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回县
现在他们还饿着不能吃太多的粮食,不然对胃口不好,一人先喝一碗粥,先住进棚子里抵御风寒。这里的情况比青州府城的情况要糟糕,他要江县多停留几日,把诸位事宜都安排好后,留一个官员在这里主持大局,这里的县令让他信不过。
“去买一些菜叶,做菜粥,他们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吃过菜了。”郑山辞把这一层都考虑到了。
他还是找了户部跟着他过来的吏官,“你去买造屋子的材料,另外多买三个大锅,这里只有两个锅根本不够。”
吏官应声去喊了几个衙役跟在身后去办事。郑山辞看见衙役去给百姓们发棉被,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松下来,他觉察到寒风的冷,打了一个寒颤。
一件披风披到郑山辞的身上,很快就带来了暖意。旺福说道,“大人答应过少爷要保重身体,大人可不要再这么做了,可以把棉衣给灾民们。”
身上的披风还是虞澜意给他买的披风,郑山辞拢了拢披风,“当时没想那么多,以后我会注意的。”
这个局势,郑山辞确实还不能生病。
衙役们从推车里拿了棉被掀开棚子,把棉被发给他们,一个棚子里发了五六条,这样下去还有十几个棚子没有棉被。
另外的官员已经去别家去买去了。
“你们放心,等会儿就有人把棉被买回来了。”郑山辞安抚他们。
郑山辞招人先把炭火放在棚子里,让他们取暖。
“大锅里烧了药,驱寒的,你们若是冷了便去喝一碗暖暖身子。”
灾民们听了这话,拿着碗去外边排队。他们以为他们等不到朝廷的帮助,已经撑了两个月了,差点就要熬不过去了,幸好他们熬过去了,幸好他们遇见了一个好官。这个官一点都不嫌弃他们,眼神中也不像是在看脏东西一样。其余人都对他们嫌恶得很。遭遇雪灾并非他们能控制的,遭灾之后却是被万人唾弃。
穿上了棉衣,喝了一碗浓稠的粥,再喝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药喝下去是苦的,余味却有甘甜。
吏官把新的棉被买回来让衙役去发了,还有几推车的棉鞋。
“我瞧见那边还有棉鞋,一并就买了,就是这个尺寸还不知道合不合适,多买了几个码数。”吏官说道。
郑山辞颔首,眼中有赞同之色。
吏官得了郑山辞的肯定,心里越发有干劲了。
刘老汉喝了一碗药躺在大棚里,身子过了半晌就开始生热了,连胃都是暖呼呼的,他舒服的哼了几声。有衙役掀开大棚,数人头把棉鞋递给一个人,“朝廷发的棉鞋,你们自己先穿上。”
衙役们对他们的态度也好上许多,以前说话都是不耐烦,凶神恶煞的,现在平和多了。
“谢谢大人。”
刘老汉得了一双鞋子,他高兴的穿上鞋子,动了动脚,他的脚趾已经冻出了冻疮,红通通的一片,现在穿上棉鞋脚底暖和了。他瞧见披着披风的女人还没有醒,他推了推人的肩膀,“姑娘,发棉鞋了,你粥都不喝,这棉鞋要穿啊,多好的棉鞋。”
刘老汉得劲的踩了踩棉鞋。
女子没有动静,刘老汉突然止了话语。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探女子的鼻息,已经没有气了。刘老汉神色恍惚一屁股坐在地上。
衙役把女子的尸体拖走了,披风留在原地。
棚子里静悄悄的,以前在他们旁边睡着的人已经会被拖出去,都是因为尸体已经冻僵了,要么冻死要么饿死,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次看见女子被拖出去他们心里有些惆怅,他们已经等到了朝廷的救助,可她偏偏死在这一天,太可惜了。
至少她在最后的片刻感受到了温暖。
刘老汉拿着披风披在身上,他本不觉冷,身上还是不由自主的抖起来。他吐出一口浊气,紧紧的攥着披风睡过去。
其余的灾民叹息一声也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他们说起钦差大臣的事。
“听说钦差大人以前是新奉县的县令。”有灾民消息灵通,听见有几个衙役凑在一起说话,便入了耳。
“从我们青州出去的官,难怪对我们青州的灾民这般好。”有灾民眼中一亮,心里更有念想了。
他们说话没一会儿便盖着棉被,棉衣跟棉鞋也未脱下就这样睡下。两个月以来只是他们睡得最温暖的一天。郑山辞等人也没顾及去接风洗尘,到了此处,郑山辞倒是请跟着他来的这些简单吃了五菜一汤,他也不跟他们一起吃,免得拘谨。
这五个菜有两个硬菜,三个素的,汤便是酸萝卜汤最开胃。吃完饭菜后,他们各自回到厢房睡觉,明早还要起来忙。
跟着郑山辞出来的人,有户部的人,这还是郑山辞挑选的,余下的便是吏部指定了几个官跟着郑山辞一块去。
赈灾这事做得好就是功绩,吏部选定人跟着郑山辞一同去,这些人还能混点政绩,混点政绩以后的路更好走。
郑山辞晚上不喝茶怕睡不着,他喝了一杯热水就睡下了。其实他们到了青州并未花费多少银两,光是大棚、棉衣跟棉鞋、棉被,大量去找老板买便可以砍价,这样下来只几百两银子。只是这风雪大,建筑房屋要费些功夫,郑山辞还是打算以工代赈,让灾民们建造屋子勤快的就先住。
脑子里过着这些事,郑山辞又想到京城里的印刷坊,应该把笔记印刷好了,他说了半个月就可以上架,他在来青州的路上已经上架了。
他临走前特意交代了不必等他回来再上架,等他从青州回来那都猴年马月了。
……
郑山辞走后,户部年底的事基本上已经做完了,月底的俸禄交给玉风来发。印刷坊的于管事按照郑山辞的吩咐,把状元、榜眼、探花笔记摆在书架上,还有他们书铺的保障四书五经跟二十四史。
伙计听了掌柜的话摆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状元榜眼探花的笔记,科举云云。伙计吆喝了几声,见没人来,在书铺外面的跺跺脚。
这么冷的天他还是要在外边吆喝几声才能回屋烤火,伙计叹气又吆喝了几声。
街道上的行人零散,有几个年轻的学子听见什么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个词耳朵敏感的动了动,一行人皆是去了书铺,掌柜的倒是热情立马几句迎上来,“各位公子看看,这是本店新上的书册,榜眼跟探花的笔记,加起来有六册,状元的笔记有五册,我看诸位公子都是要下场的人,买几本去看看也不亏。毕竟啊,这谁不想当一甲呢。”
掌柜笑吟吟的说。
一个书生闻言首先就拿了一本状元笔记,一看著作人是萧高阳,眼皮跳了跳,“你这是正经人写的书么?”
掌柜忙不迭解释,“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就是萧大人亲手写的,本店印刷成册,我们再怎么也是户部名下的书铺,怎地还会盗用朝中大臣的名字来给自己贴金。若有熟悉萧大人字迹的,可以来认认。”
几个书生顿时不说话,他们还不认识萧高阳呢。书生不跟掌柜的搭话,他翻看了一册书籍,越看越痴迷,当下就把状元的五册书买了。他想有了状元,谁还看榜眼跟探花。
余下的书生可不这么想,全部买回去看,万一还有什么知识漏了,万一别人全买了,我只买了几册,想到此处,他们还是全买下了。
开头去结账的书生一看他们全都买了,心下后悔,忙不迭把榜眼跟探花的笔记也买下来。虽说有些贵,这厢来一趟书铺就花销了十一两银子。
“诸位公子把这三套书全买了,原价是十一两银子,我们现在只收十两银子。”掌柜笑眯眯的说。
他们刚从书铺出去,手里拿着一叠书,这般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这一行书生有六个人,这一下子就进账六十两银子了。以前他们这个书铺两个月都凑不出六十两银子,现在一下子就卖出去了。
伙计出门吆喝得更有劲了。
街上的人见书生买了这么多书,又听了状元榜眼探花这类的话,零零散散的几个读书人也走进书铺,掌柜瞧见他们进来脸上笑容越甚。
真金不怕火炼,只要他们翻看了笔记,这就知道这笔记是真材实料的,对他们读书人来说如获至宝。每个读书人走进书铺免不得要花十两银子买个全册,全册还少一两银子,这般想来商家已是让价了。
冬日里读书人不爱出门,但有时他们喜欢围炉煮茶,所以便出门了。出门的书生皆是看到了书铺面前的牌子,便走进去探个究竟,然后一进去就花十两银子高高兴兴的出来了。
时哥儿在家本想让萧高阳同他一起去看看,萧高阳心中羞赧,到了书铺一侧的门口,他说道,“你去吧,我就坐在马车上。”
时哥儿见状只好自己一个人进去。
刚一进去就撞见几个书生在看笔记。
“妙哉,这句话还能这么解,果然是状元啊。”
“是也是也,瞧探花郎这句话也解得好。”
“梅榜眼对《尚书》的解释深得我意,越看他们的书,越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真真是难于青天。不过在这里能窥探到他们对于书籍的理解,俨然已是满足。”
一个清俊书生拱手说道,“兄台这句话就有失公允了,每个人对书籍的理解不同,三位大人的见解很深,但也不要忘记要有我们的见解。”
众人皆是点头称妙,那位被驳斥的书生不见愤怒,反而面上露出一丝喜意,郑重拱手,“是我着相了,敢问兄台姓名,在下想与兄台成为知己好友。”
“在下何言……”
“相逢即是有缘,我们既在这个书铺相遇,诸位不妨都认识认识。”一个书生说道。
众人纷纷应好,都互报了姓名。
掌柜的也不去阻止,他们是户部名下的书铺,跟其他的书铺不一样,郑大人也未曾做出什么指示,他便乐见其成。
短短的两个时辰,书铺已经进账几百两银子了,掌柜的脸上泛着红光,两个伙计同样也是。
“快去把笔记补上去。”
一个伙计在外吆喝,一个伙计去库里搬书,还有一个账房。人太多了,掌柜的也帮着结账。
时哥儿刚一进书铺还没脚落下,都是一些年轻的人,手里拿着几册书排着队结账,有的看得痴迷的书生,边排队边看,看到妙处就连声说好好好,仿佛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这书铺也是大方还放了炭盆子,用钢丝笼着免得冲撞了人。这书铺人多,热气也不易散去,进来就觉暖和。他顺着书架去看,没费甚功夫就找到了萧高阳他们的书。这书架上已是空了,时哥儿瞧见还有这么些人在排队,他便没去买,悄悄的出门去。
车夫还在原地等他回来,时哥儿踩着板凳回到马车里,他先是把汤婆子拿到手里说道,“这书铺的人真多,我本想去买相公的书,结果排了许多人,心里便打退堂鼓了。相公这回的书卖得不错,我瞧以后还要出名。”
萧高阳心里高兴,表面上还是矜持着,“都是一些粗鄙的见解,能让众人见着我已是羞赧不已,不求有什么名气,只求别辱没了状元这个名。”
“相公真不愧是状元,这般谦虚。”时哥儿崇拜极了。
萧高阳心中颇为受用。
除了萧高阳外,姜兰礼也是忐忑的,他不知自己的书卖得如何了,姜哥儿瞧他哥哥那副样子,自己去替他打听消息。
姜哥儿回来便说,“二哥你就安心吧,你的书卖得很好,一本要卖一两银子,你有三本笔记,拢共要卖三两银子,该是多写几本,不然还能卖得更多。”
姜兰礼顿时眉梢间都高兴起来,他这个哥哥长相俊美,偏偏在这事上木得厉害。
“你说得是,可我就这三本笔记的字迹好看一些,其余的笔记都是为了方便记,怕是拿给郑兄不好,旁人也看不太懂。”
姜兰礼得知卖了心里就放心了,不然五千册这都堆积在库房里不知要亏多少银子。
这书铺卖笔记的第一天已经卖完了一千册,还有的书生去走亲戚还未回来,有的窝在家里不知道这事,明天等消息传出去后,估计来的人更多了。
今天一天书铺就赚了一万多,有的书生只买了状元笔记,有的只买榜眼笔记,这般算下来就有零有整。掌柜的把银子换成银票,刨去成本,他们也赚了许多。他们这个书铺两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一直处于亏本状态,这才一天就赚了一万两银子。接下来这几天不知道还要赚多少银子,掌柜连吃饭都顾不上了,他忙不迭去印刷坊把这件事告知给于管事。
他们印了五千册,今天还是在印笔记。于管事这一天都心神不宁的,他等不及就派了杂役去打听,杂役高兴的回来说,卖得很好,书铺里全是人。
于管事当下放心,让印刷坊的工人加紧印刷,等书铺的掌柜过来告知他一天就赚了一万两银子。
于管事眼睛瞪大,“你莫不是在说笑,这、这一天就赚了一万两?!”
掌柜的把银票给于管事看。
于管事拿着银票捏了捏这是真银票,“这笔记这么能赚钱。”
他看向印刷工人们还在印刷笔记,眼睛里冒出火来。这笔记就是真金白银,他差点就瞎眼了,让这笔财富从手里溜走,还是郑大人的眼光更好。
“这第一天就卖了一千册出去,估计这几天就能把剩下的四千册卖完。”掌柜的说。
这可不能断货,于管事跟掌柜同时这样想到。
于管事让杂役帮着掌柜去搬书,他让工人先停下手里的活,简单的说了几句,“今天笔记一天就卖了一万两银子,我们库房里还有四千册,这几天大伙辛苦一下,晌午休息半个时辰就开工,这段日子每个人月例多加三两银子。”
工人听了这话心里还是高兴的,这在年前多赚点钱,回家好过年,更何况还给他们多了三两银子,这般已经算好了。
工人们应下来。
郑大人还承诺要给他们包一个大红包,可惜郑大人已经被陛下派去青州赈灾了,工人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叹息。
于管事现在是对郑山辞很佩服,把他的话当做金科玉律了。他做印刷坊管事多年,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数目。他畅想了一番,若是每天都赚一万的话,那这一年下来可了不得了。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这几天能多卖几本就成了。
于管事笑容满面。
印刷工人现在手里更里劲儿,这卖得这么好,按照郑大人的性子,回来应该还是会给他们包大红包的。
这般卖得好,京城的书铺老板伸出脑袋望了一眼也不敢去那家书铺里闹事,都说了是户部开的书铺,他们去闹事铁定要抓进大牢里。
买了全册的书生晚上就熬夜看,看得如痴如醉。
有相熟的书生买了便把这件事告知给好友,这便一传开,太学生都知晓了。能在太学读书的人,大多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他们一出手就买好几套,还有几套可以过年的时候去别处拿去送人。
还可以送给在地方上的亲戚,要说做长辈的最看重的就是小辈的发展,长辈重视,小辈自己也重视,送去一套一甲笔记这真是送到心坎去了。与人交好就要送礼送到心坎上,这般才真心实意。
笔记卖的第二天,书铺一大早就有书生排队来买,掌柜跟伙计都吓到了,很快就把五百册卖完后,这还没到晌午。两个伙计都去库里搬书,另一个伙计也不出门吆喝了,已经把名气打出去了,现在京城中的人都知道他们在卖状元榜眼探花的笔记。两个伙计就忙着补货,做账房的倒是轻松起来,掌柜的帮着算,而且一般情况下都是买一整套。
账房还在算账,有个书生直接买了十套,拢共一百两银子,这十套书由侍从搬到马车上,这就是买去送人的。
几个书铺老板站在门口,瞧见墨香书铺的生意这样好,基本上京城的书生都要买一份,哪怕是有的人还是一个孩子,家里的长辈都要买上几套书备着,等孩子长大后就可以直接看了。去墨香书铺里买书的人还在增多,并且越来越多。
虞澜意买了一套给小平安备着,他回到家里一边烤火一边说,“郑山辞应该去做一个商人。”
现今全京城做长辈的、做父母的不管怎么样,手里有钱了,都会买上一套笔记,这样下来一天不知道能赚多少银子。
于管事让厨子给工人加肉,抓紧时间印刷,他当即决断去多招一些工人进来。
一睁眼来户部就是印刷,晌午吃饭睡了半个时辰起来就刷。
买几套来送礼,这件事被众人所知,余下的人也有想法买几套送给到地方县学读书的表弟表哥们,还有的书生也想着买来送给在州学上读书的堂兄。
第二天拢共买了两千六百册。
这样库房里只剩下一千四百册了,余下印出来的还有六百册,一共还有两千册。
他们书铺第二天赚了二万六千多两银子。
“于管事,他们太疯狂了,明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掌柜的都怕了。
于管事冷静道,“你去找外边的印刷坊,看有愿意跟我们合作的么。”
掌柜的应声出去,有两家印刷坊愿意接他们的活,俗称业务外包。
三个坊同时印刷速度就变快了。
墨香书铺在京城打出了名声,这书铺就连梅侍郎都知道了。有人来给他们拜年时便直说梅淮出名了,写的笔记京城太学生人手一份,他自己都还买了几套打算送给在外的亲戚家的孩子。
梅侍郎看了一眼儿子,谦虚的说,“都是一些浅薄的见解,他以后要走的路还长。”
来拜年的人,往日还挨于梅淮的冷脸不敢亲近他,如今看了他的笔记,心里胆子就大了,有公子喊堂兄。
他硬着头皮说,“堂兄,你能不能给我解一解这句话,我瞧你笔记上没写这句。”
梅淮看了堂弟一眼把这句话解给堂弟听。
堂弟听了直点头。
亲戚家的小孩其实都很崇拜梅淮,只是梅淮太冷了,现在堂弟去问了话,其余的几个公子也一并过来问。
梅淮都解释了。
诶,梅淮也不是那么难接近。
堂兄,表弟,表哥,外甥等各种称呼都有,都在叫他,梅淮有点烦。
……
这一下子萧高阳跟梅淮,还有姜兰礼都出了名,崔子期瞧着也眼红得厉害。他把年一过,就是在想他的话本。
吕锦去瞅了一眼,崔子期还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写话本。
他最近格外的勤奋。
崔子期还写完后就洗漱去睡觉。他很爱干净,就算是冬天每天晚上都要洗澡。
“等我话本写出来一定不输他们。”崔子期嘴里念着。
吕锦笑了笑,“写出来就很了不起了。”
……
江县
郑山辞让一个吏官留下来让他们修屋子,材料这些都买好了,修屋子这件事县衙里的工房也要帮忙。郑山辞监工看了一下,江县的工房不成,没什么技术但是修个基础的房子还是可以的。这几天灾民们的生活就是吃饭和修房子,修到第一个房子出来了,他们便可以从棚子里搬进来先住进去。住在房子可比住在棚子里暖和多了。等把所有的房子修好后,他们每个人都有房屋住,冬天过去后,春天到了他们就去种庄稼,这样也能活下去。
只要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自己管好自己。
郑山辞去了下一个地方。他在青州的几个县城里都走过了,遇见过好的县令,也遇见过尸位素餐的县令,这些他都写了奏折,等回京之后就可以呈给内阁。
这样下来已经花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他到了岚县。
岚县的县令换了人,是郑山辞的同年,他们都是武明十五年的进士。
这位孙县令的年纪要大上一些,已经三十多岁了,郑山辞在他们进士中也算出名,毕竟是长阳侯的儿婿,结果没想到这个人爬得这么高了,从一个县令已经变成朝廷派下来的钦差了,这样的仕途,让人羡慕。
在岚县耽误了三日,郑山辞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新奉县没有向州府求助,但他还是要去看一眼。就像青州瘟疫的时候,叶云初也去了一趟新奉县。朝廷不明真假,还是要亲眼去看心里才踏实。
郑山辞想到新奉县,心里还有些忐忑。
有跟在他身边的吏官跟他已经熟悉起来,他笑着说,“明日就去新奉县了。”
郑山辞点点头。
翌日一早他去动身去新奉县,天气太冷,这条水泥路上风沙小了,郑山辞掀开车帘,看着这条路,不由想到自己离开新奉县的场景。
马车还在往前走,有的户部官员是头一次来新奉县,这第一次见到水泥路,还很稀罕。
等他们到了新奉县已经是傍晚了,马车直接到了县衙。
……
丁宣还在处理公务,一个小吏就快步进来见礼说道,“丁大人,钦差大人来了。”
丁宣忙不迭起身,打算召人一起去迎。
“丁大人,钦差是郑大人。”小吏激动的说道。
丁宣的脚步一顿,面上露出一丝喜意。他带着县衙的人到外边去迎郑山辞。
说是迎钦差,县衙上来心里都还是有些惧意的,这从京城下来的都是大官,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还不知道能不能让钦差满意。上次钦差来的时候有郑大人在,他们心里还是有底。毕竟郑大人就是长阳侯的儿婿,这身份足够,郑大人也不怕甚。现今郑大人走了,他们又来迎接钦差,心中还是忐忑。
江县丞已叫人去把驿站收拾得干干净净,尽量让京城里来的大人满意。要是不满意,他们也只能窝囊的改一改。
马车停在县衙,他们心里还是忐忑的,直到马车上的人下来——
除了丁宣外,其他的人都有些惊讶,他们还是先向郑山辞等人见礼。
“不必多礼,我奉朝廷的旨意来青州赈灾,新奉县没有向州府求助,丁大人要把缘由说明白。”
几个官员跟在郑山辞身后,这次他们终于可以吃一顿接风洗尘的饭了。到了青州后都是在忙,现今终于可以歇息片刻。
丁宣定了酒席,县衙里的官都来了,他们都是等郑山辞先坐下后,他们再坐下。
这次吃饭宾至如归,他们吃了一会儿饭就打开了话匣子,一个户部官员说道,“郑大人,等明日探查完新奉县,我们就可以回京了。”
“这一路上赈灾比算账累多了,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这话一说,众人纷纷附和。
以前他们哪里会这么细致,都是坐在户部把账算了,不管是户籍人口、田地、赈灾物资都是他们算出来的。这次出来也涨了见识,知晓他们在户部的计算出来的数字会影响很多人,他们心里就生出了敬畏之心。
这次雪灾跟着郑大人一起来青州,他们大多都是靠自己的本领来帮助灾民,瞧见这些人活活被饿死、冻死他们也是于心不忍。
以前没见到不算什么,只有看见之后才明白,这些百姓跟他们一样是人,一样怕冷怕热,怕挨饿,不仅仅是他们账本上的一个数字,他们同样有血有肉。
想来惭愧,他们到现在才知道这个道理。
第132章 升升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1]
现今他们已有惆怅。
丁宣给郑山辞敬酒,“郑大人恭喜您升官。”
郑山辞唇角含笑,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江县丞瞧见郑山辞的官袍,已经知晓他的老上官从从五品官变成了正五品官了,郑大人果然非池中之物。三年未见了,江县丞又想起郑山辞离开新奉县的时候,他有些感伤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他跟着郑大人,多是迎合上官,结果郑大人临走后还给他升了官,他以为他这辈子都只能做一个主簿了,其实郑大人什么事都看在眼里。
他们把饭吃完就要去驿站休息,丁宣忙不迭说道,“诸位大人今晚有没有时间,我想请大人们喝点小酒。”
几个随行的官员见状了然,他们在官场上都是人精,知晓这不是在请他们,这单是在请郑大人,这该是要说说私心话,这也正常,毕竟郑大人以前是这个县的县令,他们拒绝了丁宣,跟郑山辞请辞先回去了。
郑山辞应声,他们换了一个包厢,这个包厢只有糕点跟一壶酒,郑山辞说道,“酒我就不喝了,怕明天醒来头疼。”
丁宣从善如流。
除了丁宣外,还有江县丞跟谭和,还有朱典史,旺福在门外守着。
“郑大人,见到您太好了。”丁宣本来堆在肚子里的话很多,可是到了郑山辞跟前,他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只剩下激动和感慨。
“郑大人,我们也没想到您是这次的钦差大臣。”江县丞忙不迭说道,他端着酒杯给郑山辞敬酒,“下官的官职低,不好意思在酒席上给您敬酒,这次只剩下我们几个,我想敬郑大人。郑大人明日有要事在身就不用喝酒了。”
江县丞把酒杯的酒喝完。
郑山辞拿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明明郑山辞都说了晚上不想再喝酒了,他还是喝了一杯。
谭和看见郑山辞心里也高兴,眼巴巴的瞧着他。他成为主簿后,还是战战兢兢的为县衙里做事。他跟戚少爷的事结束了,谭和这几年娶了一个新夫郎,日子过得安稳平静。主簿的俸禄足够他养活一家子,年前还有了一个孩子,把父母从乡下接到县城里来住了。
如今他是官身,父母在外边把他当做骄傲,他主持过修路,新奉县的人都知道他,对他感激着。他的这辈子就是因为遇见了郑大人才改变了,谭和一直心存感激。
“我来青州赈灾,知道你们没有向州府求助,心里很高兴。说明新奉县在这次雪灾中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有影响你们也能自己解决,这样我便放心多了。”
众人听了这话,心里都涌现出一股被认可的感受。
丁宣把自己的做法说给郑山辞听,“都是照搬了郑大人的做法,刚开始确实是有灾民,我们先是搭建了棚子,然后把县衙储备的粮食给灾民施粥,让工房的人帮着百姓一起建造房子。因为之前郑大人在时,冬日已经坍塌了不少房子,所以这次雪灾大,坍塌的房屋还好,我们用水泥做房子,这样都很牢靠了。”
丁宣说得简单,实则还是要县衙的人都配合才能做到。郑山辞没有戳破丁宣,他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做得很好。”
丁宣低头有些不好意思,他还说了一些其他的。
郑山辞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临走前拍了拍朱典史的肩膀,“你做得一直很好。”
朱典史望着郑山辞离开,嘴角笑裂开了。
他回去的路上还在傻乐。他是典史本来就没有入流,而且他又没有功名在身,升不了官。
郑山辞回到驿站,旺福给他端来醒酒汤,郑山辞喝完后让旺福先去歇息,他也要休息了。
他想到新奉县,心里还是高兴的。郑山辞高兴的睡觉了。
翌日,郑山辞跟随行的官员在新奉县转了转,随行的官员看见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百姓脸上都是带着笑的,百姓的生活安稳幸福,他们心中称奇。
正是春耕的时候,百姓们都在田地里忙,丁宣带着他们走了走。邓老爹跟两个儿子在田地忙活,他们瞧见丁大人带着一行人在路上走,张望了几眼。
“瞧见一个穿绯色官袍的人,这该是从京城来的大官吧。”
离得太远了,他们看不清郑山辞的脸。
郑山辞在新奉县待了一上午就要准备回京了,这次他笑着说,“你们不必来送我了,回去好好做事吧。”
郑山辞这次是静悄悄来的,静悄悄的走。
他离开了新奉县,心里更加开阔了。
他还是要回到京城去。
郑山辞把奏折都写好了,等回到京城就可以呈给内阁,剩下的事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郑山辞从新奉县一路去京城还会途径赈灾过的地方,他还会停下来再多问几句,得知房屋还在修建,地方县衙没有偷懒这才放心。
“郑大人,这里的房屋已经修建了二十几座房子,剩下的材料已经买好了,我们还要在这里停留片刻。”
按理来说这些事交给地方县衙就好了,现在是随行的官员甘愿留在这里等所有的房屋都建好后再回京。
“好,我回京后会如实禀告陛下。”
……
京城中小平安正在学怎么走路,他的满岁酒也办了,抓周抓了一块玉佩,正如郑山辞给他取的名字一样,温泽如玉。
他一岁了就开始断奶,可以吃辅食了。虞澜意本想大展身手,结果被金云劝下来,只好让厨子大展身手给小平安做辅食。
虞澜意让工匠给小平安做了一个可以自己吃饭稳定的椅子,把他整个人固定在上面。虞澜意刚开始会给他喂米糊,现在小平安已经尝试着自己拿着勺子去戳饭碗了。小平安拿着勺子一直戳饭碗戳到一勺子就把勺子放进嘴里把米糊吃了。
吴氏在一侧照顾着。考虑到小平安还没有完全长大,吴氏照料他也尽心,虞澜意就把吴氏留下来了,以后等小平安长大后,吴氏还是可以跟着小平安。像是大家族的,都是有奶嬷嬷这类人,以后少主子长大成人后,这奶嬷嬷就是少主子信任的人。
吴氏知道虞澜意还留着她在府上,对小平安更加上心。
小平安戳着饭碗把米糊吃完后,吃完后他也不放下勺子还一直在戳碗,要么就是拿着勺子去敲碗,这碗勺就成了他的新玩具。
还好给他的碗勺都是用木头做的,戳也戳不烂,摔也摔不坏。
侍从把碗勺收走了,小平安的目光紧紧的追随侍从手里的碗勺,等到侍从走出正堂后,他还试图把身子撑起来垫着脚尖去看。
虞澜意觉得有点好笑,“什么玩具没有,还就喜欢那碗勺了。”
小平安听见虞澜意在说话,他也听不懂,只看着他喊,“阿叠!”
虞澜意应了一声,把小平安抱起来,最近这混小子体重一直在涨,不过虞澜意抱起来还是轻飘飘的。
“平安,你还记得你爹吗?”
小平安想吃手指,被虞澜意抓住了小手。他把小手背到后面,眨巴了一下眼睛,“叠!”
郑山辞这一去赈灾把小平安的满岁酒都错过了,虞澜意把满岁酒办了后又开始从虞夫郎那里支招,现今就教小平安说话。
虞澜意有点想郑山辞了,估计等他回来差不多就是夏天了。小平安都要一岁半了。
小平安被虞澜意放在地上,小平安欢呼一声去抱虞澜意的腿。
他的眼睛像虞澜意,鼻子跟嘴巴像郑山辞,整个人白白嫩嫩的。
“澜意,昨日我做了一些马蹄糕,味道不错,给你跟平安带了一些过来。”林哥儿牵着郑同初的手过来,郑同初松开林哥儿的手,去找弟弟玩。
“弟弟!”郑同初高兴喊道。
小平安见了郑同初松开抱着虞澜意大腿的手,去牵郑同初的手,他奶声奶气的喊了什么,听着含糊估计是没念对。
郑同初今年已经快四岁了,他比小平安大三岁,现在郑山成正想着给他找一个女夫子来教他认字。郑山成跟林哥儿经营着食肆,他们深知读书写字的重要,哪怕郑同初是一个哥儿,他们也想让人来教他。
“吴氏,你照看一下两个孩子。”
小平安拉着郑同初去自己的房间里玩。他屋子里有好多玩具,特别是他满一岁的时候,杜宁带来了一间精致的四合院,小小的,小平安最喜欢的就是这件礼物。
还做了三个小人,可以把院子打开,让三个小人进去生活。
郑同初也喜欢玩这个小屋子,他顺从的跟着小平安一块去他屋子里玩。
金云把一碟马蹄糕送到小公子的屋子去。
虞澜意让人给林哥儿一碗热茶,“我新得了毛尖,大嫂拿一些回去泡着喝。”
林哥儿应下来,这毛尖只有他跟阿爹喝,爹跟郑山成都是牛嚼牡丹,根本不知道这茶多好喝。
虞澜意问给多多的夫子找到了么。
林哥儿面上带了笑,“找到了,说来也是运气。是一个读过书的哥儿,家道中落了,我是在食肆里听人说的,等有空后就跟相公一块过去拜见。结果相看上了,对夫子挺满意的,瞧着就是一个读过书的人,这般我们就把人请过来,每五日教多多知识,然后再让多多休息两天,这般先把千字文学完。”
虞澜意说道,“这样就好,谅他也不敢骗人,若是真有事,大嫂说一声我一个人就能讨回公道。”
他挥动了一下拳头,自打郑山辞走后,他好久都没有出拳了,他的日子太平静了。
林哥儿听见虞澜意这般嚣张跋扈的话,笑道,“瞧着夫子是个顶好的人。”
郑山成听说给多多请了夫子,夜里还睡不着,满心担忧着,林哥儿还把人说了一顿,让有学问的哥儿来教多多认字本就是好事,郑山成这般担心着,要是多多以后嫁人了,他这个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把林哥儿跟多多送走后,虞澜意的乐子又没有了。
金云看虞澜意焉巴巴的样子说道,“少爷,吕少爷不是给你下帖子了么,你怎么不去看看。”
“他又让我去园子里泡花茶,要么就是去骑马,他的帖子下的是明天,约我去庄子上玩。”没有郑山辞,虞澜意做什么都有点提不起劲。
这次赈灾又分开了这么久,还是在小平安这个关键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家,他又没办法去指责郑山辞,这本来就是陛下看重他,才让他去赈灾的。他总不能说陛下的不是。
虞澜意算了算,速度快的话,应该还有几天能回来了。
京城里除了虞澜意最希望郑山辞回来外,剩下的最希望郑山辞回来就是崔子期,都快半年了他的话本已经写好了,苦于没有门道,还是等郑兄回来后,把他的话本投给郑兄比较好。
萧高阳,梅淮,姜兰礼的笔记火了,火到朝臣们都买了一套给家里的小辈准备着,有的还买了一套自己拿来看。
魏首辅就买了一套,闲来无事就会翻看一二。
郑山辞离开京城去赈灾,魏次辅就变成了首辅,现在的次辅就是从阁老里提了一个人上来,一个跟魏首辅不对付的人。魏首辅是重实际的,这个庞次辅出身勋贵,为人刻板严厉。他认为魏首辅是一个虚伪的人,因为魏首辅总是含着笑意去看人,实则是一个笑面虎。再加上两个人的政治理念不同,那就更加水火不容了。
魏首辅明白这就是武明帝用来制衡他的手段,若是整个内阁都是一条心,那武明帝该睡不着了。汤首辅归乡养老,魏首辅上位后,毫不犹豫的把汤首辅的人换成自己的人,当然有才干的人,魏首辅还是把他们留下来了。
萧高阳在吏部表现出色,已经升为从五品翰林院侍读学士了,他作为状元,终究还是到了翰林院,等过几年会作为乡试的主考官下派到地方监考,乡试过后在翰林院就又可以升官了,不出意外这就是他的晋升之路。
翰林院作为储相之地,要入阁一般情况下是从翰林院里挑选人才。
过了没多久梅淮也升官了,成了从五品工部员外郎,姜兰礼从六品户部主事变成了从五品吏部员外郎,他们都升了一次官。
……
两个月后,郑山辞终于到了京城,现今已经是夏天了。他还没来得及拾掇自己,先去皇宫给武明帝汇报情况。
他站在盘龙殿外,冯德瞧见他喊了一声郑大人,“陛下正在跟魏大人说话,等说完了,郑大人再进去。”
郑山辞点头应声,“多谢冯公公。”
等魏首辅从里面出来,魏首辅看见郑山辞笑了笑,郑山辞给魏首辅见礼,由冯德把他引到宫殿中。
武明帝坐在椅子上,看见这郑山辞见完礼后,捏了捏眉心,“冯德,给郑爱卿端一把椅子过来。郑爱卿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
“为陛下做事,臣不辛苦。”郑山辞坐在椅子上,只坐了半个屁股。
他把青州的情况说给武明帝听,顺便把奏折递给冯德,冯德把奏折呈上去。武明帝一边看奏折一边听郑山辞说话。
“郑爱卿这次做得不错,朕心中有数了。你且先去歇息,等会儿赏赐就会到府上。”武明帝颔首。
郑山辞行礼后出了皇宫,他回到了府邸,到了府门前还有些不敢进去,有门子瞧见他后喊了一声大人,“大人回来了,我这就去告诉少爷!”
“少爷,大人回来了!”门子边跑边喊。
旺福把郑山辞的包袱提下来递给侍从,让他们拿去收拾好。
郑山辞本来不是这么张扬的人,现在被门子这么一喊,耳朵就有些发红,他拾阶而上,回到自己的家里。
虞澜意听见门子的叫声,从院子里走出来。看见郑山辞走过来,看着人是风尘仆仆的,虞澜意抱着他,抱得紧紧的。
郑山辞也有半年没有见到虞澜意了,他伸出手抱住他,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郑山辞闻言内心泛着柔软,“我没人的时候一直在想你。”
“你在有人的时候就不想我了。”虞澜意抠字眼。
郑山辞:“……”
有人的时候他要赈灾,郑山辞聪明的没有说出这句话。
在外边还有侍从看着,他不好意思。虞澜意拉着郑山辞进屋去,到了屋子里,虞澜意让郑山辞坐下,他捧着郑山辞的脸仔细的看了看,瞧着就是疲倦了一些。
“你先休息吧,舟车劳顿的也累了。”虞澜意贴心的说。
郑山辞点头应好。
等他睡了一觉起来就去洗漱,虞澜意让厨房给炖了鸡汤,还做了几个小菜,郑山辞正好可以吃点。
他吃了点胃里舒服多了,到了家里才知道家里的好。
“你还不知道,书铺里卖的笔记赚了很多钱,这次你又立了大功。”虞澜意把京城的一些事说给他听。
“我走后,京城还是有诸多变化。”郑山辞不禁感叹。
“现在的首辅是魏大人了,萧高阳他们也升官了。”虞澜意小声的说,“你这次赈灾回来,陛下有没有说什么?”
长阳侯比郑山辞先去边疆,他去送个药就成了,没有耽误多少功夫。回到京城后,武明帝赏赐了金银珠宝。叶云初从扬州回来后,武明帝给他赏赐了金银珠宝,叶云初才多少岁,要再升官就要变成大理寺正卿了,武明帝还是压着点的。成为大理寺卿,这就是掌管整个大理寺了。
郑山辞:“陛下说回府后赏赐会下来。”
他吃完了,侍从把碗筷收下去,金云进来说道,“大人,少爷宫里来人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他们纷纷整理了一下衣裳,虞澜意眼睛亮晶晶的,昂首挺胸的走出去。
这圣旨是一个小太监来宣旨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郑山辞为正四品太常寺少卿,兼任正四品少詹事,负责教导两位皇子。”
教导皇子一般是兼任,少詹事是正四品的官,这次郑山辞一下子从正五品户部郎中变成了正四品,除了他在青州赈灾赈得好之外,还有在户部的政绩做得好,梅侍郎跟雷尚书都为他说话了,这般才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
像是户部,户部郎中是正五品官,户部侍郎就是正三品的官了,这中间缺了一个正四品,所以一般要担任尚书跟侍郎这两个职位,他们一般都会去其他的部门里历练,等历练好后,有了阅历要是上官推举,那么就有可能成为侍郎。
郑山辞这次也没想到连续升了两个官阶,他跟虞澜意领旨谢恩。
“郑大人好大的福气,一下子就变成正四品的官了,还兼任了少詹事,这可是一个好差事。”小太监笑眯眯的说,少詹事负责皇子的学习。陛下就两位皇子,兼任了少詹事就能接触两个皇子,还有师生之谊。以后不管是哪个皇子上位,这少詹事都是信任的人。
少詹事拢共有两位,还有一位是蒋詹事,已经教导两位皇子几年了。陛下一直把另一个少詹事的位置空出来,也是在想找个什么样的。他更偏向于找个年轻一些的,现在郑山辞跳出来,武明帝就把这个少詹事的位置给他。
这样教导皇子才是名正言顺。
虞澜意让金云给小太监塞了荷包。
小太监收下荷包带着一行人回宫了,他在路上打开荷包一看,“果然是侯府的哥儿,出手就是这么大方。”
有虞长行在御前走动,他们这些人对长阳侯府客气着,只有他们这些在御前伺候的人才知道陛下对虞大人是顶好的。
现今郑山辞又兼了少詹事的职,这以后新帝上位,长阳侯府还是能屹立不倒,这真是说不尽的福分。
虞澜意对太常寺少卿不是很了解,对少詹事倒是听说过几句,“郑山辞,你要去给皇子讲课了。”
虞长行是被选为了武明帝的伴读,然后武明帝上位后,虞长行一直深受宠信。这次郑山辞做了两位皇子的老师,这不就跟皇子更亲近了。以后皇子上位后,他也是亲近皇家的。
“都是陛下抬举了。”郑山辞笑着说道。
虞澜意从郑山辞的手里接过圣旨,“这消息传出去,谁不羡慕你。”
谁不羡慕我。
虞澜意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以后旁人就更不敢惹他了。郑山辞从正七品县令现在已经升到正四品了,虞澜意畅想了一下,万一郑山辞还要往上升,那就是真正的实权人物了。
那他跟小平安就跟着郑山辞享福。
太常寺相当于是礼部的扩展,太常寺掌管祭祀跟礼乐,同时也会参与礼乐的制度。太常寺卿是正三品的官,郑山辞这个少卿就是正四品的官,在太常寺会变得清闲,这样他就能抽出时辰去教授皇子了。
郑山辞对于礼乐的知识还停留于《礼记》跟《尚书》,这次去太常寺他还要多学习一阵。
虞澜意想起来自己听过太常寺的名头,“这地方清闲归清闲,但不好升官。”
这倒是,太常寺无法做出对朝廷有用的事,这般说来,他要是想再升官的话,只能把重点放在两位皇子身上了。
郑山辞心思一动,这有没有可能也是武明帝的计谋。自打汤首辅的退位恰逢其时后,郑山辞就觉武明帝的心思莫测,他是一个真正的帝王,夺嫡之路的胜利者。
第133章 太常寺
郑山辞明日还要去户部交接后才能去太常寺。虞澜意把圣旨收好,放在衣柜小箱子里,箱子里面还还有三道圣旨,有两道圣旨是升官的,还有一道圣旨是郑山辞把水泥方子献上去,陛下给的赏赐。现在把这份圣旨放进去,郑山辞拢共有四道圣旨了。
虞澜意有种收集东西的快乐。他要把郑山辞得到的圣旨都收集起来,以后两个人可以拿着圣旨说道说道。
这也是他们这一路上走来的见证。
小平安自己从屋子里跑出来,他扶着墙进来,他奶声奶气的喊,“阿叠!”
他刚把午觉睡完,喝了水后就跑过来找虞澜意。
他走进来,人矮矮的,只有郑山辞小腿一样高,他瞧见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脑袋歪了歪,“诶。”
郑山辞瞧见儿子长这么大了,还会走路,心里又惆怅又激动,他看向小平安想去抱他,可又怕把人吓到了。
虞澜意拉着小平安的手过来,“这是你爹。”
小平安懵懂的站在郑山辞面前,他伸出手试探性的抱住郑山辞的大腿,仰着头,用那双跟虞澜意相似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疑惑出声,“叠?”
郑山辞应了一声,没有贸然去抱小平安,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小平安的小脑瓜想了想,他觉得他以前好像也被一个人这么摸过脑袋,他下意识垫着脚尖用脑袋蹭了蹭郑山辞的掌心。
“平安已经一岁半了。”虞澜意瞅了郑山辞一眼,他还特意去看郑山辞的表情。
郑山辞脸上带着笑,伸出一只手,小平安抓住他的大手玩,这五根手指头就够一个小孩玩很久了。
“是我错过了平安的满岁酒,我明日给他补上礼物。”郑山辞看向虞澜意,“辛苦你了,澜意。”
虞澜意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脸,“你知道就好。”
郑山辞带着小平安玩了一会儿木马。他还有一副象棋,虽然不会下棋,但他喜欢拿着棋子耍。还有一个小皮球。
他拿了皮球出来,在郑山辞面前还有些紧张,小平安拿着皮球拍了五下皮球就跳不动了,他有些沮丧。
郑山辞瞧他委屈巴巴的样子,蹲下来捏了捏他的小脸,把他抱起来。小平安忙不迭去看虞澜意,见虞澜意什么话也没说,还对着他笑,小平安伸出手攥紧了郑山辞的衣襟。
郑山辞抱着他倒也是稳当,他心中感叹果然是长大了,重了不少。
晚上吃饭时,郑山辞看见虞澜意把小平安送进他的专属座椅上,郑山辞还稀罕的看了好几眼。小平安看着示范性的拿着碗勺,他还在吃辅食,自己拿着勺子吃饭。
郑山辞看着他认真的吃饭,心都要融化了。自己都顾不上吃,目光一直放在儿子身上。
虞澜意提醒郑山辞,“快吃饭,等会菜凉了。”
郑山辞这才应声吃饭。他这次回来,虞澜意吩咐厨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郑山辞喜欢青椒肉丝跟红糖糍粑,还有一碗枸杞红枣排骨汤,郑山辞也很喜欢。
小平安把自己的一碗饭吃完了,吴氏把他抱出来。他拿着碗勺就凑到主桌边上来了。他拿着碗,用勺子敲了敲,在虞澜意跟前叫阿叠。
虞澜意:“……”
“去找你爹去。”虞澜意选择甩锅。
小平安被虞澜意驱赶到郑山辞面前,郑山辞用汤碗,给他喂汤喝。
小平安顺从的张开口喝汤,“还要!”
郑山辞给他喂了半碗汤,他喝完就要去花园里走一走,他笑了几声就去园子了。
“你儿子每次吃完后就要去花园里逛一逛,等他高兴一阵,再回屋子里玩一玩玩具就睡了。”
屋子外边还是亮着的,吴氏陪着小平安一起去园子。
郑山辞瞧着小平安自己独立的走在路上,心里更添了几分惆怅,他都还没有教小平安如何走路,回来后小平安已经会自己走路了。
用完膳后,郑山辞去屋子里找小平安,小平安大方的带着郑山辞玩了自己的小四合院。
郑山辞看着小平安睡觉,给他盖上了小被几。小平安伸手揉了揉眼睛,随即双手放在两侧,眼睛还是亮晶晶。
“叠?”
“诶。”
郑山辞吹了蜡烛回到屋子里,虞澜意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了,等郑山辞洗漱后,虞澜意立马说道,“快吹蜡烛,睡了。”
郑山辞还不困,但听虞澜意这么说,他还是顺从的把蜡烛吹灭。
他爬上床,晌午睡了现在还没有睡意。虞澜意瞧见他丝毫没有动静,瞪了郑山辞一眼。自己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腹肌。
好久没摸了,虞澜意的手一放上去就舍不得放下来了。
这男人还是要好好锻炼才好。虞澜意得意的想,他已经把他的六块腹肌练出来了,虽说比郑山辞少了两块,但他觉得他的腹肌很漂亮,少两块也没关系。
郑山辞拉着虞澜意的手压上去。
正当两个人的尽兴的时候,郑山辞要退出去,虞澜意不满的说,“不要。”
郑山辞只好喘息了一下,去亲虞澜意的锁骨。
……
翌日一早,郑山辞要去户部交接,吏部提上来一个户部郎中,大约四十岁的年纪,郑山辞把文书跟东西都交给他。
他升官的事,户部的众人也都知道了,纷纷恭喜他。郑山辞道谢后,还去三个他管的铺子看了,三个管事都对他很不舍。
离了郑大人,谁还对他们这么包容,还能赚这么多的钱。
于管事忙不迭把笔记的事告诉给郑山辞,“郑大人,您不在的这段日子,这笔记拢共赚了两百万两银子。”
郑山辞是知道国库一年有多少银子的,一般情况下国库会有一千万两银子,这一个小小的印刷坊就赚了两百万两银子。
“我当时说过要给萧大人、梅大人、姜大人分成的。”
于管事恭敬道,“还在等您回来,结果您就升官了。”说到升官这件事,于管事为郑山辞高兴,心里又不想郑山辞离开户部。
这就是他的遗留问题了。
郑山辞按照分成让于管事兑换成银票,他今晌午拿着去给三位好友。
他自己都没想到笔记卖得这么好,三位好友对他这么信任,他自然是给他们分了不少银子。制瓷坊的事,郑山辞多说了一些,“多去找宫廷画师设计图案,纺织坊同样也是,不能困在以前老旧的款式。制瓷技术跟纺织技术你们都是有的,多去找京城中的人喜欢的款式,每个季度都要有不同的变化。”
两个管事恭敬应声。
郑山辞从于管事手里接过银票,让他们散了。他也要去吏部报道,拿官袍跟官印。
吏部的人验明正身后把官袍跟官印交给他。
郑山辞自己去了太常寺。
刚到了太常寺就有人来迎他。
太常寺卿是正三品,其中有两位正四品少卿,还有两位正六品寺丞,做决策只有他们这三类官职。然后就是正七品典薄,一共有两名,他们主要负责掌管文书的记录跟存档,还有太常寺跟其他部门都文移往来,祭祀物品的申领以及寺内官员俸禄的申报与领取日常庶务。
像是属官,有博士、协律郎、赞礼郎和司乐。博士跟协律郎都是正八品,礼赞郎是正九品,司乐是从九品。
郑山辞从户部走到太常寺,越走人越少,比起户部的热闹,太常寺太冷清了。而且在皇宫中位置偏远的地方,大白日的瞧着还有几分冷飕飕的。
来迎郑山辞的就是冷寺丞,他是正六品,隶属于郑山辞管,现今先是见礼才说道,“郑大人,先把东西放在位置上,下官再带郑大人熟悉一下寺里。”
郑山辞颔首。
冷寺丞一边引着郑山辞一边说道,“下官姓冷,官职是寺丞,归郑大人管,若是郑大人有什么事都可交给下官来办。另外还有一位谢少卿,谢少卿性子有些难测,他是宗室子弟,郑大人若是无事的话,尽量不要同谢少卿起冲突。”
郑山辞听了冷寺丞的话很受用,他的目光落在太常寺里,这太常寺院子里有一棵参天大树,遮天蔽日行走在里面带着一丝凉意。在院子里有一个杂役正在扫地,长廊上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到了主殿,里面供奉着佛祖,宝殿巍峨壮观,雕梁画栋。还有一处地方都是祭祀用的服饰跟器具,郑山辞瞅了一眼,心里一阵发凉。
虽说他同样感到庄严和神圣,但由于他本身胆子比较小,所以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害怕。
“郑大人,这就是您办公的地方,最近没甚需要祭祀的,所以文书很少。”
他把自己的东西放好,又跟着冷寺丞把太常寺逛了,随即去见了太常寺卿胡大人。
胡寺卿待他倒是亲热,让小吏给他一盏茶喝说道,“郑大人到了此地,就当到了自己家一样。我们太常寺事少,很是清闲。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你不做出出格的事,我们都是省得的。”
胡寺卿悠悠然然的说,显然在他眼里太常寺是一个好地方,只有需要祭祀跟礼乐的时候他们才有活干,其余的时候每日点卯,喝喝茶,吃吃饭,这一天就过去了。
郑山辞闻言应下来。
梦中情职啊。
郑山辞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几个属官也来见过了,郑山辞说了一会子话就让他们回去做事。冷寺丞把今天要处理的文书交给郑山辞。
这文书是户部的十分之一,郑山辞刚开始还有些不熟悉,很快就上手了。果然习惯了户部的强度,到了太常寺这点文书就跟洒洒水一样。他先把文书处理后,这才把自己的茶具摆在桌上,这里的窗户对着外边的林子,风景很不错。郑山辞让小吏去接了热水过来,泡了一壶清茶。
夏日炎热,他喝的是薄荷茶,喝了几口他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从户部搬到太常寺来,这不亚于搬一次家。
毕竟作为户部郎中,他有单独办公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内室可以睡觉,像是被褥床单枕头这些都要搬过来。现在做了少卿他也有单独的小内室。
这些大一点的物件都是让小吏帮着搬过来的,还有几件备用的衣裳也放在内室。郑三辞收拾起来很快就收拾好了,晌午便去膳堂用膳。
半年没到膳堂了,郑山辞打了饭菜就找一空桌坐下,没到一会儿萧高阳便过来了,“郑兄还真是你,恭喜你升官。”
郑山辞向萧高阳道谢。
等好友们都聚在一起,他把怀里的银票拿出来分别递给萧高阳,梅淮还有姜兰礼。
“说好了要给你们分成的,这是这半年来的分成。”郑山辞不好再谈以后的分成,毕竟他走之后,这三个铺子就交给新来的户部郎中了,还不知道这户部郎中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郑兄,这钱太多了。”萧高阳拿着银票,面露惊讶。这足足有十万两银子,这怎么好意思拿这么多。梅淮跟姜兰礼拿着银票一看,也被惊住了。
这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像是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像是梅淮跟姜兰礼,两个人还未成家,家里的铺子只给了少许,这十万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就是意外之财,可以攒起来成亲以后作为小家的钱。
郑山辞说道:“这次笔记赚了不少钱,这是你们应该得的。要是你们不收下,这样以后谁还敢把书交给印刷坊。”
他们三个也不是矫情的人,便把银票收起来了。
杜宁瞅了一眼,瞠目结舌:“这数额太大了。”
他们一个月才几两银子,这般他们就赚了十万两银子了,看来这读书就是能赚钱,这读书人的钱真好赚。杜宁羡慕得肚子里冒酸水。
崔子期也瞅见了银票,心里更不平了,他说道:“这厢郑兄去了太常寺,我的话本都还没出呢。”
怪他自己写得慢一些,这般错过了好机会。谁会嫌钱多,而且他若是出了书,听起来也是极为威风的。吕锦怀孕了,等以后孩子生下来,他就自己的话本给孩子看。
“崔兄的事,我之前应承着,这厢若是崔兄写好了,我便为你去说说看。”之前崔子期说了要把自己审理的案子写上去,郑山辞本就极为期待。现今回来崔子期已经写好了。
崔子期还真带了过来递给郑山辞,他笑吟吟的说,“我先写了三个案子,怕写得不好。”
崔子期还给话本取了名字。
《京城疑案》。
郑山辞快速把饭吃完,先看了几页,第一个案子是密室杀人案,第二个案子是冥婚,第三个案子是情杀,看起来都很不错。
“崔兄,我明日给你答复。”
崔子期点头。
吃了晌午,郑山辞还睡不着,他便把崔子期写的话本拿来看,结果越看越精神。等午休的时辰过后他要去一趟上书房。
郑山辞恋恋不舍的放下话本。
上书房的侍卫问了他的官职跟名字才放他进去。郑山辞进了上书房走进去后有小吏带着他先去熟悉一下上书房。
“这里是为郑大人准备的休息的场所,您看还有什么缺的,小的就去内务府把东西要过来布置好。”小吏恭敬道。
郑山辞瞧了这住所,比他少卿办公的地方还要华贵,他忙不迭点头,“不必了,这里的东西已经置办妥当了。”
小吏带着他去教授皇子上课的地方,现今是蒋詹事在给两位皇子上课,郑山辞在窗外看了一阵。谢承认认真真的在听课,另一个小一点的皇子用手撑着下巴,懒懒散散的。
这应该就是二皇子谢澹了。
谢澹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好奇的看向窗外,瞧见一个年轻的官员,眼珠转了转,他趁着蒋詹事不注意冲着郑山辞挥了一下手。
“郑大人你先等一会儿,因为魏大人跟庞大人都会抽空来给两位皇子上课,所以您跟蒋詹事需要商量一下上课的时间。”
小吏给郑山辞倒了一杯热茶。
郑山辞颔首,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果真是上书房这待客的茶也是好茶,这糕点软糯可口,吃得也好。
蒋詹事皱着眉头从课上离开,有宫人跟他说郑山辞来了,他眉眼松了松,让宫人把书本放到他的屋子里,整理了一下衣裳就过去了。
这郑山辞这般年轻,也不知道是怎么让陛下认可的,派过来教皇子们来了。蒋詹事目光犀利看向郑山辞,郑山辞冲他看过来,蒋詹事又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
“郑大人现在就来了,我叫蒋哲彦,以后跟郑大人就要在此处共同教皇子课业了,以后还要好好相处才是。”蒋詹事伸出手去握住郑山辞的手,瞧着是热情的。
郑山辞却还是抱着警惕心,他只笑说,“我初来乍到,还要请蒋大人多教教我才是。”
两个人互相客套,说话都是滴水不漏。蒋詹事把两个皇子的排课告诉郑山辞了,“要是郑大人没主意的话,可以选这两日。”
皇子们是五日休一,蒋詹事把最后的两天让给郑山辞,他自己上开头两天,中途还有一天留给魏首辅跟庞次辅。
郑山辞倒是觉得上课上哪几天没甚差别,这就应下来了。
蒋詹事是不想上最后的两天,特别是最后一天,二皇子的心已经飞了。
这样郑山辞还要等几天才能给两位皇子上课。郑山辞还是有些拘谨,他问道,“蒋大人讲到哪里来了?”
蒋詹事把《史记》翻开郑山辞看,他话锋一转说道,“郑大人另则一本书给两位皇子讲。”
郑山辞应了下来,那他就讲《大学》吧。四书五经这类书,他更熟悉一些。每天晚上若是无事的话,他都会翻阅一二。
现今是下课了,郑山辞也不耽误,跟蒋詹事交接后,他便打算离开了。蒋詹事见郑山辞这般老实,脸上添加了几分满意,还是亲自送郑山辞出去。
“郑大人。”谢承看见郑山辞,面上带着惊喜,但他很快就掩饰下去,恭恭敬敬的向郑山辞拱手。
蒋詹事还有些惊讶,大皇子虽说温文尔雅,颇有皇室风度,但也不是见着谁都是这般的。
郑山辞给谢承见礼。
“郑大人做了少詹事是本殿跟二弟的福气。”谢承说了这句话,蒋詹事挼了一下胡子,脸上闪过一丝僵硬。
……
郑山辞走后,谢承心里还高兴着。昨日他就知晓父皇让郑山辞升官还兼了少詹事,昨晚他高兴得睡不着觉。今天到上书房来上课,要不是谢澹说有一个穿绯色的年轻官员来了,谢承还不知道郑山辞已经来了,既然已经知道了他自当要出去见上一面。
谢澹打了一个哈欠,“皇兄跟郑大人私下认识么?”
谢承还记得郑山辞说了不要把跟他交好的事告知给别人,他只摇头,“我只是觉得郑大人这样年轻就是正四品官了,很是难得,他一定有真材实料才得了父皇的赏识。这样的人来教我们,我们要好好学才是。”
谢澹:“只要别像一个老学究一般,我就给他面子。”
他说起话来老气横秋。
谢承轻斥,“你要是不认真读书,又要挨父皇的打骂,你也要听听学学,以后才好明白道理。”
谢澹:“以后皇兄罩着我就好了。”
谢澹倒是很无畏。
郑山辞回到太常寺后,他发现下午就没有文书要批改了,也不用去看什么档案,他上午就把一天都文书批完了。
这日子太清闲了,郑山辞不可置信。
他把崔子期写的话本看了,然后松快的下值回家。
回到家里也没甚事,郑山辞升官后,今晚去郑府吃了一顿饭。郑父跟郑夫郎瞧见他也高兴,说了会儿话就让他们回去了。
虞澜意牵着小平安的手,小平安瞧见有影子,他飞快的去踩影子。
郑山辞一把把小平安捞起来抱着,一家人回到家里。
“郑山辞,你今天在太常寺怎么样?”虞澜意对太常寺有些好奇,家里从来没有人在太常寺当过官。
“比起户部来说太清闲。”郑山辞笑着说道。
“清闲就对了。”虞澜意高兴的捏了捏郑山辞的脸,“以后就不必在休沐的时候还要处理文书了。”
这厢太常寺是清闲了,还要教导皇子终归还是有些紧迫感。
……
翌日,虞澜意醒来郑山辞人已经不见了,他用了早膳带小平安回侯府玩耍。
到了长阳侯安哥儿瞧见小平安就欢喜,“平安来我这来。”
小平安对安哥儿已经熟悉了,哒哒上前去。
“老远就听见小孩儿的叫声了,原来是小平安来了。”虞夫郎笑着去逗外孙。
“山辞升官了,改日把他带回来吃吃饭,说会话。”虞夫郎心中舒畅,儿婿这样有本事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正四品官,虽说太常寺不是什么要紧的差事,但这兼任的少詹事可是京城中的人都想要。
长阳侯得知郑山辞兼了少詹事,昨日一直高兴着,还同虞长行喝了几壶酒。
这事虞夫郎也高兴便没去劝说,只让他们少喝一些,免得明儿误了差事。
明眼人都知道这个位置的重要性,他们侯府是没什么人在皇子身边,现在就有了,以后都富贵荣华富贵就有保障。
“等你跟山辞在侯府吃完饭了,抽空还要去国公府看看你祖父和祖母。”虞夫郎这样说道。
“知道了。”虞澜意还不知道什么含义,只知道要去看外祖父跟外祖母。
虞夫郎也不见怪,这孩子是养得娇纵天真了一些,这阴差阳错找的相公却是一个聪慧人物。
虞夫郎又去逗小外孙。
郑山辞本想去找户部郎中问印刷坊的事,玉风先告诉他,“郑大人,这印刷坊赚钱了,您又去了太常寺,梅大人不放心就把印刷坊又重新掌过来了。”
郑山辞谢过玉风,去找梅侍郎。
玉风待郑山辞还是恭恭敬敬的,接人待物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郑山辞告知梅侍郎想刊印崔子期的话本一事。
梅侍郎先是看了话本确实有些意思。
“郑大人认为先印刷几册合适”
“五百册。”郑山辞不知道这样悬疑的话本能不能让京城中的人喜欢,只好说出一个保守的数字。
“那就这么办吧。”梅侍郎应下来。
笔记赚了不少钱,就是这五百册的话本不赚钱,对印刷坊的损失也不大。而且郑山辞把一甲的笔记用来卖这事打开了他们的新思路,每三年都会出状元榜眼探花,他们可以出状元笔记二,状元笔记三,一直赚钱。
第134章 讲课
梅侍郎把话本收下了。等郑山辞走后,梅侍郎就喊小吏把话本送到印刷坊去说要印刷五百份。
郑山辞回到太常寺,他花了半个时辰就把文书批完了,然后他喝了一杯茶,心里还有些心慌。把《大学》拿出来看,给两位皇子备课。
郑山辞要给两位皇子讲《大学》中的仁政跟修身,他找了几个篇目开始给自己写教案。
冷寺丞路过看见郑山辞还在忙,捧着茶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叹息。郑大人的速度太慢了,像是他们飞快就把事务处理完了,现在已经闲下来了。在工位上不能做其他太明显的事,不能大声喧哗,不然胡寺卿第一个就饶不过他。
冷寺丞拿了几本话本来看,他桌子上还有几本游记,他在工位上就靠看这些打发时间。
太常寺没什么争夺,也没甚好晋升的,只是慢慢的熬着资历,等熬到头了若是吏部把他们想起来了就可以扔到六部去试一试。
郑山辞在太常寺没遇上什么奇葩的人,大家都是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后,然后做自己的事情。郑山辞在这里心情都变得平和起来。
晌午他把话本交给印刷坊的事告诉崔子期。
崔子期面上一喜,“五百册也成,我自己都能买三百册。”
杜宁说道,“我会买一册来看。”
杜宁最近一直在被催亲,现下他跟施玄的年纪大了还没有成亲了,杜宁看向施玄,内心一片坦然。
我再怎么也不会比施玄晚。
施玄默默的吃饭。
下值后他没坐马车,反而是走着回去的,他先去了布料铺子。当下没有客人在,郑清音坐在椅子上喝茶,桌子上还有两碟糕点。郑清音似乎很喜欢吃,每次吃了一块,就会去另一个碟子里拿糕点,交替着吃。
施玄前去买布料。
郑清音见了他高兴起来,“施大人又来了。施大人前几日刚买了布料,现今府上又要做衣裳了么?”
他说话间透出一丝亲昵。
郑清音觉察到,他说道,“施大人我不该打趣你的。”
施玄轻咳一声,“是我娘要做一身秋衣,最近我是来得太频繁了,但我们家里不是什么奢侈浪费的人。”
郑清音瞧了他一眼,“施大人才下值吧,您先坐下喝点茶,我去拿布料。”
施玄坐在椅子上喝茶,他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看郑清音。
郑清音挑了几个合适施玄母亲的料子,他跟施玄解释了几句。施玄笑着看他,一直没说话。等郑清音没说话了,施玄才轻轻的说了一声好。
郑清音的手指在布料上无意识的抓了一下,他把皱褶抚平,“你自己看看喜欢哪一匹布。”
施玄低头挑了一下青色的布料,这花色他也挺喜欢的。施夫人保养得好,看着很年轻。这天青色的布料她定然喜欢。
郑山辞在太常寺太轻松了,他下值后便没坐马车,反而是自己步行回家。在路上就看见施玄跟郑清音,郑山辞心中有些疑惑。
“施兄在买料子么?”
施玄吓一跳,有些心虚。他忙不迭点头,“我已经把料子买好了,郑兄那我先走了。”
施玄礼貌颔首说完就离开了。
郑山辞猜想施玄是家里有事便没去深究,郑清音看见郑山辞还有些慌张叫了一声二哥。
“最近店里的生意怎么样?”
“还好,跟平时一样的。”郑清音应答一声。
郑山辞便叫郑清音晚上去家里吃饭,郑清音应下来。
他去郑府用饭时,郑夫郎跟他说清音还未相亲,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是相看人家的时候了。郑山辞只想着今晚跟郑清音说说,看他自己的想法如何,他自己的意愿更重要。郑父跟郑夫郎是着急郑清音的婚事,但这婚事不能只单单看爹跟阿爹说怎么说的,以后要是嫁人了,这个人要陪伴一辈子,还是要看好了人才是。
晚上郑清音来用膳,虞澜意让他多吃肉。
“谢谢二嫂。”郑清音应下来。
郑山辞迂回的问郑清音关于成亲的事。
“我是想着若是你同意的话,我先安排你相亲,有相中的就先接触接触,要是觉得好,双方长辈商量后就可以成亲了。”
郑清音脸上通红,他还是点点头,“都听二哥的安排。”
看来这是有意愿。
郑清音逗了一下小平安,“平安,明天去找我玩好不好?”
小平安还在等郑山辞给他喂汤,他喝了一口汤,走过去抱郑清音的大腿。小平安最喜欢抱别人的大腿。
两个人玩了一阵,郑清音回到家里,天色已经晚了。他洗漱后自己吹了蜡烛躺在床上,想到郑山辞说的相亲,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他还不知道二哥要给他安排什么样的人,二哥心里有分寸该都是些不错的人。
他想到施玄,翻了一个身。施玄这段日子一直来布铺里,郑清音又不傻,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起初也是羞赧不敢见人,之后才大着胆子同施玄说话。
估计二哥不会把施玄放在相亲的人选里。
郑山辞和虞澜意晚上躺在床上,虞澜意打了一个哈欠,“清音的事你打算怎么安排?”
“先把适龄的男子看一看,再挑选几个品行好的。”
虞澜意:“那还不如交给我来,我可以去问我阿爹,他们认识的人可多了。”
“若是可以的,就托你去问问阿爹。高门大户的人家,清音该是不喜欢,门第低一些无所谓,只要人是好的就成。”
“那这样的人,京城还是有一些的。”虞澜意自信满满的说。
之前他还未嫁给郑山辞时,虞夫郎为他相看过,有的人也是门第低的,长相清秀,为人不骄纵。虞澜意是没看上,他想找个身份高,长相好的郎君。
现今郑山辞是正四品少卿了,这说出去还是唬人的,而且他还是少詹事。
“你要教两位皇子,可要好好备课,不然两个皇子把你记在心里,记仇得很。”虞澜意煞有介事的说。
他是不大清楚做皇子的老师需要做甚的。他还小的时候,虞长行就给武明帝做了伴读,虞长行的嘴巴严,没跟虞澜意说太多,只有一次跟虞澜意说了几句话。
当时的武明帝还是皇子,他从宫里出来找虞长行便撞见了虞澜意,他逗了逗虞澜意,邀了虞长行一起出去玩。晚上等虞长行回来后,他就跟虞澜意说,皇室的人都记仇着,不是什么好人。
等他稍微大一点,他才知道当时是二皇子在大冬天里把他的伴读推下湖底,若不是有人及时发现,那么二皇子的伴读就会被冻死在湖里。
皇室子弟,自幼就拥有大燕里最好的东西,他们的权势在宫里是除了皇帝跟凤君最高的,郑山辞这教的两位皇子,还是武明帝的唯二的嫡子,这样从小就是被人捧着的,性子还说不清是怎么样的。
郑山辞听了这故事,他心想他觉得大殿下的性子挺好的,二殿下还未接触过。
他答应了老婆说自己会小心的。
虞澜意放下心来,“你要好好的,不能受伤。小平安以后还要靠你呢,你要好好做事。”虞澜意依赖的靠着郑山辞。
郑山辞笑了笑,“你已经想这么远了,那我会好好的做事的。”
虞澜意瞪他,“难不成你没想小平安的未来,未来我的儿子该是京城中最出色的儿郎。”
虽说他不怎么管小平安,但小平安一看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郑山辞觉得虞澜意对郑笙泽有滤镜。
“到时候让小平安去考个状元吧。”虞澜意稍稍有些遗憾的说。他们家出过武状元,还没出过文状元,至于郑山辞这个小尾巴,虞澜意根本就没把他纳入考虑之中。
郑山辞:“孩子快乐最重要。”
“这就是你做父亲的态度?!”虞澜意突然超大声指责道。
郑山辞被他吓一跳。
“作为孩子的父亲,你该是勉励他,而不是这种听之任之的态度,你太让我失望了。”虞澜意摇摇头,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郑山辞从虞澜意嘴里听见听之任之这个词,他笑着说,“是,澜意说得对。”
虞澜意扬着下巴,他自然是最严厉的阿爹。
郑山辞去亲虞澜意的下巴。
哪怕是要做最严厉的阿爹,被这么一亲,脸上就红了。
……
印刷坊的速度很快,因为在印刷笔记时,印刷坊就多招了一些人,印刷五百册的话本手到擒来。掌柜的把话本放在笔记旁边,很快有书生买笔记的时候发现了这本话本,他一看著作人是崔子期,心里起了点兴趣,崔子期是刑部郎中,他升官的速度也是极快的。朝臣们都以为崔子期这么一个读书人适应不了刑部,结果崔子期屡次破案,彻底在刑部坐稳了位置。
这位书生家里不是缺钱的,这话本五百文一本,虽说是有一些小贵,但对他来说不成问题。再者这话本的名字叫《京城疑案》,没准儿是真实故事写上去的,在家天天看书,现在又要看笔记了,闲暇时看一看话本可以放松一下脑子。除了这个书生买后,其余的书生来买笔记时顺便也买了一本回去看。
晚上刚把笔记看完,侍从已经在催贺良睡觉了。贺良把母亲给他熬的鸡汤喝完,喊侍从把碗勺收下去,他洗漱后,脑子里放空。突然想起来自己买了一本话本,他伸出手拿着翻看几页。
[武明二十年,今天又在下雨。街道上的行人零零散散的,我接了一个案子是抓小偷的,我有点烦,因为这事该京兆府管,结果又推搡到刑部来了。我只是一个从五品员外郎,我只能接了案子出门在大雨天里抓小偷。雨还在下,下个不停,衙役从我的身边跑过,溅起了无数的泥点,我深吸一口气先忍下来。]
[雨还在下,这是一件简单的案子,我们很快就锁定的小偷的人选,小偷太蠢了,见了我们就跑。不抓你抓谁。这个脑子还是老老实实做良民,要不是这个人做了小偷我就不会大雨天还出来抓人,我就不会沾上……算了,多说无益。一个衙役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在阳曲街发生了命案,范主事已经去了。我快步跟去阳曲街,范主事已经在一旁了,他见我便迎上来说这案子有点邪门。我笑了一声,什么案子这么邪门你这副样子。范主事的脸色凝重,确实不太常见。我这个下属是一个老学究,一直都这样严肃得厉害。范主事说,这个案子的被害人一个人在屋子里上吊死了,屋子里都是锁着的,所以我们断定是自杀,但结合被害人的生平,我们又觉得他没有自杀的动机。我心想这么邪乎我倒是要去看看怎么样回事,我走进宅子。我不知道这桩案子改变了我作为一个刑部官员的一生,我懂得了什么叫做公理,还有我下辈子再也不做刑部官员了。]
贺良看得津津有味。
他的贴身侍从在外边看见自家公子的屋子还是亮着的,他又催促了几声,“公子,您快别用功了,且先睡了,明早起来再看书。您这样,小的不好跟老爷和夫人交代。”
贺良听说侍从说起用功的事,心里一阵心虚。
他随即回应道,“我马上就睡了,你也去睡吧。”
贺良抓紧时间又看了一页,看完这一页他就睡。
[……我该相信什么,我能相信什么,我只能看证据,那才是正确的。]
……
崔子期的话本出书了,他非常高兴,虽说现在还没有掀起什么水花,但他自己高兴的买了五本回去,给他爹娘一个人分了一本,还有三本,他自己一份,吕锦两份。
吕锦拿着书看。
他只看见崔子期下值回来后躲在书房里写话本,他知道著作人是谁,他还不知道崔子期到底写了什么。
这话本一定是写崔子期过去经历的案子,他也想看看崔子期的过往是怎么样的。当时他还在吕府里未曾注意到崔子期,只听说过崔子期是一个浪荡子。
吕锦翻开了书页。
……
郑山辞在太常寺快速的习惯了,他每天早上点卯后,处理完文书就慢悠悠的喝茶,给两位皇子备课。晌午吃了饭睡了一觉,继续备课,等下值的钟声响起,他收拾收拾就下值了。
这日子快活赛神仙。
过了几日就到郑山辞给两位皇子上课了,这是头一次给两位皇子讲课,他还有些紧张。等他拿着书到了上书房,瞧见偌大的一个学堂只有两个人时,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今天我给两位殿下讲的是《大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是《大学》的第一句话。”郑山辞以这句话为开头给两位皇子讲课。
郑山辞先把这句话讲通透了,谢澹已经有些困意了,谢承听得津津有味。
“我把《大学》分成了几个部分,我们先讲仁的这方面。”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郑山辞念出这句话。
谢澹已经有九岁了,他听见这句话倒是打起几分精神来。
“郑大人,你这句话是在暗指我们的品行会影响大燕的存亡,这句话就是让我们修行品德,还要我们兄弟和睦。”谢澹绷紧小脸说道。
郑山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笑着说道,“二殿下聪慧过人,但二殿下还能看出什么来。”
谢澹摇摇头。
谢承沉吟说道,“这个一家不仅是只我们皇室一族,还有可能是指天下的百姓之家,大燕不仅是我们皇室的,底下还有百姓,一家,千千万万的家形成的仁和礼让之风,也会对大燕产生了影响。每个人都是大燕的一份子,都会对大燕产生影响。千兆百姓形成礼让之风,或是暴虐之风都会对大燕有影响。”
郑山辞笑而不语。
他把这句话解释了,两位皇子说的意思都有,谢澹倒是对谢承说出来的这番话更感兴趣。郑山辞未曾说他们说的对错,也没有唯一的答案,这郑大人并不刻板。
郑山辞把课完整的讲完了,谢澹也未曾调皮打断他的话。谢澹听着郑山辞的话,他还记了笔记。谢承更是把郑山辞的话都记在本子上,等下课后还能继续看。
“郑大人,我有一事想问你。”谢澹站起来说道。
谢承心中咯噔一下,他生怕幼弟说出出格的话,让郑山辞下不来台。
“二殿下请讲。”
“我养了两只兔子……”
谢承听见这句话心中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它们是舅舅送给我的。我一直都很喜欢,结果有一天一只兔子生病了,我去找太医给兔子看病,兔子救回来了。我听父君说兔子的寿命没有我的寿命长,它总有一天会离开我,那么以后兔子真的离开我后,我该怎么办。”谢澹说的这话有些孩子气,他的模样认真。
谢承屏住呼吸,他年少时养过一只小猫,小猫生病没救回来,他心里一阵有遗憾,以后便不敢再养小动物了。
他养了一些植物,后来植物也不养了。他害怕伤别,他宁愿不去养这些,避免伤别。
郑山辞拿着书本,他说道,“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当时不杂,既过不恋。”
第135章 当时之事
郑山辞第一天上课的结束了。谢澹还在想郑山辞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懂。他去问谢承,“皇兄,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谢承把这句话记下来,“我也不是很明白,应该就是让我们面对事情时更加从容吧。”
谢承收拾好自己的书本,他打算回去把《大学》好好看一看。
谢澹下课后把书箱交给宫人,自己跑去找王凤君。
“父君,郑大人说了一句话我不解。”谢澹把郑山辞的说给王凤君。
王凤君摸了摸谢澹的头,“这句话你先留着,等你长大以后自己再读。”
谢澹喝了一盏热茶,在坤宁宫里报菜名。
晚上谢承跟谢澹一起来用膳。谢承是王凤君一手带大的,现今瞧见他长得芝兰玉树,心中倍感欣慰。
“这还有你爱吃的小羊排多用一些。”王凤君给谢承夹菜。
谢澹不服的敲了敲饭碗。
王凤君有些无言,他给谢澹夹了他爱吃的鸡腿。
谢承见状笑起来。
两个皇子一并在坤宁宫用了膳,他们的年纪大了就不能在坤宁宫里留宿了。以前谢承跟谢澹都是住在坤宁宫里。谢澹生下来后,谢承就一直很喜欢这个弟弟,还给谢澹换过尿布。他亲爹武明帝都没有给谢澹换过尿布。王凤君自然也没有,都是宫人在做这件事。
谢澹稍稍长大一点,大概两三岁的时候睡觉不规矩,有宫人翌日一早去宫殿里准备伺候二殿下洗漱,结果二殿下没在宫殿里。宫人们着急疯了,王凤君也着急一直在皇宫里找。结果谢澹爬上谢承的床,哥俩睡得正香。
后来只要谢澹没在自己的屋子里,宫人们都会去大殿下的屋子里找人。
等两个皇子走后,王凤君洗漱完拿了一册书在看,贴身侍从笑着说道,“凤君,等天气凉快下来就可以去跑跑马了。”
王凤君闻言有些手痒,他应了一声。
“凤君的黑马养得很壮实,生下的三匹小马,两位殿下各有一匹,都在马场上养得好好的。送给王大人的那一匹小马不知道被国舅爷养得如何了。”
“他养着也是留给我那小外甥的。”王凤君看了几页书便搁置下,自己上床睡觉。
武明帝经常在盘龙殿自己一个人睡觉,没有人来跟他说武明帝要来,王凤君早早就睡下了。
谢澹的性子像他,总归是喜欢骑马看风景的,整个人闲不住。这个年纪正是惹人烦的时候。
……
郑山辞下值回到家里,看见小平安正趴在虞澜意的膝盖上,自己一个人望着正堂外边,虞澜意自己一个人在算账本。他没看着小平安,金云帮他盯着。
“叠!”小平安看见郑山辞眼中一亮,迈开小短腿去找郑山辞。郑山辞抱着小平安,这小孩的体重是个谜,郑山辞掂量了一下小平安又重了。
“给两位皇子上课怎么样?”虞澜意趁机放下账本偷懒。
“还不错,两位皇子都没有吵闹,而且听得的很认真。”郑山辞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
“对了,今天我们去侯府吃饭。”虞澜意想起来了郑山辞升官之后他们一家人还没有一起去过侯府。
“好,今天我们就去。”
到了侯府,郑山辞自是拜见了长阳侯。现今长阳侯对他很满意,见了他脸上就带笑。
虞澜意见了他这副样子,看着他似笑非笑的。
长阳侯虎着一张脸,瞪了虞澜意一眼。虞澜意不理长阳侯去看小平安。小平安早就到了虞夫郎的怀里,虞夫郎抱着外孙,捏了捏他的脸。
“你来的正是时候,你大嫂怀孕了,这事是今天早上府医诊脉诊出来的,正是高兴的时候,你们今天就回来用饭了,正好一起乐呵乐呵。”
郑山辞说了一声恭喜大嫂,礼数很是周到。
虞长行本是在院子里练剑,有侍从跟他说了二少爷跟二姑爷来了,他才拾掇一番,跟安哥儿一起出来了。
安哥儿见了人就笑,虞澜意发现安哥儿面上更灿烂了,这倒也是。虞澜意现在已经变聪明,他们家也是一个大家族,大哥是嫡长子,安哥儿就是以后的主夫。大哥成亲的时间很晚,现今安哥儿怀孕后,这般家里更放心。
“恭喜大哥大嫂。”虞澜意说了一声。
虞长行笑了笑,安哥儿在虞澜意面前还有些羞赧,他应了一声,“多谢澜意。”
虞澜意倒是拉着安哥儿说话。
长阳侯摸了摸小平安的头,“这孩子如今也长了个头,等以后五六岁的时候就请师傅来教他打熬身体,身子底子好了,以后读书也不用怕。我还见过那出了会试书生,考了几天出来,直接晕倒了。可想这有个好身子是要紧事。”
“这话我是极赞同的。”虞澜意这次附和了长阳侯的话。
郑山辞笑了笑,“我是没意见的。”
虞澜意这才得意的扬下巴,这家还是他来当家做主。
小平安眨巴着眼睛叫了一声外公。这小外孙模样可爱,说话奶声奶气的,人还这般小。长阳侯瞧见小平安,不免想起虞澜意小时候。
虞澜意小时候倒是一个可爱的白玉团子,他长得好看,嘴巴除了对他爹毒舌外,在外嘴甜得厉害。外边的夫郎跟夫人们都喜欢摸一摸他,抱一抱他,长大后就暴露本性,成了一个混世魔王。
长阳侯看向虞澜意。
虞澜意莫名其妙的看他爹。
罢了,还是小外孙更惹人怜。
“长行,山辞,我们仨去园子里走一走。”长阳侯率先走在前面。
虞长行跟郑山辞皆应了一声,跟在长阳侯的身后。
虞澜意等三个人走后,小声嘀咕:“又说什么悄悄话。”
这一声嘀咕,虞夫郎跟安哥儿都听见了,虞夫郎喝了一口茶当作没听见。
安哥儿笑了笑。
小平安喝不了茶,他拿了葡萄递给虞澜意,让虞澜意给他剥葡萄。
“好小子,竟还找上我了。你是第一个吃我剥葡萄的人。”虞澜意接过来给小平安剥葡萄。
小平安踮了踮脚尖,被虞澜意塞了一个葡萄,他满意的眯着眼睛吃葡萄。
虞澜意给小平安剥了三个葡萄就不剥了,让侍从来剥。他又剥了一个葡萄递给虞夫郎。
虞夫郎一愣,笑着把葡萄接过来,“这我是第二个了。”
虞澜意:“当然了,郑山辞一直是剥给我吃,我没给他剥过。”
虞夫郎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更甚。他知道虞澜意的日子跟在家里是一样的都好,有人宠爱他。虞夫郎心里高兴,嘴上还是要说,“你在家也不要什么都不做,还是要多关心关心山辞。”
“我关心他了。”虞澜意这次站理了。
安哥儿听虞夫郎跟虞澜意说话也是笑着的。虞夫郎是一个好的阿爹,安哥儿同他相处得好,虞夫郎还教了他一些别的东西,安哥儿很有收获。
在安信侯府的时候,他跟着娘也学了一些管家的本领,他娘为了让他练手,在他到了适龄的年纪时就把侯府的事慢慢的交给他来打理。刚开始还会出错,慢慢的就上手了。
到了长阳侯府,虞夫郎并非是一个拿捏侯府管家权的人,他嫁过来之后,虞夫郎就慢慢的再把管家权交给他。这次他怀孕了,虞夫郎才让他先把身子养好,余下的等他生了孩子再来接手管家权。
相公对他爱重,他也喜欢虞长行。虞夫郎跟长阳侯都不干涉他们小辈的事,待他们都是尊重,为他们考虑,澜意跟山辞待他也好。安哥儿觉得自己嫁对人了。
“大嫂,你怀孕之后口味就会发生变化,而且心情会喜怒无常,这都是正常的。”虞澜意煞有介事的说。
他当时怀孕口味就变了,喜怒无常也有,反正都发郑山辞的身上了。比如突然想吃什么让郑山辞去给他买,这还是算轻的了。他还有一次晚上睡不着,让郑山辞给他念了一晚上的话本。
郑山辞自己都念困了,虞澜意还是神采奕奕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这生孩子还是折磨人的。
虞夫郎又说了一些话,安哥儿点点头。这厢哥儿们在说私心话,这边长阳侯带着虞长行跟郑山辞到亭子里坐下,他让丫鬟给他们上了一盏热茶就让人退下。
身边的长随也离开了。
亭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在。
长阳侯问道,“山辞,你兼了少詹事,现今如何?”
郑山辞只简单的说了几句。
长阳侯应了一声,“这是一件好事,你在宫里当值要小心,特别是陛下当下只有这两个皇子,你做事就更要小心谨慎了。”
郑山辞应下来。
虞长行倒是对两位皇子的性子明白,他跟自家弟夫说道,“大殿下的性子温和,心思有些敏感。二殿下的性子活泼,坐不住。”
郑山辞谢了虞长行的好意。
“两位殿下现在都还小,山辞你领了少詹事的差事,这说明陛下对你是信任的,你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郑山辞应下来。
武明帝跟大哥的关系好,他早就有耳闻了,没想到大哥这般维护武明帝。
“你做了少詹事,我这心里就踏实许多了。别看两位皇子还小,以后登上大位的还不知道是哪位皇子,他做了少詹事要不偏不倚,这样就好了。”长阳侯嘱咐道。
皇子还小,两个都是嫡子。现在说站队太早了,等到了时候还要看陛下是怎么决策的。长阳侯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山辞担了一个皇子之师的名分,以后就差不到哪里去。大燕尊孝道,重师道,他们作为皇室子弟更会以身作则,不然朝臣都不会同意。
长阳侯把蒋詹事的背景说给郑山辞,“以后你同他相处总要知道这些,反正你们都是各自上各自的课,也不相干。”
“岳父说得是。”
晚上郑山辞跟虞澜意用了晚膳便回去了。郑山辞在马车上抱着小平安,小平安的肚子吃得饱饱的,他摸了摸肚皮,“圆滚滚的。”
郑山辞笑着去摸他的小肚子,像是一个小皮球。
“我给你揉一揉。”
小平安十分坦然的躺着露出肚皮,让他爹给他揉肚子。郑山辞的手上有薄茧,摸着肚子有点痒,小平安咯咯咯的笑起来,差点笑岔气了。
“痒!”
郑山辞无奈隔了一层衣服给他揉肚皮。
虞澜意点了点小平安的鼻子,“你惯是会享受的。”
小平安露出无辜的样子,想要咬虞澜意的手指。
“你跟谁学的?”虞澜意说道,“牙齿都没长几颗,已经想咬人了。”
小平安嘟嘴,把虞澜意的手指放在嘴里磨了磨,随即呸呸呸起来。一点都不好吃。
虞澜意看着好笑,拍了拍他的小肚皮。
回到家里,虞澜意带着小平安去园子里逛,今天的暑气重,虽是要到秋天了,如今入夜了天还是热的。
小平安走了三圈就回去睡觉了。
虞澜意等小平安去睡觉,他让金云给他端一碗玫瑰冰粉过来,他要吃了睡觉。
“你要么?”虞澜意问郑山辞。
“那我要一碗。”
两个人等小平安睡着后自己吃玫瑰冰粉。小孩子不能吃太冷的东西,大人可以吃点。
吃完后两个人都松快的上了床。
郑山辞今晚还揉了白馒头。
……
到了秋季郑山辞在太常寺还是没什么事要做,只有到了年底才会忙起来。秋天是他在户部忙碌的时候,现在他在太常寺端着茶水喝很是悠闲。
崔子期的话本五百册都卖完了,书铺里又印了一千册,还是卖得很好。只是崔子期的下属范主事对此颇有证词。
崔子期请范主事喝了一顿酒就把事情分明了。
“如今我也是出过书的人了。”崔子期得意的说。
杜宁还买了一本崔子期的话本,“崔兄,你这话本确实写得有条理,不愧是刑部郎中。”杜宁熬了两天把崔子期的这本话本看完了。
因为还要上值不能看话本,不然杜宁能一天就把话本看完,“就是看得有些不尽兴。崔兄要是有空可以再写几本。”
崔子期想了想,“若是有空还可以再写一写。”
刑部尚书还把他叫过去问了一通,让他写话本时要把人名跟地名做一些虚构,他把崔子期的话本看了,没把一些不该透露的事情透露出去。刑部尚书敲打了一阵崔子期就让他回去了。
崔子期被上官敲打了,他还是活蹦乱跳的。只有去审讯犯人时,才会露出一副死样。
郑山辞的活轻松了,他在太常寺还是要去清点祭祀用的器具,要是有磨损的,就要写条子报到户部上,让户部拨款买新的。
谢少卿每日点卯后一直待到下值就走了,他根本不管事。郑山辞只好把活接下来,先是清点了器具,然后递了条子给户部。
户部的流程走得快,很快就把新的器具批下来了。
冷寺丞眼中一亮,忙不迭说道,“还是郑大人的面子大,若是我们去说的话,户部都是拖拉得厉害。”
郑山辞只谦虚。
他在户部做郎中是户部的第三把手,所以在户部的大部分都是他的下官,他头顶只有梅侍郎跟雷尚书。
胡寺卿见他们已经把器具收拾好了满意点点头,“郑大人还是会做事的,年底太常寺要进行祭祀,若是郑大人有什么不懂,可以问问冷寺丞。”
郑山辞应声。
冷寺丞便跟郑山辞说了说年底的祭祀事宜。
“首先胡大人会上奏提请祭祀,提请的内容有祭祀的地点、时间、仪式等。等陛下同意后,我们就会准备省牲跟视牲。要确保祭祀用的牺牲得到妥善的喂养跟看护,我们会安排官员每日轮值查看,若是牺牲在祭祀大典上出了差错,我们总是逃不过去的。接下来就是斋戒,斋戒的事宜会下发给文武百官,并呈进斋戒铜人或是木牌以示警众人。然后就是习仪,这是对祭祀的一种预演,以确保祭祀大典上不出差错,像是协律郎,赞礼郎以及司乐跟跳祭祀舞的人都要反复练习。”
郑山辞又问了一些细节,冷寺丞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郑山辞。因为若是郑山辞在祭祀犯错了,那么他们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冷寺承说的都是祭祀前的准备,还有祭祀时的流程还未说。
“祭祀当天会由胡大人启神龛准备迎神,然后礼部到各神位香案前上香行礼,而后由胡大人率领我们去上香行礼。先请神位,再由校尉抬亭,我们作为太常寺官员要到各个亭子跪三叩兴,恭敬皇地祗。百官由赞礼郎引到外墙门左外序立,最后是陛下行礼。”
郑山辞听着有些复杂。
冷寺丞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是读祝文,焚祝文,撤撰,最后告礼成。”
还有一些后续的事还要太常寺负责。
郑山辞听完后,他的脑子里嗡嗡直响。
这祭祀太繁琐了,看来太常寺虽说清闲,但每年都有大活要做。郑山辞回到自己的办公地方,把冷寺丞提到的重要的地方记下来,这般他每日看一会儿把这流程记在心里才不会出错。
这一出错就是在文武百官面前出错,还可能会危及性命。
郑山辞回到家里,他问了虞澜意年底祭祀的事。
往年他虽说也知道祭祀,但他就是百官中的一个,只需要站在赞礼郎引过去的位置上就成了,这次要跟着胡寺卿一起祭祀,这般就不是待在一个小角落了。
虞澜意听说郑山辞要先去祭拜,他颇为感兴趣,“这事我知道,父亲跟大哥年底都会去,百官都是一样的,就算我们家有爵位跟旁人的待遇一样。”
“说来你还未参与过我们家的祭祖。”虞澜意撑着脑袋说道,“我们侯府祭祖一般是三年一次,因为路途会远一些,所以需要给陛下递条子请假,这一去一来花费的时辰不少,所以只三年去一次,到时候叔父他们也会回来一起祭祖。”
“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祭祖,你跟小平安都要去。”
郑山辞还有些期待去祭祖,他到底是没有见过大家族祭祖的场面,长阳侯府的老家在京城之外的一个小县城,在京城留住的只有长阳侯跟虞二爷,其余的亲戚全在县城里。
长阳侯是虞家的族长。
“我们家的人都转文了,他们都读书去了。”虞澜意懒洋洋的说道。
郑山辞现今除了给两位皇子备课,还要把《礼记》多看几遍。
虞澜意倒还是老样子,他会先去酒肆里算账,而后有空的话就约人去郊外跑马,等小平安大一点,虞澜意就打算教小平安骑马。
他的儿子骑马一定跟他一样快,可不能像郑山辞一样慢吞吞的。
他骑了两圈马,瞧见有一个妇人晕倒在地,虞澜意下马让人把妇人带去医馆里看病。
绿衣醒过来时,大夫说是一位夫郎把她送过来的。绿衣正要道谢,一看见虞澜意的脸,脸上就有些僵硬。
虞澜意:“我骑马看见你晕倒了才让人把你带到医馆来的,现今你醒过来了就没我什么事了。”虞澜意只是顺手而为,并不想要她的感激。他说完掀开医馆的帘子就回府了。
药钱已经被虞澜意结了,绿衣心中感激。自打裴府的事情出了以后,她是不敢回老家的,裴侍郎跟长阳侯府的人都在找她,她一个弱女子去别的地方也不安全,便一直在京城郊外躲藏着,直到三年前成亲了,她的模样也起了变化,如今到京城来,只要不仔细看就辨认不出来。
绿衣回到家里,她的相公是一个猎户。最近腿受伤了不好动弹,再加上要去医馆这般家里的开销就大了,她平时会做一些荷包跟帕子拿到城里去卖。如今她还在城里揽了洗衣服的活,洗一件衣服五文钱。今天是累了,所以在路上晕倒了。
她当初听了虞三少爷的话,临时把叶世子换成了郑大人,害得虞二少爷嫁给郑大人,如今她也听说了郑大人待虞二少爷很好,这样她心里也好受一些。
父母生病需要大量的银子,她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这才铤而走险接了虞澜意的话,帮虞澜意在老夫人的宴会上把叶世子跟他关在一起。
绿衣从医馆回到家里,家里还是静悄悄的。
过了几日,相公的腿恶化了。她央了人送到医馆里,大夫说道,“你相公的腿还保得住,只是需要卧床休息,每日都要用好药,这一贴药就是一两银子,内用的汤药每日两次拢共要二两银子,这般算下来一天就需要三两银子。”
第136章 不完美受害人
绿衣看着自己的相公,她咬牙道,“大夫你先给相公用药吧,我会把银子带过来的。”
绿衣也不想把这件事捅出来,但她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她知道虞时言嫁给叶世子做了侧君,还生下了一个孩子。在叶世子请旨娶虞时言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虞时言会想把叶世子换成郑大人,因为虞时言当时也是喜欢叶世子的,自然不想让虞澜意的计谋得逞。
她现在身无长物,只有一个秘密能救她相公的命。
她可以为了救父母收下虞澜意跟虞时言的钱,这次她也可以为了治相公的病把这件事暴露出来。不过她也知道分寸,这件事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来,那么她一定活不了了。出了对家族名声的考虑,长阳侯府跟镇南王府都不会容她,还会把她打成诬告。
所以绿衣打算先去找虞时言。
当初她接受虞澜意的银子,但虞澜意并没有说给她安排后路。虞时言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就找上她,愿意给她多一些银子,还会帮助她离开。
绿衣咬牙就答应了虞时言。
两个侯府小哥儿博弈,她一个丫鬟牵扯进来,虽说心中很忐忑,但为了银子绿衣愿意冒一次险。
医馆大夫叹口气,“好吧,我先给他用药。”
绿衣抹了一把脸出去了。
她等不及先去了镇南王府,她胆子没有大到去正门找虞时言,她去了偏门。瞧见一个丫鬟要进去便拉住她,“这位姐姐,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跟府上的虞侧君有故,想你去给虞侧君通报一声,就说绿衣前来求见。”
绿衣把半吊钱塞到丫鬟的手里。
丫鬟掂了掂手里的铜子,她点点头,“好吧,我帮你这个忙去跟侧君说去,至于侧君理不理会你,我便不知道。”
绿衣在侧门里等了一阵。
那丫鬟从里面出来,稀罕的看了绿衣一眼,这人瞧着是一个农妇,侧君是侯门哥儿怎地会认识这样的人。
“你跟着我进来吧,侧君要见你。”
绿衣面上一喜,她忙不迭跟上丫鬟的脚步,不敢去乱看,倒是一惯的低眉顺眼。丫鬟留心着她的作态,心中一惊。要是普通的农妇进了王府再怎么镇定自若都会乱看,或是局促不安,这农妇却是不一般,似乎对这富贵之家也并无太多的好奇。
丫鬟把人带到虞时言那,她就被虞时言打发走了。她心里留了一个心眼,去把这件事告诉给王妃。这王府的管家权还在王妃手里,丫鬟自然是讨好王妃的。
镇南王妃听了丫鬟的话,让嬷嬷给丫鬟一块银锭。
“这虞时言跟着农妇能是什么关系?你派人去跟着那个农妇,不要打草惊蛇。”王妃冷静的吩咐道。
她前段日子看见自家的孙子了,长得跟叶云初很像,那小鼻子小眼睛的,跟儿子一模一样。王妃想去摸一摸孙子的头,小叶子瞧见是她,先是恭恭敬敬的见礼,而后就说道,“孙儿还有事就不打扰奶奶了。”
王妃喊了几次孙儿的名字,小叶子见状跑得更快了。
王妃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小孩子待人不会这样。再加上小叶子是她的孙子,亲近她才是正确的,定是虞时言私下跟小叶子说了什么,小叶子才会对她这么排斥。
一个妾室养什么孩子,她的孙子就该让她自己来养。现在她不好再做出什么动作,这次这个农妇没准是一个突破口。
这次她一定要沉住气。
另一边虞时言见了绿衣,他让侍夏把门关上,辨认出绿衣那张熟悉的脸。
“奴婢给三少爷请安。”绿衣福身。
“起来先坐下吧。”虞时言让侍夏给了她一杯热茶。
绿衣伸手碰了碰茶杯却没有喝,她看向虞时言,面色愁苦的说,“三少爷,若不是走投无路奴婢也不会来找您。我相公的腿的摔伤了,现今需要一大笔钱看病,我们的积蓄已经花完了,还请三少爷可怜可怜我。”
虞时言憋着气性,他完全没有想到绿衣竟然还在京城里,他以为绿衣早就消失不见了,虞时言听了绿衣的话,思忖说道,“你还差多少钱?”
绿衣想这次她拿了足够的钱,把相公的腿养好后,她就跟相公一同离开京城。
绿衣吞咽了一下唾沫,“五千两银子。”
虞时言闻言一愣,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厌恶。他记得之前让绿衣把叶云初换成郑山辞还没有给这么多银子,现今光是她相公的一个腿伤就要五千两银子,这人贪图无厌,手上又捏了他的把柄。
这也不光是他的把柄,还有虞澜意的把柄。
虞时言心中冷笑一声,面上温和,“这银子我可以给你,但你跟你相公立马离开京城,要是下一次你再出现在京城就别怪我不客气的。这五千两银子算是你的买命钱。”虞时言让侍夏去取银票。
他最近做生意攒了一些钱,这厢基本上都给了绿衣。
绿衣对上虞时言的眼神,忙不迭低下头,“三少爷放心,拿了银子我往后不会再出现在三少爷面前。”
绿衣拿了银子就由侍夏引着出了镇南王府。
她拿了钱心中松一口气,察觉到有人跟着她。绿衣把跟着她的人甩开了,她去了医馆。
“我现在想把我相公带到别的地方去好挪动么?”绿衣直接了当的问。
大夫说道,“你相公的腿现在挪动的话,对他后续的恢复有影响,如果你一定要挪动的话,可以等三四天。”
绿衣只好点点头。大夫说她相公的伤口发炎了,要就近观察。绿衣现在有银子了,她打算在医馆里陪着相公。等相公身体好上一些,她就立马带着相公离开京城。
绿衣心中有了计较。早上她还要出门去买早食,这样平安度过了第一天,第二天大夫说她相公的腿已经不发炎了,绿衣心中高兴。她又去街上买早食,她这几年东躲西藏还是知道有没有人在跟踪她。再加上她很少来京城,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绿衣觉得长阳侯府的人已经放弃找她了。
直到绿衣被一个人抓住了肩膀,绿衣突然意识到长阳侯府是武官出身,所以她的这点小伎俩在侯府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她被抓进了侯府。
今天新得了几匹好看的料子,虞夫郎摸着满意,他让曹嬷嬷把安哥儿叫过来,“你挑一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给长行也挑一匹,他给做做新衣裳了。”
安哥儿应了一声,慢慢去看料子。
一个侍从上前在虞夫郎面前耳语了几句,虞夫郎面色一冷,抓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抓住了。虞夫郎可不想当初虞澜意被算计的事没有结果。澜意自己做错了,但本应该按照计划关在里面的叶世子变成了一个毫无瓜葛的郑山辞,这事定是澜意被算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事毕竟不光彩,虞夫郎让侍从把人关在柴房,等会儿他再过去审问。安哥儿把布料挑好了,他谢过虞夫郎后就去园子里走一走。如今他怀孕了,趁着现在还能走的时候多走走,等月份大了,以后就不能走了。
虞夫郎等安哥儿一走就去了柴房。柴房里绿衣就被绑在凳子上了,在面前放了一张椅子,虞夫郎坐在椅子上,示意曹嬷嬷把人的头拎起来。
绿衣的头发吃疼,抬起一张脸来,虞夫郎对此没有印象。
“你就是裴府丢失的丫鬟绿衣,侯府找了你几年了,如今终于把你逮住了。”虞夫郎看向绿衣,冰冷的问道,“除了澜意找你,还有什么人找你把叶世子换成山辞?”
绿衣闭口不言。
“到了这般田地还是一个性子倔的,我家侯爷在军中出生,家里的侍从大多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他们的审讯手段比刑部的酷吏还要厉害,你既不说,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虞夫郎冲着一个侍从示意。
他是见不得这血腥的场面,自己先离开了柴房。
等了一刻钟,这小丫鬟便受不住要说了。虞夫郎叹息,他那小儿子也是个蠢笨的,找人办事竟然找这样不靠谱的。
虞夫郎走进去,绿衣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虞夫郎听见虞时言的名字,怒火攻心。他自认他没有克扣过虞时言什么,现今这是养出一个仇人出来了。他知道澜意做了蠢事,结果还推波助澜把叶云初换成郑山辞了。
他跟叶云初有私情,虞夫郎对此并不想理会,可这把人换成郑山辞这是什么道理。当时他们都不知晓郑山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他是一个寒门进士。堂堂侯府嫡哥儿嫁给寒门进士,这样就让虞时言心里痛快不成。
曹嬷嬷忙不迭去拍虞夫郎的后背,虞夫郎这才缓过来。
“派人去把二少爷跟二姑爷,还有三少爷跟三姑爷喊回来。”
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在发生时已经盖棺定论了,现今要是把这件事闹出来才真真是笑话。
“夫郎,这丫鬟如何处置?”
虞夫郎摆手,“随便找地先关起来。”
侍从领命下去。
……
郑山辞把太常寺的事做完,他去看了祭祀跳的舞,看了一会儿冷寺丞就过来问他,“郑大人,你觉得这舞如何?”
郑山辞不是很懂祭祀的舞只说还不错。
他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把下一堂课准备好了,把仁德讲完后,郑山辞打算讲思辨。作为皇子,他们手上掌握了太多的权力,更何况下一任皇帝就在这两个皇子之中诞生。作为皇族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力,如何去思考,郑山辞认为这对两位皇子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下值后郑山辞还打算去问一问澜意安排清音相亲的事如何了。他下了马车,一个侍从说道,“大人,少爷去了侯府,夫郎说了您下值后就去趟侯府,三少爷跟三姑爷也会回去。”
郑山辞本来听了前面的话还没有什么,听了最后半句话他心中一跳,难道是那件事被发现了。郑山辞又坐上马车去侯府。
郑山辞自己都知道来龙去脉,现今被虞夫郎叫过去,他心里还是忐忑。这事澜意也不占理,至于主角受,他没有接触过,所以不会去评判人。
这就是一笔糊涂账。
郑山辞到了侯府,由人引着路到了院子里,这院子里出入还有侍从把手着。郑山辞到了院子里,虞澜意坐卧不安,虞时言坐在另一侧。虞澜意瞧见郑山辞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阿爹把他跟虞时言叫过来什么也不说,就先让他们等着。
虞时言心中倒是有些猜测,还是沉住气没问。
郑山辞坐在虞澜意身边,虞澜意想窃窃私语,虞夫郎看了他一眼,虞澜意便不敢说话了。他还是懂点眼力劲儿的,知道现在不能惹虞夫郎。
他看了郑山辞一眼,郑山辞笑了笑,安抚的看向他,把一杯热茶推到虞澜意面前。
没到多久,叶云初也来了,他向虞夫郎见礼后坐在虞时言的旁边。长阳侯下值回来慢一些,他到了院子里瞧见这架势没有多说,自己坐在正位上。
虞长行最后一个到,虞时言看向虞长行,不禁有些在意。
“人都到齐了,曹嬷嬷把门关上。”
曹嬷嬷应了一声是。
“今天我抓了一个丫鬟。”虞夫郎看了虞时言一眼这才继续说道,“这丫鬟正是五年前把澜意跟山辞关在屋子里的人。丫鬟说起初收了二少爷的钱,趁着叶世子喝醉后把他扶到厢房,然后他自己也跟着去,这样把他们关在一起,再喊吕锦带人来看。为了名声叶世子就不得不娶他了。”
虞澜意如今听了这件事,只觉要是有个地缝,他能钻进去,这还是当着叶云初跟郑山辞面前说的,哪怕是虞澜意这样的人,如今也觉得尴尬。
阿爹干嘛把这件事说出来,虞澜意心里嘀咕。他偷偷的去看郑山辞,郑山辞还是好好的,脸色没有变化。
叶云初的脸上倒是有一些尴尬,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但他想了想,最后跟虞澜意关在一起的不是他,而是郑山辞。所以为什么喊他们而来,是时言做了手脚么。
“若是按照澜意的想法,叶世子应该跟他关在一起。可惜三少爷给了更高的银子并且承诺帮她逃脱,所以虞时言就喊丫鬟找一个寒门进士扶着进去。”
因为去裴府席面上最低的身份就是寒门进士。要是找什么小厮,虞时言自己觉得这身形一眼就认出来了,更何况虞澜意身上还有点功夫。虞时言也不想虞澜意只嫁给一个小厮,这种事虞夫郎跟长阳侯是万万不可能同意,若是嫁给一个进士还有可能。
“最后被关在厢房的人就变成了澜意跟山辞。”虞夫郎看向虞时言,“你有什么话可说。”
“好啊,原来真的是你害了我,让我嫁给寒门进士你心里就痛快了,虞时言你对我这么恨,我根本就没对你做什么?!”虞澜意听到后面气得跳脚,噌一身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虞时言:“是你自己在花园说话被我听见了。我承认这事是我为了一己私欲报复你的,你想跟云初在一起,你难道就没一点儿想跟我针锋作对的想法?”
虞澜意当时是有点,因为叶云初待虞时言的态度很好,比对他亲近多了。所以他心里也憋着气性,他是侯府嫡哥儿怎么还比不上一个庶哥儿,叶云初真没有眼光。
他心里一着急就想了一个昏招出来,央着吕锦帮他,这般把事情办好了。
虞澜意:“那你就把人换成郑山辞了?”
虞时言:“这件事是我做的。我嫉妒你,嫉妒你的一切,就因为我是庶出,所以我就必须龟缩在院子里,不管是中秋,元宵,春节只有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我是不能出院子的。虞夫郎待他没有克扣,可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人,我年少时吃了苦楚,我明白以后我只能靠我自己。而你的人生顺风顺水,你有宠爱你的父亲跟阿爹,还有一个这样爱你的兄长,我什么都没有。”
虞澜意反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啊,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只是生活在蜜罐里。在我十岁的时候,侍夏来到我身边,在我生辰时他给我煮了一碗长寿面。你放风筝,风筝落在了我的屋顶,你在侍从的劝说下还是爬上了屋顶,结果下来时,那碗面就掉在地上了。你说你不小心要赔我一碗面。”
虞时言看向虞澜意,眼眶发红,“是啊,在你眼里那只是一碗面而已,你是侯府嫡子什么得不到,所以我这辈子只能看着你幸福。你也不会知道这碗面对我意味着什么。”
虞澜意有些记不得了。虞时言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把这件事忘记了,这对虞澜意而言确实就是很小的一件事。
“这事就是我做的,我无从辩解。”虞时言看向虞澜意,“你算计落空了,我算计成功了,一报还一报。现在看来我的算计也没有成功。”
郑山辞心中暗想,在原著中你的算计成功了。虞时言报复虞澜意,让他嫁给了原主。原主跟虞澜意不合,然后让虞澜意在年少时就死了。
长阳侯闻言站起来扇了虞时言一巴掌。叶云初站起来拉着长阳侯,“岳父,这事已经过去了。”
长阳侯是练武之人,这一巴掌没有收力气,一巴掌下去就把虞时言的脸扇肿了,他的唇角流血。
虞夫郎见状没说话。
虞澜意这还是头一次见长阳侯打他们,以前不管虞澜意怎么闹,长阳侯从来就没有打他。
“现今还知道打我。”虞时言吐出一口血,抹了抹嘴角。
长阳侯胸膛起伏气得不轻。虞夫郎看向虞时言,目光冰冷,“这事是澜意先做错了,你但凡给我说一声,我都不会说你什么,结果你偏要横插一脚去算计澜意,这话我要问你,我待你自认已经算不错了,你要是真有良心就不该这么对待澜意。你现在看他还是过得好好的,要是郑山辞不是一个良人,那他这辈子怎么办。新奉县还发生过瘟疫,澜意若是挺不过来你就害死他了。你这是再把他往死路上逼。”
虞时言:“夫郎待我不错,这事是我鬼迷心窍办了错事,我知道出了瘟疫的事也有些后悔,我没想让他死。”
虞夫郎冷笑,“你给我磕三十个头,以后别进侯府的门了,我会放出消息,侯府跟你恩断义绝,以后你的事跟我们侯府没有瓜葛,生老病死都不是一家人。”
长阳侯跟虞长行都未曾说话。叶云初还想说什么,虞时言拉住了叶云初的手,摇摇头。
虞时言深吸一口气,他跪在虞夫郎面前,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每次磕头都带出了血,把头磕破了才二十个。
虞夫郎看着地上的血丝毫没有动容,他看着虞时言的表情永远是冰冷的。郑山辞见虞时言头上的血已经流到了脸上跟衣服上,他的脊背还是挺直的,重重的磕在地上,没有放轻力度。
头磕在地上的声音格外的清楚。
三十个头磕完了,叶云初连忙去扶着虞时言。
虞夫郎冷静道,“这事到此为止,我是容不下你。这次澜意没出什么事我便没跟你计较,要是澜意真出了事,虞时言我要你一命抵一命。不要说什么不公平,我的孩子我不保护他谁保护他。他过得不好就是因为你算计了他,至于他后来会遇见什么不幸所导致的结果,我都会通通怪在你身上。”
虞时言应了一声,叶云初扶着他出门。一直走出侯门门口后,虞时言这股气才断了,他立马就晕过去了。
叶云初抱着人上马车催促马夫立马赶回去。
长阳侯收了收手,把手被在身后。
虞夫郎叫了一声虞澜意,虞澜意看向阿爹。
“以后做事不要冲动,要三思而后行。这次若山辞真是一个不好的人,那你怎么办。我跟你父亲都会老去,我们也会有识人不清的时候,当我们离开的时候,你要学会思考,不能犯浑。你想想,若是你真嫁给了叶云初,叶云初的心思没在你身上,这就是你想要的么。思深方益源,谋定而后动。”
虞澜意乖乖的点头。
虞澜意偷偷的瞥了一眼郑山辞,那眼神还有些忐忑。
郑山辞安老婆的心,“往日的事已经过去了,以后的日子还是我们两个人好好的过。”
虞澜意松一口气。他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一看就看出来了。
他的担心,他的害怕,他的在意,郑山辞全都知道。
等虞夫郎说可以走了,虞长行起身说道,“你要长教训,以后好好的就好。”
他摸了摸虞澜意的头,不知怎么心里有点难受,“以后要是想做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知道了,大哥。”虞澜意点头应下来。
这件事之后虞澜意跟郑山辞回到家里,他们没留在侯府用膳自己回来吃。
小平安已经吃了米糊,他现在被吴氏带着在屋子里玩。
“我想吃一碗肉丝面。澜意你想吃什么?”郑山辞问道。
虞澜意今晚也没甚胃口,“我跟你一样吧,送到屋子里来。”
金云去跟厨房的人说。
面很快就好了,郑山辞把面吃完,虞澜意吃得比较慢,他吃完后盯着郑山辞,给他解释,“之前我想跟叶云初在一起是因为他是除了大哥最好的人选,好吧,我确实还有点想跟虞时言较劲的念头,我没有喜欢他。”
“我知道了。”郑山辞笑着说。
虞澜意瞧见他脸上并没有不高兴,当下放心了。他觉得他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也没有隐瞒郑山辞的,这样应该就好了。
他去洗漱后就躺在床上,让郑山辞跟着上床。
郑山辞抱着他,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我没在意,当时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都还相互看不上呢。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好。”
虞澜意想起自己单独去找郑山辞,“你还说你不想娶我。”
虞澜意翻旧账。
“当时不想,现在很想。”
虞澜意趴在郑山辞的胸膛上,他听着他的心跳声突然感到很安心,“只要我们好好过日子就好了,我还想当诰命夫郎。”
“我努力。”郑山辞应声。
抱着老婆亲了亲。
虞澜意锤郑山辞,“油嘴滑舌。”
郑山辞胸口一痛,好久没挨打了,现在承受能力更差了。
虞澜意摸了摸郑山辞的脸,“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我才不嫁。”
第137章 见观音
郑山辞心想幸亏他的脸都长得很好看。
虞澜意困了,“肉丝面挺好吃的,明天晚上我还要吃。反正平安吃米糊,他不用吃饭菜。”
郑山辞:“还要做一碗冬阴汤,配着米糊一起。”
小平安自打被郑山辞喂汤后,他已经习惯喝汤了。
早上醒来后,虞澜意心里也坦然了。他就瞒过郑山辞这一件事,当然瞒着私房钱不算。
虞澜意去看了看自己的私房钱,攒了很多年,他已经攒了一百两银子。郑山辞升官后,他的俸禄变成每月十五两银子,很快就到下一个月了。
他可以攒一百十五两银子了。
郑山辞把十五两的俸禄交给虞澜意后,账房那边每月会给他二十五两的月例,他吃住在家里,平时都在膳堂里,一个月下来除了晚上跟着虞澜意去逛一逛京城的夜市,或者是休沐的时候全家一起出去玩,还有给小平安买玩具外,郑山辞花的钱少之又少。
开的食肆跟小吃店,还有一个布铺跟香水坊,这般赚下来的钱都是让账房收了去,有什么需要可以去账房支取银两。
他一个月下来花不到十两银子,偶尔需要给虞澜意买点玉跟簪子会多花一些。
……
翌日一早,郑山辞去给谢承跟谢澹上课。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郑山辞拿了一个木桶出来,让谢承跟谢澹出了上书房。他拿着勺子在一个完整的木桶里给手里的木桶倒水。
“这个木桶的承受能力有限,你们喊停时,我就会停止下来。记得要让这木桶的说装得很多,同时不能让木桶的水漫出来。”
郑山辞手中的木桶有一截最短的,跟其他的木板长短不一样。
“每个人只能喊一次。”
谢澹觉得很有意思,他靠近郑山辞,挨着他看木桶的水线高低。
谢承同样凑过来,他先喊了停,水停在了短板的下方半个手指间。
郑山辞问道,“二殿下你还要继续加水么?”
谢澹想了想,他说,“继续加。”
水开始继续往上蔓延,谢澹卡在水线要满过木桶时叫了停。
水线稳稳的停住了,谢澹露出高兴的表情。
郑山辞把木桶放下,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开始解释那句话,“知止要自我认知。大殿下知道水线停在这里会给自己带来安稳感,二殿下敢于冒险在最后才叫停。这两种都是两位殿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选择了水线在位置停下。知道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擅长什么,这就是知。在知之后还有止,止意味着一种约束和规范,在追求我们的目标时,还要遵守准则,不然水桶的水就会漫出去。”
郑山辞再多加了一点水,水从短木板的流出来了。
谢承听着流水的声音,他心中似有所悟。谢澹听着流水的声音,心里渐渐安静下来。
“定而后能静。”郑山辞放下水勺。
“不盲目追求自己的目标,不能失去内心的平衡,保持知止。”
谢承看向木桶,他伸出手摸了摸短板。
等下课后,谢澹用毛笔戳了戳谢承的后背,“皇兄,我觉得这位郑大人讲课很有意思。他说得话我听得懂,而且他对我们的态度也很平和。”
谢澹有点喜欢郑山辞了。他一直觉得像男人就该像虞长行,武艺了得,现在他从郑山辞身上感到了另一种力量。这样的力量他在魏首辅身上也感受到过。只是魏首辅跟郑山辞给他的感觉又不一样。
谢承点点头,“郑大人是一个好老师。”
上午他们上两节课,郑山辞又给他们讲了《大学》中的另一则句子。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郑山辞讲的是万事万物都有根本和枝末,有终结和开始,明白事物的先后就能接近事物的本质。
郑山辞把自己准备两粒种子拿出来,“这是两颗茶花种子,请两位殿下种下后,仔细照料,观察它。”
谢承从讲台上拿过了种子,小小的一颗,可以捏在手心里。谢澹跑上去拿了茶花种子。皇宫有御花园,他们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御花园里的花,反正从小到大,御花园的花都是那样。现在他们从郑山辞手里拿了一颗茶花种子倒是稀罕起来。
两个人都珍惜的把种子收好。
谢澹提出问题,“郑大人,物有本末,事有终始。那看来人也有本末,人也有终始了。”
谢承同样也想到了这层,人的开始在出生,人的终点在于死亡吧。谢承还未见过死亡,武明帝跟王凤君在两个皇子面前,没有血腥的处罚过宫人,他们身边的人都是从小伺候他们长大的,目前还年轻也没有什么疾病,他们不知死生。
“二殿下说得是。人也是有始有终的。至于人的本末,各有都有各人在乎的东西,这无从去批判。”
“如果命运就在此刻停止,那么我们能做什么?”谢承想了想,他未曾经历生死,却知道丧父之痛。尽管王凤君待他很好,他内心里还是希望能见一见自己的生父。
“命运会有局限,在有限的时间让自己的心经风不熄。”
郑山辞把自己的课上完了,他回到太常寺。
谢承记好笔记,让小太监拿着书箱。谢澹跟着谢承,“皇兄,晚上父皇又要考查课业了。”
“今天我们回去就在屋子里温书。”谢承打算下课后不去玩了。
谢澹怏怏不乐应了一声。
晚上武明帝批改完奏折后,想到还有两个儿子,就把他们喊过来,先让老大进去,老二站在盘龙殿外等着。
谢澹想趴在门上去听,但又觉得自己身为皇子做这样的事太不雅了。谢澹老老实实的站在殿外。
谢承先是给武明帝见礼,武明帝考查了他几句基础的话,谢承都一一答上来。
关于背诵这些课本,谢承已经知道该怎么背诵了。
武明帝又多问了几句,谢承回答得有模有样的,其中还有一些见解让武明帝很满意,他大手一挥,“你先出去吧,把谢澹喊进来。”
谢承这次没有挨骂,他喊谢澹进去。
谢澹没过半晌出来了,这次他也没挨骂。两个人欢欢喜喜的去坤宁宫吃夜宵。
“今晚父君让宫人做了馄饨。”谢澹喜欢吃小馄饨,一口一个,汤是用大骨汤熬制出来的,他吃完小馄饨,能把汤喝完。
到了坤宁宫,王凤君让两个孩子坐下,侍从给两位殿下都盛了一碗小馄饨。谢承先喝了一口汤,随即拿着勺子吃。
王凤君自己吃了一碗,刚吃到一半,武明帝就过来了。
谢澹忙不迭把一碗汤喝完。
“吃什么这么香,给朕也盛一碗尝尝。”
侍从给武明帝盛了一碗,一家人晚上一起吃夜宵。难得两个皇子没有挨骂,王凤君也不用烦谢澹哭哭啼啼的来找他了。
两个皇子用了夜宵见礼后就离开了,殿内只剩下武明帝跟王凤君,看样子武明帝今晚是要留宿。武明帝才三十几岁的年纪,长相自然是俊美的,他的文治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好。
他躺在床上想了想,“等再过几年,谢承跟谢澹大一些了,朕就把太子立下来。”
王凤君没说话,他装睡了。
武明帝半晌没听到回应,他侧过身去瞧王凤君,王凤君闭着眼睛看样子已经睡熟了,呼吸都是平稳的。武明帝只好作罢,伸出手搂着他的腰,抱着人睡觉。
……
郑山辞回到家里就抱着小平安玩,小平安把皮球踢给郑山辞,郑山辞跟小平安有来有往的玩,虞澜意见状看着也心痒痒,三个人各自站了一角,开始传球。
“喝!”小平安踢一下皮球就奶声奶气的喊一声。
虞澜意脚上的力气放轻了,小平安没接到球时,自己慢吞吞的去捡球,随即又高兴的踢起来。
三个人这般玩闹到了晚上。
小平安自己用勺子吃完膳,他今晚想跟虞澜意一块睡觉。
虞澜意拒绝,“平安虽说长大了,但我怕起夜,还是让他自己一个人睡觉吧。”
小平安听不懂,吴氏抱着他往屋子里走。他眼巴巴的趴在吴氏的肩膀上,瘪着小嘴,委屈巴巴的。
郑山辞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小孩子早早就要睡下。今天郑山辞就休沐了,他跟虞澜意说好了,两个人去逛夜市。
京城的夜市好久没逛了,虞澜意倒是看上了几件稀罕的小东西,郑山辞把东西买下来,然后他拿着。
虞澜意挽着郑山辞的肩膀,看见新奇的玩意儿就好奇。不远处有搭戏台子唱戏的,京城出名的梨园有几个,今晚正好有虞澜意感兴趣的戏曲,他拉着郑山辞一块去听戏。
古代的听戏就跟现代看电视剧是一样的,郑山辞点了一壶茶,外加三碟点心。梨园里的茶跟点心都比外面的茶楼还要卖得贵一些。他们进了梨园都要交一笔人头费,一个人六两银子。
虞澜意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他听戏不喜欢坐在包厢里,反而喜欢坐在大堂里,嗑瓜子,吃糕点,随便听听戏。
晚上听了一出戏,虞澜意心情很好,他跟郑山辞说说笑笑就离开了。
郑清音今晚也是被施玄邀来听戏的,这还是晚上他一个人不敢来,拉了林哥儿一同来听戏。施玄给郑清音送了三张戏票。
还有一张戏票郑清音把它送给了布铺里爱听戏的绣娘。
林哥儿看戏看得入迷,他打小就爱看戏,郑清音请他来看戏,他立马就来了。等他把这出戏看完,这天色也不早了,两个人再到夜市上买点小吃,晚上痛痛快快的睡一觉。
郑清音的心思没在戏曲上,他左右看了一眼,看见施玄在他的右手边,跟着他还隔着人,郑清音看了一眼就没去看了。
施玄的心思也没在戏曲上,他只看着郑清音。
戏曲结束后,郑清音跟林哥儿一同离开梨园。林哥儿还在说戏曲的事,郑清音时不时附和一二。二哥跟二嫂在跟他安排相亲,有的是药铺老板的儿子,还有书香门第的人家,郑清音只觉跟他们说不到一块去。
要说官宦家里的子弟,一看他就上下打量他,对他的模样很满意,接着就会说在家里就不必抛头露面了,什么都不必做,只要把内宅管理好就成了,余下的不需要他来操心。
而后再多生几个孩子便好了。
郑父跟郑夫郎也是媒婆介绍的,两个当时都有意,这才慢慢的接触下来。到了京城郑清音却觉得这般相亲有些令他难受。
往往跟这些相亲对象只有一面之缘之后就不见面了,目前还没相上满意的。
……
郑山辞休沐结束后晌午在膳堂用膳时,他喝了一口汤,让他们给他说说京城中的青年才俊。
“我对京城中的人是不尽了解的,我给小弟找个好人家,对家境倒是不做要求,只要有一份薄产就好了,余下的都是看小弟自己的意思。”
崔子期闻言说,“我们家族里颇有几个适龄的子弟,我今天下值回去就同他们说去。”
施玄轻咳一声,他放下手中的筷子,“郑兄,我还未娶亲,要是可以的话,我想跟郑小公子接触看看。”
萧高阳正在吃宫保鸡丁,他的筷子一下子戳到脸上去了。
崔子期张大了嘴巴。
在坐的好友们都被惊住了,杜宁最惊讶,他直接,“啊?你还是施兄么?”
郑山辞见施玄的眼神不似做假,他说道,“我们家对男方的家里没多大要求,只是要让清音继续在布铺里做事。”
“我去皇宫上值,他去布铺做事挺好的。”施玄的逻辑清楚。
郑山辞听了这话,虽说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施玄在郑山辞这的形象一直很好。
他下值回到家里就安排休沐日,施玄跟清音相看试一试。
虞澜意今天刚去崔府瞧了吕锦,他有孩子后,如今月份大了,也是很少出门了。虞澜意买了烤鸭去找他一块吃,两个人打小一起长大都喜欢吃烤鸭。
两个人一块吃了烤鸭心满意足。
吕锦桌子上还放了崔子期写的话本,虞澜意看了几页就被吸引了,吕锦送了一本给他。
他以前就喜欢看爱情方面的话本,这还是第一次看这样的话本,虞澜意看过之后惊为天人。他回到家里先把话本放下,用了晚膳打算扭身再去床上躺着看话本。
郑山辞:“你知道施兄今天对我说什么了么?”
虞澜意没扭身成功,他被郑山辞的话吸引了,他立马坐下来挨着郑山辞,“你说啊。”、
郑山辞就把施玄的事说给虞澜意听。
虞澜意:“施玄别是看上清音了吧,他们根本没什么接触。”
“不过若是真成了挺好的,施家的父母巴不得施玄找个人赶紧成亲,他们家是书香门第,不必担心其他的事。”
郑山辞听见虞澜意这般说松口气。他心里还有些尴尬,若是好友真的成他的弟夫了,郑山辞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只是安排他们见一面,到时候成不成还是没底的事。
晚上虞澜意让郑山辞给他念话本,郑山辞看着话本手指顿了顿,崔兄的话本他已经看过了。
“我今天去看吕锦,瞧着他桌子上有这本书所以看了几页,吕锦就把话本送给我了。”
郑山辞给虞澜意念话本。
虞澜意乖乖的躺在枕头上,他侧着脑袋听郑山辞念。小腿无意识的轻快晃荡,把被褥顶上去又陷下去。
他听着很精神但还是抵不过睡意,让郑山辞把话本放下,自己扯着他的衣襟睡觉。
郑山辞亲了亲虞澜意的额头,给他捻了捻被褥。
天气又要冷下来了,郑山辞抱着虞澜意暖呼呼的,他抱着虞澜意一并睡过去。
在户部年底要算预算还有整年的花销,年底很忙。太常寺这边已经把祭祀的流程排练了几次,已经很好了。郑山辞本来很兴奋,跟着排了几次已经变得心如死水了。
年底胡大人领着人一块祭祀,郑山辞没有出差错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武明帝敬告天神,念烧给天神的文章是魏首辅在念,等这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半天的时间差不多就过去了。
郑山辞在看见魏首辅念完文章后把文章烧了。
他浑身一个激灵,这跟演练的感受完全不一样。郑山辞感到了庄严和敬畏。文武百官都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只有祭坛上的皇帝站着比所有人都要高。王凤君站在左侧,在他身后的是两个皇子,他们都是穿着庄严的祭服。
就连最小的谢澹这会儿都是低垂着眼眸,表示敬意和遵从。
等武明帝起驾回宫后,文武百官各自也散去了。
郑山辞要去清点器具。
谢少卿瞧见郑山辞过来,两厢见礼,他们一同清点器具。谢少卿是宗室子弟,他来太常寺做少卿就是混了一个名头,他对太常寺很满意,对郑山辞也没甚恶感。
太常寺的事情清闲,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上进的,跟郑山辞根本没有利益上的瓜葛,这样谢少卿待他就更平和了。
人往往会因为利益冲突而发生纠纷,谢少卿根本就没这个问题,所以他跟郑山辞互相不打扰。
郑山辞在太常寺度过了一个平和的年底。
休沐日,郑山辞已经告知郑清音这次跟他相亲的是施玄。郑清音回到家里换了几件衣裳,去见施玄的时候选择了一件青色的袍子,他戴了一只素净的簪子。等到了时间,他就去了约定好的包厢。
施玄穿了一身墨蓝色的衣裳,勾勒出挺拔的身姿。
郑清音见了他就有些羞赧,施玄问他想喝什么茶。
郑清音说绿茶。
店小二上了一壶绿茶,又端来了三碟糕点,“客官你们慢用。”
他带上门,郑清音的目光不敢去看施玄,他的心脏跟身体似乎都共振起来。
施玄心里也有些紧张,他说道,“我听郑兄说你在相看人家,所以央了郑兄让我跟你相看一二。”
郑清音应了一声。
施玄喝了一口茶,心中默念了几声佛法。他看向郑清音,“我们可以先接触接触看,如果你满意我的话,我们就把亲事定下来。我家里面的我已经说清楚了。”
施玄语气轻柔,“你可以是自由的。”
郑清音听了这话,胸腔一热。他跟施玄说话倒是挺好的,对对方的感观也好。
回到家里,林哥儿跟郑夫郎都来问他怎么样了。
“施公子挺好的。”郑清音说了一句,自己不好意思低着头回房里了。
“看来是看上人家了。”林哥儿一看郑清音这副作态就知道这是动了心思。郑夫郎这也是第一回 见郑清音相看回来后是这样的,都是过来人,他心里门清。
他也等不及了这便去找郑山辞。
到了院子里先是抱着小孙子玩了一会儿,郑夫郎不习惯喝茶,往后他到府上来都是上的热水,郑夫郎眉眼都是笑,“今天清音相看的施公子,怕是相看上了。这便让你们拿个主意,这小哥儿羞赧的很,这事还是要你们这做哥嫂的去牵线搭桥。”
虞澜意忙不迭应下来,“阿爹您放心,这事要是两厢都有意,事情就好办。”
郑夫郎看向郑山辞,“听说这施公子还是礼部郎中,家里也是书香门第,这家境比我们家里好,我想着心里还有点担忧。”
“施家家风正,施家的态度我会去询问一二,阿爹放心交给我跟澜意。”郑山辞回了郑夫郎的话。
虞澜意想到施玄,他心中还有些感叹。他们都是在京城里一块长大的人。
哥儿跟女子都是家里的长辈请了私塾先生来家里讲授学问。男子便要去学堂读书,施玄是一个怪人,他不怎么爱跟人说话,他跟梅淮倒是相处得来。虞澜意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就是他七八岁的时候,从虞夫郎手里拿了钱出门去买糖,施玄在街上走着,他手里拿了一本书。有人不小心把他撞倒在地,施玄第一时间起来不顾旁人在跟他道歉,他拿着自己的书本就走了。
虞澜意以前觉得施玄傻乎乎的,现在他倒是有些能理解他了。他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些人没必要让他耗费情绪,他只要在乎他在意的事情就好。
结果施玄长大后就迷上了佛经,虞澜意听了倒是没觉多奇怪的。因为施玄本来就是一个怪人,他跟京城中的世家子弟不太一样,因为不一样所以就成了怪人。
他住进了佛寺,旁人要去劝说,差点被他劝说当了和尚。
虞澜意现今已是有些见识了,他觉得施玄的选择从心也没甚。
第138章 定亲
郑山辞把这件事应承下来。翌日用完膳,他邀施玄一块走走。
“施兄,你对清音的印象如何?”郑山辞跟施玄闲扯了几句才问施玄。
施玄忙不迭道,“令弟很好。郑兄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令弟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他的语气有些急促,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郑山辞面前失态了。郑山辞笑了笑,心里倒是有些放心下来,看来施兄对清音也是有意的。
“清音对施兄的印象很好。以前相看了多个,清音都不满意,只有跟施兄相看后才满意。若是施兄有意的话,你们可以再多接触接触,要是接触后双方都满意,我们可以把亲事先定下来。”
听了这话,施玄的心落在肚子里了,但他的心还悬着,他有些害怕郑清音接触到真正的他,会觉得他无趣又呆板,跟其他的世家子弟根本比不上,但他还是要把自己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因为他也希望他们在一起时,都是出于真实的。
施玄想把自己的真心袒露出来,但太过操之过急,显然会把人吓到,他只能克制自己的心。他打算跟郑清音接触时,要多写几遍佛法。
施玄拱手:“多谢郑兄。”
两个人分开时,施玄回到礼部他躺在内室,根本就睡不着。他跟郑清音相亲前都已经给父母说了,父母很支持他,施夫人甚至还很高兴,大哥跟二哥也支持他,两位嫂子想为他出谋划策。
他见郑清音穿的一身衣裳都是母亲跟两个嫂子选的。
施夫人见施玄终于开始注重自己的穿着了,心里倍感欣慰,“玄儿这样看来是真的上心了。”
两个嫂子也打趣他。
施家的家风正,对儿媳也不拘束着。大哥是嫡长子自然是继承家产,二哥在翰林院做官,家里也有收账。三个兄弟从小的关系就好,施夫人跟施大人本来对最小的儿子就没有多大的要求,如今成了礼部郎中俨然也算青年才俊了。
施玄心里想着事,若是郑小公子答应跟他成亲的话,他一定会高兴到睡不着。他现在已经睡不着了。
佛祖也不能救他。
……
郑山辞到了太常寺下午就是看看书,喝喝茶。《礼记》终究是记录先秦时期的礼仪制度,他除了看《礼记》外,还有多看看大燕现在的礼乐制度。
大燕的礼乐制度跟先秦的礼乐制度基本上没变,在细枝末节上就变动。礼乐制度最重要的就是彰显等级性和象征性,它涵括了政治、文化和宗教。
大燕朝尊崇佛教,但也有道学家在发展,只是远不如佛教发展得好。郑山辞看书这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期间冷寺丞把一些关乎宗教的事务交给郑山辞处理。郑山辞起初有些不懂,冷寺丞便给他郑山辞解释了。京城中最大的佛寺就是护国寺,朝廷每年都会给佛寺拨款。佛寺拥有很多的土地而且这些土地都不用交税,难怪有时候成为和尚也是一件好事。
郑山辞把宗教的文书批完了。
郑山辞在户部领到了自己的俸禄,还有禄米等等。他在太常寺的日子太悠闲了,只是教两位皇子的时候要多费心一些。
郑山辞去上书房后,武明帝赏赐下来了。因为两位皇子课业出色,武明帝赏赐给他跟蒋詹事黄金十两。
郑山辞领了十两黄金,蒋詹事倒是神气十足,“郑大人这厢还是有福气的,这样不做什么就领到十两黄金了。”
蒋詹事认为两位皇子的课业出色是自己的功劳。
郑山辞把黄金收进自己的袖子里,“蒋大人说得是。”
蒋詹事看郑山辞这么知趣,心中便舒坦了。他教两位皇子都有两年了,郑山辞这才教两位皇子多久,这有功劳也是他的功劳,跟郑山辞毫无关系。
谢澹从学堂里跑出来,蒋詹事跟郑山辞都向他见礼。
“郑大人听说父皇给你赏赐了,这是你该得的。父皇考究我跟皇兄的课业,我们都答得不错。你上课我挺喜欢的。”谢澹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
蒋詹事面上的笑意一僵,谢澹的话就是狠狠的在打他的脸。谢澹对蒋詹事的感观一般,但他还是敷衍的说道,“蒋詹事讲的课也很不错。”
蒋詹事的面色这才缓和过来,只是他越发看郑山辞不顺眼了。郑山辞这么年轻怎么能教好皇子,这是笼络了二殿下。
郑山辞上完课便走了。他跟蒋詹事的气场不合,郑山辞便只跟他维持好表面上的功夫。
这厢郑山辞得了十两黄金高兴起来,回家就给澜意,他一定更开心了。
虞澜意在家也没闲着,他先把酒肆的账本看了,这厢带着小平安一起去外边走一走,吴氏跟金云都跟着。
他要去英国公府看看外祖父跟外祖母。小平安在前面走,虞澜意在后面盯着他。
他这个小的一个人才到人的小腿高,哒哒哒的走路,走到一处卖小玩意儿的地方就停下脚步,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商贩。
商贩趁机说道,“小公子,你看看这里有陶瓷做的小老虎,小马,还有小鹿跟小狼,拿着玩可好了。”
小平安听不懂商贩的话,他呼哧呼哧的蹲下来,拿着小老虎玩。
拿着就走。
商贩顿时急了,“小公子!钱,钱啊!”
小平安不知道什么是钱,他跑到虞澜意身边,虞澜意让金云去给商贩钱。
小平安捧着小老虎递给虞澜意,“送阿爹。”
虞澜意顿时心中一暖,这养个孩子还是可以的。虞澜意把小老虎收下了。
小平安又去商贩的摊子上抓了一大把小动物形状陶瓷塞进自己的兜兜里。
虞澜意:“……”
他让金云去付钱,商贩眉开眼笑。
虞澜意牵着小平安的手,小孩子遇见什么新鲜的事都喜欢看一看,现今被虞澜意牵着手也是到处张望,走走停停,遇见自己感兴趣的就扯着虞澜意的手不愿意走。
虞澜意给他买了一些东西,再走几步路小平安又故技重施不走了。虞澜意跟他一块停在路上不走,小平安瘪了瘪嘴,还是继续往走前。
家里有钱可以买这些,但小平安需要的东西要有克制。虞澜意心中这般想着,他少时也有求之不得的物件。虞夫郎是宠爱他,但也不是他要什么都有什么,总要克制一些。
不然虞澜意该被宠得骄横起来。
他问了酒肆里的掌柜,打算再买几个铺子然后租出来收银子,账房先生听虞澜意说要买商铺,这支取银子倒是轻便,一支银子就支了六百两让虞澜意去买商铺。
这商铺要选地段好的位置这才租得好,这商铺赚的钱,虞澜意就不打算流到账房手里,当做给自己的私房钱。
郑山辞这事是同意的,还要帮他一块看。
这商铺以后赚的银子相当于是他一个人的私产了。每年郑山辞开的几个店赚的银子都是交给账房,虞澜意的嫁妆还有几个商铺赚的钱也是一并交给账房了。
这才他自己买一个商铺这钱每年都到他的手心里。
等小平安五岁之后,他每个月也有月例,一个月三两银子。若是他不用这般就由郑山辞帮儿子攒起来。
从小平安知事开始,就每个月给他银两。以后他想做甚,就可以从这笔钱里拿。以后想去跟好友玩耍甚的,就不用伸手找郑山辞跟虞澜意要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月例也会跟着涨。
走了一会子就到英国公府了。英国公的精神劲头好多了,看见小平安就把人抱起来,“这小子看着真壮实。”
“他现今自己一个人吃米糊吃得好,也不挑食。”虞澜意心中挑食一些,郑山辞不挑食,郑笙泽也不挑食。
小平安去扯老国公的胡子,老国公哈哈大笑。
英国公夫人听见父亲这般爽朗的笑声,一看原来是虞澜意来了。
这虞澜意倒是来得勤,英国公夫人不满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媳,她的儿子年纪大了,跟他一样的年纪人早就有孩子,她这个儿媳还没有孩子。这虞长行比贺同还要晚些成亲,这般安哥儿已经有孩子了,她这儿媳却还没有。
贺同还是世子,这出生的头一胎要是嫡长子才好,不然先出生了庶长子容易乱了规矩。
世子夫人知道娘对她已有些不满了,她一声不吭只能当做没看见。这生孩子的事又不是想就能,她最近也在吃药就是没有怀上,不过相公一直没有催促,再加上她娘家是地方大族,背景也是有的,这般才过得舒心。
虞澜意见了英国公夫人叫了一声舅母。
英国公夫人笑道,“澜意来了,今晚就留在这里用膳吧,多陪陪你外祖父跟外祖母。”
虞澜意应下来。
小平安被老国公抱起来坐在他的大腿上,小平安抓着老国公的手玩。他的手又小又嫩,老国公的手很大,还有很多老茧。
小平安摸了摸老国公的手,他的手很硬,摸着有些刺挠,掌心里还有一道伤疤。
“疼。”小平安仰着头说,他的眼睛跟虞澜意相似,这一双眼睛自然就跟虞夫郎是相似的。
老国公顿时心中一软,“太祖父不疼。”
老夫人见他这般高兴,心里也高兴,“就在这用膳好,等会喊侍从回去给家里说一说,免得山辞下值后到家里又要问起来。”
虞澜意:“祖母你就放心吧,他要是瞧见我没在,准儿会先去侯府找,而后来这儿。我还是让人去说一声,晚上他就来这用膳。”
老夫人眼里带笑,“你就知道他会来国公府用膳了。”
“他是一个贪吃鬼。要是知道我来国公府了,他一定会想尝尝国公府的好菜。”虞澜意十分了解郑山辞。
每次郑山辞从侯府回来都多吃了几碗,对侯府的饭菜很满意。
这般来国公府来用膳,他巴不得来一趟。
老夫人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你这孩子。”
小平安从老国公的大腿上下来,他翻开自己的兜兜,把买的动物摆在亭子里,拿了一只长颈鹿递给老国公,“给太祖……府。”
他还不太会念“父”这个音,读得不标准。
老国公拿着这个小长颈鹿比拿了金子还要高兴,“好好好,谢谢小平安。”
小平安又拿了一只兔子递给老夫人,“给太祖母。”
老夫人拿着兔子,抱着小平安,“我家平安还这么小就这么孝顺了。”
小平安被放下来后他立马去亭子里玩自己的小动物们,老国公陪着他一起玩,这般下午的时辰就过得很快。
郑山辞今天来国公府来得晚一些,他本是要下值,结果因为一些琐事要去户部一趟,这般就来迟了。
他来时已经快用膳了,老国公牵着小平安的手走过来。
虞澜意:“今天就让吴氏喂你吃饭。”
这里没有他坐的椅子,小平安自己吃饭怕把把饭弄得到处都是。现在他可以吃软一点的饭,国公府的饭为了照顾到老国公跟老夫人,这饭都是煮得很软糯。
小平安瞧见什么爱吃的,就伸出小手指了指。
今天国公府用了两只鹿腿,一只鹿腿炖了汤,还有一个辣炒鹿肉。这辣炒鹿肉一般是给他们这些年轻人吃的,郑山辞就很喜欢。
在国公府吃饭太好了,他心里默默的想。
小平安吃完饭后,他去扯郑山辞的衣袍,郑山辞盛了一碗鹿汤喂给小平安。
“山辞,让身边的侍从喂就成了,你还是吃饭吧。”老夫人说道。
“没事祖母,小平安喝汤很快,而且他喜欢我喂他喝汤。”郑山辞倒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贺同跟贺铭见他们郑山辞待小平安这般好,心里也是不住点头。
他们是做表哥的,自然希望表弟过得好。
用了晚膳后,郑山辞跟贺同和贺铭去园子里走走,他们一家就走了。
国公爷如今挂的闲职,他失落了一阵子现今已经恢复过来了,这般领着朝廷的俸禄也好,还不用费什么劲儿。底下的事就交给世子去做,他的心态放平,又得知郑山辞兼了少詹事,心中欢喜了好一阵。郑山辞娶了虞澜意,这就跟英国公府和长阳侯府是一根绳上的人,郑山辞出息了,他面上也有光。
这般想来长阳侯府才是真真的赢家。他只得了两个嫡子,余下的庶子庶女按照府里的规矩皆是让他们去考功名嫁人去了,大多的庶女都是嫁到地方去了,庶子嘛,每年过节过年回来一趟,若是遇见困难,国公爷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一个家族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国公夫人说了几句,儿媳还未有身孕的事,要不要给贺同纳妾。
国公爷皱眉,“这些内宅的事你便不要拿来烦我了,你自己看着办。”
国公夫人说道,“你瞧爹多喜欢平安,这还是一个外孙,要是有个真孙子,爹跟娘也高兴不是。”
国公爷也瞧见老国公待小平安好,他笑了笑,“这有甚,这可是他们小辈中头一个出生的孩子,这般引了爹的疼爱也是应该的。”
国公夫人便又说她去参加赏花宴的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国公爷说话。渐渐的声音低下来,两个人都没了声响。
他们是睡过去了,贺同跟世子夫人一同就寝,他们还是年轻,自是芙蓉暖帐,
回到家里,小平安自己去屋子里玩。郑山辞回到屋子里把自己得到的金子递给虞澜意,“陛下赏赐的黄金十两。”
虞澜意立马就把盒子收起来,他拿出三两黄金递给郑山辞,剩下的七两黄金全是他的。
“这是分给你的,你自己好好的攒着。”虞澜意理直气壮的说。
郑山辞应下来。
“等你休沐了,我们一起去看看铺子。”郑山辞聪明,一定可以找到好铺子。
郑山辞应一声。
虞澜意给他买了一件新衣裳,他推着郑山辞去内室里试一试。
郑山辞的衣服现今也有一柜子里,他换了衣服出来,虞澜意满意的点点头。
这厢他们盘算着休沐日去看铺子,郑清音跟施玄又见了第二面。他们这次约着去郊外走走,这秋高气爽的天气,正是出门闲逛的好时候。
两个人就在郊外的草场上走一走,聊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施玄感兴趣的自然是佛法,郑清音是喜欢刺绣,这般说着各自的趣事,他们竟也觉对方的生活有趣。
“我还未抄过佛经。我们家以前是农户,我没有念过书。二哥在新奉县做官时,他给我请了一位女夫子教我读书写字,我念的字帖便是照着二哥的字写的。”
施玄脱口而出,“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抄写佛经。”
郑清音听了这句话红了脸颊,“施、施公子说什么,这还是没影的事。”
施玄顿时也觉自己孟浪了,忙不迭告歉。
郑清音吹了一阵风,他坐在草坪上,有些舒心的闭上眼睛。他觉察到施玄离他远了一些也坐下来了。
“施公子,我能问你一件事么?”
“郑小公子请问。”
郑清音一直不明白施玄这样的世家子弟怎么会看上他的,他跟施玄接触到的名门哥儿大相径庭。
“你为什么会对我有好感?”
施玄什么也没想,他直说,“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我要找的人。”
施玄接着说,“然后我看见你在经营布铺,我就过去买布跟你接触后,我就更想和你在一起了。”
郑清音伸出手扒拉了一下草坪,把草坪挖得坑坑洼洼的,就像他的心一样。时辰不早,他们各自回到家里,施玄还有些忐忑。
他回到家里,两个嫂子都问他如何,施玄只摇头。
“难道不顺利?”
“不会吧,小弟有才有貌,还是礼部郎中,这般条件的儿郎在京城也是少见的。”
两个嫂子心里都有些着急却又不得法。
她们知道施玄跟郑清音在接触后,她们借机去布铺里买过布料,实则就是去看郑清音。这小哥儿长得好看,一看又是一个乖巧的人,不怕生人,一点也不露怯。
要说家世,郑山辞做了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又兼了少詹事,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郑山辞给两个人牵线搭桥后,就让他们自己先接触着。施玄每次休沐都约了郑清音出门要么是听戏,要么就是坐船,还有就是去庄子上玩。过了两个月,秋天要过去了。
郑清音渐渐也习惯了施玄的存在。这次他们坐在船只上,郑清音伸出手去拨动湖面上的水,施玄蹲在一旁,看着湖面上倒映中的他。
水波起了波澜,郑清音捧着水然后让水从手心里落下,郑清音隔着水花看向了施玄。就这么一眼,郑清音在这个男人眼底看见了波澜不惊的水面下的爱意。
就那么一眼,郑清音心中的犹豫消失了。对于成亲他总是有诸多担忧和害怕,但在这一刻他还是鼓足了勇气。
“施公子,你来提亲吧。”郑清音说出这句话。
他以前是没有勇气说出这类话的,他害怕受到像是何田那样的伤害,可他还是爱了。
施玄心中发热,他看向郑清音,他想确定郑清音是认真的么,他对上郑清音的眼睛时,他什么都没问。
他的眼中含着笑,只说,“清音,谢谢你。”
施玄来郑府提亲。
郑山成跟林哥儿还紧张着,这以后的三弟夫又是一个当官的,他们这样的人家对这当官还是犯怵,再加上他还是京城人士,他们心里就没底了。
直到郑山辞跟虞澜意来了,他们心里才松口气。
“快快坐下,门子引着他过来呢。”林哥儿拉着虞澜意一块坐下。
这提亲的事,哥儿不能露面,但是可以隔着屏风看。以前虞澜意就是隔着屏风看郑山辞提亲的。
郑山辞这次也是坐在位置上,施玄向郑父跟郑夫郎提亲。
郑父跟郑夫郎满意,他们先定下了亲事,成亲定在明年开春。
郑清音跟施玄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郑清音倒是欢喜又羞赧。他们定了亲事也是可以见面的,只是在成亲的前几天便不能见面了。
虞澜意瞧见郑清音心里真有施玄也替他高兴,“清音就要嫁出去了,我记得你刚开始到新奉县的时候才十四岁。”
林哥儿嫁给郑山成更早,他第一次见郑清音,郑清音才十二岁,是一个小哥儿,整日不是去田地里干活,就是在家里绣荷包绣帕子,村子里的哥儿在田地上干了活就不去绣帕子,反而约着一起上山去玩,或是在林间打闹。
只有郑清音没有去,他回到屋子里继续做事。把绣品卖出去后,自己也不留钱,全给爹跟阿爹一并送到镇上给郑山辞读书。
如今苦尽甘来了,林哥儿想着颇为感慨。
晚上他们一并在郑府用膳,吃完玩了一会儿后,吴氏就抱着小平安先回去了,小孩子要睡得早一些。郑山辞还在跟郑父和郑山成说话。
郑父抽的旱烟,郑山辞劝他少抽一些。这烟还真有点不好戒,他只含糊的应了郑山辞的话,每日尽量让自己只抽三根。
郑山成曾给他买了另外名贵的烟,他是吃不惯的,这辈子只喜欢吃旱烟。
郑父说,“这等段日子还是要回清乡村一趟,我们在这待了几年了,这每回过年都未回去祭祖,我心里不安。昨天还做梦梦到了你们祖父,我想明年回去一趟祭祖。你们这边都走不开,我就跟你们阿爹一块回去,我们祭完祖再回来。”
故土难迁。郑山辞知晓郑父跟郑夫郎的心思,他便没再去劝。
“回去也成,身边要带几个人一并回去,这路途遥远,若是你跟阿爹独自上路我们心里也不放心,另外我再去雇镖局护送你们回去,再护送回来。”
郑父:“哎,这多费银子啊,我们两个老家伙,难道还有人会下手么。”
郑山成也跟着劝道,“二弟说的这话有道理,您二老就当让我们放心,这来回的路程想来有三个月了,这般在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心里也没底。”
郑父被两个儿子这般说,面子上挂不住,他应下来,“听你们的,让你们放心。”
多多也是先睡了,两个小孩子碰到一起还是说说笑笑的,小平安走后,多多一个人玩也没劲就被林哥儿喊去睡觉了,他明日还要上课,听了林哥儿的话便去自己的屋子里。
“最近他读了一些书,能背上几首古诗。昨天给相公背了两首古诗,你大哥感动得不行。”林哥儿还打趣郑山成。
虞澜意瞧大哥长得这么高大,没曾想心里柔软的很。
回到家里,虞澜意躺在床上想起若是小平安读书认字后,给郑山辞背几首酸诗,还不知郑山辞会作何反应。
难不成也跟大哥一样感动,甚至还会哭出来。
想到那副场景,虞澜意倒是觉得好笑。他只见过郑山辞哭过一回,那还是离开新奉县哭的。
郑山辞洗漱出来就听见虞澜意在笑,他问他在开心甚么。
“我偏不告诉你,你自个儿去猜吧。”虞澜意心虚就是不告诉郑山辞。
郑山辞不去猜,他去挠虞澜意的脚心,虞澜意怕痒,他躺在床上快要笑出眼泪了,他把腿缩起来藏在被褥里。
“不准挠我脚心!”虞澜意瞪他。
郑山辞说了声好。
两个人盖着被褥,郑山辞去亲他的锁骨。一时半刻后,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他们只亲了几下,虞澜意最后亲了一下郑山辞的下巴,他很喜欢郑山辞的下巴跟手臂。
秋日的尾巴里,他们相拥而眠。
第139章 煤山
郑山辞把太常寺年前的账目整理好,随即让小吏送到户部去。户部的项郎中看见郑山辞交上来的条目,付之一笑,并未理会。
他跟蒋詹事有旧,前段日子听了蒋詹事的抱怨,这便想给郑山辞一点颜色瞧瞧。他做了户部郎中,是户部的三把手,现今除了印刷坊在梅侍郎手里,这制瓷坊跟纺织坊都在他手里,他瞧制瓷坊跟纺织坊没甚大错,还能增加政绩便没去插手。
年底像是江南纺织局还有漕运这边还有肥羊可捞,这般他也能赚上一笔。他在翰林院熬了很长的时间,吏部把他提到户部郎中这位置上,不捞上一笔他这些年打点人脉也花了不少钱,这厢上任了,自然要捞个够本。
玉风是想早日给太常寺的账目批了,可他的官职太低,只能任项郎中压下来。
过了几日,郑山辞这边没有收到文书,冷寺丞还来私下问了几句,“郑大人,户部还未把款子拨下来,这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郑山辞还真没想到户部的效率这么低,他现下无事就亲自去户部走一趟,“我去瞧瞧。”
冷寺丞松口气,“郑大人能去看看就成,估计是户部的事务太忙了就把事耽误了。”
郑大人若是不成,他就要去找谢少卿了,谢少卿一般不管事,他内心里对于谢少卿还犯怵。郑山辞去了户部,户部的人喊了一声郑大人。
按照流程他的折子是卡在项郎中了,他直接便去找项郎中,门外的小吏请他进去,项郎中是一个中年人,看见郑山辞倒是颇为热情,让人上茶一块喝茶聊会儿。
“郑大人怎地来户部了,真是有失远迎。”项郎中漂亮说得好。
伸手不打笑脸,郑山辞只是来问问事。这项郎中背后是一个世家,祖上有从龙之功,之后都是拥护皇室的。这几年的儿孙没甚能力,这便有些落魄下来了,如今他当了郎中该是族里的得意子弟。他当户部郎中除了资历外,他还在翰林院修了一册书,这样又有资历又有政绩才提到户部来的。最重要的一点,他科考的那年是庞大人任的会试主考官。他又是一个左右逢源的,有空就去拜访庞大人。
庞大人家中有九个女儿,两个儿子,他便娶了一个庶出的五娘,成了庞大人的女婿,这下就去翰林院任职去了。随着魏大人成了首辅,这庞大人就成了次辅,他的身份一下子水涨船高。旁人都巴结着他,这次吏部把户部郎中这个职位给他,心里免不得也是在巴结次辅。
这首辅跟次辅不对付,但他们犯不着去得罪其中的一个。
项郎中祖上一直在京城里混,自认自己的人脉通广,再者户部卡一下部门的款子也是常事,郑山辞在户部任郎中时,这还卡了工部的款子,这次卡了太常寺的款子就急了。
项郎中对郑山辞的大名早有所闻。知道他是长阳侯府家的儿婿,这样就牛气起来。项郎中偏生不信邪。
“项大人我来问款子的事,这笔款子不到,年底太常寺的日子不好过。再者我的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你看过之后就明白了。”郑山辞条理清晰,语气也没甚情绪。
项郎中笑了笑,“郑大人你也在户部做过郎中,这年底的事忙,你们的款子还要延后,这刑部,兵部,礼部都找户部要钱,他们是有要紧的事要办,太常寺的祭祀已经办完了,年底也没甚紧着要银子的地方,郑大暂时稍安勿躁,再等等。”
“项大人既还知道我做过户部郎中,偏要说这话。户部的财政预算已经算完了,现今是没甚事了。要说我没给你时间,这文书送过来已有五日了,这五日还不够看完一本折子,项大人这话我是不信的。”
项郎中面上有些挂不住,语气僵硬,“郑大人这样说我还是故意卡太常寺的款子啦?”
“我没这么说,户部忙也是有道理的。我去问过吏部交好的人,他们提给户部的条子还在我之后,他们的款已经下来了。”郑山辞实事求是。
郑山辞开口就是温和的,他一般不爱惹事。这事是他说了之后,项郎中还是顾左言他,郑山辞的语气才强硬起来。
项郎中心中冷笑,心里越发气愤。太常寺的事能跟吏部的事相提并论么。
梅侍郎正好出来瞧见郑山辞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郑大人来这里是有事么?”
郑山辞向梅侍郎说明情况。
梅侍郎冷冷的看了一眼项郎中,“把太常寺的款子批了,预算早就算完了,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还要拖到最后一天,让所有人都不好过么?”
项郎中看见梅侍郎就有些认怂了,他应了一声,“梅大人说的是,我是忙不糊涂了,这才把太常寺的事忘记了,这便把款子批了。”
梅侍郎面色缓和,“你做的模型很有用,今天雷大人还和我私下说,这模型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在太常寺待一待也好,多看看,多走走。我之前做的是吏部郎中,最后调任到了都察院当四品官,查获了几桩案子,资历到了,这样就提到正三品户部侍郎了。”
梅侍郎这话是想让郑山辞放平心态,在太常寺也要做出点政绩出来,不然怎么升官。太常寺太清闲,那就从皇子的地方使劲。而且他才二十七岁,从七品县令做到正四品官已算快了。
“太常寺的事虽清闲,但你仍然有上折子的权力。”
梅侍郎说了这些话也不请郑山辞去喝茶了,打发他回去,“我就说这么多,你且先回去吧。”
郑山辞听完梅侍郎的话,心中受教。他谢过梅侍郎回到太常寺。
项郎中听见梅侍郎这般提点郑山辞,心中有些妒意。明明他才是梅侍郎的下属,梅侍郎却不提点他,要提点郑山辞。
梅侍郎发话,项郎中不情不愿的把太常寺的款子批了。晚上他在家用了晚膳,庞五娘瞧他情绪不对劲,便问他出什么事了。
项郎中立马把这事说给妻子听。
“一个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也这般猖狂了。”庞五娘虽说是庶出的,但最近庞大人升了次辅,京城里的人都是捧着她说话,现在她的相公到了户部还被人欺负。
“他是长阳侯府家的儿婿,虞长行又在御前当值,他自然嚣张跋扈了。我这样的人哪里敢惹他了。”项郎中委屈的说。
他长得好看,才被庞五娘看上,这样一听庞五娘就表示明日去庞府把这件事告诉给父亲。
项郎中心中一喜,“多谢娘子的好意,只是这样会给岳父添麻烦的,我姑且忍了这口气。”
“他们做武官的就是粗鄙,扯着鸡毛当令箭。”庞五娘心中不屑。就算虞长行再得圣心又如何,她父亲可是次辅,更何况虞家二爷这般也要回到京城了,他们已经没有兵权了。
庞五娘心里还是门清,再加上国公府现今只有世子贺同在大理寺任职,国公爷这般已在都察院任了一个虚职。
这样一想,庞五娘心里这才有底气。在京城里找人晦气,是要看对方的背景如何,不然一不小心提到铁板上,全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现今觉得可以捏一捏长阳侯府。
她父亲做了次辅,她还未受过什么气。小时候还受过虞澜意的气,现在他相公还跟她相公过不去,庞五娘心里更恨了。
项郎中翌日一早心情很好的去上值。
庞五娘是等庞次辅下值之后才去找他的,顺便拉着项郎中一块去用膳。庞次辅有两个儿子,如今这两个儿子一个在吏部做事,一个在翰林院。他们瞧见庞五娘跟项郎中来了,只笑笑。用了膳便回屋去。
庞次辅一个儿子是嫡长子,另一个儿子是庶子,这两个儿子性子不一样,终归还是嫡长子要有些见识,不跟庶子一样眼皮子浅。
庞次辅瞧见庞五娘过来便知她有事,他如今当了次辅倒是越发宽容了,觉得自己身居高位,要待底下的人和善一些。
他对魏首辅是不满,但还没到针锋相对的地步。跟姓魏的争也是为了博人眼球,为了让武明帝安心。如今争多了真争出火气来了,双方对此都不顺眼。
庞五娘去给庞次辅捶背,她一边捶背一边给庞次辅告状。
“这样说来是郑山辞对五女婿有意见了?”
项郎中委屈的低头,“这事也不怪郑大人,是我太忙了把这事忘记了,才让郑大人找上门来了。”
庞五娘在一旁添油加醋,“这不就是打上门来了。难不成他以为他任过户部郎中,户部就要待他宽容一些,这是何道理。”
庞次辅摇头,“这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有甚好说的。我以为你们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样小家子气。”
只要去过御书房,见过武明帝对虞长行的优待,任谁都不会没脑子还要去找长阳侯府的麻烦。再者他们勋贵是一体的,你去惹了一个人,他能让勋贵们都闹起来。陛下又是宠信虞长行,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罢了,你不用给我捶背了,下手没轻没重的。我还是找丫鬟来锤吧,这么晚了你们就先回去,不要去惹事。别看我做次辅了,我上头还有首辅压着。再者太常寺还有一个郡王,你别去找太常寺的麻烦。”
六部之中没有正四品的官职,一般想升官都都会去都察院跟太常寺待一待,这个五女婿为人本来就平庸,去户部做个五品郎中倒是适合,再高一点的位置就会出差错了。庞次辅如今看他们也不待见了,让他们自己回家去。
庞五娘在娘家吃瘪了,心气不顺,又觉自己没脸,呜呜呜哭起来。
项郎中想去安慰,反被庞五娘一顿骂,“你惹谁不好,去找郑山辞的差错,累得我被父亲骂。以后你自己老实做官,早日给我争个诰命,我在姐妹面前才有脸。”
项郎中忙不迭应下来先把庞五娘哄住。
诰命?项郎中想到这茬,这辈子该是没影儿的事。他心里犯懒,不知怎么升官,本想靠老丈人做个高官,可他娶的又不是嫡出的小姐,老丈人哪能这般费心费力。
项郎中瞧见庞五娘心里顿时有些嫌弃。只是他知晓他要靠着庞家,自然还是温声细语的,他娶了高门大户的庶女,自己除了及冠后有两个通房丫头外,余下的妾室就没了,给足了庞五娘体面。
郑山辞回到太常寺后他想了想梅侍郎的话,他升了正四品官,在朝中上的奏折却不多。郑山辞想了想,他可以提点建议。
他回到家里,冬日来了,气温骤降,他的喉咙有些不舒服,用了晚膳后喝了一碗姜汤。
陪着小平安玩一会儿,他洗漱后就先睡下了。
虞澜意问他怎么了。
“身子有些不舒服,怕是受寒了,我先睡一觉。”郑山辞含糊的说。
虞澜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烫,虞澜意让金云去把府医请来。
郑山辞大抵听不清什么话,有人给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给他喂药。他迷迷糊糊喝完药就睡下了。
“大人发热就好,不是什么大事。最近天气骤然有变,很多人都受寒发热了。”
“那就好。”
虞澜意让金云领着大夫下去,他吹了蜡烛上床,时不时都要摸一摸郑山辞的额头,“以前就很少生病,现在才生了一回病让人担心。”
摸着郑山辞的额头没有发热,虞澜意松口气,心里这才放心。
早上郑山辞到底还是没去上值,让旺福把他条子递给胡寺卿。他睡醒后身子重,脑子还有些发晕,胸口也闷。先请一天的假,休息一日。
虞澜意早上起来就看见郑山辞还在床上,他的唇瓣泛着白,脸色还是苍白的,虞澜意伸出手摸了一下额头还是正常的温度。
“你的嘴唇好干,喝点水润一润。”虞澜意给郑山辞倒一杯热水。这个时候他就不能喝茶,多喝点水好。
“今天早上是皮蛋瘦肉粥跟包子,我们就在屋子里吃。”
郑山辞喝了热水,嘴皮不干了。他起身披一件披风把早膳用了又躺回床上去,脑子里酸胀得厉害,现今是什么都做不了。
“让平安别靠近我免得过了病气,澜意你也去客房先睡一阵。”郑山辞捏了捏眉心,他的身子自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生病,这次生病就是来势汹汹的,没个三四日好不了。
“平安避开你就成,我身体好没事。”虞澜意把温热的帕子放在郑山辞的额头上,“要是不看着你,我晚上也睡不着,心里总是担心你。”
郑山辞这一病确实病了四日,等他的病好了,朝廷却放了年假。
他自己没去户部领俸禄,小吏把银子跟盐、布、禄米都送到府邸来了。虞澜意让金云给了赏钱。
虞澜意把年底的俸禄递给郑山辞,郑山辞还有些讶意。
“拿去买点好吃的。”
郑山辞打开荷包,里面除了自己十五两银子的俸禄外,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他的心又骤然跳起来了。
虞澜意幽幽的说,“我跟账房说要给你买些补品,找账房拿了三百两银子,给你分五十两,我自己得五十两。还有两百两都进了你的嘴里。”
郑山辞:“……”
我这嘴太金贵了。
“要买年货还要送礼,送礼的事已经安排好了,买年货,我找账房要了一百两。”虞澜意美滋滋的说。
他最喜欢过年了。过年郑山辞要放假,他可以去找账房拿银子买年货,年货费不上什么钱,更何况他已经跟林哥儿学会砍价了。
郑山辞对去买年货也起了兴致,“我跟你一同去。”
虞澜意高兴的答应下来,“好呀,正好拎东西。”
郑山辞:“……”
郑山辞跟着虞澜意一块去赶集市,他们身侧还跟着旺福跟金云。买年货正是热闹的时候,郑山辞置身在这片热闹之中,他瞧见许多商贩烧了一盆炭火,搬来一个板凳坐着照看摊子前的菜,还有卖鞭炮跟烟花的。
虞澜意学会了货比三家。
他挑剔的看了看面前的烟花摊子,“你这个圆筒的烟花多少钱?”
“十文一个,夫郎,这炸开的烟花可漂亮了。”老板娘说道。
“这个鞭炮怎么卖?”
“十二文一捆。”
“价格有点偏贵,我先去其他店看看。”虞澜意煞有介事的说。
郑山辞站在一旁跟着他一块又去另一个烟花铺子里买。看了三家后,这几家的价格都是一模一样的,但有一家多买会送一捆鞭炮。
虞澜意去这一家买了鞭炮。
周遭的人都是吵闹的,有小孩还在集市里穿行,有人问价,有人在闲聊,这到了年底置办年货,百姓们都是高兴的。
“今年的收成好咧,粮食卖了不少钱,这置办年货就阔气一些,能买几斤猪肉回去腌制了,以后要是嘴馋了就能吃吃腊肉。”说这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带他儿子来置办年货,儿子才十几岁的年纪,甚是年轻。
“以往我们还是闻家的佃农,是去年官府查户籍发现闻家田产跟人口有问题,这派人查了知道他们藏匿人口,又侵占土地,收拾了闻家,又给我们这些佃农分了土地纳到户籍里,不然我们在大燕还没有户籍。”中年男人每年都要说一遭。他的祖辈都是佃农,被大户藏起来,不管是生活,还是生孩子,这生下来的孩子也都是随便叫了名字养大一点就在田地里干活,祖祖辈辈都是如此。
现在官府分地了,他们就把日子过起来。不用一早上起来就去田地里干活,一直干到晚上,自己有了地,以后收成都是他们自己的,他们高兴干活卖力,对生活有盼头。
他不知道是哪里的官把闻家收拾了,他只一遍又一遍的给儿子说这件事,他觉得官府是保护他们百姓的。
只是有时候官府来得慢一些,他们没有看见他们。
“郑山辞,要去买瓜果了。”
郑山辞恍然回过神来,他应了一声跟上虞澜意。
“爹,你都说了多回了,我知道官府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虞澜意挑了几个糖果,小平安在长牙齿,他少买了糖果,不然小平安容易吃多了坏了牙齿。他又买了核桃这类的,这核桃蘸点糖浆可好吃了。
郑山辞拎东西。
虞澜意买年货什么都会买一点,家里只他们两个人,又是两个小辈,一般都是找郑父跟郑夫郎,还有去侯府里吃饭。
虞澜意把自己想买的都买好,他满意极了。郑山辞瞧见有买鸡的,还是已经把内脏和皮毛都处理好的鸡,郑山辞买了两只鸡。
这两只鸡正好可以做炸鸡。
小平安没有牙齿,他只能闻到炸鸡的味道流口水,拿着碗趴在虞澜意的腿上,眼巴巴的看着虞澜意吃炸鸡。
虞澜意看他可怜,从鸡腿上给他扯了一点肉放在他碗里。
小平安立马拿着勺子把鸡肉吃了,他嚼了嚼。
他瞬间又趴在虞澜意身上,想吃炸鸡。
郑山辞把小平安抱过来,喂他吃一点烤鸡。
小平安开心的坐在郑山辞的腿上晃荡着腿。
郑山辞喂了一会儿就给他喂汤,摸了摸他的肚子,把他放下去让他去玩。
小平安看着桌子上的炸鸡,眼里还有渴望。但他知道郑山辞不会再给他喂了,他肚子也吃饱了。小平安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他去搬来一个小板凳烤火。
“郑山辞,这炸鸡太好吃了,我让金云再去多买一些。厨子已经学会了怎么炸鸡,多炸几只鸡带给大哥大嫂他们吃一吃,顺便再带一些去侯府。”虞澜意吃到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两家的人。
郑山辞笑着应下来。
“这天气冷,我是躲懒不出去了。你要是出门,记得多添件衣裳,你的病才好呢。”虞澜意吃完先是站立了一会儿自己去就去榻上躲懒了。
小平安戴了一顶帽子,这帽子还把两个耳朵都包起来了。他是不能出门去的,这样的寒天小孩子要是受凉了最遭罪。
小平安歪着头看郑山辞。
“爹爹出去一会儿,你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玩。”郑山辞摸了摸他的脑袋出门去看看。
他在床上躺了几日,现今只出门去买了年货,他还想多出去走走。
他走在街道上瞧见许多百姓,以前他的脚步太匆忙了。郑山辞询问了粮价,他问了猪肉的价格等等,他把这些都记下来。
等郑山辞把这些物价都记下来时,他心中恍然想到,他在太常寺做少卿,根本就不需要记下这些。郑山辞笑了笑,先记下来万一以后就有用了。
郑山辞听着喧闹的声音,他只觉得他的内心格外的平静和舒适。他瞧见了郑清音正在卖棉衣,来的人很多。有夫夫自己穿得还有些单薄,但给孩子买了一件棉衣。
“这件棉衣多少钱?”
郑清音:“这是去年冬天剩下的棉衣,只需要八十文。”
这可比其他的布铺的棉衣价格便宜多了。孩子的父亲忙不迭给了钱,他又问了一句,“有我们能穿的棉衣么,要去年剩下的。”
郑清音给他们挑了两件棉衣。
这款式都是过气的,京城中有钱的人已经不喜欢这个款式,正好把旧款式卖给需要的人。郑山辞帮郑清音的帮,这次来买棉衣的人多,去年剩下的棉衣很快就卖完了。
因为是纺织坊,都是女子跟哥儿在里面绣东西,此外的杂役也都是招的女子跟哥儿,这处布铺倒是被一些人称为是好地方。
在京城中做生意要有背景,长阳侯府的背景震得住,现今郑山辞升官后就更没有人打这些铺子的主意了。
“可以歇息一阵了。”
郑清音给郑山辞倒茶。
“之前听二嫂说二哥病了,现在身体如何了?”
“已经大好了。”郑山辞抿了一口茶说道。
在铺子里他没烧炭,反而烧的柴火,柴火埋到灰里面慢慢的烧。
“这天太冷了,这般每年不知道要耗多少煤炭。这挖煤的人还是辛苦的。”郑清音打开了话匣子,“昨天一个绣娘跟我说,她弟弟是去挖煤的,结果煤洞塌陷了,她弟弟被埋在里面,所幸救得比较及时还是保住了一条命,就是腿上落了毛病。这挖煤便挖煤,明知道这煤洞都要塌了,这还把工人赶着进去,这不就是送死么?”
郑山辞思忖片刻,“这次挖煤中有人死亡么?”
郑清音一听郑山辞在问,他想了想,“我记得有两个人死了,老板赔了每人十两银子就打发走了。这事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去挖煤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这般只剩下孤儿寡母可怜的很。”
“我知道了。”
郑山辞去问了那绣娘在么,郑清音点头。
郑山辞了解了情况,“这位姑娘,我可以说给在刑部做官的好友,你可以在家等消息。”
“多谢郑大人。”
郑山辞把她扶起来,“我只是去说个话,事情成不成还不知道,不敢受你的大礼。”
“郑大人是做官,说话一定比我们好使,只要郑大人愿意去说说,我就感激不尽。”那绣娘诚恳的说,“我们说话,他们是不听的。”
郑山辞又去了解了煤山的情况,这煤山背后的靠山是胡寺卿。这煤山的老板就是拜了胡寺卿做码头。
在朝中做官都会给商人有牵扯,这般商人得了庇护,当官的得了银子使,互惠互利。难怪煤山闹出了人命也是草草了事。
第140章 君子慎独
郑山辞想到这茬,他回到家里先去写了奏折,等着年后上朝就呈给内阁。虞澜意跟金云正在清点要送礼的物品。郑山辞看着这礼物都堆成一座小山了。他跟大哥商量好了,等今年清音成亲后,爹跟阿爹回清乡村是要拿些钱,买些礼物回去给亲戚们。他们家的祖坟不能迁,老人最忌讳这个。以后还要亲戚们顾及一下祖坟。
虞澜意对着名单仔细看了看,他打小看着虞夫郎置办这些,自己又对亲戚们熟悉,送礼这事他门清。
“郑山辞,你来看看合不合适?”
郑山辞走过来看了一眼单子,“挺合适的,这事你办得好,我是一个门外汉。”
虞澜意眉眼带笑,“那不然呢,我可厉害了,你还要跟我学着点。”
郑山辞好脾气的应一声。
这送礼也是一门学问,要送到人的心坎上去这礼才有作用。虞澜意给亲戚们送礼,亲戚们都会回礼,还会给他压岁钱。他是他们这辈最小的一个人,大多还是会给他压岁钱。
压岁钱自己攒起来又有小两万。
郑山辞还要给他包红包,虞澜意美滋滋的想。
小平安换上了一身红棉袄,他在走廊上走着,看见郑山辞跟虞澜意就跑过来,小脸红通通的,“爹,阿爹。”
他现在说话念得清字句的,念到自己不熟悉的字句便会含糊过去。郑山辞捏了捏小平安的脸,小平安弯嘴笑。
“平安张嘴看看你的牙齿。”
小平安听话的张开嘴巴。
“不能用手去摸牙齿。”郑山辞抓住他的手轻轻的在他的手心打了一下。
小平安瘪嘴。
“今天去爷爷家,你去找多多哥哥玩。”虞澜意把单子给金云,把儿子抱起来。
一家子出门去郑府,林哥儿跟郑清音他们也买了年货回来,这气氛热烈,他们也免不得开心起来,多买了一些。
这糖果就买了不少,这周围的邻居都熟悉了一些,可以相互送点好吃的拉近一下关系。郑山辞跟虞澜意来的时候,林哥儿正在炸油炸豆腐。
“我去厨房帮忙。”虞澜意一听一溜烟就跑到厨房去。
小平安被虞澜意放在地上,小平安眨巴了一下眼睛,伸出小手去扯郑山辞的衣袍。
“你阿爹去做好吃的,我们先进去烤火。”
小平安从门槛上跨过去,小跑进郑夫郎的怀里,“想吃好吃的。”
“好好好,今天给你吃好吃的,把肚子吃得饱饱的。”郑夫郎把糖果拿给小平安。
“阿爹,他还在长牙齿,要少吃糖。”
郑夫郎笑着说道,“这过年就是欢喜的日子,小孩子多吃一些没关系。”
郑同初不爱吃糖,他喜欢吃橘子,他给自己剥了一个橘子,给了小平安一瓣。
小平安接过去塞进嘴里,“谢谢……哥哥。”
小平安跟着郑同初一起去他屋子里玩,有侍从跟着倒也不费事。
郑父在他们面前就没抽旱烟了,他烤着火,在上面还烧了一壶烧酒。
“这还是去澜意的酒肆里买的酒,这酒够烈,我就喜欢喝这样的酒。今天晌午我们父子三个人喝几壶。”郑父过年也高兴,三代同堂,生活富足。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就只能在清乡村了,谁想到他到了天子脚下,自己的儿子也成了京城里的大官。
他感叹一句,“这样的日子就很好了,等同初跟笙泽长大了,以后又是好日子。”
郑山成笑着说道,“爹,这日子就是越过越好的。”
郑夫郎说道,“这大过年的,说这些做甚。晚上还要放烟花爆竹,今儿我也要去放放烟花。”
“你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要去放烟花,当心把腰闪了。”
郑夫郎道,“想放就放,犯得着你来管么。”
郑父被郑夫郎抢白了,他也不恼。孩子都这么大了,随心一点活着也挺好。
屋子里就他们家一家子,郑父说起了村里的亲戚们。
另一边虞澜意给灶膛里加火后就来搓包子。
虞澜意见林哥儿做包子,把包子的褶皱弄得好,他却怎么也学不会。
“这样我一步一步的教你。”林哥儿站在虞澜意旁边,他做什么虞澜意就做什么,只是一到要做包子的褶皱时,虞澜意就不成了。
林哥儿笑起来,“澜意要么不去盯着火,要么切菜也成。”
虞澜意看着这个丑包子,十分的委屈,他都做了几次了还是这么丑。
林哥儿:“……”
虞澜意又把包子恢复原样,请大嫂帮它恢复美貌。
林哥儿跟郑清音笑起来。
“你啊,是不适合做这些精细活。”林哥儿把包子放在蒸笼里。
“大嫂的手太巧了,太厉害了。”虞澜意巴巴的夸道。
晌午一桌子菜做好了,坐了一大桌子的人,他们先是喝了一杯酒,这才开始动筷。
虞澜意喜欢吃鱼,今天林哥儿做了烤鱼,香喷喷的,拢共做了六斤的鱼,配菜也做了满满当当的,郑山辞给虞澜意夹鱼照样帮他挑刺。
他喜欢吃配菜,他吃了一块小木耳,软软的,味道很鲜嫩。侍从给小平安夹的菜都是清淡一些的,小平安还是吃得很高兴。
过年的琐事有些多,但郑山辞最喜欢的就是有年假还有可以吃好吃的。
今天在这里吃了饭后,他们就满足了。
过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百姓们今年买了年货也过了一个好年,没甚大灾大难。
郑山辞他们走完亲戚后,萧高阳他们还约他们一起出去玩。这几天除了走亲戚外,还剩下一些日子。萧高阳牵线,他们一起去郊外喝茶。
这事本来是好事,可是郑山辞跟虞澜意要去城门口接虞二爷他们回家,只好拒了萧高阳他们的邀请。
虞二爷他们一家在京城有一座将军府,有一对老仆人留在院子里,每年都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今年他们从边疆回到京城后就不走了。长阳侯跟虞夫郎做大哥大嫂的还给他们置办了家当,让他们回到京城就能拎包入住。
隔着老远,瞧见几辆马车过来,虞澜意大喊,“叔父他们回来了!”
安哥儿在家养胎没有跟着他,虞长行瞧见在一旁的士兵熟悉的装扮,“是叔父他们的亲兵。”
马车渐渐到了城门口,虞二爷跟虞夫人从马车上下来,“大哥大嫂,这么冷的天难为你们来接我们了。”
虞夫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风雪大先上车,去侯府里聊。”
虞二爷跟虞夫人应了一声。虞澜意跟郑山辞也跟着钻进马车里,一会儿就到了侯府门口。
他们一块去正堂,崔哥儿跟虞征也从马车上下来,他手里牵了一个小男孩,大约六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
“这是我儿子,等会记得叫人。”崔哥儿解释说道。
虞光点点头,“放心吧阿爹。”
虞光嘴甜喊了虞澜意堂叔。
虞澜意瞧见这小子很壮实,牙齿长得整整齐齐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虞光叉腰,煞有介事的说,“摸孩子的头,孩子长不高。”
虞征笑着说,“他上了学堂,读了一年的书,嘴里总有说辞。”
虞宇跟卫哥儿也走过来,虞宇看了一眼侯府,“侯府还是没什么变化,我们又是很多年没有回来了,看着这景就亲切。”
“二堂哥又说这话,以后你日日来侯府看景。”虞澜意打趣道。
虞长行:“别站在寒风里,我们也一并进去。”
众人应了一声,他们这群年轻人乌泱泱的进去,得亏侯府的正堂够大,不能他们这一群进去就把屋子占完了。男子中除了郑山辞,其余的男人都是武将。他们长得高大,身板又硬,站在郑山辞面前就有凛然之风。
长阳侯见这么多人心里也高兴,让他们坐下,侍从给他们奉茶。
“你们从边疆回来,这里风雪这么大,辛苦了。”长阳侯先是寒暄几句。
“我们从秋天就赶路,我们几个皮糙肉厚的倒是没甚事,只是可怜小孙子舟车劳顿了,还有我夫人也有些吃不消。所幸今年回来了以后也不出去了,这般就在京城里好。边疆的风沙大,那里的学堂有好的,但是比起京城里的太学还是差上一截。”
虞二爷当时把兵权交出去的时候,心里是很难受。但这又不能改变皇帝的看法,他除了顺从别无他法。武明帝已算好了,至少没有要了他的命,让他在京城任了一个虚职。两个儿子还能去郊外大营里任一偏将。从边疆跟老部下们道别后,虞二爷又被自家夫人劝说了一阵,自己在回京城的路上就想开了。
回到京城里不用忍受边疆的辛劳了,再者孩子他们这边在京城能多认识一些人,以后考科举后在京城里做官,这样也是好的。
“你们今天先在侯府吃饭,将军府已经打扫干净,家具物件都添上了,若是还有什么不齐全的,你自个儿差人去办。”虞夫郎是把样样都安排妥当,说这句话也是谦虚之词。
“大嫂办事我是信服的。这些年在边疆冬日总觉太冷,身子不爽利,如今到京城了,还要去请个大夫来看看身子。”虞夫人笑着说,她最近这些年冬日总是犯咳,看了好几个大夫都没看好。
长阳侯:“等年假后,拿我帖子去太医院请院正来看看,他医术高明,给弟妹好好看看。”
虞夫人笑着应下。
崔哥儿倒是欢喜回京了。他在京城除了跟虞征成亲后住后一段日子,随后就跟他一块去边疆去了。他是地方大族家的哥儿,本来对京城就有好感,如今住在天子脚下,以后儿子再去太学读书,这才算是他嫁人的正途。不然若是真嫁给另一个地方大族,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到京城里居住,并且在京还有虞家这样的人脉跟影响。
他到了京城,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虞征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甚,心里好笑但还是能理解崔哥儿。他一个柔弱的名门小哥儿这些年跟着他在外吃了不少苦头,到了京城是该享享福。
今天晌午的饭菜厨房费了心思,都是做的京城中的菜品,有许多的海鲜是虞夫郎特意吩咐厨房的人做的。虞二爷他们多年都在边疆,多吃点虾,螃蟹这些的。这边海货在边疆不容易吃到。
崔哥儿先是顾着虞光把虾剥干净放他碗里,虞光自己看了一遍便说,“阿爹,你自己吃,我会剥了。”
虞光有模有样的剥虾。
虞夫郎看着他笑,“这小子倒是一个会心疼人的。”
虞征刚吃了一块排骨,他说道,“他自幼就是夫郎带大的,学了一些精致气,又有点体贴。”
这精致气都来了。崔哥儿觉得虞征是在揭他的短,当着长辈的面前他只是低头羞赧的笑了笑,“相公忙着边疆的事务,我只好看着光儿,光儿跟我学了精致气,这是我做错了。”
“哎,我没这个意思。我说错了,我该说名门风度。”虞征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个词。
崔哥儿面上笑吟吟的应下。
虞澜意打了一个寒颤,他虽是跟着崔哥儿学了一点,他发现去参加什么赏花宴还有一些夫人们的茶话会还挺好用的,但像是崔哥儿这样炉火纯青的样子,他还是没学来。
安哥儿稀罕的看了一眼崔哥儿。
郑山辞倒是在老老实实的给虞澜意剥虾。
这座位上的四个年轻一点的哥儿,崔哥儿的性子火爆,只是披上了一层伪装。安哥儿是不动声色,虞澜意是跟崔哥儿学了一点皮毛。只有卫哥儿吃着饭菜很幸福。
他还给虞宇夹菜了,眼波温柔似水。
这晌午的饭一吃,长阳侯今天没有留他们,毕竟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府休息片刻才好。虞澜意跟郑山辞一并回去,这大冷天的去城门里等人还是有些遭罪,他们回到府邸喝了一碗姜汤,两个人双双躺在床上睡了午觉。
萧高阳跟时哥儿他们约人一并在郊外喝茶,这天是冷了,他们穿得多又去赏雪。
“郑兄没来太遗憾了。”杜宁说道。
如今只剩他单单一个人还未定下亲事,最近杜夫人一直在给他相看人家,杜宁的脑子都大了。想着这事他扭头一看施玄,施玄还在赏雪,整个人越发风姿绰约起来。
按理说他这张脸也不差,性子跟家世都不错,总是没有合心意的哥儿或是女子。
梅淮去摘了一朵腊梅,他拿着腊梅笑了笑,姜兰礼便过去给腊梅上的雪拍了拍,这雪抖落下来,梅淮眼里的笑意更甚。
对了,还有他们两个也还未成亲,杜宁心里又有安慰了。
他们说了会子话,萧高阳在翰林院还好,他本来就在翰林院待过三年了,又去做侍读学士,这般还算有经验。这侍读学士做的事不少,大多是起草文书,还有就是皇帝可以把他召见过去问事。
他就是一个小虾米,武明帝从未召见他问过事,会召见翰林学士去问一问事。
崔子期在家陪吕锦这厢也没来。
他们喝了一会茶就各自散了。
姜兰礼拱手,“梅兄,听说你擅画梅,今天想讨要你一幅梅花图。”
梅淮笑:“那你去我家里一趟吧,我画了好几幅梅花,你去挑一挑看喜欢哪幅。”
姜兰礼应声让马夫驱车跟在梅淮的后面。
……
年假结束后,虞澜意的日子还是没变,他手里的压岁钱又有小两万,这次他不去买漂亮衣服了,他要置办产业。
他让宋掌柜跟着他一块去买铺子,这商铺买来就是用来出租的。
宋掌柜:“少爷手里的钱可以在核心地段看一看,这样的地段商铺都好出租。”
虞澜意搭上了自己压岁钱这般勉强买下了两个铺子。
以后的铺子就不在这里买了,他在这地方本身还有几个铺子,剩下的钱去中间地段的地方买几个铺子。
以后他靠收租就有不少的银子拿。这收租的事还不费劲,不用自己去怎么看,比做酒肆还要看账本简单多了。虞澜意决定了,他以后有钱就用来买铺子,漂亮的衣服先放一放。
金云眼中欣慰,“少爷,这样下去你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了。”
虞澜意得意的扬着下巴,“到时候我看谁还敢说我花钱花得多。”
“对了,我还要给你置办嫁妆。”虞澜意看向金云,“我回侯府听你父亲说,你定了一门娃娃亲,如今那人正催着你成亲。”
金云是虞家的家生子,他的父亲是在虞府做管事的,这定下来的相公倒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家里是卖丝绸的,一个普通商户。
金云脸上泛红,“少爷您又打趣我了。”
“你跟了我这么久,我总不能拘着你,让你不嫁人。放心吧,这事我定会办得风风光光,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来郑府找我跟郑山辞,我们为你报仇。”
金云:“我嫁人了还要伺候少爷。”
虞澜意:“随便你啦,若你真要来晚上就记得要回去。”
金云点点头,他舍不得虞澜意,但这未婚夫待他也好。他跟未婚夫已经说好了,等成亲后他是还要来郑府的。
商户家里一般都有几个丫鬟伺候,他们又不是让他来做丫鬟侍从要做的事,这般他愿意待在郑府也好,这好歹跟京城当官的有联系,对他们自家也有好处。
虞澜意这边买了两个商铺,心里美滋滋的回去。
郑山辞一张奏折送到内阁,经过魏首辅的手后送到了武明帝的手里,武明帝传了刑部尚书过来彻查此事。
“天子脚下,这人命关天的事还能含糊过去,京兆府这办的什么差事,这事交给你们去办,朕不管他们背后站的人是谁,通通给朕拔出来!”武明帝最恨贪污之人。
他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但这闹出人命的事让他还是心中不满。这还是堂堂天子脚下,这是在打他的脸。
刑部尚书把事应下来,“陛下放心,臣立马下去彻查。”
武明帝糟心的摆摆手。
郑山辞这奏折呈上去后,过了两日,武明帝就点了胡寺卿的名,“这背后之人是你啊。你不仅罔顾人命,还贩卖私盐,你真真是好样的。亏得朕还以为你是清廉的人,结果还是贪,贪大了。”武明帝指着胡寺卿骂。
胡寺卿面色发白,他都不知道怎么就查到自己身上了。他这事做得隐蔽,再加上他做事一向低调怎么就被刑部抓住了小辫子。
郑山辞把他安插在户部的管事罢免后,他都没有计较。因为那只是小头,再加上他要维持他面上的那张皮就没去撕破脸。
和气生财嘛。
这次不知是谁上了折子给武明帝,这厢从煤山的事把他牵扯出来。
他跪在地上向武明帝磕头,“陛下您饶过臣这一回吧,臣再也不敢了。再者臣这做的买卖还是小的,还有人……”
胡寺卿后半句话一出,朝堂中不少人出来说话。
“陛下胡大人明知贩卖私盐是死罪,他还是为了钱财铤而走险,再加上还逼迫煤山的工人去煤洞采煤,此人完全没把百姓做成人,没把大燕的律法放在眼里,陛下定要严惩他。”
“陛下臣认为不妥,胡大人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般严惩有违陛下的仁德之名。”
为了胡寺卿处置的事朝臣又吵闹起来,武明帝头疼得厉害。
“好,这事就按大燕律来办,合情合理。至于倚老卖老的话,朕向来不吃这套。做错事就是做错事,朕不想听借口。”武明帝冷硬的说。
胡寺卿面上一惊,大声喊道,“陛下饶了臣吧,明明御史台中有许多人……”御史台的人顿时有些着急起来。
武明帝冷笑,“堵住他的嘴,现在朕不想听他说话。”
禁军把人拖到天牢去听候发落。
武明帝看向御史台的人,“有些事朕心里门清,没说出来是给你们机会,在今天之内把贪污的银子送到朕面前来,朕就既往不咎,不然就到天牢里去跟胡寺卿做伴,朕不会姑息养奸。”
下朝后,不少官员面露愁容。
郑山辞才奏了折子这就把胡寺卿抓起来,陛下还是清明的。郑山辞回到太常寺,他们知道是郑山辞上奏折让胡寺卿进了天牢,这般对他的感官就复杂起来。
胡寺卿在太常寺有八年之久了,郑山辞去年才刚来,冷不丁的就抓住上官的把柄,把人送到天牢去了。如今他们对郑山辞是既有畏惧又有距离。
这要是他们出了什么差错被抓住了,这被捅到陛下那去,焉能有命在。
郑山辞却还是怡然自得,他只管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等几日新上任的齐寺卿就来了,他待他们友善,从不过问他们的事,也是来太常寺里养老的。
他喜欢下棋,倒是拉着郑山辞下了几局棋。
“小郑,你这下棋步步为营挺好的。这下棋也要有耐心啊。”齐寺卿感叹一句。
“齐大人的棋艺高超,下官甘拜下风。”
“我的棋艺还是要差点,多跟你下下棋,脑子里更清明了。”齐大人乐呵呵的说。
自打胡寺卿的事发生后,太常寺的人待他冷淡多了,齐寺卿倒是对他颇为友善。齐寺卿有五十来岁,头发上已有花白。他每日来上值都是慢悠悠,乐滋滋的。
他瞧见郑山辞手里还拿了一本从翰林院里借阅过来的书,了然一笑,“作为少詹事,两位皇子的课业还要让你费心了。你这么年轻不该一直在太常寺。”
齐寺卿笑了笑,“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他说完就起身回了内室。
郑山辞神色怔然,恭敬拱手,“多谢齐大人开解,下官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