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清音成亲

    郑山辞在太常寺做好自己的事,给两位皇子上课。他要把自己的根扎下去,好好的做自己的事。蒋詹事本就对郑山辞不满,结果郑山辞上奏折把胡寺卿弄进了天牢里,他心中生出了畏惧之心,不想再去招惹郑山辞。最关键的是他私下去找郑山辞的把柄,他发现他根本就找不到郑山辞的黑点。

    他为官六载,一点错误都没有犯,哪怕是在私下一点错处都揪不出来。蒋詹事觉得错愕的同时更觉郑山辞的野心大。

    人是不可能会克制自己的欲望的,只有可能他有更大的图谋,为了这个图谋他一直在忍耐。蒋詹事心想,那他就看着郑山辞还能装几年,总有装不下去的时候。

    两位皇子跟着郑山辞学习,他们学会了很多,谢承跟谢澹都学会了从另外的角度来看待问题,武明帝检查他们的课业时,时不时会觉得他们的思想有新颖之处。

    魏首辅跟庞首辅也会抽空来给两位皇子讲授知识,他们不敢担这个称赞,只说是两位皇子自己聪慧。

    武明帝:“两位爱卿太谦虚了。”

    武明帝心中门清,武明帝这次让他们两个来是为了谈税收改制的事。他打算清一清大燕的税收,以后的子孙后代才会少吃一点苦。

    他开始想着为以后的太子铺路了。

    大燕的税收有些杂,在打仗的那些年还有兵税,海上有海税,布税等等,什么税能收就加什么税。等武明帝自己上位后,他就减免了一些税,这样大燕百姓的处境才好起来。说起来也是先帝喜欢修宫殿,生活骄奢淫逸。武明帝上位时就接了一个烂摊子。

    王凤君家里是小门小户的,没办法给他提供助力,他委实在顾命大臣的手里低眉顺眼的一段日子,等自己的力量壮大了这日子才好过起来。

    国库也渐渐的充盈起来。

    以前的国库根本就不叫国库,落在先帝信任的大臣手里,先帝自己要从国库里拿钱,这户部尚书也要从国库里拿钱,这完全就成了皇帝的私库了。这样下去国库还有甚么钱。

    这都是老百姓的钱,要供给社稷江山的,武明帝可没脸去花国库的银子。他只让户部把官营手工业做好,另外对贩卖私盐私铁的人一阵猛追猛打。国库里缺钱,这些走私的商人,武明帝就不能容他们了。有的商人狡诈,还打算出海逃走,武明帝想杀鸡儆猴,让人直接杀到海外把商人带回来砍了。

    这样大燕朝的商户跟官员们都不敢贩卖私盐私铁,他们怕武明帝把他们拖下去砍了。武明帝讲道理的时候是真讲道理,不讲道理的时候就是无理取闹。他是皇帝,朝臣顶多谏言,其余的要做什么事就没法子。

    这次胡寺卿贩卖私盐的事,也是杀鸡儆猴给朝臣们看看,让他们老实本分一些,不然就砍了脑袋。

    朝臣们乖顺了许多。

    武明帝听了魏首辅跟庞次辅的一些话,他颔首,“都有些道理,你们今天回去写个奏折呈上来给朕看看。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魏首辅跟庞次辅一同离开盘龙殿,他们离开宫殿就分道扬镳了。

    魏首辅回到家中用膳,他的儿子是在太学里任祭酒,这段日子在太学里历练够了就可以进六部来帮他了。

    晚上睡觉时,魏首辅说道,“我打算让儿子去地方历练几年再回来。”

    魏夫郎心中有些不满,“我们都到京城了,你还让儿子去地方历练什么,他本来也不是骄矜的性子不需要磨练。”

    魏首辅自己好不容易当上了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作为嫡长子就应该进六部做官帮他的父亲,儿子一开始就被扔到太学去了,这过了好几年了,现今还要去地方上吃苦。哪怕是再理智的哥儿遇见孩子的事都是不理智的。

    再者说,魏首辅的位置这么高,儿子性子也好,非要赶到地方上去做官作甚。

    “你啊,我是首辅了,依附追随我的人不少,但我不希望这里面会有我儿子,他最好还要跟我不对付才好。还有我让他去地方做官是保护他,看陛下的意思这几年内就会把太子的人选定下来,朝中风起云涌的,等太子定下来后,他在地方做出了政绩,正好回来效力新太子,这般就避免了争斗。”魏首辅对自己的嫡长子是苦口婆心,用心为他经营。

    魏夫郎听了魏首辅的话明悟过来,“那就听相公的,总之相公也是为了儿子好,就让他们去地方上任职吧。这地方分个富庶之地,不要离京城太远了,这般来回一趟就有够受了。”

    魏首辅倒是没答应,“这事看吏部那边有什么缺职,他再补过去,我是不会给他运作的。要我说越是艰难越好,这样的地方才做得出政绩。不然富庶之地的政绩本来就是富庶之地自己的功劳,这做官能有多大的功劳,不足以亮眼。”

    “你还不了解你儿子么,非要让他吃苦,万一他吃不下苦,你看怎么着。”

    魏首辅确实也不能把儿子一味的扔到偏远的地方去,终究还是不像他们之前那样过得苦了,如今孩子变得就没那么皮实了。

    魏首辅给儿子挑了一个中等的地方让他去地方上做官。

    魏大郎也还是知道父亲的好意,“父亲,我是能吃苦的,可您的孙儿要留在太学上课。”

    “对啊,爹,我可以陪着相公去,孩子不成。”魏大郎的夫郎抹着眼泪说。

    他们可以吃点苦头,儿子要留在京城里读书才好。

    “放心吧,孙子我们来照顾,你们俩就安安心心的去地方上,没几年就回来了。”魏首辅答应下来。

    “对,孩子的事你们别担心。”魏夫郎也向小夫夫两个人说道,他是疼自己的孙儿的,这般跟着去地方上学还会耽误人,就在京城上上学才是好的。

    魏大郎跟自己的夫郎心中得了承诺,亲了亲自己的儿子,两个人就出了城门去地方上任。

    魏大郎这辈子还没出过京城,心中倒是有几分新奇,又有畏惧。他打出生起,他的父亲就是阁老了,内宅的事阿爹说了算,这事关他读书的事向来都是魏首辅做决定。

    他在京城没吃多少苦,他爹一路升到次辅再到首辅,这就更了不得了。旁人还调侃他,尊敬他,称呼他为小阁老。

    魏大郎心里又得意又觉得自己称不上是小阁老。万一他这辈子没有入阁这不是就打脸了。这次父亲让他去地方上做官,他心里有些失落,但隐隐又有些松口气了。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这次地方上也盼着能好好的把自己的心态梳理清楚,不至于这么患得患失,偏生又要骄矜起来。

    “孩子还这么小,再这么等孩子大一些,相公你再去地方赴任啊。这么一走,以后过年回京,只有我能回来了。”他夫郎的语气中还有些埋怨。

    “不能这么想。父亲他们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是父亲的嫡长子,我们的儿子是长房嫡孙,孩子留在父亲身边才是最好的。”魏大郎安抚自己的夫郎。

    这般想来也是。自家相公是嫡长子,自己的儿子是嫡长孙,整个魏家以后都是他相公的。他心里的气顿时就消散了。

    ……

    庞次辅也从武明帝的话中嗅到了什么,这站队的事是个麻烦事。两个皇子都是嫡子,又是出自一族。所以庞次辅表面上对夺嫡的事没有兴趣,实则让自己的儿子接近王家。这不管哪个皇子上位,这王家始终都是太子的母族,这可比站队的事简单多了。

    至于其他的,庞次辅又不傻。

    武明帝提出税收改革要简化税收,郑山辞就把这道题出给两位皇子,认为如何改革大燕的税收。

    谢承回到皇子所,自己有些苦恼。首先他不了解大燕有几种税收,魏大人他们跟武明帝又没有跟他说税收相关的事。谢承想到自己去藏书楼借书来看。

    他借书看了几日还是没明白,周嬷嬷看他的书桌上堆满了书,哎呦一声道,“大殿下既然心里还有困惑,何不去找户部的大人们问一问,要说最了解税收的应该就是户部的大人们了。”

    “嬷嬷你说得是,我这就去户部。”谢承眼中一亮,拿着本子去户部。

    他刚到户部,户部的官员吓坏了,还以为部门里出甚事了。

    “都免礼,你带本殿去找雷大人。”谢承随便点了一个小吏。

    小吏受宠若惊,恭恭敬敬的带着谢承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官。雷尚书听见小吏的通报声,立马从位置上站起来去迎谢承。

    “下官见过大殿下。”雷尚书在心里想了想自己有没有做出出格的事。

    谢承摆手:“雷大人免礼,坐下吧。今天来找雷大人是本殿自己私下的事,还请雷大人指教一二。”

    雷尚书嘴上说着指教一二不敢当,心里发愁,大殿下不会是要让他做出一些违背规则的事吧。这种事小一点的,他可以做一做,这事大了,他可不敢做。

    “本殿想了解一下大燕的税种有哪些,郑大人布置了课业,就是这次关于税收改革应该怎么做。本殿便想这事是户部最擅长之事,就来请教雷大人了。”谢承说话有理有据。

    雷尚书闻言心就放在肚子里了,他非常乐意给谢承解答税种的问题,谁不想亲近亲近皇子。

    “大殿下,这事要说细了,要费不少功夫。大殿下请喝茶。”

    雷尚书给小吏使了一个眼色。大殿下屈尊到户部来,自然是要拿他自己的茶水来招待。

    小吏懂了雷尚书的眼神,立马就下去泡茶。

    过了半晌,谢承已经把大燕的税种了解清楚了,他的心思没在茶水上,皱着眉问,“大燕有这么多税,五花八门的,这般一层一层下去,本殿都分不清了,百姓还分得清么?”

    分不清又没甚,反正就是交钱的名目。

    雷尚书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谢承把税种了解清楚这便客气离开了。

    谢承的行事作风让人如沐春风,谢承走后雷尚书还是笑呵呵的,这位殿下待人温和宽厚,雷尚书对他有好感。

    没等他的屁股在座位上坐多久,小吏说二殿下来了。

    雷尚书:“……”

    真是不顾人的死活。

    雷尚书只好再次接待二殿下,把二殿下送走后他终于歇下来了。二殿下跟个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什么都要问,有的税要收,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回谢澹的话。

    ……

    郑山辞给两位皇子出了课业后,自己美滋滋的下值了。

    今天休沐,他去街上买了糕点带给虞澜意吃,还有卤菜也好吃,他买了一些带回去。郑山辞回到家里,虞澜意没在家。

    “你家少爷去哪儿了?”

    “少爷去郑府去了,明日郑小公子就出嫁了,少爷去宽慰小公子去了。”邓雪说道。

    郑山辞换了官袍就去寻虞澜意。

    这边郑清音正穿着喜服,林哥儿跟虞澜意都围着他看了看。

    “太好看了,这一准能让施玄眼中一亮。”虞澜意看着就高兴,他把郑清音当自己的亲弟弟看,看见他有一个好归宿心里欢喜得很。

    “这喜服最衬肤色,清音五官好看,皮肤被这红色衬得更白了。”林哥儿看着也是满意极了。

    郑山辞过来了,郑清音看见郑山辞还有些羞赧。

    “这样挺好看的。”郑山辞说。

    虞澜意见郑山辞找过来了,他说道,“明日我们就过来给你送嫁。”

    虞澜意趁着众人没注意把一个盒子放在郑清音的梳妆台上。

    作为嫂子,虞澜意还是要给郑清音多添一些嫁妆,这样他去了娘家,也有底气。施玄是一个正直的人,但这不妨碍虞澜意给郑清音添嫁妆。

    他在侯府当年也听说过,有的哥儿嫁过去嫁妆全填补了男方家里的空缺。还有的哥儿因为嫁妆不丰厚被公婆为难,瞧不上的。

    他跟着郑山辞一块回去,一到家里就看见自己喜欢吃的糕点跟卤菜,他立马伸出手去拿糕点吃。

    虞澜意这几天也没做甚,把商铺盘下来后,他跟虞夫郎一块去了一趟将军府。虞夫人打算在京城置办一些产业,这厢就来问虞夫郎的建议了。

    “我们在边疆有些产业已经全卖了,如今到了京城是要再多置办一些。”老侯爷给两个儿子都留下了产业,虞二爷是嫡次子,终究这产业还是少一些,再加上家大业大的没有产业在京城就是坐山吃空。底下两个儿子还有小家,这般做父母的还要给两个儿子置办产业,还有整个将军府的开销也要盘算。京城的物价比边疆的物价要贵,早做打算为好。

    虞夫郎就来给她出主意来了,虞夫郎说道,“京城中的这些产业已经有许多了,我觉得弟妹可以先在郊外置办两个庄子,这庄子雇佣一些农户,这般四季的新鲜水果跟粮食就能吃上了。这多出的水果跟粮食可以让农户们去卖,这倒是小钱。最关键的是以后你们就不用出去买水果蔬菜就能吃上新鲜的。有的人家家里没有庄子,又想夏日去纳凉,这般出租一个庄子,夏日又能赚上一笔。余下的庄子上的管事,这多出来的水果蔬菜拿去卖便够他们的月例了。”

    虞夫人听虞夫郎这样说也起了心思,“就听大嫂的话。”

    “再多去买几个商铺租出去,另外置几个杂货铺子也成,书铺可以买在太学的附近,或是民宅附近,这般也能赚好些钱。”

    虞夫人听了忙不迭点头。

    “这京城中的人向来看人下菜,弟妹买铺子时要多方比较再下手,若是地段位置好的商铺,价格贵一些也无妨。就是一些偏远的地方,商铺的价格低,没人来租,这般也是亏本了。”

    虞夫郎说了几句,虞夫人请他跟虞澜意在将军府用膳,虞夫郎拒了,“家里还有事,改日我再来将军府吃饭。”

    父子两个人离开了将军府,虞夫郎携了虞澜意的手回去。

    “我听说你买了铺子这是对的,要是手里有钱便多买一些,余下的你跟山辞的铺子也挣了不少钱。郑家的那两个吃食铺子,就是达官贵人也是喜欢吃的。”

    他们家还是不缺钱的。

    虞夫郎:“你父亲的部下送来了两只羊,你拿点羊肉回去,余下的我还要命人送到将军府上。”

    晚上郑山辞跟虞澜意就吃了烤羊肉。

    翌日一早,郑清音就要嫁给施玄了。

    众人皆是热热闹闹的。来了都是官员跟郑山辞他们的好友。

    这般也坐了二十几张桌子。

    郑清音盖上盖头,这厢是由郑山成把他背过去。

    郑夫郎见了自家小儿子一身喜服,眼中含泪带笑,“清音这孩子小时候苦,现在终于觅得良人。郑家永远是你的家,你记得要多回来看看。”

    “我知道了,阿爹。”郑清音有些想落泪,但又怕把脸上的妆容花了。当他爬上郑山成的后背时,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小时候就跟爹跟阿爹在一起,长大了一点一直都是郑山成带着他跟二哥一起上山下山,二哥去镇上读书后就变了,变得不讲道理还看不起他们。

    现在二哥就好了,他们全家人都在一起,郑清音心里很满足。

    郑山辞站在施玄旁边,看见郑山成背着郑清音过来了。他低声说道,“施兄,虽然你我是好友,若是你对清音不好,我是不会容你的。”

    “郑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他好的。”施玄郑重的说。

    郑山成把郑清音交到施玄的手里。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去施家吃席。虞澜意看着施玄跟郑清音拜堂成亲心里还有些惆怅。

    虞澜意:“我刚开始看见他的时候才十四岁,现在也嫁人了。”

    郑山辞心中暗想,我看见清音的时候,他也是十四岁。

    原著中没写他们这样小人物的结局,在原著中从来没有提过原主对家里怎么样了,只写了他忍受不了虞澜意的脾气,而后算计了虞澜意。

    郑山辞作为二舅哥还要去为施玄挡酒,郑山成也帮着挡酒。施家还有两位兄长也是帮着自己的弟弟,这样有四个大男人帮着挡酒,施玄就未喝太多的酒。

    他不喜闹洞房,京城中的人也没有这样的习俗,都是看夫夫小两口的意愿。

    施大郎喝了一杯酒,小声跟施玄说,“你且先去洞房,这里有哥哥们在。”

    施玄应声先回房。他到了婚房门前还有些胆怯,心里像是有烈火在烧一般,这火从心里一直烧到了脸上。他未曾喝太多酒,这脸上就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维持住面上的稳重推门而入,有喜婆,还有一个侍从,是郑清音贴身伺候的人,他们先是说了吉祥话。

    施玄挑了郑清音的盖头,看着郑清音的脸久久回不过神来。

    郑清音本是羞赧的垂下眼眸,见施玄半晌没出声,便抬起头来看他。两个拜过天地的人对上眼睛,都怔怔的出神。

    喜婆见状眉眼带笑,“公子跟夫郎快喝了合卺酒才是。”

    两个被喜婆这么一说皆是回过神来,郑清音从床上坐在椅子上,两个人低垂着眼眸喝了合卺酒。

    侍从跟喜婆又说了会子吉祥话。

    郑清音还听见了一句早生贵子,羞得他不敢见人了。

    房门被带上了,这婚房里剩下他们两个。有人敲门,施玄从贴身侍从的手里把食盒拿过来,把饭菜摆在上面。

    “我一个男子这般到了晚上都有些吃不消,你是一个小哥儿这样就更吃不消了,这是我让厨房做了些家常小菜,你先吃点。”

    郑清音觉得施玄体贴,他应下来,“早上喝了一些粥,这般肚子里已经空了。”

    施玄听见这般亲近的话,又像是娇嗔,心里受用得紧。他面上带笑,“我先去换了袍子洗漱后再过来。”

    施玄这话也亲近。郑清音用了一些饭菜就把碗筷收拾起来搁在桌上,他坐在梳妆台上先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来。这头上发簪也是重的,二嫂还给他插了几支金簪,当真是阔气的很。

    郑清音听见了浴房里的水声,心里怪害臊的。昨日他就看了避火图,心里直打哆嗦,直觉害怕起来。今天坐在床榻上,侍从又让他偷偷看了避火图,这下心里又羞又不知所措。

    瞧见施玄出来了,郑清音脸上全红了,手指也不知该如何安放。

    ……

    郑山辞这次帮着自家弟夫挡了不少酒,以往他喝酒都是克制的,今天这样就失了节制。喝得醉醺醺的,虞澜意伸出一只手扶着郑山辞。

    “让你挡这么多,现今醉了吧。明日还要上值,看你怎么吃得消。”虞澜意坐在马车上拿了一盏茶给郑山辞喝。

    郑山辞晕茶。

    他吃醉了酒,如今撇了头,不肯去喝茶。

    虞澜意啧了一声把茶放下。

    到了自己家里,虞澜意把人扶着下来,他稍稍松开手,郑山辞自己站稳了。他面上已有了嫣红,虞澜意还是上去扶着他,才能扶着走。

    “不走。”郑山辞走到院子里面就不走了。

    “你难不成还要发酒疯?”虞澜意看向郑山辞,只觉稀罕。郑山辞端方如玉太久了,这吃醉的一面他还未见过。

    就算是发酒疯的郑山辞那也是他相公。

    郑山辞倒是没发酒疯,跟着虞澜意进了屋子,他自己坐在床上就开始脱衣裳,打算上床睡觉了。虞澜意是决计忍受不了郑山辞浑身是酒气的上床睡觉。

    “等金云把醒酒汤拿过来了,你喝完先去洗洗后再上床。”

    郑山辞的手被虞澜意抓着,等金云过来,他就把醒酒汤拿给郑山辞。

    “快去洗漱,浑身尽是酒气。”

    郑山辞哪能听懂他的话,虞澜意只好把他推到浴房,又给他脱衣裳后,一把推进浴桶里,砸出了好多水出来。

    虞澜意浑身发烫,他正好出去,一只手拉住了他,他对郑山辞没有防备之心,就着衣裳落到了浴桶里。

    第142章 太子之位。

    虞澜意浑身湿透了,他的衣服贴在身上,一只手帮他脱下了湿漉漉的衣裳。

    翌日一早,郑山辞起来头还疼得厉害,他边穿官袍边回忆自己吃醉酒的事。他把事情记起来看向虞澜意还在睡,心虚的给他捻了捻被褥。

    他先去上书房给两位皇子讲课。这讲课讲完后两位皇子都把课业交上来了。

    郑山辞下值后带回家去书房慢慢的看。

    谢承的看法是把税种只按三类来分,从田税,物税跟商税来规整大燕的税收,郑山辞看了连连点头。在这篇文章中谢承还提出有些税种根本就没必要,比如布税跟兵税。

    谢澹的文章就说得比较直白,他是想把所有税种都合并在一起,他认为田税是最重要的,还有他了解到官员是不用交税的,这点有些不合理。雷尚书给谢澹讲了税种,还被谢澹追问了许多问题,雷尚书只好一一给谢澹说明。他说的都是大燕律法上的,这一查就知道。

    雷尚书不知道是谢澹听了他的话,已经让宫人去拿了一本大燕律,他要看看这本大燕律有甚好的。

    郑山辞看到这里眉心一跳。

    郑山辞给两篇文章都写了批语。

    过了一日就把文章返给两位皇子。

    郑山辞刚回到家里,正堂里还有一个篮子放在桌子上,篮子里面是新鲜的猪肉还有一些菜跟果子。

    虞澜意说道,“说是煤山的人送过来的,他们说身份低微,又言你为他们仗义执言,这般送了一些薄礼过来。”

    郑山辞的眸色一暖。

    “都是当做之事,这样客气反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郑山辞并未觉得自己做了甚么事。

    “本来还送了许多,我只要了这一篮子,若是什么都不肯要,他们也不会走。还说若以后你有何事,能用上他们的,他们定然会帮你。”

    虞澜意是把人请到府邸里,又让侍从给了茶水喝。这些人大多是一些老妇跟穷苦人家的汉子,浑身都透出窘迫。

    虞澜意平常的接待了他们并未露出什么嫌弃之意。

    煤山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表达了对郑山辞的感激之情。

    “这肉晌午炒来吃了,蔬菜做个汤,果子洗干净吃了。”虞澜意已经把它们的归属安排好了。

    郑山辞轻应一声。

    ……

    郑山辞在太常寺安分守己,教两位皇子学习。转瞬即逝,两年过去了。萧高阳去做了一回乡试的主考官,回来后就从侍读学士变成了正四品通政司副使。梅淮跟姜明礼也升职了,梅淮成了正五品工部郎中,姜明礼成了正五品吏部郎中。杜宁这几年在刑部战战兢兢也升职成了礼部郎中。而施玄被武明帝下放去了地方做徐州太守。崔子期从刑部郎中提到了都察院做正四品佥都御史。

    他们都如愿升了官只有郑山辞在位置上还没有变,不过这也实属正常。一般升官到了正四品,再想往上升只有做侍郎跟大理寺卿这类的一门主事了。

    叶云初如今就从大理寺少卿荣升为了正三品大理寺卿。

    这般大家都升了官,姜兰礼跟梅哥儿成亲了,两个人现今也是如胶如漆的,梅淮对情爱没兴趣,一直单着,杜宁还是没找到让自己心甘情愿成亲的人,这般也是单下来了。

    他倒是也执着,只要没遇见自己喜欢的,他就一直单着,如今他还没有到三十岁还能再苟一苟。

    晌午的膳堂就是他们一块交换信息和聊天的地方,只有吃饭的时候各个部门才能凑到一起。

    “施兄,你到了地方还是要记得给我们写信。”杜宁说道。

    施玄笑起来,“你放心吧,我会写信回来的。”

    郑山辞也说道,“施兄到了地方注意身体,到了陌生的地方容易水土不服。”

    施玄应下来。

    要是他是一个人去还好,这次去任职要带清音一块去,他是要多注意一些。

    施玄走的时候晴空万里,郑清音把车帘打开,“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回去吧。”

    “你自己一个人在徐州要好好的,到了地方就写信回来报平安。”林哥儿大声喊道。

    郑清音应了一声,“大嫂放心吧。”

    虞澜意瞧见他们离开心里也惆怅,郑清音在他眼里还是一个小哥儿呢。

    郑山辞瞧出来自家老婆兴致不高,悄悄的伸出手去牵他的手。

    他这两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武明帝的税收改革,他上折子提了不少办法,这次的税收改革里面就有很多郑山辞提出的办法。

    武明帝在看见郑山辞折子的时候十分惊讶,他没想到郑山辞对这方面也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他以前做过户部郎中,又在户部折腾出了预算的模型,武明帝对郑山辞提出的建议很重视。

    他跟魏首辅和庞次辅商量后,再修改了几处就打算先在京城推行,看看效果。

    他们还找来了雷尚书,大燕的税收并不是每年都收完了,有的州府会拖下来,让户籍上的人都交税也是一件难事,总有人要拖欠着。

    税制在缓慢的推行,要把税制推行完,这大概需要三十年,也可以是五十年,这样缓慢的推行下去所遭遇的阻力会小一些,若是大刀阔斧的改制,这般就很容易激起官员的反抗,虽说现在仍然还在私下里反对,但比起前朝那些改革已经算是平和的了。

    武明帝一向很有耐心,这样的改革他完成不了,他还有儿子可以继承他的志向,只要以后的皇帝明白制度要跟着岁月的流逝而顺时改变,这就已经足够了。

    武明帝把这件事决定后,他觉察到自己是时候把太子定下来了。这个时间并不特殊,武明帝只是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

    “冯德拟旨……”

    “明日早朝就宣布吧。”武明帝跨步走出盘龙殿。

    冯德应了一声把圣旨收好。

    这时武明帝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来了,他让冯德别跟着他,他独自一个人去逛一逛。他在皇城已经度过了几十年了,武明帝突然想出去看看。他是一个行动力强的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返回到盘龙殿要微服出巡,冯德的一张脸顿时垮下来了。

    “陛下,大殿下跟二殿下来了。”小太监上前来回话。

    武明帝摆手,“让他们回去,朕现下没空理他们。”

    宫人给两位殿下说了这件事。谢承就打算离开了,谢澹眼睛一亮,小声嘀咕,“这个时辰父皇有甚要做的。”

    谢澹拉着谢承闯进去一眼就看见武明帝穿了一身便服。

    谢澹:“带儿臣跟皇兄一块嘛。”

    谢承忙不迭向武明帝见礼,看见武明帝身上的便服心里也有猜测了。他跟谢澹一直在皇宫,只去过王家,魏家还有虞家,他也想去其他的地方瞧瞧。

    武明帝:“……”

    武明帝作势要走,谢澹立马去抱住他的龙腿,“一块嘛,上阵父子兵。”

    武明帝:“……”

    武明帝走着,谢澹锲而不舍的抱着他的大腿,武明帝都有些崩溃了,“行,冯德你去给他们两个找一身便服,朕就带他们一块出去玩玩。”

    谢承闻言脸上也带了笑。谢澹更是高兴得要跳起来了。

    冯德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更苦了,真是三个活祖宗。

    冯德只好去找两个皇子的便服,他正要跟着三个活祖宗一块出去,武明帝嫌弃的看向冯德,“你还是不要跟着朕了,你一说话就知道你是宫里的。”

    谢承跟谢澹点点头。

    冯德委屈的收回了自己迈出的一只脚。

    武明帝唇角含笑,“让长行跟着朕。”

    谢澹:“虞大人保护我们耶。”

    谢承也认可虞长行的武艺。

    冯德:“……”

    虞长行明面上跟着皇家父子三人,暗地里还有无数的大内高手在。武明帝走出盘龙殿时,他顿了一下脚步,“长行,你派人去叫凤君,问他出不出宫去玩。”

    过了半晌,王凤君穿了一身便服过来。这件衣裳还是他还未嫁给武明帝时穿的,如今穿上后毫无违和感。

    谢澹嘴甜:“父君好好看。”

    王凤君轻咳一声,瞪了谢澹一眼。

    武明帝含笑点头,“确实是好看。”

    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一家子微服私巡,实则就是想到京城里去看看玩玩。虞长行跟暗地里的大内高手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到了外边谢承跟谢澹走在一块,谢澹拉着谢承叽叽喳喳的说话,他看见有卖糖葫芦的,正要买下来。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钱。在皇宫里,他跟谢承都不用钱,这般到了皇宫外,身上就没钱。

    虞长行笑了笑,给了谢澹三块银锭还有一贯钱,他同时也给谢承给了同样的数量。

    谢澹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谢承一串。

    两个人边吃糖葫芦边走。

    “这就是天下脚下啊,好多有趣的东西,我要去买衣裳。”谢澹咬着糖葫芦含糊的说。

    武明帝闻言拉着王凤君一块去金衣阁,“这是京城衣服做得最好的店,你也去看看有甚好看的衣服没有,以后我们偷偷出来玩,就不用带两个小的了。”

    王凤君出了皇城,看着这些街道也新鲜。听武明帝的意思是以后还要跟他一块出来,王凤君心中一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凤君挑了几件衣裳,当下还有些纠结。武明帝大手一挥,“想买就买,长行给钱。”

    武明帝自己也没带钱,他从来都没有给过钱。

    王凤君买了三件衣裳,两个小的也在崔子期的金衣阁买了三件,武明帝却是死挑剔,他一件都没买。

    谢承跟谢澹从皇宫里出来后就释放了天性,谢澹在街上闻到了香气,他拉着谢承寻到了卖烤肠的地方。

    “一根烤肠五文钱。”谢澹念牌子上的字。

    他在手心里数了十文钱给老板。

    “两位小公子若是喜欢吃辣一点的,还可以刷点辣上去。”

    谢澹刷了点辣椒上去,谢承也刷了。两个人拿着烤肠吃,吃完后意犹未尽,谢承又买了两根,跟谢澹分着吃。

    武明帝:“给我也来两根要辣点的。”

    虞长行去买了两根烤肠。

    武明帝拿给王凤君。他们都是吃过山珍海味的人,还没吃过烤肠,这般是有独特的味道。

    武明帝一看郑家食肆,他跨步进去,让虞长行给他们订了一个包厢。

    一家子都被郑家食肆的饭菜征服了。

    他们吃得心满意足,郑家食肆还给他们送了南瓜汤。

    武明帝吃完饭又到外边去看,他看见街道里都是一副热闹的场景,唇角带着笑,谢承跟谢澹去买了一份青团吃。

    “你们两个过来。”

    谢承跟谢澹走上前来。

    武明帝挨个摸了摸他们两个的头,“以后不管江山交给你们其中的哪一个,你们都要好好的爱护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你们做了皇帝不要目下无尘,要多出来看看,他们的生活都是依赖着你们。”

    王凤君闻言笑起来。

    武明帝指着在路上行走的人,在街边买吃食的商贩,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值年少的书生,牙牙学语的孩童。

    “那是你们肩上的担子。”

    谢承直面这一切,他感到了自己肩膀上的重量,谢澹面容也有几分肃静。扑面而来的烟火气息,他们融入其中。而他们还有一个责任就是保护好大燕,才能留住这烟火气。

    武明帝把两个儿子说了一顿,他自觉自己还是有当老师的潜能,一家人回了皇宫。

    晚上谢承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想了想,不管父皇让谁当太子,他都会是心甘情愿的。

    翌日一早,文武百官站在金銮殿上,等百官先把手里的事说完了。

    冯德手里拿了一份圣旨。

    郑山辞心中一跳。

    第143章 大红人

    冯德的声音在金銮殿上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嫡长子谢承,勤勉好学,品行高洁,才德兼备。朕观其行,察其心,是社稷之福。朕欲将江山社稷托付于贤能之人,是以册封谢承为太子,以承朕之基业,统御天下万民。望太子能恪尽职守,造福万民,不负朕之所托。钦此!”

    谢承站在最前面领了旨意。

    他看向武明帝,武明帝冲着他认可的笑了笑。

    谢承的眼睛有些酸涩。原来在父皇眼里他还是能担大任的,他可以担起这样的责任。他的心仿佛注入了热水,变得滚烫起来。

    “儿臣领旨谢恩。”

    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闻言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他们朝臣还未站队,武明帝就已经把太子的人选定下来了,这般就让朝臣们少了猜忌,朝中的动荡也减少了。

    郑山辞不知道武明帝会选择谁做太子,这般选了大殿下,郑山辞也不觉奇怪,他为谢承高兴起来。

    冯德又念了一份圣旨,这圣旨就是封二皇子为齐王。

    下朝后,朝臣们都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要事要商谈。现在陛下把太子的人选定下来了,他们就要派人到太子身边,亲近太子,以后等太子上位后,自有他们的好处。

    长阳侯的脚步轻松,并未半点动容之色。他回到兵部,瞧见兵部的人也是小声的在议论太子的事,长阳侯美滋滋的正打算回去,自己关着门高兴一下。

    一个老侯爷喊住他,“老虞,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让你家二儿婿做了少詹事,只有你们家不慌不忙的。以前你儿子是陛下的伴读,现在你们家又有人在太子身边了,这还是师生情谊。”

    老侯爷说着心里就发酸了。这下虞家又要得多少便宜,这般比他们家以后还要富裕,这子辈有出息啊。

    不管他们之前如何想老虞让一个寒门进士做了儿婿,现在都是眼红得厉害。这样有潜力的儿婿,谁不想要。这榜下捉婿,也没抓到一个像郑山辞这样的。

    有的勋贵还去三甲进士里看了,都不符合他们心里的要求。这般想来这郑山辞是真的给虞家带来了好运气,他就该落在虞家,旁人都没这个福分。

    长阳侯笑道,“你说这话,让我自己好接。当初山辞到了新奉县,我还想给他使劲去吏部找人运作一番,结果他自己升官回来了。他回到京城里继续升官,我都没帮上什么忙,这都是他自己的功劳。山辞确实像是我的另一个儿子,我对他颇为看好。”

    长阳侯说着进了屋子,免得让人觉得他得意。他是得了好处,还有人没有得到好处,若是他太张扬了,这终归是不好的,容易惹得人眼红。

    老侯爷长叹一声。他家里的哥儿长相也不差,这般怎么没有找到一个像样的儿婿。诸位朝臣还要想方设法跟谢承扯上关系,郑山辞早就跟谢承有关系了。

    郑山辞下朝后回到太常寺,冷寺丞给他殷切的奉茶,“郑大人,这是上好的毛尖,您尝尝。”

    郑山辞有些好笑,但他也能理解。他喝了一口颔首点头,“这茶挺好喝的。但我家里已经有了,冷大人可以留着自己喝。”

    冷寺丞应下来。

    晌午郑山辞去用午膳时,有几个不相熟的官员就来找郑山辞攀谈。郑山辞礼貌的跟他们说话,把他们打发走后才回到小伙伴那里。

    崔子期啧了一声,“这些官见了你是少詹事,现今陛下立了太子,这就找你来套近乎了。”

    崔子期去了都察院,唇舌越发厉害了。

    杜宁说道,“我都没想到陛下这么早就立下太子了。陛下正值壮年,这般年轻不应该这么早就定了太子。”

    萧高阳说道,“陛下早早定下太子,社稷就稳了,这般朝臣也不会想着从龙之功,安心的辅佐陛下跟太子,名分已定,两位皇子相处就更有分寸了。”

    这般说来也是。史书上有多少皇族为了争夺皇位,让天下生灵涂炭。武明帝早早就把名分定下来,朝臣中一些投机分子就歇了心思。

    “我赞同萧兄说的话,太子是陛下的嫡长子,品行高尚,顺应天时,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梅淮说道。

    郑山辞倒是没想这么多,两个皇子都优秀,这般立了大殿下为太子,只要二殿下心中没有介怀,这江山就是稳的。

    谢承跟谢澹的关系很好,郑山辞不希望看见两个小孩的关系因为太子之位,让他们心存芥蒂。

    郑山辞下午回到太常寺午睡后,冯德就带着圣旨过来了。

    “郑大人过来接旨吧。”冯德笑眯眯的说。

    圣旨面前,太常寺的人都跪下了。

    冯德念了武明帝的旨意,封郑山辞为太子少傅,太子太傅是魏首辅,太子太保是庞次辅,蒋詹事也封了太子少保。

    这官是一个虚职,更多的用于加封大臣。魏首辅跟庞次辅的官是虚职,这太子少傅跟少保对于郑山辞跟蒋詹事来说却是实打实的职务。

    因为他们两个人本身就是负责教谢承跟谢澹的。

    郑山辞领旨谢恩。

    “郑大人快起来吧,地上凉得很。”冯德虚扶了一把郑山辞,他笑眯眯的说,“洒家还要去给蒋詹事传圣旨。”

    这个消息是冯德给郑山辞卖的好。

    郑山辞应了一声,给冯德塞了荷包,“多谢公公的提醒。”

    冯德笑着把荷包收进自己的袖子里,带着一群人洋洋洒洒的走了。

    太常寺的人都来向郑山辞说恭喜。

    郑山辞一一谢过。

    他在太常寺不能做出政绩,只能把心思放在两位皇子身上,这般也算落下了好结果。

    蒋詹事得了圣旨,心里头高兴,也给冯德包了一个大荷包。他拿着圣旨,一想自己已经成了太子少保了,心里很是得意。

    侍从打听消息回来,“大人,郑大人做了太子少傅。”

    蒋詹事听了这话,面上不愉,“我教了两位皇子多年才成了少保,怎么郑山辞还做了少傅?”

    侍从没有吭声。

    蒋詹事把侍从打发出去,自己一个人兀自生气。

    ……

    王凤君跟谢澹在坤宁宫也知晓了谢承做了太子,谢澹倒是没什么不满的。皇兄是嫡长子,而且没甚错处,待他还好,他做太子以后,他以后就有太子哥哥了。

    父皇还封了他做齐王。

    谢澹为谢承高兴,也为自己高兴,他这么小就是亲王了。

    王凤君摸了摸谢澹的头,“这样也好,以后长大了就可以去封地了。”

    谢澹眨巴着眼睛,“那儿臣要带着父君一块去封地上享福,若是父皇不骂儿臣的话,儿臣也带着父皇一块去。”

    谢承先是来给王凤君听见谢澹的话抿了抿唇,宫人向王凤君通报后,谢承走了进来。

    “儿臣拜见父君。”

    王凤君把他扶起来,“快起来吧承儿,做了太子以后你要听魏大人他们的话,好好的读书学习,做一个好储君。”

    谢承认真的应下来。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谢澹身上,眉眼间有些紧张。

    谢澹抱住谢承,“你以后就是太子哥哥了,你以后罩着我么?”

    谢承唇角含笑,“不管什么时候,我永远会罩着你。”

    王凤君听见这句话,心中松了一口气。谢承跟谢澹的关系还是好的便好。谢承敏锐的觉察到王凤君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他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接受了。谢澹待他还是一样的,晚上他们在坤宁宫用了膳,东宫还在收拾,谢承这几天还是睡在皇子所里。

    谢承拉住谢澹,“二弟,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谢澹点点头,“我要跟皇兄一起泡脚。”

    宫人们小心的伺候两位皇子洗漱,谢澹在谢承的床上打滚,他抱着被褥把自己埋进去。

    谢承同样盖上了被褥。

    “二弟,你以后还是叫我皇兄吧。”

    谢澹觉得这没甚区别,他应下来。

    “二弟,你说你以后有了封地要把父君跟父皇带走,你就没想把皇兄带走么?”谢承一口气的说出来。

    “可是到时候,皇兄就成了皇帝了,我把你带走了,大燕怎么办?”谢澹摸了摸谢承的头,“等以后皇兄老了,我就把皇兄接到封地上养老。”

    谢承闻言心中不知是欢喜还是什么,他只说,“二弟就不能留在京城陪着皇兄么?”

    “可是我想去外边看看。”谢澹认真的说,“我想游遍大燕,但我会回来的,你永远是我的哥。”

    谢承抱紧了谢澹,“这样也好。”

    谢澹伸出手去挠谢承的后背,谢承怕痒躲开了。

    “皇兄,你不要怕。以后等你娶亲后,你就有很多的儿子了。”谢澹不知从哪听来的话,这般说给谢承听。

    谢承嘴角抽了抽。

    谢承:“睡吧。”

    谢澹:“……”

    谢澹气呼呼的睡觉了。

    谢承心想,谢澹从小就跟着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情谊了,谢澹永远会是他最喜欢的弟弟。

    他会一辈子对谢澹好的。

    ……

    这边郑山辞下值回到家里,他把自己做了太子少傅的事告诉给虞澜意。

    “太好了,你升官了,我就离诰命不远了。”虞澜意还惦记着自己的诰命。他拍了拍郑山辞的肩膀,“郑山辞,你还要继续努力。”

    郑山辞笑了笑,“这只是在东宫的职位,在六部之中并没有实权,我会给你挣诰命回来的。”

    虞澜意亲了亲郑山辞,“你已经这么好了,是京城里最好的郎君,你高兴我就高兴,诰命也没那么必要。”

    “那我就松快下来了。”

    虞澜意:“那还是不要太松快。”

    郑山辞:“……”

    第144章 地龙翻身

    小平安四岁多了,他被送到清远书院里读书,这个书院都是当世的大儒,他们喜欢小孩子,又有朝廷牵头,基本上像是小平安这样小一点的孩子都在清远书院读书。

    他们大都是朝中大臣的子女。

    小平安放学回来,侍从给他拎着小书箱。他刚开始去上学还哭了几趟,把虞澜意的心都要哭软了,但做孩子哪有不读书的,他还是把儿子送到了书院。

    在书院里交了新朋友,他就变得喜欢去书院读书了。

    小平安从书院里回来打了一个哈欠,金云给他送了糕点过来。

    “公子吃点点心解解乏。”

    “金叔叔待我真好。”小平安嘴甜的喊了一声,他拿了糕点吃。他们午膳也有糕点吃,只是书院里的糕点一般都是枣糕,他都已经有些吃腻了。

    他一般把枣糕给班上的爱吃糕点的诸葛星吃,他最喜欢吃糕点了。

    小平安抓了几个糕点就跑去找爹跟阿爹。

    他跑到园子里,瞧见爹在教阿爹下棋。他凑过去,“爹,你也教教我,我们班上有一个将军的儿子,他可会下棋了。”

    虞澜意:“你还小,以后再学这些也不迟。”

    小平安坐在一旁,“我都四岁啦,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郑山辞笑了笑,拉着他过来,“那我给你跟你阿爹都说说,能记住多少就是你的本事了。”

    小平安精神抖擞,“爹,你先等我一下。”

    小平安去拿了纸跟毛笔过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郑山辞:“……”

    这话是他说的,小平安听见后就记住了。

    他会的字还不多,听不懂的他写不出来,他可以先画出来。等郑山辞把象棋中的棋子讲解完毕后,虞澜意没怎么记住,他把儿子记的东西拿过来了。

    他看见儿子画了一个棋盘,在将军的位置上写了一个温字。

    “这是什么意思?”

    小平安得意的叉腰,“我们班上有一个小孩叫温朗,他爹是将军,我就把他写上去了,这样我就知道这个位置的人是将军。”

    虞澜意这样一想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这个小本子是郑山辞送给小平安四岁的生辰礼物,这本小本子可以让他写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也能记录自己的生活。郑山辞跟虞澜意不会去翻阅他的本子。

    虞澜意看了一页就把本子还给小平安。

    虽说他有些好奇小平安的本子里写了什么,但他会尊重小平安。如果在他小时候的时候,他也不希望长辈们来翻看他的小本子。

    郑山辞还说了,如果本子写完了就可以再找郑山辞要一本本子,这样小平安就喜欢拿着小本子把自己认为有意思的事情记录下来。他起初没有学会写字认字,他就试着在本子上画出来,这般也很有意思。

    他从四岁到现在已经记了两个本子了,现在这是第三个本子。

    小平安珍惜的拿着自己的本子到屋子里,把床底下的小箱子打开,把自己的本子放进去。

    晚上用膳时,虞澜意给小平安讲了郑山辞升官的事,小平安把自己的汤碗拿起来,“我敬爹。”

    郑山辞哭笑不得。

    他只好用勺子给自己舀了玉米排骨汤,跟小平安碰了碰,“谢谢平安。”

    小平安嘿嘿笑了笑,他自己会夹菜了,他喜欢吃的菜都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根本就不费劲。

    虞澜意吃了一块排骨,“这排骨一咬上去,骨头就落下来了。”

    他吃得很满足。玉米灌满了汤汁,软软糯糯的。

    余下的辣萝卜干,这是郑夫郎自己做出来了,拢共做了四个坛子,家里放了两坛,给郑山辞他们递了两坛。

    虞澜意倒是很喜欢吃这样的萝卜干。

    还有腌制的咸菜跟香肠,腊肉这些。

    郑夫郎跟林哥儿都会做这些,做的时候都会给他们多做一份。那咸菜做酸菜鱼真的很好吃。

    一家子用了晚膳,小平安带着侍从向郑山辞说,“爹,我想去找多多哥哥玩。”

    “去吧,别玩太晚回来。”

    小平安欢呼一声跑了。

    他不仅要跟多多哥哥一起玩,还要拉着多多哥哥跟他新认识的朋友一起玩。晚上他们打算拿着零花钱去买糖葫芦,魏云说了他请客,小孩子们纷纷说他大方。

    魏云是魏首辅的嫡长孙,他的零花钱老多了。

    小平安拉了郑同初出来,郑同初比他大,如今已经比小平安高了一个头。跟小平安玩到一起的都是男孩子。

    温朗拿着糖葫芦吃,看见小平安大喊一声,“还不搞快点,拖拖拉拉的像个啥。”

    小平安拉着郑同初跑过来,小平安给众人介绍了自己的哥哥。

    魏云礼貌的喊道,“哥哥,我叫魏云,我爷爷是魏首辅,我父亲是同州太守。我请你吃糖葫芦。”

    魏云让侍从买了一串糖葫芦塞给郑同初。

    温朗也礼貌的喊了一声哥哥。

    崔修竹年纪小一点才三岁半多,他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哥哥。

    他是吕锦跟崔子期的儿子,儿子在家里太无聊了,以前还有小朋友来喊他一起玩,现今他们年纪大了一点就去书院里上学了。吕锦见儿子每天下午眼巴巴的看着小朋友们从书院里放学回来,他不忍心让儿子没有玩伴,跟崔子期说了就让他跟着他们一块上学去。

    班上的人待他好,因为他是最小的一个弟弟,长得也很可爱,跟个糯米团子一样。

    郑同初在这里就收获了一圈的弟弟。

    魏云请了糖葫芦,温朗就请了胡辣汤。

    小平安带他们去郑家食肆吃烤肠,“我跟哥哥请的。”

    小平安说了这句话,小朋友们都很高兴。他私下拉了老板说,“把这账记在我阿爹名下。”

    他爹基本上不记账,他阿爹最喜欢记账,他的账挂在虞澜意的名下,这样显得没那么明显,他太聪明了。

    老板:“……”

    小孩子们都吃了一根烤肠。

    虞澜意这些年沉迷于置办商铺,现今他手里拢共有十几个商铺,手里的钱也多起来。但他还是给账房塞了一部分的钱,余下的租金就作为他个人的私房钱。

    郑山辞有香水厂在,每年都有不少的钱。再加上最近厂里接了安装玻璃窗的活。起先是小平安带着小朋友来家里玩,结果他们看见小平安的窗户是玻璃做的,这些孩子回到家里就吵着也要玻璃窗。

    这般郑山辞只好让玻璃坊做一些玻璃窗,这传下去,许多人家都想安装玻璃,郑山辞又大大赚了一笔。

    雷尚书的年纪上去了,而且户部在他接手后,国库富裕,武明帝把他提到内阁去了。梅侍郎成了梅尚书。

    武明帝看了吏部选上来的几个担任户部侍郎的人,他摇摇头,“这几个人有的就是想捞油水,还有的太古板了,这当户部侍郎还要灵活一些才好。”

    武明帝让冯德把几个牌子撤下去。他想了想说,“朕记得郑山辞在太常寺做少卿?”

    冯德应了一声,“当初郑大人从青州赈灾回来陛下就给他升官去做了太常寺少卿兼任少詹事。”

    “跟他一起的进士都升官了,他本身教导皇子也有功劳,之前也是做户部郎中的,现在做户部郎中是得心应手的事。”

    武明帝正要让冯德拟旨。

    地面突然摇晃起来,武明帝看见自己的御桌剧烈的摇动起来。

    冯德大喊一声,“陛下,是地龙翻身。”

    冯德也顾不上其他,立马说道,“请陛下先到空旷的地方去。”

    大殿外就是空旷的地方,房屋一直在震动,皇宫里的建筑算是坚固的如今还没出现坍塌,但武明帝能看见屋檐上的瓦片在抖动,唰唰的落下灰,这震动的浮动很大,宫人跟太监都是跑了出来。

    魏首辅他们独自在办公,觉察到地龙翻身也是跑了出来。

    郑山辞在太常寺批改文书,他感觉到自己的桌子在摇晃,他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茶杯上,瞧见茶水在晃动,他立马跑了出去。

    “地龙翻身了!”有小吏大声喊道。

    郑山辞等人都跑出了太常寺,太常寺的空地面积不大,只有出了门才有行道,他们就在行道上待着。

    齐寺卿也跑了出来,他瞧见屋顶的瓦片往下掉,心里一阵发寒,“大燕这些年顺风顺水的,怎么偏偏惹了地龙。”

    他的脸上发白,这就是不祥之兆。一般都是上天警示君王的手段。皇帝自称是真龙天子,这样一般发生什么地龙,洪水,干旱的都是上天的警示。

    郑山辞直想,这不会处在一个地震带上吧。皇宫里的建筑好,郑山辞看着这晃动的房子,眼皮跳了跳。皇宫的房子好,但民间就不会住这么好的房子了。

    还有家里的虞澜意,在书院里的小平安,郑父跟郑夫郎他们,这般都在京城,这可千万要躲过去。

    王凤君跟两个皇子都没事,武明帝松了一口气。

    钦天监来了,他先是拜见武明帝,恭敬说道,“陛下,这处地龙的核心应当不是京城,京城只是被波及到了。真正的地龙翻身在豫州。”

    豫州又被称为中州,还有中原的别称,武明帝听了这话一点也不觉安慰,这跟在他家门口有什么区别。

    “陛下,御膳房坍塌了,所幸没有砸死人。”冯德传话过来。

    大臣们还是机灵看见地面在震动,他们不管不顾就跑了,没一个人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武明帝倒是有几分欣慰。

    武明帝正要说人没事就好,他的盘龙殿在他的面前坍塌了。砰的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住了,一座宫殿轰然倒塌,掀起烟雾一样的灰尘,灰尘散去后,徒留一地废墟。

    盘龙殿的坍塌这就像是一个信号,皇宫的建筑一个接着一个塌陷下去,有的宫人站得离宫殿近一些,直接被压在下面。

    魏首辅跟六部尚书他们已经到了武明帝周身,瞧见这一幕,心中惊悚。

    魏首辅当即说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大臣们也附和起来。

    其余的大臣先是待在空旷的地方,等地震过去后再去找武明帝。

    ……

    地龙翻身时,虞澜意正打算先睡一会子觉,他躺在床上是被金云喊起来了,他衣服都还没穿好,金云扯着他就跑,“少爷,地龙翻身了,屋子都在晃动!”

    虞澜意闻言一个激灵立马精神起来,反而扯着金云飞快跑出去。到了屋子外边,虞澜意看见郑父跟郑夫郎都在外边等着,心下松口气。

    “爹,阿爹我们别太靠近这宅子,去开阔一些的地方。”虞澜意带着他们去一处平地,这里以前是搭戏台子的地方,结果戏台子拆了,这地就闲置出来,供着小孩子们在这地玩耍。他们到了这边,这地方已经有许多人在了。

    虞澜意的目光在这些人群中间寻找,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熟悉的脸庞。父亲跟大哥,还有郑山辞在皇宫里上值,他们读过好些书应当比他更懂,他有些担心虞夫郎跟安哥儿,还有在书院里的小平安。

    虞夫郎正在跟虞夫人说话,家中老一辈的嬷嬷都知道地龙,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一并就跑出来了,财产再重要都没有人命重要。

    虞夫郎宽慰了虞夫人几句,他的目光也在人群中扫视,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虞澜意——

    他的目光跟虞澜意焦急的目光撞到一起,虞澜意不顾旁人的眼光跑着过去抱住虞夫郎,“阿爹,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虞澜意快要吓哭了。他完全不敢想象要是没有阿爹陪在他身边,他该怎么办。他的眼眶湿润,抱着虞夫郎不放手。

    虞夫郎眼中一柔,他拍了拍虞澜意的后背,“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的站在这里。”

    虞澜意从虞夫郎的怀里出来,打量了他一下,看着他全身都是好好的,心才落到了肚子里。

    “你啊。”虞夫郎拿出一方帕子给虞澜意擦了擦眼角,“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遇到事还是想找阿爹。”

    “因为阿爹是我很重要的人,阿爹一定要好好的陪着我,我还没当上诰命夫郎呢。”虞澜意的鼻尖都还有些红。

    虞夫郎闻言心中妥帖,听见诰命夫郎这个词,心里又觉好笑。

    “你这哥儿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至于清远书院的孩子们,一个都没落下全出来了,好在书院的夫子反应迅速,当地面晃动一下,二话不说就让人带着孩子们跑了。哪怕可能这会是一个乌龙都不能拿孩子们的生命来开玩笑。

    夫子们带着小孩子们平地里,夫子们一个接一个的点名,发现孩子们一个人都没少,他们的眉眼这才舒缓过来。

    “现今你们先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等结束后,夫子们再把你们送回家去。”

    小孩子们点点头。

    崔修竹跑得有些气喘吁吁,小平安拍了拍他的后背,“大口吸气,大口呼气,你跟我一起做。”

    崔修竹听了他的话,跟着小平安一块做,果然好多了。

    “郑哥哥,我腿软了。”崔修竹看见人都叫哥哥,谁让他最小。

    小平安拉着他坐在地上,“坐吧,大不了回去换衣裳。”

    崔修竹点点头。

    魏云跟温朗他们也一并聚过来,这个书院还有比他们大一些孩子,一般就是叶煜城他们在上学,叶煜城他们已经有六七岁了,这般待在夫子所说的地方还有些待不住。

    “小叶子,这里待着太无聊了。”谢怀安说道。

    “老老实实待着吧,除非你想死。”叶煜城警告他。

    这个表弟是一个淘气的,做事很不着调,经常连累叶煜城跟他一块挨骂,现在这事一看就不简单,待在这里才是最好的。

    谢怀安被表哥这么一说,瘪了瘪嘴,挨着叶煜城坐。他还是听表哥的话,毕竟他辈分比他大。

    叶煜城心想,等大人们回过神来就会来接他们了。

    果然夫郎跟夫人们找到这里来认领自家的崽崽来了。家里的男人都在皇宫里扎堆,这般找孩子的事当下还要靠夫人跟夫郎们。

    叶煜城就把虞时言等来了。

    “小叶子,我看看没事吧。”虞时言把叶煜城看了一遍,瞧见他身上没有伤口,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怀安跟过去,“小叶子没事哦,他跑得可快了。”

    叶煜城私下瞪谢怀安。

    “怀安也在这里,我带你去找你阿爹。”虞时言把两个小孩带走。

    谢怀安是郡王的嫡次子,这是老来得子,很是宠爱。他跟叶煜城走得近,这般虞时言也就跟这郡王世子正君走得近一些。

    小平安看着房子在震动,他让崔修竹看。虞光在这些比他小一点的弟弟面前转了一圈,点了人头,这几个人一个都没少。

    小孩们都乖乖的喊虞哥哥。

    虞光摆手,“且先歇着,你们的声音太大了,这房子都要被你们喊塌了。”

    小孩们顿时闭口不言。

    小孩子真好玩。

    虞光心里乐滋滋的想,太傻了。

    虞澜意过来领孩子,吕锦跟崔哥儿也是过来领孩子的。

    崔哥儿瞧见虞光还在踮着脚尖要去看看那晃动的房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阿爹,人吓人吓死人。”虞光一个激灵看见是崔哥儿,心里才不慌了。

    孩子领回去后,这一家人才算齐了。

    这厢郑山成跟林哥儿也是找了过来,在地龙面前,大家都还是好好的这边足以让人欢喜了。余下的就剩下在宫里的男人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小孩子不知地龙翻身是甚,他们很快无忧无虑的。

    虞澜意心下还是有些担忧郑山辞他们。想来他跟郑山辞这也是倒霉,甚么蝗灾,瘟疫都遇上了,这次地龙翻身也遇上了,虞澜意心里生了恼意。

    这老天是存心让他们不好受。

    ……

    一个时辰半过去了,地面渐渐不震动了。皇宫里的人才去处理这些事,虞长行带着禁军去看搜救宫人跟大臣。

    齐寺卿带着自己的下属一块去盘龙殿给武明帝见礼,他们太常寺的大小官员一个没少,武明帝应了一声让他们去找魏首辅。

    魏首辅看了人数,又把他们推到吏部去对册子,吏部是对这些大小官员最熟悉的人。

    登记后他们便就各自散到一处,杜宁见郑山辞喊了一声郑兄。

    “杜兄你没事就好。”

    “崔兄他们也没事,崔兄去寻都察院的同僚去了。”杜宁瞧见梅淮跟姜兰礼也过来了。

    萧高阳也在。

    好友们都没出甚事,郑山辞心里放心多了。

    “地面震动时,我还打算睡午觉,幸好同僚拉了我一下,不然我准埋到土里去了。”杜宁心有余悸。

    他爹是工部尚书,瞧了一眼儿子没事自己就去忙了。这建筑的事他们工部的人懂得多一些。

    冯德过来传旨,大概就是留下刑部、工部、户部、兵部的人在,余下的官员都可以先回去了。

    只有梅淮要留下了,郑山辞他们就可以先回去。

    这般想来在太常寺还是有好处的,若是在户部又要忙起来了。

    他们跟梅淮道别后,走出皇城,这一路上民居也坍塌了不少,众人都是焦心如焚。

    现今可没有马车来接他们了,到处都是废墟跟哭嚎声,空气中的灰尘气息很重,好像整个人从街道经过也变得灰扑扑起来。

    郑山辞先去看了自家的宅子,心里还好,这只三四间屋子,正堂跟余下的屋子都没有塌。他从皇宫里头出来看到许多民宅都是一片一片的变成废墟,他们这地方算好了。

    一个侍从瞧见郑山辞便跑上前来见礼,“大人您回来了,少爷他们都在别处等您。”

    郑山辞听了这话,“小平安也在么?”

    “书院的夫子负责,小公子也没事。”

    郑山辞又询问了一些事,侍从都一一作答。出了地龙这事,京城里想作歹的人就多了,所以虞澜意便没让金云来寻郑山辞,反而叫了一个男人来寻他。

    府邸的侍从都是熟面孔了,郑山辞瞧见了便会询问就知道他们家里都是平安的。

    郑山辞跟着侍从走,这街道上还是哭嚎声一片,他正走着,觉察到旁边的屋子晃动了一下,郑山辞大喊一声,“小心!”

    这房屋已经塌了一半,支撑的木梁吱嘎发出牙酸的声音,墙壁上出现一道道裂痕,接着轰然一声,另外一边的屋子也塌了。

    得亏郑山辞叫了一声,不然又有几个人要被压下去了。

    这地方现在就是危房,不是没被地震震下去的房屋就是安全的,有的房屋需要缓一会儿,还要勘察一遍才能住进去,不然可能会在不经意间坍塌。

    第145章 救灾救人

    侍从被吓得不行,耳朵似乎还在嗡嗡作响。

    郑山辞先缓过神来,他拍了拍侍从的肩膀,侍从只看见郑山辞的嘴巴张张合合却没听见什么声音传出来。

    缓了一会儿,侍从终于听见郑山辞的声音,是在问他有没有事。

    “大人,我没事。”侍从心有余悸,接着带郑山辞去寻虞澜意他们。

    “多亏大人叫了一声,不然小的就要被埋进去了。”侍从感激的说道。

    “京城这块地界都塌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别处的地界怎么样了。”郑山辞心想好在亲朋好友都在京城居住,眼下没甚危险。

    郑山辞一路到了废弃的戏台旁,这里的人还是多,侍从带他挤了一下才找到了虞澜意。

    虞澜意看见郑山辞忙不迭上前去抱住他,“你没事就好,我心里一直悬着的,生怕你出什么意外,我就要守寡了。”

    郑山辞唇角含笑,轻轻的拍了拍虞澜意的后背,双手抱住他,“我没事。地龙翻身时我就觉察到地面晃动便跑了出来。”

    眼下亲戚们都在这里,虞澜意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就放开了郑山辞,“遇见什么事记得要跑。”

    郑山辞看见郑父跟郑夫郎,大哥大嫂都在,面上带笑。遇见天灾时,家人无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长阳侯跟虞长行没有回来,郑山辞给虞夫郎解释了几句,“皇宫也有宫殿坍塌了,大哥身为禁军在宫里保护陛下的安危,岳父在兵部也要去宫里。”

    安哥儿说道,“左右父亲跟相公没事就好,余下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虞夫郎点点头。

    “现今还不知道这地龙还会不会翻身,屋子的建筑牢不牢,我们先在这里待会儿。”

    虞夫郎差人去看了屋子,长阳侯府没塌,只这样的屋子,当下他们也是不敢回去住了。

    现今要说最懂建筑的就是工部的人,要是能让他们过来看一看屋子的结构,这般就知道屋子还能不能住。现在工部忙着皇宫的事,要等武明帝的命令。

    梅淮是工部郎中,他带了一些工匠从皇宫里出来,他们这些人是来勘察房屋的状态。

    大理寺跟京兆府尹这边带着衙役在救人。

    京兆府尹带着他们拿工具去挖土,这便也是弄得灰头土脸的。京兆府尹是刚调过来,他心里直呼倒霉,才上任没多久就发生这样的事。

    百姓们有的跑出来了,有的被埋在土里。他们拿手去搬石头,这多搬一些,万一人还在里面没死,这就能把人救回来了。

    虞夫郎听着这通天的哭嚎声,“留四个人保护家眷,余下的亲卫都去帮忙救人。”

    “是,夫郎。”

    长阳侯府亲卫大约有三十多个人,他们都是练家子,力气大,他们过去帮百姓救人可以加快速度,这样的情况速度快一些就可能多救一个人。

    魏府的人回过神来,魏夫郎一并让自家的侍从去救人。他身为首辅的夫郎是众位官夫人的表率,哪怕有的人并不愿意让自家的侍从在现在离开,但瞧见了魏夫郎的做法还是让自家的侍从去救人。

    这大小官员府邸都有人,武官家里更是有许多练家子在,这般瞧见虞夫郎这般做了,他们同样让亲卫去救人。

    这满地的哭嚎声,让人不忍直视。

    有的百姓挖了许多,结果只挖出了一只断手,尸体可能还在里面,这么重的石头,人可能已经没了。

    郑山辞想了想,雷尚书他们现今该是在计算赈灾用的物资,这般还有工部重建房屋的事。

    这救灾就在一个快字上,目前还是京兆府尹跟大理寺担了重任,组织衙役们救灾。

    长阳侯在皇宫内拿了军令去郊外调了东营的士兵进京救灾,另外西营的士兵是不能动的。武明帝动了把郊外大营调动回京这事已经让文官劝了又劝,武明帝一意孤行,态度强硬才把东营的士兵调了过来。

    长阳侯带着东营的士兵到京城救灾,有了他们的加入救灾的速度就变快了。这好歹是天子脚下,得到的救援是最多的。

    如今有人架起了粥铺,还端来了几蒸笼的馒头,可以先让百姓们吃一顿饱饭。

    武明帝看了魏首辅的折子,“就按照魏爱卿的话去办,另外户部那边忙不过来,先把圣旨拟好,明早宣布郑山辞任户部侍郎。雷爱卿入阁领大学士,梅爱卿升职为户部尚书。”

    冯德应了一声。

    晚上,梅淮带着工部的一些人已经把官员的宅子大部分都看了,郑山辞他们没有坍塌的屋子没事,众人各自回家。

    虞澜意手里的商铺有三间塌陷了,这还需等等才能恢复。如今的工人们都是忙着想把人救回来,修房屋这事耽误下来。

    京兆府尹给没地住的百姓发了帐篷,人数太多,这一个帐篷住了二十几个人。有的百姓有相熟一点的好友,若是好友家里没塌,他们便去好友家里。

    崔子期他们家的宅子就是全坍塌完了,还有十几个侍从丫鬟压在里面,一个都没救回来,他们如今就去了崔家亲戚的屋子里先住着。

    这处请了府医去给郑父跟郑夫郎把脉。

    “老爷跟夫郎都没事,只是有些心悸,待我看几贴安神药便好了。”府医去写方子。

    郑父和郑夫郎吓得不轻。他们这是头一回遇上这事,瞧那房子地动山摇的,比泥石流都要厉害。那么高那么好的房子说倒就倒,人跑都来不及。

    侍从拿了方子去厨房里煎药,林哥儿如今又怀了一个孩子,他把郑同初哄睡着了,这才到正堂。

    “对亏府邸的侍从见多识广,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林哥儿心有余悸。

    “我已经给了他们赏钱,还送了几匹布过去。”郑山成说道。

    在京城里久了,他也通人情世故,懂得赏罚分明。

    郑夫郎觉这处置好便也没多问,他先问了林哥儿的身子,让府医再给他看看。这府医是虞澜意让他过来的,是一个有本事的大夫,这般看看也是好的。

    府医给林哥儿诊脉,“大抵都是一样的症状,用些安神的药便好。”

    这便一同吃了药睡下。

    ……

    晚上是不好再做什么事,白日又受了惊吓,这般神经一松懈,身子就觉乏了。

    郑山辞他们家里还有几间屋子坍塌了,让侍从们先将就一番,凑合先睡一觉。他们家的下人房是四个人睡一屋,如今塌了几间,只六个人睡一屋也不算拥挤。

    先是顾着孩子,让小平安先睡下。

    郑山辞跟虞澜意洗漱后躺在床上还没有睡意。虞澜意抱着郑山辞,心里也觉心悸。这回多亏夫子有见识,才让孩子们都平安,不然虞澜意还不知如何是好。

    “平安的夫子说,这段日子先不上课,便在屋子里休息。”

    郑山辞:“这都地龙翻身了,孩子到外边让人不放心,在家挺好。”

    “你明日还去上朝么?”

    “宫里没有消息,还是要去。”

    虞澜意只说让他小心些,“要是你没了,让我跟小平安怎么办?”

    郑山辞说了一声好。这心里有了牵挂,他不会胡来。

    晚上京城中又有许多人没睡着,有的百姓是宅子没了,有的却是连亲人都没了,如今睡在帐篷里也睡不下去,想到离开的人,心里就怄气。

    “这青天大白日里,还是天子脚下,地龙怎么就翻身了,这般无情。”说这话的妇人呜呜哭起来。

    她家里本是富户,如今家里的宅子坍塌了,她相公去酒楼谈生意,没逃过这劫,留下孤儿寡母的,这日子以后过得就艰难了。

    家里的两间铺子,坍塌了一间,还有一间却是坍塌了一半,现今也不敢住进去。这天灾能去怪谁,只能去怪天,怪自己了,半点都释怀不了。

    如今想着就是看朝廷如何来救助他们了。

    这处百姓睡不着,这做官的同样睡不着。杜岳家里的屋子一点也没塌,说起这屋子也有渊源。这块地是杜父买来给他做新房用的,杜岳成亲后对这宅子不满意,自己让工匠把宅子敲碎了,自己亲自做的新房,真材实料,没有半点敷衍。

    修这房子就修了一年,杜夫人嫁给杜岳时,心里还有牢骚,现今经了这一遭,心里什么牢骚都没有了。

    “我们家的屋子这样牢固都是你的功劳。”杜夫人夸他。

    杜岳笑了笑,“工部尚书自己做的房子怎么不牢固了。”

    “这次陛下就让我先去修筑宫殿,这外边的民居就交给侍郎来做事了。这还算好,前些年郑大人进献了水泥方子,这般先用砖头打地基,砌墙,再淋上一层水泥就万无一失了。”

    杜岳这般想着事,这次工部能去户部拿不少银子,这回陛下给的旨意,户部也不得不拨款。

    翌日一早,郑山辞就接了圣旨去任户部侍郎,齐寺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的说,“如今你跟我同为正三品官了,恭喜你了。”

    郑山辞接了圣旨并不倨傲,反而对齐寺卿很尊重,“齐大人开解我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齐寺卿闻言笑着点点头。

    郑山辞这边先去吏部报道,屋子里的东西小吏自会收拾好。

    吏部把户部侍郎的官印跟官袍递给郑山辞,郑山辞看着这绯色官袍上的飞禽图案,他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这官袍,心里一阵快慰。

    他这些年把重心放在两位皇子身上,这般还是被武明帝看在了眼里。对于改税的事,他也写了奏折。郑山辞有想过他会升官,只是没想到是在这关头升官了。

    他昨日还想户部太忙了,今天又成了户部的人。

    郑山辞去了户部,玉风还是员外郎,他见了郑山辞心中欢喜得紧,“郑大人恭喜您升官。”

    “不必多礼,我先去拜见雷大人。”

    玉风忙不迭说道,“郑大人,如今雷大人入阁成大学士了,现在是梅大人做了尚书。”

    郑山辞心中一惊,领了玉风的情。

    郑山辞到了梅尚书门口,小吏前去通报后带着他进去。

    梅尚书见了郑山辞笑,“快起来吧。这么紧要的关头,陛下还给我们升职了,这次要好好的事情办下来,我听说你是新的侍郎后,心里还松了一口气,毕竟我们也是相熟已久。郑大人,恭喜你回来。”

    郑山辞心胸一热,他还记得他到户部来找项郎中要款子的事,梅侍郎还帮他,开导他。

    “能与梅大人一块做事,下官心中欢喜。”

    梅尚书如今已是四十来岁,当上了尚书之位算是年轻。

    “有些话我们改日再说,如今是要拨物资的事,昨晚已经有州府八百里加急递了折子过来,有三州都发生了地龙翻身,京城这块倒是不必担心,陛下跟魏大人亲自坐镇,又有户部的物资在,这般赈灾也有条理。”

    “余下的颍州跟荆州还需要人去赈灾。”

    郑山辞闻言心中一动,梅尚书说道,“昨日内阁商量出来了今早呈给陛下,估计陛下现在还在看。推荐的人是你跟崔子期。”

    “你去颍州,崔子期去荆州。荆州的世道跟乱一些,崔子期早年在刑部做郎中,他去荆州更好。你有在新奉县跟在青州赈灾的经历,这般让你去颍州也是合适的。”

    至于同样经验丰富的叶云初担任了大理寺卿后,他要在京城坐镇。京城中作乱的人也有,他是轻易动不得的。

    郑山辞事先从梅尚书处知道了消息,这次圣旨让他去颍州,他当即就不再惊讶了。

    “臣领旨谢恩。”

    他从青州回来后在京城久居,担任了少詹事,现今已是许久没有出去了。

    崔子期在都察院领了去荆州的差事。如今他家宅子都坍塌了,爹娘都是先住了亲戚家里,崔家还有其余的房地,却是不敢去赌,要等几日才敢搬进去。崔子期想着把荆州的事办得漂亮一些,请陛下赏赐一座新宅子。

    崔子期开心的接下赈灾的事。

    都察院的人都很羡慕他。

    赈灾赈好了就是实打实的功绩,当然要是没赈好就会被削职,甚至砍脑袋。

    郑山辞跟崔子期都还是年轻的人,如今魏首辅主政内阁,倒是愿意给这些年轻人机会。崔子期去户部清点物资,正好撞见了郑山辞。

    两个人说了一会子话,崔子期用肩膀撞了撞郑山辞,“你也要去赈灾了?”

    郑山辞点点头说自己去颍州。

    郑山辞到了户部也没为难项郎中,他先把一些事说给项郎中跟玉风听,“我如今去赈灾了,这里的事还要交到你们手里。”

    “郑大人放心吧。”

    郑山辞听说工部尚书打算用水泥来稳固房屋,他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去了一趟工部寻杜岳,同时把钢筋水泥这个概念告诉给了杜岳。

    杜岳:“你是说用铁来造房子?”

    盐铁是朝廷专营,他们手里有铁,郑山辞这日就耗在工部好好的跟杜岳说了说钢筋水泥。

    “钢筋的主要成为是铁,但铁容易生锈,而且材质太过柔软,不适合用在建造房屋。我们可以炼钢,一般情况下是用高炉把铁还原成铁水,同时要加入石灰石去除杂质,控制高炉的热量就可以得到含碳较高的生铁,这样的生铁可以称为钢。”

    杜岳听了这话带着郑山辞一块去工部的高炉房。

    他们先做了实验,把钢铁做出来了。杜岳听着郑山辞说话时不时点头。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现在我们的时间来不及,这些钢铁只能先用于皇宫,余下的民宅我会用上水泥,但以后没准民宅也能用上钢筋水泥。”杜岳直白的说。

    郑山辞笑了,“这样也好。”

    郑山辞回到家中,虞澜意听他说了要去赈灾。

    “去吧,这次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虞澜意想到京城里那些哭嚎的人,心里也起了怜悯之情。郑山辞能去救一个人就去救他们吧,生命是最可贵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有亲人跟喜欢的人,一旦生命失去后,就无力回天。

    虞澜意轻轻的说,“我跟平安会在京城等你回来的,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郑山辞闻言抱住了虞澜意,他的老婆越来越会体贴人了,也知道民生疾苦了。郑山辞心里软得厉害,亲了亲虞澜意漂亮的眉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漂亮得像是一个小少爷,但郑山辞知道虞澜意已经变了,他是一个有善心的小少爷。

    “我去给你收拾包袱。”

    虞澜意推开郑山辞,给他收拾了六个大包袱。

    虞澜意还是舍不得郑山辞,京城出了这事他要留在这里照顾爹跟阿爹,还有小平安在,不然他是能做出跟着郑山辞一块去赈灾的。

    “我会平安回来的。”然后给你争一个诰命。

    晚上郑山辞摸了摸小平安的头,翌日一早趁着天还没亮,他就起身穿上官袍,拿着包袱。手里差点拿不下了。要不是这些年他一直在锻炼,这般也没这么大的力气,这手上的包袱有三个小平安那么重。

    郑山辞临走前亲了亲虞澜意的额头,他带着旺福离开了府邸。

    “大人,这是包子跟豆浆,您先吃点垫垫肚子。”

    郑山辞应了一声,低头先把肚子填饱。

    这次没甚随行的官员,只有他一个人,还带了许多小吏去押送粮食跟水泥。

    马车缓缓在路上走,很快就出了京城,郑山辞又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半月后,郑山辞到了颍州。

    颍州太守接待了他。

    “郑大人您可算来了,颍州的情况很糟糕,当地修屋子的人不尽心,颍州有三分之二的屋子都塌了,我给朝廷写折子的时候是发生了一次地龙翻身,过了三五日后,我们以为已经没有地龙翻身了,结果在晚上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次,本来第一次就死了许多人,这第二次又是在晚上,死得人就更多了。”

    郑山辞闻言默然不语。

    颍州太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谈起这件事有几分感伤。

    郑山辞去看了在帐篷里的百姓,百姓们大都都失去了亲人,他们整日都是麻木的。

    颍州太守说要不是他们来了,这五日后府城的粮食就没有了。

    “工房的人在么,我想先跟他们商量事宜。”

    颍州太守喊了工房的人过来。

    郑山辞跟工房的典史边说边走,郑山辞看了工房目前砌的墙,都是用的实心的砖头,郑山辞让他们用水泥再抹在砖头上。

    晌午颍州的粥铺就多设了几个粥铺,有百姓知道是朝廷来人赈灾了,有人骂道,“现在知道来了,早的时候做什么去了,现在还有什么用,我的家人都死完了!!!”

    有人一边骂一边崩溃大哭。

    “没等到啊,等到了晚了……”

    有的百姓只是端着碗筷喝粥,喝完后就坐在一个角落里。他们的手指都有伤口,有的血迹凝固在他们手背上,那是被尖锐的石头划伤了。

    当地震来的结束的那一刻,他们顾不上其他用手指去挖,有的人挖出来了还有一口气,但大多数挖出来的人都已经没气了。他们吊着一口气,把人挖出来的时候,这口气就断了。

    没娘的没娘,没孩子的没孩子,没爹的没爹,当发生的那一刻,他们才知道什么是思念。

    灾区里一片哭声。

    更多的人是已经麻木了。

    侥幸一家人都团聚的人,他们更加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日子。

    “把你们这的户籍册子给我看看。”郑山辞说。

    “还在府衙,郑大人这边请。”

    颍州太守把他们带到府衙,工房的人得了郑山辞的令阻止民众们一起修建房屋。

    郑山辞拿到了颍州的册子,他翻看几页问道,“把统计这次地方翻身死亡的册子给我看看。”

    统计户籍的人把册子交给郑山辞。

    “这次地龙翻身一共死了十二万人,有的人没找到尸体便报了死亡,在这样的境遇下也不能活下来了。”

    郑山辞看见这本记录死亡的册子,手指顿了顿才接过来。

    像是瘟疫,雪灾还能给人反应的时间,但是地震不会。本来是给百姓提供安全的房屋反而成了危险本身,没有一点征兆就会塌陷下来——

    跑不掉。

    “先组织他们祭奠亲人吧。这里有的小孩子还活着,看看能不能把他们跟孩子死去的人配在一起。”

    颍州太守疑惑出声:“郑大人,您是来赈灾的,怎么还要做这些?”

    郑山辞:“他们身上没病,麻木了,他们的心病了。”

    众人露出错愕的神色。

    ……

    京城

    郑山辞趁着天还没亮就走了,实则虞澜意是知道的,他只是在装睡。早上天亮了,虞澜意也不敢把小平安一个人留在家里,他带着小平安去空旷的地方玩,让金云照看着他。

    街道上的衙役跟刑部,大理寺的人都在拿工具挖废墟,他们挖累了就躺在地上,休息一阵就起来继续挖。

    他们能闻到腐尸的味道,浓浓的血腥味,闻着就想呕吐,挖出来的大多是残肢。

    叶云初也是灰头土脸的,他身为大理寺卿以身作则,跟着他们一起挖,多一个人来挖就多一分希望。

    全城的大夫被都朝廷征用了。

    有的江湖侠客也一道来帮忙挖人。京城一般是不准这些江湖侠客来的,怕扰乱了京中的秩序,这次京兆府尹就当自己瞎了。

    虞澜意设立了粥铺。

    “有人!世子,这石板下来有人!”一个大理寺官员惊喜的说。

    听见这话的人,立马跑过去,这石板下来应该支撑起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挖,快挖!”叶云初这时也不顾上形象,他大吼一声。

    他全身都是泥土,脸也不再干净,拿着工具疯狂的挖。虞澜意听见大理寺官员的话,他上前拿了工具去帮忙挖。

    叶云初看见虞澜意,什么也没说。

    其余的已经获救的百姓闻言还有人活着,他们也各自拿了工具来帮忙。

    在废墟里还活着的人太难了。

    “你们不要怕,我们马上就救你们出来!”叶云初边挖边说。

    他们挖了半个时辰,一刻都没有停止。还剩下最后一个石板。他们知道不能动石板,不然这边很有可能引起二次坍塌。梅淮是工部郎中,他喊了几个人做了勘测之后让众人把四个角固定住。

    “现在可以把石板慢慢拿开。”

    叶云初把石板慢慢的拿开,他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蹲得太久了,脑子还有些眩晕。

    石板下面有四个孩子,还有一个昏迷的母亲。

    “太好了。”有官员高兴的说。

    是啊,太好了,虞澜意露出一个笑。

    第146章 救灾回京

    虞澜意拿着工具又帮忙救了几个人出来,京兆府尹这边见了他要留他吃晌午饭,这饭都是大锅饭,虞澜意摆手,“我先回去了。”

    他回家吃好吃的。

    小平安玩了一会儿肚子也饿了,跟着虞澜意一块回家。

    家里就剩他们两个人,四菜一汤正好够吃。小平安很喜欢吃饭,他让侍从给他夹菜,然后自己就把脸埋进碗里。吃完后跟他一样有习惯了,要喝一碗汤才圆满。

    郑山辞不在,小平安从椅子上跳下来,把碗捧到虞澜意面前,“阿爹,我要喝汤。”

    这回厨房做的虫草花乌鸡汤。

    虞澜意给小平安舀了小半碗,还给他舀了小块小块的鸡肉,没骨头的那种,可以混着汤一并喝下去。

    京城来来往往的商人很多,户部每年都会囤积粮食跟药材,现在还能供应整个京城,况且这里的商户在天子脚下是不敢乱来的。经过地龙翻身后,京城的物价上涨了但还在控制的范围内。再者,像是他们这样有庄子的人家,吃食一般都由庄子供给,这般也不用受到集市物价的影响。

    小平安捧着碗把汤喝完了,他自己跑出去逛园子。

    小孩子吃的饭少,今天虞澜意耗费不少力气,胃口变得大起来,拢共吃了三碗饭。

    虞澜意喝了一碗汤就叫侍从把饭菜撤下去。

    “府邸还有一些练家子,府邸如今也没甚事,让他们去帮着朝廷救人吧。”

    侍从应了一声去传达虞澜意的意思。

    这厢虞澜意还开了粥铺,若是以前他决计不会设粥铺甚的,他是富贵窝里出来的人,以前也不会这般关注甚么灾的,只当自己真真切切经历过才有了行动。

    万般的人都有难处,他能帮一些就帮一些,大不了少吃些鸭子,少买些衣裳。

    他如今倒是喜欢吃郑山辞做的炸鸡起来,改日等他回来,定要让他做几回给他尝尝。

    皇城里王凤君也做了表率,把自己穿旧的衣物跟不要的物件捐出去,这样上行下效,官眷们也要跟着凤君捐些物件出去。

    魏夫郎实在,把自己的旧衣还有孙儿的衣物捐了,余下的就是衣柜跟箱子这物。他们作为官眷衣裳多,许多衣裳只穿过几回,过时了便没穿了,正好捐了去还博得一个好名声。

    虞澜意的衣裳有些也不得穿了。大多是他出嫁前的衣裳,如今他在内室里试一试,只觉得颜色太艳了,这款式也过时了。

    腰肢还是没变,身形跟以前都是一样的。

    虞澜意哎一声,“这些衣裳就捐了吧,我穿着也不大合适了。”

    金云瞧见虞澜意放在床上的衣裳,笑着说道,“少爷这几身红色的衣袍衬少爷的肤色,这袍子大人还未见过,何不留着穿着大人看看。”

    虞澜意眉眼一动,郑山辞确实没瞧他穿过这几身衣裳,他们还未成亲时,郑山辞还未瞧过他几眼,真真是他没这个福分多瞧瞧还未出嫁的美人。

    “好吧,这几身就留着。”

    余下的金云拣起来放进包袱里,屋子里还有旧书桌跟椅子。小平安大了一些有些玩具已经失了宠爱,这些玩具一并捐出去。

    官眷们有的人卯足劲的捐东西,想凭此在王凤君面前得脸,王凤君确实夸了人,这让官眷们又捐了不少东西。

    又给百姓们做了一回好事。

    这灾后重建的事交给工部来做,梅尚书并户部的官员来算要给工部的银子,这厢拢共就要拨出去一百万两银子,这还是刚开始的,若是没修好,还要继续拨款。

    修民居还算好,修宫殿才是费银两,还有荆州跟颍州两个州府要拨银子。

    荆州跟颍州是要免赋税的,今早在金銮殿上魏大人提了话头,武明帝接了过来就免去了荆州跟颍州两年的税,他们所在的豫州也是要免了税,这样下去往后两年就短了三个州府的税了。

    这户部的日子是越发不好过了,当值的官员恨不得一两银子当二两来使。

    这就只能再精准的计算,把银两算好了。这找人去赈灾也要找合适的人去,免得这银子一层一层的剥下去,到了百姓手里就没甚钱了。

    这样还好,武明帝派去赈灾的人性子直,清廉的,还未曾贪污银两。

    京城的事还是有条有理的,郑山辞这边在颍州睡了一晚,就让衙役去买些纸钱跟香烛。

    “多买一些,另跟我说说颍州哪座佛寺最有名气,让百姓信服?”郑山辞穿上靴子,衙役在他跟前听令。

    “我们这的西香寺最得香客的喜欢,百姓们都晓得的,每年的庙会都有许多人要去。”衙役老实回郑山辞的话。

    郑山辞让衙役去办事,他吃了早食,瞧见工房的人速度还是快,听了他的话已经把水泥用了起来,他随行的还有两个工部的小官,由着他们带头,还能就地取材多做一些水泥。

    郑山辞拿了那本死亡的册子带着人去西香寺。

    颍州出了大灾还未缓和过来,这寺庙又塌了几间屋子,目下这寺庙冷冷清清的。有一个小沙弥拿着扫帚在扫树下的落叶,扫帚在地上轻轻的扫着跟石头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郑山辞走进西香寺。

    今日郑山辞未穿官袍,小沙弥只看见他身后跟着衙役,停了扫地,问郑山辞来做甚。

    “我是来找主持办一桩事。”

    小沙弥见郑山辞气度不凡,这跟在他身后的人又散发着凛然的气势,这公子说话倒是温温润润的。

    他带郑山辞去找主持。

    了空主持见了郑山辞说一句阿弥陀佛,问他缘故。

    郑山辞只把自己想为颍州的百姓做一场大的法事,让他们心中宽慰。

    “大人心善,这事我们佛寺接下来了。”了空主持说道。

    郑山辞让旺福把银两奉上,“大师不要推辞,这行走世间都要用银子,光是修缮佛寺就要用上不少银两,这法事是我来找大师做的,大师切不可便宜了我。”

    了空主持叹了一声,“大人生了一颗玲珑心。”

    郑山辞把事情交代清楚后,这便下山去。

    颍州的商铺已是开了几家,郑山辞采用的办法还是以工代赈,让百姓们自己去修房屋,有了水泥这般工房的人做事更加得心应手。做活的人可以吃上两菜一汤,没做活的人只是薄粥可以吃。对小孩跟老人不做束缚。

    让妇人跟哥儿都可去洗衣做饭,召集颍州的商户跟乡绅聘灾民们去做事,这样也能消化一些人。

    “这处州府里需要做饭的婆子跟媳妇的,也可让他们去做。还有另置一纺织坊,叫妇人跟哥儿去做事,如今男子就是把房屋修好才是正事。”

    颍州太守点头,让自己的副手去置一纺织坊。像是他们穿在身上的官靴跟官帽的,每年都有磨损,有了纺织坊倒也轻便,余下在民间接点活还能赚点钱。

    颍州太守一拍脑袋,怎地他之前没想起这茬来,如今得了郑山辞的点拨,才觉这事的好处。

    灾民们吃得好一些,做活有力气。商户们得了府城的告示,为了给太守面子,给朝廷跟太守卖一个好,便在灾区里聘了几个人回家里做活,这签的年限一般是五年,等这五年安生日子过了,以后这府城就恢复过来了,还怕找不到事做。

    “让大户们再捐一些不要的旧物过来,这事还要太守夫人出面为好。”郑山辞给颍州太守支招。

    “这、郑大人这事夫人能偷偷透露是您的意思么?”颍州太守以后还要在这地界做事,不敢同这府城的大户有龌龊,这样就胆小怕事起来。

    “就说是我的意思又如何。你胆子忒小,这事怕不好我回京之后还不知道会说甚话,我这嘴看见什么就说什么。”

    太守不说话了,知道自己这性子讨了郑山辞的嫌。他心中懊悔,心想要把这事办得漂亮一些,不能得罪钦差。更何况这人还是户部侍郎,轻易开罪不得。这朝中的六部中最得罪不得的就是吏部跟户部。这两个部门天底下的官员都要打交道。

    太守夫人应承了相公的话,把这事倒是做得漂亮,让颍州太守松了一口气。

    “多亏夫人帮我,不然我还不知该如何向郑大人交代。”

    太守夫人拿着茶喝了一口,“夫妻一体,相公说这话就见外了。再者我觉郑大人说的话也有道理,相公是此间的太守,哪怕是这些大户也该依附着我们,我们平日里给他们几分薄面就是了,这遇见大事,相公还要立起来才是。士农工商,这些人该知点分寸。”

    太守闻言神色若有所思,“夫人说得是。”

    太守夫人费了口舌,见相公把这话听进去了,她这心里就舒坦多了。只要人听得进去话,这就不算坏。

    过了几日,西香寺的小沙弥传信来说事情已经准备妥当了,问郑山辞何时来。

    “明日我带百姓们上山,有劳了。”

    小沙弥吃了一盏茶离开府邸去回话。

    郑山辞出门去灾区,这厢百姓们虽说还是没什么精神,但府衙的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还是跟着做。这几日就修了三间水泥房出来,等灾后把房屋修好,又免去了赋税这日子就会慢慢的好过。

    一小孩拿了一块糖在吃,郑山辞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晌午吃饭时,郑山辞就把事情给百姓们说了,“明日我请西香寺给在这次地龙翻身中死去的百姓做一场法事,那里有香烛跟白花,明日不干活,你们若是有心就送他们一场。”

    有人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话。

    翌日,天色蒙蒙着在下雨,郑山辞直想说倒霉。旺福给他撑着伞出门,郑山辞还想着法事的事,这般下了雨点子要不要延迟一二。

    “大人。”旺福低声提醒。

    郑山辞回过神来,抬起头来便看见百姓们穿着蓑衣,有的戴着斗笠,他们静默着没一个人说话,郑山辞愣了愣。

    他也去穿了蓑衣跟着百姓们一块上山,这街道上零零散散的都是人,他们在雨色下上山。

    有的人还带了一些小孩子的布老虎,有巴掌大的鞋子也带上了。

    郑山辞联想到小平安,不敢再去看。

    这到西香寺的路还算好走,只是距离城中颇远。从城里走到西香寺就要走上一个时辰,百姓大多是虔诚的,他们不嫌累。

    郑山辞在京时常锻炼这般把体魄练出来了,跟着百姓走上一遭也没甚。府城的官却是不成,这还是下着雨,这雨斜着下,飘到面上去,让他们狼狈不堪。像是郑山辞这样年轻一些的郎君,颜色又好,这雨敷面上,反而显得清俊文雅起来。

    颍州太守便是喊人叫了马车坐上去,他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

    其余的官员脸皮厚的蹭了太守的车一并上去。

    郑山辞是不曾管他们这些的,一路到了西香寺。了空主持见来了这么多人,整个大殿都是满满当当的,大殿站不下就去外边站着。

    了空主持就着做法事,郑山辞把颍州百姓死亡的册子交给他。他便拿着册子念名字做法事,这遭有百姓听见名字受不住啜泣出声。

    这般每念一个名字就有百姓哽咽几声哭出来,佛寺里一片哭声更添哀伤之意。

    只念了百来个人,这死亡的册子郑山辞请人誊写了一遍,了空主持当着百姓的面,把这册子烧了。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可以把东西烧给他们。”

    佛寺里升起了四个火炉。

    百姓们哭过一场了,又把自己带上的东西烧给亲人,这般心里好受多了。这般下去,他们心里好受多了,这么些天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郑山辞是不信佛的,但在灾难来临时,或是有些事看不开就把希望寄托在神佛上也省得。这些神佛只要对己身有用就可信一信。

    这般算是把颍州的人心稳了一半了,还剩下一半就是要把房屋修好,还要让这些活着的百姓有个念想。

    这处修一个院子把失了父母的孩子养起来,若是有百姓想领养他们得经过流程,还需要每月都让孩子回来让官府的人细细盘问有没有不妥之处,这般才算是安顿好了。

    他在颍州府城耽误不少时日,又带着几个人去了县城。到了县城这光景还要好上一些,光说县城的人少,再者房屋并不拥挤这般下来死伤就少一些,到县城来赈灾比在府城要轻便许多。

    要说乡里的伤亡还要少一些,这一般出了什么大灾都是去乡里躲避。乡里种了蔬菜,还有粮食,人也少,躲在乡里避难有不少好处。

    给他们水泥盖屋子,又给了粮食,县令就组织着人去办事,这处比府城里还要顺利一些。这县城里的人气恢复过来还算容易,只商户的损失惨重一些。这铺面坍塌了,一家的生计就落空了。这厢他们在县城里做惯了这活,要去码头上扛沙袋,身体又不成。

    郑山辞给县城提了建议,“县城给商户借一些钱,不要利息,三年为期,等三年后再让商户还回来。”

    县令觉这法子好,古代对人口的管控很严格,不怕这商户跑了,到处都要通关文牒,没有县衙给商户通关文牒,他们在大燕境内寸步难行。

    让商户缓一口气,这铺子做好了,又能让他们招揽工人,又要交税,日子一长就是双赢的事。商户难了,又不想舍了铺面,容易走上歪路去找人借高利贷,这厢有县衙借给他们钱,又不要利钱,他们就不会铤而走险想去借高利贷。这厢也是县衙的一桩功德事。

    县令自己没想到这茬,心里很是佩服郑山辞。不亏是京官,这处处都想得周全,什么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也难怪这郑大人年纪轻轻的就身居要职,可见这做人是要聪慧一些。

    县衙贴了告示出去。

    商户们瞧了告示心中欢喜。

    “县令说了,可以给我等借钱,三年为期,还不要利钱,三年后把银子还给县衙就好了。”有商人大声喊道。

    这处来的都是些商户,有些大商户现今家里也周转不开只想咬牙去借高利贷去了。他们这些做商人的,知道借了高利贷,一时半会就还不上,这高利贷还是利滚利,可能一辈子就栽进去了。可让他们放弃自己的买卖又做不到。

    如今看见县衙的告示,心里有分寸了。他们可以向县衙借钱,不用去借高利贷了,这便是他们的一线生机,这是他们的曙光。

    不少商户预备着去借高利贷,还有的打算关了铺面回老家了。这般县衙愿意给他们借钱,他们就还想在试着做一做,看能不能恢复过来。

    有的商户见了告示,激动之处竟是抹着眼泪,一群大老爷们哭噎起来。

    这世道是难的,但朝廷终究是体谅他们的难处,留给他们一条活路。

    有年轻的商户之前已经让家人收拾包袱准备回去,得到消息后去县衙借了五十两银子,这般高兴的回去了。

    “我们还能开一开铺子,若是实在不行再回去。”

    这头夫郎跟孩子都收拾好了包袱,哥儿跟小孩听了商户的话,把包袱放在地上,直直的看着他。

    年轻的商户傻笑,“我们再试一试。”

    “那我不用会乡里了!”小孩欢呼一声。

    县衙里还有银子一个商户顶多借给他们三百两银子,多的就没有了。

    县城的房屋修了十座后,郑山辞就觉在县城停留的时间差不多了。这房屋用水泥做了,这般确实比寻常的屋子要牢固一些。百姓们脸上浮现出笑意,有了这房屋,若是以后出了什么差错,至少还能多撑一会儿,让他们先逃出去。

    “多谢钦差大人!”百姓们念着他的好,知晓他为了自己的事不曾歇息过。

    “多谢钦差大人!”

    郑山辞只觉让他们的生活步入正轨便好了,日子也会慢慢便好的。

    郑山辞兀自在颍州待了两个月,等房屋修建得差不多,又看着太守把纺织坊置好了,这才带着人一并回京。

    回京后先去回禀武明帝,才得空回到家里。

    这来回有三个月,把夏日度过去了。郑山辞单单是在路上坐马车,身上就出了好些汗。如今回来了,府邸坍塌的房屋已经修好了,虞澜意瞧见他回来,面上带喜,“瞧你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我让人快去给浴房里倒热水,你先去洗一洗解解乏。”

    郑山辞面容柔和轻应一声。

    郑山辞进了浴房,里面已经把里衣挂好了,他先脱去衣物进了浴桶里,顿时只觉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了。

    这长发也是泡在浴桶里。郑山辞以前还不习惯这头长发,特别是到了夏日心里就更加抱怨这头长发。

    虞澜意在里间拿了桂花香料来,这是他最近新得的香料,珍贵着。虽说香水也是一样的香,但在浴房里,虞澜意还是喜欢把这香料拿上一截溶在水里去。

    他也不去敲门,推门就进去,郑山辞还有些被吓到了。

    虞澜意扬着下巴,“我有好东西与你看看。”

    郑山辞脑子里浮现一些不清白的画面:“……”

    虞澜意近了浴桶,把桂花香料扔进去,“多泡泡,等会就香了。”

    他嘴上这般说着,眼神不住的落在郑山辞宽厚的肩膀,结实的上半身,直想伸手去摸一摸。恨不得他站起来,让他好好瞧瞧。

    郑山辞笑道,“我在外边还是爱干净的,费不上用香料再熏一熏。”

    这浴房的水气热着,虞澜意斜他一眼,“给你好物,你还嫌起来。果真是受不得富贵,你只管享受罢了。”

    郑山辞语塞。

    虞澜意出了浴房,当下心里还懊悔着。这处他用眼神去看郑山辞,这人还不知道要如何得意了。他出去跑一趟,这身形更加有劲儿了。

    郑山辞尚且还不知道虞澜意心里想着甚么,他只泡了一会儿就穿了里衣出去,把头发擦干净,去衣柜里寻了一件青色的袍子穿上。

    这般疲倦了,又是在自己家里,他只用发带敷衍的将头发松松垮垮的绑着。

    这刚过了晌午,郑山辞是还未用膳。

    他出了门,虞澜意叫郑家食肆送了食盒过来。

    “这个时辰你应该还未吃饭,快过来用一些。”

    郑山辞做了过来。

    虞澜意打开食盒。一只叫花鸡,肉片酸笋,凉拌黄瓜,豆腐汤,白烧羊肉,最底下的是一个小盆盛的白米饭。

    金云把从厨房拿了碗筷跟汤勺过来。

    郑山辞见状说道,“这叫花鸡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也用一些。”

    虞澜意本来晌午是吃饱的,如今看见这叫花鸡,肚里又觉饿了,他点点头,“那我就陪你吃点。”

    郑山辞先把鸡腿夹到虞澜意的碗里,虞澜意只想吃菜,他便没有添饭。他看见郑山辞认认真真把鸡腿夹给他,虞澜意心里莫名有些感触。

    这些日子郑山辞没在了,没有旁人再给他夹菜了,这般关注着他。

    虞澜意唯恐自己会掉金豆子,把头低下去吃鸡腿。

    郑山辞先吃了酸笋开了胃口,才去夹羊肉,扯下叫花鸡的鸡腿吃了。

    他注意到虞澜意一直低头吃鸡腿,笑了笑,“怎么,我没在家你是没吃叫花鸡么,这样贪吃起来。若是喜欢,以后每日都让人送叫花鸡过来,等你吃腻味外就不送了。”

    虞澜意却是还未说话。

    郑山辞知道虞澜意不是这样的性子,他问怎么了。他起身只用双手抱住他,“出什么事了?”

    虞澜意放下筷子,转身扑进郑山辞的怀里,有些丢脸的掉眼泪。

    “你每次都出去那么久,这次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我跟小平安在家里,白天有小平安陪着还好,晚上只有我一个人。我又担心你出什么意外,你也不写信回来。”

    虞澜意越说越委屈,“没人给我剥虾了,也没人像你一样关心我。看不到你,听不见你的声音,我也会害怕。”

    郑山辞的衣襟湿了,他拍了拍虞澜意,哄着他。

    这是他第二次惹虞澜意哭了。第一次是他去新奉县的时候,虞澜意哭了,这次又是为了他掉眼泪。

    “我以后一定给你写信回来,如果下一次我还是要去别处,我带你一起走。”郑山辞又补充一句,“要是下次没有危险就带你一起去。”

    虞澜意当下好受多了,郑山辞去找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眼尾还是嫣红的,郑山辞亲了亲他的眼睛,“别哭了,哭得我心里也不好受,心疼得厉害。”

    虞澜意斜了他一眼,自己扒拉着饭碗继续吃鸡腿。

    郑山辞等他用了一些,给他舀了一碗豆腐汤放在他手边。

    第147章 诰命

    这处把颍州的事办完了,武明帝给了郑山辞三日休沐,可以在家好好休息。吃了晌午饭,侍从把碗筷收拾干净,郑山辞带着虞澜意一块出去。

    “在颍州总是忙着,起了地龙翻身的事又没甚好物,如今我们去京里多看看,看你什么喜欢的。”郑山辞被虞澜意这一哭,心里兀自还疼着,只想宠他,给他买物件,什么都由着他。

    虞澜意听了郑山辞的话很是受用,又有些羞恼。

    “我今天要是不掉金豆子,你就不给我买了是么?”

    郑山辞揽着他的肩膀,语气诚恳,“没那回事,就算你没掉金豆子,这礼物也是该买的。”

    虞澜意这才止不住的嘴角上扬。

    两个人拾掇一阵一并出门去。既是逛街就不必坐马车,郑山辞离开京城时,民居坍塌了一半,如今都已经修好了,还能看出这店铺是新的,用的青砖。

    虞澜意手里的商铺也有坍塌的,他去寻了人把商铺修好,这处的损失单是他自己承受,没让这租铺子的人家承受,通情达理得很。商户心存感激,处处与人说虞澜意的好话,余下的商户动了心思,往后也想去租虞澜意的铺子。

    这做生意只讲一个诚信,有诸多难处,虞澜意能体谅的就体谅一下。

    虞澜意把这桩事说给郑山辞。

    郑山辞面上惊讶,伸出手勾了勾虞澜意的小拇指,“我怎么不知夫郎这么善良大方?”

    大庭广众之下勾甚么手指,虞澜意狠狠的拉了一下郑山辞的手,哼哼唧唧的说,“这就表明你没好好的看过我,以后就看着我,我内里还有许多美好的品德没被你发现呢。”

    郑山辞笑着应下来,“我一定好好的看着你,一辈子都不移开眼睛。”

    虞澜意心里泛甜,面上还嫌郑山辞说话露骨,“还是读书人,只说让你看我的品德,怎地就说到一辈子去了,我这一辈子还长。”

    郑山辞由着虞澜意说,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看样子就是宠溺着,“这辈子还长,能不能跟我一起度过?”

    虞澜意到了首饰铺子门口,听了郑山辞的话耳根骤然就滚烫起来,幸亏有头发遮挡着不然怕是要羞死人了。

    “你给我首饰我就允你跟我共度一生。”虞澜意飞快说了这话,走进首饰铺子内。

    郑山辞跟在他身后进去。

    这里的首饰看得人眼花缭乱,郑山辞跟个小尾巴一样跟着虞澜意,虞澜意去哪处,他就去哪处。

    店里的伙计认识虞澜意,知道这是大主顾对他很热情。

    “这只簪子很好看。”虞澜意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一处簪子,这簪子做工精湛,是金嵌珍珠宝石的蝴蝶簪。

    虞澜意让伙计拿出来,自己戴在头上,问郑山辞,“好看么?”

    郑山辞看着有些恍神,这蝴蝶簪子本来有些偏向女性化,但虞澜意带着并没这样的意思,反而把他的貌美衬得更有冲击力了。

    虞澜意一看郑山辞的样子便知自己挑对了。

    他当即就要了这只金簪。郑山辞给虞澜意选了一只手链,虞澜意凑过去看,“这链子,我要去内室试一试。”

    郑山辞:“手链还需去内室试?”

    “你说这话显得你很呆。”

    虞澜意拿了脚链去内室。

    郑山辞轻咳一声跟着虞澜意进了内室,他脱下鞋袜,把郑山辞选的红玛瑙链子戴在脚上。

    他抬着脚给郑山辞。

    “好看么?”

    郑山辞点点头,“真好看。”

    虞澜意这次第一次戴脚链,这脚链是冰冷的,贴着肌肤,他还有些不适应。瞧见郑山辞漆黑的眼眸落在他的脚踝处,虞澜意得意的晃荡了一下腿。

    这红玛瑙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一撞就撞到郑山辞的心里去了。他只好别开了眼,虞澜意从内室出来,让伙计把簪子跟脚链装起来,郑山辞去结账。

    头上已经有了簪子,虞澜意打算明儿再戴新的簪子,出了首饰铺子寻了一个商贩要了一碗酸梅汤喝。

    郑山辞只纵着他。

    晚间回到家里,小平安瞧见郑山辞回来了便去抱他的腿。

    郑山辞把人抱起来。

    “爹爹不在,你有好好用功读书么?”

    小平安点点头,“我跟着夫子学习读诗了。舅舅还请了武术师傅来教我锻炼身体。”

    小平安的年纪也差不多了,虞澜意就去了一趟长阳侯府,让大哥帮忙留意着给小平安请一个师傅,不管做什么事,身体才是最要紧的。趁着年纪还小,这样坚持下去就有奇效。

    安哥儿生的是儿子虞和柏,他是不足月生下来的,身子骨弱,如今也是从小就开始练武。他这几年没去书院,反而去武馆里学习去了。

    虞长行对这些孩童的知识倒是还有分寸,“容他先去武馆学习两年再去书院里读书。”

    小平安跟着武术师傅蹲马步,打拳,这般强硬着来,身子结实许多。

    郑山辞回来后,虞澜意就让他有空一块陪着儿子一起练。

    “爹回来了,在外边怎么样?”小平安打听外边的事。

    郑山辞说了一些,把一些感伤的事隐去。

    小平安吃了晚膳听郑山辞说一会儿话就困了,他被吴氏带到屋子里睡觉,明早他还要去书院。

    每天早上只有小平安一个人吃早膳,虞澜意早上起不来,小平安自己用了早膳去上学。

    晚上郑山辞跟虞澜意到了卧室。两个人又有许久没有亲热了,郑山辞洗漱后抱着人就亲,他的手指灵活的去解虞澜意的腰带。

    从额头一路吻到锁骨,漆黑的眼眸灼热。

    虞澜意伸出手下意识抵在郑山辞的胸膛上,胸膛上还有汗津津的,虞澜意手指无力,觉得浑身一烫,被人抓住了双腿。

    ……

    到了家里,郑山辞身心放松了,抱着虞澜意便能睡一个好觉。

    小平安吃了早食,他没瞧见郑山辞心里还有些疑惑,吴氏牵着他的手送他去书院。

    以前阿爹起不来,但爹会起来得很早,不会睡懒觉。

    这次爹回来也睡懒觉了。

    小平安进了书院就把这些事抛之脑后。

    这回郑山辞跟虞澜意都睡到日晒三竿,虞澜意醒过来时,他还在赤着身子被郑山辞抱着,抬眼就是他的胸膛。

    他的脸上顿时就充斥着热气。

    推了郑山辞一把,差点把人推到床下去。

    郑山辞比虞澜意睡得还死,被老婆一推就醒了。他心里还泛着柔情蜜意,只揽着虞澜意的肩膀,“再多躺着睡会儿。”

    虞澜意倒是不觉身子重,只觉浑身轻飘飘的,精神劲头也好。一看郑山辞,还是俊俏郎君的模样,只面上还有些困倦,没甚精神。

    “让你昨日胡闹,现今知道还要睡一会儿。”虞澜意点了点郑山辞鼻尖。

    “昨日是尽兴了,你不费甚么劲,我却是使了太多力气。”

    这浑话说来就来了,虞澜意靠在郑山辞的胸膛,瓮声瓮气的说,“那便陪你睡一阵,免得你满腹牢骚,说我不疼你了。”

    郑山辞说了一句可怜见的,他笑着道,“那你可要多疼疼我。”

    虞澜意最吃他这套,嘴上却是冷哼一声,这回做了懂礼节的哥儿了。

    郑山辞还未睡饱。在颍州赈灾后,夏日里赶路,时常在马车里待着,暑气重,常常满身都湿透了。到了驿站,睡在床上还有些不适应。他跟虞澜意一块睡的是好床,到了驿站睡了别的床,心里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骄奢淫逸,由奢入俭难。

    郑山辞叹口气,亲吻了一下虞澜意的头发。

    等两人起床后已是太阳高高挂起,直接起床便能用午膳。

    虞澜意这回戴上新簪子,又穿了一身未嫁时穿的袍子在郑山辞面前晃了一下,矜持的问道,“你觉这一身如何?”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郑山辞赞道。

    “念什么酸诗。”虞澜意瞪了郑山辞一眼,心里美滋滋的。

    郑山辞:“……”

    这三日两个人都是黏在一起的,这样的时光过得也快,虞澜意心里却是安稳下来。

    “这次你去颍州赈灾,陛下还未赏你什么。”虞澜意跟郑山辞在侯府里用膳,虞澜意突然想到这茬,他跟郑山辞随意惯了,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郑山辞想了想说,“陛下只叫我先回来休息三日,余下的便没说了。”

    长阳侯道,“陛下心里自有分寸,山辞跟崔子期这次去赈灾赈得好,陛下是要给赏赐的。”

    虞长行:“山辞刚升了户部侍郎,陛下应当不会再升官了,会赏赐一些金银珠宝也有可能。”

    像是有些官员去赈灾,若是升官的话,这官职不好调就会赏赐金银珠宝,再把这次功绩记下来,等有了闲心陛下就会给他升官。

    郑山辞闻言却是心间一动。

    虞澜意开心的说,“赏赐金银珠宝也好。”

    虞夫郎哭笑不得,这哥儿还是没什么心眼。

    这金银珠宝哪有实打实的官职更让人眼热的。

    虞和柏用了膳跟小平安一块去玩。这两表兄弟关系好着,小平安虽说比虞和柏大,但虞和柏却是一个沉稳的性子,常常带着小平安玩耍。

    安哥儿心里很是喜欢小平安,小平安又时常来府邸找虞和柏玩,安哥儿对他就更喜欢了。

    “我见笙泽喜欢这梨膏糖,我命人包了一些带回去吃。”

    虞澜意谢过安哥儿。

    “他还是一个小子,偏生喜欢吃甜的。”

    郑山辞心想我也喜欢吃甜的。

    在侯府用了晚膳,小平安跟自家的表弟告别回了家里。

    虞和柏倒是也高兴,他每日要喝一碗药,这药是补身子的,他喝惯了也不觉苦。安哥儿见了却是伤了几回心。

    “阿爹,等我长大后,爷爷说了我好好锻炼身子,身体就好了。”虞和柏跟虞长行小时候长得有七分相似,他鼓着脸冲着安哥儿说话。

    安哥儿笑道,“知道了,你快去睡吧,明日还要去武馆。”

    虞和柏应了一声,他跟着奶娘一块回屋。

    虞长行跟安哥儿回到屋子,虞长行安慰了安哥儿几句,“府医给柏儿诊脉过了,只要一直坚持练武,他到了十几岁就跟寻常的孩子没甚区别,还要强健一些。”

    安哥儿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

    孩子身子是有些虚,得亏有大夫时刻关注着,还有滋补的汤药养着,两家都是侯府,养得起孙儿。

    远处的山影重重,近处长廊上已经挂上灯笼泛着点点橘色的光,清透明亮。

    虞长行看着安哥儿的眉眼,伸出手抚了抚他皱起来的眉毛,“这事不能怪在你身上,心里不要有负担。”

    安哥儿闻言眉眼就软和下来,他伸出手抓住虞长行的手,顺着眉毛一直摸到鼻尖、脸颊、嘴唇。

    手指的滚烫,让安哥儿心里也同样滚烫起来,他只抬眼去看虞长行。

    安哥儿明眸皓齿,他低头露出一丝笑。

    虞长行被这笑吸引了,低头去亲吻他。

    ……

    郑山辞跟虞澜意踩着晚霞回家,在侯府把肚子填饱了,两个人都不想吃什么,只在夜市里逛一个新鲜便回到屋子里睡觉。

    虞澜意:“若是陛下赏赐了金银珠宝,我七你三。”

    他已经惦记上武明帝赏赐的金银珠宝,在回来的路上就打了算盘。

    这三成给得不情不愿,只当是给郑山辞的好处费。

    郑山辞无不应好。

    明日要上值,晚间郑山辞就不敢再胡闹,虞澜意翻身就睡,知晓现在的郑山辞就是纸老虎,丝毫不怕。

    他睡觉喜欢挨着郑山辞,大腿缠着他的大腿,跟趁着老虎生病了就得意洋洋的小猫一样,脚上还戴着玛瑙,腿又长又白。

    在月色的浮光下更显得飘渺起来,郑山辞遗憾的收回眼神,把被褥捻一捻就睡了。

    翌日,郑山辞去上朝。

    武明帝在金銮殿上夸奖了他跟崔子期,余下的赏赐没说。

    郑山辞到了户部,办公的场地又大起来,内室比他做户部郎中和太常寺少卿时要大一些,郑山辞瞧见自己桌子上熟悉的茶具,心中安心。

    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户部做员外郎时,虞澜意送他的紫砂壶,这么多年过去了,郑山辞一直带在身边。他是眷恋旧物的,更何况经过这么些事后,他对以往的晨光更添了包容之意。对这从少时陪着他的紫砂壶,便有了感情。

    郑山辞对户部的事得心应手,不管是户籍还是田地都能厘清,以前觉得这里忙,到太常寺却是无事可做。现今又回来了,郑山辞不习惯又习惯。

    “郑大人,陛下宣您去盘龙殿。”小吏前来说道。

    郑山辞理了理官袍去盘龙殿。

    “郑爱卿来了,朕找你也没甚事,你去颍州赈灾赈得好,朕不知道该赏你些什么,你自个儿说来给朕听听。要是有道理朕就准了,没道理的朕就仔细思忖片刻。”

    崔子期说是要新宅子,武明帝觉得好笑,还是给他赐下宅子。这样有趣的人,顺道给他升了官。武明帝倒是对这样有怪异性子的臣子包容得很。

    郑山辞心里早就想好了,他跪下道,“臣想给臣的夫郎求一个诰命。”

    “臣与夫郎成亲时,尚是一个三甲进士,而臣的夫郎是侯府的嫡哥儿,这门亲事是臣高攀。不瞒陛下,臣与长阳侯府结亲时,身无长物,所用喜服,宅院,聘礼皆侯府所赐。臣万事不备还娶了侯府的掌心明珠,心中惶恐不安,又觉要给夫郎一个体面。”

    “臣尚在穷困时,夫郎不嫌臣,跟臣去偏远之地。遇上诸多磨难一一克服,他本就是娇养的哥儿,为臣受此磨难,臣心中痛惜。昔年夫郎嫁臣时,臣未尝有一毫一厘给夫郎,今陛下问臣有何想要,臣想让夫郎心中舒泰,补上臣久久未到的聘礼。”

    武明帝见状让他起身,“这事不难,朕问了你想要什么,你就把这次赈灾的功劳换了夫郎的诰命?”

    郑山辞应是,“求陛下成全。”

    武明帝点头,“好,朕就应了你。”

    “多谢陛下。”

    “你且下去吧。在户部做事要尽心,不要忘记给太子上课。”

    郑山辞应声退出盘龙殿。

    武明帝待郑山辞走后,面上一笑,“这郑爱卿看来还是一个性情中人,朕就全了他的心思。封赏他的阿爹跟夫郎为正三品淑人。”

    冯德故意哎了一声,“陛下,郑大人只求了夫郎的诰命,陛下怎地还多封了?”

    武明帝笑骂,“这要封就一块封,一般都是先封了阿爹再封赏夫郎的,他既求了封夫郎诰命,朕就抬抬手一块把这事办了。若是求了封赏他阿爹的诰命,朕就单封赏一个就罢了。大燕律上写了,所生母未封,不得先封其妻。”

    冯德乐滋滋道,“陛下圣明。”

    武明帝摇头,“跟在朕身边这么久了,半点没学会朕的聪慧。”

    “陛下是真龙天子,奴婢只是凡夫俗子,能跟在陛下面前伺候已是三生有幸,要是学会了陛下的聪明才智,纵是朝臣,哪一个能比得上奴婢。可怜奴婢脑子空空,只能沾染一些龙气,却是半分学不会陛下的聪慧。”

    武明帝心情很好,“你说这话倒是显出几分聪慧来,别在朕这凑趣,去把事情办好。”

    冯德领命讨饶出去。

    武明帝想到郑山辞跟虞澜意这门亲事起初是不光彩的,没想到还结出了好果。武明帝感叹一声,瞧着御桌上的奏折,心里就恹恹起来。

    “去把太子叫来。”

    宫人领命去请太子。

    这厢武明帝让谢承过来看奏折学习,郑山辞回到户部,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他早就想给虞澜意求一个诰命了,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他读了大燕律,知晓大燕律上写了诰命的封赏顺序,他求了虞澜意的诰命,陛下就会把郑夫郎的诰命一块封了,这说来还是他讨了一个巧。

    郑山辞松了精神,继续处理公务。

    他在户部处理公务专心,虞澜意在院子里吹风,厨房做了柿饼过来。虞澜意用了两块,让金云也尝了一块。

    “少爷,这柿饼有些甜。”

    “留着给郑山辞跟小平安,他们两个爱吃甜的。”

    自打郑山辞回来后,虞澜意的精神劲头好多了。

    虞澜意刚想起身去看酒肆,一个侍从跑过来,“少爷,宫里来人了。”

    虞澜意眼睛一亮。

    他的金银珠宝来了。

    冯德亲自来宣旨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虞澜意为正三品淑人。”

    那一溜串的贤良淑德什么的,听得虞澜意脸红。等冯公公把旨意宣完了,虞澜意的心怦怦直跳,速度还是快的,他从冯德手里接了旨意过来,面上带笑。

    金云懂事的给冯德塞了一个荷包,“冯公公走这一趟辛苦了,这是我家少爷请冯公公喝茶的。”

    冯德笑着把荷包收下,“洒家是先从郑府过来的,这次郑大人求了诰命,虞少爷也是有福气的。洒家在盘龙殿内听郑大人的一番话,心里也是有感触的。”

    冯德说了这话也不耽误,办完差事带着一群人回宫。至于他跟金云透露郑山辞在盘龙殿说的话只当给郑大人卖一个好。

    他在宫里见过太多的人了,像是郑山辞这样的人,还是见少了。

    虞澜意拿着圣旨,这圣旨上面写的是他的名字。

    郑山辞待他的心比金银珠宝还要珍贵。

    他答应他的事做到了。

    虞澜意眼睛亮晶晶的,他虽是欢喜这正三品诰命,心里更为郑山辞待他的心感到欢喜。

    “少爷做了诰命夫郎了,京城中这么年轻的诰命夫郎只有少爷!”

    金云为虞澜意高兴。家里的爵位的,要是正室才有可能有诰命。像是虞夫郎就是一品诰命,少爷如今是三品诰命也不差。

    虞澜意闻言得意洋洋,他轻咳一声说道,“这话在家里说说就成,要是去外边说了,旁人还要说我们轻狂。”

    金云顿时肃然起敬,“少爷,您说得对。树大招风,得了诰命还要小心行事。”

    虞澜意:“……”他就是想说。

    他拿着圣旨回屋子装在盒子里。

    这圣旨上说他贤良淑德,蕙心兰质是个良夫。虞澜意高兴得要蹦起来了。

    “我这样的就是良夫。”

    虞澜意吩咐厨房晚上做一顿好吃的,他要犒劳犒劳郑山辞还有自己。

    郑山辞有官袍,如今他也有诰命服了。虞澜意试穿了一下,这诰命服有腰带,把他的腰衬得很细。虞澜意对着镜子臭美。

    他穿后把诰命服脱下去跟郑山辞的官袍挂在一起。

    京城中的人看看冯德从郑府出来,一去问这郑家阿爹跟虞澜意都封了诰命,郑山辞如今是正三品户部侍郎,阿爹跟夫郎的诰命跟着郑山辞同级,他们就是正三品淑人了。

    众人只觉耳边轰然一声。

    第148章 甜蜜蜜

    “虞澜意这样的都能做诰命夫郎了?”有一个官家夫郎瞪大了眼睛,听见这话觉得荒谬。

    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他们不知道虞澜意怎么就成了诰命,这还是正三品的淑人。底下的人顿时觉得不可置信,陛下这是被虞澜意迷了心智,才封他做诰命。

    诰命本就是封赏给贤良淑德的官眷,虞澜意跟这个词有半分关系么。这京城里的哥儿跟女子哪一个不比虞澜意贤良淑德,蕙心兰质,这单让一个嚣张跋扈的哥儿成了诰命夫郎。

    “还是正三品,以后我们见了虞澜意还要见礼。”一个哥儿酸溜溜的说。

    郑山辞刚过而立之年,这样年轻的户部侍郎,是最难得见的。偏偏夫郎是虞澜意这样的霸王,这人分明一点也不温柔体贴。

    “这以后有了诰命,没诰命的人,或是品阶比虞澜意低的人都要给他见礼了。”

    百姓们听着这话给自家哥儿跟姐儿说,“你看,这嫁人啊。不能光看家世,还要看人品跟潜力。郑大人昔年还是一个正七品县令,如今就做了户部侍郎,还给郑家阿爹与夫郎挣了一个诰命,这看人要看好。”

    想起之前他们还嘲笑虞澜意一个侯府哥儿嫁给了一个泥腿子,如今是没话说了。这样的泥腿子,谁都想嫁。

    年轻俊美,温柔体贴,位高权重。他们心里酸死了。虞澜意这样的都能当诰命夫郎,他们也行就是没有给他们挣诰命的相公。

    有的哥儿咬碎了银牙,“这还能当诰命夫郎,郑大人这么些年一个妾室都没有,光是这一条就犯了七出之过。”

    “你是忘记了,虞澜意嫁给郑大人时,是低嫁。有传闻说郑大人答应了,在三十岁之前若没有孩子才能纳妾,如今郑大人已经有孩子了,这便不能纳妾。”

    此言一出,众人越发心思浮动,嫉妒起来。

    恨不得以身替之。

    魏夫郎得知郑山辞给虞澜意挣了一个诰命,抿唇笑了笑,“我说这京城里的哥儿跟姐儿又要伤心一回了。听说还是用赈灾的功劳换来的,可见郑大人对虞澜意是真心的。”

    他见过虞澜意和郑山辞后,对夫夫两个人的感观不错,听说虞澜意做了诰命夫郎,心里更愿意亲近他了。

    他以前跟那些刚成亲的小哥儿一样,只能坐在下首。如今就能跟他们坐在一起说说话了,裴夫人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做尚书做侍郎的,都是部门的一把手跟二把手,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抬入阁了。郑山辞比这些人还要多一些优势,一则是年轻,二则是给太子做少傅。往后太子若是荣登大位,少不了郑山辞的好处。

    魏夫郎除了喜欢虞澜意的性子外,他跟人交往还是要看家族势力跟背景的。若是家里底子薄的,根本没有机会凑到他面前来。

    要说这事除了虞澜意高兴外,最高兴的莫过于是虞夫郎了。

    这儿婿有本事,让小儿子也当上诰命夫郎。儿婿还是实权侍郎,这比嫁给什么勋贵子弟好多了。山辞乍然变得显贵起来也没有摆甚么架子,想来真真是人品贵重。

    “这样澜意高兴了吧,他还是跟这些同龄哥儿中最先获得诰命的。”虞夫郎笑着说。

    “等他们休沐了,让他们回来吃一顿饭。我记得有人送了几斤龙虾了,正好一并吃了。”

    曹嬷嬷应了一声。府邸的这些侍从都是看着虞长行跟虞澜意长大的,如今少爷有了好归宿,又得了诰命,他们也是欢喜得紧。

    哥儿的性子就是骄纵了一些。实则并不像外边的纨绔子弟,以戏耍人为乐趣。

    虞夫郎心情舒畅,这做了侯门子弟的正君,获得诰命就容易一些,只做官夫郎只能看机遇。山辞能用自己赈灾的功劳来换个诰命,给澜意这孩子一个保障,可见是用了心思的。

    他高兴小儿子得了诰命,更高兴儿婿待儿子的一片心意。

    圣旨传到郑府后,各人有各人的欢喜,不明白的人倒是生了一回妒意。倘若让他们去嫁一个从小山村里出来的人,心里又不肯。只瞧见了现在的风光,没看见半点危险。

    光说是去新奉县,又撞见了瘟疫,没准人就没了,死在异地。

    京城里的哥儿跟姐儿是上了心,长辈们也上心了,往后挑女婿时要看重人品,不能光看家世去了。要是又有家世又有人品才好。

    家中有娇小姐的,有的富商就喜欢把小姐嫁给穷书生,往往落不到一个好,反而损心损力,苦了一大家子。

    这在成亲前一个模样,成亲后就变了模样的人大有人在。

    这处把郑山辞倒是捧成了天下独好的郎君。

    虞澜意也让人艳羡不已。

    ……

    郑山辞在户部当差还不知道外边的变化,现今是秋季是该处理秋收的事,这是一件大事。今天三个州都遭难了,户部账面上的税就少了,这也没法填补。再加上要赈灾,拢共就花了二百万银子。修筑房子,田地摧毁,道路的修缮……处处都伸手要钱。

    这秋收是该好好算一算,厘一厘。

    旺福给郑山辞冲泡了一壶决明子枸杞菊花茶,小心放置在桌上。

    郑山辞还是知道要养生,不求名贵的茶叶,只求养气。

    他一一翻看京城周围的账。

    事有缓急,他做了户部侍郎余下只需要看几个重要的府城,余下的事务可以分给底下的人去做。

    晌午郑山辞去膳堂同好友们聚一聚。

    杜宁问崔子期跟郑山辞都向陛下讨要了什么赏赐。

    崔子期觉得自己很聪明,“我向陛下要了一座新宅子,陛下见我诚恳,还给我升了官,现今是从三品的官了。”

    杜宁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崔子期。

    萧高阳轻咳一声没什么话想说。

    梅淮扶额,姜兰礼憋不住笑。

    崔子期:“……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郑兄,向陛下要来什么赏赐?”杜宁把崔子期撇在一旁,扭头去问郑山辞。

    郑山辞笑道,“我给澜意求了诰命。”

    崔子期闻言顿时心生懊悔,“早知道我也应该给夫郎求个诰命。”

    萧高阳若有所思,他跟时哥儿有一子是个哥儿才两岁,如今又怀了身孕,辛苦得很。若是他以后有机会也想向陛下给时哥儿求个诰命。

    杜宁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是地方大族唐家的小姐,温婉可人,两个人的性子倒是合得好。梅淮经不住梅尚书的念叨,娶了自家表弟,亲上加亲。表弟可怜,本来是有未婚夫的,结果未婚夫退亲去攀高枝。梅淮阿爹这一脉只是地方上的富户,没多大的背景。只他们这一脉的人模样长得好看。梅淮本就对成亲之事没甚兴趣,这般表弟被退亲后,又被人羞辱。

    这才挺身而出。

    郑山辞跟崔子期去赈灾后回来,这两位好友都要成亲了。

    “恭喜杜兄跟梅兄。”

    杜宁:“遇见喜欢的人就果断下手了,郑兄记得来吃喜酒。”

    “我看是要随份子钱。”萧高阳难得开了一回玩笑。

    杜宁笑起来。

    下午在户部忙了一阵,郑山辞明日还要给太子上课。明日倒也松快,直把这地龙翻身的考题说给谢承,让谢承来作一篇文章。

    郑山辞下值回家,小平安上完课已经在家里玩耍了,他还带了朋友来。院子里好多个小孩子,郑山辞都有些分不清。书院里没有统一的服饰,小平安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小褂子,瞧见郑山辞就跑到他面前来乖乖的喊了一声爹。

    “去玩吧,爹爹先去换袍子。”郑山辞摸了摸小平安的头。

    小平安乖乖的点头,郑山辞只看见这几个团子,心里就柔软得厉害。

    石桌上放了不少吃食,还有郑家食肆里的小吃也有,小孩子贪吃又贪玩,几个人只要在一处精力就旺盛。

    他去换官袍时,瞧见衣柜里多了一件衣裳,看着端庄大气,挨着自己挂在衣柜上的另一件官袍。郑山辞禁不住笑起来。

    他出了屋子问侍从,“澜意去哪儿了?”

    “公子带了相熟的公子们来府邸玩耍,这合该晚膳也一并在此用了。少爷今儿心情好,寻了厨子一块上集市去买菜,想点几个菜,让厨子做给客人们吃。”

    这侍从也是一个机灵人。

    郑山辞闻言心情明快,“若是澜意回来了,你就告诉他,我去了书房。”

    “是,大人。”

    这小孩子一块玩耍,大人在一旁反倒不自在。有侍从在一旁看着,倒也没甚事。郑山辞便把院子留给小孩子们,他自去书房处理公务。

    这处升职当了侍郎,手头繁琐的事就少了,这些事都能交给底下的人去办。手里掌了决策权,这比那琐事还要难一些。更何况他随便一个决策就要牵扯不知多少人,郑山辞更觉肩上的担子重。

    虞澜意跟着厨子高兴的逛集市,他大抵也不懂什么吃食,只知道吃。他随便点了几个菜,厨子就来给他解释。

    这般还是买了好些菜回去。

    他回到家里,看见石桌上的小吃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让底下的人添了果子,余下就没让人去添小吃了。现在把肚子吃饱了,等会儿还要用晚膳呢。

    “郑山辞回来没?”虞澜意高兴的问。

    “大人吩咐了,若是少爷问起来就说他在书房。”

    这分明就是让虞澜意去书房找他去。

    虞澜意眉眼带笑,先没去书房反而到了屋子里,坐在梳妆台上捣鼓了一阵,又换了一身衣裳。

    这才若无其事的去书房寻郑山辞。

    他到了书房还是先敲门。

    听见郑山辞说进,他才鬼鬼祟祟的进去。

    书房是重地,在侯府时,长阳侯也不会让人随便进出书房,还有侍从在书房门口守着,没人的时候都是上了锁的。

    虞澜意带着笑扑进郑山辞的怀里。

    郑山辞下意识搂抱着他,虞澜意就坐在他腿上了。

    “我接到圣旨了,说封我为正三品淑人,还说我是夫郎间的表率,圣旨上用的词都是好词。你给我求的圣旨,这圣旨我单独用一个盒子放起来了。”虞澜意颇为珍惜,还用了上好的木盒放着,藏在床底下。

    他喜欢把钱也放在床底下,幸好郑山辞没有发现。

    郑山辞笑着问,“你喜欢就好。曾经答应你的事,我都记得。”

    虞澜意轻轻的推了一下郑山辞表示亲昵,“我说了那么多话,你答应那么多事都还记得么,尽会说这话来讨我欢心。”

    这力度轻得厉害,郑山辞很受用,只更靠近虞澜意,轻轻的问,“你在我耳边时常念叨的我准记得。”

    “好哇,你这意思是说我太会念叨了,整日在你耳边说个不停啦。你真狡猾,我要是不留神就遭了你的道。”虞澜意说着郑山辞的不是,伸出手勾在他的脖颈处,眼眸一挑,倒是像是在讨吻一样。

    郑山辞听了这话,果真亲下去堵住虞澜意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把人亲到喘不过气来,腰肢也软了,整个人从一个矜持的侯门少爷变得软绵绵的,手指间还搂着郑山辞的脖颈。

    “你别亲了。”虞澜意从他身上下来,生怕郑山辞过火,做一些不体面的事。他虽说是馋郑山辞的身子,可也不能在书房里亲亲热热,这样愧读圣人书。

    他不爱读书,但他听过。

    这书生光是不正经,把心思都用在这上面去了。

    难怪大多书生都是薄情郎。

    郑山辞歇了心思,给虞澜意倒了一杯茶。

    虞澜意弯下腰,扯着郑山辞的衣襟,亲了他的喉结。

    郑山辞心里有火气,灼热得厉害,但他还是克制下来。晚膳丰盛,小孩子们用了晚膳,各自由侍从带回家。

    小平安玩了一下午也有些困倦,他跟郑山辞和虞澜意打了招呼就先回房睡觉了。

    本来他今晚还想跟爹跟阿爹一块睡的,可是他太困了,撑不住还是先睡吧。

    小平安去睡觉了,晚上郑山辞跟虞澜意就出去玩。

    他下午已经玩过了,晚上该他们俩玩了。

    今天有烟花表演跟打铁花的,虞澜意看得很开心。他看过了扭头去看郑山辞,郑山辞的眼底打铁花的点点橘光落下来,虞澜意看着郑山辞笑,伸出手挽着郑山辞,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大半个身子都依靠着他。

    近处人山人海,烟火气足,有商贩还在吆喝,多的是年轻的夫妻跟夫夫上夜市里玩耍。

    “郑山辞,有你陪着我真好。”虞澜意轻轻的说。

    这处还吵闹着,虞澜意只想说出来,郑山辞若是能听见就听见,没听见没也关系,他说他的。

    烟花在天上瞬间绽放,郑山辞靠近他的耳边笑着说,“澜意,有你陪着我真好。”

    原来郑山辞听见了。

    虞澜意的心怦怦直跳,他不知为何,本应该说郑山辞怎地说他说过的话,他却是当即低头红了脸颊。

    两个人在夜市上走着,到了人影稀疏之地,虞澜意伸出手说,“郑山辞你背我好不好。”

    郑山辞爽快的弯下腰来背虞澜意。

    “等你以后年纪大了就不能背我了。”虞澜意依恋的蹭了蹭郑山辞宽厚的脊背。

    这样的后背一直挡在他面前,虞澜意靠在只觉安心。

    “以后若是年纪大了,背不动,我让工部做了一个推车,推着你逛夜市。”郑山辞立马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虞澜意不可置信,“难道我老了以后就不能是一个健康漂亮的老头么?”

    郑山辞:“……”

    “我比你健康,我经常去郊外跑马,你一直都坐在宫里。”虞澜意瘪嘴,“这次休沐,我们一块去跑马。”

    “好。”郑山辞应下来。虽说他跑马一般是慢吞吞的走,但他还是可以陪着虞澜意。

    郑山辞其实有些郁闷,他去赈灾也是常跑着,身上也有八块腹肌,这么着也比那些官员的身材好一些。

    看来他还要私下里多锻炼。

    晚上这条路上还有人在,郑山辞不怕羞,背着虞澜意回家。

    到了一处拐角人就少了,虞澜意松开手迎接风。

    郑山辞觉察到他的动作,唇角带笑。

    到了府邸,虞澜意就从郑山辞的后背上蹦下来。

    “逛夜市好累,该睡觉了。”虞澜意拉着郑山辞走。

    两个人洗漱后,虞澜意兴奋到睡不着,郑山辞也有些睡不着。

    “郑山辞,你睡了么?”虞澜意小声的问。

    郑山辞:“……”

    郑山辞闭着眼睛,闻言有些好笑。

    “我还没睡。”

    “那我们去屋顶看星星吧。”虞澜意想一出是一出的。

    现在三更都过了。郑山辞睁开眼睛看窗外的月色,月光远远的挂在窗户上,像是一张画框。柳树顺着风摇动,郑山辞披了一件外袍,没有惊动下人去搬梯子。

    两个人爬上屋顶去看星星,郑山辞站在屋檐上还有些头晕目眩。他踩在瓦片上,只觉自己的手脚很重,生怕把瓦片踩破了,这上面并非是平地,反而有棱角。踩着一片瓦片,瓦片的另一个角就翘起来了。

    吓人。

    郑山辞有些害怕。

    虞澜意大大咧咧的躺在屋檐上,伸出手拍了拍上面的瓦片,“快过来坐。”

    郑山辞小心坐过来。

    他一想在虞澜意面前表现出他恐高的一面,还有些害羞。

    他挨着虞澜意坐,虞澜意扯他的衣袍,让他躺下来。郑山辞小心翼翼的躺下来,觉得后背有些硌人,等他调整了一下角度,这样躺下来就舒服多了。

    他抬头就能看见天上挂着的月光跟周围的星星。

    他躺在床上时,月亮在窗里挂着,他爬上屋檐后,月亮在京城的斜上方挂着,永远都是可望不可及,只这月光无差别的洒下来,照在他们的身上。

    虞澜意躺在屋檐上自在,瞧着月光跟星星,心里很是高兴。在侯府里自己就不敢三更半夜说要看月亮跟星星爬到屋檐上来。

    这被侍从发现了,定要说给虞夫郎听。早上就要挨骂。

    如今自己当家做主,倒是自在许多。

    虞澜意凑近郑山辞,两个人悄悄的对视一眼。

    这风,月亮,星星都翻涌起来。

    郑山辞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这滋味,只抿了抿干涸的唇,伸出手放在虞澜意的后颈上,慢慢的靠近像是极渴似的去亲他的唇,汲取水源,把自己心脏缺失的水源都从另一个人的嘴里汲取过来。

    他吻着虞澜意的唇,像是沙漠中的人看见了绿洲,像是失盲的人吻住了春天里的一朵花。

    屋檐上只他们两个人,捧着脸亲吻。在上面的空气是比下面的空气要冷一些,郑山辞喘了一会儿气,松开了虞澜意的唇。

    两个人看似嘴巴相贴,实则舌头已经纠缠了千回,到别人的地盘玩耍了一阵。

    虞澜意也在喘气,他的气息有些乱,躺在屋檐上。

    两个人看了一阵风景,顺着梯子爬下去。

    郑山辞搬着梯子还到杂货间去,两个人跟做贼似的回到屋子里继续睡觉。这回半夜爬了屋檐,一沾床就睡着了。

    ……

    虞澜意今天要去看吕锦,吕锦这几日得了风寒,他只带了刚出炉的糕点去看他。

    今日他的气色好多了,脸上有了红润。

    “快来坐,这地方是乱了一些,府邸的人正收拾物件要搬家了。”吕锦用帕子捂着唇轻轻咳了一下。

    他们家的宅子是坍塌了,本先投身在亲戚家里,等工部的人把名下一座宅子看妥了说没甚事,他们一府的人就搬过去。

    这院子是有些小,但做过渡用的还成。吕锦倒是对院子没甚好在意的,他只在意他跟崔子期是不是独独有一个院子。毕竟他跟公婆住在一起,两个小年轻夜里睡得晚,有时还要玩闹一下,这样挨着公婆住,心里止不住尴尬。

    崔子期赈灾回来后,家里已经商量要去买一处好宅子,刚跟房牙子说了条件,给了银子让他去找一处好宅院。

    这圣旨就下来了,说是陛下赏了他们一座顶好的宅院,又大又漂亮,说以前是哪位勋贵住的宅子,各处都是好的。

    崔子期也荣升了一阶。等崔子期回来说是先求了陛下要一座新的宅院,没想到陛下还升了他的官。

    “你是不知道,爹娘差点被他气死。”吕锦笑着说。

    “崔大人是性情中人。”虞澜意听得津津有味。

    “爹拿了家法要伺候,我跟娘劝着爹,小竹子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看着相公,爹只好不了了之,只拣了几句话来骂相公。他历来被骂惯了,在儿子面前倒是臊眉耷眼的,做出羞愧的样子。”

    “爹见他知趣,又怜他去荆州赈灾辛苦,给他留了面子没再训他。”

    第149章 户部日常

    陛下问崔子期有甚想要的,他就光说了宅子,若是陛下不体谅他,不给他升官看他上哪去说理去。这聪明知趣想升官的臣子就会说自己没什么想要的。

    说这话给陛下传达的消息就是他想要升官。

    府邸的管事来请教吕锦怎么拾掇物件,“先把小竹子的物件收拾好吧,我这边晚一些,容爹娘搬了,我跟相公的物件再用木车推过去,左右那宅院又不远。”

    管事应一声去回崔夫人的话。

    “我不知你今日要搬家,要是知道我该明儿去贺你住了新居。”虞澜意等管事走后同吕锦打趣。

    “休沐日是要请你们来的,只怕家里的厨子做饭不及你们府上的好吃,你喜欢吃的菜,我还记得。到时候你看了桌子上的菜色就明白我心里想着你。”

    虞澜意:“那我要让郑山辞好好备一份礼。”

    吕锦笑着去握虞澜意的手,“还未恭喜你做了诰命夫郎。”

    虞澜意一扬下巴,“以后跟着我一块,旁人也不敢欺负你。若是他想欺负人,我就让他给我行礼。”

    吕锦的父亲是吏部侍郎,众人都要给面子,便是没人为难他。可他听了虞澜意的话,心里也觉得开心。

    “那敢情好。”吕锦生病后便没去喝花茶了,大夫让他少喝茶,多喝水。这茶喝多了不见得是好处。

    吕锦把这话说给虞澜意,“往后你也少喝一些茶,喝点水,或是吃点水果就好。”

    虞澜意记下。

    陪着吕锦吃了午膳,因他生病,崔府的厨子做的都是清淡的吃食。少油少辣,什么都少点,吃着却还是香的。虞澜意最爱那道翡翠白玉汤。

    这名字好听确实就是油炸豆腐青菜汤,这汤汁粘稠,像是羹一样,小火慢炖,汁水余味无穷。

    在崔府用了午膳,虞澜意去酒肆拿了账本就回家补觉。

    刚回到府邸,邓雪见礼说道,“少爷,有几封请帖我已经放在您屋子里了。”

    郑山辞从颍州赈灾回来,他如今又做了诰命夫郎,这请帖来的正是时候。虞澜意应了一声先去屋子里挑着请帖看。

    文官的,武官的都有。郑山辞升官了,接触到的人就不一样了。以前刚从新奉县回来,这伙人哪里会送上请帖,邀请他去参加什么宴会。魏夫郎的宴会是要去的,余下的虞澜意还看见了崔府送上来的请帖,新房乔迁之喜,这崔府不管什么都要去。

    还有几个侯府跟国公府办的宴会,挑挑拣拣一些,这日子就安排明白了。

    “我先小睡一阵,金云你照着这帖子上的人去库房挑一些礼备着。崔府的礼就不用从库房挑了,等郑山辞回来,我同他一块挑。”

    “是,少爷。”

    金云关闭房门去库房挑礼。身为虞夫郎培养出来的人,金云对这些人情世故十分精通,对挑礼这事得心应手。

    账房让金云签字登记。

    “对了,过几日我就要回家颐养天年了,最近家里刚添了两个小孙子,我回来带孙子。”

    金云先是恭喜账房,“那先生走后,账房的人选还该选一个合适的人。”

    “我回禀了夫郎,夫郎只说让少爷做决定。以前是怕少爷乱花钱,如今少爷自己做了阿爹,合该是大人,他是不能再插手少爷的事了。”

    金云把这事应下。

    虞澜意昏头睡了一个时辰,起来人还是懒散的,金云就把账房的事与虞澜意分说。

    “他年纪是有些大了,你去问问他的儿子可有尽心的,就来我们府邸来做事吧。”虞澜意不想再去外边找些人来适应,还是用旧人好,懒得去折腾。

    “还有给包八十八两银子给他,图一个吉祥数字。”

    这一路从他刚出嫁跟他到新奉县再到京城,如今要去过好日子,虞澜意替他高兴。心里更高兴以后账房的事就自己做主了。

    可他转念一想,若是他再奢侈一些,便留不住家业,还是不能太放肆。

    金云去传了这话,账房听了眼眶含泪,倒是感动了一番,“少爷果真是长大了。”

    金云心想要是虞澜意来这里听见这话,指不定要脸红,还说自己早就已经长大了。

    “张叔,你回去颐养天年也是好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侯府跟郑府这边都是帮着您的。”

    账房叹一句,“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不会去惹甚事,也不能给侯爷和二姑爷惹麻烦。我心里明白,决计不会打着侯府跟二姑爷的名号去街上招摇撞骗。”

    金云:“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

    账房面上带喜,“就是这句话。能说这话可见你跟在少爷身边也涨见识。”

    金云笑了笑,很是高兴。

    ……

    郑山辞上午去给太子授课,下午再处理户部的公务。谢承被武明帝立为太子后,越发勤奋努力起来,身边有周嬷嬷劝着他,让他注意身体。

    谢承才保重自身。

    “拜见太子殿下。”郑山辞见礼。

    谢承:“郑大人不必客气。”

    谢承穿的就是太子袍服,如今这授课也不在上书房了,去东宫堂上只有太子一个学生还有他的伴读。

    郑山辞与他讲了中庸之道,这次讲得鞭辟入里,一些话也说得直白起来,只当是权衡。谢承听得痴迷,心中更对郑山辞敬重。

    “给殿下布置一篇课业,豫州,荆州,颍州遭受大灾,若殿下是赈灾的大臣该如何去赈灾。”

    做了储君不仅要从上往下的看人,更重要的是了解这些臣子,若是他们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不能糊弄了君主。想要不被糊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了解这件事,这样才知道臣子尽不尽心。

    谢承下课后就回到宫里,他的眉眼带笑,有许些温润之意。

    宫人送来了新鲜的水果。

    谢承送了一些,让宫人给郑山辞送一些到户部去。

    伴读见状说道,“殿下待郑大人真好。”

    “他与本宫是老师,本宫自然待他亲近。你若了解郑大人的为人,便也会为他心折。”

    伴读应下来,心里想着也要跟郑山辞打好关系。他是姜兰礼大哥的儿子,自幼聪慧过人,性子机灵。谢承一眼就瞧中了他便做了伴读。

    姜舟回到家里,姜夫人问他今日在宫里如何了。

    姜舟摇头,“今天是郑大人来讲课,殿下很是喜欢郑大人,还把自己新的新鲜水果送给郑大人吃。”

    姜夫人又问,“殿下是在什么情况下想到要把水果送给郑大人的?”

    姜舟:“殿下是看见宫人送了水果过来,自己尝过后才想把水果送给郑大人吃。”

    姜夫人的眸色一深,“好啦,你回来了就去玩吧。”

    姜舟说道,“我去找堂弟玩。”

    侍从把书箱放在姜舟的屋子里,姜舟拿了一本千字文奔出门。

    堂弟还太小没去书院,明年才能去书院。姜舟拿了千字文想给小堂弟先启蒙,好装一装堂哥的威风。

    姜湫听着堂哥念经,苦着一张小脸。

    梅哥儿看见这小哥俩,唇角往上翘。

    姜兰礼下值回来后去换袍子,坐在椅子上,梅哥儿给他一杯梅花茶。

    “崔府送了请帖过来,邀休沐时去看他们的新屋。”

    姜兰礼:“我知道了,到时候他们小孩子也要单独置一桌席面,把儿子也带过去。崔修竹那么小就去书院了,明年姜湫也能上书院去交些新朋友。”

    梅哥儿说道,“知心朋友一二也足够了,不要去交酒肉朋友,这样的人没真心,还会伤心。”

    姜兰礼讨笑,“夫郎说得对。”

    梅哥儿性子孤僻,也是姜兰礼脸皮厚才能把人追到,两家才定了亲事。

    姜兰礼自己都没想过梅哥儿答应嫁给他,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根本就无法想象梅哥儿怀孕生孩子的模样。他冷得跟一捧雪一样。

    内里却是柔软的,那份柔软只有姜兰礼能看见。

    ……

    郑山辞得了谢承的水果,一并分给户部的官员一块吃。

    官员们待郑山辞越发恭敬起来。项郎中心中忐忑,他本以为郑山辞还会给他穿小鞋。心里预想了几次郑山辞为难他的场景,自己在愤怒中说出岳父庞次首的名号吓退郑山辞。

    这些通通都没有发生。

    项郎中老实下来。

    郑山辞:“这处田册,项大人整理后递给我,明日我要去见江南来的大商人谈一些事,玉大人同我一块去吧。我记得你以前也接待过江南来的商人,你拟个章法明日拿给我看。”

    玉风应下来。他见的江南的商人都是小商人,这次跟郑山辞一块去就能看见大商人了,果然还是要跟郑大人打好关系。

    郑山辞捏了捏眉心,这处还有工部递上来的条子,说是要修大桥,郑山辞批了。

    这修桥是要好好修一修,像是下雨天过独木桥,一不小心就掉下去。郑山辞做了户部侍郎来知道,这跟银子有关的事通通都要户部来管。以前他只管田册跟户籍已经忙得晕头转向的,现在不管是太学的修缮,各个部门要银子都到他手里来了。

    郑山辞下值后到小吃店买了钵钵鸡跟手抓饼。他给小平安和虞澜意都带了。

    刚一回来,小平安闻到香气跑过来。

    “爹买了好吃的。”小平安眼巴巴的看郑山辞手里的食物。

    郑山辞把手抓饼递给他。

    小平安高兴的拿着手抓饼啃。

    虞澜意边吃手抓饼边吃钵钵鸡。郑山辞有分寸,买的钵钵鸡份量少,不然家里的一大一小吃饱了,晚上又不吃饭。

    两个人吃完都有些意欲未尽。

    虞澜意把崔府的请帖给郑山辞说了。

    “我想买树苗送给崔兄。”郑山辞果然有自己的想法。

    虞澜意:“我就买一套桌椅送给他们作为乔迁之喜。”

    桌椅实用,郑山辞想的是买树苗让崔兄种在院子里,这样也有陪伴之意。新的宅院新的气象,树也要不一样。照顾一棵树苗让它慢慢变成参天大树这也是一种乐趣。

    这样就说好了。

    趁着眼下还有一些时间。郑山辞跟虞澜意一块出去买礼物。

    桌椅买的黄花梨。虞澜意还看重了一个椅子,像是树藤一样可以让孩子坐在上面。

    郑山辞买了一棵银杏树苗。这两处的老板都喊了伙计送货上门,这倒省了郑山辞跟虞澜意的功夫。

    “郑大人放心,这树苗很好养,一定让您满意。”

    郑山辞点点头。

    这个休沐日只能先把骑马的事延后,先去给崔府贺喜。

    两个人用了晚膳,小平安今天精神劲头足,非要郑山辞跟虞澜意陪着他玩。

    玩陀螺。

    郑山辞没玩过陀螺,笨手笨脚的,每次陀螺都没转起来。

    虞澜意是个中好手,小平安崇拜的看着他。

    “太厉害了。”小平安海豹式鼓掌。

    虞澜意得意:“小菜一碟。”

    郑山辞:“……”

    小平安不折不挠,在要睡觉前学会玩陀螺了,让陀螺转起来了。

    他欢呼一声还没好好高兴就被带去睡觉。

    小平安只好拿着自己的宝贝陀螺去睡觉。

    明天早上他把陀螺放进书箱里,等夫子下课后,就去学堂外边玩。

    他一想到自己在小伙伴面前让陀螺转起来,他心里就兴奋。

    虞澜意拿着陀螺转了转,让侍从收起来,跟郑山辞一并去睡觉。

    郑山辞抱着虞澜意的腰,“明天晚上吃饭不必等我了,有公事要忙。”

    虞澜意有些困,他含糊的点点头,“去办吧。只要你不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就成。”

    郑山辞多解释一句,“是去接待一些商人。”

    “我相信你。”

    虞澜意放心的睡过去。

    翌日,郑山辞站在南风馆的门口。

    郑山辞:“……”

    玉风跟在郑山辞身后解释,“以往他们订的位置都是在这里的。”

    “进去吧。”

    玉风看出来郑山辞有些抗拒,他跟在郑山辞身后一块进去。这江南来的大商人出手很是阔绰,点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还点了十几个哥儿。

    有的弹琴,有的跳舞,还有的就是在客人身边讨笑。

    有哥儿要上前来,玉风忙不迭帮郑山辞挡了,“去伺候其他的人,郑大人这里不需要伺候。”

    郑山辞颔首。

    玉风:“严老板既然是谈生意,这些人都撤了吧,像什么话!”

    严老板闻言心里有些不愉,郑山辞未说话,像是也赞同玉员外郎的话。严老板心思百转,心中了悟。这位新上任的户部侍郎是长阳侯府的儿婿,这是不敢在外偷腥。

    “是我考虑不周,你们全都退下吧。”

    几个老板也没挽留,他们分得清什么事更重要。

    几个哥儿还留恋着不肯离开。

    “已经给你们钱了,再给你拿些钱走吧。”严老板倒也大气,拿钱把人打发走了。不然在这里拉扯,显得太滑稽。

    “郑大人,玉大人快请坐。我也不懂什么菜色,只说这桌菜很滋补,点的人多,我便点了,两位大人尝尝合不合您的口味。”

    郑山辞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他点头:“不错。”

    随着这句话落下,周围的气氛就缓和下来,其他的几个老板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谈生意一般是在酒桌上谈出来的,郑山辞只喝了几杯就没喝了。老板们见郑山辞不喝酒,他们琢磨郑山辞的习惯,便也不再喝酒,只谈了会儿生意。

    以前他们跟梅侍郎接触,梅侍郎也是不爱喝酒,有好几次都是把江南的事推给下属来接待。这是郑山辞第一次接待他们,以后估计还是要交给底下的人来做。

    毕竟他是户部的二把手,大燕有那么多事要处理,今天能来就是给他们面子了。

    严老板谨慎的选择了送礼。

    几个礼盒装起来的,一看就很精贵。

    玉风现在已经老实了,不会去多看。上官若收,他就收。上官不收,他也没资格收。反正他就是顺带的。

    这些江南的大商贾出手阔绰,送礼都能几万两银子的礼物。玉风心想,这礼盒里面没准就是金子。应该还会想着郑大人家里有夫郎和小孩,比如把金子做出讨喜的簪子,或是小孩子喜欢戴的金锁,手上再戴金镯子,这礼不仅讨好了郑大人,把郑大人家里的一大一小也讨好了。

    还有送的茶叶也是珍品。这做了商人有钱了没权,是要看当官的脸色。若是用点钱能跟当官的扯上关系,商人是不会吝啬钱财。官员收钱收得越快,收得越多,把柄就越大。这样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些事不干也要干。光说官员的俸禄想在京城过好日子太难了,门下依附几个商人日子就好过许多。商人求庇护,当官的想过好日子,各取所需,狼狈为奸。

    做商人的还有一点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们最擅长找到官员的薄弱点然后去引诱他们,让官员就此跟他们沆瀣一气。

    钱跟色这两样都是商人们的利器。

    郑山辞果然拒绝了。

    “严老板这是害我不成,我刚当上户部侍郎,还不想因为贪污被摘了官帽。几位老板的心意我领了,这礼是不能收的。”

    严老板:“郑大人不必担心,这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您拿着回去给令夫郎跟公子摔摔打打的都成。”

    “严老板你是个实诚人,我还真不敢收。我胆子小不敢惹事。你这份心我领了。再送下去,我人也要走了。”

    严老板一听郑山辞这不是假意在推辞,心里一个激灵把礼盒放回来。有的官员就是假正经,还要旁人多劝几次,拿几次乔了,才勉勉强强把礼盒收了。

    这送礼的人就成了一个孙子,点头哈腰的。

    看出郑山辞不吃这套,严老板只好正经的谈一些事,谈商税跟分成的事。郑山辞早就有章程了,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几个老板听。

    “这分成我没什么要改的,一切都照旧。余下有些变动……”

    几个老板点头应承了郑山辞。

    “郑大人说得是,我们会按照您的法子来做事。”

    郑山辞面上带笑,“把事情办好才是正经事。”

    看来这新侍郎是个做实事的,不喜欢拖泥带水。

    宾尽主欢,郑山辞吃了一点菜就没吃了。出来应酬就不适合吃饭,请客吃饭首先是为了事,哪里是为了饭。

    喝了一阵,郑山辞就告辞了。几个老板闻言起身相送,把郑山辞跟玉风送上马车,自己回到南风馆里,一个老板立马叫了几个哥儿进来伺候。

    “这应酬身边没有美人在,总觉得不对劲。看来这郑大人心气高,也不想跟我们这伙人同流合污。”一个老板不满的说。

    “还嚷,想嚷得所有人都知道。郑大人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他要是没半点城府,怎么坐那么高的位置。”严老板维护起郑山辞,“要是真是普普通通的,一给钱就收,我反而还要低看他一眼。”

    人都是这样。明显都是在行贿,看见官员接受了自己的贿赂,心里高兴又鄙夷。

    “不过郑大人办事还是爽快,哪像我们那的官,没钱了就把我们邀过去要钱,要么就是给他们置办外室。这外室还要挂在我名下,免得被人发现了。我们这就够意思了。”一个老板说道。

    几个哥儿打开门进来,几个老板就不谈这些了。隔墙有耳,他们的嘴要严。

    ……

    郑山辞回到家里喝了醒酒汤。

    这天色也不早了,他先去洗漱而后去厨房给自己下面条吃,根本就没吃饱,饿着肚子睡觉迟早会饿着肚子醒过来。

    虞澜意在郑山辞进门时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脂粉味。

    他现今倚靠在厨房的门上,问他,“你去哪儿了?”

    “你吃面条么?我去南风馆了。刚开始不知道他们约到了那地方,一直在忙公务,等到了才知道。这次跟他们见一面互通一下,以后就交给底下的人去办。”郑山辞说得坦坦荡荡的,手上正在切葱花。

    “我不能再吃了。你多下一些,我等会从你的碗里挑个小碗来吃。对了,给我煎个荷包蛋,我要多葱的,这样的面条吃着才香。”

    “好,你先坐着。”郑山辞说这话,有一种店小二招待客人的架势。

    虞澜意乖乖的位置上,捧着脸看郑山辞的背影。

    很快葱花,蒜苗,生姜这些都切好了。葱花郑山辞喜欢切大一点,蒜苗跟生姜他就会剁碎。晚上不适合吃太油的面条,郑山辞打算就做一个葱花面加两个荷包蛋。

    他先去煎蛋,然后把两个蛋放在盘子里。等面条下好了,把荷包蛋放在上面撒上葱花端到厨房的小桌子上。

    转身又去里面拿了一个小碗和两双筷子,把其中一双筷子递给虞澜意。

    桌子上放了煤油灯,闪着点点昏暗的光。

    郑山辞拿着筷子先把面条搅了搅,把小碗拿过来。

    “我先挑,你喊停就停。”郑山辞说。

    等郑山辞挑了小半碗,虞澜意喊停。

    郑山辞给荷包蛋夹到他碗里,给他倒了汤。

    两个人就在厨房的小桌上吃面。

    郑山辞说真的饿了,连汤都喝干净了。

    两个人吃了夜宵,回到床上躺着。郑山辞已经喝了醒酒汤,神经还是兴奋的。虞澜意一摸郑山辞的脸,滚烫烫的。

    虞澜意趁机去摸郑山辞的腹肌。

    郑山辞翻身说,“澜意,你疼疼我。”

    虞澜意爽死了。

    他信了郑山辞鬼话,自力更生,累得要死。

    ……

    郑山辞起早去户部,脑子还是不清白。面前总会浮现雪白的肌理,弓起来的脊背很有力量感。

    还有白馒头也让人眼热。

    能充斥整个手指缝。白白软软的。

    郑山辞叹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批公务。今天的公务不多,很快就能批完。

    很快就到了休沐日,崔子期只邀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官场上的朋友只送了礼来。

    第150章 清丈土地

    崔府置了两桌宴席都是在小院里。萧高阳跟时哥儿来得最早,他们带的礼用精致的礼盒包装,瞧着就精贵。

    两人头一胎是一个哥儿名唤萧双。孩子们单独办了一桌宴席,都是一些清淡有味的,他们不喝酒,侍从们准备了果浆。

    萧双跟崔修竹一块玩。

    “崔兄,恭喜。”萧高阳笑吟吟的说。

    “快坐下,等会儿等人到齐,我们就一块喝酒吃饭。”崔子期朗声笑道。

    萧高阳从善如流坐在席面上,时哥儿私下扯他的袖子,“你都喝酒了,还会吃饭么?”

    萧高阳:“……”

    时哥儿认真的说:“待会喝酒前,你先吃些菜垫垫肚子,免得你在宴席上撑着,回家就不成了。”

    萧高阳心中妥帖,“你放心吧,今天是喝不起来的,还有家眷在这呢。一个个喝得脸上像是猴子屁股一样,这就失了男子气概,他们决计不想露出那一面给自家夫郎或夫人瞧见。”

    杜宁,梅淮,姜兰礼陆陆续续也到了。杜宁带了自己的未婚妻唐小姐,梅淮带了自己的表弟温哥儿过来。

    温哥儿性子怯怯的,整个人都跟着梅淮,眼珠子都在他表哥身上,见了这些人柔柔的行礼。

    “吕锦我们来了。”虞澜意到了小院门口大喊一声。

    就他是最闹腾的。

    小平安跟在虞澜意身后,郑山辞让人搬着树苗跟桌椅,落在后面。

    崔子期见最后一个人来了,伸出胳膊怼了一下郑山辞,“你们俩还要最后出场,让我好等。”

    郑山辞笑道,“这不是去给你寻礼物去了,这是澜意给你们送的一套桌椅,这是我送的树苗,届时种在院子里,意境美得很。”

    两个人入了席。唐小姐一看,这周围除了她,余下的都是哥儿,她明朗的笑起来。

    梅淮到此地,处处照顾他表弟。虞澜意凝神一看,眼里顿时就有光了。这小表弟弱质芊芊,脸白,睫毛长,身子一股子柔软气。

    这样柔软的美人跟梅淮在一起,虞澜意心里还有些稀罕。

    崔子期今天做东,众人先是向他道喜,举杯各自喝了一口酒,这便喝酒吃菜。

    杜宁:“崔兄,这处宅院还是求的不亏,院子比我住的院子要大。”

    崔子期禁不住夸,一扬眉道,“这院子后面还有一个温泉,夫郎叫了人去拾掇,冬日来了请你们来泡温泉。”

    “真还有温泉?杨国公家有个温泉庄子,冬日想去一趟难得很。京城中的贵人都想去庄子上乐一乐,我们这些小辈是全然没有位置。就是家里的长辈要带我们去,这心里也怪不是滋味,毕竟人带多了,总不好意思。再者一般是长辈们互相邀着过去,我们这样的年轻的跟长辈一块泡温泉,这赤着身子在温泉里还要聆听教训,耳朵着实受不住。”

    崔子期感同身受。

    郑山辞小声说,“我都不知道京城还有温泉庄子。”

    虞澜意听见了,同样小声的回郑山辞的话,“我是不喜欢泡温泉的,更喜欢冬日蒙着被褥。你又不去打听这些,自然不知道。”

    席面上都是好吃的,郑山辞跟他们喝了几杯酒,边说话边吃菜,他最喜欢吃青椒肉片。

    “听说萧兄过几日要去太学讲学?”姜兰礼问道。

    萧高阳点头,“郑兄让我写的笔记出了点名,祭酒就邀我过去讲一讲课,我心里还胆怯,怕把太学生们误导了。”

    萧高阳真还没想到收到这样的邀请。他是在太学读书的,这也不好拒绝。只好自己在私下多用一些功,免得出丑。

    众人谈了一些其他的话,问到郑山辞就问了一些户部赋税的事。

    “今年是有些难,不过前几年风调雨顺,国库的银子还充盈还能应付一二。”

    “这天灾下来,谁也预料不到。”杜宁感叹一句。

    他们说了一阵就不说了,变了话题谈一些诗词歌赋。虞澜意喝了一口郑山辞盛的汤,吃了一碗饭后就先歇息。

    他们的胃口小,吕锦见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带他们去他的小花园里看看。

    唐小姐很感兴趣,“我预备嫁人后打算拾掇一个小花园,夏日跟冬日人都可以待在里面,一看这些花儿就高兴。”

    吕锦是爱花之人,眼中带笑,“唐小姐可尽看去,若是觉得喜欢,我心里就很受用了。”

    到了院子里,花开得漂亮,唐小姐一见果然喜欢。

    “快坐下吧,他们在喝酒,身上都有气味。如今到了这里才觉香。”虞澜意坐在椅子上说道。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温哥儿心想梅淮家里种了不少梅花,到梅花盛开的季节身上都是梅花冷冽的清香。现在这个季节梅花还未开,梅淮比常人喝酒更容易上脸,所以他只抿几口,喝得比较克制。

    温哥儿不禁对比起以前的未婚夫跟现在的表哥。

    他的前未婚夫是太守之子,因为长相俊美在当地有许多姐儿跟哥儿都喜欢,温哥儿自然也喜欢长相俊美的郎君。

    结果未婚夫嫌他是商户之子,又嫌他体弱多病就把婚事退了。他们家是有钱财,但没有权势不敢得罪太守,只能咬着牙退亲。

    他遭了这一遭难,气急攻心病得厉害。家里的大人心中焦急去信找梅尚书。

    梅尚书就来信说把表少爷带来京城来散散心,顺便看一看大夫。有几个大夫医术高明,多去看看没准能把身子调养好。

    温哥儿带着侍从就住到梅府了。

    “这花比我们家的花开得灿烂。”时哥儿摸着兰花。

    吕锦:“你若喜欢便让萧大人带着这盆兰花回去,就当送你了。”

    酒席后,小孩子玩得痛快。时哥儿把萧高阳叫来搬了兰花回家。

    郑山辞同虞澜意坐马车也回去了,这休沐日就消磨了大半的时光。郑山辞回了屋子就去洗漱,清清爽爽的出来。

    “我先去书房处理公务。”郑山辞给虞澜意汇报行程。

    “好不容易休沐了,别去处理这些了。带着你明早去户部处理。只稍受累一点,往后五天你可都没这么一下午的日子可以消磨了。”虞澜意躺在软榻上,说话引诱郑山辞休息玩耍。

    郑山辞脚步一顿,想想也放松了。

    “上午就去崔府贺了乔迁之喜,你还想睡午觉么?”虞澜意瞅郑山辞。要是他要说还想睡,虞澜意就说留着晚上睡。

    郑山辞看见虞澜意的样子便晓得他下午把他安排了。

    他摇摇头,“昨晚睡得好,没甚困意。”

    虞澜意:“那时间还来得及,我们便去郊外跑马,晚上就歇在郊外的庄子上,明早你辛苦些,早点起来坐马车去皇宫上值。”

    “那我先收拾几身衣裳。”像是里衣是要带一件换洗的,还要带着官袍去。

    虞澜意带的就更多了。把桂花精油,还有一些小罐子也带上收拾了一个包袱出来。

    小平安是要睡觉的,等他醒过来,家里就剩他一个人。

    两个人去了郊外牵了一匹马过来。澜意是把自家的马养在马场上,每个月会收取费用。

    他摸着自己的黑马,牵着马走了一段距离,翻身就上去,伸出手去打算拉郑山辞上来。

    郑山辞怪害羞的。

    他左顾右盼,瞧着这茫茫草地没人看见,伸出手递给虞澜意。

    他好歹学了一些技巧,翻身上马坐在虞澜意身后,双手不能拉缰绳,他又恐高,把双手搭在虞澜意的腰上。

    虞澜意早就习惯了郑山辞的气息,郑山辞的手放在他腰上时,他一点都没觉得惊讶,身子还是放松的,他唇角上翘,“好了,你抱紧一些,我要骑马了。”

    郑山辞心里还未准备好,虞澜意夹着马肚子,一骑绝尘。风从郑山辞的耳边呼啸而过,头发乱飞,他的双手瞬间抱紧了虞澜意的腰。

    嘴巴灌了不少冷风,他连忙把嘴巴闭上,眼睛都不敢睁开。

    虞澜意带了一个相公跑马,还是身轻如燕。今日休沐有不少人来跑马玩耍,虞澜意的马儿跑得快,想来也是憋了劲儿。

    “郑山辞,我们要从这个山坡冲下去了。”虞澜意的话从风中吹来。

    郑山辞:“……”

    郑山辞只觉自己整个身体在前倾,他好奇起来现在的风景,睁开了眼睛。青草的尖尖有些黄了,秋天的要来了,底下的根还是青色的。大风吹过来,青草被压弯了腰,郑山辞好似在云中漫步,呼啸的山风劈头盖脸的甩在脸上,夹着冷跟草屑。

    他们俯冲下去,远处的平原有一片亮晶晶的湖泊,有几匹马在弯腰喝水,几个人在湖泊旁躺着。

    “郑山辞,我们要跳跃一块巨石,你小心颠簸。”虞澜意大声喊着。

    他的头发同样在身后乱甩,带来了自由的弧度。

    “好……”郑山辞一开口,冷风就灌进了喉咙。

    虞澜意脸上灿然一笑,拉紧缰绳。

    黑马四肢迈开从巨石上飞跃过去,到了空中散开蹄子,稳稳的落在草地上继续奔跑。

    郑山辞只觉自己的半空中停滞了一段时间,屁股离开了马背,他还紧紧的抱着虞澜意的腰。心里觉得又飘又猛烈。

    马落在地上时,他的心脏也砸下来了。

    马儿一直跑到湖泊处停下来。郑山辞下了马背双腿发软,小腿发麻。

    虞澜意从马上解了水囊递给郑山辞,让他缓一缓。

    郑山辞喝了几口水,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缓和过来。

    澜意要是在现代,顶是一个喜欢极限运动的。

    郑山辞喝了水,虞澜意也不嫌弃他,接过水囊自己喝水。

    郑山辞反倒有些羞赧。

    湖泊的几个人见是虞澜意和郑山辞,恨不得躲过去。

    这见了虞澜意还要叫一声淑人夫郎,给他见礼。他们敷衍的行了一礼,余下的男子瞧见郑山辞也去套近乎。

    户部侍郎是大官。

    虞澜意见这群夫人跟夫郎给他见礼,心里一阵畅快,嘴上说道,“大家都是熟人,怎地还这么见外,快免了。”

    他们看见虞澜意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气得要死。表面上还要受这窝囊气。

    心里拧巴着,恨不得拉着相公就走。结果相公赶着去跟郑山辞说话。有的侯门子弟还端着架子,尽管他们家里只剩下一个侯爵的名号了。再过两三代这侯爵的名号也要没了。

    内里负债累累维持表面的风光,撑面子。

    郑山辞就瞧见一个熟悉的勋贵子弟,跟虞家还有十万八千里的亲戚关系,寻到他这里让他借款子给他,等有钱就还。

    郑山辞打太极没借他。

    这没借钱就把人得罪了。他见这些人都去寻郑山辞说话,心气高,甩手翻身上马离开了。跟他同来的哥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郑山辞敷衍了几句,等黑马喝了水,两个人就上别处去了。

    虞澜意说道,“人多是非多。”

    “你说这话对。”

    “你不是喜欢钓鱼么,晚上去夜钓。”虞澜意斜了郑山辞一眼,这休沐日应酬完了,也不能光顾他自己高兴,也要让郑山辞高兴高兴。

    毕竟他是良夫。

    思虑周全。

    郑山辞含糊说,“晚上我们俩待着就尽兴了。”

    虞澜意脑子里浮现一些画面,羞恼得厉害,伸出手锤郑山辞,“让你高兴就是同我晚上待在一起?”

    郑山辞受几锤,胸膛一麻。

    他抓住虞澜意的手,“夜钓哪里都成,冬日还能去凿洞钓鱼,只要不大怕冷能钓上不少的鱼。”

    虞澜意白了他一眼。

    黑马甩着尾巴跟在虞澜意身后,两个人要上山去打野味。虞澜意立马就把黑马交到马场去,不顾马儿恋恋不舍的眼神,无情的走了。

    在山林射了三只兔子,郑山辞找到一处小溪,摘下一片叶子,卷了一圈舀水喝。

    虞澜意扯了一下郑山辞的袖子。

    郑山辞舀了水捧着给虞澜意喝。

    晚上把打下来的猎物递给厨子处理。

    夜里两个人胡闹了一阵,郑山辞把人放在门板上,面对着面。

    ……

    这休沐日是痛快了,翌日郑山辞起了一个大早从郊外赶到户部去。今日梅尚书召了户部的官员一并过来开个小会。

    这是关于荒地开垦的事。

    大燕地大物博,开垦出来的农地已经被百姓占有了,余下的还剩下一些荒地,还有朝廷还有一些地。朝廷手里的有些地是决计不能分给百姓的,有官员上折子说土地不够分,要朝廷拿个主意。

    这土地的事就分拨到户部来了。

    项郎中跟玉风思忖着还没搭腔。

    有官员说道:“让县令或是里正组织人开垦荒地,把他们开垦出来的荒地分做他们自己的地就好了。”

    “这法子不好,这样下去,他们开垦的越多得到的土地越多,他们把土地开垦完后,以后又把土地怎么分去。”一个官员指出漏洞,摇着脑袋抿了一口茶。

    “那怎么办,这地是大燕立下后,起初百姓每个人还分了五十亩地,与民休息。后来就分得少了,地主跟乡绅买的地多,百姓一遇见天灾便吃不起饭。命都要没了,只能把土地贱卖出去。像是荒年的时候,我曾听家乡里的人说,这水田八两银子就能买下来。百姓日子好过了,世道好了,再去买田,这水田一般在十五两到二十两之间,这中间的差价让他们高攀不上。”这官员瞧着年轻是刚做户部主事,新进来的二甲进士。

    郑山辞闻言倒是很欣赏他说话的直白。

    户部几个官员面红耳赤,有人嚷道:“这也不能全怪乡绅跟地主,都是天灾决定的。这世道好了,别说土地,这蔬菜,水果都要跟着涨价。”

    郑山辞说道:“也是这个道理。靠正常买卖买下来的土地又有官府的印章,谁也说不了错处,但是……”

    几个官员听郑山辞前半句话以为他是占他们的,止不住点头,听见但是两字面上的笑就僵硬起来。

    “这要是靠非法的手段去侵占土地就是要抓进大牢好好审问,财产要充公。”

    一听财产充公这四个字,几个官员心里吓出一身冷汗。他们最见不得这四个字,生怕沾染上了把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当全都做了国库的养料。

    梅尚书说道:“这事陛下也找我说了。今年我先看了秋收的账目,按理说除了豫州,颍州跟荆州出了地龙翻身外,这三州不交税。其余州府没什么灾情,这收上来的税一年比一年少。”

    郑山辞心想这说明土地兼并厉害了。有的官员名下只有五十亩地,这五十亩地不需要他们交税。其实隐匿的土地就有几百亩地,这几百亩地就不需要交税了。像是老百姓没这样的通天的手段,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交税。百姓手里的土地越少,这收上来的税就越少。

    之前大燕还有商税盐铁这些赚着银子,商税每年都要涨税,商人们苦不堪言,只要求到官员名下寻求庇护,这样商税也日渐萎靡。

    唯一没改变的就是盐铁。特别是盐这类生活必需品,哪怕价格再贵都要吃。再者皇帝对盐铁看得严,没人敢去乱动。

    底下也有人贩卖私盐,都是小打小闹。要是有大商人做这事,皇帝会让兵部把这一家子全端了。

    大燕的税收以前大约就有很多种,如今是慢慢的在改。以前官员跟百姓交的税不同,现在是把官员纳入跟百姓一样交税的体系内。这事对他们不痛不痒,他们在就隐匿了土地和人口,反正这些土地都不交税,只有户部登记的少量田产需要交税。

    “要么再给商税加一加?”有官员提醒道。

    几个官员闻言眼中一亮,纷纷附和起来。

    郑山辞嘴角抽了抽。

    再加商税,这商人要起来造反了。郑山辞看了今年的商税已经加到四成了。就是商人所赚的所有的银子都要给朝廷交上四成。

    “商税已经够高了,再加上去恐生变化。”郑山辞严谨的说,他还不敢说造反两个字。

    碍着郑山辞是户部侍郎,一个官员说道,“郑大人太小心了,他们是不敢生变化的,要是生了变化,就会有人去抄家,然后把家产充到国库里。”

    众位官员皆是赞同的点点头。

    郑山辞:“……”

    这不是钓鱼执法么。

    做个人吧。

    官员又吵起来,今日早朝一锅粥,到了户部开小会还是一锅粥。早朝是大粥,户部是小粥。

    梅尚书没说话,目光落在郑山辞身上。

    “郑大人,你说说你有什么法子?”梅尚书直接点郑山辞的名。

    户部的官员听见梅尚书说话,他们暂时偃旗息鼓。

    郑山辞思忖道:“我觉得现今应该清丈土地。”

    这四个字说出来众人都惊住了。清丈土地这事工程太大了,里面又要牵扯多少利益。在税收上的事多而杂,他们从来都没想过清丈土地。

    梅尚书也被这句话惊住了,他半晌没说话。

    其实他也想过要清丈土地,把底下的土地查一查,他不信有些土地会凭空消失不见,只怕是被有心人藏起来了。

    说清丈土地容易,真要施行下去上面的皇帝要有多大的魄力才能推行下去,还有始终不一的执行。只要皇帝一有犹豫,这事就全废了。

    臣子不知要废多少。

    梅尚书皱眉。

    他是觉得郑山辞说的话太大胆了。

    郑山辞不顾同僚的震惊继续说:“另外税收方面,我们可以施行阶梯收税。”

    户部的官员听见这个词不懂,他们正要跳出来指责郑山辞。

    梅尚书问道:“郑大人细细说一说。”

    “阶梯收税。就像是走梯子一样。赚钱赚得少的就是站在低阶梯上,可以少缴纳税收。比如一个商人一年赚了一百两银子,那么他就交税半成的税。赚钱超过一百两银子的商人,低于两千两银子就交一成税,然后这样由户部划分一个标准,赚钱赚得越多的商人就交更多的税,最后税不得高于五成。”

    郑山辞还知道循序渐进,他没有说田税也可以阶梯收税,他已经提出清丈土地了,再说田税,在场大半的官员怕恨不得生吃了他,把他挫骨扬灰。

    “这阶梯收税用在商税上倒是有几分道理。”梅尚书点点头。他转念一想这阶梯收税用在田税上也可以,他心中惊悚,看了郑山辞一眼。

    郑山辞低头。

    梅尚书太阳穴狂跳,光是清丈土地这一项就够郑山辞受了,要是再提出田税改革,郑山辞会被人暗杀。

    “郑大人若是有想法就上折子给内阁吧。”梅尚书兜不住,踢皮球让内阁商讨去。

    郑山辞:“是,梅大人。”

    户部的小会开完了,炸出来一根郑棒槌。

    几个官员散了,他们相互说着话,都是说清丈土地的事,阶梯收税针对的是商人他们心里还稍微平衡一些。他们家里也有产业,但比他们产业多的人大有人在。这商税没超过五成也还好。

    他们本来都打算收四成半了。

    郑山辞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先把公务批了。

    晌午跟好友们一块用膳,他也没有表现出异常来。他心里有话想跟他们说,又怕牵累他们了。所幸等写了折子呈了内阁后再同好友们说。

    郑山辞的态度很平静,他回到家里,先陪着小平安玩了一阵。

    晚上吃了喜欢的饭菜,虞澜意打了一个哈欠说买了新话本。

    郑山辞说:“我要上一道折子,可能会有麻烦。”

    虞澜意:“只要你有理就成,陛下是个好皇帝。”

    虞澜意还不知道郑山辞要上的是什么折子,又会激起什么样的波浪,这是千层浪。足以把整个大燕都牵扯其中。一个王朝的宿命是天下之争,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个王朝建立太久了,身上就会沉疴痼疾,会失去耳朵,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固执的守着自己的执着。直到新的人又推翻王朝,然后再次建立一个新的王朝。

    改革有会阵痛期,只要把阵痛期熬过了,以后就有好日子。

    郑山辞点头,他说他要先去写奏折。

    虞澜意摆手:“去吧去吧,多点几只烛火,别把眼睛伤了。”

    郑山辞笑了笑应了一声好。

    看着郑山辞的背影,虞澜意慢慢的觉察到不对劲。

    “金云,我怎么觉得郑山辞今晚的情绪像是压着什么一样。我以前也有这样的感觉,有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金云疑惑的摇头:“少爷,我看大人跟往日没什么不一样啊。”

    虞澜意冥思苦想,终于想起来了:“跟那夜新奉县因为瘟疫突然死了人一样。”

    金云想了想:“我不知道很正常,大人只跟少爷说。”

    虞澜意得意。

    郑山辞推开书房的门。

    烛火明亮,他铺开奏折,提笔写字。

    悬河注火,不平则鸣。

    “是啦是啦,郑山辞心思藏着,其实害羞又敏锐。”虞澜意回到屋子里,他新买了一本话本,瞧见话本上的主角,觉得有点不得劲。他觉得这主角还比不上郑山辞。

    想着郑山辞,虞澜意不禁笑起来,看见话本里的主角害羞,他不禁跟郑山辞比了比,觉得还是郑山辞的害羞真实一些。

    郑山辞把奏折写完了,等明早就可呈给内阁。

    他回到屋子里去洗漱才发觉后背已经湿透了。郑山辞洗漱后爬上床,虞澜意拿着话本睡着了。

    他小心的把虞澜意手里的话本拿下来,给他捻好被褥。

    一夜无梦。

    ……

    翌日奏折送到了内阁,首先就到了魏首辅的手里,他拿着这张奏折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张折子还是交给陛下决断吧。”

    魏首辅没有把这张奏折递给任何阁老看,他压了下来,这是一种保护。

    武明帝批折子。

    他翻开了几本奏折都没甚新意,神色恹恹,“朕再看一本就去御花园里走一走。”

    他拿了一本看见郑山辞的折子面容一怔。

    武明帝打开奏折仔细的读下去,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话上。

    过了半晌,武明帝一言不发,盘龙殿的气氛压抑,帝王不怒自威。冯德等人都不知道武明帝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他们忙不迭跪下喊道:“陛下息怒!”

    大殿内跪了一地,外面的宫人听见冯德的声音也忙不迭跪下来祈求帝王的宽恕。

    “好一个郑山辞!”武明帝想骂人。

    冯德心中一惊,郑大人怎么惹到陛下了。莫不是折子上写了什么忤逆的话?

    武明帝胸膛起伏不定,他沉下心思,又把郑山辞的奏折看了几遍。他自认为大燕在他上位后还是稳稳妥妥的,现在郑山辞说大燕沉疴顽疾。

    武明帝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话上,他叹了口气。

    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旧。陛下承载天命,该为底下的百姓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