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情越炽

    秋天的季节带着点凉意但不会太冷,虞澜意庆幸还未到冬天,不然他定然是要纠结的。他跟郑山辞好久都没有亲热了,虞澜意心馋。

    郑山辞还在浴室里洗漱,虞澜意把膏油藏在枕头下面,他坐在床沿边上,双腿轻快的晃荡。虞澜意觉得手里有点空,他把枕头抱在手里乖乖的等郑山辞进来。

    他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没了,浴室的门打开了,郑山辞穿着一身里衣走出来,整个人散发着热气跟水气,郑山辞一眼就看见虞澜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抱着枕头看上去很乖。

    郑山辞的脚步一顿,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深深沉沉的视线落在虞澜意的身上,落在腰臀上。

    他克制的低下头,移开眼神。

    虞澜意见郑山辞出来了脚也不晃荡了,快速的放在被褥里,扯着被褥躺在枕头上,理直气壮的使唤郑山辞,“郑山辞,吹蜡烛。”

    之前洗漱后他都会看会儿书再睡觉的,郑山辞听话吹了蜡烛。

    月光洒下来,郑山辞爬上床。

    两个人僵硬的躺在床上,什么话也不说,静悄悄的。太早了,走廊上还能听见丫鬟跟侍从的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

    虞澜意不满的踢了踢郑山辞的小腿。

    郑山辞侧过身把虞澜意搂在怀里,“我今晚不留在里面。”

    郑山辞说完这句话仿佛卸下了什么东西,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他的掌心下传来细腻的肌肤的温热感,郑山辞低头去亲虞澜意的锁骨,湿漉漉的,怕是已经起红了。

    虞澜意摸他的脸,催他,“知道了,快点吧。”

    虞澜意爽了一晚上。从快点变成慢点。

    白皙的脚趾乱动。

    在郑山辞后背留下了长长的指甲印子。

    郑山辞一吃痛,劲更大。

    ……

    郑山辞抓捏了一晚上的白馒头。

    早上虞澜意醒过来已经看不见郑山辞的人影了去上值了。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窗外亮堂堂的。身上清爽,他鬼鬼祟祟的站起来对着铜镜照了照,发现自己肉多的地方还有印子,他瘪了瘪嘴。

    都说了是不正经的读书人。

    过了几日,郑山辞一直在户部忙着。

    虞澜意吃了早膳,让吴氏把小平安抱来。吴氏说,“少爷,我婆婆病了,我想回家一趟下午便回来了,小公子已经喂了奶。”

    虞澜意也不能拦着不让人离开那太不近人情了。再者他让人煮了羊奶也能应付过去。虞澜意点头,“你去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跟我说。”

    吴氏把小平安带的好,虞澜意对她态度也好。这小孩看着可爱,要是一天就带小孩,估计就要被烦死了。吴氏耐心,做事沉稳,心眼不坏,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奶娘。

    要说这奶娘,都是靠熟人介绍才能找到好的奶娘,不然不知道奶娘的品性如何,贸然把她跟孩子放一起这想着还吓人。吴氏是虞夫郎通过国公府找过来的,这身份清清白白的,虞澜意就不疑其他了。

    吴氏谢过虞澜意。她能在郑府做奶娘,心里也高兴。主家虽说是做官的,却没什么架子待她很和善,给的月例也是够用的。她之前在其他高门大户都做过奶娘,遇见过好的主家也有脾气大的主家,她只是个奶娘,便也没太大干系。

    只遇见过一家男主子,心思不正常。她给孩子喂奶后,等孩子断奶后,男主子还说让她留下来继续喂养奶水,想着她把奶水给她喝。

    吴氏立马就拒绝了。他知道高门大户的腌臜事多,没曾想还遇见这回事。

    吴氏只回家去一趟,也不用带多少东西回去,只带了银子回去。

    还未到家门口,几个街坊邻居瞧见她便问她,“你回来了啊,你婆婆今早在田地上突然晕倒了,得亏有人发现,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

    吴氏一听这话脚步加快,她相公在外地,她跟婆婆相依为命。她回到家里,罗大娘给她婆婆喂汤药,瞧见她便把位置让出来了。

    “你回来了,先把钱给罗大娘,多亏她给我垫钱给大夫,不然大夫是不会开药的。”杨婆婆说。

    吴氏谢罗大娘,问多少钱。

    “开了三天的药,拢共三百文,你多看着点你婆婆,都是邻居有事帮个忙没甚好说的。”

    吴氏给了三百文给罗大娘,都是邻居多给钱罗大娘一定不要,她临走前去买些糕点跟肉放在家里,罗大娘还有一个小孙子,给买点糕点送过去,送礼送到人心坎上。

    “您既回来我就先回去了。”罗大娘拿了钱离开。

    吴氏还有一个儿子在读书,不然照着她赚的钱也是够花的。杨婆婆说道,“你回来了能待多久,别惹了主家生气。”

    “主家心肠好,容我待到下午再回去,小公子年纪小,还离不开人。”

    “这样就好,你好好的干别惹人不高兴。屋里有我。”杨婆婆是一贯的让吴氏放心。她早年丧夫,一手把孩子带大,那时家里穷供不起孩子读书,便把孩子送到拳师那去学拳去了。在京城这边没谋到差事就跑浙江去了。

    “前段日子,儿子来信说要回来了,怎地还不回来。”杨婆婆想儿子了。她的儿子只有过年才回来,现今家里除了大宝在上学外,小宝还是牙牙学语的年纪。今天杨婆婆托邻居照顾一下小宝,自己去田地里干会农活,结果没想到身子不中用了,没干多久就晕倒到田地上。

    说着这话,吴氏给婆婆喂药。她正打算起身去集市,结果听见门口传来动静,快步走过去瞧见自己的相公回来了。

    杨大郎瞧见吴氏面上一喜,他整个人有些像是逃难的,衣服上还有水,估计是坐船回来的。浙江水路四通八达,水路比陆路更快。

    “相公,你回来了?”吴氏瞧着他心里高兴。

    半晌杨大郎洗漱换了衣裳看了老娘后,就跟媳妇在屋子里说话。他把自己的包袱带来,里面有几个圆滚滚的银子,有十个银子都是大块的,一个银子十两,拢共加起来就有一百两银子。杨大郎去浙江才五年,这厢就攒了一百两银子。

    “这么多银子……”吴氏做奶娘每个月是四两银子,瞧见相公拿出这么多银子心里又惊又喜。

    杨大郎看见这些银子一颗心落到肚子里。

    “我这五年都是给一家高门大户做打手,前段日子朝廷说是浙江贪污,抓了不少人走。我主家没事,我就放下心继续干。结果又抓了一次,我主家就被抓走了,府邸的物件都要充公,我们也拿不到银两了。跟我一起的那些打手就打算去把府邸的物件拿了用来当这个月的月例。我见状不成,没劝住那些人,只好自己回了屋子。”

    杨大郎继续说道,“结果我那些兄弟一个都没回去,下大牢去了。”

    说着这事杨大郎还是一阵后怕。他连夜就乘船回来了,不敢在浙江待下去了。浙江的大户都遭殃了,街道上都是血腥味,他这样依附在这些大户生活的打手也不知会怎么样,还是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好在他只跟了一个纨绔子弟,每日便是保护这个纨绔,没做什么错事。心里想着媳妇跟孩子,自己赚的钱也不敢乱花,只是偶尔馋了便喝点酒,这厢五年下来才攒下了积蓄。要是跟同屋的人一块把钱拿去花了,去窑子的逛,就他赚的这点钱早就挥霍完了。

    吴氏听相公说的这些话能想见其中的风险,若是相公跟他兄弟一块去府邸拿物件,怕也是进了大牢。现今这般安安稳稳的回来就成了,家里还是要有一个男人在。

    “相公,如今我在郑家做小公子的奶娘每月有四两银子,大宝还在读书,婆婆的年纪大了,家里离不开人,不如你留在家里,我们多置几亩田地,你看着大宝读书。”

    杨大郎点头,也不说还要出去闯荡了。在浙江他睡不踏实,每年都想着家里的人,可是没有银子,他又不敢轻易回来。如今主家都被抓进去了,他身上有了傍身的银子便不出去了。好好的种地,把粮食拿去卖些钱也是好的。

    身上的银子便攒起来给孩子读书。

    杨大郎:“我不走了留在家里照顾老娘跟大宝。”

    吴氏心中松口气。杨大郎是被浙江这事吓到了。好多人都被抓了砍了脑袋,高门大户被查出来贪污,侵占土地,几百口人都受了牵连。他只是一个打手,依附在高门大户中的还有许多像是他们这样的人,都没了活做,要么返乡,要么再找另外的主家。

    吴氏见相公回来后,与他买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后回到郑家。郑山辞已经回来了,跟虞澜意在逗孩子。

    小平安现在眼泪多了,动不动就是哭嚎起来。小小的一个人声音又尖又大,虞澜意见他一瘪嘴,他就知晓小平安又要哭了。虞澜意立马把小平安放在床上。

    果然开始哭起来了。郑山辞见状去抱儿子,轻轻的哄他,哼着什么调子,听着好听,虞澜意从未听过。小平安的哭声渐渐变小了,他开始打嗝,盯着郑山辞打嗝。

    郑山辞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小肚子。

    虞澜意在一旁看着郑山辞的动作,心中自愧不如。他相公真是顶好的耐心,这样哭闹的小孩也不见生气。他就没这么好的耐心了。

    其实在虞澜意怀孕的时候,他发现郑夫郎跟他阿爹都很关心他的孩子,有时候他会分不清这究竟是关心他,还是关心他的孩子。他自幼就是被宠爱长大的,任何时候都是别人关注的重点。可是当他怀了孩子后,他有一种感觉,好像这个孩子比他这个人还重要。

    郑山辞一直对他很有耐心,就算是在产房也是陪着他,让虞澜意感觉郑山辞一直都没变。他爱我,同样也爱孩子。

    虞澜意见郑山辞把孩子哄好了,他伸出手碰了碰小平安的嘴巴,“能吃能睡,你才是我们家最幸福的。”

    郑山辞笑起来。

    晚上虞澜意要听郑山辞哼着调才能睡觉,“你不哼给我听,我就不睡。”

    虞澜意趴在床上不起来。

    郑山辞哼给他听。

    虞澜意摸了摸郑山辞的喉结,他的喉结带来震动,他顺着喉结就去摸郑山辞的下巴。

    郑山辞低头握着他的手咬了一下。

    虞澜意手指发麻。

    “郑山辞,你太不正经了。”虞澜意不适应被咬手指。

    还不正经,郑山辞不去哼调了。他的手指捏着虞澜意的腰,他的腰弓起来时就有腰窝,郑山辞很想去亲,但又怕被骂,便一直在心里搁着,时不时就想起来。

    虞澜意说腰酸背痛,让郑山辞给他捏背。

    郑山辞脑子里不清白,给虞澜意捏肩膀,捶背,光看他的后背去了。

    虞澜意等郑山辞捏会儿了就叫停,“郑山辞,我给你也捏捏。”

    郑山辞:“……”

    郑山辞说道,“别把你累着了,我肩膀跟后背都不酸。”

    虞澜意哪听郑山辞的话,一把就把郑山辞推倒在床上。郑山辞无奈只好舍命陪老婆。

    他把上衣脱下来露出后背的肌理,虞澜意脸红,只觉空气都有些升温,他坐在郑山辞的腰上,伸出手先去捏他的肩膀,觉得他的肩膀这周边的肉很紧,便使了些力气。

    郑山辞觉得又酸又疼。

    等虞澜意一通按下来,郑山辞虽觉疼,但过后仍然觉得舒服。

    两个人互相按完,窝在被窝里暖暖的。郑山辞吹了蜡烛把人抱在怀里睡觉。

    ……

    郑山辞在户部得了几家铺子,这官营的手工业便有一家纺织坊,还有一家制瓷的作坊,还有一家印刷的坊子。余下像是盐铁这类产业,都是专人管理,郑山辞如今还碰不得。

    纺织坊都是对外出售的,样式老样,毫无新意,纺织坊有一百五十人,每个月每人生产三十匹布。户部生产的布料跟宫里专门给宫人妃子用的布料不同,宫里的纺织工人就有四百人有余。

    户部的纺织坊织布除了卖完,还有的就是作为俸禄发给官员。郑山辞第一次来的就是纺织坊,里面的管事姓胡,据说也是哪个官员的亲戚。

    这做纺织坊的管事不是做官的,自然是靠人情关系来当了,郑山辞只稍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这纺织坊的地方很大,里面的环境却是只开了一扇窗户,里面闷的很。要说这些纺织机也都是老化的物件,至于这染布的颜料,他虽不知京城流行的样式,可时时同澜意在一起,便知京城紧俏的料子跟衣物是什么,这般颜料跟花色,京城中年轻的男女,哥儿都不爱。哪怕是上了一些年纪的,瞧见这花色也要犹豫一阵。

    胡管事见新换了上官,心里忐忑,他没跟郑山辞打过交道,还不知他的为人便只是跟在他身后老实的跟郑山辞介绍纺织坊。

    “郑大人这边就是他们吃饭的地方,我们管晌午这一顿饭,早上和晚上他们自己解决。”

    纺织坊多的是女子跟哥儿,他看了一下大多是年纪有些大的人,而且他这般看下来已经发现有三四十个人没认识,他转了两圈下来,这桌上的布匹是没增加的。这染料他摸了摸,古代的染料一般是植物做出来的,这颜色调得不好看,光是大红大紫,颜色失真。他看了一眼染料的师傅,染料师傅低下头,倒是没有害怕的神色。

    郑山辞心中有数。

    晌午他没回去,正好去看纺织坊的工人都吃些什么,没有荤腥这倒是正常,这米饭只有五桶,要够这么多人吃这么可能,这菜色大概都是青菜炒了,瞧着没油水,还有一个炒茄子,分别都是五桶,多的是没有的。

    胡管事解释道,“最近人手不足,这才饭菜少了些,等人招到了,饭菜会多一些,再者他们又不用干什么体力活,这吃少点也好。”

    郑山辞:“……”

    “这饭菜都不够,你不知道去外面找人买些饭菜回来么,既招不到厨子便不管他们吃食了,这样下去就影响他们做工,织的布少了,朝廷的银子就不少了,我看你是不想朝廷赚银子,还是你有什么私心?”郑山辞的目光落在胡管事脸上,语气冷冷的,没给他好脸色瞧。

    “郑大人说得是。等明日我就把厨子招进来。”

    郑山辞指着这桌子上的菜,“还要添加桌椅,你光是让他们站着吃么。另外我记得户部虽说是把纺织坊交给你们来管,你们的账本都要交给户部审核,在吃食方面的银子户部也是拨了银子,这银子只能吃些饭菜,你说这银子去哪儿了。”

    胡管事脸上讪讪。他不好说,只好含糊道,“郑大人,纺织坊处于亏损,有些银子还要拿去修补纺织机,还有倒贴银子给铺子,这样下去也没多少银子供他们吃喝了。”

    第122章 管事贪污

    郑山辞不接话,气氛有些凝滞。他捏了捏眉心,“说人说鬼话看了账本就知道分晓了。”

    胡管事心里有鬼,没敢反驳郑山辞,心里一看郑山辞这样知晓是个不容人的。户部油水多,随便漏一点就够他们吃喝了。这漏了一点就想要更多,又没人发现这边的状况,他们就越发大胆起来。起初只是克扣厨房的钱,结果越来越克扣得厉害了,什么都克扣。纺织坊里要招人进来,也要使银子进来。胡管事一个名额卖二十两银子,光是卖名额就赚了几百两银子。

    莫说这几年下来吃户部拨下来的款子,他一个管事在京城就有三四座房子,田产颇多,吃得油水十足。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郑山辞看着这些人吃这么差,还有人没饭吃,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亲自去厨房看。

    远远的就闻到了烤鸡的香气,还有卤肉的味道,郑山辞冷笑一声,胡管事跟在身后冷汗津津。还未到厨房门口,胡管事大喝一声,“厨子何在,还不快点出来拜见郑大人。”

    那厨子急急忙忙的出来,肥头大耳的,一脸福相。见了郑山辞,便前来拜见,嘴巴上的油都还未擦干净。这厨房里有四个厨子,皆是一脸福相。

    郑山辞无言以对。没叫他起来,他进厨房去看,这桌子上大鱼大肉,还有一壶好酒,酒气还未散去。再看大锅,里面干干净净的。收纳蔬菜的地方全是烂菜叶,这样的叶子怕是去集市捡起来给人做菜吃的,花不上几个钱。

    再一看米缸,瞧见是陈米倒也不例外,他伸手一去摸,这米还是发潮的米。

    胡管事臊眉耷眼,不敢再去看。只趁现在这厨房的人少,他脸上带了哀求之色,“郑大人,以后小的不会这么做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这回吧。我发誓我不会克扣他们的吃食,您看在胡大人的面子上,饶我这一回,小的必然记着您老人家的恩情,给郑大人送上两百两银子。”

    郑山辞未曾说话……

    胡管事一咬牙想着在户部还要依仗郑山辞的庇护,便说道:“三百两也行。”

    郑山辞心中发寒。他一个月的俸禄才十二两银子,一个纺织坊小小的管事要来贿赂他,一出手就是三百两银子,可见他在这个职位上贪污了不少,长期利益比三百两肯定更值。

    “胡大人是谁?”

    胡管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正是太常寺卿。”

    郑山辞听了这个名字也无反应,他只说,“待我查了账本再来定你的罪。”

    账本没有差错就是做了假账,更有可能是跟户部的官员有所勾结才让胡管事用假账把户部糊弄过去。他看向那四个厨子,冷声道,“你们四个若不想吃苦头,现在就去买菜重新做些好饭好菜给他们吃,不然我可不轻饶你们。”

    四个厨子不是傻的,这厢一看就知道出事了,忙不迭应下来。爬起来去厨房拿了银子出去买菜,集市里的人对他们四个也熟悉,有人瞧见他们还喊道,“奇怪了,他们不是快要收摊的时候才来,专门捡烂菜叶跟买便宜菜,这还是大中午就过来了。”

    他们买了一些新鲜菜,还买了肉,这般洒了许多银子,又呼哧呼哧的把菜跟肉带回去。

    “真稀奇了!”一个菜贩子瞧着他们四个人的背影发出一声感叹。

    众人也是纷纷点头,说他们怎地还大方一回了,这还是要做好吃的。这四个人经常来集市采买,有人就好奇去问,这人又不说。有菜贩子瞧见他们进了皇宫可见还是为宫里做事的,不知是哪处当值的,做的吃食这般粗陋,还以为官府能赏些好的吃食,没想到吃得还不如他们这些庄稼人。

    郑山辞把厨子打发走后,自己就回到户部找人去寻纺织坊的账本。

    玉风把账本找到呈给郑山辞,“郑大人,这是纺织坊最近的账本。”

    郑山辞应了一声,让玉风也帮忙看看。

    玉风知晓梅侍郎把几间铺子让郑山辞打理,这次看来是在纺织坊找到什么猫腻了。玉风对看账已经熟悉了,他看了十几页发现有几页的账不见了。这账本要是给寻常的人去看,找不出什么漏洞,这要是给他们这群人来看,看了几页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人也是蠢,在九月时粮食秋收,粮食的价格下跌,这般他记下来粮食所用的银子还是同前几个月一样。这些采买的银子有在变化,但这点变化只能说不合理。至于纺织坊的亏损,倒是没有瞧出明显的漏洞。

    玉风把自己的发现告知给郑山辞。

    “瞧出这采买有问题就成了,我拿出去诈一诈那胡管事便知晓了。”郑山辞不信胡管事只在采买上做了文章,这纺织坊亏损,亏损多少还不是由他在账本上填数字的事。

    郑山辞拿了账本就走,喊了几个小吏一起过去壮威势,随便等会就把胡管事摁了。

    他到了纺织坊也不费什么功夫,几个厨子已经在蒸饭了。胡管事六神无主,瞧见郑山辞这回来带了一些人过来,脸上唰的一下就变白了,双腿颤颤。他还想抬出胡大人的名号,一想郑山辞背后还有长阳侯府怕甚胡大人,他只好闭口不言。

    郑山辞开门见山,“我已经查出来你做假账的实证,你现在坦白还有机会得到宽宥,若是冥顽不灵,那正好把你送到刑部去吃些苦头。”

    胡管事这回还硬气起来,“郑大人我没什么话要说的,你若想把小的屈打成招也成。”

    胡管事死猪不怕开水烫,郑山辞把采买的漏洞给他念出来,胡管事冷汗津津,伸出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他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郑山辞要来,他装都要装得好好的。结果郑山辞是突然过来的,他也没信儿,这就被他看见最真实的一面了。

    “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贪了那么多,说说看户部还有谁再给你打掩护。”郑山辞好整以暇看着胡管事。

    “你好歹也要为自己的家人想想,不然你的罪这可不是小事。你贪的钱财够判你死罪了,还会连累你家人,若是把人供出来还能保你的家人。”

    胡管事听了这句话,心中知道大势已去,只好把自己的罪行招了。

    郑山辞只从他嘴里听见了户部官员的名字,这人的官职较低,平时不显山露水的,这还做了胡管事的内应。不然胡管事贪污这事早该发现了。

    “你每年给他送多少钱?”

    “拢共要送三百两银子,每次过节还要另外送银子。”

    郑山辞面皮一抽,这人还是一个七品小官,一年得到的银子就这么多,难怪给胡管事大行方便。

    “郑大人饶了小的吧!”胡管事还磕头求饶。

    郑山辞只让人把他带到刑部去,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但愿少贪一点我可能还查不出来,你贪得太多了。”若是贪得少根本瞧不出来,胡管事是越贪胆子越大,还是在户部这样的地方,各个看账都是好手,岂能容他。

    他去瞧四个厨子,这四个厨子跟染布的师傅,还有一些花银子进纺织坊滥竽充数的人,这厢都要剔除了。

    四个厨子这回不敢在偷工减料,听见胡管事被拖走还在喊郑大人饶了我吧,他们心中一抖,更不敢松懈。

    把饭菜做好后,郑山辞让纺织坊的工人再来吃一顿后去做工。

    “染料先停了。”

    染布师傅低头应是,待郑山辞恭敬起来。

    瞧见胡管事的下场,他便知郑山辞是个硬茬子。

    工人没注意到这边的事,只有使了银子进来的人才时刻关注着胡管事,一看胡管事被人拖走了,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在纺织坊的事可能会吹。

    纺织坊拢共一百五十人,这胡管事拿了一半的名额去卖,还有剩下一半的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吃苦耐劳,这样的人留下来可以勤勤恳恳的织布,也能完成户部交代的任务。

    吃得了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排队打饭,不要拥挤。”郑山辞找了几个小吏过去维持秩序。

    有的工人这回终于吃上热气腾腾的饭了,端着碗筷随便找了一个地方,低头就开始扒饭,这次的饭菜还有肉在,他瞧着这肉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吃进肚子里还尝不出什么味道,再吃一块便觉有点咸味,他混着泪水把饭吃完。

    他是前两年因为织布织得好,家里又没银子使就来朝廷的纺织坊试一试,结果他被朝廷选上了。本来以为是个好差事没想到比外面的差事还不如,说好的每月有三两银子,结果变成了每月二两银子,又说包吃包住,结果进来后才知道只包一顿吃的,也不包住。

    饭菜少,经常饿肚子。他都已经习惯随身带了一块大饼,等晌午的时候自己吃块大饼应付过去。现在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他心里不知该说什么,只觉自己好久没有晌午吃上饭了。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吃大饼了,只有吃了饭菜才知道还是饭菜吃了更有力气干活。

    郑山辞这一次性不好全改了,只能慢慢来。他把胡管事送进刑部,还要去寻一个新管事。他自己是没认识的人,只能贴了告示找人。还要找四个厨子。

    四个厨子做完这顿饭,看见郑山辞心里还是害怕。

    “你们在这里做了几年厨子了?”

    “回郑大人已经有三年了。”

    郑山辞点头也不废话把人送到刑部,按照大燕律来处置。

    “郑大人,我们可以给郑大人给钱!”

    “你们比胡管事还有钱?”

    他们低头不语,他们贪的没有胡管事贪得多。他们的心思摆在脸上,郑山辞瞧出来,心里一阵心梗。

    让小吏把这四个厨子拖下去。

    郑山辞找了小官先管着,让姜兰礼去贴告示。

    这纺织坊虽说是官营,只是管的人不同,还有一家铺子就在京城里。郑山辞就在铺子里看管事的人。

    这告示刚贴出来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贾承望也只是来试一试。他刚被酒楼开了,位置被老板的侄子抢了。各大酒楼都没缺人,这样他有一个月没找到事做了。所幸前几年勤快攒了点积蓄,还能供他自己找事。他做惯了管事,再去码头上扛沙袋不合适,再加上身子骨受不起。若是去寻小的酒楼,这样的酒楼一般都是家中的亲戚在做事,管理几个人也不费劲。一个外人还是不如家里的亲戚更值得信任。再小一点的店铺是夫妻店,根本就不招人,只招两三个伙计就成了。

    贾承望这一个月就一直在京城找活做,今天瞧见官府这边贴了告示,一看还是户部在招管事的,心思就活络了。

    这户部的管事一般都是关系户,这样的活不会流到外边来。这厢竟然有招管事的,贾承望忙不迭就来皇宫等着。

    小吏见有四个人了,便喊道,“这四个人先进去。”

    贾承望是第一个人,他心中庆幸。

    他们只在皇城的外围,进来一个小屋子,四四方方的,有个年轻穿着绯色官袍的郎君等着他。

    贾承望一看,至少是个五品,低头先见礼。

    “说说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贾承望心中早就打好了腹稿,他是大酒楼里管事的,这厢到了郑山辞面前也未露怯,倒是十分坦荡从容。

    贾承望说完后,郑山辞又问了几句,颔首点头,“就你吧,明天就去纺织坊,今天可以先去熟悉一下。”

    “多谢大人!”贾承望心中欢喜,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自己也没料到这位年轻的大人就看了他一个就把人定下来。

    小吏犹豫道,“郑大人,不看其他人了么?”

    贾承望心里紧张起来。

    郑山辞笑道,“珠玉在前,其余的人不看也罢。我只是要个管事,贾管事正好符合我的要求。”

    小吏要留下来带贾承望认认路,还要先带着他去皇城门口,小吏瞧见这些人说道,“你们不用再等了,管事的人选已经选好了。”

    众人一阵喧哗,皆是有些叹息。

    贾承望跟在小吏身后,拿了点碎银子塞到小吏手里,问道,“大人,我能不能问问刚才那位大人是谁?”

    小吏把碎银子收进袖子里,面色缓和,“那位是户部郎中郑大人,这次是给纺织坊找管事。之前的管事刚进刑部,你这回算是捡到漏了。”

    小吏给贾承望多说了一些。

    贾承望谢过。

    他到了纺织坊,先是熟悉一番,再由小吏把他带出去。他心中大定,打算去集市买些卤肉跟酒,回去庆祝一番。刚买好就遇上了前酒楼老板的侄子。

    第123章 老一辈

    贾承望瞧见前老板的侄子,心中虽说还有一股怨气,现今找到户部的差事了便没心思与人纠缠。他提着卤肉跟酒就要离开。

    老板的侄子发出一声怪叫,“贾管事怎地见了人也不打一声招呼,好生无礼,好歹我们也是相识一场。”

    跟在他身后还有两个伙计,都跟他是一伙的。

    贾承望心中冷静问了一声好。

    “贾管事今儿有兴致喝酒吃肉了?我之前可是看见贾管事一直在找活干,连小酒楼都找了,如今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他最近接管酒楼有些力不从心,又怕挨骂。现在见到贾承望心气就更不顺了。

    贾承望:“还要多谢酒楼把我解雇了,现在我要去皇城当差了。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老板侄子瞧见贾承望转身就走,心中大吃一惊,也不敢喊贾承望,“骗人的吧,就他这样的还能去皇城当差,他只认几个字,连读都没怎么读。”

    “贾管事,你糊弄人也编一个好的理由,皇城的人会看上你?”

    贾承望没理他,硬气得厉害。

    这作态反而有些真实。

    老板的侄子脸上阴晴不定,难不成这姓贾的真到皇城做事了,去皇城结交贵人了?他低骂一声,心里越发暴躁。

    “公子没准贾管事就是骗您的。”一个狗腿子殷勤的说道。

    “想来也是他打肿脸充胖子。”他哈哈大笑。

    贾承望提着卤肉跟酒回到家里,他夫郎见他这般有兴致,脸上带了笑,“相公找到活了?”

    “你先去做些好饭好菜,今儿我们两个喝几杯,我是不能多喝的,明日要去当值的。”贾承望说起当值这个词,心中觉稀罕,兴致越发高涨。

    贾夫郎见状轻快应了一声,知晓相公这次找到活了,这该是比大酒楼做管事还好的活,不然他不会这么显于形色。

    贾夫郎做了两道硬菜,又凉拌了一道黄瓜,还给相公做了一碟炒花生米做下酒菜,另外置了冬瓜汤。卤肉直接用就成了。

    他把酒杯拿到桌子上,贾承望给夫郎和自己都倒了一杯酒。贾承望高兴把自己做了户部纺织坊的管事告诉夫郎。

    贾夫郎面上一喜,“这事是该值得庆祝,相公真有出息。”

    贾承望心中受用,从他被大酒楼解雇后,一个月没找到事做,家里大大小小的都是夫郎在操持,也没埋怨他。其余的好友一听他没了活干,纷纷都远离了他。经过这遭后,他愈发谨慎起来,待夫郎更敬重。

    “这一月还要多谢夫郎包容,这杯酒我敬你。”贾承望是小山村里出来打拼的,好不容易在大酒楼里站稳了脚跟。娶的夫郎也是富户家里的哥儿,这般为他操持家务,真是辛苦。他以前不觉在家干活洗衣做饭有甚难处,这一月有几天没出门一直在家看夫郎忙碌,便知道操持家务不易,心中愈发怜惜。他对找活的事急迫,不想让自己拖累家里的人,有了活便可安心。

    贾夫郎心中感触,眼眶便有些红了。这还是相公头一次敬他酒,他心中慰帖。低头吃饭,把眼泪留在碗里。

    贾承望做管事,知晓有人在外面已经置办外室了。男子可以不回家,随时抽身离开家,而家中的妻儿只能在家等待。他娶夫郎本就是欢喜于他,这般成亲也不忍心作践他。

    “多吃些卤肉。”贾承望给贾夫郎夹菜。

    贾夫郎应声,这卤肉是他爱吃的,相公也渐渐习惯买卤肉来庆祝家里的喜事。他们这样的恩爱,若是贾承望没有找到或又是不同的光景。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翌日贾承望去皇城,他今日穿了一身新衣,又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走进皇城便压着心里的兴奋。老板的侄子昨日还不放心,今早就在皇城的茶楼里蹲着,看见贾承望果真进了皇城,瞪大了眼睛。

    “贾承望竟然真的进皇城做事了!”

    酒楼老板的侄子不敢再去惹贾承望了,本来他见贾承望的夫郎有几分姿色,还想使唤狗腿去把人掳来,反正是已经成亲的哥儿,不值得怜惜,现在他是歇了心思不敢再去惹了。

    他气愤的踢茶楼里的凳子,带着郁结之气离开。以后他还要待贾承望客气一些,他还是直接避着贾承望最好。民不与官斗,贾承望出身贫寒,现今能到皇城去做事,还不知道是认识了什么贵人,还是避着最好。

    贾承望到了纺织坊,正好郑山辞也在。他带来了四个新厨子,还有工部的人把纺织机的窗户改一改,只有一个窗户太压抑了。

    贾承望见了郑山辞行礼。

    “不必多礼,你昨日已经认过人了,这里的事就交给你来处理,我把染布师傅开了,这个染布师傅你去民间找一个技艺精湛的,等你找好后,明日我再来。另外你看看有哪些人在偷懒,还有织布的技艺不精,把人的名字记下来,厨房这边你盯一下。”

    贾承望一一应下。

    “另外他们下午跟我们一样的时间下值,不用多留。”都吃官家饭了,还是不要延迟下值。郑山辞在新奉县县衙时就是让手底下的人按时下值,现今纺织坊在他手上了,自然也是同样的待遇。

    除非是遇上重大的事件不得不干活,像是人命关天的事就耽误不得。

    贾承望应下来。这里除他之外,还有六七个杂役供他使唤。四个厨子都是民间找的,现在还看不出好赖,厨艺还是不错的。

    纺织坊的人昨日就见郑山辞把胡管事拖下去了,今天又把厨子换了,新的管事也来了。如今纺织坊的工人知晓是好的变化,眉眼有些松快。只那使银子进来的哥儿跟女子,眉眼就笼上忧愁了,这厢看这大人是个干实事的,哪里容得下他们这样技艺差的人。

    “这郑大人是户部哪位大人?”

    工部的工匠速度快,给屋子里打了四个窗户,屋子里变得亮堂起来。杂役们拿着扫帚在扫地,贾承望把这地方巡视了一遍,有几分管事的样。

    纺织坊的工人趁机说说小话,对郑山辞有好奇心。

    “听说是户部郎中。”有人回道。

    纺织坊的哥儿跟姐儿们晌午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饭,三菜一汤,没有荤腥,但油水很足,没有用水炒菜,他们吃了一碗还能再添饭,吃得很满足。晌午吃了饭,还能休息一阵,他们是不能离开纺织坊的,现在便站起身活动一下。

    贾承望叫了几个人过去。

    “那几个人都是使了银子进来的。”

    “这要被赶出去了。”

    ……

    郑山辞把纺织坊的事交给贾承望后,去看了制瓷坊跟印刷坊,制瓷坊的管事郑山辞也换下来,印刷坊的管事是尽心的,尽管处于亏损状态但未曾发现贪污。

    制瓷坊的瓷碗质量好,都是老师傅烧出来的。郑山辞只是觉得瓷片上的花纹大多都是一样的,没有新意。印刷坊是成本太高,印刷坊除了对皇宫里的藏书楼负责外,余下就是出售书籍给外边的人,这书籍铺子没甚新意。

    都是卖四书五经之类的书,其他的书铺也是卖这样的书,这厢就没特意,旁人为何偏偏要来这家书铺里买书。制瓷他是不懂。制瓷要先从取土上选材,然后就是练泥,镀匣、修模。洗料要挑选颜色,做坯、印坯、旋坯等一系列流程下来后开窑。像是白瓷的话开窑后加彩还要继续拿进去烧用来固色,烧炉分明炉跟暗炉。

    郑山辞听着师傅说这些,他只觉高深。再一看这花色便拿着白瓷打量一番,“这白瓷没纹花色看着更为高雅,刘管事,做一批白瓷吧,什么花色都不要。”

    刘管事应一声。

    郑山辞又拿来一个蓝瓶淡淡道,“这个蓝色太亮了,稍稍把染料弄得浅一些,另外先别纹花色这些。”蓝瓶这样的,该是要画些水里的东西更好。

    这还要找人设计图案。

    郑山辞忙着三个铺子的事,他作为户部郎中也不仅要管铺子的事,其余的赋税跟田地仍旧是要看的。等三个铺子改好了,便就不用费太多的心思在上面,最初的时候总是要麻烦一些。

    至于印刷坊,他心里有一个点子,还要好友的帮助才行。

    晌午用膳时,郑山辞打了宫保鸡丁还有一碗黄瓜汤,还有蒜苔炒肉。他坐在崔子期对面,崔子期吃得多,碟子都打满了。施玄还是吃素菜吃得多。

    郑山辞先是吃了一会儿饭才打开话匣子,“梅大人把几个铺子交给我打理,其中有一个印刷坊。我去查看过印刷坊光是靠印四书五经卖不出什么价格,又不知其他的书源是怎么联系的,我正在想办法联系。”

    杜宁有些感兴趣的听着,印刷坊他还没看过。

    “你们都是京城中人,又是在太学里读过书的,认识一些书生,要是有意的话可以把书稿带来看看,若是被看上的话,户部会付稿费。另外像是萧兄,梅兄,姜兄还是前三甲,你们的任何手稿跟笔记都是很珍贵的,若是有意要出书的话,我可以帮忙。”

    最后一句话才是郑山辞的重点,他想卖前三甲的笔记。

    萧高阳心中有些意动,梅淮倒是无所谓,“若是郑兄需要的话,我可以回去翻找一番交给郑兄。”

    郑山辞心中惊喜,没想到梅淮是第一个给他供稿的人,郑山辞忙不迭谢过梅淮。

    姜兰礼见梅淮把笔记交给郑山辞,他便也跟梅淮一样应承下来。萧高阳同样点点头,他说,“只要你不嫌我们已经不是新的前三甲。”

    听了萧高阳的话,梅淮跟姜兰礼都收敛了一下眉眼。

    郑山辞:“……”

    “怎么会,你们能帮我就好了。”

    崔子期感兴趣的说,“我也可以写,我少时最喜欢看话本,我在刑部做郎中,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我可以记录下来。”

    作为刑部郎中,若是崔子期真能写下来,这不就是真实的悬疑小说么?郑山辞忙不迭点头,“崔兄若是还有精力写的,印刷坊这边也能收。”

    杜宁想了想,他不会写故事还是不掺和进去了。至于施玄,他不会写这些,他只会念佛,不能帮上郑山辞的忙,施玄很失落。

    郑山辞给好友们说了,知晓他们会帮忙心下高兴。

    ……

    虞澜意上午去跑了一通马,出一身汗。时哥儿在家没来,他跟宁哥儿一块跑马,至于齐明月她回边疆去了,现在是见不着了。

    “陛下不是裁军了么,估计虞将军也会返回到京城来。”

    虞澜意心中一跳,叔父的年纪是大了一些,在边疆熬着也辛苦,若是真能回京那也是好的,至少亲人们都在京城。两位堂兄到京城后也不必去管边疆的刀光剑影。

    他倒是欢喜叔父回京的。

    虞澜意跑了一阵马晌午回府用饭后,瞧见小平安对着他笑,他也笑了笑。下午睡一会儿觉,抱着小平安跟吴氏,一块去长阳侯府。

    还没到正堂,虞夫郎就听见自家儿子大声嚷着:“阿爹,阿爹我回来了!”

    多大个人了,自己都是做阿爹的,怎地还这般不知礼数,让人瞧了笑话。虞夫郎虽说是这样想的,他在正堂起身远远的就看见虞澜意抱着小平安,脚步飞快。

    虞夫郎心里就担心了,“你慢些。”

    虞澜意俨然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活力,到了正堂喊了一声阿爹,笑吟吟的把小平安递给虞夫郎。虞夫郎把小平安抱在怀里宽慰,“你做事风风火火的,还抱着孩子脚步要慢,这出了事有你后悔的时候。”

    虞澜意拿着茶水喝了一口敷衍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虞夫郎对上小平安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由自主的笑起来,捏了捏他的小手,“这孩子长得更像山辞,这眼睛倒是跟你是一样的。”

    虞澜意闻言扒拉着小平安的小被几瞅了他一眼,小平安低头瞅他。两双相似的眼睛就对上了。

    “还真是。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我也没怎么看,都是让奶娘带着的。”虞澜意去吃桌子上的葡萄,把孩子交给虞夫郎后,觉得自己一身也松快下来。

    “照看孩子哪能全数由奶娘来照看,你是他阿爹,要跟他亲近。”虞夫郎见哥儿没个定性,跟没孩子时一个样。

    “我都不记得我三岁前的事了,以后郑笙泽也忘了。”虞澜意聪明极了。

    虞夫郎哎一声,真还被虞澜意的话堵住了。

    虞夫郎瞧见小平安,心里怜爱,“你小时候也是这样乖乖的待在我怀里,小小的一只,整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长大一点就会哭闹,慢慢的,会笑会哭会爬了。还会翻身,我一直护着你生怕你翻不过来,那时厌喝奶了,什么也不肯吃,差点把我急哭了。”

    “长行从小就懂事,你打出生就闹腾。”虞夫郎说着这话,目光还是柔和的,虞澜意也不去吃桌子的糕点跟水果,把手撑在桌子上听。

    “坐下,站起来都要慢慢的教你,说话也是从咿咿呀呀的乱叫变得会叫阿爹了。那时还模仿你爹挼胡子,你爹做甚,你就跟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身后,他去哪儿你都黏着他。”

    "时间过得太快了,慢慢的你也这么小一点长这么大了。"虞夫郎看向虞澜意,感叹道,“你都这么大了啊。”

    虞澜意闻言感动扑上来喊道,“阿爹。”

    虞夫郎眼皮跳了跳,伸出手抵住了虞澜意的头。

    虞澜意:“……”

    “你心里知道就好。你爹待你也好,你别总是气他。”虞夫郎瞪了虞澜意一眼。

    虞澜意冤枉:“我没有!”

    虞澜意觉得自己冤死了。

    晌午虞澜意就在侯府用膳,安哥儿瞧见他笑了笑,三个哥儿一起用膳。下午安哥儿就在花园里弹琴,陶冶情操。

    虞澜意辣手摧花,把花园里的几朵花摘下来送给安哥儿了。

    安哥儿脸红了一下,低声说,“谢谢澜意。”

    虞澜意大大咧咧的摆手。

    “我大哥给你送过花么?”

    安哥儿摇头。

    “那这样我就是第一个送你花的人了。”虞澜意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说。

    安哥儿含笑点头,“你确实是第一个送我花的人。”

    哥儿之间不会送花,大多是送首饰跟自己做的吃食。

    虞澜意对第一还是有些在意,听安哥儿肯定后心里越发雀跃了。他在侯府待了一天,虞夫郎嗔了他一眼,“你不回去,让山辞来找你。”

    虞澜意扬了扬下巴,“他回府邸没瞧见我,又没瞧见儿子,自然就会来侯府来了。”

    长阳侯跟虞长行下值回来瞧见虞澜意也是高兴的,长阳侯去看外孙,外孙小小的,小孩子看着好,长大了就没那么乖了。

    果不其然,没等一会儿郑山辞就登门拜访了。虞澜意得意洋洋的看向虞夫郎,虞夫郎心中好笑。

    “山辞来了,不必多礼快坐下吧。”虞夫郎让郑山辞坐下喝茶。

    郑山辞回府没瞧见虞澜意就知道上侯府来找人。一直在忙户部的事,也没抽出多少时间来陪澜意,这还是他的过错。

    长阳侯瞧见他,便约他去亭子里下棋。

    “好久没下过棋了,山辞你陪我练练手。”

    长阳侯爱下棋,下不赢虞长行,脸上挂不住。虞长行在这事上又不肯让着老子,所以长阳侯下棋一般不找虞长行。现在有二儿婿在,正好陪他下棋耍。

    郑山辞只好去陪长阳侯下棋。

    “你这爹下棋瘾真大。”虞夫郎瞧翁婿一前一后走,不禁摇头。

    郑山辞陪长阳侯下了两局棋,长阳侯眉眼舒展,“陛下把边疆的兵裁了,又派了亲信去边疆,二弟马上就要回京了。”

    郑山辞思忖片刻回道,“叔父年纪大了,能回京也是好的。”

    长阳侯起身去看花园的景色,“你知晓的。我虽是承了爵位,手上却是没兵权,只在兵部当值。二弟手上才有兵权,现在他手里没兵权了,回来后估计陛下会给他一个闲职。至于两个侄子,估摸扔郊外大营去做偏将。”’

    “边疆无战可打,这样也不可避免。大哥任了禁军副统领,这才是最重要的。”

    禁军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长阳侯心中惊讶,没想到郑山辞能看出来。他们这老一辈的要退下来了,长阳侯倒是没什么感觉,他的爵位迟早就是虞长行的,成为一个大家族的族长,底下还有那么多依附着的人,要是嫡系的权势弱于旁支,这就对他们的地位不利。

    英国公府自打老英国公退下来后,都是人走茶凉。虽还是国公府,但到底还是大不如以前了。等二弟回来,他们家的权势也要弱上一些。

    他到底是知晓边疆的危险,二弟回京也好。

    长阳侯除了之前问了军费改革的事,其余的便没有再去问郑山辞关于户部的事了。都是部门的事,他一个勋贵整日去打听这些做甚,而且要有分寸感。

    他看郑山辞在户部干得挺好,只要郑山辞在这位置上多熬几年没准能做成高官。

    晚上在侯府吃得烤鱼,都是新鲜的鱼,没有多少刺。虞澜意喜欢吃鱼,他让郑山辞给他挑刺。

    郑山辞应了一声倒是已经习惯了。

    长阳侯头一次见,皱着眉头,“这么大个人了,还让山辞给你挑刺,你自己不会挑么?”

    “郑山辞自己都没什么的。”虞澜意顶嘴,把目光投向郑山辞。

    “没事的,岳父,就是一点小事。澜意爱吃鱼,我在家也给他挑刺。”郑山辞笑着解释,还是护着虞澜意。

    长阳侯面上不满,实则心里很受用,“你就惯着他吧。”

    虞澜意冲着长阳侯做鬼脸。

    虞夫郎扯了一下长阳侯,“小两口吃饭都没说甚,你又去多管闲事,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长阳侯:“……”

    长阳侯不说话了,安哥儿习惯了这里的氛围倒也很轻松。安信侯府邸是有几个妾室的,只是都没有孩子。安信侯府只他跟哥哥两个孩子在,这样他才在侯府里受尽了宠爱。

    ……

    长阳侯府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吃饭,盘龙殿的气氛却是有些压抑。武明帝用手指点了一下谢承写上来的文章,简直是狗屁不通。

    “谁教你的?”

    这就罢了,他出的题对他们而言是有难度。文武平衡这个题目是武明帝给两位皇子的,只不过是借蒋詹事的手过一遍。

    谢澹才八岁,他写的,武明帝看一眼就很嫌弃。

    谢承的他倒是看得仔细一些,刚开始瞧见几个词语,武明帝心中狂跳。

    第124章 帝王

    六部跟内阁的设立、边疆、司礼监、科举。武明帝看见这几个词,唇角抽了抽,黑眸微亮,俊美的脸上有几分神经质。他在这个年纪可不知道从这几个角度来看待文武平衡。

    武明帝并非是嫡长子,他是庶出的皇子,自己凭借才学跟手段闯出来的,让老皇帝在诸多皇子中选中成为太子,这样的他在对待皇子的教育时才会十分的苛刻。

    他看了谢承的文章涌现一阵狂喜,正当他继续往下看时,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俊美的脸上有些扭曲。

    狗尾续貂???

    武明帝惊涛骇浪的心立马平静如大海,他翻看谢承后面的文章,试图在里面找出一点精妙的痕迹,没有,都是牵强附会。

    看了这篇文章比看谢澹的那篇文章还让武明帝难受。

    谢承听见武明帝问他,他心想郑山辞没有告知姓名,想来也不想被父皇知道。他便沉静的说,“儿臣自己琢磨的。”

    武明帝怒急反笑,“呵。”

    他不说话,盘龙殿的气氛压抑,冯德在一旁都不敢抬头,只在心里祈求佛祖,让小祖宗别跟陛下对着干。

    武明帝喜怒无常,他问道,“你自己瞎琢磨的,你给朕说说设置六部是为了什么?”

    谢承看过书,他还是思忖片刻,斟酌字句回道,“是为了让六部分类做事,帮着管理朝廷。”

    武明帝:“内阁。”

    谢承:“是帮父皇批改奏折。”

    内阁大学士拥有票拟权。内外奏折先由内阁看过,写出他们的建议而后用小票条贴在上面,皇帝批改奏折时就会参考他们的意见,皇帝仔细看过后就会用朱笔批阅,这就是批红。司礼监是用来限制内阁的,有昏庸的皇帝偷懒会让太监乱政。实则太监比大臣脆弱多了,太监的荣辱皆系于皇帝的恩宠,没有子孙后代,翻不起什么风浪。大臣就不一样了,自古以来,若是皇帝无缘无故处置了一个臣子就会担上昏君的名头,再加上几个言官要死谏,这名声彻底就臭了。

    武明帝冷笑,说来这是家天下,要是不顾名声这些朝臣也没辙,皇帝就是天下之主,真正的真龙天子。

    他睨看向自己的嫡长子,没去管御桌上的奏折,神色恹恹,“所有人都出去,谢承留下。”

    冯德等人福身,一群人全走出了宫殿。宫殿里只剩下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皇家父子两人。武明帝看向谢承,他问他几句话。

    谢承后背有些湿意,认真的回答武明帝。

    武明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过来。”

    谢承已经是十三岁的人了,他早就见识到了武明帝的脾气,在谢承眼里,他的父皇就像是真正的天下之主,嬉笑怒骂肆意妄为,但在朝中大事上决不会含糊。他待他们很严苛,但谢承仍然对武明帝有孺慕之情。

    “朕教你。”

    ……

    冯德带着一群宫人离开,在宫殿外听不见什么动静。冯德心里还担惊,他心里怕得厉害。怕武明帝打大皇子。

    “你去坤宁宫把这件事告诉给王凤君。”冯德让小太监去传信。

    没过半晌,王凤君就来了。他带来了一盒糕点,提着过来。

    宫人们忙不迭见礼。

    “起来吧,承儿进去多久了?”

    “有一炷香的时辰了。”冯德说道。

    王凤君让侍从把食盒塞到冯德手里,“我就不就去了,你等会跟陛下说我来过就好了。都进去一炷香的时辰了,宫殿外没甚动静,估计是没出什么问题,”

    冯德恭敬的应声。

    “你的心是好的,但陛下做事有分寸。”王凤君唇角含笑,让人给冯德银子,“陛下虽说不会对承儿怎么样,以后出这样的事还是要说一声,不然我心里总担心。”

    冯德接下银子,他抬起头王凤君已经离开了。王凤君比先凤君聪明多了,冯德都是打起十分小心的跟王凤君说话。

    “殿下,您本来就知道陛下不会对大殿下做甚,为何还要跑一趟。”侍从回到宫殿给王凤君解披风,当时他都已经上床准备睡了。

    “了解陛下是一回事,我还是要去看看。万一出了什么事,陛下自己也要后悔。”

    皇宫都是武明帝的眼线,冯德派人来找他,这事过后武明帝会知晓,冯德这老东西是人精。

    王凤君睡下,他在睡梦中察觉到有人爬上床了,他喊了一声陛下,武明帝嗯一声,搂着他睡觉。

    王凤君还以为今晚武明帝会一个人在盘龙殿安寝,没想到来坤宁宫里。武明帝捏了捏王凤君腰侧上的肉,他只捏了几下没做甚。

    冬天要来了,武明帝是练过武的身子,热气腾腾的,像是大火炉一样。王凤君立马就缠上武明帝,把自己依附在他身上,像是菟丝花依附着凶猛的老虎。武明帝把人更贴近自己。

    撬开他的嘴巴,去哥儿的口腔里霸道的扫荡。

    ……

    郑山辞去纺织坊看了,贾承望已经把染布师傅找来了,郑山辞写了染料的比例,跟着染布师傅商量怎么染出漂亮的颜色。

    染布师傅没想到郑山辞这么平易近人,他听见郑山辞的说法觉得新鲜,跟着郑山辞交流一些话。

    “我们要面对的受众不是年轻的哥儿跟姐儿,还要男子。这样的话一些沉闷的颜色就不会做了。等年前户部要给各部准备布料的时,再染一些布料,这样的布料可以送给官员的长辈穿。余下的就是把染料调淡一些,这个粉色就很好看。”

    郑山辞对染料不精通只能提出自己的建议,他想了,晚上找老婆问问京城的哥儿跟姐儿喜欢穿什么颜色的。

    “郑大人那我先调染料,今天就不染布了。”染布师傅问道。

    “对,以前这样的料子已经够多了,把染料调整好了再染布。不然染出来的布只能堆积在库房里积压。”

    染布师傅点点头,他到纺织坊里干活,自是知道郑山辞给他说的话不能到外边去传,不然全家老小都要遭殃,这方面他的嘴很严。

    郑山辞把染布的事交代清楚,他去制瓷坊看见一批白瓷满意的点点头,“先卖白瓷,你有熟悉的画师么?”

    刘管事摇头,“之前的画师都是从宫廷画师里挑选的,现在被郑大人辞了。我只知道管人,对这方面也不精通。”

    皇宫的宫廷画师可以由官员推荐,然后经过宫廷的审查后进入皇宫;还可以是内推,宫廷画师的子侄或是徒弟,经过一定的流程后可以成为宫廷画师;还有就是皇宫培养的和民间自荐。

    朝中的宫廷画师很多,郑山辞想选两三个人来纺织坊跟制瓷坊设计花色,其余的他们还是宫廷画师,这相当于是他们能赚外快。

    郑山辞想好了就让小吏给他引路去找人。

    宫廷画师有男有女,也有哥儿。管事的嬷嬷知道是户部郎中后待他还算热情。

    “原来是郑大人,这里的画师多,郑大人有什么要求可以先给我说了,我给大人推荐。”

    郑山辞没甚要求,他想了想要擅长画花跟人的,或者说是山水。

    嬷嬷很快就把人找过来了,拢共有八个人,他们都带了自己画的样式过来。宫廷画师比起民间画师来说地位高一些,但在月例方面不是很多,所以给纺织坊和制瓷坊画花色赚钱,画师们大多都感兴趣。

    郑山辞把花色看了几个,他挑了一个女画师,还有一个男画师。女画师的花色画得好,男画师画的花有生命力。只是他们都没什么新意,这还要另外再想法子。

    郑山辞说道,“就他们两个人吧。”

    “郑大人慢走。”嬷嬷笑着说。

    郑山辞把他们带回去交给贾承望跟刘管事,“让他们想花色,有好的花色就用上去,越有新意赏银越多。”

    两个管事应下。

    把事情交代下去,郑山辞暂时松了一口气回到户部继续看田册。有几个官员瞧见郑山辞喊了一声郑大人,自打郑山辞把在纺织坊跟胡管事牵扯上的官员交给刑部后,这些下属对他还有几分畏惧起来。

    郑山辞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把文书批了一些,很快就批完了。在户部这么久了,他对处理文书已经是得心应手。

    趁着没人过来,郑山辞偷偷的锻炼了一下。

    晌午去膳堂吃饭时,梅淮就把自己整理出来的笔记跟自己在书籍上做的笔记拿给郑山辞,“郑兄,听了你的话,我回去整理了一阵,这大概就是能拿出手的。”

    梅淮还挑选了一下,看哪些笔记字写得漂亮一些才交给郑山辞。

    “多谢梅兄。”郑山辞没想到梅淮的速度这般快,心中喜悦的道谢。

    萧高阳跟姜兰礼把自己的笔记翻出来的就是还没选好该给郑山辞哪本笔记,他们说等休沐之后就拿给郑山辞。

    明日休沐了,郑山辞想到这里心里轻快起来。

    他回到户部睡两刻钟,他到藏书楼去看书。自打谢承问他如何平衡文武后,他又忙着户部铺子的事已经有许久没有过来了。

    他没有看见谢承,当下松口气。

    郑山辞自己拿了一本书看,他渐渐的看进去。一个人站在他身边,郑山辞察觉到有人站在他身边,他一瞥看见明黄色的衣袍,上面还绣了龙,他这一眼瞥见的正好是衣袍上真龙的眼睛。

    郑山辞:“……”

    他刚开始有猜测过谢承的身份,他猜测谢承是伴读之类的,虽说也猜想过是皇子但只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敢胆子那么大猜谢承是皇子。

    结果谢承问他文武平衡,这样郑山辞就不能装聋作哑了。就算是皇子伴读也不会对旁人问出这样的问题,很大的可能就是皇子了。

    皇宫中有两位皇子,只有大殿下谢承的年纪符合。

    郑山辞口中发苦,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就该谢承向他请教时做一个哑巴。

    郑山辞强作镇定,他向武明帝见礼。

    君臣第一次在私下面对面的见面。

    “郑爱卿起来吧。”武明帝拨动了一下手指上的白虎戒。

    “多谢陛下。”

    “抬起头来。”武明帝威严的声音带着低沉,他的语气冷淡。

    郑山辞就这样瞧见了武明帝的脸。那是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宸宁之貌,鬓若刀裁。他微微一笑,郑山辞感到角剑拔弩,以汤沃沸。龙袍仿佛天生就应该穿在他身上。

    “朕这还是第一次瞧见郑爱卿的正脸。”武明帝的语气含着笑。

    郑山辞听武明帝的声音,感受到武明帝的心情并不差,他拱手道,“臣惶恐。”

    武明帝低笑一声,“不要紧张,朕没那么可怕,冯德你说是么?”

    冯德:“……”

    冯德老实回答:“陛下自然是和善的。”

    武明帝满意的点头,他看向郑山辞让他先坐下。郑山辞强作镇定的坐下,心里七上八下。

    “朕晌午睡不着会来藏书楼看看……”

    郑山辞听见这句话后背已经湿了。

    那他怎么没发现。

    皇帝藏着,怎么会让人发现。谁又敢提醒。

    ……

    藏书楼外,有禁军把守。几个官员今日心血来潮想晌午来藏书楼看看书打发时辰。他们在路上碰到了,一起说说笑笑的过来。瞧见禁军守在门外,几个官员面面相觑。这、这是怎么了。

    “藏书楼现在禁止进入,各位大人还是先回去吧。”其中一个禁军冷漠的说道。

    禁军在这里,这就代表着皇帝在这里。几个官员不敢在藏书楼外停留,他们连连说好,几个人快步离开。

    “陛下怎么今儿有兴致来藏书楼?”一个官员压低了声音。

    其中还有一个官员是户部的,他心中一动,“若是我们日日去藏书楼,会不会有机会碰上陛下。”

    “陛下一进去就有禁军守着,再者禁军会把所有在藏书楼的人都清出回去,再让陛下进去。”一个官员同样抱有这样的想法,他遗憾的说道。

    户部的官员回到工位上还有些惆怅。

    禁军看着他们离开便没再去投以眼神,他们保护武明帝,已经来过很多遍藏书楼了,都是在暗中。

    这次是光明正大的站在藏书楼。

    藏书楼来这么多遍,他们也知道武明帝兴起时就爱来藏书楼看看。

    ……

    郑山辞听见武明帝的话,心绪不平。他从座位上下来给武明帝行礼,“臣惶恐,不知陛下在藏书楼。”

    “坐下,朕也没怪你。”武明帝让郑山辞坐回原处。

    “朕看见你在教谢承了,他有段日子听魏爱卿说是长进不错。这次朕就说如何平衡文武,你给谢承提醒了,可惜谢承是一个不像样的学生。”武明帝说话不紧不慢,说到这里还带着几分遗憾。遗憾谢承狗尾续貂。

    武明帝展开笑颜说道,“郑爱卿可以跟朕说说你给谢承提醒的几个词如何解么?”

    郑山辞:“……”

    武明帝的话看似是疑问句,实则根本就是一个肯定句,他能拒绝皇帝么,不能。

    郑山辞思忖片刻,只好把自己的想法告知武明帝,他恭恭敬敬的说,“陛下说的文武平衡,臣不敢妄言,只有浅显的看法。六部跟内阁分类管理朝中事务,六部直接对陛下负责,这样陛下的权力便加重了,内阁的权力扩大但阁老只有票拟权,决策权还在陛下手中,整个朝廷都在陛下掌心里。内阁跟六部互相制衡,但一般情况下内阁会压六部一头。”

    “边疆陛下已经军费改革了,裁军后武官的势力变弱,再加上常年不打仗,据臣观察,武官的力量已经失衡了,制约不了文官。臣的看法就是如此。”

    还有几个词未说,武明帝记着。他哼笑一声,目光只能瞧见郑山辞的后脑勺。

    郑山辞看见明黄色的衣袍消失在眼前,脚步声渐渐远离。

    等彻底听不见了,郑山辞直起身子,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水,他用袖子擦了擦。直面皇帝,郑山辞这是头一次,心里紧张又害怕。这是生杀予夺的皇帝,幸好武明帝不是什么暴君。

    他回到户部还是惊魂未定。

    回到家里才渐渐放松下来,虞澜意瞅他一眼,摸了摸他的后背,“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出这么多汗。”

    他立马去洗手。

    郑山辞先去洗漱后才坐过来挨着虞澜意,“没事,就是在户部待着有些热。”

    “还热呢。爹告诉我大冬天的金銮殿只会放几个炭盆,就是个摆设,一点也不暖和。户部想必也不会放太多炭盆,你多带几个汤婆子去暖着。”

    郑山辞说什么,虞澜意都信。他从床上跑下来还找了暖手的手笼。

    第125章 姻缘庙

    虞澜意把手笼搁在床头柜上,“明日你别忘记戴手笼。这里面都是羊毛织的,可暖和了。我今天去金衣阁买了两身新衣裳,瞧见有卖手笼的,便买了十几双,给两位大哥大嫂都送去了,爹跟阿爹都送了,小弟也得了一份。”

    郑山辞听罢,捏了捏虞澜意的手,把他手放进被窝里暖着,“你费心了。”

    虞澜意冬日惯来就怕冷,如今依偎在郑山辞身边,把郑山辞的大手抓过来好好的把玩,“这有甚,冬日寒冷,还是两个人的被窝更暖和。”

    郑山辞的神经松懈下来,他只稍看虞澜意一眼,便瞧见他露出锁骨,胸膛一阵泛白,伸手给他拢了拢里衣。虞澜意却是没管,“都在被窝里了,里衣蹭开了便蹭开了。”

    被褥里暖和,虞澜意懒洋洋的不想动。他话本都不想去瞧了,单单伸出一只手拿着书,手指冷得厉害。以前冬日的时候他喜欢穿着袜子睡觉,如今脚冷了就挨着郑山辞的脚,很快就暖和过来,袜子便不用再穿。

    郑山辞心想蹭开的里衣,这样他的手掌很容易就能伸进去了。

    他克制的欲念,只侧过身去。

    随即想到纺织坊的事,郑山辞问道,“澜意,最近最流行什么样的料子?”

    虞澜意听了这话,眼中闪闪发光,“我当然知道了。”

    虞澜意跟郑山辞说了许多,说完后还扒拉着郑山辞问他,“你问这些做甚?”

    “梅大人让我接手了三个铺子,其中有一个铺子是纺织坊。”

    虞澜意:“那我帮上你的忙了?”

    郑山辞含笑点点头。

    虞澜意高兴起来,随即说道,“郑山辞,你读那么些书,同我讲讲故事。我不想这么早睡。”

    若是往日,定然他们被褥里是炽热的,郑山辞明日休沐,晚间就要闹一场。这是冬日,郑山辞就没放肆。

    郑山辞只得给虞澜意讲故事,讲着故事,老婆就睡着了。

    他叹口气给人把被褥盖好,这冬日若是一个角没拾掇好,寒风灌进来不好受,只觉有半个肩膀怎么都是冷的。郑山辞听见窗外寒风的声音,他闭上眼睛。

    这样的夜里在被褥里搂着老婆睡觉也很舒心。

    ……

    早上起来就见雪,郑山辞穿了一件披风推开门出来去婴儿房里看小平安,小平安刚喝了奶,整个人在婴儿床上盯着屋顶在看。

    郑山辞把儿子抱起来晃了晃,小平安咿咿呀呀了一声,显然是对郑山辞有些熟悉了。他的小手抓了抓空气,想吃手。

    小手被人抓住了,不让吃手。

    小平安眼眶红了一圈,瘪着嘴巴,那神态还几分像他阿爹委屈的时候。

    郑山辞瞧着心都软化了,亲了亲儿子脸颊。

    小平安咿咿呀呀的乱叫。

    逗了一会儿儿子,郑山辞把他放在婴儿床把小被几盖好,“今天爹跟阿爹去郊外拜佛,你一个人好好看家。”

    小平安听不懂,他侧过头不听。

    郑山辞走出婴儿房让吴氏接着照看,他回到屋子里虞澜意已经起身了,他打了一个哈欠把一碗皮蛋瘦肉粥喝完。

    今天除了郑山辞跟虞澜意要去佛寺外,郑父跟郑夫郎,还有大哥大嫂,郑清音都会一起去。

    虞澜意瞧见外边的马车已经备好了,他提了一个食盒,里面全是刚出炉的糕点。从京城到郊外的护国寺有些距离,路上边说闲话边吃糕点顶好的。

    “我跟大嫂和清音一起坐。”虞澜意提着食盒说道。

    林哥儿笑道,“好,就让我们三个哥儿坐一块,说说闲。”

    郑清音也高兴,好久没同二嫂跟大嫂这样聚在一起了。

    郑山辞就跟郑山成上一辆马车,郑父跟郑夫郎还有多多上了一辆马车。郑山成的腿大好,俩兄弟坐在马车,郑山辞先问郑山成的腿,“大哥的腿冬日里还会疼么?”

    “不疼了。往常像是寒风刺进骨头一样,现今好好的,一点都不冷了,走路也能稳稳当当的走。”郑山成见郑山辞还记得这件事,心中一暖便跟郑山辞解释起来。

    “这样就好。大哥的腿说来也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郑山成爽朗的笑起来,“这怎么能怪在你头上。起初是为了挣钱去邱家做小厮,但是这腿是瞧见邱公子对你大嫂图谋不轨硬出头,被管事的诬陷偷东西打断的。”

    当时在清乡村走得太急,郑山辞沉默片刻说道,“若是大哥想讨回公道,可以回去一趟。”

    郑山成脸上似喜似悲,他叹口气,抹了一把脸,“当初我腿脚不便被留在镇上,心里也是起了仇恨之心,让侍从去打听邱家,想知道他们现今过得如何。过得好我心中便怨恨,过得不好我心里就当出了一口气。”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等着侍从把消息带给他。他的腿让他在村子里还是受尽了闲话,他还被诬陷成了小偷,心里不怨恨是不可能的。他每次来到镇上时都不会去邱家所在的那条街,他避着邱家走,像是避开自己的噩梦。

    郑山成吐出一口气。茶几上有炭火烧着热茶,茶中的白雾氤氲,桌子上有一碟点心跟水果,马车上的软垫暖和。车窗关得严实,只有马夫在外赶车。

    “邱家在我去新奉县的第一年就落败了,邱家人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他们欠债了,屋宅都卖了,还是抵不上亏空,一家子死的死,残的残,被镇上的地头蛇盯上后,不知去向。有人说他们被地头蛇发卖成了丫鬟侍从。”

    郑山辞没想到最后邱家的结局是这样的。

    “我还怨什么,我留着怨也没甚意思。我有夫郎有孩子,如今又来了京城,光景跟往日不一样了。”郑山成说话间带着轻松。

    “大哥说得是。”郑山辞闻言有些唏嘘。

    郑山成倒是坦然许多。

    另一辆马车上三个哥儿在说话,虞澜意先是把带来的糕点打开,林哥儿瞧见这兔子形状的糕点倒是稀罕,捏了一块放进口中十分香甜,他一连吃了三块,吃得口中犯腻,喝了一口热茶把味道压下去。

    “大嫂喜欢,我让厨子回头多做一些送到府上去。”

    林哥儿也不矫情应下来。

    “今天我们是去求平安的,小弟到了寺院还要求一求姻缘才好。”

    郑清音被调侃得羞红了脸。

    “是该求求姻缘。”虞澜意也跟着林哥儿一样调侃郑清音。

    郑清音抓了抓衣角,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一行人到了护国寺由着和尚给他们引路,郑父跟郑夫郎是要先去拜佛祖,众人一起去先拜了佛祖求平安符。虞澜意帮小平安也求了一个,回去就放在房里辟邪保平安。

    余下的郑夫郎便说,“我们去听主持讲经,你们自己逛一逛,晌午一起吃素斋。”

    小辈们应了一声。

    林哥儿跟郑山成带着多多一起去拜其他的菩萨。虞澜意跟郑清音一起去拜姻缘,郑山辞跟着他俩一起。

    他们到了月老庙里,门口还有一棵姻缘树,上面全挂着系着红绸的木牌。虞澜意瞧见这姻缘树就有兴致了,他打小就在京城,外祖母跟阿爹都信佛,每年都会来护国寺,他看这棵树都看了许多年了。

    现今是该亲手把自己的名字挂上去。

    “清音,你先进去求姻缘,我跟你二哥在外面挂木牌。”虞澜意这般高兴的说道。

    郑清音见状笑起来应一声自己进去求姻缘。他走进月老庙,来月老庙的有男有女也有哥儿,都是独自一个人来的,也有的是几个小姐妹一起来的。

    郑清音上完香在月老前跪拜,他心下还羞赧的,秀美的脸上也带了一些嫣红,看上去跟芙蕖一样动人。

    施玄是来听佛经的,施夫人津津有味的听佛经,施玄早就把佛经听了很多遍,现今对佛经还是有兴趣,只是不想再听主持说了。听住持说,不如他自己回府自己礼佛。

    “你既待不住便去求姻缘去。”施夫人说道。

    施玄往日并不会去月老庙,现在听他娘提了一句,他应了一声出门去月老庙。

    施夫人见状哎了一声,果然他儿子心里该是有人了。

    施玄走到月老庙时,瞧见郑山辞跟虞澜意在挂牌子,他跟郑山辞见了礼。

    “施兄这是来求姻缘?”郑山辞还有些稀罕。他记得施玄是喜欢礼佛的,现今还没成亲也并不着急,在月老庙看见施玄便有些惊讶。

    施玄瞧见郑山辞跟虞澜意还有些几分局促,他嗯了一声,“郑兄你们继续挂牌子吧,我先进去了。”

    施玄冲着郑山辞跟虞澜意颔首。

    虞澜意瞅了施玄一眼,“怎地觉得施玄有些怪。”

    他少时就知道施玄,是一个沉稳的人,只有礼佛一事受人诟病。

    郑山辞笑道,“估计是施兄羞赧了,毕竟他不想让熟人瞧见他来拜月老了。”

    “想来也是。”虞澜意点点头认可了。若是他多年未嫁来护国寺求姻缘,他也是想避着人的。他看见郑山辞已经把木牌写好,他把木牌拿过来。

    “我力气大,让我来挂。”

    郑山辞笑着应下来:“好的。”

    虞澜意脸上一红。

    虞澜意把两个木牌下面的红绸系在一起,打成一个死结,他往上一抛,两个木牌稳稳当当的挂在上面的树梢上。

    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紧紧的挨在一起。

    木牌挂在树梢上,树梢颤动了一下,郑山辞的心也动了一下。

    他的名字,虞澜意的名字本来该是毫无关系的两个名字,现在却是紧紧的绑在一起了。大燕有这么多人,却只有一个虞澜意,只有他一个人跟他绑在一起。

    他克制着情绪拉着虞澜意到一个角落。

    “郑山辞,你拉我干……”虞澜意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吻就落下来,带着急切和迫不及待。

    虞澜意主动张开嘴巴,郑山辞的舌头便伸进去纠缠。

    在佛寺里面,虞澜意还是有些羞赧,他被郑山辞亲得无法呼吸,郑山辞退出来轻轻的喘息,他描绘虞澜意的眉眼,这么好看。

    他的虞美人,他的少年愁。

    ……

    施玄到了月老庙,有三个蒲团都可以跪拜,他跟着人群一起进去,看见了郑清音在中间的蒲团上跪拜,施玄心中一跳,他下意识想躲起来,耳尖红红的藏在黑发下。

    他还是上前一步跪在另一个蒲团上求月老给他姻缘。他的心上人就在这座庙里,也在求月老给他姻缘。

    施玄站起身,喉咙有些阻涩,主动跟郑清音说话,“郑小公子,你也来……求姻缘?”

    郑清音起身后才瞧见施玄,施玄有一副好相貌,眉眼清淡俊雅。

    “施大人好。”郑清音见礼后说,“今日跟家人一同来佛寺,就来拜了拜月老庙。”

    施玄不敢瞧郑清音,他嗫嚅道,“挺好的,礼佛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郑清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来施大人很喜欢礼佛。”

    “我是喜欢的,但我没想变成和尚。”

    和尚不能成亲,还要六根清净。他没有。

    郑清音应了一声,不知怎么跟施玄说话,他低头看自己的鞋上的印花。施玄身上带着檀香气息,郑清音没听见施玄说话了,他抬起头来对上施玄的目光,不知怎么心跳骤然加快了一瞬。

    “施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很快就能遇到好姻缘了。”

    半晌施玄语气放软,“你也会遇见好姻缘的。”

    ……

    施玄到家用晚膳时,心情都很好,施夫人稀罕极了,“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你晚上来听听。”

    施玄:“我回屋礼佛。”

    施夫人闻言便没去劝儿子了。他这个儿子喜欢礼佛,没去当和尚已经够好了,她跟相公都不想刺激他,好好的在朝廷做官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等施玄走后,施夫人就把话匣子打开,“我瞧玄儿是真有心上人了,我以前让他去月老庙去求姻缘,他当做没听见,死活不去。今天我提了一嘴,他的腿就往月老庙里走。”

    施大人笑道,“这不是好事。瞧瞧是哪家的千金或是哥儿,改明儿你就去拜访一二,帮儿子拉拉红线。”

    施夫人叹气,“我倒是想,玄儿把人藏着,我不知道是谁。问了侍从,侍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施夫人瞧见戏班子来了,暂时把儿子的事放下来。

    施玄把纸张铺开打算抄佛经。

    院子外传来戏曲咿呀的声音。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施玄本要抄写佛经,等他回过神来,纸张上写了另一句话: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笔墨浸透了纸张。

    第126章 白瓷

    休沐去了佛寺拜佛后,郑山辞回到户部再去看了一眼纺织坊,纺织坊目前已经进入正轨了。

    “郑大人我让人贴了告示招纺织工人。”贾承望还是要把这件事告知郑山辞。他是做管事的,上头做决定的还是郑山辞,再加上前一个管事贩卖名额来赚钱,所以贾承望在这方面就一再小心。

    郑山辞:“招一些技艺精湛的工人。”

    贾承望应下来,他手里还拿了九张图纸都是画师花出来的花色给郑山辞选。

    郑山辞选了两张出来,一张是水仙,还有一张梅花,这朵梅花的样子让郑山辞不禁也有几分赞叹。

    “梅花分两种来绣,一种绣墨梅,全用黑色的线来勾,还有一种就用黑色的线勾枝桠,红色来勾梅,布料都用纯白。”

    冬日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京城中人爱梅花的坚韧,文官中大多也以梅自诩。岁寒三友,松、竹、梅。

    “再让画师画一画竹子,画好后送过来我选后,布料用浅青色的。”

    贾承望应下来,郑山辞在制瓷坊也选定了花色,选的如意花纹,可以先随大众卖一点陶瓷,而后慢慢的恢复过来,再再加上新意。

    至于印刷坊,郑山辞得到梅淮的笔记后就把笔记交过去,名字就叫榜眼笔记。

    今天晌午用膳时,萧高阳跟姜兰礼也交稿了,郑山辞谢过后,承诺把所有的卖出的书分他们两成,不是一次性买断,分成有长久的利益。

    “郑兄太客气了,我们这些笔记本来都是搁置的,能印刷出来让别人瞧见还有些羞赧,实在是愧不敢当。”萧高阳说道。

    “正是。毕竟以后还有很多的状元榜眼探花,这般让我们出了书,想来张扬得很。”姜兰礼附和说道。

    听了姜兰礼的话,萧高阳跟梅淮都收敛了一下眉眼。

    郑山辞忙不迭道,“姜兄,萧兄,梅兄你们能帮我就是极好的了,再说三年一次的科考,在全大燕取得前三甲那是相当的了不得,更何况三位兄台都这般年轻俊美,更为难得。”

    崔子期摆手,“你们仨够了。”

    崔子期还在写他的刑部故事,估计还要有些日子才能把稿子交给郑山辞。崔子期不会写故事,他只是把真实的案子改编了一些,当然有些敏感的消息他还是一笔带过。

    郑山辞晌午得了萧高阳跟姜兰礼的笔记去了印刷坊,印刷坊已经把梅淮的笔记印下来了,郑山辞翻看几页心中满意,“找画师再设计封面,这样就可以摆到书架上了。”

    于管事心里还是有些忐忑,“郑大人,我们印刷这些笔记能赚到钱么?”

    印刷坊目前处于亏空中,这部分印刷笔记的钱还是向户部借的款子。他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在印刷坊没有贪污,只是有些中庸了。

    “放心吧,到时候你在书铺的门口立一块牌子就写状元榜眼探花笔记大卖,这几个字,卖书赚的就是读书人的钱。”郑山辞宽慰道。

    京城中的读书人多,自打科举可以入仕后,各大家族培养子弟越发细心了,勋贵子弟可以烤荫庇来获得官位,但那一般是虚职或是官职较低的位置,只有有了进士出身在朝中做官才是名正言顺的。有了科举后就打破了世家做官的特权,世家的子弟若是不争气,他们还可以通过跟新晋有出息的进士结为姻亲,达到稳定上层阶级的目的。

    变相的说法就是找一个潜力股。

    榜下捉婿正是基于此。

    能读书人的人大部分都有钱,这前三甲的笔记他们不得不买。要是别人买了看了,自己没有买,没有看,他们半夜里想起来都睡不着。

    郑山辞把三个人笔记都都印了五千册,先看看情况再加印。

    于管事:“郑大人,这一份笔记定价多少?”

    古代的书籍字很少,像是《大学》如果没有注释这些,只有几万字,很短,言简意赅。梅淮的笔记给了三本,郑山辞分为三册。萧高阳有五本,姜兰礼有三本笔记。

    “每本卖一两银子。”

    于管事瞠目结舌。

    有了印刷技术后,书籍的价格就大大的降低了。像是汉代要把书籍记录在帛上这样书籍的价格就贵了,如今大燕有印刷技术,这一册书卖一两银子还是有点小贵。

    于管事应承下来。

    郑山辞走后,于管事让工人们把萧高阳跟姜兰礼的笔记也开始印刷,他拿到一本梅淮的笔记,翻开几页瞧见这字,心中赞叹了一句。这前三甲的字都各有特色,瞧着就漂亮。印五千册,于管事觉得有些多了,万一卖不出去只能积压起来。

    这样就要把印刷坊拖垮了。于管事叹口气,罢了,郑大人也是第一次管这样的事,又是他的上官,他只能听郑大人的。若是五千册见不到什么苗头,郑大人就会知道收手。

    他是读过一些书,对读书人也很崇尚,但是这管理铺子的事郑大人还是不太行。于管事有些惆怅,罢了,前一个上官根本就不管这些,现今梅大人把铺子交给郑大人打理,郑大人还是管了。

    这般想开后,于管事就让工人抓紧把册子印出来。

    ……

    冬日寒冷,上朝时金銮殿果然只放了几盆炭火,跟没放一样,朝臣们都是缩着脖子的。各自闲聊着话,等武明帝来后,他们就收声了。

    冬天冷着,基本上是六部尚书跟内阁大学士说话,其余的人没甚事都是听着。

    谢承跟着上朝,他是在观政,并不发表意见。

    他扫视一圈没看见熟悉的人,倒是看见魏次辅,魏次辅觉察到谢承的目光,冲着他笑着颔首。谢承同样礼貌待之。

    郑山辞缩在梅侍郎身后打哈欠。

    雷尚书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泉州出现了台风还有暴风雪,出现了灾情,现今还请陛下拿主意。”

    这事雷尚书已经给武明帝上奏了,现今在金銮殿在提一遍就是为了选出合适的赈灾人选。

    朝臣分为党派,各自推荐自家党派的人,武明帝最后选了太常寺卿胡大人。

    太常寺近来无事,太常寺卿是正三品官员外出赈灾也是够格的,胡大人无太大才能,在贪污上也无过错,武明帝还比较喜欢用这样中庸的臣子。

    这样老实的不会出错,有时候做出一些蠢事,武明帝也会宽宏大量的放过他们。

    胡大人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差事,他后背冷汗津津,被武明帝点了名也只好应承下来,“臣谢陛下信任。”

    去泉州这件事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下朝后郑山辞回到户部,他想到泉州的事。泉州附近临海较多,渔业比较发达,渔民众多。当时很多渔民都生活在海上,大概有五分之一的人。泉州的赋税都少了五分之一,这样朝廷想了办法先把海上的人编户入册,再让他们交渔税。

    编户入册后他们可以在陆地上生活,朝廷会分土地,让他们老老实实做一个庄稼人。要么就是继续在海上生活交渔税。

    这样海上一半的人选择留在陆地上,还有一半的人都在海上飘着。这渔税的想法还是魏次辅提出来的,当时他还不是次辅只是内阁学士就提出让老皇帝心中满意的方案,一路上得到了皇帝的欣赏。

    这给国库增收的事,皇帝怎么不欢喜。这事对百姓自身也有好处,可以落户,还能分到土地。这般给朝廷交税后,以后生活上朝廷也会提供保障。

    是双赢。

    郑山辞整理户部的册子发现几个部门都欠了银子,其中翰林院还欠了五万两银子。他把几个部门都欠款整理好后呈给梅侍郎。

    梅侍郎瞧了一眼,“年前他们会把欠款还上来。”

    郑山辞应了一声,梅侍郎问道,“那三个铺子就是拿来练手的,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要是还是亏损的状态,把它们砍了就好。”

    户部还有盐铁都是赚钱的好买卖,对三个铺子不在意。

    郑山辞应了一声。

    这段日子他不敢再去藏书楼,谢承晌午还去了藏书楼,结果晌午来的官员多了,他们瞧见谢承面上也是一喜。谢承忍受了几日没瞧见郑山辞便失落的离开。

    父皇同他说了文武平衡,谢承心中大为震惊,更觉恐怖。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都是他父皇在把控。朝臣的党派之争,文武之争等,都是父皇的手段。

    谢承知道这件事后几个晚上睡不着,慢慢的吸收武明帝告诉他的事。

    蒋詹事在上书房给他们讲学,谢承现在听着儒家经典已经有不一样的感受了。下课后,蒋詹事把两位殿下的作业收走。

    他还不是自己看,先要给武明帝。武明帝只有两个皇子,不像其他的皇帝有二三十个皇子,两个皇子这般才有精力来折腾。

    武明帝先看了谢承课业点点头,随即去看谢澹的课业,他的目光一凝,唇角有几分玩味。

    谢澹下课后就去坤宁宫,他去找王凤君,顺便吃坤宁宫的糕点。

    “二殿下最爱吃宫里的马蹄糕。”王凤君身边的宫人笑道。

    王凤君斜了谢澹一眼,“他尽会吃了,每次课业都被他父皇骂。”

    “父君又说课业的事,儿臣就是不想学,那些书儿臣看五遍就能记住,有甚好看的。”谢澹大大咧咧的说。

    “又在说混话了,你以为你是神童。”王凤君去摸谢澹的头,“你少惹你父皇生气,我这心就放下了。”

    谢澹吃完糕点陪着王凤君说话,他趴在王凤君的膝盖上,王凤君也不去理会他,自顾自的绣药包。

    “你给谁绣的?”谢澹问道。

    “给你绣一个药包,给你皇兄也绣一个。”

    “父皇呢?”

    “他有宫人在。”

    谢澹玩了一会儿要回皇子所,他连吃带拿,让宫人给他装了一个食盒,“父君,儿臣先把糕点带回去,晚上来陪父君用膳。”

    他美滋滋的提着食盒跑了。

    “二殿下还是孝顺,知道晚上要来陪凤君用膳。”宫人笑着说。

    王凤君闻言唇角上扬,“他就是贪嘴。”

    谢澹把食盒提到皇子所,把一半的糕点分给谢承,他瞧见谢承在练字,赞了一声谢承的字,而后说道,“皇兄,父君让我们今晚过去用膳,有好多好吃的。”

    谢承闻言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不可吃太多的糕点。”

    谢澹瘪嘴应一声。他回到自己的住所,到处翻找东西。

    冯忠见状喊道,“二殿下,您要找什么,奴婢帮您一起找。”

    谢澹抓了抓脸,“我藏在床底下有两只药膏。”

    冯忠把一个盒子拿过来,“二殿下,我瞧见那两只药膏随意扔在床底下便收拾着放在盒子里了,奴婢去忙别的事,便把这件事忘记了,奴婢该打。”冯忠说罢把盒子递给谢澹,自扇嘴巴,这是真真下了重手,一巴掌下去把嘴巴都打红了。

    “这不干你的事,我是太轻率了才把药膏扔床底下。你收拾得很好,只是以后不要忘记跟我说了。”谢澹把他拉起来。

    冯忠怕让谢澹使力,便十分顺从的站起来。

    “不要动不动就打嘴巴,你的嘴巴还要留着陪我说话呢。”

    “是,奴婢知道了。”

    谢澹拿着药膏出去,他去找王都头,远远瞧见他就喊舅舅。

    王都头脸上害臊,心里又骄傲。想要见礼,谢澹立马就把他扶起来。

    谢澹把两只药膏送给他的舅舅王都头,“舅舅,这是我挨打,父皇让太医配的药,冬天到了,你老寒腿又要痛了,你把这个擦在腿上发热很快,热乎乎的就不用痛了。”

    王都头深吸一口气,怪感动的。

    “舅舅秋猎送我的兔子,我养在皇子所里,但只有一只兔子太可怜了,舅舅再给我带一只兔子吧。”谢澹说道。

    王都头立马应下来。

    “二殿下一直想要另一只兔子,奴婢说了让人去抓一只过来,二殿下说只要国舅爷抓的。”冯忠说道。

    王都头闻言心中更为慰帖。

    ……

    郑山辞下值后去了陶瓷铺子,白瓷果然卖得很俏,郑山辞还在人群中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虞澜意买了三个白瓷,打算拿回家用来插梅花摆在桌上。

    “郑山辞,你怎地在这。”虞澜意让金云把白瓷拿好,一抬头就看见郑山辞绯色的官袍。最近这个地方的白瓷小有名气。冬日京城中的贵夫人们喜欢赏梅,她们赏完梅花便想折下来插到花瓶里。什么花瓶最适合装梅花。太过庸俗的颜色衬不出梅花的高洁,显示不出梅开在冬天开出红色花瓣的可贵。

    有爱梅的夫人上街寻觅花瓶时,看见店铺里的白瓷便被吸引了。这白瓷光洁质朴,身上没有一丝瑕疵,也没有任何喧宾夺主的图案,光光亮亮的,洁白无瑕。这位夫人便买了两只白瓷回去,把梅花插在上面,瞧着正合适。

    她的相公休沐时邀请友人到家围炉煮茶,瞧见在正堂上摆放着的梅花赞叹万分,这样他们就借着雪色赏梅,做了几首好诗出来。

    诗流到京城中,这般白瓷的存在就被人知晓了。许多文人雅士都争相要来买白瓷,把白瓷都买断货了。

    “那掌柜说,我手里的这三只白瓷就是今天最后的了,我买着回去也用梅花插着,摆摆风雅。”虞澜意是觉稀罕,又见这么些人吹捧,这厢来看过究竟,瞧过之后真觉这白瓷好看。

    这是官窑生产出来的白瓷,工人都是各地精挑细选的,烧出来的白瓷自然是上乘。以前是受累于花色跟染料,这制瓷的技术还在。

    郑山辞没想到他还没怎么宣传,这白瓷就卖得紧俏起来。

    “你也是来瞧白瓷的么?”虞澜意拉他上马车。

    郑山辞顺从的钻进马车,既白瓷卖得好,他如今也不并再去看。

    “这白瓷如何变得紧俏起来?”郑山辞还不明所以。

    虞澜意先是喝了一口热茶,把手笼放在马车上,拿着汤婆子这浑身才舒坦起来,这厢才把缘由说给郑山辞听。

    “这倒是阴差阳错了。”这京城中的官员写了几首诗就把这陶瓷的生意带动起来了。像是宋代时大街小巷也是好唱曲,把诗词编成曲子来唱,大多是歌舞坊间的姑娘来唱,唱出了红气,这词人也要跟着一同出名。有了红气的词人,这一首词便值几百两银子。

    那几个官员的诗歌写得好上一些,又正逢是冬日,正是看梅的季节,这样就把陶瓷带动起来了,让陶瓷铺子在众人面前亮相。

    只要有关注,京城中的人不缺银子,便是使上银子去买几个白瓷也是省得的。这样陶瓷带出了风尚,见人就问你有没有买白瓷,买到的心里有了优越感。这有的物件是为了用,做实事的。比如锅碗瓢盆。这些实际功能满足后,要是有余力就有另外的需求。

    一般来说就是华而不实的漂亮,还有更重要的一种心理上的满足以及优越感和认同感。

    “你说甚阴差阳错的?”虞澜意瞪他,光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让人听不懂。

    郑山辞便告知虞澜意说,“之前不是说梅大人给了我三个铺子么。一个制瓷的,一个印刷坊,还有一个纺织坊,这制瓷的铺子就是这家。”

    “难怪我还在这儿遇见你了。往日都是下值后就往家里赶,今天平白无故到这来了。”虞澜意掀开车帘,一阵寒风倒灌进来。他抬眼去看那铺子,如今得知那铺子是郑山辞在管,见那铺子心态又不一样了。

    他放下手坐回来,眉眼鲜活。

    伸出手戳了戳郑山辞的手臂,“你这去新奉县帮着县衙里赚钱了,现今到了户部又要赚钱了。你合该是个商人,还做甚官。”

    郑山辞被这么一戳,心里十分受用。虽说这手指力气有些大,但他还受得住。

    他抓了虞澜意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手还是暖和的,带着热度。跟晚上虞澜意的脚不同,冬日他的脚最易发冷,刚泡了脚放在被窝里,没过多久便凉了。他就哼哼唧唧的往郑山辞怀里扒拉,把自己贴着郑山辞,腿也让郑山辞用自己的腿给他暖着,别提多娇气,黏糊了。

    “只是当值,大半功劳还是该落在制瓷的技术好,这般才得了你们的喜欢。”郑山辞笑道。

    他眉眼如玉,这般笑着能把人融了。

    马车到了府邸,下人端来矮凳,郑山辞先下去再把虞澜意扶下来。

    “阿爹命人送来几条鱼,说是新鲜可口得很,我让厨房做了麻辣鱼,冬日寒冷,吃点辣椒更暖和。”

    郑山辞点头应好,两人回到院里。虞澜意等屋子里的炭盆子暖和了,让吴氏把小平安抱来。小平安现今已经会坐在床上了,只是还不能走,有六个月了。

    他瞧见虞澜意张大了嘴巴笑起来,虞澜意眼尖瞧见,他嘴里有一点白白的。等吴氏把人放在床上,虞澜意又去瞅小平安,小平安坐在床上又咧嘴。

    他瞧见了一点还未长出来的牙。

    “郑山辞,你快来看啊,小平安长牙了。”

    郑山辞还在里间换官袍,听了这话快速把衣服穿好快步过来,瞧见自家儿子的小牙,“正是在长牙。”

    “难怪他经常想伸手去碰,原来是长牙发痒了。”

    小平安拍拍手,床上已经放了他的小玩具,两只布老虎,还有一个小马驹,这还是杜宁送过来的礼物,深得小平安的喜欢。如今长牙了就更得喜欢了,他拿着小马驹放到嘴里。

    郑山辞忙不迭把小马驹拿下来。

    小平安咿咿呀呀的叫,瘪着嘴要哭了。

    他打算拿小马驹来磨牙。

    小平安果然哭了。

    虞澜意立马说道,“你哄。”

    郑山辞:“……”

    他只好抱着儿子好好的宽慰,逗了逗他,转移儿子的注意力。

    把孩子哄好后,就拍了拍他让他到床上去玩。

    虞澜意见小平安又去玩两只布老虎,也不哭闹了,心就放下来。他今日出门也不是光去买白瓷的,还去酒肆里走了一趟,把账本带回来看。酒肆里都是老实可靠的人,瞧见没什么漏洞。冬日冷,买酒的人多,这些天账面上也好看。

    郑山辞看着小平安陪他玩两只布老虎,耐心十足,等小平安累了才喊吴氏把他带回去。

    他见虞澜意在看账本自己也不去打扰,这便去书房找了纸墨过来练字。以往都是忙户部的事,难得今年户部不忙,他有闲心来练练字。泉州赈灾的事,户部这边拨了十万两银子,粮食有千斤,还有药物,帐篷这些都是整理好的。如今派胡大人去,只要他没存甚坏心思,这泉州的雪灾倒是能很快就解决了。

    他只囫囵吞枣把原著看了,别的还真不知道什么剧情。他倒是记得新上任皇帝的称号永文帝,余下的便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写了两篇大字,写完后正好到用晚膳的时辰。小平安还要大一些才能吃辅食,现今还是在吃奶。晚上只有郑山辞跟虞澜意一同吃饭。

    虞澜意忙不迭给郑山辞夹鱼,郑山辞给鱼的刺挑好后放他碗里。

    “这鱼真好吃,这黄瓜放在麻辣鱼里吃起来真爽口。”

    麻辣鱼里还放了粉条,郑山辞吃了粉条,很可口,一嗦就吃完了。冬日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饭便觉舒心,更何况还有夫郎作伴。

    虞澜意还给郑山辞舀了一碗白菜汤。鱼的味道重,喝一碗白菜汤正好缓解鱼的味道,喝起来也觉适宜。

    吃完后,虞澜意瞧见天上飘雪了,披上披风拉着郑山辞去园子里看看。

    第127章 三甲笔记

    园子里全是雪,种的花都没有结果,只有绿叶行堆满了雪。虞澜意跟郑山辞在园子里留下了两个人的脚印,密密麻麻,又相互靠近。

    郑山辞伸出手把披风上的帽子给虞澜意带上,虞澜意抬头看天,雪花一片片的往下落,有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雪花化成了水。

    “郑山辞,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五个冬天了。”虞澜意开心的仰着头对郑山辞说。

    郑山辞心中柔软,他轻轻的应一声,“以后我们还会度过很多个冬天。”

    虞澜意弯腰把一堆雪捧起来,扔在郑山辞的披风上。

    两个人看了一会子雪色,他们便回到屋子里窝着一起烤火,虞澜意把话本塞给郑山辞,让他念给他听。

    郑山辞依言。

    等虞澜意靠着他的肩膀睡着后,郑山辞才把话本放下来,把人轻轻的抱起来放在床上,这样的冬天是难得的闲暇日子。

    郑山辞抱着虞澜意,他亲了亲他的额头,小猫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睡得香甜。

    真想这样一辈子都在一起。

    ……

    虞澜意醒来后,郑山辞已经不见了。他洗漱后去拿桌子上的账本看,他发现账本的账,有的错处已经被圈起来了,还把账本算了一遍。

    “郑山辞,太好了。”虞澜意把账本翻了一下,心里美滋滋的。

    金云听见少爷的话,心想大人都没在这里,少爷又说大人好了,果然还是时刻念着大人。

    虞澜意把腊梅放进白瓷里,他扒拉了一下。以前女夫子教他插花时,他没有认真听,现在扒拉了一下腊梅,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技巧,他所幸就这样了。

    一只白瓷花瓶摆在屋子里,还有两只摆在正堂,附庸风雅。

    虞澜意去看小平安,小平安眨巴着眼睛,冲着虞澜意笑,对他伸出手来。

    “重了一点。”虞澜意把小平安抱起来。当初从他肚子里出来才那么大一点,现今已经这么大了。

    小平安被虞澜意掂量重量,他的两只小腿在空中翘了翘,表情很无辜。

    瞧见金云在看着他笑,小平安盯着金云,咧开嘴笑。

    金云觉得小公子太惹人怜爱了。

    虞澜意还不知晓自家贴身侍从已经叛变了,他把小平安翻过来检查了一下,周身都是干净的,暖暖和和的,脖子戴着口水兜。

    小平安最近喜欢流口水,小孩子长得粉雕玉琢,水汪汪的眼睛,睫毛长长的,像是一把小刷子。

    虞澜意见状抱着小平安打算去屋子里玩,冬天太冷了,虞澜意不好带着他出门怕受寒。只能把他放在屋子里玩一会儿,小平安不爱玩布老虎了,他现在喜欢在床上爬来爬去,精力十足。

    虞澜意让金云带来了糕点跟果子来,他笑着看小平安从床头爬到床尾,再从床尾爬到床头。这样来来回回好几遍后,虞澜意跟金云都看累了,两个人面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小平安笑着继续爬来爬去,半点不顾旁人的死活。

    虞澜意:“小孩精力都这么旺盛么?”

    这都十五个来回了。

    金云安慰虞澜意:“少爷,这说明小公子很健康,这样健康的小公子以后一定会气壮如牛。”

    “气壮如牛,这不成大头块了。”虞澜意拿着自己的胳膊比划了一下。

    他还是不太喜欢太壮的,他喜欢像郑山辞那样的书生,身姿修长,脱衣有肉。

    他不敢想象自家小孩变成一个大头块,虞澜意立马摇头把这个形象晃出脑子。

    晌午小平安终于累了,被吴氏抱着去喂奶,喝完奶后他就要午睡。今天把婴儿车推到虞澜意身边,小平安玩了一下小脚丫,眨巴着眼睛看他。

    虞澜意跟小平安面面相觑,两双相似的眼睛都有些困意。虞澜意让金云拿了温热的帕子过来,把爱抠脚的小平安擦了擦手。

    小平安任由虞澜意擦手手。

    擦完后他已经酝酿好睡意了,虞澜意给他捻了捻小被几,小平安闭上了眼睛。

    虞澜意自己也去睡了。

    等他醒过来时,虞澜意第一时间去看婴儿车里的小孩。小平安突然瞧见虞澜意,嘟了嘟嘴,然后闭上双眼。

    随即他睁开双眼去看,发现虞澜意还在看他,他立马又闭上眼睛装睡。

    虞澜意轻轻的捏了捏小平安的脸,“还装睡。”

    ……

    户部

    冬日要到年末了,郑山辞带着玉风一起去清点国库里的库存,再把这些东西登记一遍。国库会储备粮食、木材还有一些期货。在价格下跌时进行大量购买,在价格上涨时抛出去赚一部分的差价。对于储备粮户部的把控更加严格,在粮食歉收、粮价上涨的时候,他们把储备粮拿出来卖时,会赚一部分利润,更多的是稳定粮价。

    今年把部分粮食交给胡大人去泉州赈灾了,这部分粮食还要去收购回来,把仓库补全。郑山辞看了一阵清单把这份单子交给玉风,“这件事你来做吧。”

    玉风心中一喜,知道这是郑山辞看重自己,忙不迭应下来。如今他是郑山辞的下官,往后要是想升官还要郑山辞多提携他才是。至于越级去讨好梅侍郎,这是极为没有分寸的事,聪明人都不会这么做。玉风把这活揽下来,心里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争取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

    他不是像萧高阳,梅淮跟姜兰礼一样,他们三人是前三甲,虽说现在还是正六品的主事,但前途无量。像是他们这类人,科举的名次不显,家中又无甚背景,只能求着上官垂怜,好生提携一番才有可能获得升官的可能。

    郑山辞还是先去看了文书,到了制瓷坊后,刘管事见是郑山辞来了,脸上喜笑颜开,先是见了礼,带着郑山辞去看陶瓷,“白瓷卖得紧俏,现在的工人都是卯足劲在做,本来库存里还积压了一些白瓷,现在全卖完了。还有几个大商人给我们下了订单,要到外州去卖。”

    刘管事把订单递给郑山辞。

    郑山辞一看,难怪刘管事喜形于色,这几个大商人订下的货拢共算起来就有五万两银子了,他们先付了定金一万两。这些银子都是记录在账本上,容不得半点虚假。

    刘管事也未曾见过这陶瓷这般好卖起来,一溜烟就卖完了。还有不少京中的贵妇人想要预定,这让刘管事觉得他们是卖甚瓷,京城中的贵人们都是欢喜的。

    “这白瓷还能再卖一个冬天,余下的给我看看其余的陶瓷。”

    刘管事当下是对郑山辞信服,他差杂役去打听,知道这是借了别处的风才让他们的白瓷好卖起来,正如郑大人所言,这冬天过去后便不可大量生产白瓷,免得卖不出来积压在库房里。

    余下的陶瓷他们还做了茶具,郑山辞瞧了茶具一眼,“把茶具上染上梅花的纹,这梅花用雕刻出来的,不要上色更显清雅。”

    刘管事忙不迭点头,“郑大人的话,小的是信的。”

    花瓶是卖出去了,再带一阵茶具的风,这个冬天赚的就够他们吃一年了,要是茶具卖得好,够他们开张吃两年。

    现在这制瓷坊哪还有当初奄奄一息的模样,如今工人们都是打足了鸡血,巴不得每天都做几件拿到铺子上去卖。

    “马上年底了,让工人们多上点心,年底我给你们包个红包。”郑山辞笑着说。

    刘管事应承下来。

    晌午制瓷工人们吃饭后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在吃食上面,郑山辞也是跟厨房说好了,每五日让工人们见一次荤腥,每天都是三菜一汤的标配,油水也足。以前厨房也还不错,但还是有些懈怠,被郑大人说了一通后,又见着纺织坊那几个厨子的下场,这般制瓷坊跟印刷坊的厨子引以为戒,不敢耍甚么小心思。

    如今有人管着,他们就愈发小心了,厨子知道分寸后,工人们就吃得好。换了管事每个月的月例也没拖欠。

    “大伙先吃着,郑大人刚才与我说了,大家好好干,年底给大家包一个红包。”刘管事借着吃饭的时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工人们。

    制瓷坊的工人顿时心里更有盼头了。纷纷说郑大人真好。

    士农工商,这工匠的户籍在户部是单独成册的,这做了工匠,这辈子就在官府里打了印记,一旦编入匠籍,工匠及其后代就得世代相袭,为官府做事,且不能随意脱籍。匠籍制度还分为轮班匠和住坐匠两类,他们分别要轮流到官营手工坊服役喝按月赴手工坊里服役。

    这印刷坊跟制瓷坊的工人全都是编入了匠籍,这也是一份保障,他们在官府里盖了章,要是子孙手艺不差,官府保他们有一碗饭吃。

    纺织坊大多是哥儿跟女子,只是随意在民间招一些纺织技术精湛的人,并未编入匠籍,他们来去自由。

    今天便是要吃一顿荤腥,厨子做了红烧肉,这饭菜做好跟在膳房一样都是让厨子来打饭,以前是他们自己排队,要么性子急了就直接抢饭了,郑山辞瞧见一回,往后就让厨子来给他们打饭打菜,这才让他们变得老实规矩起来,不管性子再急,都是乖乖的排队吃饭。

    郑大人说了,朝廷官员吃饭都要排队,他们这般抢着去吃饭不成体统。一想朝中大臣都是这样吃饭的,他们这些匠人这样吃饭也是应该的,他们心里更得了认同感。比起外边的工匠而言,他们身为官匠,大抵还是有优越感的,他们是大燕最出色的工匠,这才能到皇宫里干活。

    每一件瓷器上都会有他们个人的标记,这既是一种追责的手段,也是赋予他们的荣耀。

    今天的红烧肉颜色是焦糖色的,肉块饱满,外皮微焦内里酥软,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工人吃过第一轮后还能去添菜。

    足足吃了三碗饭后他们才歇下来。晌午睡觉有工房,都是大通铺,他们各自找好位置,杂役去拿了几盆炭火过来给他们烤着便离开了。

    这炭火的分配宫中都有份额。以往这些炭他们是一星半点也没见着,他们便是带了汤婆子来,另外家里的婆娘跟夫郎自己绣了手笼来暖手。汤婆子需灌热水才暖和,还有使几个钱予厨子,让他们给汤婆子灌水后,他们拿着汤婆子放进被褥里便暖和了。

    有的工匠是刚被选上才入匠籍,有的祖上都是几代匠人了,手里积蓄,这般把汤婆子拿去灌热水松快一阵也是省得的。

    “这厨子也知郑大人的厉害,我去灌热水只收了我一文钱。”

    工人听说只收一文钱,心思就活络起来,自己拿了汤婆子也去灌水。

    他们灌了水自己放进被褥里,眼下还是睡不着。晌午吃饱的人倒是早早的就睡下开始打鼾了。

    余下睡不着的人还多聊几句,大概都是家长里短的,家里的婆娘跟孩子,京城中听来的八卦。说来说去说到今年攒了多少钱了。

    一个年轻匠人叹气,“基本上都尽数花了。单单是家里的三个孩子一个月的花销就不少,孩子在家里,饭菜总不能敷衍,他们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有冬衣家里的人两年没制新的冬衣了,今年都置办了一件新冬衣。我是就等年底朝廷发银子下来再去买年货。”

    有几个工人也附和起来。

    “今天听刘管事说郑大人要包红包,我倒是心下有些期待起来。”

    “郑大人一看就是廉洁的官,这炭盆都让我们用上了。以前我们哪还有时辰睡觉,都是吃完午饭还要去干活。现在这日子快活赛神仙了。”一个工人倒是颇为满足。

    他们说会子话便不说了,下午还要做工,晌午还是要睡饱了才有精神去制瓷。这厢他们的日子好过,这心里头对郑山辞都是存着感念之情。

    晚上他们回到家里,婆娘还问气色看着好多了。

    这是自然的,上官让他们吃好睡好,晌午不让做工,下午也是按照时辰就放了,这般下来他们做的活大大的少了,身子就好了。

    下值后陪着孩子跟媳妇的时间就长了。这样的光景下来,人看着一天比一天更好。

    ……

    郑山辞除了去制瓷坊后,还去了印刷坊把三位好友印刷下来的书册拿回来,目前印刷坊还在印,估计要等半个月才能摆上架。

    他拿了书回到户部等晌午吃饭时再给三位好友。这封面上采用的就是墨蓝色的封面,上面就写了状元笔记,榜眼笔记跟探花笔记,作者自然是萧高阳他们三个人的名字。

    郑山辞翻开几页已是极为满意。

    晌午用膳时,郑山辞就把书拿给他们看。

    萧高阳头一次拿到自己出的书,心里稀罕。拿着翻开几页,瞧着印刷跟装订都不错,跟书铺里卖的书一模一样,他心中欢喜却还是矜持的把书放下搁置在一旁。

    梅淮瞧见自己的书,他摸了摸上面秀气的字,还有些羞赧起来,“我这字迹比起萧兄跟姜兄,看起来实在是不够大气。”

    萧高阳哎一声,“梅兄,你这说的甚话,我的字大开大合的,比如你的字端正,你写得一手好楷书,你这般说来,我这字就更差劲了。”

    梅淮见状笑起来。姜兰礼见梅淮高兴了,心下也松口气。他们仨一起在翰林院,又都是年轻的官员,情谊非比寻常。

    梅淮又向郑山辞道谢,“郑兄这样还圆了我出书的念想。”

    “梅兄太客气了。”郑山辞不敢应。

    萧高阳摸了摸书本的封面,他问道,“郑兄,你打算先印刷多少册出来。”

    “少说也是五千册,先把五千册抛出去,而后再加印。”

    这话把这些好友都吓到了,崔子期也被惊住了,施玄闻言停止了用膳。

    五千册这么多,卖得出去么?

    姜兰礼:“这太多了,万一卖不出去这要亏很多钱。”

    郑山辞笑道,“三位兄台不必担心,我觉得会卖出去的,五千册还少了。”

    萧高阳见郑山辞心中像是有把握的样子,他心想,大不了他自己多买几册,不然显得太惨淡了。他惨,郑兄也惨。

    他又不是什么大儒,他的笔记哪里能够卖那么多。

    崔子期立马想到自己写的故事还未写出来,瞅见梅淮他们的书册,自己心里更痒痒了,他下值回去后要立马写书。

    萧高阳下值回到家里,瞧见时哥儿在屋子里绣花,他把书册特意摆在桌子上,自己去内室换官袍。

    时哥儿听见一声响动,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桌子上,瞧见是五本书。他放下手中的针线,好奇的去看。

    “状元笔记。”

    时哥儿念了一下封面上的字,他翻开一页认真的读了一下,觉得写得很有道理,就是这字迹有些眼熟。时哥儿跟萧高阳的婚柬是萧高阳亲自写的,所以时哥儿瞧见这书上的字时便觉熟悉。

    他合上书,看了一下作者,一看上面写着萧高阳,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萧高阳的名字。

    时哥儿:“啊。”

    萧高阳换了衣袍出来,装作无意的问道,“怎么了?”

    时哥儿拿着书天真的说,“相公,你出书了。”

    他的目光很是崇拜。

    萧高阳心中得意,面上还是郎君的矜持和大家公子的气度,他把书册的缘由给时哥儿说了。

    时哥儿点点头,“那等书铺里有你的书后,我多去买几册放着。”

    “家里有了,你买来做甚。”萧高阳听了时哥儿的话心中一暖,但他还是要明知故问。

    时哥儿诚实的说,“要是我不买的话,还有谁会买相公的书。”

    萧高阳:“……”

    萧高阳心里扎了几把刀,再怎么也不至于这么难看吧。

    “我不能让相公一册都卖不出去。”

    萧高阳的心又回暖过来,他把五册书放好,时哥儿瞧见以后说给他放着。

    “你又不读这些,留着做甚。”萧高阳逗他。

    “我留着以后给我们的孩子看。”时哥儿直白的说。萧高阳轻咳一声,闹了一个大红脸。把五册书拱手奉上,时哥儿去衣柜里找盒子,认真的把书籍放进去。

    这哥儿说话直白胆大,作甚还要调戏相公,这般瞧着可爱,实则也可爱。

    萧高阳一个文弱书生,脸皮薄,没甚好说的,只能由着自己的夫郎。他去瞧时哥儿刺绣,时哥儿也不必去管他,等萧高阳看无聊了,自会去别处耍。

    “我们去园子里走走。”萧高阳看了良久,见时哥儿不为所动,便邀他去赏雪。

    “相公去上值未曾有心思赏雪,我却在家里陪着娘一同去园子里逛了好几圈了,相公想去自己去吧,我还要绣花。”时哥儿果断的拒绝了萧高阳。

    萧高阳一步三叹只好自己独自去园子里逛了一圈回来。

    时哥儿给萧高阳绣的荷包,晚上终于把荷包绣好了,他让萧高阳站着别动,把荷包认认真真挂在他的腰间上,他腰间是还佩戴这玉佩跟玉坠的,荷包佩戴在腰上显得毫不起眼。

    萧高阳还是觉得心里慰帖。

    “你别忙了,给我绣一个荷包就好了。”萧高阳说道。

    他瞧见时哥儿的样子,总能想起时哥儿新婚之夜的时候,瞧见他的物件,总是脸红不肯碰。萧高阳心里想得厉害,等时哥儿洗漱后,他吹了蜡烛轻快的上床。

    ……

    郑山辞回去陪着虞澜意去了一趟国公府,老国公偶感风寒,本来是小病,结果不知是年纪大,还是怎么的,这病了就不好,反反复复的,如今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虞澜意瞧见外祖父苍白着脸,这样头上的花白同脸色一样白,“外祖父!”

    老国公摸了摸虞澜意的手,“澜意来了啊,这有甚好伤心的,我身子还好,就是小毛病。这回还把你惊动过来了。”

    虞澜意陪着老国公,老国公看了一眼郑山辞,郑山辞忙不迭见礼喊了一声外祖父。

    老国公应一声,“你们要是不嫌麻烦,今晚就留下来吃饭。”

    “多谢外祖父。”虞澜意跟郑山辞都应了下来。

    虞澜意是要陪着外祖父跟外祖母说话,郑山辞便去了外边,贺同招呼他。

    他们带来一颗人参过来,那还是长阳侯送给虞澜意的,这下子他没甚好带的,只觉人参才是最有用的。

    “好孩子,你外祖父没事。你跟山辞这般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太轻率了。”老夫人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泛着暖,只觉没有白疼他一场。

    虞澜意:“这不管大病小病都要注意,不能不放在心上。”

    老国公慈祥的应了一声,听他外孙的话。

    郑山辞这边是跟贺同一起在亭子上下棋,贺同有些惊讶,郑山辞的棋艺不输他,两个人下得难舍难分,直到侍从喊他们去用膳,棋局上还没有胜负。

    贺同说道,“若是表弟夫以后有空便来国公府多坐坐,我们也好下下棋。”

    郑山辞答应下来。

    两人在国公府用了晚膳才折身回去。回去之后,虞澜意便说,“我们府邸该招一个府医在家里,以后家里每月都要请脉,现今有庄子、铺子在赚钱,请个府医回来也不碍事。”

    郑山辞知晓虞澜意这是怕了,家里也确实需要一个府医,“好,明日就去找。”

    虞澜意暂且安心下来,他晚上还说郑山辞应该好好的锻炼身体。

    郑山辞搂着他说,“在户部有闲暇的时间我有在锻炼。”

    虞澜意摸了摸郑山辞的腹肌,他肯定的点点头。

    “这样才是对的。”

    他摸了腹肌,又去摸郑山辞的胸膛,挨着去听他的心跳。

    第128章 天道酬勤

    郑山辞这几日都在户部忙,今年的雪下大了,所有的官员都是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在金銮殿上,武明帝说了雪灾的事,另外边疆不知怎么大面积军士生病,需要有人去送药材。

    武明帝点了长阳侯的名。郑山辞心中顿时一个激灵,目光落在自家岳父身上,长阳侯上前一步谢恩/

    ……

    “今年的冬天有些厉害。”

    “这边扬州跟青州都呈上折子说是闹了雪灾,还有边疆的军队出现了流行病,不少人生病,陛下不是派长阳侯去边疆去巡视么?顺便就把粮草押送过去。”

    “泉州的事还没有完,青州跟扬州又来了。”

    官员们下朝后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说话,说起雪灾皆是一副摇头的样子。今年冬天冷得出奇,他们都喜欢待在部门里,缩在角落里不想外出办事。

    他们瞧见长阳侯去了户部,心中叹息。长阳侯今年去办差事,过不了年了。

    长阳侯到了户部,让人给他清点药材还有粮草。郑山辞这边需要避嫌,他让玉风来处理这件事。长阳侯刚一进户部,有几个官员看了他一眼,给他见礼后,就有吏官带着他去库房。

    长阳侯微妙的感觉户部的官员待他友善许多。武官跟文官向来不对付,长阳侯没怎么来过户部,一般都是让手底下的人来户部就把事情办妥了。这是郑山辞当上户部郎中后,他头一次来到户部。

    玉风先是给长阳侯见礼,手里拿着一份清单,客客气气的见礼说道,“请侯爷先坐,我们按照边疆军的人数清点了军资,您看看还有什么缺漏的地方,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请告知下官。下官会尽量满足。”

    一个小吏进来送上热茶,怪机灵,慰帖的。

    长阳侯心中舒适,他嗯一声,喝了一口热茶才把清单看起来。因为是在年底,户部今年的效率高,已经把全年剩下来的物件都统计起来了。今年没甚大灾情,所储备的物资还有很多,再加上玉风的一点私心,这次给边疆军的物资比往常多一些。像是户部的物资管理,他们是不能随意变动的,这次有借口,边疆军生病,给他们拨多一些粮草在情理之中。

    这样显得他更审时度势,是一个变通的人。要说真正的原因,只有玉风自己心里明白。

    长阳侯看了清单很满意。按照奏折上所说,边疆军高烧的情况较多,所以户部在牛耳草、金银花、麻黄、竹叶上多拨了一些。这样细致小心,虽说长阳侯看不出来有何区别,但到了边疆大夫自会有分明,玉风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

    “就这样吧。”

    “侯爷暂且再坐一坐,马上就把粮草跟药材清点好。”玉风低眉顺眼的说道。他长相清秀,人也是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做事圆滑老道,长阳侯对他的印象不错。

    吏官们手里还有一份一模一样的清单,他们按照清单来拾掇东西,很快就把粮草跟药材装车好了。长阳侯虽说没来户部办事,但在户部一旦牵扯到大额物资跟银子,户部都会拖拖拉拉的。这次他来办事,没想到速度这么快,他的一杯茶还没有喝完,事情已经办好了。

    长阳侯让属下带着物资离开,他领了差事,明日才出发,今天还要去兵部上值。大燕的几个老将跟靠军功成为勋贵的人,基本上都在兵部。特别是他们这样的侯爵,兵部给他们特意空出了办公的地方。长阳侯回到院子里,有人张望到他回来喊了一声老虞。

    “老虞,陛下交给你差事办,你去户部这么快就回来了?”一个跟长阳侯差不多年纪的勋贵问道。

    “户部办事利落,我这去了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把事办好了。我还想把那杯热茶喝完了再回来,这不是没有这个福气喝户部的茶么。”

    长阳侯朗笑出声。

    “老虞你这话说得,谁去户部都要碰一个钉子,不管这个钉子是软的还是硬的,还是你有面子啊。”听了这话的勋贵言语中有些羡慕。

    像是他们这样的侯爷去了户部,虽说户部要待他们客气些,但还是那副死人样。

    长阳侯:“这话就折煞我了。不说了,我越说越显得我在显摆一样。”长阳侯说完进了屋子。

    冬日都是关闭着门,他坐在椅子得意的抖了几下腿。

    那勋贵叹口气,瞧这就是子侄有本事的。有个儿婿在户部,以后办事都好办一些,不然等户部拖拉着人,心里也烦。哪像现在这样好声好气的捧着,效率也快了。长阳侯还有个三儿婿在大理寺当值,以后要是进去了,也有人照顾。

    进去之后,再让大儿子在陛下面前求求情,这就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

    郑山辞在审查地方官府的开支,把几个疑惑的地方标记出来,等着交给梅侍郎,然后梅侍郎会移交给刑部,刑部会派人下去审查,若是有问题就会把官员抓起来带到京城。

    玉风把给长阳侯物资的清单交给郑山辞。

    “郑大人,这是给边疆军的单子。”

    郑山辞接过来,在药材的条目上多看了一会儿。他在新奉县让百姓种植药材,对药材也有一定的了解,知晓这份药材条目是用了心思,他满意的颔首,“这事你做得不错。”

    郑山辞拿出自己的印加在上面,“你且先下去吧,记得把官员的俸禄审查一遍,年底就由你来发俸禄吧。”

    玉风闻言心中一喜,这年底发俸禄的差事交给他来做,足见郑大人对他的看重。他忙不迭应下后出去了。

    看来这次他办的事不错,至少办到郑大人的心坎上了。玉风心中得意,面上还是不露声色。他还记得郑大人晌午喜欢去藏书楼,之前他晌午去送文书,结果郑大人就没在。之前他听见有同僚说陛下就在藏书楼里,可惜他们不准进去。

    玉风听了这句话,鬼使神差去了郑山辞的院子里谎称有要事回禀,发现郑山辞根本就没在院子里,他惊得出了一身汗。这事他跟任何人都没说,一直憋在心里。

    玉风回到地方继续办公。

    郑山辞把事情办好后,晌午又去藏书楼去看了一眼,瞧见还有不少官员在,他心中松一口气,继续把自己未曾看完的一册书看完。

    过了几日,郑山辞终于把这册书看完了,心中有颇多感悟。他把书还回去,如今年底要放年假了,等过年后郑山辞才能来藏书楼。他把书还上后,走在回户部的小路上,走了一半就瞧见一个小少年在路边。谢承似有所感,抬头看见郑山辞,喊了一声郑大人。

    郑山辞明白若是大皇子想知道他的身份这非常容易,他差不多有半个月未曾去藏书楼,大皇子查了他的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臣见过大殿下。”郑山辞拱手见礼。

    谢承忙不迭把郑山辞扶起来,“本殿沉不住气就查了郑大人的身份,这事是本殿没有遵守约定,还请郑大人勿怪。”

    谢承这般说也是带着真心的,他是真心敬重郑山辞,查了他的身份,得知他是从地方直升到朝廷的官,对他更为佩服。

    英雄不论出处,不管是三甲进士,还是状元榜眼探花,只有做好一个臣子的本分,对大燕的社稷有功,这对他来说无甚区别。

    谢承在外一向是温文尔雅,是一个仁爱君子,小小年纪就有皇族的气度和胸襟。自打郑山辞指点他后,他便觉一个人不管是大儒,还是朝中大臣,论资历郑山辞比不上他们,但在见识上面却是不输他人。

    “大殿下太抬举臣了。”

    谢承唇角含笑,“郑大人这边有一处亭子,本殿想请郑大人坐一坐,不会耽误郑大人多少功夫。”

    谢承都这般说了,郑山辞恭敬不如从命。

    “郑大人给我提醒的几个词,我写在文章上不得其解,被父皇洞察后。父皇去了藏书怕是把郑大人惊住了,以至郑大人这么久都未曾来藏书楼。”谢承解释。

    他语气顿了顿,“本殿天性愚钝,对蒋詹事和父皇,还有魏大人出的题目常常有理解不到的地方,经常让他们失望。郑大人在藏书楼为本殿解惑后,本殿获得了师傅们的赞赏,但也明白,这是郑大人本来的见识给本殿带来的机会,这次冒昧的前来也是想让郑大人能再次为我解惑。”

    谢承说出天性愚钝这个词需要很大的勇气,他是大燕的皇子,但他明白有些时候他确实无法理解到蒋詹事跟魏大人,还有朝中大人的意思,他心里有些压抑,这次在郑山辞面前把这四个字说出来有些难堪,但更显真诚。

    郑山辞没有拿乔,他扶着谢承的手,“殿下何必妄自菲薄。在臣眼里,殿下一直都很聪慧。殿下一点就通,年纪还这般小,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怎么就生性愚钝了,殿下本来就是极好的人。”

    谢承的鼻尖有些泛酸,心中酸酸胀胀的,从未有人这般说过。他好歹也是皇室子弟把这情绪忍下来,看见郑山辞扶着他的手,这手放在他手上亲热的,温暖的。

    谢承神色怔然,他的心脏有羽毛在其中轻柔的拂过。

    郑山辞唇角含笑,眼中充满了鼓励和期许。

    “君不见,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殿下又怎么知道殿下不是聪慧之人,就算不是聪慧之人,天道酬勤。只要殿下的方向是正确的,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谢承的心中刮起了一阵飓风。他似乎在海滩上,海上的砂石被冲刷,海里的暴风吹着,他的耳边嗡嗡作响。海底的鱼被掀翻在岸上。月亮还未从海底升起,海底都是黑色,深不见底,群山皆暗。但只要月亮从海底升起,只要暴风停止,那么黑蓝的海滩就会变得明亮。

    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中天万国明。

    谢承唇角抽搐了几下,他深深的向郑山辞拱手,眼中满是敬重。他想喊老师,可惜郑山辞还未有名分,不过谢承已经在心中默念了几遍。

    明黄色的衣袍从草丛里划过,冯德不敢出声,放轻脚步跟在武明帝的身后。今日武明帝晌午闲暇就来四处走走,结果瞧见大皇子跟郑山辞去了亭子里。武明帝饶有兴趣的挑眉,让众人在原地等着,自己只带着冯德跟在他们身后。武明帝心想自己的儿子又来找郑山辞了,这回正好被他逮住了。

    第129章 一家子全去

    武明帝听了这话背着手离开了,他回到盘龙殿,沉默良久问道,“郑爱卿现在官位是几品?”

    冯德说道:“回禀陛下,郑大人是正五品户部郎中。”

    这已经算是极为年轻的五品官员了。

    武明帝听了这话眯了眯眼睛没在说话。郑山辞有一句话打动了武明帝,天道酬勤。武明帝让宫人来给自己脱靴,他要睡午觉了。

    瞧见武明帝上了龙床,冯德脚步轻轻的离开。让宫人们守着,他也要去休息片刻,不然下午熬不住。毕竟每日在武明帝跟前当差,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事,要时刻打起精神应付。

    他的干儿子端来脸盆伺候他洗脸,冯德虽说是一个无根的人,但他是武明帝身边的近侍,有的是人巴结讨好他。

    “且歇着吧,到了时辰就喊我起来。”冯德上床,想了想吩咐道,“你去把郑大人的事多收集一些晚上呈给我看。”

    “干爹不知是哪个郑大人?”

    “还能是谁,当然是户部郎中郑大人。”

    冯德说完自己扯着被褥睡去,陛下关注的人,冯德也要关心着。万一哪天陛下就想起来,他到时候才有话说。

    郑山辞在晌午又跟谢承说了一些话,郑山辞让谢承把《史记》看完,先看帝王本纪,把每个皇帝的性格特点归纳出来。

    谢承领了课业回到皇子所。魏次辅给他也布置了课业,谢承带着两份课业,心里还是满足充实的。谢承听了郑山辞的话,心里平静多了。他学到晚上时,在周嬷嬷惊讶的目光下,没有再继续学下去而是先睡了。

    周嬷嬷心中欣慰。

    大殿下压力太大了,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现在瞧着大殿下平缓许多,才十三岁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紧。她以往劝说过尽没用,这次大殿下自己明白了,懂得爱护自己的身子了,周嬷嬷心里高兴。

    周嬷嬷从谢承的房里退出来,去小厨房里吩咐人明日给大殿下□□吃的,希望大殿下每天都是快乐的。

    谢承在床榻上安心的闭上眼睛。

    ……

    郑山辞回到家中,把岳父要去边疆的事告知给虞澜意。

    “那父亲岂不是不能在京城过年了,而且他年纪也大了,这般奔波去边疆,我还怕他身子出了问题。”虞澜意心中担忧。

    “岳父身子硬朗,去边疆送药材还有就是押送粮草,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郑山辞安慰他。

    虽说虞澜意心里也明白,但他还是担心。

    翌日郑山辞去上值,虞澜意就回侯府去。瞧见虞夫郎便问父亲去边疆是不是真的。

    “陛下已经下旨了,你父亲今早就出发去了,皇命不可违。边疆的事更要紧,你晓得在边疆还有你叔父在,军中也有诸多旧人,你父亲放不下。若是这次派旁人去边疆,你父亲心里也是悬着的,这次派了你父亲去,他心中还安生一些。”

    虞澜意听了虞夫郎的话,只好放宽心了。

    “你父亲昨日回来还夸山辞办事办得漂亮,让他面上有光,在好友面前炫耀了一下。你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人,没什么正经的时候,他的身子还是硬朗的,府邸里里的亲信都让他带走了,放心吧。”

    虞澜意听虞夫郎说长阳侯还夸郑山辞,唇角上扬,“又是郑山辞在户部做出什么事,让他又能长脸了。”

    被阿爹宽慰后,虞澜意的心放下来。可惜他这个心放得太早了。

    今天早朝还要议定去青州和扬州赈灾的人。朝臣们都在推荐人选,有人还是推荐了叶云初,因为他每次去赈灾很快就能把灾情结束。

    武明帝点了叶云初的名,“叶爱卿已经去过一趟青州了,这次叶爱卿去扬州。”

    叶云初上前一步应一声是。

    年底大理寺的事不多,他去赈灾正好,也不耽误事。

    武明帝想到还差一个人。他心里还是有分寸,知晓不能派太老的人去赈灾,不然一不小心撅过去,他这罪过就大了。

    他的目光在朝臣面前一一扫过。这个太老了,另一个手底下不干净,这个勋贵不成。要去青州赈灾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武明帝尽量找清闲一些的官。

    他想到什么,眼睛眯了眯。

    “户部郎中何在?”

    朝臣们还在议人选,武明帝突然出声喊户部郎中,朝臣们噤声,心思百转,陛下喊户部郎中做甚。

    谢承在前面闻言心口一紧。

    郑山辞走到文武百官的中间拱手道,“陛下。”

    武明帝哼笑一声,意味不明,“郑爱卿就去青州走一趟吧。”

    汤首辅听见这句话心中没有波澜,他马上就要退下来了,根本不关心朝中的局势。六部尚书跟内阁大臣们只是觉得郑山辞在陛下面前留下了印象,这次有机会就让他去赈灾,要是这次赈灾赈得好,这回回来又来升官了。

    这就是给他一个理由升官。魏次辅心中这么一想就想通了,不然他无法理解武明帝为何要派郑山辞去青州。

    还有一层缘故就是郑山辞曾经是在青州任的官,这般去青州也熟悉一些。

    郑山辞:“臣谢主隆恩。”

    郑山辞领恩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浑身刺挠。他自己也没料到武明帝要他去青州赈灾,按理来说他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估计武明帝是看在他以前赈灾还不错的情况下才把他提溜出来。

    武明帝把两地雪灾的事派了人选,这事暂时可以放下来。

    接下来武明帝还要宣布一件在年底最重要的一件事。他看向底下的汤首辅,汤首辅会意,上前一步,“陛下,老臣年事已高,现对朝中的事力不从心,现乞骸骨,容陛下让老臣归乡养老。”

    武明帝劝了三次,这才痛惜的准了汤首辅的折子。

    文武百官都知道这是必要的流程,他们都配合着演。也是另一层意义上的殊途同归。

    汤首辅把这件事办完后,心情轻松了。他轻松了依附他的人可不轻松。一朝天子一朝臣,汤首辅在位多年,依附他的官员不计其数,牵一发而动全身。汤首辅在之前跟武明帝达成共识时就跟手底下的人说了,自己要退了。

    他们还是来不及变动,这厢成了没山头的人。汤首辅退下去后,其余紧要的位置就不容他们在位把持了,要换新的人。首辅更替,对朝廷来说是大事。

    郑山辞似有所感。武官因为军费改革和无仗可打,对文官的牵制削弱。但这次换了首辅之后,文官会有一个更替的轮次,这样的话,文武之间还是平衡的。

    郑山辞心中感叹,这绝不是武明帝一时兴起。汤首辅年事已高,众所周知,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让汤首辅乞骸骨。这是君臣早就说好的事,今天这一出只是在朝臣面前走个流程。

    汤首辅归乡养老,首辅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没有朝臣去问武明帝下一任首辅是谁,他们心里都有小心思,武明帝看了一眼文武百官,再看了一眼谢承,退朝离开了金銮殿。

    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把首辅的人选定下来,让他们自己慢慢去猜。等年后再做打算,有些人的脑子也该缓一缓,多思考一阵,不要盲目去站队,结党营私。

    年假这几日就是武明帝留给朝臣的缓冲时间。

    武明帝愉悦的笑起来。

    退朝后,叶云初回到大理寺,同僚们都称赞他。

    “世子殿下,陛下太看重你了。”

    “世子前途无量。”

    叶云初唇角含笑,对同僚的话一一谢过。他把在大理寺案子的档案整理好后才下值回去。

    大理寺的官员都很敬佩叶云初。身为王府世子还这般守时,也并不会压榨下官。反而是下属有什么好点子,叶云初都会很赏识,而后有机会就把人推荐上去。

    有一个小官本来才八品,结果在一件案子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被叶云初采纳后,在最终结案时,叶云初竟然把这个小官的名字也写上去了。这样这小官就升了官阶,变成了从七品的大理寺主簿。

    这样深受皇帝器重,又是宗室子弟的叶云初在大理寺深受官员的爱戴。虽说在私事上有一些小瑕疵,这无伤大雅,不是什么大事。

    叶云初回到家后就把自己要去扬州赈灾的事告诉给王妃。

    “我要去扬州赈灾,时言会带着小叶子去庄子上住。”叶云初把这件事告知给王妃。

    镇南王妃被叶云初伤到了,“你父王不待见我,现在连我生下的儿子也要这般跟我疏远了,孙子也不让我瞧。你这样太伤母妃的心了。事情尘埃落定了,难道我还会对虞时言做出什么事么。”

    叶云初拱手,“母妃的行为,作为人子我不该去评判,陛下信任我,交给我差事去做,我是心中感激的。但夫郎跟孩子我也要护着,不敢劳烦母妃替我照顾,他们两个人在庄子上过着也挺好的。”

    王妃心痛难忍,“王府才是他们的家,你让他们过年也在外边么?太不成体统了。”

    叶云初说过年会回来过年,过年后就回庄子上。叶云初自打儿子的事情出来后,他对王妃已经极度不信任了。

    说完叶云初对王妃礼数周到,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把自己要去扬州赈灾的告知给虞时言。

    叶煜城瞧见叶云初喊了一声父亲,抱着他的大腿。

    “小叶子跟你都去庄子上去住,等我回来后,我再把你们接回来。”叶云初摸了摸儿子的头,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

    虞时言轻轻的点头,“我去给你收拾包袱,冬日寒冷,你到了那边要保重身体,不要生病了。雪灾难免会死许多人,你性子温和,不要太把这些事压在心里了。”

    叶云初闻言认真的点点头,他看见虞时言去衣柜里给他收拾衣物,心里静悄悄的,只有虞时言会跟他说让他别把这些事压在心里,他懂他。

    正如他们在宴会上第一次说话那样。

    虞时言给叶云初带了几件厚衣裳,把手笼这些也带上了,他最近绣了几个安眠的荷包给叶云初的包袱里塞了两个。把两个披风塞进里面,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很快就收拾好了。

    他把包袱搁在桌子上,正要去喊叶云初。他看见叶云初坐在地上陪着小叶子拼七巧板。这七巧板还是大理寺的官员送给小叶子的。

    还有一个鲁班锁,九连环,都是有些难度的玩具。当时叶云初知道他们送了这些玩具过来给小叶子,用手抵着唇笑,语气很无奈,“小叶子还这么小,玩这些玩具怎么玩得好。”

    这般说着叶云初还是把同僚的好意收下来,小叶子虽说还不解,但很喜欢。叶云初给他买了其他的玩具,布老虎,拨浪鼓,还有一个小木马。这小木马是小叶子的心头好,他可以坐上去摇动。

    小叶子有一块拼错了,叶云初装作无意的用手指点了点一个地方,小叶子立马把一块板子放上去。

    地上为了方便小叶子,都是铺上了厚厚的毛毯,这个天气在地上睡觉都不会生病。小叶子喜欢光着脚丫在地上跑,到了这里更是肆无忌惮了。

    扬州的雪灾更急,虽说武明帝没说他几时启程,叶云初还是决定明早就启程去扬州。他亲了亲儿子,把七巧板递给儿子。

    “时言,你有什么缺的就去买,我名下的庄子跟铺子你都可以随便用。若是出什么事了,你就告诉父王,父王知道分寸。”

    虞时言应了一声。

    ……

    郑山辞下值回到家里把自己要去青州赈灾的事告诉给虞澜意。

    虞澜意震惊,“父亲才走,你也要走了,留我跟阿爹一块过年么?”

    郑山辞安抚炸毛的虞澜意,“都是陛下的旨意,灾情不容耽误,我明早就走。”

    郑山辞知晓,他们要是早到片刻可能就能多救一些百姓,所以事关人命的事,他是不会推辞的。今年的冬天确实很冷,雪灾大了,还有可能会冻死人。

    郑山辞还把叶云初也被武明帝派到扬州去赈灾的事说了。

    “怎么尽让我们家的人去。”虞澜意不满道。

    郑山辞转念一想还真是。

    虞澜意舍不得郑山辞,还是要给外出的相公的收拾包袱。

    他的内心好痛苦啊,然后给郑山辞收拾出了四个大大的包袱,桌子上都放不下的那种。

    郑山辞:“……”

    “澜意,我不用带这么多东西。”

    虞澜意拒绝听郑山辞的话,“反正是放在马车上的,你扔在马车上就完事了。”

    郑山辞应下来。他是一个极简主义,带这么多东西去青州,心里怪不适应的,但心里暖洋洋的。

    虞澜意让金云去给厨房说今晚要做一大桌的好菜给郑山辞送行。

    “是,少爷。”

    郑山辞叹气。

    夜里去瞧了小平安,小平安已经睡了,等他回来后估计也是半年后的事了。

    “快睡吧,你明天还要早起。”虞澜意乖乖上床,拍了拍床的另一半。

    郑山辞躺上去,虞澜意幽幽的说,“你到那边万事小心,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别赈灾还自己生了病。过年是回不来了,过年时喊侍从给你置一桌好饭菜,你做事不爱铺张,又不在意这些琐事,有些事还是要上心。反正我就一句话,吃好喝好住好睡好。”

    郑山辞抱着虞澜意轻应一声,“我知道了,我听你的话。”

    虞澜意亲了一下郑山辞,“以后都亲不着了。”

    郑山辞闻言抱着虞澜意的手一紧,深吻过去。

    翌日天还没亮,郑山辞就带着人出了城门,他还遇见了同样带着人出城门的叶云初。两个人也没想到会在城门外遇见,两个人收敛眉眼相互见礼。

    去扬州的路跟去青州的路不同,他们在城门口分道扬镳。叶云初去南边,郑山辞上北边去。

    郑山辞心想北边更冷。他拢了拢自己的披风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在青州时,他只在新奉县,这次却是要有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去青州了。

    马车在雪地上行驶,郑山辞掀开车帘,雪茫茫的一片地,路上根本就没什么人。

    两个月后他到了青州。

    第130章 灾情

    青州的州府牌匾上堆了雪,郑山辞掀开车帘瞧见士兵放行,在街道上他没瞧见多少人,越往前走才发现一条小巷口传来声响,郑山辞注意到那条小巷子,马车一路到了府衙。

    青州太守是三品官,在面对朝廷的钦差大臣时,他同样是带着人到府衙面前接待。郑山辞下马车,跟青州太守相互见礼,青州太守听过郑山辞的名字,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郑山辞的真容。以前还是他辖下的一个小县令,这才短短三年的时间就从在京城又升官了,成了户部郎中。青州太守不禁感叹,这年轻人有本事,在京城中做事也更容易得到晋升。

    青州太守引着郑山辞进府衙,让人准备了热茶,“诸位大人从京城远道而来,我已经安排了住所,请诸位大人先休整片刻,晚上我再为诸位大人接风洗尘。”

    两个月的奔波确实让一行人有些疲倦,但他们的行程,还有今后要做什么都要听郑山辞的。

    “多谢平大人的好意,我们还是先去看过灾民后再休息。”

    平太守闻言脚步顿了顿,“既郑大人心系百姓,我这就带郑大人去灾区看看。”

    他们一行人出了府衙,寒风吹过来,郑山辞不禁拢了拢披风,北方的风雪更大了,平太守让衙役递给他们几个滚烫的汤婆子。

    “青州的暴风雪大,房屋倒塌,其中有一千人死亡,还有三千人受伤,其余的百姓逃出来了,也是狼狈不堪。另外雪灾出现后,冻死了两千人。现在是府衙组织人手在施粥,每日两碗薄粥,这雪灾一来,粮食的价格上涨了,我强压了一些商人,抓了一些放了一些,这些商人有些的人家中有背景不好动。”平太守露出为难的神色。

    “灾民冷,还生病,这样拖着又死了一些人。”平太守说话倒是实诚,郑山辞却是不置可否,到了灾区,他看见了灾民住在大棚子里。他穿过了那条小巷口,面前豁然一亮。这是一片空地,里面全是大棚,目前还在施粥,郑山辞去看,这粥很淡,一碗粥下来太稀了,只瞧见水了。百姓们皆还是穿得破破烂烂的,棉衣都没有。房子都被风雪压垮了,哪还有地方住,衣裳这些也没了,钱财自然没有。

    郑山辞掀开一个大棚,里面一点温暖的气息也不曾有,单单是比睡在雪里好了,他看向这一片地,看似把灾民安置好了,实则就是一个纸老虎,一戳就破。他们根本无法在这么寒冷的天气下生存下去,郑山辞忍着气,他知晓这地方还是平太守做主,目前看来平太守做得没甚错处,能拾掇出大棚让百姓安心住下俨然算是不错。

    郑山辞瞧见有衙役把一个冻僵的人拖走了,呼吸已经没气了。这样的尸体随处可见,衙役们都把尸体放在推车上然后把尸体埋了。他们挖了一个大坑就地把尸体扔进去。为什么没有火烧,因为冬天太冷,柴火的价格上涨。想来还是挖一个大坑把他们扔进去最方便。

    郑山辞点了一个户部吏官的名,“你让人去把准备棉衣推过来。”

    他们是来赈雪灾的,自然备下了棉衣。户部库房里有哪些物资,他知晓,虽说要避嫌,但郑山辞还是把能带的都带上了。这批棉衣是户部纺织坊做出来的,这样户部可以用原价购买过来用来赈灾。

    小吏领命。

    郑山辞又招来另一个小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便点头离开。

    “平大人,还要借你几个人用用。”郑山辞客气道。

    “郑大人尽管用,你是陛下派到青州的钦差大臣,这里一切你说了算。”平太守说话爽快,这般是把所有的事都甩给郑山辞了。郑山辞做得好自然皆大欢喜,做得不好,全数都是他的错。

    小吏让衙役把棉衣都带过来了,这些棉衣都是被压得严实,用绳子捆起来的,看着平平的一片。小吏吆喝几声发棉衣了。

    就有灾民不确定的跑过来站在小吏面前。

    “大人,这真发棉衣?”

    户部的吏官,拿了纸笔出来,“先说籍贯,家中有几口人,姓名跟年纪,做什么营生的,便可以领棉衣了。”

    这是郑山辞在路上时跟户部的吏官一同想出来的办法,先把他们的户籍登记了,做这事他们户部的官得心应手,这样可以统计一下百姓能做甚,今后他们要重建家园,手艺不能扔,以工代赈。这样也能以防他们脱离管理。

    第一个冲到吏官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他说他是一个木匠,户籍这些吏官登记好,就把棉衣发给他。年轻的木匠拿着棉衣就穿上去,果然暖和多了。

    “多谢大人!”

    他高兴的走了。灾民们见这里有人拿到了棉衣,他们纷纷过来拿棉衣。有衙役又去搬来了棉衣,这棉衣的数量不多,先到先得。还有粮食也陆续的搬到青州。药材这类,自然是带了京城中的大夫过来主持大局。

    先把高烧不退的人隔离起来治病,这只是流行病不会死人,大夫说症状良好,多吃几副药就好了。郑山辞闻言松了一口气,这般没什么大事就好。

    “平大人,他们吃完饭就可以修屋子里,让衙役看着他们修,谁修房子的速度快,就让他先住新房。四肢健康的人若无不干活,那么每天只有一顿白粥,屋子不会分给他们。另外像是木匠之类的人,希望平大人问一问府城里的商铺跟大户,看有没有缺人的,可以让他们去干活。”

    平太守说好。

    “郑大人不愧是从地方上去的,赈灾这事还是你更有门道。”

    郑山辞只说不敢当。身为太守也可以把这件事做好,只是平太守只做了表面上的功夫,抓不出什么错处,但也没有任何高明之处。

    “对了施粥里面要加石子。”郑山辞补充一句。

    人心总是贪婪的,有的人瞧见有免费的白粥,他们便会贪便宜来喝粥。只有当粥里有瑕疵时,他们才会犹豫一二,觉得不值得。郑山辞带来的棉衣,都是统一的绿色,一点也不好看,只是图厚实。而且只要在街上穿了这件棉衣,旁人都会知道这是给灾民穿的棉衣。大家都是相熟的人,谁家没遭难都知晓,看见没有遭灾的人穿了一件棉衣就会在背地里蛐蛐人,甚至直接说出来让人难堪。

    虽说棉衣跟粮食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灾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郑山辞希望朝廷的帮助是能具体的落到每个灾民的手里,而不是被人占便宜。

    一厘一毫,民之脂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郑山辞初步把事情安排好后,拒绝了平太守为他接风洗尘,他想吃了晚膳先睡一觉,不想再去应付官场上的人了。其余的官员见郑山辞这般,他们也拒绝了平太守,他们跟郑山辞一起来的,郑山辞急着赶路,他们这一路上基本没怎么休息。今天到了青州,又被郑山辞安排了一堆活,他们见郑山辞拒绝了,他们也忙不迭拒绝想睡觉。

    反正他们是京官,跟这些地方要员没甚么干系,要是真走近了,才危险。

    晚膳随便吃点都成,他们就想好好睡一觉。

    郑山辞让旺福给他叫了一碗肉丝面。这肉丝面的味道好,红萝卜是腌制切丝的,肉很嫩,肉丝盖在面条上面,郑山辞拿着筷子搅拌了一下,趁热把肉丝面吃完了。

    他洗漱后就躺进去,不知是不是累了的缘故,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平太守这还是第一次给人接风洗尘,这些人这么不给面子。平太守在屋子里踱步,想到郑山辞来后的一系列做法,又觉这年轻人有些意思。他在青州大权在握也不敢跟钦差对着干,还是户部的官员。地方的官员只有在地方威风,到了京城见了京城中的贵人就要小心一些,不然早朝参你一本,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要等两个月多才知道自己被人告状了。

    说来说去,京官能参与到皇帝的决策之中。想到这里平太守更加淡然了,只要郑山辞把青州的灾情解决了,一切都好说。

    其余几个县城都写了文书向府城求助,除了新奉县。

    郑山辞在青州赈灾,棉衣这些找人低价回收了,还请平太守让大户人家把不用的旧衣裳捐给灾民。这般由太守发话,有的大户觉得这只是小事一桩,还不会花费太多的银子就能博得太守的好感,他们把自己平时没穿的衣裳,或者是过时的衣裳都捐出来了。

    这样一个府城捐出来的衣裳又可以给灾民穿一穿。郑山辞提出的以工代赈很好,让灾民们吃完饭就修房子,至于女子跟哥儿也不能清闲下来,有的帮忙做饭,有的帮忙铲雪。把府城道路上的雪铲了,每天还能得几文钱,他们一听还有钱拿,干活就更卖力了。

    修房子这些本来就是太守的事,郑山辞也没客气找平太守出了不少银子买修房的材料。这遭了雪灾的人就有修房子,郑山辞就把一群人扔给他,让他带着灾民一块修房子。

    “多谢郑大人看重,您放心,我一定带着他们把房子修好。”

    郑山辞点头让他去办。

    钦差大臣交代的事,他自然会仔细的办,带着这群灾民住上新房子。

    青州大商贾知晓有钦差来了,还给郑山辞递了拜帖来,想带着子侄去拜见郑山辞。郑山辞一个人都没应。萧家的大爷想了一个主意,给灾区捐赠了粮食跟银两,翌日再去给郑山辞下拜帖,他们成了青州城里第一个见到郑山辞的商贾。

    萧大郎是要承萧老爷的位置便跟着一起来了,他的弟弟萧二好不容易到京城庶常馆去了,如今跟郑山辞打好一点关系,以后也好帮弟弟。

    双方在正堂喝茶,萧老爷先是问候了郑山辞,随即说道,“新奉县的烈酒生意跟香水生意,我也有所耳闻,郑大人去京城后,这香水在青州现在发展到人人皆知了。”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萧老爷显然很懂得要说什么话要勾起旁人的兴趣。

    郑山辞在新奉县当过县令,这都是众人皆知的事,他在新奉县待了三年应该对新奉县之后的发展还是好奇的,见郑山辞在听,萧老爷就多说了一些。

    这还是在郑山辞到了青州之后,他喊人去收集起来的消息。

    萧老爷跟郑山辞说了一些就把话题绕到自己二儿子身上去了。

    郑山辞听着这个名字还有些熟悉。

    “他是不是去新奉县买过酒?”

    萧老爷眼睛一亮,忙不迭点点头,“小儿最喜欢喝酒,曾经去新奉县买过烈酒。”

    萧老爷见郑山辞对自家二儿子还有这层印象,心里更加满意。萧老爷什么也没说,只陪着郑山辞聊了一会儿天,回到家里就给捐了十万两银子,还有一千斤的粮食。

    “父亲,你这什么都不说,就捐这么多银两跟粮食,这是不是太多了。”萧大郎劝道。

    “你知道什么,若是其他的人,为父还要少捐点,这次是郑大人来,我才敢放心的捐出去。这钱是要落在灾民头上的,郑大人得了助力,政绩好看,自然念着我们萧家的好,以后你二弟在京城若是遇见什么危急的事,望郑大人看在今天这份上,出手一帮。”

    青州中的商贾得知萧家捐了那么多钱跟粮食,被惊住了。

    “这萧家疯了吧。”

    萧家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就像他们当初把自家的酒鬼二儿子送去科举,结果萧二真的争气,竟然还进了翰林院,让众人都惊讶不已。商人们转念一想就知道这是萧老爷在向郑山辞卖好,送这么多,也不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

    郑山辞确实念着萧家的好,他在青州府城停留片刻,就要去下一个县城,时间不等人,他跟平太守说了一声,带着人就坐马车走了。

    到了地方县城,这里情况比府城更糟糕,在郑山辞面前就冻死了不少人。江县的县令待郑山辞也客气,先是置办了住所,他们还是先去看了灾民的情况。

    这就更过分了,有的灾民连棚子都没住上,他从京城赶过来就耽误了两个月的功夫,在青州府城停留了几天,两个月了,一个县城连棚子都搭建不好么,那这两个月有多少百姓被活活冻死。

    “白县令,雪灾发生这么久了,你连棚子都没有搭建好,你让百姓们住在哪里?!还有你就更吝啬了,这一碗粥下去只有零星的几粒米,你让人怎么活!”郑山辞差点要被这江县的县令气笑了。

    他先训斥了一顿江县县令,让人先把粮食用来煮粥给百姓,再发棉衣,还有一些棚子先扎起来,棚子也能挡一些风雪,不用让百姓就在雪堆里睡觉。

    跟在郑山辞身后的吏官对县衙的衙役是毫不犹豫的指挥他们,衙役们对京城来的官有畏惧,自然不敢不听。自家县令在钦差大人面前都是低眉顺眼的,他们这些衙役还能在这些京官面前硬气么。

    白县令脸上唰的一下就变白了,他本还想跟郑山辞攀交情,再这么说当时同为青州县令,也算是勉强有点交集,结果郑山辞见了他就给他一通批,让他面子挂不住。

    白县令晓得这是一顶大帽子,他为自己辩白起来,“郑大人县衙里没有太多的银子,若是有多的银子我也愿意让百姓好好的过。再者雪灾之后,县衙里的粮食涨价,这般县衙去买粮食救济灾民也是要多费许多银两。只能委屈委屈百姓了。”

    "你委屈百姓,怎么不委屈你自己。我是来青州赈灾的,不是来给你擦屁股的。你的所作所为,我会上报给朝廷。"郑山辞毫不客气的说。

    “郑大人何必这么较真,他们都是一些贱民,怎么能跟我等相提并论。再者说,如果他们有银子还会住棚子么,这说来说去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跟县衙无关。县衙能救助他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白县令说到这里振振有词。

    “郑大人水至清则无鱼,做人还是要圆滑一点。”白县令意味深长的说,他话锋一转,“若是郑大人想要银两的话,我自当奉上。”

    “你不是说县衙里没有银两了么?”

    “县衙没有,但我有。”白县令低头恭敬说道,“都是下官攒下来的钱,下官愿意孝敬给郑大人。”

    郑山辞摇头,“愚不可及。”

    郑山辞没去理会白县令,他去看小吏给灾民们发棉衣,灾民们面黄肌瘦,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脚底上的鞋还是草鞋,这样的鞋一点也不保暖。

    衙役拿了粮食开始烧火煮粥,有几个灾民过来这边烤火,衙役没赶走他们。

    看见衙役煮粥,他们都去拿了自己的碗等着喝粥,这次从大锅里传来浓浓的米香味,闻着就比之前煮的粥更香,更浓稠。

    灾民们眼巴巴的盯着大锅里,恨不得现在就伸手去大锅里抓一把塞进嘴里。他们有时候太饿了,还去饭店里蹲过剩菜剩饭,饭店的老板嫌他们不吉利,又脏兮兮的,宁愿把剩菜剩饭倒了也不会给他们吃。

    有时候晚上饿急了,他们就抓地上的雪吃。有棚子的住在棚子里还能抵抗一时的风雪,没有棚子住的人只能在街上随便找个地方应付一晚上,像是破庙这类的地方早就被人抢占了,他们无处可去。

    以前他们都是良民,也是知道要把自己拾掇干净进城,现今连命都保不住了,还管这些作甚,他们这些人能活一天是一天。

    灾民们领了棉衣穿在身上,终于能抵御一部分的风雪,衙役们帮着去拿棚子先搭建起来,从户部拿过来的棚子很厚实,住在里面比县衙里的棚子好多了。郑山辞让一部分的人去街上买炭,他瞧见一个老人倒在地上,忙不迭去把人扶起来,一摸鼻尖还有气,先把人带到煮粥的地方烤火,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到刘老汉的人身上。

    郑山辞凑近才听见老人嘴里念着,“饿……饿……”

    “先舀一碗米粥来。”郑山辞把披风拢了拢,这披风是虞澜意给他买的,披风保暖的效果很好,刘老汉很快就感受到了温暖,衙役给郑山辞先舀了一碗米粥,米粥还有些硬,根本没熬好,现在也能勉强下咽。

    郑山辞端着碗凑到刘老汉嘴边。刘老汉闻到米粥的味道,干燥的嘴唇一碰到碗,他就伸出手握紧碗,咕噜咕噜的喝粥,那么烫的粥,他仿佛觉察不到似的,依然在喝粥。这股热气一直烫到了胃里,身体发出被灼热后的痛感,但他的饥饿感还在,现在喝了一碗粥好多了。有一瞬间,刘老汉觉得自己要被活活的饿死了。

    他觉得有人在靠近,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钦差大人的披风,钦差大人还看着他。他忙不迭跪下给郑山辞磕头,郑山辞扶着他。

    “不必如此,这披风你就披着吧,天气寒冷先去棚子里待着抵御一下风雪。”

    刘老汉眼眶一热,“多谢钦差大人,多谢钦差大人。”

    身上的披风还带着暖意,一看就是值钱的。刘老汉回到棚子里,见有一个女子在睡梦中喊冷,刘老汉把披风盖在她的身上。他已经喝了粥,现在身上暖和多了。

    披风盖在女子身上后,她的眉眼顿时就舒展开了,嘴里也不喊冷了。

    衙役大喊一声出来喝粥了。

    灾民们拿着自己的碗就出去了,刘老汉已经喝过一碗了,他就没有再去喝了。他毕竟认过几个字,还是不想太难看。再者朝廷派的钦差大臣已经到了,他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刘老汉去吏官那边登记,吏官给他发了一件棉衣。

    刘老汉穿上棉衣回到棚子里,灾民们已经把一碗米粥吃完了,现在正在舔碗,他们都穿上了棉衣,眉眼终于能窥探到一丝的安心。

    “这里的棉被售价几何?”郑山辞招来一个小吏问道。

    从户部带了东西过来,更多的是粮食跟药材,这些棉被之类的带的少,要就地买。

    “跟老板砍了一下价,一条棉被一百文,拢共要了五百条棉被。”

    这般算下来花了五十两银子。

    户部出去的官就是会砍价。先是挑一些毛病,再说要买许多,本来还是穿着官袍,这老板就更不敢甩心眼了。

    “先把棉被给他们送过去吧,先将就一下,两三个人盖同一条棉被,看着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