳了戳男人的胸膛,不满道:“好浓的醋味,小心着些,可别让我店里的花,染上你的酸味。”
少年随意的,抹擦脖颈处的汗水,无意间露出几枚吻痕;男人见状,眸色深邃,揉揉少年柔软的卷发,他压抑下身体反应,赫然停下追问,起身,朝花店的二号仓库,快步走去。
那是他前天,在少年身上留下的痕迹,可他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引得少年发笑-
“喂,你怎么在这儿?”见到宫墨寒时,穆司羽抱着一大桶新鲜花束,朝花店方向走。
“……我爱人的店,我有什么来不得的?”男人脸色难看,心头猛地敲警钟,更加怀疑,对方是帮着沈怀苏,去隐瞒其他店长的事情。
他俨然,认为,少年另有他欢,认为自己好友兼发小的弟弟,对此知情,却隐瞒自己。
穆司羽瞧不出具体缘由,抿唇绕过对方。
宫墨寒更觉得不对劲了,心底加倍怀疑。
以至于,等他回到花店时,身上的戾气,重得怎么也遮掩不住,活脱脱,像受尽欺辱。
“墨寒?墨寒!”沈怀苏喊他许多次,见他不回应自己,不免有些着急。
少年扫过自己脏兮兮的双手,放下已经完成的花束,用肘关节,顶顶男人的后腰。
“怎么?”男人忽地回神,不解地看少年。
虽说吃醋,但惦记着,自己和少年的关系难得缓和一些,他强忍着,不过多表现不满。
“明天,是易洋的生日,你要去吃饭吗?”穆司羽不停地帮忙搬花筒,沈怀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便想从宁易洋入手,感谢对方。
宫墨寒,猜出少年的心思,却一语激起千层浪,纠结着,提醒道:“应该顾不上过去。”
“可……”沈怀苏垂眸,查阅写好的,专门给宁易洋的贺卡,心有不甘,但猛地意识到,明天除了是宁易洋的生日,还有其他的意义。
今年,小画家的生日,同宫墨寒亲爷爷的忌日,赶到一起;少年知晓,宫墨寒和爷爷感情深厚,每年,都不会,缺席爷爷的忌日。
所以,少年乍然噤声,愧疚的低下头:“是我的疏忽,是我不够上心,对不起。”和男人闹矛盾以来,他对男人越来越敷衍,上一次,险些忘记男人的生日,还险些错过恋爱纪念日。
男人出于,觉得自己以前混账,一次次容忍下少年的不在意,可爷爷的忌日非同小可,男人和爷爷关系极好,不免,被少年伤到心。
“没事,能理解的,你店里很忙,顾不上不重要的事。”男人故作淡然,识相的,没再继续追问,关于“店里其他店长”的话题。
沈怀苏沉思,欲摇头反驳,被男人制止。
“我知道,你现在仍不想陪我回家,不想嫁给我,也不想和我领结婚证,但我离不开你,你该是心知肚明,所以,酥酥对我再上点心,行么?算我求你了,我身边,只剩下你了。”
宫父、宫母,本就是商业联姻,相敬如宾几十年,没有过错,也没有过爱意。去年,二人离婚,均离开宫家住所,各自营生;前年,宫墨寒的爷爷,突然去世,奶奶伤心欲绝,劝解许久,最终,奶奶怕触景生情,搬出老宅。
如今的宫宅,只住了男人一个本家人。
一番话,真诚不添虚假,男人又把姿态放的很低,听得沈怀苏心头发酸,分明以前刚在一起的时候,男人是那样张扬,潇洒又肆意。
“他为自己,改变了太多。”少年深思过这个念头,眼底划过决然,轻勾男人的小拇指。
沈怀苏不是很会说情话的人,但所幸,一个小动作,宫墨寒便能看出,他软化的态度。
许多的意外惊喜,尽照现在,在不言中-
可现实世界里的宋知予,此刻,所经历的事情,仅有“意料之外”,没有“尽在不言中”。
第一百零七章 亡夫穆司卿之墓(二)
事情起始于,突如其来的一场班级聚餐。
宋知予结束一天的专业课,被室友以“共度中秋佳节”的名义,自宿舍之内,被邀请而出。
几个关系不错的男孩子,相互搭伴,订了一家便宜实惠的、正在做活动的,纸包鱼店。
室友均知道,宋知予家境极好,不管怎么都有些担心,怕少年瞧不上寻常小铺,怕聚餐中间出什么茬子:毕竟,他们还邀请了,班级内的部分其他人,不是每个人都知道、都愿意承让照顾少年的情绪的,众人皆怕有甚摩擦。
所幸,少年没劳什子的大少爷脾气,一顿晚餐,吃的极其顺利,且愉快,可少年临走的时候,孤身一人,却乍然出了意料之外的事。
“砰砰!砰砰!”拍门声,一下紧接一下。
少年急不可耐地扭动门把手,但哪怕来回拉扯碰撞,手心用力得发疼,那由内而外,反锁上的木门,仍旧,不为所动。
“有人吗?”宋知予呼喊着,倏然后悔,让室友先行离开,他没想到,不过上二楼,去一趟洗手间,竟然,能遇见戏剧性的一幕。
他上楼后,习惯性的“反锁房门”,可等他洗完手,准备出去时,骤然发现,门被锁死,打不开了!更要命的是,他的手机快关机了!
十几分钟的叫喊、拍门,始终无人应答;仅剩百分之二电量的手机,始终没有信号,他连一通电话,都打不出去,连一则讯息,都无法发出去,他像被锁入笼中的,无助的小鸟。
“请问有人吗?可以帮我开门吗?”卫生间内有好闻的香薰味道,却没有一扇窗户,四周皆封死,除反锁上的门,他再无出路可行。
拍打门板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掌心,变得红通通一片,有些肿起来,开始发疼。
“要是穆司卿在,就好了。”宋知予下意识的昵喃,总觉得,以对方对自己的关注度,他消失联系不上十几分钟,对方必定会心烦意乱地疯狂寻找自己,质问自己,怎么不接电话。
若是有男人在,他恐怕,早就能出去了。
“想什么呢?现实世界,没有那号人。”少年自嘲地笑,感慨: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在书中待久了,习惯了有穆司卿在身边的日子,他居然,凡事,均开始想要对方帮忙。
“说来,也是可笑。”少年莫名其妙地,鼻子开始发酸,被店老板,破门救出后,他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被风吹得发抖。
他想到,穆司卿给自己,披衣服的时候。
如果对方在自己身边,如今,应该也会如其他情侣一般,将身上的外套,递给自己吧?
宋知予的思绪,越飞越远,吃过热腾腾饭菜的身体,内部流通热气,使他不至于更冷,却不等他放松下来,肩膀上,猛地被拍一下。
“小美人,一个人啊?要不,陪哥哥,喝上几杯?”浓郁地酒臭味,不断地往少年身上去。
“您认错人了。”宋知予皱眉,将自己的肩膀从对方掌心解救出来。他侧过眼眸,看清对方是自己压根不认识的,街头醉汉。
他强忍着,被对方弄脏外套的恶心,抬脚准备快速离开,不曾想,对方径直堵到身前。
“小美人,我哪能认错人?”街头醉汉,视线迷迷糊糊,茫茫然一片,但他嗅得到,少年身上的香柠檬味,很好闻;他看得到,少年的几分姿色,那模样跟精致漂亮的洋娃娃似的。
又或许,比洋娃娃,还要好看,如果自己没有喝醉,定能更仔细的,瞧瞧这位小美人。
街头醉汉,心中惋惜,睁大双眼,又见少年躲闪,便一直摇摇晃晃,不厌其烦地,继续换位置,一副下定决心,要堵掉小美人,所有的去路的架势,方才,他观察过了,这小美人细皮嫩肉的,比很多明星还好看好几倍,而且这小美人,大半夜的,独自,走了十多分钟。
他瞧着小美人,没人来接,没看手机,也不打车,就隐约猜到,小美人是手机没电,或是和家里、和朋友,闹了矛盾,至此,他才敢大着胆子,借着酒劲,萌发骨子里的,色-心。
“别躲呀,让哥哥好、好好看看你!”街头醉汉打出酒嗝,腐乳味道惹得少年面色突变。
宋知予最接受不了,腐乳的味道,他蹙眉捂住口鼻,往后撤几步,警告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想多吃苦头的话,就离我远一点。”
少年冷脸的架势,颇得穆司卿的真传,阴鸷狠戾地,很能唬人;街头醉汉顿一秒,随后捧腹大笑道:“小美人,你出门也不打听打听,这一片,除了豪门疯狗,有谁敢动我一下?”
醉汉放松下来,拿抹过鼻涕的手,去摸少年嫩滑的脸,少年犯恶心,忍住干呕的冲动,快速后退——不知道,是不是和穆司卿待久了的缘故,现在,任何人太过靠近自己,自己都觉得不舒服,尤其是男性,靠近自己时,那种不舒服的,极为诡异的感觉,变得更加明显。
“你再…唔!”你再靠近,别怪我不客气!
话没说完,少年踩空台阶,一个不稳,从三层台阶上摔落,没有严重磕碰,却不可避免的扭伤脚踝,口袋里的东西,飞得哪里均是。
“小美人,激-动什么?哥哥会好好,好好待你的。”街头醉汉持续打嗝,腐乳的味道,越来越重,从四面八方地,要把少年完全包裹。
“别过来!”宋知予咬牙,摸出口袋手机,但早就关机的手机,怎么都按不开;出于皮囊的精致,他经常被人-骚-扰,自此,口袋里经常放一瓶防狼喷雾,放一支便携的,可折叠电棒,不过……这次他没摸到两样东西。
“东西呢?”他心中疑虑,赫然忆起,出门前他从临江公馆换的衣服,可他的防身用品,前几天皆挪进学校宿舍的柜子里。
“完蛋……”宋知予心头冰凉,刚起身,又被街头醉汉,重重地,拽住纤细的小臂。
“小美人,你是我的,乖乖的,你才能少吃苦头,哥哥会让你-醉-仙-欲-死。”浓厚酒意,壮了街头醉汉的-色-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小美人占有,这种极品,可是很少见。
那桃花眼干净清澈地,如一汪清泉,让人直想彻底搅乱湖泊,惹得少年,哭喘着求饶。
“怎么办、怎么办……”宋知予太明白,对方的眼神代表什么,穆司卿每次,在自己身上留下吻痕、咬痕,止不住地在自己身上留下其他痕迹的时候,端着的就是这眼神。
少年崴了脚,挣扎也无法甩开,对方钳制自己的手,他浑身冷得僵硬,动作愈发困难。
“穆司卿、司卿!”他不经意间,喊出男人的名字,可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穆司卿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这个世界,穆司卿,只是书中的一个人物,没有实体,也没有人像。
还有谁能来救他呢?他还能,怎么做呢?
宋知予几乎绝望,但街头醉汉离得更近。
“你!”少年想到什么,欲捡起地面砖石,砸向对方,却忽地见对方慌乱的盯自己。
“这怎么在你手上?”街头醉汉吓得醒酒,后背发凉地,吞咽口水,质问少年。
“……什么?”宋知予不解,皱眉愣一秒。
街头醉汉,小心翼翼地,手臂颤抖着,指少年胸口的,反射冷光的胸针,说道:“那死掉的豪门疯子的东西,怎么、怎么在你手里?”
他记得这胸针,当初,豪门疯子的手下,打断他的骨头的时候,害他住院几个月,还差点进局子的时候,那个疯子就戴着这枚胸针。
没想到,那疯子死了,都不让自己安宁。
宋知予只觉莫名其妙,他抬手,抚胸口的胸针,想出条计策,故装镇定道:“他的东西,怎么不能在我这里?他的,就是我的。”
哪怕不知道,对方口中的“豪门疯子”,到底是谁,也不妨碍少年,以此为自己找退路。
街头醉汉慌了神,思索片刻,赫然直勾勾地凝视少年,猜测道:“你、你,你叫予予?”
“不然呢?难不成,你叫予予?”宋知予学着穆司羽吊儿郎当地风流气,施施然回答。
如此气定神闲,吓得街头醉汉,猛然松开抓住的少年的手,赔罪道:“是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眼拙胆肥的,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醉汉一下失了底气,瑟瑟巍巍地,成了另外的一副模样;倒是宋知予来了底气,淡然捏着胸针,询问道:“怎的,冒犯了我,还想不赔罪就离开?”其实,他并不知道,对方怕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怕的不是自己,怕的不是一枚胸针,怕的,是胸针背后的主人。
可这枚胸针,很久之前,就在自己身上,是自己潜意识里,所认为的,很重要的东西。
难不成,胸针……和某个大人物撞了款?
第一百零八章 亡夫穆司卿之墓(三)
少年疑惑不已,总觉得事情,不至于此。
可那街头醉汉,抖若筛糠,直支支吾吾。
宋知予愈发心急,一瘸一拐的,朝对方靠近几步,他紧紧攥着,猫咪环鱼状的,金色手工胸针,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不停,他的第六感迫使他继续追问,好似他混乱的大脑之内,所缺失的那一块莫名记忆,就要有了答案——
今年,他已二十岁,不过,关于十八岁、十九岁的事情,他几乎一件,也想不起来,本以为是健忘,但这枚胸针,骤然扎进脑神经。
他认为,猫咪环鱼的胸针,是破迷关键。
“你口中,死掉的豪门疯子,指谁?”宋知予强忍牙齿打颤,攥住,冻得发白的手指,一时间大着胆子,冲街头醉汉,冷硬地质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那件事,是他罪有应得,我只是失手罢了,不!是他自己不小心,不怪我、怪不着我!”街头醉汉闻言,乍然醒酒,失心疯一般地到处乱窜,头也不回地,跑出少年视野。
“诶!等等、等……嘶!”宋知予被对方弄得莫名其妙,想去追,脚踝传出阵阵疼痛。
“真是,离谱。”分明是对方招惹自己,分明被贪图美色,大晚上被拦在街头的是自己,怎么搞得,像自己,做了骇人听闻的事一样?
宋知予无语至极,欲骂又止地,俯身捡地面上的东西,确认物品无误之后,他低头,扫过金色的胸针,走进一家便利店,寻求帮助。
“您好,请问,我能借用您的手机,打一个要紧的电话吗?”少年推门而入,柔声细语道。
门店营业员,是位年轻的女性,瘦瘦小小却胜在温婉,闻声,她并未急着做出回答,反倒先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地,打量过对方。
见对方衣着干净整洁,模样出众,胸前佩戴精美的金色胸针,手中捏着最新款的手机,她缓缓心神,提议道:“门外有投币电话亭。”
深夜,仅剩她一人的,偏僻便利店,无论如何,还是要以,保障自身安全,作为要点。
宋知予能理解对方的警惕,他在身上的口袋摸过几次,将一块手表,放至柜台上,轻声说道:“这是宋氏集团的新品,售价三千多万,可以拿给你,作为抵押,你若是仍不放心,我可以退到店门外,但请你帮我拨出一个号码,帮我转述,一句简短的话,请问,可以嘛?”
他尽可能的后退,自觉的离对方远远的。
门店营业员迟疑,不知道对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她偷偷摸出手机,做出报警准备。
“我身上只有这点东西,不然,你帮我报警行么?让警察过来接我。”宋知予没有为难女性的习惯,他抿唇,把口袋里的东西,全都拿给了对方,轻轻地、毫不逾矩地,放至柜台角。
若不是管家,从不接电话亭的电话,他也不至于这般,寻人帮助。
“不、不用。”门店营业员往后退几步,警惕盯着他,掏出手机,询问:“号码是多少?”
“99052。”宋知予一喜,毫无防备的,将背得滚瓜烂熟的一个简短号码,脱口而出。
门店营业员低头,沉默几秒,把手机推到柜台边角,小心道:“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她指指亮起的手机屏幕,谨慎地看对方。
宋知予礼貌道谢,不上前,静静等接通。
“您好,临江一号公馆,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嘛?”接电话的,是位上年纪的老人。
“刘叔,我手机关机了,麻烦您派人,来接我一下。”宋知予求助地,朝门店营业员望去。
他不太认路,不清楚自己,是走到哪里。
门店营业员听到“临江一号公馆”六个字,脸色一白,慌乱的,报出清晰无比的地址。
“你知道,豪门疯子,是指谁嘛?”宋知予坐在台阶上,扭头,想起什么,便说起什么。
门店营业员闻言脸色更白,她牙齿打颤,捏住一把汗,询问道:“你、你对他感兴趣?”
宋知予温柔地笑,回复道:“嗯,对他稍微有些好奇,想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被人们叫做‘豪门疯子’。”
门店营业员讪讪笑,冷汗直流,她别开视线收起手机,犹豫片刻,开口道:“他,他早就去世了,而且,他早有爱人了,再多说,意义不大的,你还是不要,太好奇,他的事情了。”
宋知予不依,闻声更为好奇,道:“他是因为什么,而去世的?他的爱人,是怎样的人?”
他寻思,能得一点消息,便得一点消息,这样总比什么都得不到,要好上,许多许多。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少年的声音,清透干净,使门店营业员,不知不觉中放松,她有意无意的扫过门口,见少年失落地耷拉眼眉,不忍心道:“但听说,豪门疯子的爱人,是不可多得的绝世美人,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据说能让人一眼万年。”
她讲着,突然,直勾勾地凝视少年,惊慌失措道:“就像你的眼睛一样,分外的漂亮。”
宋知予心头一震,略微撑起身体,朝对方追问道:“你、你曾,见过豪门疯子的爱人?”
门店营业员,诚实地摇头,道:“我没有见过那位美人,但总觉得那美人是比不上你的。”
少年困惑,她解释道:“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虽说那豪门疯子的爱人,相传是位美人,可大家也曾听说,那位美人,也是个疯批……其实,并不值得意外,毕竟……”
“毕竟什么?”宋知予迫不及待地继续问。
“毕竟,一个真正的疯子,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呢?哪有普通人,能忍受一个疯子的爱?”门店营业员,耐心的分析,却不知,自己一语惊破少年心。
“…”宋知予哑然失声,被对方的话戳中。
是了,自己不就是,无法承受住,来自穆司卿的,扭曲、疯狂、病态的爱与喜欢么?自己不就是,无法忍受,对方的暴力、喜怒无常和阴晴不定吗?对方根本不懂爱,不会爱人。
宋知予咬舌,逼迫自己清醒一点,强拖着疲累疼痛的躯体,走进管家刘叔开来的豪车-
一路上,窗外景色后退,他忽地,心慌。
“刘叔,您知道,豪门疯子,是指谁嘛?”宋知予接过充电宝,边为手机蓄电边询问。
管家听到少年的话,几不可察地,瞳孔收缩道:“少爷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些了?”
宋知予专心致志的,等手机开机,没留意到对方一瞬间的不对劲,他摁下手机,看过一眼屏幕,随口道:“只是好奇,想八卦八卦。”
管家如临大敌,无人看见的后背,不停地冒出冷汗,管家干笑道:“均是些陈年往事,没什么好好奇的,不值得您花费心思,去八卦。”
摆明,是不想继续话题,不想正面回复。
宋知予没辙,只好顾自,在手机各个软件和论坛上,搜索,“关于豪门疯子及其爱人”。
神奇的是,网址页面,皆显示“该内容,或该词条,已被删除或屏蔽”;连论坛上,都全部显示着“搜索无结果,请切换关键词”的字样。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宋知予心头的疑问越来越重,他总觉,词条背后是场新电影。
‘可身周的人,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难不成,自己和这两人,有什么牵扯?’
宋知予敛眸,麻木地切换软件,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一筹莫展之际,他眼尖的,瞧见一个被秒删的帖子——帖子发布于半年前,正文仅有一句话:“找到豪门疯子的墓了。”
他刷新一下,帖子便消失不见,但他记住了发帖人的id,搜索过后,他认真阅读,对方的每一篇帖子,最终,在半年前,对方的签名记录中,查到一个模糊不清的地址。
“管城杨梅林……不早就封了嘛?”宋知予在导航中,搜到地址,查出指向一处杨梅林。
可那处杨梅林,半年前,就被封禁起来,据说是哪位有钱人家的少爷,为爱人买下的。
“等等!又是、又是半年前?”宋知予恍然一愣:半年前,他未满二十岁,而他的记忆,开始消退,好像……是去年开始的事情吧?
他吞咽口水,预感,有必要,去管城杨梅林瞧上一眼:“刘叔,我们先不回一号公馆。”
宋知予说着,把地址发给管家,要换城。
“少爷……”刘叔欲言又止,瞟过眼神坚定的少年,他叹口气,朝管城杨梅林驶去。
宋知予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管家,要突然叹气,但等他抵达目的地以后,虽如遭雷轰顶,却赫然明白,管家的不对劲从何而来。
因为,他瞧见,整片杨梅林,仅留下了九棵杨梅树,那九棵杨梅树的中间,围着一块方正的石碑,石碑上写着:“亡夫穆司卿之墓。”
第一百零九章 追妻倒计时/穆总的恋爱笔记(一)
而这列字体的右侧,精细地刻着六个字,连起来,读为:“其妻予予所留。”
“怎可能?”一阵冷风,吹乱少年发丝,他不可置信地,在管家的搀扶之下,朝石碑走,一路磕磕绊绊,撞疼他的心脏。
“刘叔……”宋知予看清墓碑上的时间,浑身打颤,通红眼眶,抓住管家的小臂,嗓音,开始发虚,“时间、时间怎么是九月九号?”
九月九号,是重阳节,是穆司卿的生日,是自己穿回来的时间,是所谓的,“亡夫穆司卿之墓”的立碑时间,也是,自己去医院检查时,医生所推断出的失忆时间节点:九月九附近。
一个、两个、三个的巧合,根本无法再说是意外,倒像是一块接一块的破碎拼图,引导指引着自己,朝更深处勘察,向更深处行走。
少年隐约猜到,现实世界中的豪门疯子,指的就是,石碑上没有照片的“穆司卿”,但他不愿相信,豪门疯子的疯批爱人,会是他,他求助凝视管家。
管家嘴唇颤抖,模样纠结,给出答案,“您已猜到了,不是吗?”管家心虚,避开视线。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我不认识他!我、我根本没有在现实中,见过‘穆司卿’这号人,我没有和他相关的,现实记忆。”少年的眼球上,爬出不少红血丝,他紧紧地攥住管家的手臂。
却见对方目光怜悯,无奈地,叹出口气,一边轻轻地拍打自己的手背,一边询问道:“少爷您当真,记不起来,一丁点的往事了吗?”
话语直白,掀开宋知予自欺欺人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他不得不面对现实,说道:“我以前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穆司卿,我和穆司卿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是我什么人?”
无处躲藏之时,他拿捏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与底气,颤颤巍巍地,把心底的问话讲出。
管家见状,心痛不已,眼眶湿润着,搀扶住年轻漂亮的小少爷,朝杨梅林,栅栏处的小门走去,说道:“少爷,您进来看看,或许能想起什么。如若想不起,我回去,再来讲给您。”
刘叔在临江一号公馆,工作几十年,自宋知予的父母,结婚那年起,一直待到现在,是慈爱的看宋知予,一路成长起来的“老前辈”。
“好,那进去看看。”少年信任对方,他忍着脚踝疼痛,一瘸一拐地朝里走,终于,他紧紧贴到石碑边角。
管家不再多言,抬起手,遥指着,石碑侧面的,平台上的,一个防水铁箱,说:“这箱子里会有一些答案,可是除了您,除了穆总,无人知晓铁箱的密码。如若,您能试着打开,或许会有意外之喜。”密码箱,不过电脑大小。
用的材质,同石碑,倒是匹配。
少年双手颤抖,咬牙,按住密码滚轮,无论如何,进行不了下一步。
“您大胆的试,哪怕密码失误,箱子也不会损坏。”管家安抚对方的情绪,狠下心提醒道。
“……”少年唇瓣发白,打着颤,像含了满口的冰块,断然做不出回应。他迟疑着,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五位数密码,能是什么呢?’
他的手机密码,是147896,房门密码,是147896,电脑密码,也是147896……他怎么,也不可能现在凑出,一个五位数的密码来……
‘只有自己和穆司卿,才知道的密码,那能有什么呢?生日么?可是,自己的生日是六月六日,穆司卿的生日,是九月九日,这怎么组合起来?’宋知予抿唇,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忽地,他忆起,几个数字:“9,9,0,5,2。”
他昵喃着,把心头,背得滚瓜烂熟地,来自临江一号公馆的,专线电话号码,当成密码输进去,下一秒,“啪嗒”一声,上锁的箱子,突然被打开。
“开了?”宋知予又惊又喜,扭头,不可置信地同管家对视;管家同等吃惊,但比宋知予更快释然,“该是如此。”管家轻声道,示意少年,不必慌张,可以自行查看箱子内物件。
少年深吸一口气,凑着管家的手机灯光,凑着石碑附近的路灯光芒,他从箱子内,摸出一本皮质的,黑色的,巴掌大的厚实笔记本。
笔记本的边角,有些磨损,一看,就是被翻阅过无数次了;可笔记本的封面,是漆黑一片的,瞧不出什么名堂,少年只得翻开封皮,打第一页,仔仔细细的看起来——
但第一页,是空白的,第二页,也是空白一片,直到第三页,终于出现凌厉的字体,它书写着:“黑豹同苏格兰折耳猫的饲养日常。”
宋知予抿唇,认为穆司卿,是那只黑豹,认为这是穆司卿的字体,是穆司卿的笔记,可他不认为,自己是娇气可爱的苏格兰折耳猫。
不满地,翻过纸页,扫过第四页,可第一行的字体,就让他,咽下所有的,吐槽话语。
“九月九日,生日这天,我收到有史以来最好的礼物——我亲爱的亲爱,我的予予,我的宋知予,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同我相遇。”
“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少年大脑空白,不记得在现实中,什么时候,见过穆司卿。
他摩挲纸页,顺着字迹,继续阅读下去。
“当时,我去管城一高,实地考察新投资的科技大楼,于湖边,被一个少年撞了满怀。他说着抱歉,声音干净清澈,模样,很是出众。”
“可那不足以,让我动心。本以为,一面之缘再无交集,但没想到,需要优秀学生代表,朝我说的,长篇赞美,竟是由他,这位休学一两年的,桃花眼极其好看的少年,当众来讲。”
“据说,他是个身体健康的小疯子,冷血无情地,拿酒瓶,爆过别人的头,倒和我相像。”
第一篇笔记,始终没有出现少年的名字。
“或许,或许只是重名了,或许,这个予予并不是指我。”少年抱着期许,忍不住看下页。
“又一年九月九日,我和穆家老宅,彻底闹翻天,我一把火,烧了疯人院一角,恨不得再疯一些。满腔怒火中,我在小道上,又遇见那漂亮的桃花眼少年,他竟……看起来不怕我?”
“他胆子很大,当我的面,随着风铃声,把喝过一口的冰饮,递我手里,说,我没地方去的话,可以跟他回管城。笑话,我堂堂穆家大少爷,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乳臭未干、毛没长齐的小屁孩,来可怜——哪怕我当时,衣不遮体地,狼狈至极,也轮不到,他来可怜。”
风铃,冰饮,没地方去可以一起回管城。
这些字眼,让宋知予,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在书中,从临江疯人院,被老主母自八楼推下去时,脑海中闪过的记忆碎片,他乍舌,这本笔记的内容,和自己零零散散的记忆,居然一个接一个的,对照上了!
“我觉得那少年,不自量力,分不清局面,怕是没认出狼狈的我,到底是谁,便狠狠推开他想要搀扶我的手,却不曾想,他顺势,跌倒在地,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开始勾-引我。”
“他说:‘完蛋,衣服湿了,怎么办?’他半点不知羞,扯开领口,露出锁骨,拿小拇指勾住我的小拇指,我不可否认,他的天鹅颈,着实漂亮,适合留下吻痕,适合留下咬痕。”
“但他看起来,太小了,让我提不起多余的兴趣,我嘲笑道:‘小屁孩,断奶了么?就学着别人,玩这些小手段?’,我以为,他会反驳我什么,可他跪坐在我的腿边,一边拿脸,蹭我的手背,一边说:‘有没有断奶,你验验看。’”
……
“我真是疯了,他一句,脚崴了,很疼,想我背着他走一段,我竟然鬼迷心窍的同意了,还允许他叫‘司卿’,哪怕,给出的代价是,他说他成年了,要来做我的金丝雀,做我的猫。”
……
“好吧,他的唇确实很软,他很主动,乖到任我摆布,但某天,我得知,他不是孤儿院的小孩,是某豪门的小少爷,我恨他欺瞒我,失控中,把他关地下室,用酒瓶砸向他的脑袋。”
“他居然不躲,疼得哼哼唧唧一阵子,却冲我勾唇笑,问:‘司卿,解气了吗?没解气,你大可以继续,我都受着。’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尘白,尘助理,会说,这小少爷是个小疯批。”
……
“又一年九月九日,小猫儿和我谈恋爱了,他表白是我意料之中,我们的和好,比任何人想象的要快,他虚弱颤抖的模样,属实,让我移不开眼,我对他,无论如何,下不去手。”
……
“小猫儿住进临海庄园了,他躺在古风凉亭里面,说以后,想养西班牙獒,还想要养西伯利亚猫,我记下了,等过几年,买给他吧。”
……
“我的予予好漂亮,想私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到,可他快要考试了,他说他不能错过这次考试,他说他想去,读宛平大学。我突如其来的发了火,把他的证件,扔进外面的海水。”
第一百一十章 穿书回去/穆总的恋爱笔记(二)
“他哭着,骂我混-蛋,说我压根不懂爱,不懂得喜欢人,他说,他没那么喜欢我,倔强的跑下去,在海水中寻找整夜,可他不知道,那扔出去的,只是假的证件备份。”
“我们冷战了三个多月,他没有主动来找我一次,我拿私人视频威胁他,他才肯来见我,才让我能再次去触碰他,亲吻他,拥抱他。”
……
“关系越来越淡了,我看得出,他眼中逐渐升起的厌恶,我意识到,我离不开他,他已是我的命,我便每天,买他喜欢的杨梅蛋糕,买他喜欢的向日葵,也去他喜欢的店,陪他喝饮料吃饭,再玩一会儿,有些幼稚的酒桌游戏。”
……
“予予弹过钢琴,画了会儿画,现在在做甜品烘焙,他做了最拿手的杨梅蛋糕,拿给我吃一块,我想起,他刚来临海庄园的时候,总是做杨梅蛋糕,来讨好我,想我以后见物思人。”
……
“我好像,因为长年累月的工作,不受控制地有些生病,我的精神状态,一直很疯,但多亏我的猫儿,也很疯,以至于,我们合得来。”
……
“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说穆司卿是胃癌晚期,真可笑,那名字,在我的身份证上。”
“我该怎么,和我的予予,讲这件事呢?他听到以后,该是什么表情呢?会开始哭泣吗?”
……
“予予一直很优秀,他考上了宛平大学,写出了很不错的剧本,进了娱乐圈,演出过有名的戏码,发布过红极一时的,专业音乐专辑,原来我的小猫儿,还很会作词,很会写曲。”
“很可惜,等不到年底的初雪了,医院说,我活不到那个时候了,我该向我的予予坦白,但好像——”
最后一段,被划出重重的一道,显然是,匆忙之际,突然停笔,才会出现这样的痕迹。
“他,死于胃癌?他的爱人,是我吗?”宋知予不想,再继续盲目猜测,他选择,直接问自己身边,好像知情的,值得信任的管家。
“穆总并非死于胃癌,但他曾经的爱人,确实是您。”管家无法,再隐瞒下去,他顶着少年质疑且震撼的目光,说道,“您十八岁,和穆总在一起,恋爱一年有余后,穆总为了救,被街头醉汉绑走的您,以身犯险,死于工厂爆炸。”
管家不由得感叹:“若不是穆总及时赶到,又拿命,在紧要关头,把您送出来,怕是如今在这里头,住着的应该是您,而不是穆总。”
宋知予的大脑,瞬间宕机,他下意识,开口说道:“我不记得这些,我、我,我……”
他仿佛,一下失去了语言能力;管家慈祥地拍拍他瘦弱的肩膀,安抚道:“那是穆总心甘情愿的,为您做出的最后一件事,若是您出了事情,他断不会,让自己一个人,苟活于世。”
“可、可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在现实中和他有什么牵扯。”宋知予前所未有的恐慌。
管家垂眸,安抚道:“您不记得了,反而是件好事,您以前,可是和穆总,一样的发疯。”
宋知予摇头,坚定道:“那绝不可能的。”
管家轻轻笑,回忆道:“过往不会撒谎。当年穆总临火化时,您逼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后来还刨了好几次,穆总的坟,拆了好几次,穆总的墓碑,最终,穆总的发小,找到了您。”
“他的发小,叫什么名字?宫墨寒?”宋知予试探询问,没想到,管家惊愕点头。
“您想起来了?穆总的发小,确实,名为宫墨寒,是宫家大少爷。”管家心头,猛地一喜。
“……没想起来,我,我只是猜测。”宋知予震惊,浑身冷汗直流,手脚冰凉凉的。
管家惋惜,提醒道:“宫少爷的爱人,名为沈怀苏,是个小画家,当年,同您关系很好。”
宋知予哑然,惊诧至,无以复加:“……”
他想,这世界,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书中的人物,在现实生活中,都有了原型呢?
管家意料到,少爷的难以接受,拿出手机登陆一个网址,道:“当年,宫少爷劝您许久,终于让您,不再去刨穆总的骨灰盒,但您无比执着的,要把穆总的骨灰盒,葬在这个地方。”
宋知予扇动眼睫,质疑:“怎么要在这?”
“因为,这里,是穆总之前,为您种下的杨梅林,是您之前,最喜欢,最珍爱的地方。”管家铿锵有力的,说出实情,打量眼前的少年。
宋知予神经失控,大脑如同被大锤敲打,疼痛得他不断发出尖叫;他捂住耳朵,抗拒着管家说出的一切:“假的!都是假的!不可能!那都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你在骗我,在骗我!”
少年哭喊着,大脑中的碎片,不断重组。
杨梅林,开始电闪雷鸣,冷光照亮他苍白的小脸,雷声轰隆,一阵阵狂风,引来暴雨。
管家撑着伞,拨打120,接走崩溃的,状态不对的少年;自这天起,一连半个多月,少年都靠着一点点食物和水,吊着一条命,他瘦了很多,看起来苍白且弱不禁风,很惹人心疼。
“少爷……”某一天,管家如常,为住在单独病房的宋知予,送来,他曾喜欢的吃食。
可少年食如嚼蜡,敷衍的吃几口,便开始干呕着,再也吃不下去,停了一会儿,他恍然开口发问:“所以,那本书,是我,用穆司卿和我在现实生活中的经历,所改写发布出来的?”
管家无法欺骗,无法否认,点头道“是”。
宋知予苦笑,没想到,自己缺失的记忆,在现实中,和穆司卿相关,更没有想到,住院的这半个多月,他竟然恢复记忆,想起过往。
他断然没想到,《万人迷又被病娇反派惹哭了》这本网文,与实体书,是他以和穆司卿的恋爱故事,所改写的,更没想到,当初,竟然是他缠着、勾-引着,让男人同自己谈恋爱。
那本书,产自宫墨寒的建议:宫墨寒,见不得自己的好友兼发小,始终无法安息,便哄劝着宋知予,让少年安葬穆司卿,提议说,少年可以把他们的故事,写成书,一辈子铭记。
少年当时,爱极了穆司卿,自然同意了。
可,他为什么,会穿进书里呢?只是因为自己吐槽了自己,还吐槽了,一篇小作文么?
自己又是,如何知道,穿书的方法的?为什么上次穿书时的经历,和现实中,同穆司卿的经历,差别……差别,怎么那么那么大呢?
宋知予疑问连连,想知道:“怎么才能,穿书回去呢?”记起过往的他,心头涌出,对穆司卿的强烈爱意,他想和对方,永远的在一起。
哪怕,只是存活在,那虚拟的书中世界。
“我,该怎么回去?”少年在病房内,询问他的管家;管家,对此事,一概不知。
宋知予咬牙,情绪状态,越来越不稳定。
他一筹莫展,以为一切,再也毫无办法。
但几年后,在他穿书回来的两年半以后,在九月九日那天,他陷入睡梦内以后,再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早已经,不在病房中了。
身周是繁华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头的十字路口附近,立一块:“管城、临江分界点”的,高高的牌子;转移视线,抬头四处看,他瞧见关于郁游的,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也瞧见,被命名为“管城不可多得的豪门继承人:穆司卿”的展示牌,以及……他瞧见,慕鱼娱乐,在此处附近,建立了一家,招牌很时髦的分公司。
宋知予觉得,自己,是突然穿回到书中,可他怕,这只是一场梦,他狠狠掐过,自己的大腿肉,疼得“嘶、嘶”倒吸冷气。
“原来是真的,回来了。”他愉悦轻笑。
却在看清,慕鱼娱乐分公司,门口的巨大广告牌时,他倏然,僵直身体,停住了脚步。
那广告牌,做工精良,细节完美,一看就是花不少的心思,代言的,是整个穆氏娱乐。
可那代言人,模样、身段,发型,同自己太过相像,不,该是说,自己,长得像对方。
“果然,这才是书中的你,喜欢的人吗?”
“原来,你对我的真心,也不过如此啊。”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是花花萝卜,永远不可信!”宋知予摸着自己的脸,看着玻璃倒影中的自己,只觉得,书中的男人,和现实中的男人始终是有差别,他认为,男人变了心,认为自己,是真正,可笑的,一直以来的替身。
他咬牙,想再次从高楼一跃而下,穿回现实世界,干脆不管穆司卿,或者是,再写出一本更满意的改编故事,让穆司卿,只爱自己。
但是他无数次坠下,无数次疼痛,均是回到十字路口附近,无法离开,或去其他地方。
“怎么会这样?”宋知予皱眉,不信邪的,从八楼再次跳下,这一次,是第一百次,他如愿以偿地,穿到,书中世界的其他地方。
第一百一十一章 穆总追妻/予予,你不能不要我
身周,是富丽堂皇地庄园,偌大的一楼客厅之内,刚结束一场交际舞,自此,人头攒动的时候,突如其来,出现在这里的少年,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却有一个男人看直眼。
“予予……”男人嗓音低哑,以为自己再次不受控制地出现幻觉,花乱眼睛,错了神经。
狠狠揉眼,见少年茫然无措,正要离开宴会大厅;男人心急,飞速跑下去,攥住少年的手腕呼喊道:“予予!”
宋知予猛然回眸,看清穆司卿的面容,本有几分欣喜,可他一侧头,瞧见穆司卿无名指上的戒指,瞧见穆司卿身后,紧随而来的,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少年,自然而然的,他也瞧见那少年的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漂亮的戒指。
不出所料的话,那形状,是一对,对戒。
宋知予一下怒火中烧,盯视眼前近在咫尺地穆司卿,眼眶红红,顺手抄起身侧的酒瓶。
这一刻,他认为,他属实是疯的彻底,他竟然,为了所谓的、去世的爱人,写出本改编作品,他竟然,穿书后,因为书中的人物,有了自己的思想与感情,会感到吃味、愤怒,甚至憎恨着,想要推翻如今的世界,抹杀对方。
“砰”的一声,手上动作快过大脑思维,偌大的宴会厅中央,响起噼里啪啦的破碎动静。
众人被吸引去心神,转移视线,打量一番却大跌眼镜——他们瞧见,传闻中体弱胆小,不受宠的宋家弃子,宋知予,用酒瓶,给穆司卿的脑袋开了瓢,男人的额头,都沾染血迹。
“完了,这小美人,指定要死无全尸。”离得近的部分宾客,手中杯子落地,惊得一匹。
“上次,不小心打湿穆总衣服的人,是什么下场来着?”八卦总是以极快的速度惹人谈论。
“好像,那人被拷打几天几夜以后,被打断腿脚、折了手,在医院住挺久,公司还被穆总打压到极低的价格‘收购’了。”有人很快附和。
众人议论纷纷,抱着,局外人在看好戏的态度,等着看那不受宠、无靠山的美人,被穆总脸色阴沉,大发雷霆的命人打断腿扔出去。
可他们大失所望,神色震撼地,看那传闻中的疯狗穆司卿,非但不气,还呈恭敬讨好的姿态,一边单膝跪少年脚边,一边紧紧攥住少年手,话带恳求道:“予予,别走了,行吗?”
男人说着,不顾满身狼狈的酒液,不顾发疼流血的头部伤口,甚至主动的,将近处的某一个酒瓶,捡起,塞到少年柔软冰凉的掌心。
“予予若是能解气,便想怎么对我都好。”
“但,等予予解气了,就不走了好不好?”
穆司卿这辈子,第一次当众,低声下气地跪下恳求,他直勾勾地盯视好久不见的少年,舍不得眨眼,舍不得松开,掌心中对方的手。
他期许着,比之前,看起来要成熟一些,却依旧好看到极致的少年,能可怜可怜他,施舍给他一点喜欢,一点爱,哪怕只有以前的,少少的、微弱的百分之一,都是极好极好的。
但少年红着眼睛,忍住泪水,嗤笑着,摩挲几下,男人递来的瓶口,宴会厅内,又一阵噼里啪啦,少年再次,将酒瓶甩到对方身上。
他是恢复了记忆,曾经,是无比喜欢,眼前的男人,可经历许多,反反复复,他如今宁愿亲手毁了这一切,都不愿见到,喜欢上别人的男人,不愿意继续,和随时可以重新凭借心意捏造的,书中的不听话的人物,虚与委蛇。
反正,哪怕他在这里死去,也能很快的,回到现实生活中,可以重新,写出一个,心满意足、只会喜欢自己,看着自己的“穆司卿”。
火热的心,变得冰凉,宋知予面上,居然平静下来,他丢掉半截玻璃瓶口,清淡冷声,说道:“好狗不挡道,麻烦您,来让一让罢。”
人在无所畏惧之后,口出狂言,或是随心所欲,皆是了无定论,展开意料以外的发展。
贵人环伺的宴会厅,被漂亮少年打碎的两个玻璃瓶,单膝跪下恳求示弱的疯狗总裁,均是让在场的人,燃起八卦的火,掀起片舆论。
有人说:“那少年,居然敢当面骂穆总?这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吗?就不怕穆总报复?”
贵妇人轻笑,反驳道:“哪怕报复,又能如何呢?说到底,这少年,能让穆总单膝下跪,已是不易,这件事,足够他吹嘘到人老珠黄。”
同一圈子内的利益共同体,总是,会下意识的,护着自己圈子里的人,以追更大利益。
贵妇人身周的豪门子弟,逐渐开始附和。
仍跪少年脚边的穆司卿,执着道:“再不会放开予予了。”他转握手,改为握对方手腕。
而那被八卦语论所环绕的漂亮少年,见到男人单膝下跪,恳求的朝自己放低姿态,他眼睫扇动,面不改色地,抬手拍拍男人的手臂。
“别让我说第二次,放开。”满溢清冷的少年好像知道,如何把刀子,往深处推,他眸底凉凉的,瞧不出半分喜欢与爱意,也瞧不出一分一毫的恐惧,微不可查的震惊已消失殆尽。
“好、好,予予别生气。”穆司卿第一次,见到少年这般模样,他起身,拿胸前口袋内的私人手帕,轻柔地,为对方擦拭手背的酒液。
“噗、”宋知予嗤笑,拍开男人的手,避开男人的手帕,稍稍偏头,说道,“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值得让我,为你生气?”
他爱人时,可以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淡漠起来,倒是极心狠,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
“还有……”少年缓慢地后退两步,和男人拉开一截距离,不轻不重道:“脏死了。”
他有意无意的,把视线扫过穆司卿,再扫过穆司卿身后不远处的,娇喃震惊的何易欢。
谁知道,穆司卿有没有,亲吻、抚摸,或是拥抱过那少年。毕竟,当初,不确定宋家小少爷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时候,穆司卿,就多次醉酒后,唤着自己的名字,亲吻宋家小少爷。
如今,穆司卿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单单是一个自己写出的,由现实改编成的虚拟人物。
谁知道,男人有没有好好管住下半身呢?
宋知予无法接受,可能碰过别人的男人。
他心里泛起一阵恶心,脸色一白地,干呕几声,又在捂唇之时,猛地,连续咳嗽几下。
“咳、咳咳!”他垂首,看到掌心一块红。
“予予!”穆司卿神色慌张,颤着手,想为少年擦拭,掌心处,咳出的一滩血迹。
“别碰我!”宋知予抿唇,喉咙滚动过后,再次后撤两步。
他恍然意识到,每一次穿书,他的身体都会越来越差,现在的身体,比上次穿来时,情况恶劣的不止一星半点,他吞咽,喉间浓郁的血腥味道,感受得到,身体器官的扭曲疼痛。
一阵麻木过后,他有些头晕眼花,险些站不稳,可他宁狼狈摇晃,也不愿被男人触碰。
“予予……”穆司卿的心,像被千万根银针刺透,酸涩疼痛得要死了,尤其是,在他担忧少年身体时,清楚看到少年眼眸中的厌恶时,他快无法呼吸上来。
“脏死了。”
男人想起,方才宋知予短短的三个字,这话让男人自我怀疑,审视自己的手心手背,可他手上,除了零星酒液,并无其他——或许,少年在指别的?指,何易欢?
穆司卿转开视线一秒,瞧见身后的人。
“予予,他……”男人以为,少年是误会自己同何易欢的关系,所以,才被‘气的’咳血。
他想解释,想挽救,想为自己澄清:予予宝贝儿,我至始至终,只有你,我没有碰过他一次,连牵手都没给予过他,你听我解释吧。
可恳求的目光、堪堪说了开头的字眼,以极快的速度被少年打断。少年认真严肃道:“穆司卿,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之间,断没有什么牵扯,我不要你了。你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想,听你虚伪的话语。”
少年执拗的,想结束这一切,想飞奔,回到现实生活中,重新书写《万人迷又被病娇反派惹哭了》这本书,想重新捏造一个,对自己唯命是从,心中对自己满腔爱意,眼中只能看到自己的,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亡夫”穆司卿。
至于,书中的人物,会如何想,至于,书中的世界,是否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坍塌,他已然不想理会,他觉得,那些无意义了。
所以,他打断穆司卿的话语,撇开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点不留情的,说出难听话。
“宋知予!”男人闻声,只觉自己的世界,开始分崩离析,焦灼呼喊少年,呼吸急促道,“你是我签订合约的联姻对象,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初恋白月光,是我的老婆。你不能和我撇开关系,”
“是你先来惹我的,”
“你不能不要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予予,求你了/非得把穆总阉了
话语中的恳求、示弱,在男人威胁且含痛的眼神之前,变得不值一提。
宋知予瞳孔微闪,刚想说什么,却又一次感受到身体内的强烈不适,胸腔干涩,每一次的呼吸,都迎来,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撕裂感。
‘再穿来一次,怕是就要变成一步三咳的病秧子。’少年不合时宜的思索,不受控制地捂唇轻咳,他瞧向男人,只道:“让、让开。”
断断续续地咳,打乱话语节奏,少年堪堪垂眸,瞥见掌心,那一片黏腻腻、混杂血丝的温热液体,他刹时间更为反胃,干呕个不停。
“让、让开!”宋知予重复着,不想拖着疼痛的身体,和对方耗下去,他想找到个八楼,一跃而下,从而达到回到现实中的目的。
“予予。”穆司卿眼眶很红,额角的血迹,使他看起来,像只委屈可怜的流浪狗。
“我带你去医院,等检查完,等你好受些,我就不拦你,让你去想去的地方,行么?”男人放低姿态,就差亲口说出:“求你了”三个字。
宋知予抿唇,吞咽下嗓子眼的血腥味,极缓慢地,轻轻地摇摇头,他道:“不劳烦穆总,再不济,我也是一位成年人,有积蓄,也懂得生病就要看病,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他随口扯出理由,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否则,他非要被活生生的疼死。
‘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穿书方法……穿书两次,就把我的身体,搞成这样子,真损。’宋知予想,等他回去,一定要查出,研究穿书方法的人,他要在提过建议后,狠狠投诉对方。
一心二用,他竟忘了:若是穆司卿,铁了心不放他离开,他会是寸步难行。
“诶?他俩怎么对视一眼,就都不说话,默契的开始僵持了?”看热闹的,某一家小少爷,攀着楼梯栏杆,探出半个身子,伸长了耳朵。
“他俩的事,谁知道呢?不过,你知不知道那小美人,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之前,一次也没见过?”若是穆总的亲近之人,他们这群频繁参与穆家聚会的豪门子弟,多少该有所听闻。
“貌似听说过……好像叫、叫什么来着?他之前参与过,一个叫《勇敢的我们》的综艺,我前几个月,还刷到过他的短视频。”转角处的某个少爷,想起什么,抬臂戳戳身侧人,“欸?洛麟你不是娱乐圈的艺人么?你听说过他么?”
那少爷,仅仅是偶然之间,刷到过关于“宋知予”的短视频,可他没专门看宋知予的综艺。
他身侧,名为“徐洛麟”的年轻人,早在宋知予离开的几年里,从“最年轻的视帝”,转变成娱乐圈内,可望而不可即的“大满贯影帝”。
出于,羡鱼传媒的东家,是穆氏集团,出于徐洛麟得天独厚的演技,一时无法被其他人给替代,至此,穆司卿放任着把他捧成招牌。
其中是否有“宋知予”的原因,他不知情。
只是,在看到楼下许久未见的少年时,他的一颗心,砰砰地跳不停,但他不敢,下去打招呼,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可以让曾经的朋友,不计前嫌,和他说句话。
听到身侧,有过几次合作的投资商,朝自己询问,关于宋少年的事情,他瞳孔颤动,险些失态道:“宋知予,他的名字,是宋知予。”
投资商“哦”一下,抬手指穆司卿身后,站着的何易欢,道:“那个呢?那人叫什么?”
徐洛麟心中冷嗤,面上温和道:“那位,是何易欢,是如今,穆总身边的红人,穆氏集团的代言人,便是他。”徐洛麟,瞧不起这号人。
他不管对方,同宋知予长得,如何相像,皆认为,对方是卑劣的人,皆认为,穆司卿,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三心二意的,混-蛋。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无论如何,要抛弃所有,抢先穆司卿一步,和宋知予去表白。
“何易欢,和宋知予,是什么关系?双胞胎兄弟么?”投资商,打量楼下的三人,八卦道。
“宋知予,是穆总唯一的联姻对象,是穆总亲口承认过的爱人,而何易欢……”徐洛麟顿一秒钟,他道,“不过是个做替身的,花瓶摆设,别说被碰,连正儿八经的金丝雀,都算不上。”
投资商,若有所思地,瞧徐洛麟一眼,不说话了;徐洛麟坦坦荡荡,毫不畏惧地点头。
穆司卿的贴身助理,陶阳,曾在私下里,和徐洛麟一起吃饭的时候,酒后吐真言,把何易欢相关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全抖落出去。
或许是,想让宋知予吃醋,想报复宋知予的突然消失,穆司卿,倒算是没有追究此事。
包括,徐洛麟曾大着胆子,把何易欢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金丝雀”的事情,传播出去,他都没有得到任何惩戒,没得到一句严厉警告。
“你就这么,想报复宋知予么?”他的眸色逐渐变深,浑然不知,自己闹了天大的误会。
他难掩心中算计,痴迷地,看少年的脸-
彼时,楼下的穆司卿,不由分说的,主动打破僵局,强硬地,把少年用公主抱抱起来。
“放手。”宋知予气息虚弱,字字是气音,听起来,更可怜,更脆弱,随时会丢命一般。
“不放。”穆司卿脸色难看,抱着人,往庄园的后院行走,“宝贝儿别拒绝我,求你了。”
男人怕得厉害,无法接受,少年会再次消失的可能性,同时,他也愧疚着,要是他再多关注少年一点,当年,少年就不会坠楼落下。
他见不得,少年现在,有一分身体不适。
许是关心则乱,“求你了”三字脱口而出。
“你、”宋知予怔愣,无论是现实里,还是这本书里,倒第一次,听到男人开口求自己。
“什么?宝贝儿想说什么?”穆司卿急迫地向少年追问,想和少年,多说几句话。哪怕对方骂他,也无所谓,只要对方愿意搭理自己,就证明两人间的感情,有转机。
他抱着微不可查,还没着落的希冀,眼睛亮晶晶地,等待,少年的回答;可少年抿唇,僵硬着身体,缩在他怀里,怎么都不愿说话。
穆司卿无奈,没话找话,道:“这五年,宝贝儿在现实世界内,玩得开心么?有没有……”
“有没有,想起过我?”
男人忐忑询问,如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宋知予蹙眉,下意识,问道:“五年?什么五年?你在胡说什么,哪有什么现实世界内。”
少年不知道,对方已经知道,关于自己以前的事情,他下意识的隐瞒自己,反驳对方。
穆司卿叹口气,拿少年没辙:“你之前,写下的日记,我一字不落的,全都看过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知道你的每一次突然消失,均是因为,你要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了。”
“宝贝儿,我不知道,你的世界,是何种的发达模样,也不知道,我该用什么理由,才能把你留在,这个堪称‘虚拟’的世界里,但,请求你再给我一次,能和你在一起的机会,行么?”
这几年,穆司卿,在感情上,变化许多。
他虽然,第一想法,是把宋知予关起来,可他不知道,怎么能阻止少年的,突然消失。以至于他无计可施,没安全感到极致的状态。
“……原来穆总喜欢多人行。”宋知予缓过一口气,不怀好意地,恶劣的,斜睨穆司卿。
从男人的话语内,少年得知:现实生活两年半的时光,等于书中五年的生活,却没想到男人,有了一个何易欢,还想自己参与其中。
自己多少沾着点情感洁癖,别说多人行,哪怕想到,穆司卿有可能,和别人接过吻,自己就一阵一阵的,犯恶心,浑身像爬满虫子。
男人此刻才想起,庄园有一个“何易欢”,他没料到,搬起石头砸他自己的脚。他对上少年厌恶的眸子,惊慌失措,解释道:“我之前,想让你吃醋,想让你忍不住,主动来找我,所以让何易欢,住进偏楼。”
“但我可以发誓,我从没有碰过他一次,也没有和他牵过手,没有拥抱过,没有接吻过。”
男人说着,视线落到,少年饱满的唇瓣。
“穆总,是觉得可惜了?”宋知予偏头,把唇瓣缩进衣领,闷闷道,“若是觉得可惜,今晚大可以,同何易欢,行洞房花烛的鱼水乐。”
少年阴阳怪气,心道:‘男人嘴里的话,一句都不能信。’他不信,穆司卿,没碰过别人。
‘等我离开之前,非得把你们阉了。’宋知予眸色狠戾,浑然未觉,恢复记忆后,他自己恢复成偏执、疯批,占有欲十足的,阴鸷模样。
穆司卿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竟然半点,不听自己连绵不绝的解释,还执着的想把自己的下半身幸福,一把刀,给阉干净。
第一百一十三章 穆司卿,我儿子,认识一下?(一)
他紧紧抱住,怀中身娇体软的少年,走出的每一步,坚定稳当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至始至终,只有你,我没碰过别人。”临进医生所在的客楼时,穆司卿孜孜不倦解释,“宝贝儿随时,可以对我做检查。”
他说不出多动人的情话,没有多少,可以爱人的能力,常人基础的“喜欢”与“关爱”,他难以理解,根本无法,正常对待伴侣。
一字一句的,耐心反复解释,是穆司卿,此时能拿出的最大诚意;宋知予知晓现状,却对男人的解释,感到烦躁,浑身皆是不对劲。
少年配合着做检查,可他至始至终,面无表情地,冷冷淡淡地,没再理会过男人一次-
另一边,管城疗养院内,驶入一辆白车。
“二少爷,到地方了。”陶阳今日,忙碌得离谱,一边同管家敲定宴会细节,一边处理穆氏集团的工作,同时,还要兼职司机。
自凌晨三点起,助理连轴转二十多小时。
“嗯,知道了。”倚在后座的男人,穿一身灰西装,他呼出的空气中,含带明显的酒气。
迟疑几秒钟,他拢拢头发,拎起前座的奢侈品礼袋,抱起后座的新鲜花束,阔步下车。
风吹动衣摆边角,男人眼神迷离地,遥望一号楼的某个窗口,寻找几圈,一直等到,男人走到一号楼的入口处,某个窗口仍未亮灯。
“洋洋……”男人低声昵喃,惊慌地,酒意醒了大半,他深邃的眼神,骤然清明起来。
“啪嗒、啪嗒”的上楼声,掩饰不住心乱。
宁易洋住院治疗抑郁症,已经有,将近两个年头,期间,少年自杀过好几次,杂乱的白色药片,混合在酒精-液体,他还曾想跳楼。
若不是,被穆司羽及时发现,及时阻拦,恐怕事情,早就没了转机——宁易洋,用捏住画笔的纤手,画出名为“愧疚”的囚笼,日日夜夜地梦见宋知予坠楼的画面,始终无法和解。
那种强烈且极致的情感,何止折磨一人。
穆司羽瞧见气若游丝的宁易洋时,浑身血液停止流动,严重的失温,使他的世界坍塌。
他无法想象,少年离开自己,远去以后,自己会变成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更无法想象,少年是痛苦到什么程度才会想不开。
攀爬过一段楼梯,重重地按下电梯楼层,毫无形象地,于走廊疯狂奔跑,可他晚一步:病房内黑压压一片,没有少年身影。
“宁易洋?!”穆司羽,极少这么叫对方。
他慌乱心神,顾不得坠地的鲜花与礼盒,快速推开阳台的门、推开卫生间的门,推开浴室的门……但是,他一无所获,没见到对方。
“楼顶!”脑子里,出现地点,刹时间,穆司羽脸色苍白地,跌跌撞撞地,向顶楼赶。
‘千万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他无比虔诚地祈祷,只恨自己,回来的有些晚,自己就应该,在宁易洋的脚踝,戴一个定位器,就不应该,因对方的一个吻,心软地没锁门。
穆司羽许多年没有涌出过“恐惧”,但爬到顶楼,扫视四周,没见到人影那刻,他怕了。
他怕少年再次想不开,要抛下一切远去。
“宁易洋!”他不信邪,边给少年打电话,边绕着顶楼,仔仔细细地,朝着四周寻找。
电话没有关机,响过铃声后,无人接听,就连顶楼,都没有一丝一毫人烟气。
“该死!”穆司羽骂出几句脏话,烦躁、不知所措且一筹莫展之际,忽听一句询问。
“阿羽怎么来这儿了?”仅穿一身,单薄睡衣的少年,眨眨媚人狐狸眼,斜靠楼梯扶手。
少年盯视,满眼红血丝的男人,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喝醉了嘛?想来,耍酒疯?”
穆司羽,有耍酒疯的习惯,每次醉酒后,他很容易,做出偏激、疯狂、毫无人性的事。曾经是穆司卿、宫墨寒、尘白,轮流地阻拦,有了宁易洋以后,便是宁易洋,一直阻拦着。
算起来,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耍过酒疯。
宁易洋有些担忧,怕男人趁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做出什么惨绝人寰地恶劣事件,他抿抿红唇,抬脚,主动向男人靠近:“怎么不说话,不想搭理我了吗?”他一边说,一边拉开衣领。
对他而言,穆司羽,现在很好哄,只要自己主动点,只要自己让对方亲亲摸摸一阵子,对方就会从凶狠的饿狼,转变成温顺的大狗。
出于心里没底,他想故技重施,快速安抚下对方的情绪。但下一秒,他落入一个怀抱,衣领被大力地合拢,贝母扣,也被重新扣上。
“去哪了?”穆司羽尽可能遮掩声音打颤,为少年整理衣物,“不觉得很冷?”
男人眸色渐沉,虽说压根没办法,拒绝少年的主动,可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两人之间,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尽快处理。
“去楼下散步了。”宁易洋趴对方怀里,他有些撒娇,软软道:“没有想不开,我最近情绪转好许多,阿羽没必要这么紧张。”
“要是心慌,怕我冷,就多抱我一会吧。”
少年仰头,于男人的下巴,留一个浅吻。
穆司羽被磨的没脾气,叹出口气,把少年抱的更紧:“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住院以来,少年经常不吃东西,有时候,还会突然的暴饮暴食,肠胃健康,惹人担忧。
宁易洋知晓对方的担忧,也看出,对方没有很醉,没有耍酒疯的意思,而对方上顶楼,应该,也不过是想来寻找自己,怕自己出事。
他其实,不算饿,但为了安抚对方,给对方拿出一些安全感,他思索片刻,缓缓道:“有点饿,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很想吃东西。”
有食欲,对他而言,是好事。穆司羽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抱起少年,往楼下去:“今天白天,都做了什么?都想吃、想喝点什么?”
男人的耐心,逐渐回笼,轻声细语地,如往常一般,询问少年,一天之内,做了什么。
宁易洋靠在对方的胸膛,不紧不慢道:“今天白天,睡一上午,吃过午饭,还睡了一会儿午觉。然后……下午的时候,来顶楼画画了。”
“嗯,画了什么?”穆司羽很久,没见对方提笔作画,不免有些好奇。
“火烧云。”宁易洋回想道,“今晚的火烧云很漂亮,很适合画成油画,摆放在家里客厅。”
“好,等洋洋画完,我们把画放家里。”穆司羽喜欢听少年说关于“家”的字眼。哪怕曾经,男人对“家”没具形化概念,也嗤之以鼻。
少年潜移默化的,改变男人许多:大到人生轨迹,小到习惯、性格,皆与以往不相同。
家里的客厅内,除却血淋淋的,可怖的仿真器官模型,剩下的,均是少年画出的作品。
穆司羽逐渐开始有收集少年画作的癖好。
宁易洋心知肚明,有时阻止,有时放任。
“那今天,想吃什么,想喝什么?”穆司羽见少年安安静静,不接话,怕对方陷入不好的负面情绪,立刻翻出,对方未回的话题。
少年眨眼,回神道:“今天,想吃医院门口的现烤热红薯,还想吃楼下的烙馍豆腐串……喝的,唔……我能,喝冰可乐吗?想喝那个。”
“可以喝可乐,但不能加冰。”穆司羽拒绝对方喝冰饮的提议,却一口应下平时不让少年吃的东西——怕少年更不开心,男人买食物时,应允着,答应办出院手续。
“谢谢阿羽。”宁易洋捧着热乎乎的红薯,笑得眉眼弯弯:住不住院,对他影响不大,比起不耐烦的待病房,不如回家,放松舒缓。
穆司羽没法,保持拒绝态度,尤其是,今天在兄长的宴会上,亲眼见过,重新回来的宋知予以后,更是认为,出院会对宁易洋更好。
可是,他要怎么,和少年讲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呢?如果少年,此时得知,宋知予归来的消息,很可能,病情有所好转。但如果,宋知予再次突然消失呢?自己的少年,会如何?
穆司羽不敢去赌,宴会上,便不受控制地喝多酒。所幸,宁易洋简单询问过后,并没有因此生气,反倒理解,偶尔的饮酒。
少年的宽容,使穆司羽,更难开口诉说。
不对劲的太明显,以至于,少年不得不,开口询问道:“阿羽在想什么?发生什么了?”
少年接过,服务人员递来的常温可乐,轻轻拽拽,貌似心事重重的,男人的西装袖子。
穆司羽的视线缓慢聚焦,扯出其他话题,说道:“后天端午节,洋洋要和我一起,回老宅吃粽子么?穆司卿、郁游,宫墨寒、沈怀苏,以及司小姐和陶阳,那天都会回来。”
“那,宋知予呢?”哪怕,听过无数次,“宋知予不在了”的话,宁易洋,还是不信,毕竟,他没见到尸骨,不是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穆司卿,我儿子,认识一下?(二)
分明是,被问过无数次,被回答过无数次的问句,却在此刻,狠狠扼住穆司羽的喉咙。
他断做不出回复,心虚地,握住少年纤细的手腕;宁易洋,并非什么都不懂,他敛眸,虽说心口空落落一块儿,却决定,不多追问。
爱人陪伴自己这几年,比之前憔悴许多:除却繁重的工作,每天还要照顾自己的情绪,可以说是,几年以来,从没有,再睡过好觉。
自己反复追问,早有答案的悲剧,何尝不是一种压抑的疯狂呢?若是换个人,恐怕会大发雷霆地骂着“神经病”类的话语,赶自己走。
丝丝细腻的关怀,混杂,失忆期间的所有不愉快,宁易洋彻底乱了,他瞧着,两人手上的对戒,突然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穆司羽。
“我是不是,对你太过分了?”他抿唇,踌躇几步,猛地,伸手拽男人灰色的西装袖口。
“什么?”穆司羽没听懂,少年表达什么。
“我、我是不是,对你太冷淡,对你……不够好?”两人的关系,如今发生翻转,背后持续追逐的人,从宁易洋变成穆司羽,而宁易洋比穆司羽当年,来得更为冷淡,更为不在状态。
男人这次听懂了,但他一看到,少年耷拉下眉眼,愧疚又自责的模样,心头仅剩下心疼与关爱。他揉揉少年蓬松的短发,轻笑道:“我们家洋洋,对我很好,对我不冷淡,别多想。”
他察觉得到少年的疏远,想让少年对自己亲近一点,可一想到少年的心理状态,他就无法逼迫对方,舍不得对方难过、纠结和愧疚。
善意的谎言,瞒不住他俩中任何一个人,避而不谈,妄欲盖弥彰,却不久后弄巧成拙。
彼时,二人对于未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情。他们相互挽着手臂,吹着六月夜微凉的风,一步步相拥走回病房,捡起掉落的花束拆开精致的包装,仔细查看用了心思的礼物。
忽地,宁易洋,瞧见花束的贺卡logo,他抽出巴掌大的卡片,认出,上面写着:“洋洋每天都要开心,等来年春,我们一起去看花海。”
说起来,那展翅蝴蝶,环绕蛋糕的logo,还是他之前,在沈怀苏的花店,重新开业时,主动赠送的,虽许久未见,但被挂念着、放心上的感受,着实美好,让他浑身,流过暖流。
“管城春天,有很多花海吗?”他的老家位于临江,他在管城,居住的时间不算短,却一直没有闲下来,真正的放松,去看过花海。
他不由得好奇,捧着花束,坐在床边,仔仔细细地,把简短的贺卡文字,熟读数十遍。
“管城么?”穆司羽手上倒茶的动作稍顿,他思索片刻,瞥见少年手中的贺卡,猜测道:“管城春天的花海不算多,没什么看头。若是沈怀苏有约,想必,是想带你去清平走一遭。”
“清平在哪?”宁易洋好似,从未听说过这地方,“是座花城么?离管城,距离很远吗?”
少年知晓,沈怀苏极爱鲜花,下意识,以为对方说的城市,是长满花草的,偌大城池。
他眼睛亮晶晶的,倒想见识一番,花草自然同科技大楼的碰撞,想必见到会终生难忘。
宁易洋,已经燃起期待,穆司羽凝视对方满怀希冀的狐狸眼,不自觉地勾起唇,道:“现在交通发达许多,自管城,驾车前往清平,一天内便可行个来回,不算很远,也没有很近。”
“你还没说,那边是不是花城呢!”少年难得打起精神,兴致盎然,主动的,想出去玩。
穆司羽乐得如此,揉揉少年的发顶,把温度适中的玻璃杯,递向少年,柔声道:“不算是花城,只是一个……”男人想了几秒的形容词。
“远离世俗,淳朴、刚开始发展没多久的小地方。”男人一边回忆,关于临江的画面,一边朝少年讲述,自己眼中那个叫“临江”的地方。
“啊……好吧。”宁易洋有些失望,把贺卡塞进口袋,抬手接过男人递来的水杯,道:“还以为能看到,想象中的场景呢。”少年感叹。
却断不会,放了沈怀苏的鸽子:他对沈怀苏印象很好,小兔子一样可爱,小蛋糕一样软甜的酥酥,之前一有空,就会带着好吃的,来看自己,而且每次,不管多忙,穆司羽所带来的花束,都必定是沈怀苏,亲力亲为装饰的。
这份真诚,且无比合得来的友谊,使宁易洋想不出拒绝邀约的理由,他也不想,拒绝这份邀约,想和许久未见的朋友,四处的走走。
如此一想,他便又一次陷入自己的世界。
穆司羽见情况不对,忙追问道:“洋洋想要一座花城?”男人怕少年沉寂着、沉寂着,就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怕少年突如其来的开始犯病,有些急躁的,想闯入对方的世界。
所幸,宁易洋最近的状态,已有好转,他听闻男人的询问,快速回神,轻飘飘道:“不是必需品,也没有很想要,只是想见识见识,画出一幅画。”他说着,却是抱着花束,不撒手。
穆司羽应一声:“这样啊。”可在亲手,为少年戴上手串,把少年抱在怀里哄睡以后,男人摸出自己的手机,给某人发讯息。
吃怪兽的发疯企鹅:【睡了么?有空么,想现在和你商量一点,关于房地产的事情。】
他忐忑不已地,把讯息发送出去,等过一阵子,对方仍旧没有回复。可就在他的耐心,所剩无几之时,手机骤然传出,阵阵嗡鸣声。
蹙眉,拿起手机看一眼,瞧见未读讯息。
穆司卿:【没睡,不算有空,什么事?】
兄长向来如此,有事说事,无事,便少不了责骂自己一顿,穆司羽习以为常,面色不改地解锁手机,划出拼音二十六键,进行回复。
吃怪兽的发疯企鹅:【城南那块儿地,还有山上那块庄园,你还要不要?如果不要,有没有兴趣,转让给我,或是进行其他投资?】
管城的城南,有一块面积不小的开发区,曾归属于穆家老主母:郁南,如今归属于穆家掌权人:穆司卿;穆家山上的庄园,出于巫家竞争失败,导致两座山的开发权,均落在穆司卿的手中——可山下矿石,一直停滞着,未被勘察、挖掘,所以,旅游庄园始终是半成品。
寻思开发区风险大,不好得手,山头放着也是放着,穆司羽就打起山头使用权的主意。
穆司卿猜到什么,却不打算让山头的利, 他回复道:【开发区,可以考虑割给你一半,但那两座山头,你莫要,打劳什子的主意。】
穆司羽不解,道:【那山头,你放着也是放着,再耗下去,未必会升值,小心赔本。】
穆司卿,瞟过正在打点滴的宋知予,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缓慢回:【那是留给穆家大夫人的订婚礼物,没打算,做商业用途了。】
兄长极少数时候,才会如此耐心的解释。
穆司羽哑然,突然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便再也不好强求,只好应下,对方另外的提议。
吃怪兽的发疯企鹅:【行吧,那把开发区的使用权,割给我三分之一吧。等下下个月,我做好演讲ppt,去穆氏集团,争取使用权。】
为了爱人的事,穆司羽不好马虎,他得亲自设计出一块“花城”,送给自己亲爱的小羊。
穆司卿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具体有什么突发奇想,又想做点什么令人震惊的举动,他瞟过对方发来的、信心十足的讯息,抿唇无言。
“情况怎么样了?”见好友兼发小,放下手机且面色有所好转,宫墨寒摸摸鼻尖,收起微不可查的吊儿郎当,朝对方搭话。
“医生说,情况很糟糕。”穆司卿呼口气,坐在座椅上,拱起腰背,捂住面颊。
“糟糕到什么程度?”宫墨寒心头一磕,生怕好友兼发小,因此一蹶不振,做出傻事。
客楼的大厅,有些空旷,哪怕是刻意放低声音,都无法舒缓,空气中的冷寂,与悲观。
穆司卿烦躁的揉把头发,嗓子沙哑道:“医生说,予予的身体状态,远不如正常人,心理状态,算是差到一定程度,建议……建议……”
男人支支吾吾;宫墨寒忍不住催促道:“建议什么?没办法,对宋知予进行保守治疗么?”
心脏咯噔下,生怕听到什么可怕的恶耗。
穆司卿眼睫扇动,深邃的眼眸,意味不明的朝宋知予看过去,他道:“医生建议,让病人静养,让病人,做自己喜欢的事。还建议…”
“建议什么?”宫墨寒像坐过山车,根本无法适应,好友兼发小突如其来的说话方式。
“建议,让我离开宋知予一阵子,以免,我对病人造成恶劣影响。”穆司卿说得艰难,若是以前,他可以不管不顾地,把医生的叮嘱当耳旁风,可现在他无法忽略宋知予的感受。
第一百一十五章 穆司卿,我儿子,认识一下?(三)
人在动了心以后,会变成胆小鬼。
穆司卿以前根本不信这套说辞,可如今身临其境,他不得不相信,也不得不以爱为囚。
他好像一瞬间,就明白,宋知予曾经被困在这个世界,无法逃离的恐慌、痛苦与无奈。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宫墨寒欲言又止,最终,决定让好友,自己做抉择。
“……”穆司卿失言,捂额蹙眉,没法下定决心——他舍不得放走宋知予,却没有手段,可以扼杀对方穿书的可能性;他想把宋知予,囚在偌大的临海庄园,却又怕对方郁郁寡欢:
他可是见识过,宁易洋不要命地,自-杀时的模样,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的予予,开始了自-杀的状态,会是何种,伤人的惊天霹雳。
左右为难之中,他瞧见不远处的少年,乖巧的让医生,拔下输液的针头,瞧见少年淡笑着拉拢衣衫,捧起一杯热茶,缓慢缓慢地喝。
这一刻,爱倏然有了形状,心底攀爬而出的暖流,控制所有的思维,迫使他的心脏、血管以及细胞,均叫吼着:“少年,本该如此。”
他的予予,本就该闪闪发亮,在镜头前,光芒万丈地,做他的大明星;他的予予,也合该拥有世间万物,同那春日暖阳,一起盛放。
“走吧。”穆司卿大脑窜电流,乍然起身,面上的异常,被他以快速转身,来作为遮挡。
“什么?”宫墨寒被对方态度的突然转变,惊得思绪断片,反复打量中,某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的好友兼发小,被人偷偷地调过包。
这不像是,穆司卿,能够说出来的话,也不像是,穆司卿,能够做出来的、艰难选择。
“走。”男人一边整理袖口,一边睨发小。
他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顺其自然,毅然决然地,就像是,刷过牙齿后,会吐出一口污水,流畅的,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这、这,他——”宫墨寒瞧瞧眼前的男人,又转头望视,病房内的宋知予,眼神飘忽地来回审视,赫然,语不成章,字不成句。
“助理会送他,去他想去的地方。”穆司卿还不知道,自己艰难下定的决心,在未来,会狠狠给自己几巴掌。他加快行走步子,生怕自己压抑不住内心的阴暗,转过身,把宋知予强-硬的囚在自己的金丝笼子以内。
“你、你、”宫墨寒乍舌,不可置信地表情颇有些滑稽,他匆忙追上发小,却忘记他的手机还留在客楼座椅上。几秒后,手机忽地响-
“没接电话么?”凌晨时分,乖软的少年,结束花店的工作,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给置顶联系人,拨打电话,“现在还没有忙完嘛?”
少年昵喃,突然有些后悔,怎么就没跟着宫墨寒一起,去参加今晚的,穆家商业聚会。
他到现在,还没抽出时间,去考驾照,而他的个人积蓄,远不足以他买下一台属于自己的车辆:虽说,宫墨寒送给自己的礼物中,有好几台,价格不菲的车,但总归,不是自己买下来的,心里,始终是有点不自在,不适应。
至此,每次出远门,他都会提前,给宫墨寒发消息,提前向宫墨寒,告知行程,以便男人可以调整时间,载自己去想要抵达的地方。
今夜,是穆司卿,将国外某奢侈品牌,收为囊中的,庆贺盛宴,男人一早,便驾车,前往临海庄园,去帮忙,少年因为,花店很忙,也不想去没有宋知予在的庄园,便拒绝同行。
可男人临走前,承诺过,最迟凌晨一点半会回来,接自己,连夜前往清平,看最新一批的花海,验收最新一批的,鲜花的投资成果。
眼看着,已经将近凌晨三点,沈怀苏冷得有些发抖,“要是没忘记带钥匙,就好了呀。”
他作为,最后一个出花店的人,却把自己的钥匙,遗落在店内的收银台附近,出门后,念着距离凌晨一点半不远了,他就没好意思,劳烦住的很远的店员,来为自己,再次开门。
没料到的是,男人迟到也就罢了,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也就罢了,现在还突然刮风降温!
“到底在忙什么?”沈怀苏,很怕对方喝的烂醉如泥,怕对方酒后,狗皮膏药一样,想和自己亲亲、贴贴、抱抱,或是少儿不宜。
他最近太过疲累,没心思缓解二人关系。
“哇!这个好吃!”路对面有一家小有名气的网红宠物店,此刻,一个小朋友,尝试着咬下一口宠物香肠,发出意料之外的感慨。
“小孩子不能吃这个!”一旁的大人,单手抱起一只半大的拉布拉多,一手夺过小朋友手里的宠物零食,表情从惊讶,变成微怒。
“不吃就不吃嘛!”小朋友气鼓鼓的,双手掐腰后又补一句,“我最是听你的了!”
那大人,闻言,宛如泄了气的皮球,对着粉雕玉琢的女儿,怎么都无法,宣泄出脾气。
站在不远处的,宠物店店员,年纪不大,乐呵呵地,瞧着客人愤怒、无奈、又宠溺。
“您应该,是在我这般大的时候,拥有女儿的吧?”店员二十来岁,客人看起来也这年纪。
“哈哈哈,这倒是,我当年……”客人说起女儿,就是一个打开阀门的巨型移动水库。
滔滔不绝的话语,使两个成年人,聊得酣畅淋漓,至于,坐在对面,不小心听到这些的沈怀苏,却是愣了几秒,手上一滑手机落地。
‘若是宫墨寒,娶妻生子,把时间,不再耗费到自己身上,那他的孩子,如今,也该到了上学的年纪……’沈怀苏脑子很乱,瞥过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心里,无论如何溢不出满足。
他如今,仅是答应了订婚,可两个人,心里皆清楚,三五年之内,少年绝不会,结婚。
少年还可以,继续熬时间,哪怕几年以后再结婚,他的年纪,也还是刚刚好。可是,宫墨寒是不一样的,宫墨寒,比少年大上几岁。
再等三五年,宫墨寒就能被叫“叔叔”,哪怕宫墨寒,不催自己、不逼自己结婚,那宫家的长辈们呢?他们怎么可能,有耐心去等自己的独生子,三四十岁娶一个家庭背景平常,工作仅是为开设花店的,一般人?
豪门世家,绝不可能个个拒绝门当户对。
“那自己以后,要怎么办呢?宫墨寒,一直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总不会…是想分手吧?”沈怀苏,陷入自我怀疑,胡思乱想的圈套中。
他拨弄着手里,亲自包给男人的花束,看着时间的流逝,心头越来越冰凉得难以接受,满脑子都是“宫墨寒,难不成真对我腻了吗?”
曾经,没在一起时,与刚在一起时,宫家少爷,可是出名的花花公子,也是,自己怎么能奢求,浪子真能回头呢?也就是玩腻了,才选择收点心,哄着自己,但若是旧事重演呢?
沈怀苏浑身,冰凉的彻底。他捡起手机,有些不敢刷新讯息页面,他怕一刷新,就看到宫墨寒发来的,“我们分手吧”,一类的字眼。
却不曾想,远在临海庄园的宫墨寒,正心急如焚地,跑出庄园客楼,往停车场赶过去。
“管家,开快点,去酥酥的花店!”男人皱起眉头手忙脚乱地扣安全带,吩咐管家驾车。
“少爷稍等,这就去!”管家应一声,刚升起车窗,车窗就被从外面,敲打几下。
“您好,请问可以载我一程么?”宋知予瞧着慢慢降下的车窗,朝后座的男人递东西。
“你……”宫墨寒哽住两秒,很快想通,对方是不信任穆司卿的手下,看自己是沈怀苏的男朋友的份上,想让自己勉为其难地做成一次顺水人情。他本不愿,但认出手机是自己的。
“你从哪拿到的?”男人摸摸口袋,对自己的手机,存在于少年的手心这件事,很震惊。
少年温和地笑,提醒道:“在客楼长廊的座椅上,无意之间,捡到的。”宫墨寒的手机,很好辨认,很难被认错:手机壳上是一串德语,翻译过来,指的是,“把我的心脏、血液,乃至无限期的自由,皆献给……我的挚爱沈怀苏。”
手机屏幕上,是宫墨寒和沈怀苏的合照,照片上,沈怀苏,身体趴在宫墨寒的怀抱中,手上,紧紧抓住,宫墨寒的手腕,以及衣袖。
宋知予认出,两人,戴着的,是对戒。
所以,他才敢在认出宫墨寒的手机以后,独自一人,跟随而来,脱口而出拜托的话语。
而在他对方的宫墨寒,听完少年的解释,眸色暗沉地,顺利的,把少年手中的手机,接到自己的手里,随手翻看下手机,男人道:“看在酥酥的面子上,具体想去哪里?上车说吧。”
男人知晓,宋知予同沈怀苏关系不错,思索着,自己迟到许久,或许,宋知予的出现,能让酥酥,暂放追究,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
第一百一十六章 穆司卿,我儿子,认识一下?(四)
可超脱出他计划的事情,来得突然,且无可奈何——宫墨寒料到,穆司卿不会轻而易举地就放宋知予离开,却没有料到,穆司卿如此的沉不住气,竟然在包扎好头部的伤口后,就用微博大号,马不停蹄地,发布出一则微博。
查看到,微博热搜的推送时,宋知予和宫墨寒,正一齐坐到豪车后座,不得不共用唯一的一个充电宝,他们尴尬地有些像滑稽小丑。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宫墨寒最先查看穆司卿的微博,他抿唇,好奇宋知予的反应,也很好奇,穆司卿与宋知予的未来走向如何。
但那少年,瞟过微博热搜推送,居然,毫不犹豫地,就把热搜词条划走,甚至,触发一串连招,连带着叫“微博”的软件,都被卸载。
“……还不知道。”宋知予抬眼,扫视满身风流气的男人,如实回答道。方才在客楼,接受治疗时,少年发现,他自己一旦有,想以死逃离这个世界的想法,就会开始,无法自主控制身体,甚至,想从窗台一跃而下都做不到。
他现如今,倒是又一次的,被困在了,所谓的“书中世界”,他不得不,接受“书中”的生活方式,去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可他能够做些什么呢?想有好的发展,他只能待在管城,或者临江,但这两个地方,都受穆司卿的管控。
至于职业…就更难抉择了,他能拿来吃饭且相对来说,比较得心应手的,只有演技、身材与脸蛋,再多加一项,无非,是甜品烘焙。
可以他现在的体质,根本无法坚持,每天长时间的站立工作,他好像,仅能进娱乐圈。
宫墨寒很聪明,猜透少年的想法,看穿少年的处境,意味深长地,瞟过少年的手机,缓缓说道:“仔细看看热搜内容,或许,你就能够意外得到,更好的答案,更好的选择。”
男人本是随口提议,不曾想,少年“嗯”过一声以后,煞有其事地、认认真真地,翻开手机应用商店,将卸载一两分钟的微博下回来。
“谢谢。”宋知予,边下软件边道谢,他娴熟的登录微博账号,点开微博热搜一栏,查看当前热搜,但他万万没想到,热搜词条上,竟带着自己的名字,而且出现,不止一次。
“#穆氏集团穆总,公开承认恋人与替身#”
“#凌晨,豪门家主突爆家事,所是为何#”
“#宋知予和穆氏集团继承人的关系是?#”
“#只有我,分不清宋知予和何易欢嘛?#”
“……”
………
每一条热搜内容,均是何等刺眼,宋知予通体生寒,血液细胞,在叫嚣着“恶心反胃”。
他手指尖有些打颤,试探着,点进词条内的微博,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瞧见穆司卿的微博,瞧见,穆司卿发出的,合照证明。
【@穆氏穆卿:“致我,最亲爱的亲爱。”】
简短的微博之下,配一张图,图片,是一张穆司卿偷拍的合照,画面中,宋知予穿一身经典的白衬衫黑长裤,乖巧的,趴在穆司卿的怀抱中;而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揽住少年的肩膀,暧-昧地,用指腹摩挲少年颈侧的吻痕。
放大来看,肉眼可以清晰看到,少年颈侧除了密密麻麻的吻痕,还有一两枚显眼咬痕。
无论是谁来看,怕是都说不出,穆司卿和宋知予,清清白白,没有任何亲密关系的话。
【@看过初雪,就是一辈子:“我丢我丢我丢丢,是我眼花看错了嘛?我那消失五年的予予老婆,居然出现在大名鼎鼎穆总的怀里?”】
【@咬一口春日樱桃:“不是吧?穆氏集团的形象代言人,不是那个叫做‘何易欢’的落魄小少爷吗?那个代言人,和宋知予长得很像!”】
【@汪汪队立大功:“有钱人真会玩啊,所以宋知予和何易欢,是血缘双胞胎吗?他们两个人到底谁是替身啊?我有点看不明白了。”】
【@穆氏穆卿,回复@汪汪队立大功:“他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至始至终只有予予。”】
【@穆氏穆卿,回复@汪汪队立大功:“予予从来不是替身,是爱人,是亲爱的亲爱。”】
穆司卿第一次在微博上,迅速地,回复八卦相关的言论,他字字公开同宋知予的关系。
但那些举动,在宋知予眼中,显得可笑又格外的恶心:‘到底是怎么,能发出,从来不是替身之类的话的?有了别人,竟不敢承认么?’
少年气息不稳,抬手写微博,欲加反驳。
【@慕鱼娱乐宋知予:“感谢各位对私人感情的关心,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很抱歉占用各位宝贵的时间,但有些事,需要告知。”】
【@慕鱼娱乐宋知予:“我和穆总,之前有过一段,家族长辈,所安排的联姻,后谈恋爱相处过一阵子。可出于,确实合不来,矛盾愈发严重之后,我已和穆总,早就分手五年。”】
他编辑文字的速度,很快,柔软的指腹,即将触碰到“发送”按钮时,手机骤然嗡鸣,收到许久不见,面容模糊的一位旧人的讯息。
宁秋石:【知予,你在公司的合同,被自动延长了二十年,我本想找尘白助理沟通,可我好几年都没联系上他,穆总又不松口……】
所以,慕鱼娱乐的艺人合同,自动延长。
宋知予蹙眉,不解道:【尘白,是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不上的?】少年猜测,穆司卿得知尘白帮助自己逃跑的事情以后,展开了报复。
宁秋石无奈:【五年前就联系不上了。】
宋知予心头咯噔,试探给尘白发送讯息,却如石沉大海,一丝一毫的涟漪,均没出现。
他无奈,只好发讯息,给另一个人:【请问您知道,尘白助理,去哪了吗?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同他,当面,仔细的说明。】
讯息发出,没太大会儿,便得到回复,只不过那说话语气,怎么看,怎么像是被盗号。
吃怪兽的发疯企鹅:【知予,真是你?】
吃怪兽的发疯企鹅:【尘白助理、尘白助理相关的事,我也不清楚,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我这几年,一直住在医院抑郁部。】
“知予”、“尘白助理”、“医院”、“抑郁部”,每一个字眼,都满是疑点,而对方接下来的,一条新的未读讯息,更是增重少年这份疑虑。
吃怪兽的发疯企鹅:【麻烦你,稍等我一下好不好?我现在问下阿羽,再给你回复。】
“阿羽”这个称呼,使宋知予猜测到什么,他回复一句:【好,慢慢来,不着急。】又询问几句对方的身体状态与近况,放下手机。
身侧的,宫墨寒,眸色沉沉,若有所思。
另一边,侧躺在病床上的宁易洋,握住手机正准备起身,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拿成穆司羽的手机,还用穆司羽的手机,一直在聊天。
“算了……”他昵喃着,熄灭手机屏幕。
随后,他面朝,露出一条门缝的浴室,急迫呼喊道:“穆司羽!能不能,先出来一下?”
他很少,直呼对方名讳;浴室内,一直关注着病房动静的男人,闻声一愣,连花洒都来不及关,就裹着一条浴袍,火速从浴室跑出。
“怎么了,洋洋?”穆司羽心头慌乱,心惊胆战进病房,生怕少年做出偏激举动。
只见少年哭得梨花带雨,质问道:“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你明明知道,宋知予,相关的消息,对我来说很重要,可你为什么……还是要瞒着我?”
哭声连连,狐狸眼通红,好不惹人爱怜。
穆司羽,瞬间慌乱心神,将前因后果,将自己的忧虑,冲少年一一坦白;宁易洋,解锁男人的手机,点进备注为“宋知予”的聊天框。
他继续质问道:“那尘白助理,去哪了?”
穆司羽犹豫,对视上少年哭红的眼尾。
男人有点不敢说关于兄长的事情,这一切到底是与自己无关的事,自己不想牵扯太多,也不想爱人牵扯太多。
“阿羽。”宁易洋冷静下来很懂拿捏对方,他颤嗓起身,跪坐病床,双手抓男人的大掌,可怜巴巴道,“告诉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有尘白助理的行踪信息。”
“你告诉我,我最近,都会乖乖的配合,去做心理疏导。”少年很抗拒做心理疏导,每次,穆司羽软磨硬泡,恳求十多天,才勉强答应。
开出的条件,很让人心动,男人比任何人都想自己的爱人,可以尽快好转起来,男人没有底气,也很恐惧,爱人会突如其来的离开。
“洋洋说真的?”穆司羽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向下滴水,身上也是湿哒哒,没有擦。
地面上,印出一片,反光的透明水洼。
“嗯,不骗你。”宁易洋略带讨好,拿过床头挂着的毛巾,抬手为男人擦拭滴水头发,他轻笑道,“骗你,就罚我不出院。”
第一百一十七章 穆司卿,我儿子,认识一下?(五)
少年给出的条件,男人无法拒绝,那眼睛亮晶晶,嘴上带笑的漂亮模样,将男人的心神紧攥住,透过灯光,少年像成精的狐狸。
“手机。”宁易洋用手肘戳戳在发呆的,男人的臂弯,他眉眼弯弯,朝男人递手机。
“嗯?嗯,好。”穆司羽勉强回神,松散的视线逐渐在少年手上聚焦,亮屏的手机,显示出的电子时间,停滞在了,凌晨时分。
命运的齿轮,吱吱呀呀开始转动,尘白的具体地址,被男人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后,不管宁易洋想知道什么,男人皆一五一十告知。
而宁易洋,一心记挂宋知予的询问,他将宋知予想知道的话语,一一地仔细回复过去。
病房内,谈不得多冰冷,总归带些温馨-
另一边的豪车后座,宋知予收到讯息时,还在查看,关于穆司卿、何易欢,以及自己的微博热搜词条。
每一个熟悉的文字,均像一把刻刀,把少年的心一片一片割落,反胃感无法压制,浑身似是爬满虫蚁,少年再无法忍受,放弃原本打算发布的微博稿子,劳烦宫墨寒停车。
“你要在这儿下车?”男人瞳孔地震,猜不透少年想什么,分明车外,是一片荒原城郊。
“嗯。”宋知予点头,准备侧身推车门。
“再有十分钟,能到临江与管城的交界处,不如到那,你再下车?”男人念着,能让沈怀苏转移注意力,不那么生自己迟到的气,想要宋知予一同前往交界处附近的花店。
少年闻言,抿唇摇摇头,毅然决然道:“就在这下车吧,谢谢你让我搭乘便车,辛苦了。”
他说着,推门下车,没有带丝毫的纠结。
宫墨寒有些凌乱,总觉得相比以前,宋知予变化很大:不仅是面容、身段,变更成熟,连着性格,都大有转变,就像…换了一个人。
像是时空对立面的掌权者,乍然降临到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蕴含的蔑视、自信,不怒自威,以及随心所欲的不管不顾,使少年人,看起来,宛若偏执病态的,绝美的精致疯子。
男人一时愣神,回神之际,少年已然,拎着一个不大的黑色布包,转进漆黑的转角处。
一阵风过,吹动男人的发丝,手机嗡鸣,却瞧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发来刺心的讯息。
酥酥:【宫墨寒,我们…还是分手吧。】
酥酥:【可能确实是时间久了,你或许是腻味了,也或许,我过于恃宠而骄,我们总在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闷到心里不舒服。】
酥酥:【我知道,你到该结婚的年纪,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我耗下去。更何况,我们起初在一起时,便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如今,我仍无法,走到和你门当户对那一步,便深思熟虑以后,决定……】
后半段话,宫墨寒不敢去看,他不向下滑动对话框的屏幕,反而直接,给对方拨电话。
对面的少年,接电话接得缓慢,听筒里,传出一阵风声;男人耳膜发疼,一颗心快跳到嗓子眼,喉结滚动几次,他开口艰难。
“酥酥在哪?我去接你好不好?”男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温柔,他最大限度的压制脾气,不想拿不好的一面,对待少年。
“……”手机那头的少年,闻言垂下头,他停滞几秒钟,轻声道:“我刚才发给你的讯息,有看到嘛?”娇软好听的声音,破开心脏防御。
宫墨寒咬紧牙关,闭眼调整一会儿,才遮掩下疯狂的神色,让自己不至于现在失控:“酥酥乖,有什么想说的话,我们当面说好不好?”
“今天是我的错,是我爽约迟到,但……”
男人想要解释,他陪穆司卿包扎头部伤口的事情;也想要解释,见到宋知予的事。
但少年没给他机会:“宫墨寒。”少年极其严肃地,叫男人名字,男人倏然,哽声怔愣。
“嗯,酥酥,我在。”男人要把手机捏碎。
“你知道的,我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情,才想着和你分手。”沈怀苏看着,路对面的红灯,听到宫墨寒急促地,催着管家快速行车到花店。
少年吸吸,冻得通红的鼻尖,嗓音有些打颤地,继续道:“你确实,年纪不小了,宫家不能没有下一任继承人,我也没有如你一般的家庭背景,没有如你一般的金钱与底气,还……”
沈怀苏苦笑,嘲笑自己道:“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和心理准备,可以不顾世俗结婚。所以我这个胆小鬼,仔细想了想,决定,把你归还到人群里。”他说着,却是止不住地哽咽。
宫墨寒,听得心里更为难受,仿佛被扼住喉咙,略显僵硬道:“我们之前,之前不是聊过很多次,这个话题吗?我除了你,谁都不要。”
“我知道你过不去心里的坎,也愿意等你慢慢确定我对你的坚定选择,但是酥酥,别提分手行么?我,我去接你,就当你没发过那些。”
混乱的心神,近在咫尺的闭门花店,使男人浑身上下血液停流,比风都要冰凉好几倍。
“宫墨寒!”沈怀苏加重语气,道,“别再自欺欺人了,行嘛?”宫家下一任继承人的问题,两个人从来没有和宫家长辈们,谈妥过一次。
男人是宫家的独生子,宫家偌大的家业,绝不可能,放手给旁支。宫家长辈们,只以为宫墨寒还是爱玩,等着男人再大几岁,收了心以后,不得不开始着手下一任继承人的培养。
而沈怀苏每天都焦虑于此事,少年知道自己绝对无法,生出一个“下一任继承人”,并且以男人的独占欲,绝不会同意养一个不是自己生出的孩子,不会同意养没有血缘的孩子。
一切的一切,皆在,逼着少年放手,逼着少年把男人,归还给人群。“早点结束,对你我都好。”少年拿出全部勇气,说完便挂了电话。
其实,几年之前,两人从未想过,他们会走到这一步,那时候,总以为,家族事业不至于压迫爱情,可现实,给他们狠狠的一巴掌。
就连着一向不务正业的宫墨寒,在最近的几个月,都开始,正式地接手宫家核心产业。
“门不当户不对”几个字,是插在沈怀苏心口的一把刀,他知道男人没有直系兄弟姐妹,没办法抛下整个宫家产业,和自己到白头。
与其,等待男人提分手,不如自己说出。
沈怀苏如是想着,刷过自己随身携带的身份证,坐上最近的一班列车。
另一边,抵达花店的宫墨寒,瞧见玻璃门前面,一个棕色的花盆中,放置一枚银色的定制戒指,以及……一把挂着毛绒玩具的钥匙。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家里的钥匙。
“沈怀苏……酥酥!”宫墨寒再次拨电话,响铃过后,传出“对方已关机”的机械音。
不曾想,一夜的风,竟吹致如此的地步。
宫墨寒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少年会在今天说“分手”:事情,去年开始,便有端倪,他以为,少年逐渐不在意了,没料到久久的沉默,为得是下定决心的分手提议。
他突然,就能理解,为什么穆司卿在宋知予离开的那段日子里,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可很多话,很多事情,开弓没有回头路。
拨不通的电话,没有回复的讯息,留下的订婚戒指,留下的新房钥匙,被丢下的花店,推动着将书中世界的安宁打破,掀开新篇章-
一年零三个月的等待,对穆司卿而言,比五年岁月好熬许多,可对始终无法,再次回到现实生活中的宋知予而言,何止是度日如年。
九月的某一天,重新居住到景迟家中的宋知予,因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被淋成一只湿淋淋的落汤鸡。他冷得打颤,加快行走速度。
“回来了?”沈怀苏在大半年前,来清平散心的时候,偶然遇见,同景迟一起出门采购的宋知予,两人皆不可置信地寒暄一阵子,后又得知两人无处可去,便借着景迟的积蓄,在清平镇上开一家蛋糕烘培,与鲜花共行的店。
店面不大,蓝色为主,东边是蛋糕房,西边是橱窗,跨过隔门,是一小块温馨鲜花店。
平日里,两人共同经营,每个月的收入倒也可观起来;他们不久前才得知,景迟竟是某位领导的私生子,为避风头,隐居于此。
年初,那领导膝下无子,将景迟认回去,以至于,今日只得宋知予去仓库拿东西,所幸宋知予的身体比以往好上许多,倒能承受下。
“外面,超级冷!”宋知予嗓音打颤,他放下抱着的袋子,快速接过沈怀苏递来的毛巾。
“水壶里有煮热茶,你快去换身衣服,过来暖身子。”沈怀苏说着,侧身看边上的水壶。
宋知予没有立刻离开,他翻看花束订单,蹙眉道:“方才来领花的人,不要明天的翻糖蛋糕了吗?”本来,沈怀苏要帮忙去仓库取东西,但因为即将到店的取花客人,而不得不开始匆忙地做花束订单——四百块钱的单子,却足够他们两个人,在清平生活大半个月份。
两人默契的各司其事,但没想到,从仓库一回来就瞧见另一个两百多的蛋糕单取消了。
“这个……这个客人说,明天从大地方要来领导,怕领导吃不惯,就退了,改、改做……”沈怀苏赫然哑声,有些说不下去,“你看吧。”
他眼神闪躲,把那纸质单子推给宋知予。
第一百一十八章 穆司卿,我儿子,认识一下?(六)
沈怀苏的脸色,说不上,有多好看,也说不上特别难看。
“什么?”宋知予擦拭雨水的动作稍顿,接过订单纸,目光微滞道,“改成…杨梅蛋糕?”
哪家的领导,吃不惯翻糖,非要吃,已经过时好几年的,杨梅蛋糕?据他所知,管城的蛋糕店早就不流行杨梅蛋糕,转卖网红产品。
他用指腹摩挲着,黑色墨水印上的,“六寸杨梅蛋糕”的字样,心中不免吐槽:‘谁家领导,外出聚餐,只要一个,不多大的,小蛋糕?’
‘难不成,让一圈子人,围着看你吃嘛?’
宋知予抿唇,眉头越皱越深:一百多块的价钱差距,不是令他有怨的根本原因,他淋成落汤鸡,好不容易把蛋糕摆件拿来,结果对方取消订单,突然换款,他得冒雨再跑一趟。
“要不,等明天,景迟回来,让景迟帮忙去订杨梅?”清平不盛产杨梅,只能去离得最远的镇北,才能买到新鲜杨梅,一路不算近距离。
“……不用。”宋知予的指甲,划过纸质单的边角,咬着牙,在最右下角签自己的名字。
沈怀苏低头看去,瞧见被刮花的墨迹,上面隐约可以认出,是一句“祝穆总生日快乐”。
“知予……”沈怀苏昵喃,可见对方摇头,转身朝屋内走,“我等下把明天要用的水果,给你码冰箱。”店里的新鲜荔枝,还剩下不少呢。
瞧见“穆姓”,他心头一紧,怕宫墨寒来,也想要用另一种方式,帮宋知予分担。
等到整理荔枝时,他又笑骂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分明,他们,是说过分手的-
沈怀苏将荔枝沥水,转身走进蛋糕房。
屋内的宋知予,正熟练的切蛋糕胚,再用刮刀涂抹酱料,他戴着口罩,眉头仍紧锁着。
倒是无论如何,没想到,会又一次,见到穆司卿的姓,若是巧合,也就罢了,但若是,穆司卿亲临,那又算得,是怎么一遭事情呢?
疑问的同时,他也很惊奇,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穆司卿和宫墨寒倒是没有出现在他们两人眼前一次,越是如此,越令人摸不着头脑。
可他们又不想,主动联系两位总裁……
“害。”宋知予放下刮刀,瞟过手边,已经被清洗好的荔枝,故作淡然道:“谢谢。等我把草莓拿出来以后,再把荔枝放冰柜。”他说着,将一次性手套摘下,像无骨菟丝花一般,软绵绵趴到沈怀苏的肩膀,一副依赖信任的模样。
“客气什么啦?”沈怀苏把宋知予,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待,他轻声笑着,拍拍,少年纤薄的脊背,“累了嘛?”换过衣服的少年,头发没有完全吹干,身上带着一股凉凉的寒意。
“嗯,有点累了。”少年埋头,声音闷闷,听起来有点可怜巴巴,“但好一些的是,这个蛋糕做完,今天的订单,就彻底结束了。”
沈怀苏点点头,柔声安慰、鼓舞几句,却不曾想,一出蛋糕房的门,就瞧见一辆熟悉的豪车上,走下一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
“徐洛麟?”他昵喃,不确定地,揉眼睛,恍然想起来,最近,好像有什么,关于演员的颁奖典礼,可……这颁奖典礼,无论如何,也不该、不会,落到清平这个地方。
为“穆姓”男人,订下的杨梅蛋糕;突如其来出现的大满贯影帝,皆诉说数不尽的疑点。
沈怀苏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警惕观察着,是否会有穆司卿、宫墨寒一行人前来。
而做完当日蛋糕,正收拾荔枝的宋知予,赫然想起,自己以前,为了讨好穆司卿,所做的正是自己最拿手的、最喜欢的杨梅蛋糕。
如今时过境迁,未曾料到,物是人非,也未曾料到,竟有人,依旧贪恋一口杨梅蛋糕-
店内漂染花香,宋知予推开蛋糕房的门,乍然涌出浓郁地,面包混杂奶油的香甜味道。
他将做好的水果蛋糕,放至前台,不过换身衣服的时间,店内涌入一大批,穿着统一服装的人:个个是棕色系服饰,像一群小熊崽。
“哎呀,说起来,这是沾了徐影帝的光。”领头的,是一位中年人,瞧着很面生,他戴着沉重的黑框眼镜,头上戴一顶宽大的鸭舌帽。
“谁说不是呢?要是没有徐影帝,别说电影奖的提名,怕是连拍摄,我们都无法继续。”紧随其后的,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他是编剧。
满口的赞美,夸得周遭的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也让人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有几分真。
围绕在舆论中心的徐洛麟,仅是笑着,说一些奉承话,再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前后几分钟,顺利的,把氛围热闹起来。
直到,无意之间,瞟见收银台处,站着的沈怀苏,徐洛麟止住话头,猛地怔愣,上前试探追问道:“请问,您是沈怀苏,沈先生么?”
年轻的影帝,多少知道,宋知予和沈怀苏的关系很好。他已经很久,没再见到过,名叫宋知予的桃花眼少年,这些年以来,内心的愧疚与悔恨,快要把他,彻彻底底地吞噬殆尽。
哪怕只是微不可查的希冀,他也想要去尝试尝试,如果能,得到关于宋知予的消息,那是最好不过,他日日夜夜,想当面道歉赔罪。
沈怀苏不明白对方的想法,他听到问话,警惕地,攥住边角,缓缓道:“请问,徐影帝是有什么事情嘛?”他和徐洛麟,以往交集不多。
在他眼里,徐洛麟,突然询问的这一遭,相比于黄鼠狼给鸡拜年,可是没好到哪里去。
徐洛麟闻声,有些久违的局促,支支吾吾好半晌,才艰难吐出一句:“知予,在这吗?”
年轻影帝,跟着导演组,前往清平采风,为的就是,能有机会,见宋知予一面——他听闻说,清平有一家叫“灼野”的温馨店铺,里面有卖鲜花,有卖蛋糕;其中,吸引客人的,除却花束的精美,除却甜品的鲜甜,便是那有双桃花眼的、精致的小美人,以及,说话总是温温柔柔,比糖糕还要甜的“酥酥店长”。
他希望着,那拥有桃花眼的、精致的小美人会是宋知予,这是他鼓起勇气才敢追逐的,他迫切地,想和许久不见的少年,重归于好。
可眼前,站在收银台附近的沈怀苏,毅然决然地摇摇头,坚定道:“知予在哪,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事儿,您该询问他的经纪公司。”
话留余地,却不符合沈怀苏的一贯作风。
徐洛麟当即眼睛一亮,俯身凑近收银台,急忙道:“知予的公司,说知予仍处于休假期,你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想必,他平日里,定会来联系你。”若是宋知予,一直没有出现,对方必然,不会是现在的态度,也不会少话。
他何其敏锐,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我能见他一面吗?就和他,说几句简短的话。你要是对我不放心,大可以,跟着他,一起过来。”
这招谈判的手段,该是屡试不爽的机会。
大多数一般人,谁会拒绝,可以和高人气影帝,一起私下吃饭,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呢?
可惜,沈怀苏不是一般人,他轻笑着,不拒绝,也不同意,他只是,平淡地看着对方。
“诶!你这人,怎么这幅态度?”跟在后面的年轻编剧,到底是年轻气盛,刚得了些声望与奖项,就开始趾高气昂地,沉不住气了。
他快步上前,一掌,落在沈怀苏眼前的玻璃收银台上,气势汹汹,不像客人,像恶霸。
“不好意思,我只是说了该说的,请问,您还需要其他商品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店里要关门了。”实打实的逐客令,像打回去巴掌。
年轻编剧,面上发烫,气势上,竟然被对方压了一头,“你知道,你眼前的人是谁么?” 他指指徐洛麟,道,“这位!是我们国内排名第一的,最有潜力演员,是为数不多的,年纪轻轻就拿到影视大满贯的天才!”他又指指自己。
“你知道我么?我可是写出,今年夺得国外大奖的编剧?!只要我把,你们店里服务态度极差,还冲着我们徐影帝,大发脾气的事情,发布到网上,公之于众,别说开店,连清平,你们都别想,再待一天!”年轻编剧咄咄逼人。
沈怀苏抿唇,看着徐洛麟拦人又赔罪,心头确实猛地一敲:是了,不管是如今的他,还是如今的宋知予,两人皆是没有背景,没有劳什子权势的普通人,也没有他人的撑腰献媚。
年轻编剧态度不好,却也给他狠狠地敲响警钟。在清平的日子,没遇见不好的客人,太过安逸,使他们极度消磨警惕心,若是日后,再有人,来闹事,他和宋知予,要如何是好?
沈怀苏抿破嘴唇,无法继续,轻易反驳。
年轻编剧更来劲,情绪抬高,张口就骂。
眼看沈怀苏,不是能与人争论的类型,就要被骂得一身口水,收银台后方的门,突然被从内推开,走出一位精致漂亮的桃花眼少年。
“怎么回事?”轻飘飘,不太耐烦的询问,仿佛一把镶铁钉的榔头,直直地刨编剧身上。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发微博,斥责你……们店里……”年轻编剧一回头,骤然冷静。他不再推搡,来自徐洛麟的阻拦,话语卡进喉咙。
看清精致漂亮的,桃花眼少年的面容后,年轻编剧,原先的咄咄逼人,瞬间消失不见。
“你、你、你!!”年轻编剧,嘟嘟囔囔“你”半天,硬是说不出来,剩下的谩骂话语。
这桃花眼少年,他有幸偶然见过。
一年半前,年轻编剧,蹭着杨良导演的面子与人际关系,得了一个,可以进入穆家宴会的机会,他亲眼瞧见,桃花眼少年,一酒瓶把穆司卿的脑袋爆了头,而传闻中的,疯狗穆司卿非但不气,还流着一脸血,单膝跪着,温声细语地,恳求少年别走,恳求少年留下。
天知道,他看到宋知予的时候,脑子里都跑过些什么,某一瞬间,他一闭眼就能联想到来自穆司卿的报复,他连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请问,您还有什么,是需要购买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要关门了。”宋知予的态度,比沈怀苏要强硬几倍,他浑身上下,遮掩不住的清冷气质,沾染上穆司卿的压迫感,有几分阴鸷狠戾,扑面而来,让编剧腿软打颤。
“你、你,你认,认不认识,穆总?”年轻编剧面色发白,颤颤巍巍地确认自己的猜测。
宋知予蹙眉,隐约猜到,徐洛麟拦不住对方的闹事,而对方,恰好见过自己,又惧怕着穆司卿的存在,所以,才一下乍舌结巴起来。
他不乐意,搭理这号人,随意地,扫过不同于年轻编剧,面上喜色难掩的徐洛麟,他平淡说道:“我和穆总如何,该是我的私事,若是您实在好奇,大可以直面,向穆总进行询问。”
“至于,徐影帝,我想,您也不希望,即将到手的其他奖项,因舆论而被突然否决吧?”任何影视剧作品,只要想夺得奖项桂冠,都免不了需要观众的人气值。倘若徐洛麟,这个主演的名声臭了,最起码整个剧组要跟着遭殃。
若是因为,编剧加主演聚众闹事的舆论,导致一连串的负面影响,那奖项只能做候补。
他这一句话,语气不重,分量极重,徐洛麟脸色僵持,年轻编剧的脸色比纸巾要惨白。
一场闹剧,不欢而散:宋知予不愿意继续多说,一副着急关门,回家休息的模样;年轻编剧,怕宋知予赴的是穆司卿的约,断不好继续耍无赖,支支吾吾地,推门离开;至于,徐洛麟,他见闹得不愉快时机不好,便不纠缠。
清平小镇上,一家叫做“灼野”的店铺,终于恢复片刻的宁静,风声一过,更显得静谧。
“谢谢知予。”以往算是顺风顺水的沈怀苏出一身的冷汗,倒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
宋知予摇摇头,让对方不要同自己客气。
末了,两人以为,今夜,总该相安无事,却因为,凌晨三点钟的,突如其来的车鸣声,不得不从睡梦中惊醒,从床上警觉地爬起来。
“什么声音?”沈怀苏一边穿睡衣,一边推开客厅的门,朝正揉头发的宋知予进行询问。
他们两人,并没有买车,不可能有人来向他们还车、或是借车,而他们的邻居,刚凑够付首付的车款,还没有来得及,去选购车辆。
院中突如其来的车鸣声,令人惊悸警戒。
“可能……景迟回来了?”宋知予不太确定地翻手机讯息,却未曾瞧见来自景迟的对话。
两人心下一紧,在两层小楼内有点慌张。
倘若,是来了什么坏人,他们能呼叫街坊邻居,前来帮忙;可若是,来得是宫墨寒,来得是穆司卿,那他们两个人,无从得来帮手。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紧凑,“扑通扑通”,阵痛耳膜,撞疼胸腔,连嗓子都开始发紧-
院内,一辆通体雪白的商务车,按响一阵车鸣声,车内的人,见屋内窗帘偶然被触动,他缓缓勾起唇角,瞧向坐在后座的另一个人。
“记住我交代的话了吗?”男人眉眼弯弯,手指在方向盘上,没信心地,反复摩擦着。
“记住哥哥的话啦!”后座,坐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朋友,男孩,猫系长相,意外的乖,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同宋知予,有几分相似。
他身上,穿着今天新买的服装,因为来到陌生的地方,他有点害怕,有点不知所措。
但大哥哥交代的事情,他一定会完成的!
小朋友,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坐在驾驶座的男人,把车辆熄火,温温柔柔地,揉过小朋友的脑袋瓜,拎起车上的东西,又让小朋友抓住自己的手臂,跟着自己往两层小楼走去。
“怎么办?我好像听到,那人熄火了。”沈怀苏没顾上,仔细地整理睡衣,他抱着宋知予的手臂,心里慌乱的,比麻绳还要难解开。
“别怕、别怕,如果是坏人就叫邻居。”宋知予沉一口气,拍拍对方的手臂,以示安慰。
沈怀苏,仍旧心中不安,他眨眼的频率都变快了不少:“如果、如果,是穆司卿来找你,或者,是宫墨寒来找我,那要怎么办才好?”
穆司卿很偏执,宫墨寒的占有欲,一点也不比穆司卿差,他们两位总裁,能破天荒的,一年多都不来找两位少年,比起不爱了,更像是在憋着什么,更为致命,狠毒无比的大招。
宋知予看出沈怀苏所担心的事情,他何尝不担心、不慌乱呢?尤其是,他不得不被困在这里,哪怕再跳楼,都没办法,穿回现实,都没办法,穿到其他时间节点,穿到其他地方。
说是命运弄人,有时候,少年无力反驳。
他深吸一口气,挑开一节窗帘,透过缝隙打量院子内的人和车,他问道:“穆司卿,没有这个牌子、这个型号的车,宫墨寒,开这个?”
车型不是小牌子,也不是限量,价格不至于到达,令人瞪目结舌,直呼好家伙的地步。
至少,在穆司卿的车库里,在临海庄园的车库里,在穆家老宅的车库里,宋知予,没有见过这一辆白色的车;听到问话的沈怀苏,畏手畏脚地,趴到玻璃窗边,仔细打量院中车。
“这…!”他一看,就愣住了,讶然道:“宫墨寒,从来没开过这种车。”宫墨寒的车,每一辆都有些骚包,丢进人群中,指定是最显眼。
这般不张扬、不骚包的车,绝不可能是宫墨寒买来的——除非,宫墨寒脑袋被撞失忆,否则这车,绝不会被买下来,放进宫家车库。
两人说着,对视一眼,他们笑一下,却分不清到底是欣喜更多一点,还是担忧多一点-
几分钟后,屋内的两个人,紧张握手机,可听脚步声渐进,客厅的正门,骤然被敲响。
“叩叩叩”地三声,耀武扬威砸在心头上。
屋内的宋知予和沈怀苏,心跳到嗓子眼。
“要不,我去拿棒球棍?”阁楼上,有一根不知何时买来的,蓝白相间的平价棒球棍。
沈怀苏收拾东西时,无意间发现就留着。
宋知予心里,也有点没底,刚准备点头,却突然,听见门外的人,开始大声地说话了。
“知予,在屋里吗?可以给我开门吗?”男人忐忑地敲着门,猜不出少年见到,自己身侧的小朋友时,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知予会喜欢小朋友吗?会觉得,我的举动和想法,像是,一个疯子吗?’男人慌张不已,因着急,出一身热汗,此时还没小朋友淡定。
屋内的两人,闻声,乍然变得安心起来。
“是景迟。”宋知予勾起唇角,拍拍沈怀苏的手臂,起身去开门,但拉开客厅的门,他首先瞧见的,不是景迟的脸,而是一个小朋友。
“爸爸!”小朋友一看见宋知予,就喜笑颜开地咧嘴,伸出手,看起来白-嫩且圆润。
不得不说,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小朋友。
“你…是?”宋知予迟疑,大脑略微宕机。
他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出个孩子。
“爸爸!我叫宋景福!”小朋友被男人高高地举着,分明害怕,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
宋知予愣了愣,无措片刻,窥见小朋友身后探出头的,男人的脸,“景迟?”他呼喊着。
男人很快地应:“嗯,知予,我回来了。”
“这……他,是怎么回事?”宋知予,瞧瞧宋景福,又瞧瞧景迟,五味杂陈至心头憋屈。
好不容易放下心,就突然多出个孩子,谁顶得住?总不会,景迟是回来撵人离开的吧?
宋知予抿唇,握住门把手的指节泛白色,他想不到,更为合理,更好接受的,理由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穆司卿,我儿子,认识一下?(终)
尤其是,门外四五岁的小朋友,再次叫出一声“爸爸”的时候,宋知予彻底凌乱了。
他注视着景迟忐忑不安的双眸,欲言又止几秒钟,最后,他轻声说道:“先进来吧。”
清平今天夜里,格外的寒冷,于情于理,他不该让真正的主人家,凌晨立在门外,遭受冷空气的洗礼,断不该,苦了无辜的孩子。
他拉大门扉,侧身垂头,遮掩慌乱神色。
屋内没有开灯,景迟瞧不出,宋知予详尽的脸色,只好抱着孩子,先进客厅再说其他-
客厅内,沈怀苏按动灯光开关,瞧见,景迟怀里的孩子时,脸色不比宋知予好到哪里,尤其是对视上小孩子的桃花眼时,沈怀苏的大脑里,一瞬间,炸放绚丽无比的烟花。
“这是?”他转过头,手足无措地看看小朋友的脸,看看景迟的脸,再看看宋知予的脸。
他有些混乱,从未听说,景迟有女朋友,从未听说,宋知予有女朋友,更是没听闻,宋知予和景迟,竟然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
——他不得不多想,毕竟,那孩子的桃花眼同宋知予的桃花眼,有几分相似,连那眼尾一抹泪痣,位置、角度,均是一模一样;可那孩子的鼻子、嘴巴,脸型,同景迟又很像……
如果说,这是宋知予和景迟的亲生孩子,他想,他绝对是不会起疑心的:如果,宋知予是女孩子,不是一个男孩子的话,就会合理。
但宋知予,是没有子宫孕囊的成年男性。
至此,沈怀苏,打量景迟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这是你非法得来的孩子?还是……你总不能,带孩子去黑市整容了吧?他…才多大?”
再离谱,整容医院,也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给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动刀整容吧?
眼看沈怀苏的脑洞,越来越大,景迟勾起的唇角,无法继续扬起,宋知予的眼神,也开始逐渐有了变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少年摸不着头脑,一边拿杯子倒茶,一边轻声询问,他有意无意地,瞟过,小朋友的桃花眼,心里咕咚咚地,止不住地敲锣打鼓。
‘可千万,别是我穿书离开的时候,出现了什么幺蛾子……’少年心中恳求,心虚的低头。
而坐在他正对面的景迟,见状,猛地吊起一颗心,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好。
“这孩子,是我去孤儿院,做义工活动时遇见的。”景迟握住小朋友的手,耐心解释,“我瞧他可怜,眼睛又和你很像,便实在不忍心,把他继续留在孤儿院,就想,领回来养着。”
男人对宋知予的爱意,从来敢于,当面宣之于口,从来都是大大方方,不加掩饰的。他顾然,把一颗真心,捧到少年脸前,任凭对方拿正眼或是冷眼看,任凭伤害或是温抚。
像一头,身后只剩悬崖的孤狼,孤注一掷且不畏粉身碎骨,忍耐看,最后结果会怎样。
“知予介意,我们店里,多点‘福’么?”景迟一语双关,说孩子叫“宋景福”,说孩子,让他感受到,更多满足感,也拐弯抹角地,说孩子的名字是“宋景福”,是“送景福”。
因多日相处,得来的默契,导致宋知予和沈怀苏皆能听明白:对方无非是喜欢宋知予,所以看到这小朋友,长得像宋知予,便爱屋及乌动了恻隐之心,想养着。
哪怕怪怪的,他们两人,也说不出回绝。
“不介意。”宋知予在某一次穿书的时候,体会过,住孤儿院的感受,他抬手,轻轻摸摸小朋友的脑袋,把温热的茶杯,递给对方,随后说道:“二楼有间收拾好的客房,你们两个先凑合一晚,等明天,我给他收拾单独房间。”
少年掀起眼皮,试探着打量景迟的脸色,却猝不及防地,撞上对方,满含深情的眸子。
“我先、先回去休息了。”少年眼神闪躲,压根应付不来,对方刺裸裸、真诚地深情。他慌乱起身,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景迟宠溺地笑,应一句“好”,紧盯少年匆忙回房的背影,末了,他夸小朋友,道一声:“我们宋景福,刚才,表现得非常好。”
小朋友面红耳赤,万分不好意思,直往男人怀里钻;沈怀苏看得心头发热,又猛地想起宫墨寒:‘说不定宫墨寒的孩子,也这么大了。’
沈怀苏敛眸,涌上身体的温度,急速迫降至冰点,他交代过,明天去仓库取货的事情,便捧着玻璃茶杯,匆忙且局促地,往房间走。
偌大的客厅,顿时只剩下景迟与宋景福。
“哥哥,爸爸和叔叔,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呀?”宋景福,紧紧抱住景迟的胳膊,一张嫩白的小脸,写满慌乱无措,不自觉红了眼眶。
“没有。”景迟下意识反驳,说完,似是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强硬,就清清嗓子,缓声继续道,“我们景福,刚才做得很好,只是天色很晚了,知予哥哥和酥酥哥哥要休息了。”
“他们没有不喜欢景福,景迟哥哥,也没有不喜欢景福。”男人耐心的,一字一句的解释。
小朋友皱皱眉,疑问道:“哥哥不是说,让我叫知予爸爸嘛?现在,为什么要改成,叫知予哥哥啊?他不想要景福,是不是?是不是?”
四五岁的孩子,总在因为细小的事情,钻牛角尖,陷入自己的疑问圈子,无法自拔。
景迟无奈,可一看到那双,和宋知予相似的桃花眼,他无论如何,是没有坏脾气,还可以拿出所有的耐心与好态度,解释说:“知予哥哥没有不想要景福,乖,知予哥哥,会比知予爸爸,听着更好听一些,景福觉得呢?嗯?”
好声好气的解释,安慰下,即将嚎啕大哭的小朋友,宋景福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郑重地,看着眼前把自己领出孤儿院的男人。
“那,景福见到那个坏叔叔的时候,还要叫知予哥哥,叫爸爸嘛?”小朋友想了想,扒拉男人的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杂志图片。
“就这个坏叔叔!对知予哥哥,很不好的坏叔叔!”小朋友情绪-激-动,恶狠狠地,指着图片上,一身黑色西装,阴鸷狠戾的俊美男人。
景迟凝视杂志上,关于穆司卿的照片,眸色变得黑沉,他嗤笑道:“以后,要是看到这个男人,景福要离他远一点。要是,这个人出现在知予哥哥面前,景福知不知道,要改口了?”
男人恶劣地,拨动心口的算盘;不明所以的小朋友,仅知道,大家都喜欢听话的孩子,所以他迷茫思索片刻,不确定道:“要是遇见这个坏叔叔,景福,要改叫‘知予爸爸’,对嘛?”
“嗯。”景迟心满意足地点头,脑海中已经幻想出,穆司卿黑如锅底且不可置信地神色。
仅是想想那画面,他都能梦里乐出声。
宋景福,不知道男人的想法,只是觉得,领养自己的哥哥,感到开心就好;住在远处的穆司卿,还不知道自己被狠狠地,摆了一道-
次日一早,清平小镇上,一家名为“灼野”的店铺,推开店门,开灯,忙碌起来。
修剪花枝的声音,涂抹蛋糕的声音,折叠包装纸和包装盒的声音,听起来竟温馨和谐。
“叮铃铃”一阵子,店内的订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倍增长,以至于,手机外卖软件,开始卡屏,沈怀苏不得不重启手机。
“怎么一直有订单?系统出问题了?”宋知予同样震惊,他做蛋糕的工作室内,放置会自动同步订单的手机,那手机,也一直响不停,诡异离谱,格外的,不正常。
蛋糕和鲜花,不同于其他零食,一分钟新增销量,达到几十个,不管怎么看,都不对。
总不能,是外卖软件,突然,发抽了吧?
宋知予蹙眉,等待手机开机后,却瞧见更令人吃惊且无语的举动:方才,一分钟突增几十个蛋糕、鲜花订单,这会儿,一分钟突减几十个蛋糕、鲜花订单,还附带一些恶意差评。
【@一起看初雪:“什么店家呀,服务态度可真差,下单后,一直没有主动和我沟通。”】
【@晚饭吃什么:“大家千万别买这家店的东西!严重避雷!我刚才去他们店里看了,就是一个三无小作坊,环境特别差!周围全是流浪动物,没清理的垃圾哪里都是,很难闻!”】
【@痒痒鼠来喽:“害,本来是朋友,强烈推荐的店铺,可是,我刚才去店里的时候,店长态度一个比一个差,还好意思买营销,说什么店长很温柔,很娇软,说什么蛋糕师傅超级无敌好看……我看,都是名不副实的嚎头!”】
【@花菜会火火:“差评!差评!蛋糕难吃的不行,一股馊味,水果发霉了,还敢直接拿出来卖,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还有那鲜花,一直在发臭,每一片花瓣都是蔫了吧唧的,根本不能拿去送人,你们店,还是趁早倒闭吧!”】
污蔑的字句,一个紧接一个,橙色的外卖软件上,他们的店铺评分,从满分十分,骤然降到三点多分;再点开另一个黄色外卖软件,他们的店铺评分,已从满分五分,降到一分。
手机的嗡鸣声,仍旧在继续,新的差评,不断出现,新的订单也不断出现,可新增订单没办法立刻给出好评,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店铺的评分,一降再降,评论删都删不完。
“这可怎么办才好?那些差评,一看就是用外挂软件,刷出来的!他们这几个账户,根本就没有买过,我们店里的东西!”沈怀苏气得,手机都要拿不稳,“还有、还有!我们店里,从今天早上开门以来,还没有进来过一位客人。”
“我不否认,我们店门口,偶尔会来流浪猫或者是流浪狗,可是,店门口干干净净,每天都会打扫好几遍,消毒好几次,根本不是他们说的这个样子!”沈怀苏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那些恶评,越看越令人愤怒,令人无语。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宋知予脸色难看地翻看恶评,咬牙道,“把店里的各类执照图,发给质管局,让他们去处理。”
“可……”沈怀苏犹豫,担忧地望着对方。
店里的执照图,一旦发送到质管局,这边的工作人员,一定会,为了核实宋知予的真实身份信息,主动联系管城的豪门世家:宋家。
届时,必定闹得很难看,甚至,宋知予的经纪公司,没办法,继续以“休假中”的名义,为宋知予拒绝,接踵而来的娱乐圈相关通告。
若是曝光到网上,连带着,收留他们两个人的景迟,都会被惹得一身腥——如果,景迟是一个普通人,或许,改名换姓去外地,能躲一躲无妄之灾;可如今,景迟是某个官员认回家的“私生子”,倘若沾了娱乐圈的无妄荤腥,怕是日后,难以洗干净。
可不把店里的执照图,发到质管局的话,他们店的名声,将一臭再臭的彻底。
要是没有这家店,他们两人的各项收入,无法支撑,他们度过太多时日,总不能,不再躲着穆司卿和宫墨寒吧?那,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回到管城,不知道,会被怎么针对。尤其是宋知予,若是再进娱乐圈复出,没有穆家的势力,当做背景支撑,频繁到来的骚-扰、调戏,可是足矣,活生生地,逼疯一个常人。
前后两难,沈怀苏,免不了纠结犹豫。
宋知予握紧手机,咬着牙,烦躁地踱步,一筹莫展之时,忽地,店内进客人。
“您好,请问可以订蛋糕吗?”年轻的女孩子语气温和,穿着时髦靓丽,十足女团风格,亮晶晶的配饰,鲜艳的服装撞色,何其大胆。
“您好,欢迎光临。”宋知予愣愣,最先反应过来,询问道,“请问,是订生日蛋糕吗?”
少年没戴口罩,没戴帽子,素面朝天却仍旧精致漂亮,不像真实存在的人类。
推门而入的,年轻女孩子,眼睛很亮,她满脸笑意,小心翼翼地站到收银台,道:“不是生日蛋糕,是想订一个,庆祝获奖的蛋糕。”
她说着,翻开沈怀苏递来的,蛋糕图册。
宋知予挂上职业微笑,细细问道:“请问获奖的人,年纪多大了呢?方便透露一下,所获得的奖项,是什么吗?”他耐心地,进行导购。
年轻的女孩子,听到问话,笑意陡然放大好几倍,得意道:“我们家徐影帝,昨天夜里的颁奖典礼上,可是得了含金量最大的成就奖!”
“整个娱乐圈,怕是,都没有比我们家徐影帝更出色的人了!”她自豪,张扬,像盛放得正好的娇艳花朵,惹人,不好去扫了她的兴致。
“昨天的颁奖典礼?”宋知予有段时间没关注过娱乐圈,按理说,颁奖典礼早该结束了。
“是啊!昨天的颁奖典礼,你不会……不知道这事儿吧?”年轻的女孩子,惊讶扬起眉梢,下意识摸出手机,一边点开热搜上的视频,一边安利道,“这个获奖的,是我们家徐影帝!”
宋知予眨眼,在对方的手机屏幕上,聚焦视线,他瞧见,闪闪发光的舞台上,站着,打扮得一丝不苟的,熟悉的人影——徐洛麟。
小奶狗模样的男性,比以往成熟,相较于纯纯小奶狗,更像是奶凶奶凶的小狼狗崽,看似稚嫩,实则,一有机会便能一飞冲天,给人留下意料之外地,血淋淋伤疤。
“很荣幸,可以再次,站到这个颁奖台上,感谢主办方,感谢一直辛苦忙碌的工作人员,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公司:羡鱼传媒,感谢我的老板:穆总,穆先生。以及,我想对,很久不见的一个人,郑重其事地,说出一些心里话。”
徐洛麟手上捧着金灿灿的奖杯,目光倏然坚定起来,他道:“一直以来,我都对曾经的挚友心怀愧疚,今日,有幸,同挚友再次见面,并与其,能讲上几句话。”他说着,温柔地笑。
“我想,这辈子,大抵只剩一个遗憾。”他赫然挺直身板,将奖杯托住,掷地有声道:“请问我亲爱的亲爱,可以给我弥补你的机会么?这个期限,订为一辈子。”
话语落下,台下,掀起轩然大波。
嘈杂一片中,视频播放结束,年轻的女孩子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她收起手机,嘟嘟囔囔说道:“要不是,我是他经纪人,早就,一巴掌拍他脑袋上,问他那挚友,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敢,事业正好时,当众表白……”
年轻的女孩子,埋怨着挑选想要的蛋糕,付款时,她猛地,攥住宋知予的手腕,认真提议道:“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清奇,模样出众,有没有兴趣,跟我们羡鱼传媒,公司总部,签一个为期五年的艺人合约?我保证,仗着你这张和宋知予极像的脸,一天,就能火上热搜!”
宋知予当年的热搜体质,让不少经纪人想连夜挖墙脚,而且,年轻的女孩子,听闻过一些风声:宋知予当年,之所以资源不错,公关和运营给力,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穆总在给宋知予撑腰,所以宋知予几乎不用去酒局。
只要能蹭上宋知予的热度,不管是不是替身文学,她都能握住一些筹码,或是置换到一些有用的资源,再不济,也能得到一个,可以出现在穆总眼前,和穆总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这一招,风险很大,但利益,比风险大。
她想斗胆一试,却不知,本尊近在眼前。
“谢谢您的好意,我再考虑考虑。”宋知予怔愣两秒,念在对方是女孩子,就收下明片,没有直接,说绝情的话,去拒绝对方的好意。
年轻的女孩子,有些失望,但见对方收下自己的名片,便又恢复,活-力-四-射-的,开朗模样,“那您呢?请问您有意向进娱乐圈吗?”
她抽出一张新的名片,递给沈怀苏;沈怀苏道谢后,收下名片,道:“我会认真考虑。”
他委婉地拒绝,年轻的女孩子,认真地做过客户登记,好声好气地,把客人送出店门。
两人皆认为,终于能松口气,仔细看看颁奖典礼的事,去查查徐洛麟,为什么突然来到清平小镇,也以为,终于能,开始处理,外卖软件上面,关于店铺的,“突发恶评”事件。
可意料之外的事,一声不吭地推门而入。
“您好,欢……”沈怀苏骑车送鲜花订单,店铺里面,此时此刻,仅剩宋知予一个人。
他柔声地,下意识地,讲述出营业话语。
却在抬头的一瞬间,认出,推门而入的,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是穆司卿。
他的话语,说了一半,就卡回喉咙里。
“嗯?”穆司卿挑眉,勾起一边唇角,“营业话语,这么不熟练么?”他朝对面的少年打趣。
宋知予毫不领情,头脑风暴着,琢磨怎么在不得罪人的前提下,把人顺理成章撵出去。
“怎么不说话?这便是,你们‘灼野’的待客之道?”穆司卿不紧不慢地,抬脚凑近宋知予。
宋知予后撤一步,念着,店铺的名声,如今不太好,他不想雪上加霜,便继续忍耐着。
但没想到,穆司卿毫无分寸地持续靠近。
即将显现出慌乱之时,门口,忽传两声软软糯糯地奶气呼唤:“知予爸爸!知予爸爸!”
穆司卿撂眉,比宋知予更快地回头:男人瞧见一个四五岁大,眼睛很像宋知予的小孩。
“他是谁?”男人语气冷硬,恶狠狠地盯视宋知予,仿佛听不到想听的答案,就会发疯。
“您认为呢?”少年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把宋景福拉到自己身后,呈绝对的保护姿态,坚定不移道:“穆司卿,我儿子,认识一下?”
第一百二十章 予予,收留我一晚,行么?(一)
突发的想法,突发的话语,被顺滑吐露,男人的脸色,一下比锅底还黑,他反复审视宋知予,以及,宋知予身后,四五岁的小朋友。
那小朋友生得好看,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水汪汪、亮晶晶的,盛满星光似的,只可惜,如此漂亮的眼睛,同宋知予的眼睛太过相像。
眉眼间一暼、一瞟,眼皮再一抬、一合,娇软可爱的小神态,便像是缩小版的宋知予。
“你儿子?”穆司卿嗤笑,抬脚上前,逼近少年人,咬牙切齿质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从弯变直,开始喜欢女孩子了?”
锐利的眼神,径直劈入少年的心脏中央。
少年垂头,视线回闪一秒,随后,他握紧小朋友的手,毫不畏惧地,和男人对视,“穆总您是不是对自己,有些太过自信了?您自以为是的魅力,于我而言,怕是不如一块小蛋糕。”
他眼神坚定地说着,面上温柔地笑,“哦,差点忘记告诉您……”他眸子中,划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倾身而上,猛地,凑近穆司卿胸膛。
“什么?”男人因为少年突如其来的靠近,嗅到对方身上,混杂花草沐浴露的,好闻蛋糕奶油香,他顿感失神,下意识痴迷吞咽口水。
少年敛眸微笑,声音温柔的,能融化了骨肉血脉,“您床上的活,体验真是烂到极致。”
但凡是个男人,都有些受不了,来自某个同性的如此挑衅,更何况,对方是唯一一个,和自己同床共枕过的,数次被自己占有的人。
热烈的火气,自小腹,直冲天灵盖,穆司卿眯起眼眸,抬手掐住少年的下巴,冷冷地开口说道:“也不知道,是尝过多少男人,才能说出这种话。”男人忽地嗤笑,说道:“再者……”
“活烂又如何?你不是一样,很满足?不知道是谁,哭着求着,说着些‘太舒服,受不住’之类的话,主动讨好的,往我身上凑,还说……”
男人冰冷挖苦的话,总是能张口就来。身居高位太久,骨子里的冷血无情,压制过许久不见的思念,一经挑衅,他便难以自持冷静。
宋知予笑容僵滞,无法遗忘,曾经,被穆司卿占有的日子,更无法忽视掉,记忆深处,自己为了讨好穆司卿,让穆司卿尽快放过自己的时候,那一句句羞耻、讨好,且暧-昧的话。
他合紧后槽牙,目光轻颤,被对方猝不及防地呛了一下,却不甘示弱道:“不说些虚与委蛇的假话,怎么能快速结束来自你的酷刑呢?”
鱼水之乐被他说成酷刑,连带着,上句的吐槽:“你活真烂”一并汇成尖刀利刃,势必要把摇摇欲坠的感情关系,从中劈开一道豁口。
穆司卿被刺激住,起了逆反心思,掐着少年下巴的手,更为用力,凶狠的气势,像是在审视犯人,正准备严刑拷打,一条路走到黑。
“非要同我,反着来?”男人阴鸷逼问,浑身的气势,断不像想来和好,反倒像逼迫离婚的怨气丈夫,理智随风飘摇,一时难以自已。
分明,他此次前来,是想哄哄少年,是想把少年追回去,带回家,好好宠着,可话语说出口,陡然变了味道,举止神态,颇为吓人。
“不许碰知予爸爸!不许欺负知予爸爸!坏叔叔!你是坏叔叔!”宋景福,被吓得不轻,呜呜哇哇地哭着,扑到穆司卿的腿上,手脚并用地胡乱蹬踹,鼻涕眼泪,均蹭到对方裤子上。
店内闹剧不停,哭声,叫骂声,夹枪带棒的互怼声,其中,还夹杂偶尔的手机嗡鸣声。
一下又一下,何止刺痛几个人的脑神经。
气氛僵持不下,没有人愿意退步:宋知予轻拍小朋友的后背,试图安慰到对方;穆司卿至始至终,气势不减,声势不退,随时脱缰。
分明是秋季,却比冬季,还要寒冷几倍。
“少乱认亲。”穆司卿唔得扭头,朝小朋友厉呵一声,道,“他年纪才多大,哪来你这般年龄的孩子?”男人的思路逐渐清晰,直勾勾看着宋知予,笃定道:“从谁身边,认养的孩子?”
他的少年,年纪不大,算起来,有孩子的那一年,正是自己紧锣密鼓,仍在四处搜寻少年踪迹的那一年,可以确定的是,那一年里,少年从未,再次来到过,这个“书中的世界”。
所以,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想,这个抱住自己的腿,又哭又骂的小孩子,都绝不可能是宋知予的亲生孩子。而拿以往的亲昵来看,无论怎样想,皆可确定,少年不是会变直的类型。
穆司卿的大脑思路,逐渐持平正常值,他手上松了力道,放开少年,被自己-蹂-躏-过的下巴,颇为得意地,补充道:“根据管城的认养规定,以你的资质,远不足以,达到认养孩童的要求,若是,我把事情上报,你该会……”
你该会,被剥夺,对这小崽子的抚养权,连带着帮你办手续的身边人,都会一起遭殃。
男人的话语,还未说完,脸上就“啪”的,响起一声脆响,他的侧脸传出火辣辣地痛感。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宋知予,竟然会大着胆子,毫不留情地,给他狠狠的一巴掌。
“滚出去!”他听到少年,声嘶力竭地,朝着自己怒吼,随之而来的,是一次次往门外去的推搡,“穆司卿!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少年气得直磨牙,怎么也想不明白,穆司卿怎么能这么狠心,非要把自己逼的,生不如死且一无所有,他才甘心,才会心满意足么?
‘穆司卿,你一年前,可以跪下求我别走,一年后,你就装不下去,暴露出来,你冷血无情地本性,又要做一些强迫人的恶心事了么?’
‘你这般狠心的人,活该得不到真爱,你只配一个人,去孤独终老,我当年,到底是怎么抽风,才把你当成我现实中的爱人,去对待?’
宋知予气得打颤,被推到门口的男人,骤然止住脚步,回身握住少年推搡自己的手腕,提醒道:“我是来店里,购买商品的顾客,你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将我从店铺中推出去。”
“你该知道,穆家掌权人的精神损失费,可不是一比小数目。你也不想,让我的专业律师团队,亲自和你对峙吧?”男人用舌尖,顶顶发疼的侧脸颊,气定神闲地,讲出更伤人的话。
他太习惯于,用权势,用人脉,用资源,维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去做一些威逼利诱地事情,迫使,胜利的天平,倾倒向自己。
可他忘记了,他不是在做生意,不是在谈合作,他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合作对象,不是什么竞争对手,而是他想要共度余生的爱人,是他大老远,从管城,跑到清平的理由之一。
不长不短的一段话,顺利的,勾起宋知予的滔天怒火,“滚出去!我们店里不欢迎你!我们现在,要打烊了!”少年猛地,推动男人,在对方的后脚跟,被推出门以后,他毫不犹豫地合上门扉,并从内上锁,甚至把帘子都拉上。
“……”穆司卿的侧脸,火辣辣的肿疼,宋知予给出的那一巴掌,一星半点没有留情,实打实的,拿出所有的力气,打在他的脸上。
可挨了打,不还手,也不见少年,心疼自己一下,反而,自己还被对方狠心推出店门,连对方的面容,如今,都不让自己见一见了。
他何时,吃过这等棒槌?从来,只有别人吃他闭门羹的份,没有他吃别人闭门羹的份。
心理的不平衡,跃然直上,然而,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想要,去敲门,去通知自己的助理,来以强硬的手段,迅速地处理这件事。
可不等他,拨出助理的电话,手机上,就突然收到,来自微博的,几条热搜推送词条。
上面赫然写着:“史上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兼视帝,竟然在,获得年轻一辈的,成就奖的颁奖礼上,公开讲述,自己对挚友的心意!”
“网传,徐洛麟影帝的,这位挚友,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会是指消失许久的宋知予。究竟,两人以前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呢?”
“……”
点开之后,在这篇文章的最后,还极其引人八卦,吸引眼球的写着:“当红艺人,竟喜欢上自己老板的倾慕对象,还当众,对自己老板的倾慕对象,进行表白,这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究竟,是所谓何事?小编也是同样的好奇,预知后续如何,请关注小编的频道,不要忘记,给小编多多的关注和分享!”
每一个字眼,每一个标点符号,在穆司卿眼里,都是那样的欠揍。这一年半以来,他终于彻彻底底地,处理好穆家大大小小的破事,却不曾想,自己刚找到宋知予,就习惯性的,用极强的压迫感和控制语气,同对方说话,更不曾想,徐洛麟如今,竟胆子大到这种程度,在知道宋知予和自己的关系后,还当众表白。
这何止是,不把自己这个老板放在眼里?
穆司卿看着眼前紧闭的店门,重重地,摩挲几下自己的指节,他做过几个深呼吸以后,精明的大脑中,骤然,有了别的更好的打算-
此时,躲到蛋糕房里的宋知予,还在止不住地发抖,他一边谩骂着穆司卿的所作所为,一边匆忙找到手机,去联系,沈怀苏和景迟。
他急需,值得信任的人在身边,才能舒缓一下,嘭嘭直跳的心:一年以前,他之所以,能拿出直面穆司卿的勇气,倚仗的,就是自己随时可以跳楼离开这里,或者是,跳楼,可以穿越到下一个时间节点,去到另外一个位置。
现在,他被困在这个世界一年多,不仅无法用跳楼的方式离开,还会在,脑海中出现,关于“离开这个世界”的想法时,大脑混乱,身体发疼,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再次咳出血。
至今,都还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原因。
宋知予长舒一口气,在宋景福眼里,少年是振作不起来,是难过到极致,他不想看到知予爸爸难过的模样,便转身,小心翼翼地,抱住知予爸爸,奶声奶气道:“以后长大了,我会好好保护知予爸爸,不会再让坏叔叔,有机会欺负知予爸爸!”小朋友的世界,好似很简单。
他喜欢你,就会把所有的好,都藏给你,反之若是不喜欢你,也会直截了当的,在脸上表现出来,把所有的情绪,显露的淋漓尽致。
宋景福喜欢这个,没见过几次的,长得很漂亮,说话声音很好听的,“知予爸爸”;他也很喜欢,像小蛋糕一样糯糯甜甜的怀苏叔叔。
他不想自己喜欢的人难过,但是他的身板小小的,没办法和高高大大的穆司卿,去相提并论,没办法抵抗得过穆司卿的气势和力气。
住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姐姐交代说:“只要乖乖的,很多家庭,都不会不喜欢你们。如果遇见坏人,就可以大声的哭,让你们的家人知道,你们遇见不好的人,遭遇了不好的事。”
当时,他懵懂地问:“可是,院长姐姐,如果我们遇见了,不好的陌生人,那我怎么,才能保护,我的家人呢?”宋景福很想知道答案。
记得,院长姐姐,听了他的问话,怔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给出回复。后来,某一次公开教育课上,他听到电视机里,说:“小朋友,只要一哭,就会有糖吃,可以制止很多争吵。”
他把电视机里的这句话,认认真真,记到了心里面,所以,方才在宋知予,和穆司卿针锋相对之时,他逼着自己哭出来,想要制止这场争吵,可没想到,电视机里的话,是骗小孩子的,是不可信的,那个长得很帅的坏叔叔,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还凶巴巴的说:“不要乱认亲……”可明明,知予爸爸并不喜欢坏叔叔。
‘难道那个坏叔叔,看不出来,知予爸爸,并不喜欢他嘛?那未免,太没有眼力见了。’宋景福,缩进宋知予的怀抱,一边享受着,来自宋知予的温度与拥抱,一边心中吐槽坏叔叔。
而宋知予,紧紧抱住小朋友,再次呼出一口气以后,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两天,怎么一下发生了这么多件事情。
先是,徐洛麟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又和自己发生争执;接着,徐洛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在偌大的颁奖典礼,公众表白自己。
后来,在店铺被大批量的恶意差评,被多次下单的时候,穆司卿找上门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语,那架势,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
眼下,沈怀苏没有接到电话,景迟的电话没有被自己拨通,自己身边,只有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长得有点像的小朋友。
仔细想想,竟有些讽刺,他在现实世界里面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他当时,为什么要开始穿到这里呢?哪怕再喜欢,现实世界中的穆司卿,他也该清楚,书中的人物,再像现实中的人,也始终,不会是自己记忆里的爱人。
或许,他经受这一遭,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以前的恋爱脑,到底有多严重,多离谱。
但是,谁能想到,自己亲笔写下的,书中的人物,竟然有一天,会生出自己的,独立思想情感,会有自己,设定以外的,行为举止。
宋知予忽地,开始有些后悔,创作出穆司卿这个人物,他认为,他自己就应该在现实生活中,承受穆司卿的离开,等时光消磨分离。
想着想着,心间五味杂陈,鼻子一酸,眼睛一红,泪水,便一下,沾湿他滑嫩的面庞-
情绪失控地,抱着手足无措的小朋友,无声抽咽地,哭了好一阵,等情绪缓和那一刻,他一抬起头,瞧见小朋友担忧且慌乱的眼神。
“知予爸爸……”宋景福轻声呼唤,唯恐,会惊扰,哭得梨花带雨,漂亮精致的少年人。
“嗯。”宋知予嗓音发闷,但满目慈爱地,抬手轻轻揉揉小朋友的脑袋,把小朋友,抱在怀里抱半晌,他才整理仪容,起身了。
宋景福,读不懂少年人的复杂情绪,他只知道,对方在听到自己私下叫“知予爸爸”时,温柔耐心回应自己,还温暖抱自己好久好久。
心口的某一块空缺,此刻逐渐圆满填充。
连带着,一整天的闷门不出,都显得,格外温馨有趣——若是忽略掉,时不时敲门,仍守在店门口附近的,穆司卿的话,该是完美。
“哥哥,那位坏叔叔,为什么还不走?”宋景福看着,开始继续做蛋糕的宋知予,小心翼翼地趴到监控显示屏附近,他凝视,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辆黑色豪车,每隔一会,车上的司机,都会打开车门,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地,敲响没回复的店门。
“不用管他。”宋知予动作稍顿,随后,他刻意避开视线,故意忽视掉,门外一直敲门打扰他的男人,他今天不想再看见对方一次。
所以,他为遮掩敲门声,甚至锁好门窗,拉好窗帘,还戴上一对效果极好的隔音耳塞。
可门外的男人,孜孜不倦,抱着,要把门给敲碎的架势,命令司机,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开车门、下车、敲“灼野”的店门,再回到车上,静待下一次,五分钟后的再下车。
“穆总,没人开门。”司机有些局促的,不知道第几次的,重复诉说,短短的几个字。
坐在后座的男人,揉揉眉头,万分无奈地靠进椅背,正闭目养神,闻言,他胸口憋着的一股气,变得更加浓郁,简直,要冲破胸腔。
“继续敲,敲到他开门为止。他总不可能,一整天,不接订单,不送订单。”穆司卿扫过,因年久失修,已经损坏了一节彩色灯串的店门招牌,瞟过掉了彩色油漆的,“灼野”两个字。
他猜测,店里的生意,没有好到哪里去,而宋知予身边,极少有更为强壮,个子再高出许多的男性,在一旁帮衬,否则,以宋知予喜欢精致漂亮的物件的性格,该是早早的,就花钱把店门招牌重新刷漆,再将店内重新翻修。
既然,店里的生意,不是很好,那宋知予绝不会,放过一整天的店铺订单,放着或多或少的,舒适区的订单,避而不谈,转身,继续关着店铺的门——哪怕能关一天,也不代表,每天都能关门。他可以暂时放下,穆家,家大业大地商业帝国,陪着宋知予在这里耗,可那不代表,宋知予能有这个实力,这个资本,陪着自己,一天一天的,用时间、金钱耗下去。
除非掘地而逃,否则,今天起的,二十四小时以内,他至少,能抓到宋知予一次,对他而言,无非是在这里蹲点,多等上一会罢了。
他有绝对的耐心,用于捕捉盯上的猎物。
至于,持续下车敲门的司机,他数了数,新增薪资后面的,几个零,咬咬牙,狠狠心,便答应下穆司卿的要求,开始继续的,重复,敲门打扰的动作,然后,回来报备开门情况。
一次一次地反复敲门,没被戴着消音耳塞的宋知予听清,少年怡然自得地,安顿好,同样戴着消音耳塞,且已经睡熟的宋景福,便不紧不慢地,打发奶油,涂抹蛋糕;至于,门外一直没有得到进一步进展的穆司卿,早已经,焦躁忧虑的,用指节,拨动打火机:他突然很想抽烟,很想喝得烂醉,直到做出一场美梦。
他想,回到刚认识宋知予的时候,如果他可以提前得知,宋知予穿书相关的一切,那么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是否,会有意料之外的转机呢?他们是否,不会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