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死神不可欺 > 150-160
    第151章 幽灵列车(8)

    岑今回到飞驰的列车,进车前下意识回头看峡谷深处的丁燳青。

    丁燳青背对列车的方向,眺望莱茵河,似乎在缅怀故人。

    收回视线和思绪,岑今拐进车厢,恰好听到车厢后座那群青年男女停止玩扑克,心生疑窦:“我们半小时前是不是经过那座峡谷?”

    提问者是个女孩,她的小卷毛男朋友回答:“峡谷地势样貌差不多,你可能弄混了。”

    女孩:“连河水走势一样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怔住。

    又有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直勾勾盯着车窗外的峡谷说道:“我刚才就想说了,从高卢到卢森堡的火车会经过莱茵河吗?就算经过莱茵河,会连续穿过莱茵河四次吗?我记得车程总共两个小时,早上八点准时出发,现在快中午十二点还在路上,你们不觉得奇怪?”

    其余人不约而同拿出手机看时间、查行程,很快发现问题。

    端倪一旦被发现,过程中被忽略的不正常统统会放大,通过眼睛耳朵等渠道吸收进大脑,分析现状并给出相应对策。

    “前座两个四口之家是不是一直在睡觉?”

    “我记录过他们的活动时间,十五分钟活动,包括哄小孩睡觉和吃饭等,剩下二十分钟睡觉,期间有一个女人会去洗手间排队,然后踹门怒骂洗手间里的人超时,造成一个小混乱。

    四十分钟后,他们会再重复一次相似活动。因为睡眠时间过长,所以你才会产生他们一直睡觉的错觉。”

    “说起洗手间,莱妮去了很久还没回来?”

    “会不会遭遇不测?”

    “不知道,我想起她说的‘死亡列车’故事,心血来潮用手机查了一下,发现大概三十年前真的发生过类似事故。你们说我们会不会正好遇到那辆列车,然后误入某个循环,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他人,或许不是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感觉温度骤降至零下摄氏度,刺骨的寒冷钻入毛孔,让他们在夏末的烈日里瑟瑟发抖。

    忽然有人打破沉寂,一边哆嗦一边嬉笑:“照你这么说,莱妮说不定也是徘徊在列车里的幽灵,假扮乘客混入人群科普‘死亡列车’的故事恐吓我们哈哈哈……”

    同学们面色惨白地瞪着他,直到他笑不出来,干巴巴询问:“不、不是真的吧。”

    “我一直有个疑惑,莱妮是谁带进我们队伍里的?”

    问题一出来,八个青年男女互相指着较为亲密的朋友说“是她”、“什么?不是我,我一直以为是他。”、“也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莱妮。”……

    一番对峙下来,八人沉默,再无心玩乐。

    嘭一声,车厢门关上,八个青年发出凄厉的嚎叫缩成一团,吸引列车内所有人的目光,只虚虚扫过那八人,然后牢牢定在过道中间的黄毛。

    八个青年没留意到车内非人类关注黄毛的诡异视线,定睛一看是黄毛,恐惧锐减:“艹,是你。”

    他们认出打扑克时在旁边围观的黄毛,大松一口气,嚎叫停止,结果人群里的小卷毛幽幽说道:“你们确定他是人类吗?”

    顿时神经紧绷,再度抱成一团,警惕地看着黄毛以及从车厢另一个入口进来的王灵仙、乌蓝和图腾,心想这群人离开车厢时间挺久,如果是人类,大概率不可能存活这么久。

    如此猜测下来的结果就是黄毛等人=非人类,八个人深感窒息。

    黄毛走了两步,转身正面面对八人,缓缓露出八颗森白牙齿的标准微笑:“你们好。”

    “……”

    “鬼啊啊啊啊!!”

    八人高分贝尖叫像一个开关瞬间打破列车原本相安无事的平静,循环瞬间暂停,如同被打破的镜面露出底下斑驳狰狞的恐怖相。

    同一车厢里的两个四口之家露出死前的惨状,车厢迅速被铁锈爬满,铁块扭曲时发出吱嘎哐当的声音,神经血管等纹路自露出死相的亡灵脚下延伸,几十扇车厢门瞬间嘭地撞开,过道尽头有不知名野兽的怒吼咆哮而来,将行李、桌椅掀翻,如狂风过境,一地狼藉。

    异变突生之际,岑今便反应迅速,控制慌不择路逃跑的青年,将他们笼罩在重力薄膜里抵抗突然袭击,好不容易恢复平静,八人已经呆若木鸡。

    黄毛惦着脚尖蹲在椅背上,食指抠了抠脸颊说道:“我们是人,别尖叫,你们吓到它了。”

    “……”吓到谁?这安慰听起来更恐怖了啊。

    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好的小卷毛战战兢兢地问:“吓到谁?”

    黄毛敲了敲脚下的椅背说:“它啊。”

    捏妈的谁啊?这么吓人太过分了。

    小青年们几乎面带宽泪,幽怨地望着黄毛。

    黄毛想了想说道:“我怕说出来你们会被吓到。”

    说话说一半就跟吃苹果吃出半条虫子一样恐怖,这丧毛是不是故意的?

    挥挥手,黄毛说:“总之别再一惊一乍,动静太大,吓到它们我也很难安抚下来。”说完,他又回头看向那群死状恐怖的亡灵,试图谈判,发现彼此语言不通。

    他叹气:“好麻烦。”

    王灵仙踩在一被掀翻的铁椅背面说:“这群亡灵不同于幽灵酒店那群死灵,好像被困在某个空间,重复做某些事,无法沟通。”

    乌蓝:“但它们拥有自主意识。”

    图腾:“它们是一个整体。”

    他这句话很莫名,王灵仙和乌蓝不解其意,黄毛却能听懂,他跳下长椅说:“我去搬救兵。”

    言罢就推开车厢门,过了一会儿再出来,身边跟着个撑大红三的李曼云。

    乌蓝若有所思:“这小孩面熟。”

    王灵仙:“港城军区随同那群诡异一起出现的小女孩,她手里的红伞很醒目。”

    图腾看着李曼云,而后挪开目光,知道黄毛还有秘密,不过没关系,李曼云的出现至少让他们知道拘尸那罗的诡异们没有烟消云散。

    王灵仙低声:“我以为诡异成佛会灰飞烟灭。”

    “有意思,想研究。”乌蓝平静的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她突然就对鬼蛊和诡异生命体能否和谐共处的课题深感兴趣。

    他们安静地注视黄毛带李曼云走向那群死灵,后者小裙子飘扬灵动,和手里的大红伞交相辉映,成为逐渐破落晦暗的列车里唯一鲜明亮丽的颜色。

    短暂的沟通结束,李曼云踩着小皮鞋嗒嗒跑回来,凑到黄毛耳边嘀咕好几句,惹得黄毛眉头紧皱,不时点头表示李曼云做得好。

    末了,岑今问:“我不知道你还会说英文。”

    李曼云挥挥小手:“小意思,有好多叔叔阿姨都会说,他们跟我说话时用双语或三语环境。”

    岑今若有所思,心想日后有时间可以找昆仑里的人才们练口语。

    他听力还行,口语实在拿不出手。

    王灵仙:“黄,介绍一下。”

    李曼云这才发现王灵仙等人,连忙躲到岑今身后,不料黄毛将她推出来介绍给彼此,对王灵仙等人的定位是同学、朋友和队友,而对李曼云的定位则是养女。

    李曼云绷着小脸,眉毛狠狠皱起:“不是哥哥吗?辈分怎么又上去了?”

    “我喊你女儿,你叫我哥,咱各论各的。”

    李曼云勉强:“行吧。”她对辈分还不算特别在乎,要是换怨童在场,指定蹿上天的闹,因为怨童一直想当岑今的祖奶奶。

    王灵仙搜遍裤兜最后只摸出一张黑金卡,随手送给李曼云:“小礼物。”

    岑今眼睛黏在黑金卡怎么铲都铲不动,吞咽口水询问:“太贵重了,无限卡吗?”

    王灵仙摇头否认:“大概刷满百万就会停,所以说是小礼物。”

    图腾和乌蓝见状都笑说这下他们的见面礼拿不出手了,话虽然这么说,每个人还是给出颇为贵重的见面礼,李曼云将礼物都小心收藏在斜挎腰间的小书包里,乖巧白净地道谢,眉心一点红痣让她看上去格外灵动。

    初次见面的流程走完,王灵仙直问:“你们刚才聊什么?”

    李曼云看向岑今,得他首肯才回答:“跟它们聊天、安抚它们,因为刚才人类的尖叫和恐慌吓到了它。它胆子很小,情绪不稳定,如果受恶意影响就会变得充满恶意,受恐惧影响也很容易大惊小怪,从而发生应激反应。”

    听描述怎么感觉这诡异像一只容易应激的猫?

    “到底是它们还是它?”乌蓝仔细问。

    “是它们也是它,它和它们是一体的。”

    乌蓝三人不解,岑今便向他们解释清楚这辆列车的奇诡之处:“……类似于半机械化人的概念,人类和智能机械的结合。不过列车算不上智能机械,亡灵也不是人类,就是机械和人类的躯体结构、死灵共同融合形成一种新的诡异物种,此前并未发现、机构档案也没有类似记载这一诡异物种。”

    “半机械化生命体是吗?”王灵仙扣着胳膊说:“我见过半机械化人类的实验,在欧洲一个已经被摧毁的地下实验室,他们试图通过掌控科学和机械创造出新人类,让这种半机械化人类成为比肩神明的半神。”

    图腾说他也见过,该实验项目没完成就被禁止,没想到半机械化人类的成品没见到,反而是非人类的半机械化生命体偶然间遇到。

    王灵仙:“为什么你可以跟亡灵沟通?”

    李曼云揪着书包带子,摇晃两下大红伞,瞟了眼岑今才说道:“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可以和它们沟通,似乎我们的本质差不多。”

    乌蓝:“你们是同一个物种?”

    “可能我们被创造出来的本源一致,它们是鬼、我是妖,也许很久以前,妖鬼是同一物种。”李曼云说到此处皱了皱鼻子,拽着岑今的袖子附在他耳边说:“你说话,它们听得懂。”

    岑今摊手:“但我听不懂它们说话,还是无效沟通。”

    李曼云皱着鼻子,相当困惑,她记得它们说它对黄毛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只要黄毛愿意,可以用言灵之术和它们沟通。

    不过它们又特意叮嘱不要说,因为它很害羞。

    呵,对一个黄毛丧批害羞。

    李曼云目光炯炯地盯着岑今的脸,从他颜色有点淡的眉毛到单眼皮眼睛,从鼻子到唇色略淡的嘴唇,组合到一起便成一张颇为清秀干净的面孔。

    单看脸,少年感十足。再看整体,像个熬夜打游戏的死宅。

    怎么都想不通这么一张丧批脸居然能吸引一只容纳数百道思想的诡异,难道是趁她不注意在外面招蜂引蝶吗?

    李曼云叹气,忧愁地说道:“黄毛,你现在算不上完全单身,就尽量克制一点,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

    岑今:“……?”他拍着李曼云的脑袋说:“不要跟铜铃头一起看深夜八点档,脑子里只剩下降智狗血了你。我看是你作业量不够,看见什么都能胡思乱想。”

    李曼云哼了哼,拉着脸说:“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就小棉袄,用完了就加作业,男人,你的名字叫善变。”

    岑今被尬得鸡皮疙瘩起,满脸一言难尽。

    倒是乌蓝觉得她是可造之材,邀请她要不要加入鬼蛊族,有空的话可以去她族里玩虫子,李曼云客气表示她不太喜欢虫子但怨童喜欢,改天介绍她俩认识。

    乌蓝哈哈笑,寒暄过后言归正传:“听你的描述,列车亡灵对我们没有迫害之心,那为什么引诱我们进列车、还把我们困在这里面?”

    李曼云耐心解释:“因为有恶意啊,它们很害怕的时候是分不清恶意来源,只会把所有区别于它们的生物全部杀死。它们将你们困在列车里,试图从循环中找出办法杀死你们。”

    乌蓝:“恶意来自哪里?”

    王灵仙:“或许是当初大屠杀凶手的屠宰之家。”

    李曼云:“这我就不清楚了。”

    岑今:“不是屠宰之家,它们被解决了,我知道恶意来自哪里。”

    李曼云:“不过它们现在从恶意的恐吓中清醒过来,好像是觉得有人撑腰,所以不怕,应激反应消失。刚才的咆哮是因为他们尖叫,恐惧的情绪感染到它,可是它也没有大开杀戒哦。”

    说到有人撑腰时,李曼云瞟了眼岑今,招风惹草的男人。

    岑今刮着鼻子,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心想总不可能是他吧,怎么可能承诺超度就被当成撑腰的支柱?太草率以及,太容易相信他人了。

    “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八个青年男女胆战心惊地问。

    乌蓝微笑着解释几句敷衍过去,不过担保会保护他们准时参加音乐节。

    小卷毛喃喃说:“能活命就成,谁还在乎准不准时。”

    岑今拍着李曼云肩膀送她回去,李曼云掏出黑金卡问他要不要,岑今拒绝了。

    李曼云有点着急:“你不是缺钱吗?”

    岑今:“不至于要别人送给你的礼物,你以后说不定能出来人类社会生活,做人做诡做妖都要有梦想,说不定还能上大学,这钱就当是学业基金。好了,回去吧,记得跟怨童透露点风声,让她打扮好看点,下回带她出来认人。”

    李曼云:“你意思是?”

    岑今叹气:“还不是为了你们的未来着想。”

    李曼云再次迷惑,又穷又抠的黄毛,怎么这么会勾引诡啊!

    岑今送走李曼云,回来跟王灵仙他们商量,恰好这时的于文和黄姜也都回来,互相将自己调查到的信息和猜测全部说出来,最后由调查记录小能手的黄姜做陈词总结。

    “列车死灵有点像地缚灵,不过地缚灵会不停重复生前到死亡的一幕,可我们至今没见过有人死亡。其次,所谓循环其实有缺陷,比如洗手间排队的女人踹门,有时出来人,有时里面根本没人,毫无规律,跟开盲盒一样,再加上黄毛刚才提到的莱妮四口之家,我猜应该是莱妮四口之家不在循环里,所以她待过的洗手间成为循环的bug。”

    准确点来说,莱妮一家四口都是列车循环的bug,他们所在的最后一节车厢就是最大的bug。

    “还有恶意,除了误入的人类因发现真相而产生的各种负面情绪和激烈反应影响到列车,使它们进入攻击状态。除此之外,列车存在本源的恶意,以前是屠宰之家,现在应该是莱妮一家四口。”

    黄姜将要点一一记录在手机里进行分析:“对了,列车奇怪的符文有记录下来吗?”

    岑今:“没有。那些符文被神经血管蚕食得认不出来,拍也拍不下来。”

    “可惜了,要是能有符文就可以在数据库里找出对比,欧洲这边的符文阵法很多,区别于亚洲的符阵,基本倾向于召唤各种各样的诡异,譬如天使、魔鬼或都市传说里的怪物。

    虽然希伯来神话是一神论,但使徒、魔鬼和魔神等被记录在圣经里的物种,灾害等级相当于初级神明,携带的精神污染指数低不到哪去,所以末日骑士出没的幽灵酒店涌现大量死灵,还有七只多余的兔头人。

    以此类推,死亡列车里的符文应该是召唤类魔法,屠宰之家的大屠杀行为应该也是出于某种宗教目的,他们想召唤某个东西。

    这东西应该出现过,祂携带的精神污染是造成现如今‘死亡列车’这一新诡异物种诞生的主要原因,听黄毛说屠宰之家曾经帮助过莱妮一家四口完成他们的燔祭,至少说明两者之间的宗教目的并不冲突。”

    黄姜长舒一口气说道:“或者更大胆一点猜测,屠宰之家的宗教信仰有可能也是上帝。”

    “不太可能,他们的行事在圣经是被审判为有罪的,强烈信仰耶和华的人不会在没有正义为前提的理由下,做出残杀一辆列车的行为。”王灵仙如是说道。

    乌蓝:“但是信仰耶和华之外的神是最大的罪行,信仰魔鬼则是背弃,应该非常恐惧耶和华才对。”

    于文疑惑:“为什么你们肯定一定是希伯来神话?也有可能是凯尔特神话信仰者、希腊神话信仰者。”

    乌蓝:“因为我们已经确定莱妮一家四口的信仰是希伯来神话,同时屠宰之家也召唤出某个怪物,而同一区域里,绝对不会出现两个神话体系,祂们会互相吞噬,不可能共存。”

    于文:“明白了。”

    岑今:“如果燔祭结果是不被耶和华接受,祂没有受召降临,那么被召唤而来的怪物当然就不会恐惧。

    无论怪物还是屠宰之家,他们背弃耶和华的目的就是践踏关于祂的信仰和教义,假如帮助莱妮一家四口完成燔祭,让耶和华亲眼看到人类被残杀、祂的威严被践踏,不正是背弃者的目的吗?”

    “有道理。”

    所有人认可猜测,黄姜将其记录下来。

    “现已确认死亡列车和列车内的死灵不会伤害普通人类,他们的应激反应解除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是离开幽灵列车,至于帮忙打破循环和超度,暂时办不到,按照黄毛找梵蒂冈教廷帮忙的办法很好。

    最后是莱妮一家四口,找到他们、驱赶他们,在我们离开之前铲除这股恶意,避免再有无辜人类被害。”黄姜抬头问:“你们有异议吗?”

    没有异议,因此基本方案定下来。

    先将误入的人类聚集起来,再前往作为bug的最后一节车厢,本来洗手间也可以,但空间太小、再加上还有死灵在那里排队,人群集中容易吓到它们。

    当岑今将死亡列车有严重的应激反应说出来时,一众误入的人类纷纷无言,明明是凶残可怕的西伯利亚虎,结果像只小猫咪一样害怕人类,感觉还真是……可爱。

    不得不说,应激反应这设定一出,原本腿软得爬不起来的人们顿时就没那么惧怕了。

    列车十几节车厢一共找到三十几个人类,除了八个旅游的青年男女,还有之前遇到的黑山羊乐队,以及两个四口之家,最后加上岑今等六人聚集完毕。

    大部队浩浩荡荡且安静如鸡地通过狭长的过道,在列车员、全体死灵安静的目光中无声行走。

    好不容易来到倒数第二节 车厢,里面没人,只有杂物,很快被清除,于是飞快地挤进去。

    王灵仙和图腾两人先进入最后一节车厢探路,很快出来,同乌蓝等人交流一番,再对岑今比划手势才知道莱妮一家跑了。

    岑今心知莱妮一家四口充满谜团,要是现在不追恐有后患,可眼下时机不对,保证人类平安离开循环、驱逐恶意就已经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那厢王灵仙等人和岑今想法一致,暂且放下他们对莱妮一家的疑惑,先安排人进入车厢。

    岑今站在倒数第二节 车厢的门口眺望前面长得几乎看不见尽头的车厢,忽然一片阴影垂落下来,抬头看,却是神出鬼没的丁燳青。

    “又到了送别的日子。”丁燳青笑意盈盈,拿出一个金色怀表打开盖子,一阵悠扬纯音乐播放出来。

    仔细听曲,却是《送别》,岑今挑眉,诧异地看着丁燳青,视线在音乐怀表上停留稍许,便冲列车里遥望的死灵们说道:“我的承诺永不失效。”

    时空忽地一滞,空气中似有无形的波纹轰然扩散,荡浊涤清一般,猛然回落,便见最深处的一节车厢门轰然关上,接着是第二扇、第三扇……直到最后一扇车厢门关闭,岑今顿时产生时空交错和空间剥离的错觉,好像就在车厢门关上去的瞬间,某个东西离开了。

    “它们认可我的承诺了?”

    “显然是。”

    岑今握紧黑箱,没就此发表什么肺腑之言,那不是他的性格,原地站了一会儿,务实地想着下一步应该如何劝服教廷,以及如果教廷也帮不了,他应该如何解放列车。

    他没什么伤春悲秋的心思,一边沉思一边跨过倒数第二节 车厢,进入最后一节车厢时,忽然听到车厢内的广播播放熟悉的《送别》。

    有词儿,英文版本。

    岑今讶然:“丁燳青,你手笔太大了。”

    丁燳青落在他身后,推着他进去,一边关门一边说:“不是我。”

    那是谁?列车全体死灵?那只半机械化的生命体?还是两者的意思?为什么送这么大礼?

    岑今满脸茫然。

    丁燳青掐着岑今的耳垂说:“沾风惹草。”

    岑今:“……”跟李曼云一样发神经。

    第152章 猫女(1)

    进入最后一节车厢,从另一边打开门,热闹的人气顺着光线投映进来,车厢内所有人紧绷的神经顿时断裂,所有人大松一口气,争先恐后地冲出去。

    车厢内的乘客诧异地看着他们,这时乘务员远远看到他们便呵斥不要集中在过道中央,快点回到各自的位置。

    一行人各自找到座位号,发现竟是跟原来列车的位置一样,便犹如劫后余生般坐下来,不敢再打扑克或聊什么恐怖故事了。

    不过黑山羊乐队倒是跟黄毛几人互换联系号码,以便来日联系。

    拒绝不了对方的热情,作为队长的王灵仙留下联系方式,之后各自回位置坐着,也是此时才发现列车制式跟之前乘坐的那辆列车制式完全不同。

    之前那辆列车明显就是早被淘汰的绿皮火车,但他们身处其中,竟然没一人发现不对,可见它会蒙蔽人们的正确认知。

    此时时间上午九点二十,才过去一个多小时,刚出隧道,横跨山谷和莱茵河,王灵仙几人顺着黄毛指的方向看向峡谷深处的坟包,那儿绿植遍地,怡然幽静,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列车风驰电掣,呼啸而过,很快将峡谷和莱茵河甩在身后,坟包变成蚂蚁般的小黑点,岑今这才收回目光,将视线放在对面的丁燳青身上,因此错过峡谷深处的小黑点突然移动的一幕。

    丁燳青忽地抬眼,视线精准无比地捕捉到那个小黑点,露出若有似无的笑。

    一只白色飞鸟自云端盘旋而下,鸣唳着掠过莱茵河,沿着刀削斧凿般的断壁仰冲而上,忽然横空出现一只乌黑色的怪物,通体铁皮,外面覆盖透明的粉色薄膜,还有密集的神经血管,嘭嘭不停的心跳声自铁皮内部传出,却见这怪物的胸部一共四颗头颅。

    一男一女的头颅居于前方,隐隐以女者为首,后背则有两个头颅,同样一男一女,沉默不语,受前两者驱使。

    总共八条腿、八只手不知经过何种处理,呈铁灰色、干瘪且坚硬,表面长出金属类物质,牢牢抓住岩石,显然被作为行动的肢体,而它整体外形像只变异的蜘蛛。

    当飞鸟掠至跟前,一只手陡然伸出来,精准无比地掐住飞鸟的脖子,余音不绝的鸣唳霎时戛然而止,而怪物已将飞鸟塞入位于头颅下方、腹部正中间的大口,狼吞虎咽吃起来。

    待吃完后,前方的女人抬头,那张脸赫然就是金发少女莱妮。

    莱妮:“三号救主接下解救幽灵列车的任务,准备寻求梵蒂冈教廷的协助。”她停顿几秒,不太满意地说道:“他应该立刻、亲自解决幽灵列车,那是违背主的意愿诞生出来的怪物,那里面都是有罪的灵魂,三号救主不该心软。”

    旁边的埃阿劝说:“慈悲是救主的精神之一。”

    莱妮:“主应该赏罚分明,明确善恶。”她低头看着矮一些的埃阿不悦说道:“我不希望自己选中一个像耶稣那样的救主,不仅救不了自己,最终还会连累追随他的门徒。”

    埃阿低眉垂眸:“您应该坚信自己的信仰,毕竟现在回头也来不及啦,另外两位救主已经有人追随,您再倒戈恐怕拿不到第一使徒的名称。”

    莱妮:“我当然明白。”她高昂着头颅,深深地眺望远去的列车,深吸一口气:“走吧,我们该去准备迎接救主的仪式了。”

    这只半机械化的生物体沿着山壁爬行,迅速消失不见。

    ***

    卢森堡火车站,岑今等人出车站,租一辆公共汽车到市中心的酒店,将行李等一应物品全部放置好,众人便来到岑今的房间集会。

    王灵仙提着一个行李过来,拉链一开,里面全是各种口味的薯片和瓜子,还有辣条兔头兔腿等各种垃圾食品。

    他大手一挥:“边吃边聊。”

    岑今将黑箱放到桌面,正要说话,忽然眼尖地瞥见洗手间里有道黑影一闪而过,当即警觉,小心翼翼朝那边走去,猛地将门推开,看到李曼云和蹲在马桶上的怨童窸窸窣窣说话。

    两小只一见他,顿时噤声。

    岑今:“……你俩怎么突然出来?”

    李曼云指着怨童说:“她硬要我带她出来。”

    怨童梗着脖子说:“我这辈子没出过国,我要来看看。”

    “不是来收见面礼的?”

    怨童嚷嚷:“你不能冤枉我,我现在成佛了,人品得到天地见证的。”

    岑今呵了声,外边有人喊他,再见两小只不打算离开的样子,无奈只好招呼她们出来,介绍给其他人认识:“都是我认的养女……行了,各论各的。李曼云,今早刚见过,怨童——”怨童现在也有个人样儿了,也开始读书,还叫怨童不像话,听她说过生前的事,好像被骗去死的时候还没有正式名字。

    想了想,岑今淡定地说:“姓岑,随我,叫岑元瞳。”

    怨童抱着乌蓝塞进她怀里的垃圾食品,原本心神都被吸引了,闻言抬头,愣愣地看着黄毛:“啥名字?”

    “大名。”岑今又对其他人说:“小名叫小童、怨童,快乐水一等舔狗……随便叫,她都行。”

    怨童当即跳到沙发抗议:“不行!就叫岑元瞳,请务必叫我的大名。黄毛,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名字?你知道我要修改多少作业本、课本和试卷上的名字吗?笔画还那么多,我要写得手废啦。”

    她嘴上抱怨,咧开八颗牙齿的笑容就没停过,抱着零食故意挨着岑今坐,还故作大方地让出一堆零食给他,连李曼云的黑金卡都不在乎了,尽戳着李曼云胳膊肘喊她名字,又让李曼云连名带姓地喊回来。

    李曼云烦得不想睬她,岑元瞳正是兴奋的时候,要不是顾忌岑今的朋友在屋里,她肯定满屋子上蹿下跳。

    岑元瞳揪着岑今衣角小声询问:“我、我名字有了,户口本呢?”

    岑今:“?”

    岑元瞳着急:“我都跟你姓了,你不让我上户口吗?”祖奶奶辈的级别自动降到孙子辈,她都认了啊。

    “……”岑今无言以对。

    他右侧的丁燳青伸出手,揽住岑今胳膊,整个人靠在他后背,平静地俯视岑元瞳:“你着什么急。”

    岑元瞳顿住,默默收回手,不撒泼了,因为她想起丁燳青也没进户口呢。

    李曼云稍稍远离旁边那仨玩意儿,避免被殃及池鱼,单身老狗遇到喜欢沾花惹草的丧毛注定天崩地裂、不得安宁,旁人不掺和为妙。

    岑元瞳沉默着被隔开,吃她的薯片快乐水,时不时高兴得眯起眼睛笑,脸上一向只有蔑视的酷拽表情,此刻像只憨狗痴痴笑。

    乌蓝等人看得津津有味,对她们的身份、和岑今的关系,以及岑今的秘密都有几分猜测,也算心知肚明,只不过互不挑明地包容对方。

    毕竟是不可或缺的队友,有些小秘密很正常的。

    乌蓝捧着海碗大的冰淇淋桶一边吃一边说道:“现在确定任务关键词是‘珈伦病’,也就是红舞鞋集体癔症,我们就此关键词从机构下载相关资料。

    大体的资料,你们应该都清楚,毕竟这病症很特别,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例。

    首先我们分析该病症的发病地区、发病症状、感染人群以及发病步骤,不同于我们从幽灵列车那里获取来的碎片信息,莱妮一开始的故事提到女巫、兔头人和一个无辜被害的牧师的诅咒,个人认为她编织这故事不可能无的放矢。

    但这不能说珈伦病来源于牧师的诅咒,如果是诅咒,牧师当时诅咒的是参与谋害他的人、看见他被谋者而无动于衷的人,当时就应该大规模死人。

    然而事实是此后百年间没有出现珈伦病,百年后相继爆发,持续两百年后,女巫和兔头人被献祭而亡,珈伦病消失。

    在牧师被害之前,还有一个女人被当成女巫烧死,因此暂时平息那个村庄的‘珈伦病’,直到烧死牧师,癔症平息百年。

    再结合莱妮选中黄毛当‘珈伦’那套神神叨叨的说辞,可以得出一个不能说百分百无错,但可以当参考的结论:‘珈伦病’是人为操作,消灭‘病毒’的办法是燔祭。”

    于文:“你意思是挑中所谓‘羔羊’,让他当红舞鞋的主角,将癔症病毒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再活活烧死,完成‘燔祭’,等于暂时杀死‘珈伦病’?”

    乌蓝点头。

    于文:“怎么这么神经病?”

    黄姜咬着薯片说:“不是哦,相反这是一个非常理智、冷静的谋划,堆砌无数人命完成他们心目中对救主的考验。”

    于文:“什么救主?”

    “救世主。燔祭和羔羊并不与救世主等同,但是燔祭跟羔羊同时出现,就有一定几率和救世主重叠,因为《新约》的缘故,有些人会将耶稣等同于救世主=燔祭=羔羊。

    《旧约》预言弥赛亚的诞生、受难、死亡和最终复活,《新约》中的耶稣就是按照这预言套路完成一系列步骤因而被称为救世主,所以有一些比较顽固的使徒坚定认为只有受难而死,然后复活的人是真正经过考验的救世主。”

    乌蓝用勺子点了点对面的黄毛:“没猜错的话,岑今可能被当成救主了。”

    王灵仙:“这猜测有点离谱。”

    乌蓝:“岑今创造出来的某些奇迹本身就很离谱。”

    王灵仙想了想:“也对。”

    图腾:“那黄毛不得跟耶稣一样被钉死在十字架?或者被烧死?”

    于文:“大仙儿,你要不帮黄整个转运符、辟邪符?”

    王大仙凉凉说:“大学生不要搞迷信。”

    黄毛没精打采:“倒霉。”

    丁燳青这时说:“别灰心,据我所知,某些特殊组织不会将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篓子里。”

    黄毛:“我只是救主候选人之一,考验不过,死了就死了的意思?”

    丁燳青笑着说:“他们喜欢海选。”——

    作者有话要说:

    丧毛:海选出来的救主。

    第153章 猫女(2)

    “海选……黄啊,你确实倒霉。不过这次以身试险,算是帮助我们了解到红舞鞋这次大诡异事件并非普通癔症感染,而是某个特殊组织选择救主的考验之一。

    考验通过,小珈伦=岑今=救主候选之一,后面也许还有无数的考验直到最终考验:复活。

    复活成功,岑今就会被当成弥赛亚,莱妮一家四口和他们所属的特殊组织将会成为拥护岑今的忠实信徒。”

    王灵仙如是说道。

    岑今:“为什么挑中我?”

    “我猜是港城的直播视频在外网广泛流传的缘故。”王灵仙特立独行,别人喝雪碧奶茶快乐水,他用玻璃杯装红酒配薯片。

    “以我对欧美某些信仰入脑的神棍组织的了解,他们会留意全世界各个角落里发生的奇异事件,比如非洲部落某个少女死而复生忽然拥有预知能力,再比如某个男孩操控刀叉杀人……总而言之,但凡身上有点异常的人都会被他们盯上。

    像你在港城面对那群水尸鬼表现出来的悍勇,还有更引人注目的,复活的毗湿奴第一时间喊出你的名字,全世界都看见那一幕,这说明你被神选中,你是特别的存在,你就是弥赛亚,你是神明啊!”

    顿了顿,他用朗诵音调低沉地说:“少年,不要拒绝救世的宿命,迎接黑暗、迎接暴风雨,勇敢地面对死亡和复活的命运——”

    王灵仙举起玻璃杯,向黄毛致敬:“向伟大的新神致敬。”

    “……”

    全场以尴尬的沉默馈赠王灵仙突如其来的中二,黄毛缓缓拥抱自己,狠狠搓着浮起小颗粒的胳膊,死死压住痛苦面具让冷漠的表情面对王灵仙。

    应该是所有人的无言太明显,王灵仙撇过头,面无表情:“嘁。”

    岑今等人大松一口气,僵凝的氛围仿佛得到播放信号重新流动,空气中充满轻松的气息。

    乌蓝指点黄姜记录文本里出现的小问题,于文向图腾讨教宗教信仰的小知识,两只小的凑在一起商量哪种薯片味道最好,丁燳青把玩岑今的手指,大家都有自己的小活动。

    岑今稍稍侧头,视线平视着丁燳青的唇,盯着他苍白得好像吸血鬼的肤色和脖子下的青色血管,压低了声音说:“你干的好事。”

    丁燳青笑了,“我也没想到这么快会有人上钩。”

    岑今:“你果然早有预谋。”

    丁燳青:“应该怪某些垃圾心思肮脏,我只是把你闪光的一面分享给别人……别这么看我,我也是经过一番心里挣扎的,没有人会乐意……分享出去。”

    “乐意什么分享?”中间几个字被丁燳青吞了回去,岑今根本没听清。

    丁燳青答非所问:“你被当成救主,接下来某些人会想尽办法考验你,即使你不稀罕、不乐意,就像这次的幽灵列车只是一个小小的开胃菜,你毫无所觉地被拖拽进去。

    还有红舞鞋这桩大诡异事件,既是你们的任务,也是属于你的考验,但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巧合都有可能是费尽心思刻意制造出来。”

    岑今成功被转移话题,比起不知所谓的几个字,还是丁燳青这时透露出来的某些信息更重要。

    “别告诉我机构董事会被某个特殊组织渗透了。”

    丁燳青:“靠你们去查,加油。需要我支持也行,酬劳给够,我随叫随到。”

    岑今稍稍远离恶臭资本家,思索他们接到的特殊任务大概能肯定小队一行人已经进入特意定制的捕兽笼,或许对方还将丁燳青这一变数也算在其中。

    只是不知他们能否猜到这变数究竟有多大。

    这时黄姜和乌蓝那边的记录应该是商讨出结论,便由黄姜清嗓子吸引众人注意然后开口:“莱妮不是告诉黄毛说二十世纪科学思想大行其道,某个组织因此成为反上帝、反神明的邪教吗?他们将燔祭改为邪祭,普遍信仰末日骑士,并且通过某种渠道使珈伦病重回人间。

    但这里要区分该邪教和海选救主的某个特殊组织,他们不是同类,前者反上帝,后者是上帝的狂热崇拜者。

    珈伦病无法追根溯源,我们不知道它究竟怎么产生的,最早的记载源于15世纪,从15世纪到17世纪末,珈伦病被教廷认为是魔鬼、女巫投放在人间的瘟疫,驱除方法是以女巫为燔祭、获得圣父的慈爱之心,从而获得解救,方法确实有效。”

    黄姜指着桌上的黑箱说:“这结论来源于莱妮对黄毛的解释,而她的论断又来源于她父亲从教廷里偷出来的资料,就藏在黑箱子里,所以这时期的燔祭主角不是救主、珈伦病也不是选出救主的途径,至少从教廷的角度出发的确如此。”

    图腾建议:“要不打开黑箱子看看里面到底记载什么?”

    其他人无异议,合力将黑箱子打开,里面厚厚一沓已经泛黄的羊皮卷,黄姜戴着手套小心翼翼拿出一小捧羊皮卷浏览,半晌后无奈说这是古希伯来语,她看得很勉强,不能准确描述出羊皮卷记载的内容。

    “应该是记载古希伯来文明的史卷,或许能找到珈伦病的源头和真正解决它的办法。”黄姜倾身,手指拂过箱子里的羊皮卷说:“这里面起码一百卷,时代久远,说不定是圣经旧约的原始版本。”

    于文:“圣经旧约的原始版本很重要吗?”

    “当然。”黄姜音量稍高:“旧约圣经还有个名字叫希伯来手稿,意思就是我们现在所熟知的旧约版本基本来源于古希伯来的塔纳赫,除了大量描写耶和华创世和祂在此世说过的话,还有先知预言和远古时代到铁器时代的希伯来文明发展史,至今不可能找到原始手稿。”

    停顿几秒,黄姜懊恼地拍着额头说:“不对,这箱不是原始手稿。”

    于文:“为什么?”

    黄姜:“原始手稿绘制在莎草纸,不过后来发现的死海古卷证实希伯来至少在公元前就已经使用羊皮卷记录旧约,如果这批羊皮卷跟死海古卷年份相近,怪不得莱妮一家四口笃定梵蒂冈教廷拒绝不了交易。”

    黄毛:“贵吗?”

    黄姜:“你坐地起价,教廷也会把你当祖宗。”

    黄毛:“金山银山啊。”

    可惜不属于他,已经约定好全部用来解救幽灵列车了,黄毛心口疼,还好古卷价值高昂,足以雇佣得起傲慢的教廷。

    他忽然想到件事:“如果把这箱古卷上交国家,让他们代替教廷帮忙解救幽灵列车怎么样?”

    “黄毛同志,你的觉悟太高了。”黄姜感慨:“上报组织是必要的,古卷对我们来说其实用处不大,到时候还会交易,只不过落到组织手里能将利益最大化。”

    黄毛:“那就上交,前提条件就是幽灵列车。”

    “回头我打份报告。”黄姜用手机将每份羊皮卷内容拍摄下来,做好存档,这才收起来继续说:“古卷帮不了我们的任务,等破译吧。

    回到刚才的分析,教廷的角度,珈伦病是邪恶的,燔祭是铲除邪恶的义行,到这一步我们看不到某个特殊组织挑选救主的痕迹,可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这个特殊组织隐藏于教廷背后,暗中导演每一场燔祭,利用群众对灾疫的恐惧、教廷的力量为他们完成救主的考验呢?”

    “假设过于可怕,但不是没有可能。”图腾开口:“我明白你们的思路,十七世纪前是教廷充当‘一把刀’的角色,到二十世纪则是某个信仰末日骑士、反耶和华和圣经的邪教替代教廷,成为这个特殊组织的‘刀’。”

    乌蓝:“是这个意思没错。”

    王灵仙:“被烧死的牧师和兔头人暂且可以将他们视为异于常人的‘救主’,那被烧死的两个女巫怎么说?对虔诚的使徒而言,弥赛亚不可能是女性。”

    乌蓝:“就像新约里创造出来的圣母玛利亚,或许这个组织意识到他们也需要一个圣母。另外,我们还结合幽灵酒店里出现的兔头人、女巫,和兔头人口中的末日骑士,大胆推测幽灵酒店的诅咒跟崇拜末日骑士的邪教有关。”

    图腾:“既然是大胆推测,不妨再大胆一点,比如幽灵列车的异教徒屠宰之家,说不定也是信仰末日骑士的邪教。再假设某个特殊组织也藏在幽灵酒店,观看邪教的行动,从中挑选异人。”

    他擦拭着三节棍,将其摆放在膝盖说道:“毕竟幽灵酒店的兔头人和十七世纪的兔头人有关联,诅咒诞生大量死灵和怪诞的兔头人,跟列车的半机械化生命体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女巫、末日骑士,出没的耶和华、救主弥赛亚……关联词这么多,为什么不能试着将列车和酒店发生的诡异事件联合在一起?”

    于文鼓掌:“厉害。这么一总结下来就比较好理解,教廷、邪教和特殊组织,各有各的目的,教廷暂时没有掺和幽灵酒店和幽灵列车……不对,他们曾经试图解决酒店和列车的诡异,结果失败。

    主要是邪教和特殊组织的斗法,前者混邪种,行为手段不可控,主要目的就是让上帝不开心。后者的目的是弥赛亚,利用过教廷和邪教,算是大boss类的角色。”

    岑今一脸呆滞,心想同学们各显其能,心智果然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得到消息的渠道较为片面,远不如他来得全面,却能根据他提供的资料和各自渠道所得的信息碎片推断出完整的一条逻辑链。

    不愧是天才。

    第154章 猫女(3)

    岑今剥掉瓜子皮,把瓜子仁拨成三份的时候下意识问丁燳青:“你要吗?”

    丁燳青阖着眼,趴在岑今身上感觉就快睡着了,闻言应了声,抬起眼皮,视线从瓜子仁挪到岑今的脸,定定地看了十来秒才缓声说:“不要。”

    岑今自然地将两份瓜子仁塞给两个小的,剩下那份一口吃下去,一脸满足地踮起脚尖,悄悄抖了抖。

    丁燳青趴回原位置,盯着岑今头顶一个小小的发旋看,看不出他此时内心什么想法。

    或许是在思索黄毛经常染劣质染发剂为什么还能保持那么浓密的头发,发质还很好。黄姜习惯性观察,当她看到岑今和丁燳青相处的一幕,不由如是想到。

    当然只是个猜测,真实心思谁能知道呢?毕竟高深莫测是大佬的标配。

    话说回来,黄毛是不是有什么保养头发的秘诀?

    黄姜搓了搓有点分叉的发尾,略为忧愁,任务不分昼夜再加上心神劳伤,最近发际线好像有点倒退,等下得找黄毛问他怎么保养的头发。

    王灵仙不知不觉干掉半瓶红酒,脸色平静,耳朵有点红,目光锐利,说话条理清晰,走路能走直线,要不是他去完厕所回来扶着门严肃质问:“为何不见朕的金毛?速速把金毛牵过来,朕要撸。”

    估计没人发现原来他醉了。

    图腾和乌蓝颇为淡定,于文吓一跳,但关注重点是‘原来王大仙是佞臣贼子,没想到啊,平时人模狗样的’,然后才留意到他口中的金毛是那条超重鳄鱼。

    岑今显然也想起每次干遛金毛这兼职时的回忆,多数时候并不太愉快,那条鳄鱼始终对黄毛骂它肥这件事耿耿于怀。

    他面无表情地问:“你们谁送大仙回房?”

    图腾叹气:“我吧。”他起身朝王大仙说:“陛下,该回宫了。”

    王灵仙冷冷地说:“要金毛侍寝。”

    图腾:“已经刷洗好送到您床上等着了。”

    王灵仙这才满意,屈尊回房。

    黄姜满足地收回视线,在手机里记录王灵仙暴露出来的醒脾。

    于文偷看,震惊得表情裂开:“王大仙喜欢人\兽?你是论坛八卦新闻分部的小组长?”

    此言一出,房间内其他人纷纷看向黄姜,后者泰然自若地收起手机:“勉强糊口的兼职,见谅。”

    于文:“你不怕大仙醒来发现这八卦?”

    黄姜:“大仙从不进八卦小组。”她敢写当然就是算准当事人不会看见了,再说人\兽这么离谱的八卦有谁会相信?大家图一乐罢了。

    毕竟学校里不少人眼红那条混吃等死的金毛待遇,王大仙对那条臭烂脾气的金毛也格外耐心,因此就有某些混邪种磕起CP,而她的职责就是满足金主大人。

    岑今和于文不约而同掏出手机进八卦小组搜索关键词,乌蓝显然对自家堂妹早有了解,淡定地分给李曼云一个冰淇淋球,而此时黄姜已经偷偷溜走。

    过了一会儿,于文看着他和王大仙、图腾的同人文图报,满头问号:“为什么我是傻狗?”

    岑今表情严肃地看着关键词搜索出来后最热门的一条贴文,标题‘传奇大佬和黄毛新生旷古烁今的师生恋’几个大字令人瞳孔地震,首楼还是他和丁燳青的画像。

    是的,画像。

    楼主还特别解释出于某些不可控原因导致她无论如何也拍不到大佬的正面照,所以只能口述让友人帮忙画下来,以上画像不能说百分百还原,但也有七成相像。

    岑今没看八卦报道内容和围观群众的评论,只盯着‘师生恋’和肖想画看了半晌,点击举报,忽然横空出来一只手,三两下操作便将肖像画保存并转发到某个连他也不认识的账号。

    点进该账号,名称就一个句号,对话、账号主页全部空白,根本认不出这人是谁,岑今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加过这个号,但见丁燳青操作如此熟练,顿时福至心灵。

    “你的号?”

    “嗯。”

    “没见你用过手机。”

    “最近才注册的号,手机不是没有。”

    “我没加过你。”

    “我加的。”

    “……”

    丁燳青:“不是故意偷看你的手机,当时你睡在客厅,手机屏幕亮着,我顺手扫了一下、点击通过,其他什么都没干。”

    岑元瞳悄悄凑过来:“我作证,但是祂在旁边偷偷看了你很久,好瘆人、好变态的说。”

    话音刚落,她就感到一股阴冷的视线落在身上,下意识看过去,正见丁燳青似笑非笑的眼,立刻噤声,飞快挪到李曼云身边跟着一起讨要冰淇淋。

    乌蓝刚好把最后一颗冰淇淋球给她,起身伸着懒腰说:“下午得去音乐节场地做简单的登记手续,忙得很,我先回去午睡补眠。”她转身,对于文说道:“你下午跟我去趟场地,现在去休息。”

    “我不累。”于文回应完才反应过来,当即摸着脑袋起身说:“所以趁现在去查一查音乐节场地,任务的关键词是‘珈伦病’,又替我们报名参加音乐节,校方不会无缘无故将两件毫不相关的事情放到一起。”

    一边说话一边退向门口,两人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两个大的、两个小的,李曼云和岑元瞳捧着冰淇淋球和零食匆匆跑进洗手间,门一关上,再无声息,显然跑回山海昆仑了。

    这下只剩岑今和丁燳青面对彼此,只有安静的空气作陪,沉默使氛围越来越焦灼。丁燳青脸皮厚,能在这种诡谲的气氛中怡然自得。岑今不行,他瓜子都磕不下去了。

    岑今挪动屁股,单手扶着沙发扶手,一边起身一边把瓜子放回袋子里说:“我收拾桌子,准备午睡……记得你好像有房间吧。”

    丁燳青摊开手脚,仰头靠着沙发背,露出修长的脖子和颇为显眼的喉结,闭着眼睛说话时,喉结一滚一滚的,很吸引眼球。

    “不回去了。”

    “那不然你把你的卡给我,我睡你房间?”

    “丑拒。”

    “你知道别人怎么看我们俩吗?你我身上的舆论太复杂,现在还同睡一屋、关键只有一张床,像话吗?”岑今手脚利落地扫干净垃圾,苦口婆心说道:“最重要的是大学禁止师生恋,这不符合现在倡导的文明新风。”

    丁燳青睁开眼,仰望岑今,若有所思:“你说的有道理。把门打开,不然直播也行,让人看清楚你我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好不好?”

    “……”岑今迟疑说道:“你确定开着门看见我俩共处一屋会相信我们关系清白,还是不屑这对狗男男白日宣淫不关门?”

    丁燳青定定地看着认真思索的岑今,忽然抬手挡在脸上,笑得肩膀直哆嗦:“你别说话了。”

    岑今满脸茫然,丁燳青到底是什么神经病?他话里哪点不对?不是很正常的担忧吗?很多事情尤其关系暧昧就是很容易越描越黑啊。

    他哪里说错了?丁狗逼能别笑了吗?仗着脸好看就能随便笑得花枝招展吗?

    “别笑了。”

    丁燳青一听他说话就笑得更厉害,胸膛都在震动,手腕戴着的丑链子颤动、单边眼镜滑落下来,头发还有点凌乱,虽然活色生香但是当事人真的很烦躁。

    捏紧薯片袋子,岑今突然怒吼:“别笑了!!”

    话音一落,恼羞成怒的岑今猛地跳到丁燳青身上,故意重重地砸上去,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掐住丁燳青的脖子暴躁地喊‘笑笑笑有什么好笑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神明’、‘乱搞男男关系害我被八卦还不澄清’……掐得丁燳青不得不抬起头,伸手握住岑今的胳膊,另一手扶在他后背,正要扣住肩膀将他拉开,房门忽然由外面打开。

    “黑兔乐队那个舌钉男说他们见到传奇女巫,准备约你下午去酒吧,黄毛你去不——”声音戛然而止。

    黄姜看着里面姿势暧昧仿佛要干些令人唾弃比如脐橙之类的事情的师生,眨了下眼睛,沉默地把头撇到一边,目光看着花瓶,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回来,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黄毛:?你明白什么了你就明白?

    黄姜:“我会拒绝他。”

    黄毛:你拒绝个鬼,老子有空,现在眼里心里都是伟大的事业,告诉我时间地点立刻打车过去!

    “抱歉打扰了。”黄姜关门,轻声说:“你们继续。”

    黄毛瞳孔地震,低头看向丁燳青才发现两人姿势确实过于暧昧,心脏顿时漏跳一拍,腰身一用力便要向后跃离丁燳青,不料丁燳青速度更快,扶着他后背的手突然擒住他的脖子往下压。

    眼睛不自觉瞪大,瞳孔里倒映的丁燳青越来越近,嘴唇被触碰的冰凉感觉很明显,脑子的注意里全部被剥夺,眼前虚空一片,只剩下直勾勾盯着他的丁燳青和他莫名其妙被吻了的认知。

    丁燳青的舌头有点灵活,撬开岑今紧闭的唇缝,嚣张狂妄地闯进去,像一头饿了千百年的饕餮那样鲸吞蚕食,不厌其烦地舔舐,而岑今也不知道他嘴巴里会那么敏感。

    牙齿、上颚和嘴唇内壁充斥着纤细敏感的神经,从未被别人造访过,而现在却被迫打开,被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由内到外地吃透,他不知道丁燳青究竟哪里学来的技术,反正当他意识清醒的某个瞬间又会被飞快地拉扯回去、投入进去。

    【这段真的是吻,救命,真的只是吻,上段是舌吻,下段还是舌吻,衣服扣子都没解,完完整整,脖子以上,没有抚摸。救命啊,审核,这段很难理解吗?主语不是很明确是嘴吗?】

    腰有点软,支撑上半身的手臂不知怎地,忽然酸软,岑今试图摆动脑袋躲开穷追不舍的入侵,却被后脑勺那只大手死死按住,完全被迫地承受。

    眉头皱得死紧,目光迷茫,渍渍水声通过骨头传音至听觉器官,不断放大、并由声音刻意地制造出幻想画面,仿佛灵魂出窍俯瞰沙发上拥吻的两个男人,那旖旎的画面不停回放,岑今无法克制地蜷缩脚趾。

    因为过于用力,脚指头到脚踝都是红的。

    不知过了多久,丁燳青松口,岑今大口喘着气,瞪着底下头一回露出餍足表情的丁燳青,脑子里好像有根弦随时断掉。

    丁燳青是阴鸷的、矜贵的、冷酷淡漠的,也有过漂亮得闪闪发光的时刻,他有很多种让人惊艳的时刻,但是岑今从未见过这一刻的丁燳青。

    那是一种吃了点开胃菜,稍稍满足灼烧得刺痛无比的腹部,准备强势掠夺饱餐一顿却不得不克制的危险,也有强烈的饥饿感被暂时缓解而流露出来的餍足,两种情绪糅杂,变为Se气的性感。

    岑今的心脏像被蛊惑一般剧烈跳动,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爬起,脚一沾地差点腿软,还好他撑住气势、稳住身体,能感觉到丁燳青愉悦灼热的视线牢牢黏在他后背,但他全程没有回头,径直摔倒在床上,拉起被子裹住自己,瓮声瓮气说道:“我睡了,你随意。”

    停顿数秒,岑今补充:“别吵我、别烦我,离我远点。”

    半晌,听到丁燳青带着笑意的回复:“好。”

    岑今捂住耳朵,心想丁燳青还好意思说他沾风惹草,明明他才是……技术挺好,有过经验吧。

    岑今嗤了声,决意将刚才的吻和丁燳青都抛开,年轻人要先立业再成家,三十岁前不考虑男朋友。

    丁燳青仰着头,视线从岑今露在被子外的脚往上爬,爬到黄色的长发,左手指尖触碰着嘴唇,似乎还能感受到近乎麻痹般的快感,修长的五指忽然张开,盖住脸,深呼吸,糜烂的Se气随着欲望陡然扩张开。

    可惜岑今躲着没看见,否则他就会知道刚才感慨的所谓性感在此时真正毫无顾忌释放自我的丁燳青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

    午睡结束,王灵仙也醒酒,各自有活动便都离开酒店,黑兔乐队的队长扫罗终于用传奇女巫的预知结果约出心上人王灵仙。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王灵仙就精心打扮出门赴约。

    图腾前往周围的教堂调查,因目前关于珈伦病的记载都表明该病围绕莱茵河爆发,所以他离开教堂就去莱茵河附近的城镇问访是否曾发生过诡异事件。

    乌蓝和于文去音乐节场地调查,黄姜前往图书馆,剩下一个岑今没事干,主动揽活被劝留在酒店里陪大佬、让大佬开心然后给个队伍全优的评价就行。

    岑今无言以对,队友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逃离酒店,沿着城市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进入位于一条大河岸边的咖啡馆,点了杯咖啡就坐下来观看风景。

    河里有数条船只鸣笛航行而过,街边石子路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时不时能看到各种奇装怪服的青年人或踩着滑板、或背着乐器走过,在街口的位置还有人竖起画板画画。

    咖啡馆两边采用透明玻璃,馆内客人既可以看到风景迷人的河岸、也能见到街头的异国风情,因此店内很多游客。

    岑今在靠窗的位置,思绪放空良久,忽地叮铃响,玻璃门被推开,有个裹着在不合季节的冬衣的流浪汉走进来,无措地站在店中间,低头嘀咕着什么,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距离比较近的游客见状都有点怕,撑着椅子试图离开,在他们有所行动之际,服务员走近,先礼貌询问流浪汉想喝点什么,没得到回应,便凑近听他喃喃自语。

    不知道听到什么内容,服务员脸色变得难看,流露出一丝惶恐,对走过来的同事低声说话,然后两人一起态度强硬地将流浪汉请出去。

    流浪汉不肯走,避开店员试图朝里面走,其他人一脸莫名地看着他,窃窃私语,直到流浪汉走到一个鹅黄开衫少女面前,先是用哭腔说:“对不起,我很抱歉。”突然一把端起滚烫的咖啡浇到少女脸上。

    “啊啊啊——!”少女尖叫。

    前台立刻有人提着冰桶过来,两个店员一把扑住流浪汉,不小心将其外套扯下来,待所有人看清这流浪汉的模样不由发出惊愕的嘘声。

    ‘流浪汉’是个少女,只是头发稀疏,粉红的皮肤上一道道褶皱,极为粗糙,手指甲又长又锋利,肉多且圆,粗略一看像个肉瘤,最可怕的是她的脸。

    半边脸是张猫脸。

    猫是可爱得令人心折的动物,如果它不长在一个少女的脸上的话。

    “我的天啊!”

    店员瞪着少女的猫脸,不、准确来说那是一颗小巧的猫头,随着少女激烈的情绪爆发出凄厉的尖叫,那不是电影《猫女》的性感,而是难以言喻的、不可名状的惊悚和恐怖。

    “这是什么怪物?”人们尖叫。

    “猫女?!!”

    少女遮挡那颗尖叫的猫头连连后退,惊惧地哭泣,连声道歉,陡然冲进前台抓住咖啡师的手就往碎冰机里按,惨叫瞬间划破平静的街道,不知情者见状还以为遇到暴恐,迅速报警。

    其他人赶紧上前抓猫女,却见那少女身姿轻盈,像猫一样柔软地跳跃,踩着墙和桌椅躲过围捕,四肢着地,猫叫声惨烈凄厉,店内兵荒马乱,店长从后厨掏出猎枪试图射击猫女。

    猫女撞碎玻璃,在马路上连滚数圈,造成交通混乱,而当她落地稳住身体时,忽然仰天长啸,人类女性痛苦的尖叫和猫高分贝惊叫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围观者恐慌的神经。

    意外发生太快,岑今被玻璃墙和人墙挡住去路,待他费力绕到马路,就见猫女四肢并用,在汽车和行人中间仓惶奔跑,不时回头张望,好像身后有怪物在追。

    她近乎疯狂地逃蹿,若仔细听她喉咙发出的尖叫,隐约能辨清她始终重复几个音节‘Sauvez  moi’,是法语‘救我’的意思。

    猫女正绝望地求救。

    第155章 红鞋(1)

    汽车相撞和激烈的噫呜鸣笛格外混乱,嘭地重响,猫女四肢并用,重重落在一辆疾驰汽车的车顶,铁皮瞬间凹陷,急刹车‘吱——’地长鸣,车轮在地上擦出清晰的划痕,狠狠撞到路灯才停下冲势。

    车主愤怒地从车窗伸出头刚想开骂,迎面就是一个少女的咆哮,右脸两个拳头大小的猫头冲他发出尖锐瘆人的叫声,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迅速跳车连滚带爬地逃跑:“怪、怪物——!!”

    猫脸少女抬头分别看向三个位置,惊恐的神色一闪而过,转身狂奔,像只灵巧的豹猫跃至五米远的校车车顶,司机乱打方向盘,车里小孩齐刷刷哭泣。

    声音吵到两个猫头,它们开始互相吞噬并啃咬少女的脸颊肉,少女被惶恐和剧痛裹挟,精神崩溃,仰头咆哮,猛然一爪刺进校车铁皮,将其掀开,露出底下哭成一团的小孩和老师。

    少女愤怒地看着他们:“别吵了别吵了,别吵了啊啊!!”

    怒吼一声后,她跳进校车,不过一小会儿又踹开后门奔逃出来,岑今赶至校车,朝里面一看发现无人伤亡,不由愣了下,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想,转身朝猫脸少女逃亡的方向奔去。

    就在他看到猫脸少女的身影之时,忽然有三道身影自两边民楼的天台跳下,围攻猫脸少女,救下被吓得腿软的司机,其中两道身影用铁网困住猫脸少女,铁网镶嵌无数铁蒺藜,每绞紧一寸,铁蒺藜便扎向少女的皮肤,刺耳的猫叫和女人尖叫混合交响,吸引围观群众。

    这时又有一人身着神父长袍自一辆汽车后面走出来,抽出一柄十字银器,将银器一端拉长变成长剑,快步向前,骤然穿透猫脸少女的心脏。

    围观群众哄然惊叫,晚到一步的岑今试图隔空操控神父的十字剑,救下那名猫脸少女,可是就在他明确感觉到操控成功的下一秒,那柄十字剑猛然脱离控制,刺进少女的心脏。

    少女发出凄厉的惨叫,渐渐无声,像垂死的猫发出虚弱的呻吟。

    那名年轻的神父松开十字剑,张开双手高声说道:“别害怕,我们来自教廷。这个少女已经被魔鬼附身,魔鬼侵占了她的躯壳,必须将魔鬼困在她的身体里,再杀死她,就能彻底杀死害人的魔鬼。”

    他扯住铁网中这名少女的头发让围观群众仔细看到她恐怖的猫脸,恐惧和强烈的杀意在人群中迅速渲染开来,每个人都希望神父尽快杀掉魔鬼。

    “你触犯了不该触犯的罪恶,我替父之名,以火焰洗净入侵你灵魂的罪恶。”

    话音刚落,猫脸少女无火自燃,钳制她的两人立刻松手,但被火烧、被十字剑插进心脏又被铁网困住的少女根本做不到自救。

    火焰燃烧猛烈,惨叫连连,围观群众有些群情激愤,有些面露不忍和恐惧,但是没人上前阻止。

    岑今扯下街边绿化树一条丝巾罩在头上,将头发丝和脸都遮挡严实就冲进人群里,先逼退两名神父,再一把拔出猫脸少女心脏的十字剑将其一把甩向青年神父。

    铿锵声响,十字剑擦过青年神父的兜帽重重插进汽车轮胎,嘭一声巨响,那青年神父露出露出白皙英俊的面孔和黄金眼瞳。

    围观群众有人认出他,惊声尖叫:“大卫!是大卫!”

    而此时岑今已经驱逐猫脸少女身上的火焰,将铁蒺藜网撕碎,抱起少女就跳上汽车,踩着阳台冲至天台,眨眼不见踪影。

    名叫大卫的青年神父拦下两名中年神父说道:“不用追了,审判已经结束,魔鬼活不了。”

    语毕,他抬头向众人微笑,像太阳神一样灿烂正直的笑容轻松迎来人们的好感,他们簇拥到大卫的面前,七嘴八舌询问猫脸怪物的由来、为什么会有魔鬼出现,大卫不是在好莱坞发展吗?为什么变成一名驱魔神父……大卫耐心作答。

    他说他原本是一个普通人,对某些诡异事件相当感兴趣,从小到大遇见不少灵异事件,偶然一次前去某个村庄采风,不幸遇到红舞鞋的大型诡异事件,之后一举成名。

    本来想进入好莱坞发展,可是教廷找到他,坦言他是奇迹之人、有福之人,必将为拯救世人而活,心怀感恩的大卫因此答应教廷成为一名驱魔神父。

    经过几个月的特训,他已经能够对付魔鬼。

    大卫:“但我不会放弃工作,所以我仍会参加休息日的音乐节。在工作结束之前,我就住在帝国酒店,任何一个普通人遇到解决不了的诡异事件都可以来找我。”

    说完他就在两名随从的拥护下离开。

    而今天下午发生的惊险一幕和大卫的宣言通过媒体向全城扩散,再加上前段时间的新世界观在全球推广做铺垫,以及发达的媒体,大概到晚上七八点,消息已向全网扩散。

    ***

    岑今将猫脸少女安置在某个废弃教堂的角落里,发现她全身烧伤严重,心口的致命伤流出黑色脓血,全身的毛发大把掉下来,脸颊的两个猫头奄奄一息,仔细看却能发现缝合痕迹。

    目光一沉,他的猜想果然没错,这猫脸少女不是怪物而是人类,她脸上的猫头是被手术缝合上去的,只不知通过什么手法竟能让被移植的猫头还能存活。

    不太对,或许猫头早就死亡,凄厉的尖叫只是复制濒死前的神经反射。

    粗略检查一遍,岑今确定少女没救了。

    没有人类能在火烧和当胸一剑后还能存活,就算送往医院也无力回天。

    濒死的猫脸少女突然用力拽住岑今的手腕,回光返照般睁眼吐露出几个陌生法语,岑今听不懂当将发音全部记下来,而少女一边说话一边将两颗银子弹死命塞进岑今的掌心,浑然不顾银子弹将她的手灼烧出白骨。

    岑今赶紧接过子弹,少女这时意识到眼前的黄毛不懂法语,便改用英语说:“圣乌拉苏的11万女巫……凡集体癔症皆为珈伦病。”

    前一句没头没尾,后一句恰好听懂,岑今眉毛下意识一挑,却又听少女包裹住他握银子弹的手直勾勾盯着他眼睛说:“新的救主将以全新的面孔降临,摧毁旧的命运之矛,重造……杀死新救主。帮我,找到传奇女巫。”

    岑今眉头紧皱,直视猫脸少女固执地眼睛,叹气说道:“我答应你。”

    话音一落,猫脸少女阖上双眼失去呼吸。

    总觉得被迫偏离航道,还记得一开始的任务是参加音乐节,结果答应列车死灵去趟梵蒂冈(黑箱古卷已上报国家,结果还未下来,但黄毛得亲自去趟梵蒂冈这要求不变),现在又答应猫脸少女找传奇女巫,感觉事情变得好复杂。

    讨厌麻烦和复杂的岑今有点想龟缩回壳里,然而他做不到违背承诺,哪怕当事人已死亡。

    这时外面一帮人巡逻过来,准确无误地朝他这边过来,岑今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将猫脸少女的尸体带回山海昆仑,将她的安葬事宜交给昆仑管事者。

    河柳不建议将猫脸少女埋在雾气里,那迷雾不知来处,里面藏着许多凶残的诡异,还不如利用多余的青铜重塑成一株参天青铜树树棺,类似北欧神话里的世界树,就让它成为诡异们的归宿。

    岑今听完建议倒没反对,同昆仑商讨,得到认可便仿造出一株巨大的青铜世界树,矗立在青铜城的北方。

    离开昆仑之际,岑今回头看着北方仿造的青铜世界树,又看向西方的拘尸那罗,心里忽地生出些许异样,所幸无论拘尸那罗、世界树都只算是昆仑形随意动的仿造品,哪怕前者已有佛的意识,不然他会以为这里集齐了三大神话体系。

    挠了挠下巴,岑今离开生气勃发的山海昆仑,藏在废弃教堂的塔尖背面,眺望下方一群黑袍军装小队,他们头戴黑帽、脸扣着硕大的鸟嘴面具,牵着同样佩戴鸟嘴面具的狼狗寻找到猫脸少女刚才躺过的地方。

    岑今俯瞰他们交头接耳,当中一个鸟嘴黑袍人拿出手机通话,接着那条狼狗忽地抬头看向他藏身的位置,下一刻急促的犬吠响彻旧教堂的上空。

    鸟嘴黑袍人齐刷刷抬手,袖口伸出枪械对准岑今所在的位置就是猛烈的炮轰,火光四射、轰鸣不断,一排弹孔连成线使塔尖拦腰而断,粉尘和硝烟混合遮挡视线。

    一旦银光闪过,硝烟被劈开,鸟嘴黑袍人走出,看着远处一抹身影在林立的塔尖、民楼天台灵活跳跃,便伸直手臂,手枪自动拆卸、重组,一支威力巨大的狙击枪顿时取代胳膊和手枪,如有意识般对准那道跳跃的背影接连发出数道攻击。

    子弹出膛穿透空气直逼向那道身影,却见头巾被风扬起,而后‘duangduang’数声,子弹像打进空气墙,深深凹陷至极限便猛地反弹回去,速度甚至比它们从枪管里射出去更快,眨眼就到鸟嘴黑袍人跟前,噗嗤几声扎进他身体里。

    咚地重响,鸟嘴黑袍人自高处坠落,腿和手摔折,无法行动,他的同伴走过来撩起黑袍,露出人类神经元和机械结合的奇异躯体。

    这副躯体的肉体部分和机械体重要结构都被子弹碎片炸烂,显然救活的成本远高于就此死去。

    于是为首的鸟嘴黑袍人摘下同事的鸟嘴面罩,将手臂对准他的头颅,机械自动组合成枪支,砰地轻响,鲜血四溅,而地面的鸟嘴黑袍人的脑袋如炸开的西瓜。

    周遭的鸟嘴黑袍人不敢多话,连狼狗也低头臣服。

    空气中血腥味扑鼻,为首的鸟嘴黑袍人对着通讯器说话:“叛逃者已解决,圣枪碎片遗落,狼犬已捕捉到嫌疑人的踪迹。”

    通讯器沉默片刻,传来几声古怪的腔调,而后挂断电话。

    鸟嘴黑袍人反手一挥,便有人上前收拾同事尸体,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岑今摘下头巾扔进垃圾桶,避开监控到附近的服装店采购一套衣服,出店后将沾到硝烟味的衣服鞋袜全部扔掉,他不确定那条狼犬是否能循着味追踪而来,谨慎点总没错。

    那群奇怪的鸟嘴机械人是为了追踪猫脸少女而来,他们跟街头三个驱魔神父有没有关系?

    圣乌苏拉的1.1万女巫是什么意思?没头没尾出来这句话,跟传奇女巫有关联吗?

    猫脸少女提到珈伦病和救主,也许她脸上被缝合的猫头跟某个特殊组织有关。

    岑今快步回酒店,此时夕阳染红天空与河流,河面金光灿烂,仿佛河床里铺满黄金。图腾等人陆续归来,约在酒店的餐厅顺便解决晚餐。

    丁燳青最早到,靠在窗边看夕阳,面目沉静像一尊刀法细腻的雕像。

    岑今倒数第二个到达,他见到丁燳青就想起擦枪走火的吻,下意识挑选远离窗户的位置。

    他没发现一入座,原本僵凝的氛围迅速缓和,黄姜这几人都松了一口气,王灵仙就在这时拎着个小香包满脸烦躁地进来。

    端起水杯灌进喉咙,王灵仙说:“晚八点有一场音乐节预热开场秀,参赛的乐队会在这场舞台各展其能,利用转播和现场表演先拉满人气。黑兔乐队会是压轴乐队,他们答应过帮我们,扫罗也说如果今晚我们去开场秀,就带我们一起表演。”

    乌蓝:“舞台确实搭建好,很多观众自发前往。还有就是我报名了,我们这支乐队就叫幽灵。”

    岑今好奇:“为什么叫幽灵?”

    乌蓝:“还得感谢岑今同志的觉悟激发我的灵感,我本来想叫红色幽灵,但一注册就被驳回,叫白色、黑色幽灵又有人抢注了,没办法最后只能叫幽灵。”

    “……”岑今不纠结名字,说道:“问题我们谁会摇滚乐器?”

    好问题,在座谁都不会。

    乌蓝和黄姜沉吟片刻就说她们分别会笛子和陶陨,学来驱使蛊虫行动,不过乐理相通,应该也能运用在吉他、贝斯等乐器。

    王灵仙说他会钢琴,所以电子琴、电钢琴应该能驾驭。图腾自告奋勇当一个鼓手,因为他敲木鱼很厉害。于文表示要唱歌,他歌喉特辽阔。

    岑今环顾他英勇无畏的同学们,想到在万人观看的舞台上出丑就有点心梗,转念一想大家一起丢脸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我们主打重金属乐队,按照标配应该需要主吉他、金属节吉他、伴奏吉他和鼓、键盘以及主唱,刚好六个人,那么随便挑选,剩下最后一个给我就行,反正我都不会、都可以。”

    黄毛放弃自我拯救,捡到一个伴奏吉他的角色,感觉还挺轻松便对此表示满意,就是忽然产生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非得参加音乐节?”

    他们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音乐节和任务之间的关联。

    这问题一出,乌蓝等人也表示不知,齐齐看向一声不发的丁燳青。

    丁燳青似乎终于察觉到岑今渴望的视线,慢条斯理开口:“是你们成长的必经之路。”

    什么意思?

    没人能懂,岑今皱着脸,莫名从这句话解读出‘没有原因,就想看你们丢脸’的意味,以丁燳青的恶趣味确有此可能。

    乌蓝看着手机凑过来说:“我姑说她当年跟大佬在同一个小队,参加同一个音乐节,差点拿到冠军。”

    她刚发信息询问巫雨洁。

    图腾也问了江白平措:“我师父的理由一样,老板在他身边,告诉我有可能是大佬故地重游,想找回青春的美好记忆……我觉得这理由不太靠谱。”

    于文拍着脑袋‘啊’了声:“我想起件事,没接任务前不是请老板给我开小灶么,他聊起以前一次欧洲旅行,本来只是假借摇滚乐队的名头完成任务,结果队里有个人要死要活真的跑台上玩,本来大家能拿冠军,结果主唱太拉,连个安慰奖都拿不到。”

    “主唱是谁?”黄姜顿时好奇。

    于文:“倒是没说,一问就支支吾吾,拍着脑袋说想不起来。”

    黄姜:“怎么可能想不起来?故意不说的吧。”

    于文:“所以我上网搜查大佬们的童年,结果你们猜主唱是谁?”

    “谁?”

    “一个幽灵。”

    “呿。”

    “真是一个幽灵,你们查过就知道,这人的踪迹好像无处不在,但是你根本找不到任何相关资料,就像找那个年代的人问也都说不知道。我觉得再透明的一个人,只要留点痕迹就查得出来,关键这人痕迹贯彻大佬们的幼苗时期,死活就是找不着详细资料。”

    黄毛唏嘘:“神奇。”

    丁燳青抬眼看他,黄毛刚好接收到这一眼,有点莫名其妙,不暇细思,餐厅里的电视播放到白天猫脸少女被审判的画面,引起不小的喧哗。

    岑今主动承认掠走猫脸少女的人是他:“除了在餐厅里她表现得好像被胁迫一样,伤害两个无辜路人,之后逃跑全程没有伤及无辜,我觉得她在求救,所以试图救她,可是这个大卫似乎能够屏蔽我的超凡之术,以至于晚了一步,没能救下她。”

    他将过程全部说出,包括猫脸少女的嘱托。

    原本没什么兴趣的丁燳青也将脸侧过来,更别提兴致高涨的小伙伴们,黄姜立刻列出人物关系图并分析猫脸少女嘱托里提到的名词以及他看见的鸟嘴黑袍人。

    黄姜啧啧称叹:“宗教符号好多,不愧是欧洲。”

    “展开说。”

    “1、圣乌苏拉的1.1万女巫来源于中世纪的某个传闻,一位虔诚的信徒公主带着她的1.1万女仆消失在茫茫大海,之后在古罗马废墟发现一个名为圣乌苏拉的教堂,里面全部是由白骨筑成,一开始说那些白骨就是公主和她的1.1万女仆。

    后经检测发现教堂尸骨有男有女还有狗,不足1.1万,传闻不攻自破。

    再后来……其实就是近几年欧洲地区流行各种都市传说,大部分是新创造或根据圣经、民间故事以及某些历史史实加工再创造,神秘的圣乌苏拉就是再加工的都市传说之一。

    新传说里,圣乌苏拉变成女巫,当初集结1.1万女巫准备召唤亡灵大军消灭上帝偏爱的人类,听说还召唤出撒母耳,跟记载在圣经里的传奇女巫故事同一套路,因此触怒上帝,被灭亡于大海,会携带圣.枪在华乐的篇章中找到新主,从而获得新生。

    所以就有圣乌苏拉的1.1万女巫之说。”

    幽灵酒店里说到传奇女巫恩多就特别提起先知撒母耳,新传说结合圣经和历史将传奇女巫的经历套在圣乌苏拉的身上。

    “2、集体癔症皆为珈伦病,3、摧毁命运之矛杀死新主,通俗易懂,宗教色彩浓厚,跟我们之前谈论的话题一致。命运之矛就是朗基努斯枪,杀死耶稣的武器,现在他们准备挑选新的救世主,自然应该有新的命运之矛杀死新主、使其复活,印证旧约的预言。”

    王灵仙笑了声:“他们还挺有趣,一边不承认新约,一边复刻耶稣造神之路,承认杀死耶稣的命运之矛,挺会自相矛盾的。”

    乌蓝:“旧约里没提到救主怎么死而复生,说不定真有一把命运之矛,听起来很像一个神话核心。”

    图腾:“你是指强武?”

    乌蓝:“一个小猜测。”

    岑今想到口袋里藏起来的两枚银子弹,问黄姜:“命运之矛是一把枪?”

    “据记载,它是一把冷兵器长枪。”

    和子弹八竿子打不着边,岑今松了一口气,便听对面的丁燳青开口:“现在说不定发展成热武器的形态。”

    岑今那根神经高高吊起:“有这么智能吗?”

    丁燳青:“至少比当世的科技水平先进。”

    岑今垮着肩膀,想起山海昆仑和湿婆鬼眼两大核武的科技水平明显高出当世水平百倍不止。

    “算了不讨论这个,重点是第2个信息,猫女说凡集体癔症皆为珈伦病,意思就是珈伦病不止跳舞癔症这一病理特征,还有其他一些不太明显的、被我们忽略的集体癔症。”

    黄姜:“我想起某些集体癔症历史记录,除了跳舞癔症还有西王母筹策,以及中世纪的修女猫叫事件。”她双手交握,向前倾身:“如果查红舞鞋癔症的资料必定伴随修女猫叫的集体癔症事件,只是相对跳舞癔症的大规模爆发,修女猫叫集中在一个修道院,比较不引人注意。

    但是查阅资料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巧合,修道院爆发猫叫事件后,教廷前往调查,认为是女巫的魂魄进入猫身,沾染猫的习性之后又附身修女,因为查不到女巫踪迹就审判修女们。

    修女出于恐惧,一起指认附近教堂一个英俊牧师是魔鬼,致使教廷推翻原来的调查,转而审判、火烧牧师。”

    岑今:“就是十七世纪末的牧师?”

    黄姜点头。

    第156章 红鞋(2)

    按照他们此前推测的思路,被烧死的牧师有可能也是被挑为‘救主之一’的人选,关于这人的史实资料相当少,只知道他当年被烧死时留下一个诅咒。

    “跟修女有关,还牵扯到女巫,感觉元素都集齐了。”于文吐槽,忽地想起件事:“我记得莱妮一家四口也是珈伦病受害者吧。”

    黄毛点头。

    黄姜说道:“那些先放到一边,说回鸟嘴黑袍人,面具来源于瘟疫时期的医生装扮,本意是利用类似于死神的恐怖装扮吓唬不听话的病人,后来赋予其他意义,达到欺骗死神、逼退灾疫病魔的目的,这时候就被赋予宗教符号。

    黄毛遇到的鸟嘴黑袍人隶属教廷,是骑士和驱魔神父的阴暗面,神出鬼没,专门善后、处理不光彩的脏事,臭名昭彰也令人闻风丧胆,曾经是教皇的左臂右膀,曾用名‘猎巫纠察队’,后来改名为‘驱魔纠察队’。

    他们试图掩盖曾经的不光彩,始终不承认曾经亲手领导的‘猎巫’事件。”

    乌蓝皱眉:“这你也能查到?”

    黄姜摇晃手机说:“我找姑姑借来的权限,在机构机密档案里查到的真相。顺便感叹一句,他们图书馆的藏书很丰富。”

    她一个下午都泡在图书馆了。

    “之前在幽灵酒店听到传奇女巫,我就预感到这次事件或许会有女巫的足迹,所以提前查询女巫相关的史实资料,当然也包括迫害整个欧洲女性长达两百多年的‘猎巫行动’。”

    所谓猎巫行动发生在15世纪末到17世纪,欧洲长达两百多年的黑暗蒙昧时期,由教廷主导的神学成为唯一的意识形态,将任何无法用科学或正当理由解释的诡异事件统统归类于魔鬼作祟,首当其冲就是编造出来的女巫。

    以莫须有的罪名对普通妇女进行有罪的审判,将她们打成女巫,让她们屈打成招,下令的是教廷、负责执行的是猎巫纠察队。

    岑今皱眉:“他们还在猎巫。”

    猫脸少女被猎杀,不正是猎巫?

    “猫脸少女的脸颊有两颗拳头大的猫头,缝合痕迹很明显,她并没有异变,最好弄清楚她脸上的猫头怎么来的?谁给她进行的手术?目的,以及哪来的手术水平。”

    岑今回忆当时的情况说道:“那三个驱魔神父和猎巫纠察队明显来自教廷,目的可能一致。”关于目的,他其实不太确定。

    “但他们的目的会是什么?这个大卫是谁?猫脸少女当时在咖啡店里做出的一系列古怪举动好像是非自愿,有人监视她、逼迫她出现在人群中,逃跑过程中不时回头,精准地找到三名驱魔神父所在的位置,她知道神父,表现很恐惧,再加上这三名驱魔神父在街头的慷慨陈词,以及不到一下午就传遍欧美的视频,总让我觉得很违和。”

    丁燳青这时开口:“像一场早有策划的表演+推广的营销。”

    岑今:“对!”

    丁燳青靠着椅背笑说:“营销救世英雄的人设,以前就玩过很多次,还是玩不腻,总有人上钩。”

    岑今看他,心里吐槽丁燳青之前不也玩相同把戏?不要因为配合演出的嘉宾咖位高就嘲笑别人套路用烂。

    “上午还感慨教廷没有掺和进来,下午就看到他们在打女巫。”于文耸肩,瞥见图腾一脸沉思就问他是不是有新发现。

    图腾:“在想集体癔症,我不是去教堂和莱茵河周围调查了吗?教堂那边没什么特殊发现,只是城里破旧的修女院格外多,几乎隔一条街就有一座修女院。

    但是修女院年久失修,杂草丛生,有些修女院没人,成为安置流浪汉的地方,有些则是一两个老修女留守。

    排除修女院的问题后,我转道去莱茵河,绕着河流两岸走遍几个小城镇的医院,查到近几年一共五起集体‘中毒’事件。

    分别是1、某个城镇27人集体昏厥,检查结果疲劳过度,全部是以家庭为单位。2、某个学校师生89人群体谵妄,陷入幻想、行为无章无目的的状态,症状有点像梦游,排除药物、精神疾病等致病因素,只能将病因归咎于空气污染。

    后面三起集体癔症的规模比较小,地点分散,也是以家庭为单位,患者发病时,兴奋狂热地奔跑直到累晕,我觉得很像跳舞癔症,医院将他们的病因归根于某种未知的家族性遗传病。

    我当时只觉得怪异,因症状和规模不符合珈伦病的‘跳舞’和‘集体’,所以没多想。”

    黄姜将他的调查所得记录下来,就听岑今若有所思地说:“还记得牧师的诅咒吗?如果他临死前的诅咒被验证,当年参与害死他的人们的后代都感染珈伦病,以家庭为单位,因规模较小、发病症状不一致,以及发病时间不同,所以没被注意。

    莱妮一家四口死后仍被珈伦病困扰,她口述‘直到使徒带来审判和原谅’这句牧师临死前说过的话,应该不是撒谎。”

    黄姜只顾记录,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乌蓝指着餐厅外放的显示屏说:“那个叫大卫的驱魔神父之前是一个直播诡异的网红,去过爆发珈伦病的小村庄,提前预言村庄将遭到灭顶之灾,预言成真后爆火,进入好莱坞发展,结果不声不响加入教廷。他说他会参加音乐节,因为组委会邀请他担任评委老师。”

    “预言是神明圣人等奇异之人的基础技能,这个叫大卫的人也许知道些什么。”王灵仙敲着桌,视线准确地射向显示屏里的面孔:“接近他套话,必要时绑过来。”

    “我同意。”图腾说。

    其他人表示没意见,丁燳青不参与,只撑着脸颊看戏。

    岑今垂眼,拨弄桌布边缘的小碎花说:“我无所谓。”

    饭后丁燳青邀请岑今到五楼的酒店花园散步,吹拂晚风,天边星点闪烁,城市灯火璀璨,岑今看着远处闪耀的森林公园,那是音乐节的场地。

    不必亲至公园,光是看此刻正进行的灯火表演就能想象现场的鼎沸喧嚣。

    想到等一下得登台表演,岑今开始胃痉挛。

    丁燳青开口:“救主和救主之间是竞争关系。”

    岑今哦了声,沉默片刻才回头说:“我不会是救主。”

    丁燳青:“由不得你啊,那群神经病说了算。”

    “你觉得一群神经病能左右我吗?”岑今觉得很奇怪,说:“论疯,我估计疯不过你,论实力你也是独占鳌头,我都能在你手里混得很好,为什么你觉得我会任由一群神经病安排我的人设和人生?”

    黄毛不耐烦地拨弄被风吹到脸上的长发嘀咕:“再说有人抢你饭碗,你忍得下去?”

    丁燳青挑眉。

    “我说错了吗?他们希望我当唯一的救主,你想要导演我的人生,生拉硬扯把我推到舞台中央让我成为世界瞩目的主角,你们性质一样。”岑今偏头,打量他:“你忍得了吗,丁燳青?你的主角正在被抢走欸。”

    “我发现……”丁燳青有条不紊:“你越来越有恃无恐了。”

    “你先暴露弱点的。”岑今耸耸肩,向后靠着围栏说:“我多数时候都猜不透你,因为你我之间的差距足有数千年,以时光为单位的距离是我脑域开发100%也追不上的,何况你我之间还有进行到一半的交易。

    我试图中止交易但失败,而你哪怕对我表现出喜欢,也没有任何试图中止交易的想法。”

    说这话的时候,岑今专注地看着丁燳青的眼睛,后者一动不动,竟也坦荡地回望,漂亮奇异的眼睛里充满溺死人的温柔,但一时之间他分辨不清这是真实流露的情绪还是以往演出来的。

    他觉得丁燳青很多时候都包裹在迷雾里,真实情绪很少外露,变脸技术炉火纯青,偶尔幸运能捕捉到丁燳青的几缕真实情绪。

    仔细回头想想,诧异地发现那些溢于言表的情绪几乎因他而起。

    “我好像不足以成为你打破原则的理由,性命还是朝不保夕的样子啊。”

    丁燳青的视线终于从岑今身上移开,落到盛大灯火表演的音乐节场地,身影一闪,便坐在围栏上面眺望前方的天空,翘着腿、手指虚空弹了弹说:“有些事情没办法现在告诉你,我当然有秘密、有计划,有一个实现目的的蓝图,没有人能阻挡我一步步走向蓝图的终点。”

    他从未在岑今面前暴露过真实的目的,一开始只轻佻地说他想要岑今的躯体,威逼利诱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到后面相处融洽,偶尔勾心斗角、互相猜疑一下,再到承认喜欢,相处时经常动手动脚,行为暧昧,却也没吐露半分谋划相关事宜。

    岑今捡起边边角角凑到一起也拼不出个轮廓,直到现在也猜不透丁燳青的意图,所以他始终无法放下戒备完全赋予信任。

    丁燳青唇角扬起,仍然是平日常挂在脸上的熟悉的笑,声音轻描淡写地说:“但是你不会死。”

    “原因?”

    “主角不会死的。”

    岑今屏息,清楚地感觉到心脏漏跳一拍,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缩,尽量面不改色地问:“你的蓝图里,以我为主角?”

    “一个剧本里,主角必不可少,因为他能够推动大结局。”

    “我是走剧情的工具人?”

    “不。”丁燳青俯身,望着岑今笑,银白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他:“如果不是你,谁都不行。岑今,你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主角。”

    “你到底是谁呢?西王母、烛龙、帝释天……这些远古神明都认识你,你显然也拥有和他们相关的记忆,但是你被封印在黄泉,一出来就对现世很熟悉,没有太明显的违和——不,违和感还是有的,你的审美和喜好之物都停留在几十年前,我一开始以为你是通过老电影学习现世的知识,影响喜好,其实你就是失踪十几二十年的‘丁燳青’,所以你的喜好偏向于复古精致、偏向于东欧审美。”

    顿了顿,岑今嘁了声:“小布尔乔亚。”

    丁燳青抓着岑今的头发向后扯,不粗鲁,反而有点调情的意味,岑今莫名觉得他这动作很熟练。

    “我只是过得精致一点,谁像你衬衫短裤囫囵着随便穿。”

    “别打断我。”岑今晃了晃脑袋,没挣脱丁燳青那手就放弃了。“反正你骗我,之前问你是不是‘丁燳青’,你斩钉截铁回答不是。我问我是不是‘丁燳青’找的某个人,你也说不是。”

    “我也没说是。”

    岑今啧了声,再也没耐心跟他打机锋:“你就说是不是。”

    “我没骗你。”

    就是不是的意思。岑今面无表情。

    “你知道西王母、帝释天他们为什么都说我是疯子吗?”

    “因为你行事疯癫。”

    “因为我真的疯过。”

    岑今猛地抬头看他。

    丁燳青背着光,眼里沉甸甸的情绪,他的手扣住岑今的脑袋,冰凉的指尖触碰着岑今的太阳穴:“生理意义的疯子,用现代医学的形容来说,就是精神病患者,患有严重的谵妄、幻想,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认不清面孔……真的滥杀,一个疯子不需要理智,也没有那东西,所以西王母、老烛龙祂们都忌惮我。

    从黄泉里醒来的几十天里,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无论‘丁燳青’还是名为‘黄泉之主’的神明,在我眼里都是扭曲的符号。

    我说没骗你,是因为那时的我根本分不清虚实。”

    岑今后知后觉,原来一开始遇见的丁燳青是个病理上的神经病,连自己是谁都辨不出来,没有理智可言。

    稍有差池,他人就没了。

    他当时居然跟一个重病期的疯子同屋住了那么长一段时间?

    岑今摸着脖子,居然还活着。

    “你那时怎么没杀我。”岑今喃喃说道。

    丁燳青冰凉的手滑落到岑今的脖子:“我也奇怪为什么。”

    怎么疯到认不清了,也没杀他。

    “你不继续问下去?”

    岑今呼吸急促,突然向前两步,背对丁燳青故作轻松地甩胳膊:“揭人疮疤,天打雷劈。反正你现在挺理智的,又保证我不会死对吧,其他事情跟我关系不大,你的蓝图、英雄梦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他头也不回地挥手,步伐匆匆:“大仙他们催我了,你有兴趣的话,欢迎到场观看我们表演。”

    说完便低头绕过绿植和公共桌椅,飞快离开空中花园,进入外用电梯,岑今拍着额头低声哀嚎:“不会真是什么前世未了的情缘吧,丁燳青在找的那个人是我?我才二十岁,不能平白无故让我老十几二十岁。那不然是替身?丁燳青认错人了?”

    他缓缓蹲在电梯墙角,像一只发霉的蘑菇。

    太狗血了。

    无论哪种真相,主色调都是狗血,问题狗血怎么会发生在一个丧批身上?就跟偶像剧爱情天降在一个经常熬夜的死宅头上一样离大谱。

    岑今抱头苦闷,遇事不决,习惯逃避。

    告白说过,亲也亲过,同居得有半年,彼此还有共同财产和小孩,这放人类社会可不得赶紧扯证把婚结了,再不济也得给个名分,大大方方地介绍出去,问题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得很,不是简单谈场恋爱就能解决的事。

    黄毛又开始抠指甲碎碎念:“帝释天认识我的其他形象,关键是他通过什么渠道认识的我,如果有灵魂转世之说,难不成四五千年前我还住过昆仑?不对,不是,要是真住过昆仑,烛龙、西王母和山海昆仑不应该认不出我,毕竟帝释天那糟心玩意都能认出来,那他应该是通过其他渠道认识的我。

    时间线就说不准了,谁知道他到底是在什么时间段了认识我、我又是什么不得了的身份……等等,我跟丁燳青谈过吗?”

    黄毛双手撑着外用电梯的钢化玻璃,双目呆滞,充满自我怀疑:“我始乱终弃……?”

    不怪他这么自我怀疑,主要是综合丁燳青平日里对待他的态度,就莫名解读出一点爱恨交加的意味,偶尔流露出几分‘你抛弃我’的脆弱疯癫和咬牙切齿的情绪。

    就,懂的都懂。

    丁燳青虽然神经病、乐子人,有时候相当自我,心里藏了很多秘密,但是对他就还挺好,当然不是嘘寒问暖那种程度,只不过后知后觉发现丁燳青的蓝图是为岑今这个人而服务的。

    对此,黄毛还是领情的。

    面对丁燳青温柔认真的告白,他也不是没心跳失序过。

    “……”岑今叹息,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会不动心呢?”

    谁能抵挡神明的示爱不心动?

    何况祂那么专注地将你当成全世界最耀眼的主角,亿万生灵里,唯独对你最特别,屡屡破例地妥协、退让,疯得六亲不认的时候也没把你这只碍眼的小蚂蚁踩死。

    谁能拒绝神明的偏爱?

    谁都不能。

    只是因为实力悬殊、物种不同,从未信任,所以一次次掐灭那点摇曳的小火苗,可要是有朝一日发现耽误他恋爱的那些理由都相继或正在被解决,他该怎么办?

    “动心什么?”

    突如其来的询问吓得黄毛梗着脖子猛然扭头,瞪着突然出现的乌蓝,颇为气短地否认:“……没。”

    乌蓝笑了笑,指着电梯说:“这趟电梯来回四五次了,你再赖在里面不出来,酒店经理就该出来报警赶走你了。”

    岑今拍拍灰尘起身跨出电梯:“你找我?”

    乌蓝:“该出发了。”

    ***

    音乐节现场人声鼎沸、五光十色,一共六个入口都有安保做仔细盘查,入口外面有小摊贩贩卖灯光棒、灯牌等应援物品。灯光秀结束,已购票的人们陆续进场,很快场地聚满人头,主持人在台上烘托气氛,而参赛的选手们集中在后台等待上场。

    岑今六人装扮完毕、带上装扮集中在后台的角落,凝神听着外面的尖叫和后台其他队伍的聊天内容,他们这组虽然是亚洲人,但颜值都挺高,装备也昂贵,因此不少参赛队伍都将他们当成劲敌,时不时凑过来试图交流。

    六人以一致的沉默面对来者的滔滔不绝,直到对方扛不住,尴尬退场。

    很快这奇葩六人的行为被视为傲慢,传遍整个后台,吐槽不绝于耳,这六人明明都能听到依然装不懂,自顾自地调乐器的音准,除了黄毛。

    岑今不懂音准,于是抱着乐器摸来摸去。

    他不知道这把乐器的价格,不过手感很好,音很脆,年份有些久远但是保养很好,品质应该算不错。

    摸着摸着发现琴头背面刻了字母,翻过来看,见是‘D&C’,岑今不自觉摸着刻痕问:“乌蓝,这些乐器哪来的?”

    乌蓝:“我姑空运来的,说是当年他们小队参赛的乐器,大家可以猜猜看你们手里的乐器是哪位大佬曾经用过的。”

    于文:“我就不用猜了。”

    他是主唱,话筒现场准备的,估计也没哪个能人一把话筒收藏二十年。

    图腾感叹:“难以想象我师父怎么顶着一个光头和40+的高龄参加摇滚音乐节,还是打鼓的。”他突发奇想:“会不会打着打着那曲调变成《大日顶经》、《金刚顶经》。”

    “太草了,说不定有这可能。”王灵仙按着电钢琴说:“这是龙老板给我的,他说他以前用这把电钢琴勾引了很多初恋情人。”

    黄姜头也不抬:“烂几把。”

    此言一出,所有人唰唰转头看她。

    黄姜疑惑:“怎么了?”

    所有人摇头,回到刚才的话题:“老板的确挺花心,天师府府主当没两年就辞职跑路,很多东西都丢了,唯独这把电钢琴还留着。”

    乌蓝和黄姜分别是主音吉他和金属节奏吉他,来源于巫雨洁和另一个大佬,不过那大佬住华盛顿,是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巫雨洁专程替黄姜借来的这把节奏吉他。

    于文环顾在场一圈,发现伙伴们都有大佬们用过的乐器,不由说道:“有点传承那味儿了。”

    王灵仙:“?”

    于文:“大佬们风华正茂的时候为了任务参加音乐节,现在轮到我们,用的还是大佬们用过的乐器,是不是有点传承的意味?不过我嗓子好,肯定能超越前辈,夺得前三。”

    黄毛抱着伴奏吉他有点心虚,转念一想,同学们都是半吊子水平便又放松下来。

    这时有一个全员哥特打扮的队伍停在他们面前,为首的青年惊喜地打招呼:“嗨,黄碧奇!我们又见面了。”

    黄毛看去,认出他们是幽灵列车遇到的‘黑山羊’乐队,恹恹地打招呼。

    黑山羊乐队很喜欢他们,表达完欣喜和祝福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之后上台表演的时候发现他们竟然就排在第二。

    开场前已经经过预热,到名声最大的黑兔乐队上台首秀,底下更是群情激昂,尖叫和摇滚的嘶吼混在一起,汗水晶莹,鼓声激烈,一声清脆响亮的高音划破夜空,将气氛炒到高潮。

    后台围观的黑山羊乐队语气羡慕:“继传奇摇滚乐队之后诞生的摇滚天才们,在摇滚式微的今天依然能带领摇滚走到巅峰,注定将成为另一个传奇乐队。”

    队长:“这是每个摇滚音乐人的梦想。”

    余音未尽,这也是他们努力多年一直追求的梦想,可惜能出头的乐队少之又少。

    一曲毕,气氛炒热。

    黑兔乐队没下台,用他们上届冠军的权限邀请黄毛他们这支乐队上台表演:“……让我们欢迎‘ghost’这支地下酒吧的驻唱乐队出场!”

    扫罗、红专等人用热情的笑容迎接黄毛他们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乐队,在台上万人欢呼声中,走到舞台中央,白光耀眼,舞台上人头攒动,齐刷刷喊‘安可’。

    乌泱泱的人群和灯光仿佛化作刺耳的噪音,在耳边轰鸣。

    岑今没碰过吉他,万人瞩目下,窒息感袭来,整个人像被浸入辽阔的深海,目光四下飘散,余光无意间瞥见左侧方一个音响高架上面坐着一个人。

    猛地抬头看过去,正见西装剪裁贴身的丁燳青右手撑着把黑伞,左手摘下帽子致礼,在场无论灯光师、摄影师还是观众都跟瞎了一眼看不见他。

    ……除开吵闹的音响,高架确实是现场最佳观景台。

    新一轮开场白结束,以乌蓝的主音吉他第一声作为表演的开始,然后是王灵仙的电钢琴、黄姜的节奏吉他,节奏激烈的鼓声和于文低沉的烟嗓,居然唱的是一首法语民谣。

    黄毛表情空白,满头问号,说好的不通音律、头一次玩吉他\\鼓呢?原来同学们说要拿冠军不是谦虚,只有他一个人认真地菜鸡?

    完了,吉他怎么弹?什么时候伴奏?事先也没说表演什么,怎么他们一个个跟提前排练过很多次一样?

    配合相当默契。

    黄毛按着音弦半天不动,看着玩嗨了的小伙伴们,下意识退怯,但不知怎地,摇臂摄影机的镜头突然对准他,将他的脸放大到广场显示屏,欢呼的人们为他摇晃灯牌尖叫着来一手。

    可他一动不动,越来越多观众发现问题,攒动的人群里很快出现不和谐的倒彩声。

    黄毛想撤退,黑兔乐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拦截他的去路,像豺狼包围猎物般簇拥他,步步逼他靠近舞台中央。

    王灵仙等人似乎发现问题,乌蓝和黄姜走位明显朝这边而来,台上台下的疑问越来越多。

    录制的导演担心音乐节被破坏,刚想通知摄影换镜头,身后突然有人笑眯眯说:“我觉得这么拍就很好。”

    导演诧异地看向忽然出现的青年,他拥有一双只需看眼睛就能猜到身份的金黄竖瞳——

    “大卫。”

    大卫拊掌:“这是一群充满激情和梦想的年轻人,我们不该残酷地剥夺他们的梦想。你说对不对?”

    “……”导演扬笑:“对。”

    议论声越来越大,舞台上两个乐队的气氛突然剑拔弩张,就在灯光和镜头同时对准黄毛的时刻,原本远在音响高架台的丁燳青出现在舞台,背着手,向前倾身,笑意吟吟。

    “我们以前没有彩排,第一次上台不知道唱什么歌,主唱就抓着麦克风唱……与其说是唱歌,不如说是干嚎嗓子,台下的观众一脸懵,为了掩盖主唱的缺点,我们只能各展其能,尽力帮主唱圆过去。”

    这主唱真够自信的。

    “没人比他更自信。”丁燳青仿佛能听到岑今内心的腹诽,并十分认同。

    问题他现在不是主唱,队友还很出色,总不能拖后腿吧。

    岑今嚅动嘴唇,没说出心里话。

    “他们瞎弹的。”

    “?”

    “没提前彩排、没有任何通知,难道他们都心有灵犀?”

    “真的?”

    丁燳青在吉他琴弦上一划,一串还挺好听的曲调被外扩,但在观众眼中就是黄毛的表演,包围过来的黑兔乐队成员满脸凝重地看着他和他的队友们。

    旁边有丁燳青罩着,岑今就有底气挺直腰杆,仔细分辨观众成分,发现大部分人手舞足蹈、小部分人似有疑惑,当光屏中的黄毛弹动琴弦,疑惑的这一撮人顿时减少大半。

    岑今渐渐放开手脚,随心所欲地拨弄吉他,一曲终了,他还自我陶醉,觉得骨子里也是有点音乐天分的。

    观众高声欢呼,灯光耀眼,王大仙等人微喘,汗水划过下颔,睥睨人山人海,气场宛如巨星莅临,水分有点大的岑今混在其中有点不自在,直到扫罗咬牙问他们刚才到底演奏的什么曲子。

    于文嗷呜一声,双手高举,比着摇滚手势,顺便悄声回答:“我国民谣,翻译成法语。”

    王大仙站姿帅气:“月光曲。”

    乌蓝和黄姜微笑:“我们平时常练习的曲子。”驭蛊虫的苗曲。

    图腾沉吟:“我尝试将金刚经的调子用鼓打出来。”

    黑兔乐队呆滞。

    岑今:“……”感情大家各玩各的,还真是瞎弹啊。

    他们怎么保持这份‘我是巨星’的自信的?

    王大仙:“预热表演而已,砸场就砸场呗,我的风采展现得淋漓尽致才重要。”

    乌蓝:“我族人都等着看我们弘扬苗曲文化,听说音乐节同步直播,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到。”

    图腾他没说话,沉浸在藏密经文曲调改编成鼓乐的震撼中。

    岑今:“这么多首曲子混在一起,怎么没人发现不对?”

    扫罗咬牙切齿:“因为我们绞尽脑汁帮你们拉回乱七八糟的调子!”

    “哦,谢谢。”

    黑兔乐队顿时心梗。

    就在他们准备下台之际,岑今瞥见丁燳青原地不动,眺望观众席的某个方向,神色莫测,不由咯噔一下,下意识顺着丁燳青的视线看过去,却先看到那片区域的观众们手舞足蹈仿佛嗑药。

    原先有激烈的音乐掩护,观众的狂热举动没被发现异常,此刻音乐一停、其他观众进入短暂的休息,反而衬出那区域观众的不正常。

    岑今面色凝重:“大仙,你们看右上区的观众像不像感染珈伦病后的症状?”

    王大仙几人也注意到那片区的不正常,全都停下步伐,脸色严肃地盯着欢蹦乱跳的观众,黑兔乐队和台下其他观众,后台乐队和工作组也都发现不对。

    导演脸色难看:“是不是混入嗑药的?”

    音乐节本就是集体狂欢的地方,有人为了追求刺激就会偷偷嗑药,每年音乐节不知磕死多少人,严防死守还是会混进去不少瘾君子。

    “让安保赶紧过去将人都带下来!”

    连声命令发现无人应声,导演心里憋着团火,正要爆发时,却见副导面色惨白:“不是嗑药,是出、出事了。他们已经跳了一个多钟,你看他们表情痛苦,好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摇臂摄影机对准那个观众位置,他们手舞足蹈恍如行尸般的一幕被放大至全场,痛苦的表情和血淋淋的脚指头被打上特写,恐怖骇人的氛围霎时弥漫整个音乐节场地。

    “——”

    全场万名观众鸦雀无声。

    下一刻,场内八面显示屏同时变换画面,先黑屏、再是一个满脸裂痕的金发少女出现在光屏上,那金发少女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得离奇的笑,嘴角咧到耳朵,露出尖锐的牙齿。

    “Suprise!”金发少女清脆欢喜的声音响彻全场,接着清嗓子咳了咳,俏皮地说道:“鉴于大家都是音乐发烧友,跟我拥有一样的爱好,所以我特别为大家定制一场最最独特的秀,一场名为审判的秀。”

    她竖起食指眨了下眼睛说道:“上帝在观看哦,不要害怕、不要逃避,也不要妄想逃跑。”

    话音一落,音乐节场地四周被浓雾包围,浓雾中有巨物若隐若现,无数闪烁的红光像怪物的眼睛监视着每一个人。场内有观众被恐惧逼到精神崩溃,尖叫一声就冲向门口,很快就被浓雾中的巨物撕成碎片。

    而那巨物脱离浓雾,露出真面目,模样奇形怪状,相当骇人,中间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像条粗壮的长蛇头尾相接,圆的中心悬空一只眼睛,四个边角还有四只眼睛连接中庭眼和圆圈,圆圈表面遍布眼睛,有点像甜甜圈上面的糖粒,圆圈之外还有三对硕大洁白的翅膀。

    若无视那些圆溜溜的眼珠,这怪物堪称是人类对称美学的巅峰。

    当下有人惊叫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交握于胸前祈祷:“主保护我免受一切灾害,保护我的性命。”他瑟瑟发抖却无比虔诚,还拉扯朋友跪下并劝说:“是耶和华在审判世人的罪孽,那是主的仆从,是天使!”

    金发少女耸着肩膀不停低笑,猛然抬头,笑脸灿烂邪恶:“对!是天使,是耶和华的仆从!是我等使徒行主之名审判世人的罪恶!”

    “第一罪,世人应当戒之以骄。”

    “你们做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黄毛:爱情的小火苗怎么扑也扑不灭

    第157章 红鞋(3)

    “金发莱妮。”岑今看着显示屏说:“冲着救主来的吗?”

    他是被挑中的救主之一,却不觉得金发莱妮为了他特地导演这场盛大的审判。

    音乐节评委席有来自教廷代表的大卫,金发莱妮做这一出不是直接向教廷宣战吗?

    在教廷的中心势力范围内做出挑衅行为很不理智,除非利益远大于风险,难道现场还有其他被标记的救主,这是一场针对救主的考验?

    王灵仙:“为了传奇女巫放出的预言而来。”

    乌蓝想起一件事说道:“扫罗不是约你聊传奇女巫的事?他都告诉你什么。”

    王灵仙:“传奇女巫放出话说她已经再次召唤出先知撒母耳,替撒母耳传出预言:神迹在盛乐华章中降落,羔羊准备揭开七印,关于神对世人的审判已经来临。”

    岑今听完这神神叨叨的话感到头疼:“什么意思?”

    王灵仙:“《圣经·启示录》里的内容,羔羊揭开七印,放出神对世间有罪之人的审判,七印一一对应末日四骑士、神的道,末日来临的征兆以及耶稣降世。”

    “耶稣?”岑今皱眉:“这是新约内容。”

    黄姜:“新约启示录最后一章,旧约里没有出现天启四骑士。”

    “这就有点意思了。”岑今轻声说:“传奇女巫和撒母耳这两个人物都来自旧约,后者在旧约里的人物形象是圣人,偏偏预言新约的内容,不是释放承认新约、承认‘耶稣=旧约预言的救主弥赛亚’这个信号吗?金发莱妮应该是拥护旧约的旧派,难道也相信这份预言?”

    乌蓝:“我倒觉得她是前来杀死预言的。”

    图腾问王大仙:“这么重要的事情,之前为什么不说?”

    王大仙:“忘了。”

    岑今闻言回头看了眼王灵仙,后者面色冷然,不欲多谈,但是想也知道理由没那么简单,只是王灵仙不想说这事儿,估计有他的理由,否则可以编造合理的理由搪塞过去。

    如此一来,他们倒也不好逼问,反正王灵仙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岑今若有所思:“既然金发莱妮是来杀死预言的,必然会有另一个拥护新约的党派出现吧。”

    话音刚落,场内其他四面光屏骤然黑屏,所有话筒、音筒全部发出刺耳的噪音,像指甲刮过黑板,刺得万名观众耳膜和大脑都疼痛不已。

    下一瞬,光屏亮起,中间出现两个动作一致的人,要不是头颅不相同,估计会以为两人是连体双胞胎才能做到如此整齐划一。

    左边是个西装革履的兔头人,右边则是黑裙黑帽黑手套唯一亮眼的是穿着一双红鞋的女孩。

    两人齐齐露出上扬弧度相同的笑容,兔头人说:“羔羊揭开七印中的第一印,骑着白马的骑士走出来,他说胜了又要胜。”

    红鞋女孩:“我们行耶稣之名,审判世人的傲慢。”

    兔头人和红鞋女孩异口同声:“你们有谁不曾犯下傲慢的原罪?”

    语毕,现场死寂般的安静,以舞台中间为分界线将音乐节场地分成两边,如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左边四面光屏被兔头人和红鞋女孩占据,而右边则是金发莱妮,哪怕一无所知的普通人都能感觉到这一触即发的诡谲氛围。

    岑今平静地看着他们的对峙,大脑高速运转,剔除掉暂时不明的信息,将明朗的线索串联在一起,大致能知道现状究竟怎么回事。

    以兔头人和红鞋女孩为代表的一方支持新约和耶稣,耶稣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弥赛亚、救主,但他们并非正统的天主、基督和东正教,而是另一支兴起的新教。

    他们反对耶和华、反对圣灵、圣父和圣子三体一位的教义,脱胎于旧约和新约,拥护‘耶稣是唯一的神、唯一的救主’这一教条,排斥耶和华。

    这类教派不会接受新救主的出现,他们通常会尝试无数种召唤方式沟通神明,请求神明降临人世,而在召唤仪式开始之前,他们需要找到一个适合神明落脚的躯壳。

    传奇女巫放出关于撒母耳的预言,等于承认新约和耶稣,拥护耶稣的这支教派自然不顾一切奔赴而来。

    反观金发莱妮,她是支持旧约和耶和华、反对新约与耶稣,力主寻找新救主的派别,所以她以耶和华之名、携带天使而来。

    幽灵酒店地下室的兔头人说末日骑士之一游说他相信复活之说,这里面应该就有‘兔头人和红鞋女孩’所属教派的手笔。

    金发莱妮称某个将‘珈伦病’重新带回人间的邪教信仰末日骑士,真相或许不是信仰末日骑士而是耶稣。

    假设屠宰之家隶属该邪教,以死亡列车全车性命为代价召唤某个末日骑士,致使列车内滞留大量死灵,并异化成半机械化的生命体,这倒也说得过去。

    差点忘记幽灵酒店还有所谓的‘上帝的秘密’,这么算下来,他们遇到的幽灵酒店和死亡列车都有两方势力互斗过的痕迹,现在这出碰巧撞上他们正面交锋。

    岑今:“两教派之间的争斗,我们纯属无妄之灾。”

    相当糟心,他们应该跟这两方八字犯冲。

    于文:“我们六个人加上大佬有把握弄死这三个纯种变态和浓雾里的‘天使吗?”

    岑今:“会战损但可以,如果不在乎上万名观众的性命的话。”他指着右边区域那一小撮恍如行尸般扭动的观众:“有一方势力控制这种癔症,随时可以让人类感染。”

    于文艹了声,明白他们现在就算本领再高强也得配合两个教派的剧本,他不死心地问:“问过大佬了吗?”

    岑今眼角余光瞥着身旁表情讥讽的丁燳青,心想狗逼可以、狗逼有本事,问题就是他不乐意。

    黄毛摇头:“估计不成。”

    他们这边说着话,那边通过电路打完机锋,开始争夺第一场审判,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而人群面对那群跳舞不停歇的观众和一地的碎尸,在恐怖天使的注目下,已经恐惧到极点。

    一旦被恐惧情绪沾染,就会失去理智,加速被污染异化的速度。

    没错,浓雾里密布‘恐怖天使’,因此带来大量污染,普通人没有抵抗能力、又如惊弓之鸟时刻出于惊惧中,很容易被污染精神异化成最低级的诡异。

    对金发莱妮和兔头人、红鞋女孩而言,人类性命如蝼蚁低贱,还是他们的开局胜负更重要。

    岑今的指甲轻轻划过话筒,发出刺耳的噪音,广场音响外放的争执立刻被这道尖锐的噪音打断,双方齐刷刷看向舞台中央的黄毛。

    丁燳青侧头看他,讥讽的表情被笑意取代。

    岑今脖子有点僵硬,想转头喷他别看了,转念一想没人看得见丁燳青,无缘无故喷空气不得被当神经病?

    “我提一个建议,猜拳定胜负怎么样?”

    金发莱妮凑到镜头前,盯着岑今忽然笑说:“赌博有违德行,你是在怂恿我犯罪吗?”

    岑今:“赌博附带利益才算原罪,猜拳只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让你们心目中的神明帮助你们拿到开门红……难道你们不想知道谁心中的主更强吗?强者更能庇佑强者,神必使追随祂的信徒赢下任何一场战争。”

    兔头人:“我们的主仁慈圣明,时刻庇佑我们。”

    红鞋女孩:“我们的主公正仁义,时刻保护祂的信徒。”

    他们齐声:“我们的主必使我们赢下这场战争。”

    对此,金发莱妮的回应是伴随一个略显残酷的笑说:“我的神残暴野蛮,必会撕碎一切忤逆他的罪民。”

    岑今:“那么,你们的决定是?”

    他们斩钉截铁:“我们同意!”

    兔头人和红鞋女孩的动作一致,共同出拳头,对上另一边光屏硕大的剪刀,黄毛此时咧开嘴面向兔头人和红鞋女孩:“恭喜耶稣使徒们获得的第一场胜利!神必使信徒赢下战争,你们赢了,你们获得第一场审判权,神慈爱的目光注视着你们,祂庇佑你们、必将永远庇佑你们!”

    王灵仙和乌蓝等人诧异地看着黄毛的背影,舞台下的观众也都愕然地望着他,似乎不解这个黄毛人类为什么胆子这么大,居然敢直接面对恐怖的非人类激情输出,难道他也不是人类?难道他是个心理变态或精神病患者?

    黑兔乐队成员默契地向后退,远离黄毛和王灵仙等几人,他们经历过幽灵酒店那一遭,知道黄毛似乎是超凡者,观他现在这做派又令人心生怀疑。

    金发莱妮冷冷地注视黄毛,而黄毛不知死活般充满热情地主持:“灯光和音效师在哪里?导演人呢?难道不该为胜利者演奏盛乐华章吗?”

    被cue到的导演正在后台战战兢兢地抹着满头冷汗,副导演询问应该怎么办,导演肥胖的身体离操控台远远的,撇下一句:“听那个黄毛的话。”

    副导演吞咽口水,哆嗦着播放属于胜利者的音乐,同时伴随一些烟花彩带的效果,原本这些属于乐队表演,现在用来恭贺怪物的胜利,情状真可谓怪诞。

    乌蓝神色微妙,嘴唇微张:“盛乐华章,切合预言了。”

    黄姜也微微张开嘴巴:“黄毛真是顺杆子爬的典型代表,不愧是谈判专业的。”

    图腾:“我迷惑的是黄毛这份自信哪来的。”

    于文:“上一秒还怂着,下一秒突然支棱起来,还能随时切换情绪状态不成?”

    王灵仙:“说不定这才是真正的岑今。”

    黄毛:“在审判开始之前,神应当向世人展现祂仁慈的一面,没有公义和慈爱,怎么称得上神之道?”

    “卧槽。”黄姜悄声:“这是新约的内容,呼应羔羊揭开七印第五印的神之道,启示录里经常有义人祈求神、即耶稣为他们报仇,他们认为耶稣必须要有公义和慈爱,缺一不可,否则无法令人信服。”

    图腾:“黄毛想干什么?”

    便听黄毛提出要求:“请解救正在遭受苦痛折磨的人类,他们所受的惩罚应该已经能够抵挡一部分原罪。”

    图腾已经猜到黄毛的目的,皱眉说道:“他怎么确定兔头人能操控集体癔症?”

    话音一落,兔头人说:“义人有求必应。”

    红鞋女孩:“主真实圣洁,但也恩怨分明。”

    两人齐声:“停下。休息。”

    观台右侧区域的几十人立刻摔倒在地,痛楚万分,颤抖着不敢去看血肉模糊的脚指头,而这一停下来,疲劳、酸痛和剧痛一起袭来,腿部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没人能够忍受。

    王灵仙直勾勾看着这一幕,脸上光影错落,声音微不可闻:“两方对垒,势必旗鼓相当。金发莱妮有‘恐怖天使’助阵,兔头人和红鞋女孩有什么?肯定要有能够震慑人类的东西,除了末日骑士就是‘珈伦病’。”

    黄姜:“我们之前猜测某个邪教操控‘珈伦病’,使它重回人间,这个邪教出现兔头人的元素。”

    乌蓝:“我猜兔头人这边的助力是珈伦病和末日骑士,一个震慑人类,另一个威胁金发莱妮。”

    “第一场审判——”黄毛看向兔头人和红鞋女孩宣布:“请开始。”

    音乐轰隆隆作响,预示高潮的开端,鼓点至最急促时陡然回落、平息,灯光和镜头都集中在兔头人和红鞋女孩这端,他们表情矜持克制,细微处却能让人看出他们的满意和高兴。

    无论主持还是现场氛围烘托都给出他们面子,尤其敌对的金发莱妮哑口无言,更令他们享受到胜利的喜悦。

    兔头人和红鞋女孩异口同声:“虚荣、滥权、轻蔑、自大自我,过度沉迷……统归于七罪之首的傲慢,这是最不可饶恕的最,但是仁慈公正的神明给予你们一次自我申辩的机会。”

    同一时间,无数束灯光于空中交错,像颁奖典礼那束寻找奖项得主的灯光,隆重登场、无序扫射,牵引着每个人不安的思绪,当心脏被吊到嗓子眼、灯光擦身而过,心刚放下,却见那束灯光突然打了个急转弯定定笼罩住自己——被灯光指出来的人顿时腿软,在恐怖天使的驱赶下被赶到舞台中央。

    一共二十人,其中三人来自评委席、四人来自后台某个乐队成员,剩下十三人全是观众,男女老少俊丑平凡一应俱全。

    兔头人和红鞋女孩:“请自述。如申辩失败,将视罪行轻重以负重罚之。”

    他们齐齐看向刚才手舞足蹈的几十人,再转回头来,对着舞台的二十人露出笑容。

    全场观众瞬间不寒而栗,秒懂何谓‘负重罚之’。

    金发莱妮嗤笑,面孔冷漠。

    她的‘戒之在娇’和兔头人的‘第一印:傲慢’意思一致,可惜审判权被拿走了。

    这二十人立刻争先恐后申辩,大打出手,模样狼狈丑陋,兔头人和红鞋女孩见状,笑容越来越明显,就在他们准备开口一网打尽时,黄毛抢先一步说话:

    “不如猜拳吧。”

    “……”

    提议烂但是经典永不过时。

    兔头人和红鞋女孩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二十个人也在猜拳结束后定好排名,第一人是二十七八的女性,抢过话筒结结巴巴地说:“我知道错了,我一直很悔恨从前二十几年的傲慢,我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我奶奶是犹太人,我们每天都会祷告——”

    “请说重点,否则掐断话筒。”黄毛侧着身体,冷酷地打断。

    女人闻言对黄毛流露出激烈的厌恶,她很快意识到不合适,赶忙换上可怜的表情,完全没发现兔头人和红鞋女孩在黄毛再次开口后,笑容更淡了。

    “我认为承认错误,向我信仰的神诚心忏悔就是重点。”女人固执地说道:“我承认因为虚荣犯过一些错误,但那绝对不是我的本意,我一直深感悔恨,这次参加音乐节就是为了弥补过错,你们看我买了两张票,我去餐厅、酒店都订两份,我已经在尽力地弥补了。”

    她没说翻过的罪行,字字句句里藏着令人悚然的信息,全场安静地观望。

    黄毛脑域仅开发30%,眼中的红雾有点向外扩散,面不改色地听着女人的申辩,没有再多此一举地提醒。

    兔头人:“那么,你的申辩结束了吗?”

    女人挺起胸膛:“是的。”

    红鞋女孩:“让她来决定是否原谅你。”

    女人愣住,谁?

    这时场地中央竖立的其中一块光屏出现一个陈旧的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少女,接着是一个妇女入境述说:“……她们是朋友。一个很有钱,一个贫穷,因为喜欢同一支摇滚乐队而成为好朋友。那是当地很酷的一支乐队,年轻女孩们都爱他们,学校里的少女追捧接近乐队、和乐队谈恋爱的女孩们。

    为了保持被追捧的滋味,被乐队抛弃的她蛊惑未成年的梅拉成为乐队们的性奴。

    后来女孩们开始追星,她不再受捧,于是疯狂追捧女孩间最受欢迎的明星,把精神不正常的梅拉当成礼物送出去,换取明星的合照、亲笔签名和视频,她把这些都放到推特,她很快成为网红,不再满足学校少女们的追捧。

    为了成为最受欢迎的网红,她不断抛弃追捧的明星、不断利用完全精神失常的梅拉,为了获取热度,她造谣刚火的歌星、明星,物色美丽的未成年少女,洗脑、蛊惑她们为偶像献出纯洁的身体。”

    妇女目光如刀,话语如尖刺,剥开血淋淋的吃人真相。

    “撒谎。”女人冷漠地回应。

    舞台下有观众大喊:“她是蝉联三届年度最火的推特网红帕拉拉!她和很多明星的关系好得异乎寻常!业内早就流传她利用和控制未成年少女和男孩为某些高官贵族、明星政治家提供特殊服务!”

    “滚下去!丑陋女巫帕拉拉!杀死她!杀死丑陋女巫帕拉拉!”

    有人喊出这一句,立刻赢来无数人的附和,帕拉拉有些惊慌,而兔头人和红鞋女孩的笑容里流露出病态的兴奋,好戏终于开始预热。

    妇女:“梅拉疯了十三年,在她27岁生日这天偷偷跑出疗养院找到帕拉拉的家,试图杀死她,反而被帕拉拉指使下属撞成植物人。

    她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作为她母亲的我决定让她获得新生。杀死女儿的罪名就让我来承担,进监狱也好,下地狱也好,主告诉我以眼还眼,祂会替我报仇。”

    说完,她在众目睽睽下拔断氧气管,‘嘀——’地声响,病床上的梅拉失去呼吸。

    与此同时,舞台灯光闪烁出火花,一道黑影迅捷地闪过,岑今敏锐地投以目光,很遗憾没能捕捉到黑影。

    “很遗憾,你没有获得原谅。”兔头人说。

    “你将为你的虚荣付出代价。”红鞋女孩说。

    帕拉拉咬牙:“神经病,你们真以为自己是神?别装神弄鬼了,这件事同步直播发布出去,警察和教廷都注意到,肯定在赶过来的路上,你们最好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蠢事。”

    兔头人和红鞋女孩的笑脸越来越诡异,瞪大双眼,帕拉拉惶恐地后退,头顶忽有一黑影猛地坠落,重重砸在帕拉拉的头顶。

    但听‘咔擦’声响,帕拉拉的脊椎骨从中断裂,她发出惨叫,整个身体折成两半,后背还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性,看她身上的病服可以猜到她应该就是梅拉。

    黑兔乐队不住向后退,惶惑地看着帕拉拉无法倒地,双脚像有自我意识般来回跳动,身上背负着一个成年女性的重量、脊椎还断了,感受痛楚的神经完好,帕拉拉凄厉地尖叫着、哀嚎着,祈求路人救她、悲痛忏悔,可惜梅拉如磐石屹立不动。

    她必须背负人命的重量不停地跳舞,直到皮肤干瘪、白骨成灰。

    群情激愤顿时熄声,恐惧、杀戮和以眼还眼等情绪刺激着他们的心脏和大脑,仿佛回归到人人平等公正的原始时期,人种、地位和财富的鸿沟被抹去,只剩下有罪和无罪的审判。

    舞台底下有人的嘴角缓缓勾起,顷刻间爆发大笑:“哈哈哈哈……神明在上!神迹降临!新世界果然不是政府的谎言,是真实的!神明真实存在、信仰崛起,秩序将会重建——你们害怕什么?只要无罪,惩罚不会降临到我们头上,神明会庇佑我们啊!!”

    他的话引起宗教信仰者的认同,他们自认无罪或罪不至死,经得起拷问,因此问心无愧,收起他们对罪人正在遭受酷刑的同情,变成冷眼旁观,以及一缕‘罪有应得’的情绪悄悄盘踞大脑。

    还有一部分非宗教信仰的人平时经常当义工做好事,动保、环保人士自认罪不至死,便也安心将这场举世无双的审判当成表演来观看。

    剩下自觉平凡的人们正竭力思索他们曾经犯过的小错小罪,试图从其他做过的善事弥补。

    此时此刻,人间的律法被悄无声息地抹除,神明的权威和神制定的行事准则将借由这件事牢牢刻印在围观这场审判的观众的灵魂里。

    人们骨子里盲随、从众,容易被群体性事件煽动,也容易被某种集体思想洗脑,这也是传销、邪教和恐怖主义思想历经千百年不曾被消灭的原因。

    毫无疑问,宗教是实现集体洗脑的最佳载体。

    岑今拨弄着话筒套,从容地观望闹剧,眼中无悲无喜无怒,只有看透本质的平静。

    这不像印象里的黄毛。

    偷偷观察岑今的王灵仙如是心想,黄毛虽丧但真正遇事不会退缩,该他承担的、他会承担,慈悲仁义两种美好品质在他身上也发挥得不错,否则一路遇到的诡异死灵不会那么信任他。

    除了以上两种品质,或许还有绝对的公平。

    他以为黄毛身处眼下的困境应该会愤怒于兔头人、红鞋和金发莱妮假借神之名扰乱秩序的行为,然而出乎所料,黄毛表现冷静甚至于冷漠。

    他不打算阻止荒唐的审判行径,没有拯救人类、维护人类律法的意图,那模样好像在旁观。

    不、不对,有一点说错了,黄毛并非放弃人类,他主动主持和建议就是在拯救人类,冷漠旁观也许是因为他认可罪人的审判?

    王灵仙脸色微变,眉头不自觉皱起,黄毛认可神明的秩序吗?

    沉思间,王灵仙不自觉瞥向黄毛,忽然浑身紧绷,瞳孔急缩,再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发现,不由疑惑难道臆想过度眼花?

    他刚才分明看见一道瘦削高挑的西装身影撑着把黑伞站在黄毛身侧。

    那道身影有些眼熟了。

    丁燳青:“动用山海昆仑可以控制这方天地,就算神明在场也会忌惮几分。”

    黄毛:“那不就是主动跳进人家挖好的坑里了?我要是用山海昆仑,就是通过人家所谓救主的考验,你亲手打造出来的‘岑今’变成别人预言的‘弥赛亚’欸。漂亮的果实被摘走,你不疯啊。”

    丁燳青乜着他:“我能理解成‘你为我着想’吗?”

    黄毛笑了声:“你高兴就好。”他垂下眼皮,玩着话筒,不忘听那二十人的申辩。

    有前车之鉴,没人再敢浪费时间,这个摇滚乐队说他们圈养了一群性奴小妹妹,用毒品等操控,为了成名杀死队友、抢夺对方的词曲,结果火了一两年就迅速flop下去。

    那个中年男的自称高官,三十年来滥用权力害死无数人,愿意捐出家财赎罪……还有沉迷酒精、毒品和赌博等男女,也有自打自我引导校园暴力以及轻蔑神明,污蔑牧师恋童等等。

    当他们陈述罪名,没人因他们的痛哭流涕而感动,全都在愤怒地请求‘杀死他们’!

    后台导播间的直播数据超过九成是网友们的请求,‘杀死他们’,不管出于正义还是猎奇,没有人在乎了,因为那是一群死不足惜的罪人,人人有权谴责并要求他们死亡。

    人类社会可以用财权打通,律师能找到宽容他们罪行的律法,司法还会废除死刑——然而伟大公正的神明不会宽恕任何有罪之人。

    他们的不公、冤屈都将在神明的仁慈下得到申诉。

    “秩序被打破中,目前进度……5%。”黄毛抿着唇笑,笑意不及眼底:“这些神比西王母和帝释天都聪明。”

    丁燳青随口问:“西王母和帝释天输在哪?”

    “傲慢。”黄毛说:“放不下高高在上的地位,蔑视人类,视人类为爬虫,他们不知道人类其实很好操控。只要打破稳定的秩序,注入混乱无序和恐慌,祂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铲除全人类。”

    丁燳青沉默。

    “吓到了吗?”黄毛偏着脑袋,眼瞳里的红雾扩散弥漫几秒,再度重聚成一个圈。“开玩笑的,某些非人类可能不会觉得是玩笑。”

    他回头,轻声说:“刚才只是揣测某些神的想法,不无可能对吧?你说过那是个愉悦犯,一个愉悦混邪种必然也会犯下傲慢的罪,行事好像比西王母他们聪明了一点,核心本质其实还是一样。”

    一样对人类想当然,何尝不是绝顶的傲慢?

    二十人的审判结束,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被无罪释放,她的头发和背心都被汗水打湿,浑身瑟瑟发抖,眼睛却亮如群星,表情虔诚狂热,嘴里喃喃着‘我的主’。

    她的主,耶稣。

    金发莱妮压抑着愤怒,开口质问:“第一轮审判结束,该开始第二轮了。”

    “当然,女士。”

    岑今没有开口,这回复不是他的,台上的王灵仙几人也发现这点,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一个黄金竖瞳的俊美男人拿着话筒自后台一步步靠前。

    “大卫——是教廷驱魔神父大卫!”

    自知有罪的人连忙扑到舞台前,可怜地祈求:“大卫,我的大人,您是奉命而来的教廷神父吗?请救救我们,斩除那群假借神之名的邪灵魔鬼!”

    大卫只是微笑着,看向两边说道:“我代表梵蒂冈教廷、以神之名,散播神的道,我们拥有相同的信仰,所以请允许我参与审判并有驳斥、提出异议的权利。”

    金发莱妮龇牙:“你算什么东西!”

    兔头人和红鞋沉默不语,也没好脸色。

    大卫径直笑说:“不仅如此,我还接受传奇女巫恩多的指示,决定作为第三方插手这件事。”

    “不!”金发莱妮暴怒:“我拒绝!他——”她指着一脸无所谓的黄毛说:“我要他作为第三方!”

    兔头人和红鞋动作一致地看着金发莱妮、大卫和黄毛,共同陷入沉思,几秒后,他们表态:“我们同意他代表教廷出场做第三方。”

    金发莱妮怒目圆睁,浓雾波动激烈,传出悚人的鼓声,奇形怪状的‘恐怖天使’不约而同暴躁,恐吓、精神威压齐齐逼迫,观众抱头痛苦不已。

    大卫目光一暗,提出建议:“那就让我们两人都做第三方,谁有私心,立刻判出局。”

    兔头人和红鞋:“我没问题。”

    金发莱妮不满,可是没办法,只好同意。

    黄毛:“我都可以。”

    大卫:“那就开始第二轮审判,还是猜拳吗?”

    无人反对猜拳,兔头人和红鞋出布,金发莱妮还是剪刀,赢下第二局,她脸色转阴为晴,笑容灿烂天真:“那么开始第二轮审判,但这回我们不自述,私以为人会撒谎、言语不够诚实,只有身临其境才能让我们看到罪人是否真心悔过。”

    众人不禁骚动,疑惑就要要玩什么的时候,工作人员颤抖地推出十把造型科幻的电动椅,不由心生慌乱。

    “沉浸式审判,被审判者不会知道他正在被审判,我们会将他送到模拟出来的考验环境里,十分钟内活着出来就算通过审判,输了就会被焚烧成焦炭。”

    金发少女的嗓音飘扬在静寂的夜空,好比索命梵音、夺命电铃。

    “第二罪,世人应当戒之以色。”

    黄姜猛地阖眼,深呼吸再睁开:“我知道‘珈伦病’的来源了。”

    其他人:“是什么?”

    “是瘟疫。”黄姜语气凝重:“双方的第一罪审判形式不同、本质一样,傲慢对应的惩罚是负重,负重二字有许多种解释,简单字面意义就是背负重物,其他释义可以是心灵的负重、身体的负重、行为的负重……跳舞癔症就是行为的负重,不受控制,疲惫、疲劳而亡。

    还记得兔头人和莱妮他们口中的‘羔羊揭开七印第一印’吗?

    第一印走出来的是‘征服’骑士,他代表胜利,形容他的‘胜了又要胜’也有胜者被另一名胜者打败的意思,能打败至高至强的英雄只有瘟疫。

    这里有时代因素,在他们看来瘟疫是不可战胜的死神,所以很多文献将白马骑士由‘征服’变成‘瘟疫’。

    集体癔症说到底就是瘟疫的一种,表现形式不同罢了。

    如果兔头人和莱妮带来的是瘟疫骑士,那么就可以很好的理解他们为什么能够轻而易举地操控人类感染‘珈伦病’,而后痊愈。”

    乌蓝:“岑今是不是也猜到了?”

    王灵仙:“……说不定。”

    乌蓝:“他如果猜到了,我们就不用将消息传给他,不过最好还是想办法提醒一下。现在局势变成三足鼎立,不知道梵蒂冈教廷想干什么。”

    图腾:“嘘,灯光投过来了。”

    语毕,便有几束灯光分别投在舌钉男、雷安娜、图腾和乌蓝身上,想起这轮审判关键字,小伙伴们顿时:“哦~~~”

    黄毛:“哇哦。”

    第158章 红鞋(4)

    “图腾和乌蓝都有伴了?还是他俩以前玩很开?”

    于文和黄姜好奇地询问王灵仙,后者回答:“一个光头秃驴,一个牡丹至今。”

    王灵仙摸着下巴琢磨:“没看出来这两如饥似渴,早点说我就带他们去白马会所。”

    于文怪道:“带图师兄去白马会所?”

    王灵仙顿了顿,说:“先送乌蓝去会所,再拐个弯去天上人间。”

    于文:“大仙儿,搞黄是犯法的。”

    王灵仙没回话,黄姜先皱眉说:“交朋友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搞黄?”她略有些好奇地问:“卢森堡有没有类似白马会所的地方,里面怎么样?你去过吗?有贵宾卡吗?能借用吗?”

    于文和王灵仙齐齐看着她,没看出来啊。

    黄姜意识到他们误会了,赶紧解释:“我去采风,写作灵感需要,你们懂的,很多人喜欢这种比较刺激的角色扮演。”

    “懂自懂。”于文和王灵仙都很给面子地点头。

    三人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黄姜说:“那……有吗?”

    王灵仙:“有。”

    于文倒吸一口凉气,满眼震惊:“为什么你有?等等,白马会所不是拒绝服务男性吗?”

    王灵仙撇过脸,答非所问:“被审判的人选挑出来了,一共十个。黑兔乐队除了舌钉男还有雷安娜,这乐队问题挺多。”

    于文还想再问,被黄姜拽了一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王灵仙的裙摆,猛然醒悟,瞳孔地震,大仙好强!

    王灵仙忍不住对诧异的两人解释:“我那时是为了一桩发生在会所里的连环命案,不是癖好。”

    于文黄姜脸上写着‘不信’,嘴里:“哦。”

    “……艹。”

    解释越描越黑,王灵仙不说了,于文两人也就消停,齐齐关注被带到电椅上的十人。除了图腾和乌蓝颇为淡定,其他人都面色惶惶,第十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受不了心理压迫,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忏悔。

    他说他不该强迫年幼的继子,表示已经悔改……总而言之还是一套相同的空话,然而没人被感动,反而是这个中年男人在极度恐惧中精神崩溃,突然蹿起并跳下舞台,冲进人群,朝着没有恐怖天使看守的大门跑过去。

    就快靠近大门,中年男人感觉摸到生的希望,表情狂喜,丝毫没发现为什么这门没有恐怖天使镇守、也没留意到门口聚集的一群人。

    那群人面无表情,目光冷漠,直勾勾地看着狂奔而来的中年男人,最前一排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赫然就是上一轮审判唯一的幸存者。

    岑今蓦然抬起左手,五指稍微向下压,操控重力阻碍中年男人的逃亡,试图将他驱赶回舞台中央,对着话筒说道:“回来。”

    中年男人憋得脸色通红,冲着岑今就是脏话输出,赤红的眼睛里全是杀意,他想杀了夺走他生存希望的黄毛。

    这时大卫走过来说:“我们只是主持人,并不需要维护秩序,那是天使们的工作,而我们应该漠视他的选择。”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岑今明显感觉到他在瞬间失去对中年男人的控制,就像原本操控着中年男人的白色丝线骤然断裂。

    超凡之术失效,不是第一次了,都栽在同一人手里。

    岑今冷冷地看着得到自由的中年男人惊喜地冲向大门,突然惊慌失措地大叫,冲着那群守在门口的人怒吼,结果被绑缚住手脚,更有一人提着汽油走出。

    中年男人全身被淋汽油,十二三岁的女孩拿出打火机,嘴角勾起疯狂的弧度。

    人群见状都捂着嘴惊呼,有人觉得不该私刑处罚、有人认为罪有应得,但是没人踏出一步上前阻止。

    他们看着那群陷入狂热的信徒,后知后觉为什么没有恐怖天使堵门,因为不需要,人类自愿成为帮凶。

    大卫像条诱惑夏娃吃苹果的毒蛇,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吐出来的话语沾着毒汁:“人类做出的任何选择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们不应过多干预。”

    岑今轻声说:“我无所谓犯罪者的性命,只是讨厌人类盲随盲从、无视秩序,以己为法,更讨厌‘聪明人’蛊惑洗脑脆弱的人类主动破坏秩序。”

    大卫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就在打火机被抛向中年男人时,忽然在半空中改变轨道,喀一声落地,与地面的汽油堪堪半米之远。人群哗然,那中年男人瑟瑟发抖,身下流淌出黄色液体。

    抛打火机的女孩有些愤怒,又有些畏惧,她不知道打火机被抛飞这一举动出自同类还是神明禁止。

    岑今说:“摩西十诫第三,不可妄称神的名。第六,不可杀人。你们没资格以神之名审判和处罚同类。”停顿一会儿,他看向金发莱妮:“使徒大人,您说对吗?”

    金发莱妮咧开满嘴尖牙,喜不自胜:“对,很对!”她目光凶狠地瞪着那群被兔头人和红鞋欺骗的信徒,龇牙威胁:“假借神的名,神不会判他无罪。”

    兔头人和红鞋还未来得及科普他们将耶稣奉为唯一神的新教理念,洗脑不够透彻,因此底下那群人仍按照新约将耶和华奉为圣父,受训于旧约里的摩西十诫。

    顶头老大的兔头人和红鞋没说话,他们很快安分,向后退,中间大片空地只剩下颤抖的中年男人。

    大卫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你担心那群人类受集体情绪和集体行为杀了人,事后那个金发女、兔头人和红鞋拍拍屁股走人,这群人则完了。或许法不责众,人的情绪却会迁怒和畏惧,今天要是杀了人,等于集体社死。”

    他看向岑今的侧脸,脸上有奇异的神色:“如果作为救主,恐怕你会被淘汰。”不够公正,对人类心软,还试图让他们掌握理智和脑子,这不是一个合格的救主所为。

    岑今偏头,声音很轻:“谁有资格定我身份?”

    大卫目光躲闪,笑了笑说:“很少见亚洲人长一双红眼睛。”

    “戴的美瞳。”

    大卫说了句原来如此就熄声,此时中年男人被工作人员抬回舞台,牢牢捆绑住手脚按在电椅上,心脏和大脑贴满连接线路的贴片。

    与此同时,右边四面光屏中的两面立即黑屏,出现类似心电图的绿色波纹。

    众人屏住呼吸看向光屏,舞台十个被审判者迅速陷入深度昏迷,连接铁片和一大型机械操控台的线路末端点缀着红灯,转变为绿灯的瞬间发出‘嘀’地长鸣,两面光屏的心电图迅速描绘出复杂的纹路。

    一开始没人看得出纹路究竟是什么,直到人群里一个脑科医生讶然说道:“这是大脑皮层的形状。正面和横切面,左脑和右脑,你们看脑沟很明显,被审判者目前处于深度睡眠,不过仪器显示大脑深处很活跃……似乎在做梦?”

    “制造梦境,类似全息原理,原来这就是沉浸式审判。”黄姜如是说着,伸长脖子看大型仪器嘀咕道:“究竟什么仪器?能影响人类大脑到哪一步?要是落到人类手里研发,不知道能不能促进科学高度。”

    话音一落,光屏忽然出现画面,大片令人不舒服的红色涂满显示屏,还伴随一阵若有似无的急躁乐声,看众不自觉深受感染,急躁焦虑爬上脸,心口无端慌张,肾上腺素分泌过多,仿佛孤身置身广阔的平原或深不见底的大海。

    下一刻,画面由红转黑,持续推进,像是进入某个人的视角,‘ta’正穿过漫长狭窄的廊道,好不容易终于看见前方一点光亮,黑暗被刺破,来到大街。

    可是大街的色调偏暗沉阴冷,就像恐怖片里经常在深夜出现的医院停尸间,光看那色调就能感觉到刺骨的阴寒。

    ‘ta’还在走,穿过马路、街道,搭出租车,路过一个停满皮艇的港口,这时行人逐渐增多、路边摊随处可见,出租车这时挺在一个很热闹的街口。

    街口的出租车、自行车杂乱无章,行人匆忙,几个小孩在巷子口大闹,车里的人给钱后下来并环顾四周,看众由此知道这地方的基本结构。

    光怪陆离、五彩缤纷,到处是大小的灯牌和霓虹灯,灯牌横着放、竖着摆,大的约有三四米,小的连50厘米长都没有,林立的楼房基本五六层高,贴满泛黄的广告纸和墙纸,大街小巷纵横交错,地势高低分明,还未天黑便有灯光亮起,伴随靡靡之音传来。

    不用上网搜索,一看灯牌出现的文字和独特的音律就能猜到这地方位于立本。

    “立本风俗街。”黄姜皱眉说道:“这是哪个人的审判?”

    很快他们就知道这视角是谁的,‘ta’穿过大街小巷和狭窄陡峭的楼梯来到最繁盛的风俗一条街,街口矗立一个类似鸟居的建筑,门口有七八名黑衣人驻守。

    ‘ta’跟黑衣人对完话就被放行,穿过一片彷如江户时代的吉原,两侧是颇为鲜艳的霓虹灯牌,新式楼房取代旧时代的木式建筑,‘ta’很快停在一个挂着硕大的粉色心形状的风俗店门口,在门口停了两秒就进去,熟门熟路地会见妈妈桑、点单,进入客房,过了几分钟就有一个女人推门进来。

    女人虽然浓妆艳抹,熟悉她的人却能一眼认出,就是年纪再小点的乌蓝。

    “卧槽。”于文低呼,震惊不已地看向黄姜:“怎么回事?”

    黄姜皱眉:“我不知道,但是堂姐不缺钱,以我对她性格的了解,哪怕情趣扮演她也不屑于这种角色。除非他们在执行任务,跟我们现在扮演乐队一样。”

    他两看向王灵仙,无声询问是否知情。

    王灵仙脸色颇为凝重:“是他们入校第一个月的小作业,当时我跟他们还不熟,听说是学校系统出错,将属于机构正规编号的大任务错发到两人的选课表。”

    “以他们两个当时的能力应该不足以完美处理机构的任务,结果怎么样?”

    王灵仙摇头:“九死一生。我只知道死了很多人,乌蓝和图腾被带走秘密调查,这件事对立本和机构来说都是一桩大丑闻,相关信息被删干净——跟人口拐卖有关。”

    黄姜:“信息不是被删干净了吗?”

    王灵仙面不改色:“我买通删信息的程序员,让他在删之前拷贝一份给我,不过他权限低,删掉的信息里有真有假,人口拐卖是我从稀碎的信息里推测出来的。人口拐卖不算特别,全球各国都有,但被视为耻辱可不多见,所以绝对不止人口拐卖这么简单。”

    “那么具体是怎么样?”

    黄毛突如其来的乱入打断聚精会神地听和专心致志讲古的三人,吓了三人一跳,环顾舞台发现那个蛇眼大卫和黑兔乐队都专注于光屏,没发现偷偷溜到他们这边来的黄毛。

    “记得那个金发莱妮在列车提过的人皮客栈吗?那是现实世界真实发生的,某些国家地区滋生罪恶,无比黑暗、无法控制,人命变成随意买卖的东西。

    苏格兰发现有将近20人在家里或旅馆被害,尸体和器官标上价格卖向世界各地。暹罗某个地区将看中的人类标出价格出售,世界任何角落只要会上网,他就可以像网络购物一样挑中一头‘肉猪’、就是人类,选取任一虐杀方式虐杀‘肉猪’。

    ‘肉猪’有自愿也有被拐的,还有各种女性出国旅游结果被拐的新闻,就是被送去当‘肉猪’。”

    黄毛:“师兄、师姐他们接的任务难道也有虐杀服务?”

    王灵仙:“听过畸形秀吗?”

    黄姜抬手制止:“别说了,我懂。”

    黄毛:“我奇怪的是调查任务的两人为什么会犯‘色欲’的原罪。”

    这时光屏画面有了新进展,熟女打扮的乌蓝失去她作为鬼蛊女的记忆,变成一个追求刺激主动卧底的作曲家,图腾则是前来调查风俗店涉嫌拐卖人口的警察。

    他们私底下认识,一次逛风俗店时认出彼此,图腾请乌蓝帮忙,后者本就享受追求刺激的感觉,因此毫不犹豫地答应。

    开场的相遇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行动,图腾点了乌蓝整夜,关门后就从通风管道逃出风俗店爬到天台,刚落地就见乌蓝在前方打招呼。

    他吓了一跳,责问乌蓝怎么跟过来,乌蓝兴奋地说她答应帮忙的前提就是图腾必须全程带她一起。

    图腾想也不想地拒绝,乌蓝笑容诡谲:[不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大声尖叫。]

    此时天色已暗,风俗街斑斓的灯光都亮起,天空突然下起朦胧细雨,楼下几条街不时闪过黑衣巡逻者,男人女人的笑声混在一起,营造出酒醉金迷的氛围。

    更远一点的山顶有一座当地风俗皇后之称的粉红屋,在下雨的瞬间逐一亮灯,氛围暧昧凄美,足以吸引任何一个对它有兴趣的人。

    图腾:[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乌蓝端庄温柔一笑,撩起裙摆,刀光闪烁,天台的铁柱子立刻被斩成三段:[当然,一个不会自我保护的女人不是一个好的作曲家。]

    图腾:[……]

    他说:[走吧。]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奔向山顶的粉红屋。

    光屏霎时一黑,骤然切换到另一个人的视角,目测是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中间一个大水池正汩汩喷出热水,水汽氤氲,侧边的大门打开,一群黑衣人推着加长版的餐车进来,对房间主人说话,然后那人示意黑衣人打开餐车。

    却见餐车躺着被麻醉却意识清醒的女人,她浑身赤裸、身材姣好,此刻泪流满面。

    房间主人见状不喜,呵斥了声,旁边一个黑衣人立刻拿出尖锐的刀切下女人的手指,女人连惨叫也发不出。画面几乎是无声的,以第一视角呈现出来,令看众陷入身临其境的真实感,所以这无声血腥的一幕更加震撼人心。

    现场看众有一些人不忍心看,捂住孩子的眼睛,更多人经过第一轮的审判铺垫,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房间主人是正在被审判的某个人吧,这种沉浸式审判至少九成真实发生过。”黄姜目光阴恻恻地说:“我忽然觉得神的审判挺好。”

    于文深感不适,点头赞同。

    王灵仙:“即使犯罪也应该交由人间律法审判。”

    “司法有时候会成为恶魔的帮凶。”黄姜不赞同王灵仙的观点。

    王灵仙:“黄毛,你认为呢?”

    黄毛:“我认为神明试图干预全人类的命运是违法的。”

    小伙伴们还没就此发表观点,倒是大卫不知何时靠近他们,闻言噗嗤一笑,觉得黄毛这想法过于天真,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中说出流利的汉语:“绝对强大的力量足以凌驾任何法则之上。”

    他说法律只是人类制定出来规范族群的规则,甚至不能令人类以外的任何生物遵守,怎么敢妄自尊大宣判神明违法?

    “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黄先生。”大卫一语点破岑今男扮女装的秘密。

    黄毛:“……”

    他说:“我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大卫认为黄毛自以为聪明地反击,其实内里很虚,他露出无奈的笑,打量黄毛的目光充满高高在上的怜悯,摇头说:“你赢不了我。”

    黄毛:“我们打过赌吗?”

    大卫:“那就现在开始赌谁能救这一万名普通人类,杀死假冒神之名的异类,永远铲除珈伦病。”

    黄毛:“看来教廷很看重你,把这么多绝密信息都告诉你……话说回来,机构知道吗?这么名目张大的直播出去,不怕机构怀疑教廷有二心?”

    大卫朗声笑了下,而后迅速收敛说道:“华夏不是也护下你了吗?比起你个把月前闹出来的大动静,我还差得远,机构只会专心地对付华夏、对付你。不过有一点我需要说清楚,这场直播的重点会是我,但欧洲是我的地盘,任何一个教廷都会不遗余力地保护我。

    反观你,离开华夏保护区的你,在这场直播结束后会变成一个晃眼的靶子,你们劣质的伪装撑不了多久。”

    他耸耸肩,在王灵仙三人敌视的目光中说道:“我会祝福你们安全回家。”

    言罢退回原位。

    黄姜:“贱人。”

    于文:“首先你骂的对,其次他为什么把黄毛当假想敌?有什么是值得你们竞争的吗?”

    关于这点,黄毛心里有点猜测,只是现在不好说。

    王灵仙:“审判视角变成第三方了。”

    三人齐刷刷看去,终于见到房间主人的面孔以及其他同时被审判的五个人,他们被带进一个大房间,围绕一张长桌坐下,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台电脑、一个手机和一个绿色按钮。

    “怎么回事?”

    “刚才那个房间主人留下三辆餐车里的人,有男有女还有未成年,没过多久就有铃声响起,房间主人接到一个电话就戴面具出门,遇到舌钉男就变成第三视角。他们前往负10层,穿过长廊,摘下面具,然后进入现在的白色房间。”

    黄毛自始至终都分一缕心神关注这沉浸式审判的进度。

    “六个被审判者齐聚一堂,除了图腾和乌蓝还有两个人。”

    剩下的两个人也很快出现,就在六个人的电脑里。

    看众哗然:“这是什么?花名册吗?”、“不像普通的风俗店……怎么可能是花名册?没看到里面胡子拉碴的大叔好几个吗?谁口味那么重!”

    “我想起以前去某个知名的黑区,观看一场猎杀秀,付费观看,再付费可以要求砍掉活人身上的哪个部分,斩首通常最后也最贵。你们不知道,砍掉手啊、脚啊,血喷出来,人叫不出来,舌头给提前割掉了,再然后一斧头砍掉脑袋,人还在抽动的。”

    旁人闻言不约而同远离绘声绘色描述猎杀秀的人,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变态,孤立、厌恶他,迅速将他排斥出人群。

    如这人所说,光屏正在重演一场曾经真实发生过的猎杀秀。

    岑今的嗓音有些低哑:“为什么这是‘色欲’?”

    所有人都沉浸在猎杀秀里,没人听见他的疑问,当然他这疑问只针对悄无声息恍如幽灵的丁燳青。

    便听丁燳青在他耳边说:“沉迷肉体之欲,放纵欲望,追求极端的刺激,就是色欲。”——

    第159章 红鞋(5)

    沉浸式审判世界中,六名受审者用手机投出心仪的猎物和猎人,最后才开盘扔赌注,赌猎手在一个半小时内谁先能用最快、最漂亮的方式处理猎物。

    雷安娜和舌钉男经人介绍第一次进粉红屋,来之前嗑药+喝酒,现在情绪激动,有些分不清虚幻,嬉笑着选了猎物和猎人。

    他俩环顾长桌,对面分别是金边眼镜的青年、白礼裙女人和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还有一个苍老得恍如骷髅的老男人。

    这老人随身携带氧气管,戴着氧气罩呼吸,桌旁除了电脑手机和按钮之外,还有红酒和一小块烤得外焦里嫩的肉。

    他摘下氧气罩,用白布盖在头顶然后将那块肉吞吃,一阵令人骨寒的咀嚼声传出来,过了一会儿摘下白布,餐盘空空如也,连骨头都被吞吃。

    老头呵呵笑:“我最喜欢鲜嫩幼小的东西。”

    雷安娜皱眉,感到不适,这老头如附骨之疽又恶心又可怕,刚才看他用白布盖在头顶就猜出是个高卢人。

    他们喜欢吃一种名叫圃鹀的鸟类,原本是常见鸟类,却被高卢人吃成濒危动物,自诩优雅高贵的高卢人觉得吃这种小鸟时的样子太丑陋,于是用白布盖在头顶偷偷吃,连骨带皮,虚伪透顶。

    这时金边眼镜青年说:“我一向欣赏猿飞家族训练出来的忍者,如果杀人需要艺术,那么忍者的技艺就在上乘一列。”

    白礼裙女人摇晃着高脚杯柔声说:“我更喜欢纯粹的暴力和血腥,猎物像柔弱的羔羊被劈裂,或者像是勇敢的圣女贞德举起屠刀反抗,最终被分裂四肢,滚烫的鲜血洒满屏幕……啊,真是激动人心,我迫不及待想看他们尖叫逃蹿的样子。”

    大腹便便的胖子刚刚发泄过兽欲,这会儿正抓着盘子里的肉狼吞虎咽,像只没有理智的野兽,闻言咧开满是油腥的嘴说:“我看中了一个肥胖的男人,希望他的脂肪足够厚,能帮助他缓冲流血速度。哦,还挑中一个新人猎手,哈哈,我一向喜欢给新人出头的机会。”

    雷安娜觉得不太对,被毒品和酒精冲昏的头脑恢复一点清醒,扭头问舌钉男:“我们、在干什么?”

    舌钉男还迷糊着,嘻嘻哈哈地笑:“玩啊!开趴呀,找刺激、找灵感!”

    雷安娜这才想起她来粉红屋的目的,干笑两声,趴到桌面艰难地运转乱成一团的大脑。

    粉红屋主人就在这时走出来,那是个瘦高的男人,手脚都很长,比例失衡从而产生一种诡异感,穿着定制西装、皮鞋和手套,还戴顶宽大的帽子,帽檐遮住上半张脸,露出青灰色的嘴唇和下巴,皮肤异常苍白,很像一个古板的英伦绅士。

    可他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腐朽气息,观感很不舒服。

    雷安娜想起都市传说里的瘦长鬼影,她觉得粉红屋主人很像书中走出来的鬼影。

    粉红屋主人抬头,坐着的众人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听到他说:“诸位已经挑选好猎人和猎物,确定开始猎杀吗?”

    金边眼镜青年:“当然。”

    粉红屋主人:“一条鲜活的人命将在极致的痛苦中死亡,这份杀人的罪,你们确定想背负吗?”

    白礼裙女人皱眉,她不是第一次参加猎杀秀,以前怎么没发现粉红屋主人这么啰嗦?

    “快点开场,我们的时间很宝贵。”

    大腹便便的胖子和老头同时露出不悦的神色,雷安娜两人本就神志不清,内心有些慌乱,各种情绪交杂一起就变成不耐烦。

    粉红屋主人:“那么,请下注。”

    这场猎杀秀除了满足视觉感官还在全世界开设赌局,有门路的人自然摸得到网页,付费观看猎杀秀的同时下赌注,犹如赛马,谁先杀死目标猎物就是赢家,但杀人手法最好兼具刺激和美感。

    如果全是恶心、劣质的血浆场面,即使首杀也会被剥夺赢家的称号。

    赌局当然有赌资,如何分配由粉红屋说了算,反正只会比他们想象的数字还多。

    只见每个人的电脑前都出现滚动的数字,越来越大,最后定格在21亿美金。

    代表金钱的庞大数字刺激着每个人的眼球,雷安娜不由和舌钉男对视,发现身份非富即贵的其他四人都悄悄地盯着赌资,露出或贪婪、或觊觎、或势在必得的眼神。

    她恍然大悟,这群富人也是为了独吞赌资而来。

    紧接着想起庞大的赌资究竟哪里来的,短短几十分钟时间立刻聚齐这么多资金,究竟多少人在看?粉红屋背后的势力有多大?

    雷安娜虚握酒杯,不敢言语。

    粉红屋主人:“猎杀秀即将开始,诸位还是坚持不退出吗?”

    砰!巨响陡生,空旷的房间满是回音。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只见大腹便便的胖子暴躁质问:“磨叽个屁!换个人上来!”

    粉红屋主人沉默片刻,说:“抱歉。”

    而后他按下绿色按钮,瞬间变红色,房间内灯光全熄灭,四面墙壁如风吹过水面露出褶皱,随后褶皱被拉扯下来,出现无数个小格子,全方位无死角地拍摄猎场。

    猎场赫然就是山腰到山脚的整个片区,灯红酒绿、声色靡靡,街道攘攘、店内熙熙,游客、风俗从业人员和其他工作者的数量加在一起至少上万人。

    雷安娜内心咯噔一下,开口询问:“等等,六个猎物就藏在猎场里?误伤其他人怎么办?”

    话音一落,全场人都面无表情地看他。

    金边眼镜青年、白礼裙女人和大腹便便的胖子突然哈哈大笑,胖子更是狂拍桌子笑不可遏:“难道粉红屋没有提前告诉你们猎杀秀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我说粉红屋,你们的业务能力越来越差了,今晚让我很不满意。”

    粉红屋主人:“让您体验不愉快,很抱歉。”

    白礼裙女人冷哼:“你们已经用金钱买下两条人命,何必还惺惺作态在意那群庸碌无能者的命?”

    金边眼镜青年傲慢地说:“你以为一个出色的猎手杀一只羸弱的猎物就值得这么高的赌注吗?”

    粉红屋主人对雷安娜说:“我们会妥善处理好死者的后事,给予死者一辈子也赚不到的赔偿金。”

    雷安娜想说别人不需要这种卖命钱,但她不太清醒的大脑发出强烈的预警信号,告诉她现在不是自由发表观点的时候,因此她保持沉默。

    ***

    这时的猎区被绣花针似的细雨笼罩,两道黑影发现天空有借夜色和雨幕遮挡的监控无人机,立刻顺着墙壁滑落巷子,抬头又见到闪烁红点的监控。

    乌蓝一落地,立刻抓起水管一骨折的雨伞啪地撑开,遮住她和图腾的脸:“监控全开,问题很大。”

    图腾:“上空和隐蔽的巷子深处都被监控,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违法勾当?”

    乌蓝走到巷口眺望街道的灯光和奔走的人们,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群踩水玩的小孩:“就我所知,监控全开是为了满足顾客的要求。”

    图腾:“什么?”

    乌蓝:“听过猎杀秀、畸形秀吗?”

    “……”沉默片刻,图腾回答:“我的确为此而来,有人来报警,自称家里的姐姐\母亲卖身风俗街,某天忽然打进大笔钱,人却消失不见。他们到底风俗街找人,被告知卖身给山顶的粉红屋,还被劝告接受亲人死亡的事实。”

    “因为粉红屋的卖身不是普通的情色交易,而是‘肉猪’交易。”

    “你知道?”

    乌蓝耸肩:“为了采风,我去过暗网最深处,不小心掘进一个直播内网,血腥和情色算是最低等级的猎奇,还有各种各样的畸形秀、猎杀秀,后者算是最高等级的猎奇,只不过这场秀也分高中低三个等级。

    低等级就是按看客要求虐杀一个出卖身体的人类,高等级则是捉捕、标记一个无辜人类将其视为目标猎物,利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猎杀,类似于大逃杀。”

    图腾:“所以你潜伏进来调查?”

    “不。”乌蓝撩起脸颊边的发丝,优雅温柔地说:“我为追求极致的刺激而来。”

    图腾蹙眉,流露不赞同的神色,乌蓝见状便笑:“别这样,人本来就是追求感官刺激的生物,无论是情色虐杀的粉红屋还是最近流行起来的灵异直播,都是为刺激顾客感官而服务。

    我自觉我挺好的,至少不会充当刽子手,也不是个冷漠的看客,更不会助纣为虐。”

    图腾:“那么,你是什么角色?”

    乌蓝眨眼:“当然是羸弱的猎物。”

    羸弱吗?图腾想起刚才在天台一刀劈断钢铁的乌蓝,忽然有些同情猎人。

    乌蓝看向山顶笑说:“我潜伏一个月,天天在粉红屋工作人员面前刷存在感,想必有人希望我受到教训。”

    图腾:“你怎么确定你会被选为猎物?”

    “我漂亮啊。”乌蓝说:“垃圾最喜欢打碎漂亮的东西了。”

    ***

    舞台中央,于文询问:“师姐以前是这种性格的吗?”

    黄姜:“堂姐那个时候才18,刚成年,确实有那么点中二自恋。”

    ‘追求极致刺激什么的’、‘人类是XXX动物’,‘天上地下我的思想最特别’……都是那个年纪过来的人,理解就行,理解万岁。

    ***

    “啐!婊子养的狗东西!”

    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中年男人冲半山腰处一间风俗店怒骂,他是个白人、中年富商,在提供特殊服务的风俗店住了半个月,家产直接花去大半,因信用卡限制使用而被赶出来。

    中年男人骂够了就朝山脚走去,忽然扶着路灯呕吐,没发现一路上灯光闪烁,灯丝发出滋滋声,下方阶梯出现一摊黑影。

    他眯着眼眺望那摊黑影,大半天一动不动,以为是垃圾便不以为意地继续走。

    哒、哒、哒……脚步声很清脆,街道很空,细雨朦胧,半山腰到山脚的阶梯很长,大概一百来阶就会出现约莫二十米的空地,然后再继续一百来个的阶梯,中年男人不知道已经走过多少节百个阶梯,就觉得今天的路格外漫长。

    他扶住一个路灯歇息,瞥见阶梯下面的黑影忽然愣住,不对啊,刚才在上一节阶梯看见这黑影匍匐在阶梯下方,怎么他走到平台下面没发现黑影,这会儿阶梯下又有黑影?

    难道这是某种光影效果?

    人在阶梯上能看见,到阶梯下面就看不见了?

    中年富商在心里给自己找安慰,然后脚步踉跄的下阶梯,走了约莫二十个阶梯又愣住,心想怎么这么安静?

    他回头看山顶、又转头看山脚,灯火辉煌、五光十色,还是熟悉的风俗街,但感觉很安静,那么热烈的光色却是死寂般的安静,莫名地诡异。

    哒、哒、哒……中年富商又停下来,不对啊,这脚步声不是他的,声音好像从阶梯下面传来,他不由自主追寻脚步声,视线落在阶梯下的黑影便再也无法移开,像磁石遇到相吸的磁场愣愣地盯着。

    陡然黑影蠕动几下,中年富商吓了一跳,酒意有点消退。

    “什、什么东西?”

    他向下走,黑影往上爬,彼此距离只有三四十个台阶的时候,黑影停下来,酒气壮胆的中年富商快步走到黑影跟前,在灯光的照明下,只能看到一团脏污的人形物体。

    这脏污物体身上披着女子高中的服装,只这服装破烂且沾满厚厚的污泥,像从泥土里爬出来的尸体。

    “什么鬼!”

    中年富商一个激灵,打了个冷颤,不知缘何觉得这污物有点眼熟,他吞咽着口水,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掀开盖在污物身上的衣服,骤然雷鸣电闪,吓得他手颤,撩开的衣服又掉下去。

    短短几秒的瞬间已足够他看清衣服下方那张青灰色的稚嫩小脸,像他亵玩过的小侄女、猥亵过的邻居小男孩,更像是风俗街半山腰那间提供服务的店铺里关押着的小孩子。

    那些小孩子从各地掳掠偷拐过来,脸上挂着媚俗风尘的笑,像毫无灵魂的木偶。

    中年富商连滚带爬地跑下阶梯,便见路灯自山脚一一熄灭,再回头,山顶的路灯也在熄灭,只剩下平台处的风俗店还亮着糜烂的色彩。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又响起,中年富商僵硬着脖子转过头,眼睛瞪大、瞳孔紧缩,见到黑影如同干瘪的皮套被充气后慢慢膨胀,而后调转方向一步步爬下来。

    “嗬、嗬嗬……”

    中年富商激烈地喘息,伴随黑影扭曲的身体,一颗弹珠滚落到脚边,他终于知道‘哒哒’的声音缘何而来。

    嘻嘻嘻……孩童的笑声自四面八方袭来,刺激着中年富商的神经,极端恐惧之下,他飞快冲向旁边的风俗店,身后的黑影紧追不舍。

    就在他快碰到店门时,大门砰地关上,窗户唰地拉下,灯光熄灭,所有人拒绝他的求救。

    “救命!救救我!!”

    中年富商拼命地拍打店门,声泪俱下地求饶,脚踝还是被那道污物抓住,爬到后背,童声天真:“叔叔、叔叔,我们来玩游戏啊。”

    他的头颅被固定,被迫扭动脖子,清楚地看到污物的头,那当然不是人类的头颅,仿佛硕大的氢气气球安装在一个小小的身躯,看上去无比畸形怪异。

    头颅缝缝补补很多张脸,正面、侧脸、头顶和后脑勺……无数张小孩的脸挣扎、浮动、嬉笑,中年富商仿佛从中辨认出侄女的脸、邻居小男孩的脸,还有这个月不小心玩过头掐死的男孩。

    他因此赔大笔钱,被赶出风俗店。

    嘴巴被拧开,塞进玻璃弹珠,一张脸皮数着‘一颗’,另一张脸皮数‘两颗’……就像他曾经欺骗不懂事的小孩子玩游戏一样,那些彩色的弹珠被塞进嘴巴、顺着喉咙和食道撑爆血管、肠胃和肚皮。

    中年富商的肚皮好像怀孕八个月,发出哧啦的裂帛声,在极端的痛楚折磨和恐惧中咽气。

    ***

    同一时间内,舞台中央受审的十人中,那个原本逃过一劫的中年男人无火自焚,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烧成焦炭。

    全场观众安静,下一刻爆发出激烈的喝彩:“干得好!”、“炼铜就该被烧死!”

    有人啜泣:“神的名、神的道,我见过、我来过,我被征服。”

    大卫:“看来罪人没能通过审判。”

    他表示遗憾,神给了人类无数次忏悔的机会,但是人类毫不珍惜、毫无悔改之意,神必将展示他残暴的一面惩罚罪人。

    岑今捂住话筒说:“受审者还剩九个人。”

    话音刚落,第二个受审者被焚烧成焦炭,她的罪名是乱伦,并无悔改之意。

    大卫语气高昂:“剩下八个!”

    “审判罪人!杀死罪人!”

    人群被鼓动,激动不已。

    “圣父!圣子!救主弥赛亚啊,为涤荡人间罪恶而来!”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大卫!大卫就是救主弥赛亚!他是弥赛亚的转世,为信徒而来!”

    后台的副导对胖子导演说:“传回来的直播反馈赞同神明审判、处决罪人的数据占九成,表示以前不信教而现在成为一名虔诚的犹太教教徒的数据也在上涨,教廷公布出注册教徒、神父、牧师等数据也在持续上升。

    这波,教廷是赢家。”

    胖子导演推开副导:“别打扰我看神明的审判。”

    副导闻言颇为无奈,回头观察网络回馈,正在发生的现实颇为触目惊心,连日不落帝国、高卢、德意志等国家元首都向梵蒂冈教廷投出拜帖。

    他有预感,欧洲国际形势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君权神授的历史说不定将会重演。

    副导瞥见舞台中央的两个主持,灯光落在他们身上,两人原先分庭抗礼,现在形势的天平疯狂倒向大卫,这个代表教廷的幸运儿。

    当现场的万名观众全部倒戈教廷,大卫就会是他们追捧的最耀眼的新星,因为他是神明的宠儿,发生在他身上的每件事只能用神迹来形容。

    他是神之子,伟大的神明站在他的身后,向世人宣称祂是这个人类的砥柱。

    信徒如何能不疯狂追随?

    副导仿佛看到照耀在大卫身上的光束越来越亮、越来越膨胀,反观黄毛黯淡无光,身前身后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注定被忽视、嘲讽和抛弃。

    这没办法,谁让神明不愿意偏爱他?

    ***

    雷安娜吐到干呕,虚弱畏惧地趴在桌面,神经质地问:“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怪物?你们到底是什么?有人死了!那只怪物杀了人!”

    大腹便便的胖子发出油腻尖锐的笑声:“弹珠杀人真是一个绝佳的创意,不愧是我看中的新人猎手。”

    “猎手?”雷安娜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那只满头都是脸皮的怪物是粉红屋的猎手?那根本不是人吧,那只怪物是你们养出来的?你们究竟杀了多少小孩子。”

    大腹便便的胖子急切地问:“我是不是赢家?”

    白礼服女人:“急什么?时间还有。”

    金边眼镜表情不好看:“这只新来的猎手是怪物,你们粉红屋怎么没有提前通知?”

    老头:“没有逃亡和反抗,没有希望反复破灭的过程,这只是满屏血浆刺激的低劣猎杀。”

    雷安娜见没人理她,焦躁地拍桌:“你们全都疯了吗?!”

    全场安静片刻,陡然发出怪笑。

    粉红屋主人声调无起伏地问:“您是否放弃猎杀?”

    “放弃。”雷安娜大声说道:“我放弃!”

    粉红屋主人:“放弃将支付您在粉红屋所有花费的十倍违约金。”

    雷安娜抿嘴查她在粉红屋的花费——一千万刀。

    怎么可能这么多?一千万的十倍就是1亿刀,她哪来那么多钱?

    雷安娜陷入沉默,粉红屋主人持续问她是否支付赔款,她抱着脑袋面露痛苦,满脑子都是那只怪物,那颗满是孩童脸皮的头颅,童年被猥亵的回忆与那颗头颅交织,仿佛无数遭受苦难的孩子们的哭喊。

    她不能。她做不到。

    雷安娜猛地睁眼:“我支付。”

    粉红屋主人定定地看她,半晌后继续说道:“以防您离开粉红屋报警,您还需要留下所有电子产品以及……舌头。”

    雷安娜噌地站起,身后两把枪对准她。

    良久,她无力地坐下。

    她可以赔光钱财,却不能没有舌头,一个玩音乐的人没有舌头,一辈子就完了。

    舌钉男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听着她压抑的回答:“……继续猎杀秀。”

    粉红屋主人又问其他人是否中断猎杀秀,得到否定的回答。

    ***

    舞台中央。

    大卫说:“神给了罪人第三次机会,只要他们同意中断猎杀秀就能活下来。”

    黑兔乐队剩下的四名成员颇为懊恼:“红专在搞什么?他应该劝雷安娜坚持而不是让她放弃。”

    “雷安娜已经准备退出,不惜赔付1亿刀,她明明知道悔改了,而且她只是不小心误入猎杀秀,怎么能跟其他罪人等同?”

    “要求一个音乐人割掉舌头不是要她的命吗?这真的是公平的审判吗?”

    大卫:“希望你们明白罪行不是一道加减公式,审判也不会因你无心的犯罪而私心减刑。”

    黑兔乐队成员全体噤声,队长扫罗下意识寻找黄毛的帮助,但是对方在如日中天的大卫衬托下,始终保持缄默。

    黄毛垂眼拨弄话筒末端的线,仿佛退怯了。

    大卫若有所思地打量他,思绪分成两股,一边觉得黄毛丧批遇到难事胆怯退避是正常情况,一边又想起视频里的黄毛,意气风发,举手抬足便能撼动天地,应该没这么容易认输。

    光屏上的兔头人和红鞋女孩狐疑地观察大卫,金发莱妮则是饶有兴致地观看黄毛,期待他会怎么解决眼下的困局。

    ***

    猎区内,熄灭的路灯逐一亮起,巷子深处的乌蓝举起雨伞:“看见那怪物了吗?”

    图腾:“那是什么?”

    “是猎手,也叫‘孤儿怨’。旧时代战场经常诞生这种怪物,看来粉红屋还虐待孩童。”

    语毕,头顶传来女人的尖叫,乌蓝和图腾立即爬到四楼窗户,跳进去的瞬间,乌蓝合伞,反手掷向监控摄像头。

    走廊到处是血和残肢,图腾只粗略一眼就看出这些死于非命的男女是被蛮力活活撕碎。

    他说:“这是一个滥杀的猎人,他的目标应该是风俗店里的某个女人。”

    乌蓝停在一扇画着浮世绘的门前,侧脸冷得仿佛寒霜冻结:“不是女人。”她指向屋内说:“是更幼小的婴儿。”

    图腾靠近,看清屋内残酷血腥的一幕不由剧缩瞳孔,只见屋内两个赤裸的男人被撕碎,还有一个衣衫半裸的女人死不瞑目地躺在屋子中央,高耸的腹部被剖开,肠子内脏遍地都是,脐带连着胎盘被扯断,小婴儿则被带走。

    乌蓝举起刀剑说:“退后。”

    而后站在走廊中间,向前一切一劈便将前方的纸门尽数摧毁,纸片和木头碎屑齐飞,遍地都是尸体,每个房间都有一个被剖开肚子的孕妇,可以想见这是个提供什么特殊服务的地方。

    尽头一间大屋有个孕妇的肚子滴滴答答往下滴血,一个武士弓着后背趴在她身上,腰间缠着许多个塑料袋,每个袋子里都是刚剖出来的婴儿,血水不住往下落,很快将地面染得通红一片。

    乌蓝眼里结冰,平静的语气里压抑着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我要毁掉整个猎区包括粉红屋,你呢?”

    图腾自腰后方抽出三节棍,合成一根长棍:“跟你一样。”他伸出手:“合作?”

    乌蓝用刀柄拍他手掌,便如炮弹杀出去,刀剑尖端擦出火花,迅捷地劈向杀婴武士,图腾则在后方配合打碎监控。

    ‘嘭’地重响,杀婴武士被踹出四楼,乌蓝跳跃至半空,裙摆飞扬,于空中几个翻身犹如重弹击向杀婴武士的腹部,图腾随后跳出,身姿轻盈地跳跃至楼顶,脚尖点着天台便一个飞身将长棍掷出。

    ‘喀嚓’声响,遥控无人飞机顿时裂成两半,图腾跳到电线杆处,像只麻雀那般单脚踩在电线,向下倒立,一拳击碎电线杆上的监控并抓住掉落的合金棍子,飞快地冲进距离颇近的楼里。

    刚要向前走,图腾忽然顿住脚步,侧头看去,百米远的路灯处站着一道黑影正专注地盯着乌蓝。

    这是一个猎人,他的猎物是乌蓝。

    ***

    满屏的血腥逐一熄灭、光屏变黑,金边眼镜等四人深感不悦,责问粉红屋怎么回事。

    粉红屋主人抬头,还是只能看见他青灰色的下巴:“我们会处理。”

    雷安娜越来越觉得粉红屋主人不像人类,他眼睛被帽檐遮挡,怎么确定监控有问题?

    戴氧气罩的老头语气阴沉:“有人潜进粉红屋破坏监控,不过这是你们粉红屋的责任,我要确保猎手能将猎物带回来。”

    雷安娜想起杀婴武士扯出婴孩扔进垃圾袋的一幕,忍不住又想呕吐,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头说:“带回猎物?”

    老头过分沉迷美食,说他喜欢幼小鲜嫩的东西,雷安娜打了个冷颤:“你吃婴儿肉!”

    氧气罩之下干瘪的脸露出腐朽贪婪的笑:“婴儿肉最嫩滑,世界上最顶级的美食。”

    这下连舌钉男都忍不住颤抖,满脑子的酒精和毒品在血腥刺激下挥发得一干二净,不自觉起身试图远离这群怪物。

    “疯了吧?”舌钉男质问粉红屋主人:“那些孕妇不是你们的员工吗?这个变态分明是利用猎杀秀的漏洞满足食欲,你们不该判他违规?”

    紧接着,舌钉男抱头纠正:“不对,滥杀和杀人都是犯罪。”

    他不停念叨着‘杀人’和‘犯罪’,精神遭过度刺激,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粉红屋主人:“最后再问一次,猎杀是否继续?”

    惊吓过度的雷安娜和红专没能及时反应,结果粉红屋主人收到一致肯定的回答,便见他勾起嘴角:“那么,诸位的审判结——”

    “不!”雷安娜心口的十字吊坠突然滚烫不已,急促的心跳使她脱口而出:“我们停止猎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粉红屋主人的嘴角瞬间拉下来。

    红专心脏颤抖,突然回神,哆嗦着说:“退出的话,我们舌头会被割掉。”

    雷安娜死死握住红专的手说道:“你看到那只满脸幼童脸皮的怪物了吗?你看到那群被刻意禁锢的孕妇,看到她们被剖开肚子抓出婴儿,随手扔进垃圾袋里的一幕吗?那是地狱!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我将永堕地狱!”

    她又哭又笑,表情疯狂:“来吧,我不会害怕魔鬼,手、舌头还是眼睛都拿去吧!我再也不想背负这种见死不救的罪恶感!”

    为什么说‘再’?

    红专脑子里闪过这一念头,脖子被祖传的人骨项链灼烫,仿佛先祖的预警,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一边是赔付家财和舌头,一边是无关紧要的人命。

    如果他没亲眼看到‘猎物’被杀的话,的确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可他偏偏看完几场完整的虐杀。

    哪怕是投影也深感不适,何况他知道那些屠杀此时此刻正在风俗街里真实发生。

    天平逐渐向人性的一边倾斜,尤其先祖的预警让红专更坚定决心。

    “我、我也退出,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粉红屋主人冷淡地说:“诸位的审判结束。”

    “……?”

    什么审判?

    这念头一闪而过,困住大脑的玻璃缸瞬间破裂,沉浸式审判时被封印的记忆疯涌入脑域,六人表情愕然。

    雷安娜和红专瞳孔放大。

    红专喃喃:“你还记得几年前我们去立本开演唱会,没有创作灵感,为追求刺激来到粉红屋,受不了残忍的杀戮而强行退出,结果被催眠失忆这件事吗?”

    “我想起来了。”雷安娜摊开手掌说:“审判结束,我们得到救赎了吗?”

    回应她的是突如其来的混乱和自下而上被破开的地板,粉红屋摇摇欲坠,一股白色的气流挟裹沙石恍如龙卷风般呼啸着冲破天花板,房间内骤然出现一个直径约莫六米的大坑。

    房间内外的守卫手持枪械匆忙跑进来,对准洞坑无差别扫射,立时听到楼下被误杀的惨叫声。须臾间却有一具尸体被猛力投掷上来,瞬间将守卫密集的洞坑砸出一个缺口,如保龄球精准砸中球瓶,伴随几声惨叫,连人带尸体齐齐飞起,一柄短刀如离弦之箭霎时飞出洞坑,准确地刺入尸体腹部,将其牢牢钉在墙壁上。

    ‘啪嗒啪嗒’数声,十几个垃圾袋掉落地面,血水倾倒而出。

    仓促间慌忙躲逃的雷安娜探头看一眼,眼睛瞪大:“是那个杀婴武士!”

    红专跟她躲在一块,就藏在墙角的桌底,同时还看到另一具尸体如保龄球砸倒大片守卫,再定睛一看,那具尸体的装扮似乎是一名忍者。

    不由想起金边眼镜青年说他喜欢‘猿飞家族的忍者’,这应该就是他挑选出来的猎手。

    等等,猎手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雷安娜抓住红专的胳膊:“你看。”

    红专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粉红屋主人还在原位一动不动,身后一排四人分别是老头、胖子、青年和女人。

    他们面露痛苦,似乎挣扎着想逃亡,但手脚被无形的镣铐束缚,紧接着四人的身体无火自燃,惨叫相当瘆人。

    红专脖子发毛,身体隐隐作痛,有种感同身受的疼痛和恐惧,眼睁睁看着被焚烧成灰烬的四人很快恢复原形,刚露出死里逃生的欣喜表情又再次自燃,不由惊惶万状。

    “戒之在色,火焰罚之。”雷安娜低语:“他们没通过审判,遭到灵魂被灼烧的惩罚,不过杀婴武士和忍者怎么回事?被反杀了吗?我记得我们离开立本没多久就传出粉红屋被毁的消息。”

    红专茫然:“粉红屋被毁了吗?怎么毁的?”

    雷安娜定定地看他:“被审判者一共十个人,我们是其中六个,作为幕后操控猎杀的买家,其他四个在猎区,两个审判不通过已经死亡,还有两个人。”

    “……那两个亚洲人?”

    话音一落,红专便见偌大洞坑突然伸出一只沾满黑灰和血污的手,接着是第二只,然后虚幻的身影闪过,一个人便从洞坑里爬出来,正正落在粉红屋主人的面前。

    他细细辨认这人的面孔:“……那个达赖?”

    他们还是记不住华夏人过于复杂的名字,只会将藏密僧人统一可以成为达赖。

    守卫的枪支举起,对准藏密僧人哒哒打出一排子弹,那僧人原地向前跳跃便稳落天花板的吊灯上,打空的子弹纷纷袭向粉红屋主人。

    红专眼睁睁看着子弹穿过粉红屋主人的躯体:“他不是人?!”

    雷安娜脸色肃穆:“你催眠不是被解开了吗?现实中的粉红屋主人跟这个‘人’不是同一个!这绝对不是‘人’!”

    之前大脑被催眠受到蒙骗,意识隐约告诉她‘粉红屋主人’不对,当圈住大脑的鱼缸被打碎,那股怪异感逐渐浓烈,仿佛被蒙了一层灰尘的视角迅速清晰,大脑的认知明白告诉她:粉红屋主人是怪物。

    “比我们在幽灵酒店遇到的兔头人,甚至是比音乐节那三个借‘神之名’的未知人物更可怕。”

    雷安娜想到音乐节的审判和旧约、新约都有关,再想到羔羊揭开七印前四印指代的天启骑士,不由脸色一变,难道真是圣经里出来的?

    不,一定是邪典里的怪物!

    黑洞般的枪口对准吊灯,扣动扳机,霎时火光四溅,图腾如鹞鹰展开翅膀掠向粉红屋主人,与此同时那把钉死杀婴武士的短刀发出嗡鸣,左右晃动,唰一下拔出,无人操控,如生灵智,化作流光于空中武斗一番,刀与弹头相击,乒铃乓啷响声不断,竟是形成一张密集的刀罡拦下射击的子弹。

    而后地表蠢蠢欲动,如火山爆发前的晃动,霎时喷出一股白色气流,肉眼可见地化作无数道剑痕,无差别破坏和斩杀。

    乱流结束,房间内守卫尽数死绝、血流满地,一地狼藉,更有一面墙壁被整齐斩断,石块自高处轰隆落地,躲在墙角处的红专和雷安娜被喷了满脸雨水,愣怔地回头看去,却见山下置于一片火海。

    雷安娜喃喃说道:“你知道这次见传奇女巫,她除了预言取代我们事业的乐队之外还指出我多年来的梦魇将得到救赎。”

    红专知道她童年过得不好,一直看心理医生有所好转,不料去趟立本反而加重病情,梦魇不断,只能每日沉迷酒精、毒品和女人。

    因为她被催眠,忘记去过粉红屋的事情,所以无法对症下药,无论去多少次医院也没用。

    雷安娜:“传奇女巫只告诉我‘粉红屋’,又给我一个网址,我进入网址查找到粉红屋的相关新闻,当然不是很正经的国际新闻。几年前有两个亚洲少年突然纵火、屠杀粉红屋,网站里有照片,遍地残尸,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孕妇,那个画面堪称人间炼狱。

    听说事情原本闹得很大,差点上国际法庭,两个亚洲少年滥杀、凶残,极度反人类,我记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梵蒂冈教廷教皇严厉谴责两人犯下极端罪行’。

    可是没过多久,风声反转,不知道怎么回事,网络疯传的‘粉红屋’屠杀事件变成编造的谣言。

    现在,我们可以肯定这不是谣言,那两个亚洲少年就是我们在幽灵酒店遇到的图腾、乌蓝。”

    她记得这两人的名字。

    “不是滥杀、不是极端,他们只是摧毁地狱,并再一次选择摧毁地狱。”

    红专愣住:“等等,我们这一关是审判‘色欲’,粉红屋可以说是名为色欲的地狱,你和我的确切实放过错误,那他们两个犯了什么错?”

    雷安娜:“极端的杀戮,某种层面可以扭曲释义成过度沉迷于极端杀戮带来的刺激,也被归类于‘色欲’罪行里。”

    她是教徒,没人比她更清楚七宗罪的释义。

    红专猛然打了个激灵,十个被审判者占八成有罪,剩下两人确实犯下屠杀的极端罪行,而神并不会看在罪人事出有因便对其宽容。

    原罪就是原罪,杀戮就是杀戮,任何缘由都不能赦免罪行,这就是神明的‘公正仁义’。

    雷安娜也在此刻想通何谓‘神的道’,一股惊悚寒凉的感觉自脚底蹿上脊髓,神的道、信仰和自小被授予的人类律法、道德此时在大脑里发生激烈的碰撞。

    究竟是人类的律法、道德还是神的道、信仰更‘公正仁义’?

    烈火自山脚蔓延到山顶,崎岖陡峭的山梯在这瞬间露出狰狞的獠牙面孔,地底铺满白骨、地面全是鲜血,以人皮做毯,然而神明无视这份罪恶,反而审判摧毁罪恶的人类。

    这真的公正吗?

    雷安娜陷入沉思之际,图腾疾驰至粉红屋主人面前,长棍高举,挟裹劈山裂石之力猛砸向粉红屋主人的脖颈,嘭地重响,碎石扬起,地表皴裂,受惯性力驱使的图腾整个人向前滑行,竟是径直穿过粉红屋主人的身体。

    幻影还是投影?图腾脚底擦过地表反身的同时开启脉轮超凡之术,转头的瞬间却被一只戴白手套的手轻松地掐住喉咙,如柔弱的绵羊被轻而易举地扼住致命弱点。

    “!”

    图腾脑中的危机预警机制刚启动便被掐住喉咙重重扔出去,狠狠地摔在墙上,顷刻间便迅捷地翻身落地,警惕地瞪着粉红屋主人。

    这时,解决所有守卫的乌蓝提着两把刀剑自洞坑里跳出来,和图腾站在同一边。

    乌蓝先瞟了眼墙角的雷安娜和红专两人:“恭喜你们两通过审判考验。”

    两人:“……谢谢。你们呢?”

    乌蓝微笑:“显然没有。”她转过头看向对面的粉红屋主人:“对吧,骑士先生。”

    骑士先生?红专愕然,早有猜测的雷安娜听到这句仍止不住震撼。

    乌蓝:“应该再详细地请问:您是代表饥荒的黑马骑士还是代表瘟疫的白马骑士?再冒昧地问一句,您去过幽灵酒店,还是死亡列车?”

    粉红屋主人慢腾腾地摘下白手套:“审判结束,现在进入惩罚阶段,请等你们被撕碎后再来问问题。到那时,我可能乐意回答你们。”

    语毕,他向前伸出手指长得畸形的双手,手背肤质如岩石般古怪,五指微弯,像动画里巫婆那又弯又干瘪的手指头。

    先是呲咧的细微声响,再然后便是噼啪声,紧接着才是轰隆隆作响,粉红屋的地面、山梯、山脚到山腰的风俗店分别出现黑红色的裂缝,滚烫的岩浆不时喷洒出来,伴随阵阵鬼哭神嚎,却有无数丑陋的怪物自地底的岩浆深处爬出来。

    一层层、一摞摞,前仆后继,自山脚裂开的地表,自粉红屋的洞坑里……犹如大雨过后的泥土,无数生活在地底的爬行虫类纷纷冒头。

    粉红屋主人声音威严地审判:“熟悉他们的面孔吗?都是当年死在你们手里的人,有些人家里还有父母妻儿在等,你们不听辩解,沉迷杀戮、一律斩杀,这份罪业远比任何原罪都重!”

    怪物密密麻麻,仿佛地狱之口被打开,里面囚锁数以万计的恶魔鬼怪尽数倾巢而出,单凭图腾和乌蓝两人怎么可能杀出重围?

    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实力强大的天启骑士?

    图腾和乌蓝果然表情凝重,几乎背靠背,严阵以待爬上来的怪物,就在这急如星火的危机时刻,乌蓝忽然说:“你还记得那些被你制造出来的死灵吗?”

    粉红屋主人看似无动于衷,仔细观察却会发现祂身形凝固了下,似对此有所疑惑。

    乌蓝一针见血:“你忘了。”她喟叹道:“公正仁义的神明在人间行走,一次次审判罪人,却忘记祂所犯下的罪行,忘记那些因祂滞留而诞生的悲惨魂体。”

    乌蓝目光淡漠,抬手打响指,嘴里配合一句:“叮铃,叮铃。诸位,欢迎出来见一见罪魁祸首。”

    话音一落,便见到被一众人忽略的上空即粉红屋的天花板、烛台、吊灯、墙壁、通风管道包括外墙以及窗户不知何时爬满幽灵。

    或匍匐或亚洲蹲,面孔有些熟悉,身上还莫名沾染了点佛性的幽灵,数以千计,寂然无声地凝望着粉红屋主人。

    下一瞬,全体露出獠牙,磅礴气势霎时爆发。

    ***

    舞台中央,时间倒回几十分钟前,听完雷安娜和红专的选择,黑兔乐队欢呼雀跃:“太好了!”

    “我就知道雷安娜一定会放弃!她是虔诚的信徒,绝对不可能杀人!尤其那里还贩卖孩童,雷安娜绝对无法忍受。”

    “不过,还有两个人没被审判。”

    他们看向十个受审者,其中两人被烧成灰烬,四人正被焚烧,火势缓慢,只烧到大腿,但他们的痛楚没有被斩断,所受的刑法最严重。

    不过想到他们在沉浸式审判里的丑恶嘴脸,这刑罚算轻了。

    雷安娜和红专不时无助地挣扎,反观图腾和乌蓝却始终如一的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事件的发展,因此胸有成竹地应对。

    “话说,这两个亚洲人究竟犯了什么罪?”

    有观众发出疑惑。

    “他们不杀人、不沉迷色欲,虽然只是追求刺激,可是杀死怪物、铲除罪大恶极的粉红屋——这难道不是英雄吗?”

    “神为什么审判英勇的义人?”

    “神真的公平吗?”

    质疑的声浪几乎盖过信徒的呼声,逐渐动摇少数信念不足的教徒。

    这时人群中有人惊叫:“你们看!”

    却见漫天的火焰自猎区山脚烧到山顶的粉红屋,图腾和乌蓝两人在烈火包围中踏进粉红屋,倾塌的房屋、塌陷的地面深处爬出无数的怪物,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它们听令于粉红屋主人,围在两人身侧。

    [你们沉迷杀戮、沉迷极致的感官刺激,这份罪远比他人重。]

    看众闻言恍然大悟,窃窃私语,滥杀无辜,怪不得神明审判他们。

    黄姜气笑:“这狗屁倒灶的破玩意!我姐他们杀的都是帮凶,那群靠折磨、残害无辜者养活妻女父母的人也配说无辜?”

    于文暴怒:“卧槽,故意偷换概念!看我砸烂这堆破机器——”

    王灵仙制止激愤的两人:“有新情况。”

    欸?两人定睛看去,恶鬼自地底深渊爬出,恍如地狱现世、人间沦陷的一幕震慑看众,宗教入脑的信徒跪地瑟瑟发抖、虔诚祷告,然而接下来自上空爬出数量不少的幽灵这一幕,同样震撼看众。

    什么情况?难道那两个亚洲人也懂召唤魔法?

    “这不是?”

    “这是什么?”

    “幽灵酒店里的那批死灵?!”

    看不懂的观众和看懂但是更茫然于文等人纷纷惊愕,怎么也猜不到事件的发展。

    金发莱妮瞪大双眼,面色微沉地扫了眼对面没有表情的兔头人和红鞋,不知想到什么,面露狂喜地看向黄毛。

    大卫脸色微沉,下意识看向对面的黄毛。

    全程缄默的黄毛忽然抬头,脚尖点着地,抬手按着脖子,肩骨发出咔擦声,抬起下巴,有些许的倨傲和轻狂流露出来,轻轻地哼笑着:“说得好像我没有神偏爱一样。”

    突如起来的一句话,隔空回应刚才某些人轻蔑他的小心思。

    “是啊,神明都爱你。”丁燳青笑着附和——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评论。

    圃鹀:pu wu(二声)

    第160章 红鞋(6)

    沉浸式审判里,全体死灵和来自地狱的恶魔鬼怪对峙,形势紧张,一触即发。

    金发莱妮拨弄发尾,眯起眼嘟哝:“一不小心被渗透了呢。”

    死寂的场面中,任何一丁点微小的声音都会放大,何况金发莱妮开口还有广播扩音的效果,声音再小,全场听得一清二楚。

    ‘被渗透’是什么意思?金发莱妮的势力被渗透?被谁渗透?异常在哪里?

    有不明所以者看向浓雾中的‘恐怖天使’,试图找出被渗透的地方,对圣经原始版本不够熟悉的某些人以为‘恐怖天使’的外貌太惊悚,根本不可能是上帝的造物,他们觉得问题出在这里。

    也有人下意识看向沉浸式审判的光屏和红鞋、兔头人的光屏,来回比对后,察觉到其中的微妙。

    大卫忽地发出轻笑,转头问黄毛:“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问题?”

    “问题出现的时候就发现了。”

    换句话说,他一开始就发现问题,只是选择按兵不动。

    大卫笑了下,笑容很快消失,不太愿意承认他没提早发现问题:“你怎么发现的?”

    “很难吗?”黄毛轻声:“熟悉新旧两部圣经就行了。”

    当然新旧两部圣经里涉及到的典故、历史和宗教符号多如繁星,短时间内他也不可能全都记住并理解,只不过是金发莱妮和红鞋双方代表的宗教立场太鲜明。

    ‘七宗罪审判’和‘羔羊七印’的影视剧时髦值恰好都挺高,网上关于两者的释义、章节以及涉及的历史典故都格外多。

    手机一搜出来大把,岑今刚才就在吸收新知识。

    他看向光屏中对峙的画面,视线穿过万魔地狱直勾勾落在中间位置的粉红屋主人,捏着手指头漫不经心地想着他什么时候怀疑粉红屋主人呢?

    大概是所谓的沉浸式审判电椅被搬出来的时候就开始怀疑,那是人类目前远远不及的科技水平,出自远古神祇的文明。

    岑今在这堆器械上看到熟悉的工艺,黑金色表漆下的特殊金属和他从阿修罗那儿搜刮来的机械翅膀几乎一致,而他此前遍寻不到与机械翅膀一致的金属。

    找到官方研究所寻求答案,被告知金属里含有某种未知元素,在地球探测不到,便疑似宇宙元素或是高度文明的远古工艺。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小疑惑,随之而来是金发莱妮的宣言:‘审判不通过则焚烧成焦炭’以及‘戒之在色’。

    ‘戒之在色’对应《旧约》经文里提过的人类原罪,实际没有明文规定必须拒绝这种原罪,是后来人根据自己对七大罪的见解而做出来的总结。

    ‘焚烧成焦炭’就对应但丁的《神曲·炼狱篇》里一句‘戒之在色,火焰罚之’,跟‘戒之在骄,负重罚之’的来源一样。

    也就是说,金发莱妮和兔头人、红鞋两个不同教派都认可七宗罪及对应的惩罚。

    黄毛不太明白保守的犹太教信徒为什么认可后来人对七宗罪的诠释,但眼下不是追根刨地的时候,金发莱妮也不会乖乖配合他的问题。

    在原罪审判、刑罚这点,双方一致,无可挑剔,不过接下来执行审判和刑罚这一环节果然出现分歧。

    兔头人和红鞋的战力代表还没出现在人前,但他们很早就以‘羔羊七印’暗示过天启四骑士。

    金发莱妮的战力代表已经摆在明面,光是‘恐怖天使’的外表就足以震慑场内观众,遑论祂们本身可以参与灭世的可怖实力。

    所以一开始他们都以为金发莱妮主持的这场审判里,执行者应该是恐怖天使。

    审判将以何种形式内容展开不得而知,恐怖天使什么时候动手、真实实力如何,正面对抗能有几分胜算,岑今心里都没把握,然后他将目光落在那批电椅。

    他和官方研究所一直都好奇这种机械工艺和元素来源,不仅因其经常出没于各个远古文明,还因为山海昆仑也含有相同元素,只是含量相对较少,工艺不太相似。

    因此当时离开幽灵列车时,他就偷偷藏起小块金属交给烛龙,经高温冶炼打造出硬度相同的金属材料。

    这时他才知道这种金属从何而来,那是堆砌无数人类生命而生产出来的元素,从半机械化生命体剥下来再冶炼而出的特殊金属工艺。

    如老树盘根般遍布整个幽灵酒店防空洞的血丝,其内部充满冰晶状的金属。假以时日,整座幽灵酒店、兔头人和全体死灵也会集体异化成一只半机械化生命体。

    神明在欧洲的各个角落制造相似的半机械化生命体,从而提炼出金属材料,制作远超于这时代的工艺品。

    金发莱妮提供的‘电椅’是以相同金属材料制造出来的工艺品,如同山海昆仑、机械翅膀应该有操控者才对。

    岑今全程观察金发莱妮脸上出现的细微表情,她似乎对‘电椅’和‘沉浸式审判’也很陌生。

    审判内容呈现在光屏上的时候,她表情狂热而兴奋,流露出十足的期待,过程的发展出乎意料,她也很意外。

    所以操控者不是金发莱妮。

    那么操控者是谁?

    不重要,灾害等级够高、营养价值丰富就行。

    对有心呛声欧洲神明的黄毛来说,无论是谁,趁机吃掉就好了。

    电影动漫等各种套路告诉他,这种类似光脑、全息游戏的设备一旦登陆就很容易被困死在虚拟世界里,现实的躯体任人宰割,虚拟世界死亡还会脑死亡。

    总而言之,内忧外患,趁病要命的最佳时机,傻逼才不赶紧抓住机会。

    再者,大家都在比谁更受神明的青睐,谁后台更硬、抱的大腿更粗,那就比呗,没人能比黄毛的大腿更多、更硬。

    除了丁燳青,他还有整个山海昆仑做后台。

    山海昆仑的领域如果笼罩音乐节现场必然无法掩饰,然而只笼罩舞台小小一块地方,那还是能做到完全隐身不为人知的。

    岑今全程缄默是因为他趁别人都关注前方战况,私底下催促山海昆仑挖人家后方,全方位无死角地侵入‘沉浸式审判世界’,必要时对症下药地输送兵力,他也没想到操控者兼执行者居然不是恐怖天使,而是末日骑士。

    显然金发莱妮也很意外,在末日骑士的身份被点明时,她下意识看向兔头人和红鞋,后者面无表情就是最肯定的回应。

    金发莱妮代表的特殊组织被兔头人代表的新教‘渗透’,看来彼此也不是铁桶一块。

    大卫眉头深锁,论熟读圣经和历史典故,黄毛绝对比不过他,可他没能及时发现问题,直到被点出骑士身份以及金发莱妮一句感叹,使他在电光石火间一点即通。

    不过即使他想通关窍,掌握的信息还是不及黄毛,因为他输在信息差、后台和大腿。

    黄毛幽幽说道:“末日骑士好啊,末日骑士妙。”

    幽灵酒店出没的末日骑士可不就对应七宗罪里的‘戒之在色,火焰罚之’吗?迫害全体死灵的罪魁祸首可不就是这位末日骑士么?

    这就叫冤家路窄,报应不爽。

    大卫逼近黄毛:“就算你认出末日骑士又如何?骑士不属于金发少女的阵营,祂会在审判期间动手脚,祂绝做不到公正。看到祂脚下的万魔地狱了吗?那是预言里的两亿个骑兵军队,将令三分之一的人类灭亡,凭那两个普通人类、你的两个同伴还有那群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灵体,怎么抵挡这支骑兵?”

    黄毛:“可我看数量没有两亿个。”

    大卫按着抽搐的眼皮:“重点是单人对万军,人类对神的军队,毫无胜算。”他狐疑地看着黄毛,这人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有勇无谋?

    如果是前者,他的凭仗是什么?那群众所周知只能吓普通人的幽灵?

    就像平民对训练有素的征伐之军,光气势就兵败如山倒,黄毛他哪来的自信敢对抗神明?

    黄毛自言自语:“那就算每个末日骑士统领五千万个骑兵,我这边幽灵大概五六千,四舍五入就算一万,我的师兄师姐们一人算一将,一将抵千军,一军算千人,那勉强算能抵抗两百万。”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还是觉得对方没有五千万个骑兵,顶多十来万,兵力相当,打赢绰绰有余吧。”

    大卫走近,能听到这碎碎念,不由嘴角、脸颊都开始神经质的抽搐,什么狗屎的算法,他怎么不说靠他一人就能干死那群骑兵?

    “再说了,我又不是只有这群死灵。”

    “!”大卫脚步停顿,双眼瞪大地看着面前那个他认为不足为惧的黄毛。

    黄毛扭头对他微笑:“其实我也不想做太绝,但是昆仑的存粮快没了。一开始以为储备粮能让大家撑到明年,没想到后面陆续收容太多,一个两个拼命创建工分,很快就把食物瓜分干净。”

    他也不知道昆仑里的诡异们为何突然奋发向上,自港城回来后,他们就从原本的佛系变成狼系,听执着于进化的。

    前两天回趟山海昆仑才刚被通知西王母和帝释天的躯壳几乎被瓜分干净,已经有一批诡异进入进化的冬眠期,估计明年开春能孵出第一批初级神明。

    黄毛其实有点点慌,不清楚孵出神明是好是坏,但他很快没心情在意这些,因为粮没了!存粮快光了!他还自作主张地收容一批死灵,这个冬天都不知道怎么过。

    还好这会儿遇到末日骑士和两亿骑兵中的四分之一,什么叫雪中送炭鱼水情?这就是!

    大卫脑袋嗡嗡响,感觉每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他就听不懂,黄毛到底什么意思?

    岑今举起话筒,咳嗽两句,摇臂摄影机镜头很机灵地给他一个大写镜头,拍摄到咧开嘴笑的黄毛,向在场观众、直播观众,诸信徒、欧洲教廷以及金发莱妮和红鞋代表的宗教势力宣言,手机翻译器对准话筒,一句中文一句英文再转换一句法语。

    三语即时通知,声音清脆,通过网络直播响彻整个欧洲。

    “向诸位宣告,我黄碧奇协同伙伴感谢兔头人、红鞋小姐的慷慨赠礼,感谢莱妮小姐和梵蒂冈教廷的支持,向欧洲的神、欧洲的教廷宣言,我们将杀死天使,我们将杀死骑士,我们坚定拥护无神论、坚定拥护无产阶级……向诸君保证,我们必定杀死瘟疫!”

    “——”

    全场一片死寂。

    大卫惊愕地看着他,兔头人和红鞋小姐也愣怔着看他,似乎听不懂或被他的狂妄震撼,金发莱妮看好戏的笑容瞬间僵硬,完全没料到三号救主居然敢玩这么大。

    整个欧洲都在这一刻为之侧目。

    黄毛扬起唇角,癫狂溢出,很像电影里的终极反派小丑。

    “我的同僚们,和我志同道合的道友们——”他高高扬起左手,如一柄锋利的刀重重挥下,劈裂沉默了很久的天空,声音高昂兴奋:“Fire!”——

    作者有话要说:

    ‘坚定拥护无产阶级’,属于黄毛个人夹带私货。

    1、两亿个骑兵:启示录,可令三分之一的人类灭亡,由堕天使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