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圣旨来了

    二皇子在坤宁宫吃了晚膳回到皇子所,他让宫人给他的床垫得更软一些,他打算趴着睡觉。他的贴身太监说,“二殿下,大殿下之前来给你送了药膏。”

    谢澹高兴,“我就知道皇兄对我最好了,快扶我起来,我要去找皇兄。”

    小太监喊小祖宗,谢澹已经跑出去了,他跟谢承住所只隔了一条走廊,因为宫里只有他们两个皇子。

    谢澹到了门口就喊皇兄皇兄。

    谢承还在看书,他今天被武明帝说了,他还要更加努力才是。听见谢澹在喊他,他还是放下书本出去了。

    谢承知道谢澹又被武明帝教训了,把他请进来。谢澹打了一个哈欠,“皇兄,我今晚想跟你一起睡觉。”

    谢承的目光柔和应声好。两个皇子都在这里,谢承身边的周嬷嬷是在先凤君身边的人,自打先凤君离开后,她就一直照顾谢承。现在看见两个皇子关系这般好,她心里也高兴。

    只有二皇子过来了,大皇子神色才会缓和一些。

    谢澹洗漱后毫不避讳就在谢承的床上趴着,谢承还在看书。

    “皇兄,别看了,上来一起睡觉呀。书那么多,你看不完的。”谢澹眼睛圆溜溜的看谢承。

    谢承听了谢澹的话,想了想今天二弟被父皇打了屁股,现在还疼着,他先陪弟弟,早上起来再学。想到这里谢承也上床了,他是平躺着的,谢澹是趴着的,他戳了戳谢承,“皇兄,你睡得好僵硬。”

    谢承轻咳一声,“可能是因为好久没有跟你一起睡觉,而且我怕我乱动碰到你的伤口了。”

    谢澹唉声叹气,“父皇太暴躁了,皇兄明天你给我换药吧,今天去坤宁宫让父君给我换药,父君对我很不耐烦。”

    谢承笑着应下来。

    谢澹:“父皇考的题很刁钻,答不上来也很正常,我们才多少岁,他多少岁啦。”

    谢承的神色轻松了一些,他摸了摸谢澹的头,“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课。”

    谢澹哀嚎一声,“我都受伤了,还要上课,我就不能不上么。”

    谢承:“明天带个厚垫子放在椅子上。”

    谢澹:“……”

    ……

    郑山辞在户部把资料整理好了,然后他把账本递给段郎中,段郎中应了一声,“郑大人坐吧。”

    郑山辞坐下后有人给他上茶,看来是要细谈。

    段郎中想了想,“从江南来了一批丝绸商,户部要给他们结算银两,我现在这里走不开,还要你去接待一二。”

    朝廷在江南设置的纺织局,是官商合办,每年年底还会进献贡品,一些大商人有机会在户部官员这里露面,士农工商他们待户部的官员很客气,出手又大方,说着去给他们款子,实则去给他们结款子的人还能捞上一笔。

    水至清则无鱼,郑山辞明白像是这样的送礼,一般情况下皇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闹到他面前,他都可以假装没有看见。

    郑山辞把这个活计应下来了。

    纺织局的人,郑山辞还是很有兴趣的。他们在布铺用的纺织机经过了改造,效率提高了一倍。江南的纺织局被称为天下第一纺织局,里面有很多技艺精湛的绣娘。单单是江南纺织局就给朝廷带来了百万银子的利润。

    户部有一条隐形的规定,不准经济发达地方的人进入户部。浙江布政使司、江西布政使司、苏州府跟松江府这四个地区禁止担任户部官员。这四个地区经济很发达,世家大族的关系错综复杂,若是这里的进士来户部担任官职,很有可能造成户部的消息泄露,让地方反而对朝廷造成影响。

    段郎中:“还有宝泉局那边你盯着点。”

    郑山辞心中怦怦直跳。这就对他太信任了,宝泉局就是朝廷铸钱的地方。

    段郎中说完让郑山辞先退下了。浙江有一笔账不对劲,他今年不能留在京城过年了,要去浙江微服探查,所以手里有些事只能交给郑山辞来做。

    郑山辞领命退下,姜兰礼跟他一起去接待江南纺织局的商人,为首的商人姓冷。他们是谈事就选了一个酒楼谈事。

    冷老板很来事,给郑山辞跟姜兰礼都带了见面礼。

    “到了京城没想到户部的大人的又有变动了,小小心意还请两位大人笑纳。”

    郑山辞跟姜兰礼都没收,郑山辞笑道,“冷老板客气了,我们是来给冷老板结款子的,怎么还能要冷老板的礼物。”

    冷老板看出郑山辞跟姜兰礼是真没想收,他也不强求。有的官员是不吃这套的,要是强行让人把礼物收下,反而显得失礼。

    众人一起把饭吃完后,郑山辞给冷老板结款子,给他的款子有八十万两,郑山辞把银票交给他。

    冷老板说:“两位大人不要我的礼物,总要带两匹丝绸吧。”

    郑山辞知道做人不能太冰清玉洁,他跟姜兰礼拿了两匹丝绸。

    冷老板等郑山辞跟姜兰礼走后,心中叹息。好不容易才跟金郎中打好关系,结果金郎中直接废了,现在这个段郎中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性子。这郑山辞跟姜兰礼初入官场,目前还没官场上的习气,不吃他那套,不好入手。

    “老爷,我们现在回去么?”

    “回去吧。把我带的礼带给朝中的各位大臣,还有今天秦大人的儿子生辰,你去送生辰礼物。”冷老板心里有谱,他把这些朝中的大臣祖辈的生辰全记下来了,要是他到了京城正要撞见有个什么生辰,祝寿的,他都会送上一份礼。

    礼不重,但可以露一下脸。

    冷老板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郑山辞跟姜兰礼回到户部,姜兰礼说,“郑大人,我看了冷老板送给我们的夜明珠,一颗价值一百两银子。”

    这一颗夜明珠差不多是他一年的俸禄了。

    果然做官收礼也能有不少的钱。

    姜兰礼说了这句话就没有说其他的了,郑山辞也没有说话。

    郑山辞去盯了宝泉局,他本来怀着激动的心情,结果看了铸钱之后,他发现跟打铁一样,已经变成了平常的心态。

    “郑大人,今年的目标是要打……”小吏跟郑大人汇报他们今年要打多少钱,有的铜钱有磨损,他们会融进去重新铸造。

    每年大燕要流通多少的金银也是要做出规定的,这都要靠户部的人力去算,不然很容易出现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

    郑山辞拿到了今年铸钱的目标。

    他回到工位上处理事务。

    地方官员考核升官是三年为期,京官升官的途径就比地方官更多了。有一方面是京察制度,京察制度六年一次。考察对象是五品及以上的官员通过吏部的考功司按照四格守、才、政、年来评判官员的等次。除了采用四格来考核外,还要从官员实际的工作内容来确定专业考核科目,这种方法称为无格。

    京官想往上升还有熬资历,论资排辈。当职位有空缺时,官员中没有突出功绩时,资历深的官员优先补缺。还有一种就是上官赏识,当有空缺职位上,上官推荐。最特殊的晋升渠道就是得到皇帝的赏识。

    郑山辞给雷尚书说的模型,武明帝看了觉得是特殊的功绩,只是目前职位上没有空缺,所以武明帝还在思忖。

    现在他并不想把郑山辞安排到其他的部门,只想让郑山辞在户部好好的历练。他看好的几个人都分散到六部了,毕竟这些人都还年轻,缺乏资历。

    郑山辞在户部轻轻的咳嗽一声,他感觉有点冷。

    “郑兄,明日去我府邸围炉煮茶么?”崔子期邀请友人。

    郑山辞想,澜意最近一直缩在家里,可以让他一起去崔兄的府邸找吕锦一起说说话,他应下来。

    下值后回到家里,金云给他端了一碗姜汤,喝了一碗姜汤郑山辞好多了。

    郑山辞带了一部分的公务回来,年前事太多了,有一部分户籍需要整理,他还没有整理好。郑山辞还是做了分类,把固定的人口用黑色的墨水,加入的人口和迁出的人口又用不同的笔写上,这样一目了然。

    他把用在账本的方法,迁移过来用在统计户籍上。

    虞澜意看见郑山辞回来了,他拍了拍榻上,让郑山辞坐过来。

    郑山辞坐过去烤火,“今天怎么样?”

    虞澜意夹了一下声音,“不舒服,今早跟晌午都没吃饭。”

    “那你有没有想吃的?”

    “吃点糕点就成了。”

    郑山辞把桌子上的糕点端过来递给虞澜意。

    虞澜意继续戳鞋垫,“郑山辞好神奇啊,我记得我没怎么绣鞋垫,结果我已经快要绣完了。”

    郑山辞:“……”

    虞澜意美滋滋的说,“难道我在这上面还有天分不成。不过我绣了这一双就不想绣了,只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郑山辞把明日去崔府的事告诉给虞澜意了,虞澜意很高兴,“正好去找吕锦。”

    翌日他们去崔府,先是去拜见了崔子期的父亲后才去小两口的院子里。崔子期的院子里引了山上的活水,有一方池塘,一个小风车在池塘里借着水流运转。杜宁的父亲是工部尚书,他立马就被这个小风车吸引了注意力。要说他家里也有很多缩小版的狼牙棒跟木桶,还有一个缩小版的杜宅,都是他父亲给他做的。

    杜宁科举之后被分到了刑部,现今已经做到了刑部员外郎的位置,他对工部的感情很深,但在刑部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再者父子同在工部,他的父亲还是工部尚书这总归是不好的。哪怕他们是坦坦荡荡的,吏部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吏部尚书李大人是武明帝的亲信,历来吏部都是被皇帝控制在手中。

    郑山辞看着这处的景色只觉好,雪把石头浸透了。

    虞澜意进了府就去寻吕锦,吕锦知他已是双身子的人,都是小心的待他。

    “才两个月,我还没什么事,只是在吃食上挑剔了一些。”虞澜意喜欢吃酸的。

    吕锦让下人去洗一碟酸枣过来,“正好庄子上送了枣子过来,你有口福了。”

    屋子里的炭盆放得多,桌面上还有一幅字帖。想来是虞澜意没来时,吕锦正在写字帖练字。

    “让你瞧见了,冬日无聊,我便在屋子里练练字。”吕锦笑着说,“好段日子没写了,倒是写得不如往日好了。”

    虞澜意仔细去看,看不出来没什么不同,“我觉得还是好的。”

    虞澜意对写字起了兴趣,他拿着毛笔在吕锦字帖后面练了几个字,吕锦去瞅。

    “澜意,你这字端正多了。”之前都是狗爬。

    虞澜意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我也是勤学苦练过的。”

    他们都是说一些哥儿之间的话,吕锦嫁给崔子期后,常跟年轻的夫人跟夫郎走动,反正都是说宅子里的事。吕锦一般搭几句话他就不说了,崔子期有洁癖,不喜欢府邸有什么人伺候。到了刑部审讯犯人免不得要沾血,回来要把皮都洗破,搓红。

    瞧那架势,要是旁人对他献媚亲近他,他能把自己沉到湖底。

    要说崔子期的风流名声在京城传到有鼻子有眼的,谁想到他是一个洁癖。

    吕锦就给他做了几双手套,让他去审讯犯人的时候把手套戴上,免得他把手洗脱皮了。

    吕锦问虞澜意酒肆的事。

    这边两个哥儿在说话,另一边围炉煮茶,他们大抵说的是朝中大事。

    崔子期:“大皇子已经有十三岁了,陛下想让大皇子开始观政了。”

    施玄摸着茶杯,“观政,这有些早,但大皇子是嫡长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礼部最是注重规矩道理,施玄这般说就没问题。倒是嫡长子这三个字引起了他们的思忖,他们都明白这三个字的分量。

    武明帝正值壮年,后宫只有王凤君一个人,原因他们都知晓。大皇子是先凤君之子,二皇子是王凤君之子,他们都是出自同一个家族,所以家族势力是重合的,至少在目前为止,朝中还是在观望,但大部分朝臣更偏向于立大皇子做太子。

    这样权力可以平稳过渡。

    今日只谈一句他们便略过去了,说起朝廷放的七日假做甚。

    郑山辞道,“走亲戚,然后就回家好好休息。”

    杜宁笑道,“我便也是如此,今年还没这么长的假,我定然是要在床上度过的。”

    萧高阳却是约了时哥儿同他一起去看雪,只是这话不能跟好友们说,只说走亲戚。施玄也是跟着爹娘一起走亲戚,然后他打算去佛寺待斋戒三日后回来。

    吃了茶,众人各自散去。

    施玄回到家里,他娘问他上哪儿去了,施玄答了。

    “你过年还要去佛寺做甚,好好的待在家里不好么。还是该给你找个夫人把你栓在家里,免得一天到晚就是念着佛祖。”施夫人也信佛,但这个三儿子太痴迷佛祖了,让施夫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盼着儿子成家后不要太痴迷佛祖,别想去做光头和尚。

    家世这些她都不看了,只要模样好些,性子跟施玄和得好便行。他的大哥跟二哥都成亲,就他一个人过年还是孤单单的一个,可怜见的。

    施玄纠正:“娘,不是夫人是夫郎。”

    说完这句话他就回房去了。施夫人被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了计较,她找施大人。

    “你说玄儿是不是有喜欢的哥儿了?”

    施大人:“他除了去上值外,哪里去认识哥儿了。”

    说起施玄,施大人也是一肚子的火。本来他们家世代是书香门第,施玄还是传胪,二甲头名前途无量,结果他偏要去佛寺,这事弄得人尽皆知,丢尽了他们家的脸。施玄这般几年了,施大人便放下了由着施玄的性子。

    “你去探探儿子侍从的口信。”施大人沉思说。

    施夫人点点头。

    过年要买年货,今年郑山辞跟虞澜意一起去买的年货,他们还给府邸贴了春联。

    郑清音从屋子里出来,喊二哥二嫂。

    “二嫂的肚子还没有显怀呢。”郑清音摸了摸虞澜意的肚子。

    他们来郑父这边烤火说话。

    “还说二嫂,你的婚事也该办了,今年都已经十八了,还不办都成老哥儿了。”郑夫郎趁机把郑清音的事说了。

    “我还不想成亲。”郑清音的脸上泛粉,“我管着布铺,自己赚钱了,不想一直在宅子里。而且上哪去找好男人,见过了大哥二哥这样的好男人,我还怎么找。”

    “清音你说说你想找什么样的?”虞澜意笑着问。

    “就合眼缘就成了。”

    虞澜意:“你这说得更难了,不过慢慢相看,总有合适的。”

    林哥儿:“清音长相这么标致,那定要找一个长相俊美的夫婿。”

    虞澜意极为赞同,不然他们家的样貌就不一致了。

    晌午在郑家这边吃了,晚上他们就去侯府吃饭,晚上他们自己回家去守岁,他们两个人守岁就没人盯着了。

    虞澜意摸着肚子,理直气壮,“我熬不住,我们的孩子也不能熬。”

    郑山辞让虞澜意先睡了,等到打三更时,郑山辞把准备好的压岁钱放在虞澜意的枕头下面。

    新年新气象,虞澜意拿着压岁钱,眼睛亮晶晶的,“郑山辞,你给我压岁钱啦。”

    郑山辞笑着点头。

    “你真好。”虞澜意双手搂着郑山辞的脖颈。

    新年的第一天,郑山辞给郑清音,还有多多都给了红包。

    郑夫郎给林哥儿红包,郑清音也有一份,虞澜意是一份的。成亲了是一家了,都是只给一个红包的。

    “一年又过去了。”郑夫郎笑着说。

    郑山辞听了这话看向虞澜意,虞澜意在逗多多。

    长阳侯府还给了红包,安哥儿也给了虞澜意红包。

    “郑山辞,你看这就是回到京城的好处,过年可以拿好多红包。”虞澜意用手拍着红包得意的给郑山辞看。

    还有不少亲戚来长阳侯府拜年,虞澜意又拿了不少红包。他再拉着郑山辞去国公府,手里都塞满了红包。

    晚上要去参加宫宴,虞澜意数一数他得到的红包,有小两万两。

    他趁着郑山辞不注意把自己的私房钱藏好。他知道钱不能藏在一个地方,不然很有可能被一窝端。所以他藏了三个地方。

    第一次跟着郑山辞一起去宫宴,他们到了皇宫就有宫人把他们引到座位上。以前虞澜意坐在前面的,今天跟着郑山辞坐在后面。后面听不见什么声音,跟着众人一起跪拜然后坐在位置上便能吃东西了。

    皇宫的吃食精致,光是在桌上的茶点就有五种,马猪羊这些肉都是有的,虞澜意爱吃这里的羊肉,入口骨头就跟肉脱离了。

    他如今怀孕后胃口不佳,好不容易有了胃口,郑山辞尽照顾他吃去了。

    遇见熟悉的官员,郑山辞也会端着酒杯喝上一杯。宫宴有助舞的,他们在后面看不清,所幸就不看了。虞澜意瞧不着还高兴。

    他看不见,郑山辞也就看不见了。

    他以前瞧过那舞,那么冷的天穿得太薄了,他不爱看。他冬日就怕冷,见他们穿得那么薄跳舞,只觉自己身上也冷起来。

    他埋头就吃,桌上还有果酒跟茶,他不能喝酒的,只喝几口茶,喝一些汤。

    到了这远一些的地方,连皇帝的衣角都看不清。后面倒是安静,这里的官员瞧见虞澜意,再伸出脖子一看长阳侯跟虞长行都在前面呢。

    他使唤郑山辞给他夹菜。

    有官员喝了一口酒,心想这侯门儿婿也不是这般好做的。这娶甚夫郎,分明是娶了一个少爷回去。

    郑山辞早就习惯作为朝臣npc了。

    虞澜意只管吃了,往日在前面虞澜意也鲜少说话,在前面说话都要小心免得被人听见了,还不能多吃,要是吃多了,看你桌子上的碟子就知你不知礼节,怎地在皇帝面前还吃那么多。

    每回吃了宫宴回去,他自己都让金云去通知厨房,自己再置一桌吃一顿才能应付过去。

    前头武明帝问了蒋詹事大皇子跟二皇子的课业。

    蒋詹事只好说一些好话给武明帝听,毕竟是高兴的日子,他何必自讨没趣让陛下不高兴。两位皇子其实都不错,就是大皇子背书和听课都挺认真的,就是记不住。二皇子纯粹就是调皮捣蛋,根本就不怎么学。

    他们又不能打了去。

    武明帝神色莫测,心里却知道两个儿子课业一塌糊涂。这都换了几个詹事了,还是不经用。

    宫宴结束后,众人就散了。

    今晚虞澜意吃饱了,两个人回家便睡。

    ……

    虞澜意在郑山辞的年假前把鞋垫绣好了,他忙不迭拿了一双郑山辞的靴子,把鞋垫垫在里面。

    “郑山辞,你快来穿靴子。”虞澜意只觉哪哪都满意,“我绣了这么久终于绣好了,你穿上试试看。”

    郑山辞脱下自己脚上的靴子正要穿进去,虞澜意哎呀一声。

    “你先别穿。”虞澜意从一只鞋垫里拿了一根针出来,“我忘记把针拔出来了。”

    “你现在可以穿了。”

    郑山辞:“……”

    郑山辞不敢穿。

    他怕脚底透心凉。

    郑山辞伸出手把鞋垫拿出来,看着鞋垫上熟悉的针脚,那是他绣的,他仔仔细细的摸了,从另一只鞋垫里又找出来一根针。

    虞澜意轻轻的移开眼神,嘟囔:“我没注意嘛,只想让你先穿了。”

    郑山辞笑道,“我这便穿。”

    这下穿了新鞋垫,虞澜意东问西问,问他暖和不暖和。

    郑山辞都说好。

    “那就好。”虞澜意了却了一桩心事,心里高兴着。

    郑山辞是把户籍带回来看的,他做了分类后发现有些人口对不上。

    ……

    郑山辞在户部没甚人再来阻他了,他还是晌午去藏书楼看书,他现在已经不局限于看财政的书,各类书籍都看一些,万一哪天就能用上了。

    他在书架上找书,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也在抽书,郑山辞松了手,把书让给他。

    谢承颔首,自己寻了一个地方看书。他在学堂又没跟上夫子的进度,这便是来找书看的。晌午藏书楼没人在,再合适不过了,不曾想这里还有一个人在。

    这个人明日就会走了吧,谢承这般想。

    结果这人日日都在。他们看书互不干涉。

    武明帝有时瞧见一回只觉有趣也没去提醒。

    这人穿着绯色的官袍,又绣了五品官员的飞禽,合该是五品或是从五品官员,这般看读书倒是少见。就说翰林院那些翰林也没这般喜欢看书的,翰林院起草诏书,文采倒是可以。

    “朕这大儿子还是聪敏,就是太死板了。要是去科考没准儿还能考个进士,可这对他来说没甚用。”

    郑山辞不知这少年是谁,竟也这般喜欢看书。他瞧见他也不是胡天胡地的看,四书五经是在看的,余下的还有《二十四史》跟《资治通鉴》。

    他不曾去打扰,午休过后便回到户部。小吏进来喊人:“郑大人,雷大人让您去一趟。”

    郑山辞跟着小吏走了。

    “郑大人被雷大人喊去做甚?”

    “这事谁知道,总之是有事的。但我记得户部最近没甚大事。”

    郑山辞进来后,雷尚书让他坐下,他手里拿着郑山辞做出来的户籍册子。

    “你的脑子太活了,这户籍册子按照你的方法来看,统计更清楚了。不管是财政还是户籍,你都想了法子让它们变得更简单,你太年轻了。”雷尚书最后一句话没头没脑的。

    他最后一句话既是赞叹也是遗憾。

    郑山辞:“雷大人谬赞了,下官不敢当。”

    “你的品性是好的,只是有时候需要耐心。”雷尚书拍他的肩膀又夸了他几句便让他下去了。

    郑山辞不缺少耐心。

    他还是按部就班。段郎中从浙江回来,喜气洋洋的,看样子是有大的收获。

    郑山辞出茅房时,听见有人要谈论他。

    “我们这些二甲进士极少留在京里,六部的主事都是状元探花榜眼,我们还只能在翰林院里做翰林。”一个翰林抱怨道。

    “今年会试已经开始了,等殿试一过又有新的进士了。”

    “说来我们这一年的状元官职还不如一个三甲进士,还是到了户部那样的好地方。”翰林泛着酸气说话。

    “不然我也去地方做个官回来成了,我都怀疑是侯府帮他开的后门,不然一个穷小子有甚本事。”

    郑山辞从茅房里出来净手后离开,徒留这几个翰林在原地尴尬。

    财政预算是明年的事,郑山辞把户籍人口清清楚楚的展示出来,雷尚书提了他的名字报给武明帝。武明帝心中有了计较。

    户籍人口这般清楚的看下去,还有一些隐匿的人口被清查出来,最高的一户富商家里隐匿了一百口人。

    这便是依附在富商下的百姓。富商隐匿人口可以减少赋税,百姓可以逃避徭役跟兵役,这些人口已经被视为富商的财富了。

    有的百姓是自愿的,但有的却不是自愿的。这样隐匿人口还有一个害处,就是把人害死了,也无从去申冤,毕竟在户籍册上,这些人根本就没在大燕。

    隐匿人口这事查起来费劲,当然有苗头了,朝廷还是派人去抓了杀鸡儆猴。

    郑山辞没负责全部的户籍册,只是把他负责的一部分他认为有问题的挑了出来。

    他今年过年还收到了丁宣的信,丁宣避嫌只是略说了一些新奉县的事,不然要是他们的信件落在旁人手里还要惹出事端。地方官成京官后就不该跟地方上的人有联系了。

    丁宣最后落笔说萧规曹随。

    “有圣旨来了!”

    第112章 升升升

    户部的官员隐隐有些期盼,郑山辞知道自己年纪轻刚升为从五品员外郎,才过了一年不能再升。郑山辞明白雷尚书的话,他太年轻了资历少,在官场不好往上。

    他们还是要一同去拜见。

    太监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是封赏段郎中,段郎中去了国子监做祭酒。他在浙江搜查到证据,对刑部抓捕浙江的贪污起到重要的作用升迁了。段郎中起初是平调成户部郎中的,在正五品位置上已有五年,现在抓住机会升了官。

    众人纷纷恭喜段祭酒。

    太监说道,“还有一道旨意是给郑大人的。……擢升为正五品户部郎中。”

    众人又是跪下接旨,郑山辞自己都没想到他又升了一阶现在是五品郎中了。小太监笑吟吟的把圣旨递给郑山辞,“郑大人真是年轻有为,短短一年的时间又升官了。”

    郑山辞从袖子里拿出银子递给太监,“多谢公公。”

    小太监脸上的笑容更甚,他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户部。

    户部的官员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郑山辞升官升得那么快,他们只知道郑山辞一直踏实的做事,还有让财政跟户籍的条目更加清晰了。

    “恭喜段大人,恭喜郑大人。”

    “恭喜段大人,恭喜郑大人。”

    户部今日喜气洋洋的,两个官员都升官了。雷尚书见他们高兴,难得说道,“今天高兴,我做东去春风楼摆三桌吃饭,给段大人跟郑大人一起庆祝了。”

    “多谢雷大人。”

    尽管雷尚书被罚了半年俸禄,但请下属吃饭的钱还是有的。雷尚书看着他们两个人也欣慰,到他们户部来了,能有一个好的开头挺好的,这说明他们户部很养人。

    老段也不容易这么大年纪了,年都没过还去浙江走了一趟,听说人回来时跟个乞丐一样,这样独身去浙江太危险了,他还真找到证据了。

    段祭酒就把自己的事务交给郑山辞,郑山辞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地方了,里面跟他在地方做县令一样有一个小内室,午休时可以进去睡觉,还有一个可以放置脸盆跟帕子的地方,可以洗脸。内室的空间不大,挨着墙边还能放下桌椅。

    有小吏抓紧把这里收拾干净,郑山辞的东西搬了过来,他把老婆给他紫砂壶跟珍贵茶叶也拿来了。他一个人的办公地方,不用委屈他的茶具在一角缩着了,郑山辞把他摆在长桌子上。

    换了新的地方,屋子也亮堂起来。就是手里的事要多一些,他现今手里就拿了大燕田地的事。这田地的事也要一丝一缕的慢慢理清。

    圣旨前脚去了户部,皇宫里的人过了半晌都晓得段大人升为祭酒了,正好白祭酒乞骸骨,这便把祭酒的位置空出来了,正好提拔段大人上去。这本也没甚吃惊,这吃惊的是郑山辞升为了户部郎中。这才一年的时间,陛下就把他升了职。要说郑山辞这些同年就他的官职升的最快,快过了状元萧高阳。

    在兵部当值的人,到了长阳侯跟前还要对他说恭喜,有一个好儿婿。

    “侯爷真是慧眼识珠啊。”有官员捧着长阳侯说话。

    长阳侯嘴上谦虚,他实在也不知郑山辞为何升职了。这升官的速度把他都吃了一惊,毕竟刚从正七品县令变成从五品员外郎,现今又变成正五品郎中了。

    这升官的速度已算快了,二十六岁的正五品官员算年轻。其余的人若无家族的荫庇,便还没官职,长阳侯确实还未使劲,郑山辞自己又往前走了一步。

    正五品官员在他们这些勋贵面前不够看,不过户部是实权部门,掌握的权力大,他们也不好得罪。长阳侯心里对郑山辞这个儿婿心上满意至极。

    这到底是升官的喜事,长阳侯打算今儿就喊儿婿去侯府喝上一盅酒,好生庆祝一番。

    这难得的喜事传到旁人耳边就不算喜事了,翰林院的翰林们大都羡慕郑山辞,被陛下记住了名字,所做的事都看着,上官又不抢功,这已算好了。

    有的是刚在茅房说了郑山辞坏话的翰林,现今听说郑山辞升官了,他们心里羡慕嫉妒。这官运通达,又有那样的岳家,成了他们这辈升官最快的人。

    升到了五品官就是一道槛。再往上升官就是真正的实权人物了,所以升到五品官后往上升四品就会变得很难,户部侍郎是正三品官,在户部根本没有四品官。升到五品官后还有一种办法调换职位那就是平调。

    京官比地方官更有机会升迁另一方面在于他们很少平调,但是在地方就不一样了,很多情况下到了任期官员会进行平调。大燕有两千多个县,就这么平调一辈子也不给升官。

    郑山辞只觉手里的活更重了,他升为户部郎中后,员外郎的位置就空下来了,补上来的是玉大人,大约三十岁的模样,长相清秀干净,瞧着很是秀气。

    吏部的速度快,今天就把所有的官全补上了,这个月他还是领员外郎的俸禄,等下个月郑山辞才领郎中的俸禄。郎中的俸禄是一个月十二两银子,禄米这些都有增长。

    晌午郑山辞去吃饭,自是被崔子期他们调侃了。

    “我比郑兄进官场还早些年,好不容易升了一个刑部郎中,郑兄这就追上来了。”崔子期心中佩服,他知晓郑山辞是干了实事才让陛下给他升官,心里并不嫉恨,但是说泛着酸,那还是有的。

    崔子期三十岁才升为郎中,郑山辞二十六岁就是郎中了。

    萧高阳:“郑兄,恭喜。”

    施玄也说了一句恭喜。杜宁大大咧咧的说恭喜。

    郑山辞一一谢过。

    下值后他刚打算去春风楼里,长阳侯叫住他说一同回府用膳。

    “岳父,雷大人为我跟段大人置了席。”

    长阳侯了然,“今晚你去吃那边的席,明晚带着澜意来府上用膳。”

    郑山辞应声。长阳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

    郑山辞待长阳侯颇为敬重。郑山辞去春风楼吃席,让旺福去家里给虞澜意带话晚上要回去的晚一些。长阳侯看郑山辞的马车离开了,他自己回到家里寻了虞夫郎便说,他那个好儿婿。

    “你说,这还不长脸么。这便成了正五品郎中了,还是任户部的职。”长阳侯心里痛快,“到底这人还是要自己有本事才好,我以前是小瞧这儿婿了,没准儿这以后还是要升的,澜意这日子好过。”

    虞夫郎见他一回到屋子里就说了一通话,嗔他一眼,“你回来说甚话,山辞这是又升官了?”

    长阳侯点点头。

    虞夫郎心里泛着喜意,“那是该高兴。”

    不说别的,这京城的人还是要看家世跟官职的,儿婿官职越高地位越重。英国公府大抵是他爹从位置上退下来后,大哥顶上去这厢关系跟皇帝没那般紧密了,大哥当了国公爷却只担了一个虚职,这还不如低一些的实职。

    顾同在大理寺任大理寺少卿这般还算是实职。虞夫郎见侄子还在大理寺做事做得不错,心下也放心。这般看来山辞已算大大的出息了。

    “我约山辞明日要吃饭,今晚雷大人要给他们办席,这便不好过来了。”长阳侯说道。

    “这是应该的,要先顾着前头,现在看来雷大人也是一个厚道人。”虞夫郎说道。

    厚道自是不必多说。郑山辞在春风楼给梅侍郎跟雷尚书敬酒,明儿还要上值,他们并未喝到太晚。

    郑山辞回到家里就喝了醒酒汤,洗漱后才去见虞澜意。

    虞澜意看见他眼睛亮起来,“郑山辞,恭喜你升官了!”

    郑山辞笑着去抱他,“谢谢。”

    “你太厉害了,这么快就升官了,我相公是正五品郎中了。”虞澜意高兴极了,他捏了捏郑山辞脸颊上的肉。

    亲了亲他的唇瓣,他正打算退回去,结果被郑山辞搂着腰亲到无法呼吸。

    分开时,郑山辞的手指捻了捻虞澜意的唇,像是还在回味。

    虞澜意脸上立马就红了。

    自打虞澜意怀孕后,他们就没做其他的事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亲吻。

    郑山辞很快就恢复过来,唇角还是带着笑,“这次升官是上官赏识。”

    虞澜意:“说明你上官是个聪明人。”

    郑山辞爬上床,虞澜意靠着他。郑山辞的手心还是热的,他摸了摸虞澜意的肚子,虞澜意是有腹肌的,现在肚子变得软起来。

    “今天胃口如何?”

    “还是老样子。”

    郑山辞抱着虞澜意,摸了摸他的头,外面的廊外没甚声音,好似就独独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郑山辞心口泛软,只说,“有什么要吃的就吩咐人去做,我休沐便陪着你。”

    “我知道的,你忙嘛,升官也不能让你白白升官。大哥说陛下最是重实事,你用心做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郑山辞听了这话心头一热,他说,“你好。”

    虞澜意得了郑山辞这一句,得意的去抓他的头发,“我就是这般好,你当下才知道。”

    “一直都知道。”郑山辞回答。

    虞澜意却不知说什么话,“你就会说好话哄我。”

    郑山辞去吹了烛光,两个人在漆黑的夜里相拥。虞澜意犯困,自己窝在郑山辞的怀里便要睡了,他点了点郑山辞的胸膛,“好好升官,给孩子争气。”

    郑山辞应下来。

    夜里虞澜意的脚抽筋,郑山辞半夜起来给他按了按脚,等脚抽筋过去了,郑山辞怜惜的亲了亲虞澜意的脸。

    怀孕实在是辛苦。

    虞澜意早起后,金云伺候他洗漱。这个月里只有一件事要忙,便是萧高阳跟时哥儿的婚事,他跟郑山辞都要去参加,怀孕后酒肆里的账本也可以不用看了。

    他每日还是要去院子里走一走。

    郑山辞不在家,虞澜意便去郑夫郎那去看看。

    郑夫郎见他来便笑,“我们正要去上香,给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求佛祖保佑。”

    虞澜意心中一动,应了一声,他想等郑山辞休沐后让郑山辞陪他一起去。

    “我给孩子绣的虎头鞋,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郑夫郎把鞋子递给虞澜意。

    虞澜意真心实意的夸道,“阿爹的手真巧,我是不会做鞋的。”

    郑夫郎现在见虞澜意哪哪都满意,孩子出生在这么一个富贵的家里,这辈子都好过。郑夫郎拉着郑父一起去上香,问虞澜意去不去。

    虞澜意说不去。

    多多在前面走,见了他就喊叔叔。

    郑同初这小子有快要三岁了,现在白白胖胖的,走路稳当了,见了人就露出两个小酒窝。

    “我跟相公都没有酒窝,多多笑起来还有酒窝。”林哥儿给儿子剥了一颗葡萄。

    虞澜意说道,“这生孩子真奇妙,大哥跟大嫂的样貌好,生出来的多多样貌也是好的。”

    虞澜意想到多多的酒窝是漂亮,他跟郑山辞的孩子还不知道长什么样,虞澜意有些期待。

    林哥儿还在同虞澜意说话,郑山成坐着两个轮子的车滑动过来。

    “大哥这是……”虞澜意有些惊讶。

    “山辞托人做的,我往后也可以转一转了。”郑山成笑起来。他自打骨头敲碎后,他一直在床上,起初是一点都不敢动,现今好上一些。

    “大夫说恢复得好,再隔两个月就可以试着走一走了,慢慢的恢复过来。”林哥儿笑着说。

    虞澜意:“太好了,大哥的腿彻底恢复过来,到时候要大大的庆祝一番。”

    “说起庆祝这事,还要恭喜山辞升官了。我今早去食肆里看了看,有人去说山辞升官了。”

    “升了正五品郎中。”虞澜意对这事挺高兴的。

    ……

    郑夫郎跟郑父一起去拜佛,马夫把他们送到护国寺,还有一个侍从跟着他俩。今早来的人还不少,到了他们,郑父跟郑夫郎都是信佛的人,他们虔诚的跪下去拜佛。捐了一回香油钱,郑夫郎又去抽一回签。

    郑父:“抽签有甚用,天意都没个定数。”

    郑夫郎却是要去求个心安,他求了是上上签,脸上的笑意更甚。两个人吃了一回素斋,护国寺的素斋这比一些硬菜都好吃。

    他们吃完饭回到去坐马车,结果前面的人马车坏了,暂时走不了。这天还冷着,马车里放了炭盆,郑父跟郑夫郎还是拿着汤婆子。郑夫郎掀开帘一看,现在这下山的车就他们这两辆马车。瞧见是一个哥儿模样的人跟侍从在寒风里站着,郑夫郎不禁升起了怜惜之情。

    这哥儿看着模样好看,年纪小,他这般一想就想到郑清音身上了,他让侍从去喊他上马车来取暖。

    梅哥儿今儿是来拜佛的,然后给他的母亲上一炷香。他不爱出门,今早一出门就遇上了马车的轮子坏了,小厮要去城里叫人来修,这轮子坏了他又不敢坐在马车上只好在寒风里等。

    听见有人来说让他先去马车里躲一躲,侍从是从虞家出来的,之前一直在清乡村里侍奉郑父跟郑夫郎。这次上京城来,虞澜意就让两个侍从继续侍奉他们。

    他说道,“这位少爷,我家大人是户部郎中郑大人,我家老爷跟夫郎今早来上香的,碰见少爷这般在寒风里吹着便想邀您上去坐一坐。”

    报了名,梅哥儿的警惕心松懈一些,他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去了郑家的马车。

    郑父跟郑夫郎坐在一侧,郑夫郎把自己的汤婆子给他暖着,“这里还有糕点,你用一些。”

    梅哥儿见他们都是和善的人,心里的紧张也慢慢的放松下来,他先道谢后才礼貌的拿了一块糕点。

    郑父不知道怎么说话,郑夫郎是知晓不该问东问西的,便没问他只说天气冷得厉害。

    梅哥儿认同的点点头。

    等到小厮从城里带了人回来把马车修好,梅哥儿再次道谢后便离开了。

    梅哥儿回到家里,脱下披风交给下人,拿着汤婆子说,“他们帮了我,改日还要登门道谢。”

    “少爷说得是。”

    梅哥儿等梅侍郎跟梅淮回来时,他们一起用晚膳便把在佛寺的事告知给了父亲跟哥哥。

    ……

    郑山辞接手郎中的事务,就是事务繁重一些,他做熟练了上手也很快,没有造成失误。今天下值跟着岳父一起去侯府。

    到了侯府,虞澜意已经跟虞夫郎还有安哥儿在说话了。

    “今天就让厨房做一只新鲜的烤全羊,我们一家人一块吃吃,长行要晚些才回来。”长阳侯让长随去跟厨房说。

    “这冷天吃只羊最好。”虞澜意馋了。

    第113章 上位之责

    虞澜意跟安哥儿说着话,余光瞥郑山辞。

    长阳侯叫儿婿去书房里谈事,把这处地留给哥儿们说去。郑山辞顺从的起身跟着长阳侯一同去书房。

    到了书房有侍从端了炭盆进来,又提来一壶热茶,屋子里就剩翁婿两个人。

    长阳侯抿了一口茶问道,“山辞,陛下在忙军费改革的事,你在户部听到风声了么?”

    郑山辞点点头。

    他做员外郎的时候还不知晓朝中大事,现在升了郎中便知道一点消息。军费改革这事是叶云初在做。叶云初主要从两个方面来改革。军费的支出上叶云初减少了不必要的开支,并且给武明帝提出建议裁军,武明帝同意了。边疆无战事,可以裁一部分的军减少每年的开支。另一方面就是军费的管理,叶云初完善了军费的管理制度,加强监督,防止军费的浪费跟贪污。

    这件事年前就在改制,现在叶云初折腾得差不多了。

    户部这边就是给军费的人,郑山辞这边就有前后军费的对比,乍眼一看,叶云初改得狠,实则还在大燕承受的范围内。这次裁军的人数,郑山辞这边不知道,只知道今年要给多少军费。可以通过给多少军费结合之前的军费反推出来要裁多少人。

    “陛下这件事是派云初在张罗,我没好意思去问他。”长阳侯跟虞时言这两口子的感情不深,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愁。

    他们家是因为军功发迹的,武官中有不少人跟他们家有旧,让他去打听一下消息,好安心。

    郑山辞心中了然,他只说,“陛下是顾着大局的,岳父不必担心。”

    长阳侯得了这一句,心里慰贴。

    “太平盛世,裁军也是应当的,不能白白养着。我只是担心这些士兵从军队里退出来了,要怎么安置他们。”

    这话也是在问他。

    郑山辞思忖片刻说,裁掉的士兵一般是发银子做归家处置,以后就随他们去了。

    “……这样啊。”长阳侯知道是这么回事,他是还是有些不死心问问郑山辞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另外户部这边会分给他们一些土地让他们去种地,若是不事农事,也可以把土地租赁出去。还有一部分年轻体壮的士兵可以去县衙里做衙役,或是负责宫观、寺庙、园林的维护,还可以充当侍卫。”

    户部这边是要给他们分土地,这事现在就在梅侍郎手里,梅侍郎分了一些给郑山辞,至于把年轻的士兵送去县衙做衙役这些话,郑山辞觉可行,还要给武明帝上奏才行。

    长阳侯说好,“山辞,这奏折还需你来上,我这个身份不方便。”

    “岳父放心。”郑山辞知道若是让长阳侯上奏,毕竟长阳侯也是武官,这般怕给陛下留下结党营私的印象,又觉长阳侯是在替自己的某些旧人谋利。

    晚上虞长行回来了,全家人吃了烤全羊。

    到了晚上郑山辞跟虞澜意就回府了。虞长行跟长阳侯去逛园子,长阳侯先说,“山辞说陛下顾着大局。”

    虞长行嗯了一声,这关于军队的处置是皇帝的逆鳞,不会让人随便去碰,去问。

    英国公府自打老国公退下去后就大不如前了,现今还要看底下的小辈才是。

    虞长行,“父亲,那我先回去了。”

    长阳侯点头。他是不必担心长行的,陛下跟他的情谊非同一般,只要长行知道分寸可以把这事延续到下一任皇帝上位。

    可惜当时两位皇子选择伴读时,他们家里没有适龄的孩子,不然也可以送到皇宫里让两位皇子选一选。

    伴读少时就陪着皇子一起读书,这样就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一般皇子上位后,伴读就是皇帝信任的人。

    长阳侯遗憾叹气。

    ……

    郑山辞回到家里就写奏折,把奏折写完后他回到屋子,瞧见虞澜意在泡脚。他坐过去挨着虞澜意,把自己的脚也伸进脚盆里。

    虞澜意的脚趾都是白皙的,指甲泛着粉。郑山辞的脚要硬一些,毕竟在新奉县时他走了不少路,也不是娇弱的读书人。

    郑山辞用脚去蹭虞澜意。

    虞澜意嗔了他一眼,郑山辞只觉心里热热的,藏在头发下的耳朵泛着薄红。

    郑山辞后面老老实实的泡脚。

    翌日,郑山辞就把奏折呈给内阁,再由内阁批阅后呈给武明帝。

    户部这边给士兵分土地,实则没有那么细致。士兵一般是返回原籍,然后户部这边会看人口把划分土地这事交给地方县衙来做,他们会给县衙一份名单,并给土地的份额。这土地如何划分也是有苗头的,毕竟有的土地是好地,有的却是劣地。

    郑山辞看了单子,他想了法子,只是要需梅侍郎的同意,他才能改动。

    “梅大人,我想县衙要给士兵分地,我想把具体要分什么样的地写上去,这样更加细致也可以更加规整,可以防止县衙给他们分的地全是劣地。”

    梅侍郎事务繁忙,他听了郑山辞的话只说,“你负责了六个州,这事太细致了不好做,历来都是这么做的,若是你想有所改动我并不会说你是错的。”

    梅侍郎的意思是郑山辞可以改动他负责的那六个州,但其余的几个州梅侍郎并不会这么做。

    郑山辞得了改动可以便成了,他谢过梅侍郎就退下了。

    他底下还有属下玉员外郎和姜兰礼可以帮他的忙。

    玉员外郎跟姜兰礼说话,便也是觉郑大人太细致了。

    “杭州中湖县返籍人员三百,良田需六百亩,中田需……劣田……”

    大燕两千多个县,分到郑山辞手里有六个州。郑山辞这次也不逞强,他还有下属可以帮忙,户部的小吏自也可听命于他。

    这般也是要费六七日的功夫。

    ……

    郑山辞的奏折呈到了武明帝的手上,他拿着奏折看了两遍。郑山辞的字写得漂亮,道理也是鞭辟入里。要是安置不好这些人会对地方的治安产生威胁。

    看了几条,武明帝的重点只落在最后一句话上。

    “这便依了他的。”武明帝批一个准字。

    武明帝想起来他还未见过郑山辞这个人,他把郑山辞从地方提拔到京城,现在又提拔他做了户部郎中,他还从未见过他。

    郑山辞身为户部官员可以接触到怎么处置裁下来的士兵,武明帝并不意外,只是他的看法有些新奇,毕竟他们说改革军费,从未想过怎么安置好裁下来的士兵,通常给地给银子就成了。

    郑山辞晌午照例去藏书楼看书,他不知道皇帝对他的好奇心越来越浓。今天郑山辞在看《后汉书》,谢承已经习惯郑山辞每日晌午都在,只是休沐的时候不在。

    他知道这个人升官了,官袍还是绯色的,但官袍上的飞禽已经不同了,他变成正五品官了。

    谢承有问题不懂,他找蒋詹事问过,蒋詹事的回答谢承并不是很能理解,全然记那些经典去了,忘记自己是如何去理解。他见这位穿着绯色官袍的年轻官员这般喜爱看书,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五品官员便试探性的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这位大人,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你为我解答。”谢承生在深宫中,底下的人并未见过他。就算是在宫宴上,郑山辞离得太远也未见过谢承的真容。

    郑山辞压低了声音,“这位公子,我可以为你解答,可是我们要小声一些。”

    藏书楼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郑山辞是怕把管理藏书楼的官员引来了,毕竟在这个地方是不可大声喧哗的。

    谢承一愣,抿唇点点头。

    “孝文本纪……农,天下之本,其开籍田,朕亲率耕,以给宗庙粢盛……令至,其悉思朕之过失,及知见思之所不及。”郑山辞给谢承讲史记。

    谢承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头沉思。

    武明帝今日无聊便又来藏书楼看看,竟还看到了那个年轻官员还有自己的大儿子,武明帝唇角勾起。

    “敢问大人,你如何看待汉文帝的做法?”

    武明帝挑眉,这回还问上问题了。

    郑山辞只说汉文帝是一位仁德皇帝,诸如此类的话,他话锋一转,“公子关注点在文帝如何应对危机才是,而不是落在评价上。对于帝王,更要关注他所在的朝代跟背景上,再通过对比大燕的处境,这般相对而来,收获更大。”

    郑山辞只当是在跟一位公子解答问题,他提供了一个看待事物的角度。一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那么他做出的选择和处事风格就是不一样的。

    关注帝王的功绩固然好,但这离他们太远了。关注一下帝王面对什么样的处境,作为臣子应该怎么做才能为帝王解忧,然后迁移到大燕的朝政上。

    谢承却有不同的感悟,他拱手,“多谢大人,受教了。”

    郑山辞看了书到了时辰便离开了。

    谢承回到皇子所,他拿着史记,自己坐在椅子上,让小太监给他研墨,提笔写文章。

    《大燕弊病五则》。

    郑山辞回到户部喝了一口枸杞乌茶,他继续处理事务。

    ……

    今日给谢承跟谢澹上课的是魏次辅,他是每五日来一次,算不上正式的老师,只是担了一个名号。皇子的教学有赖于詹事。

    魏次辅给他们讲完课后,谢承把自己写的文章拿给魏大人看。

    “殿下,容臣仔细看看。”

    谢承心中还有些忐忑。谢澹听闻探头伸出脑袋去听魏大人会如何说皇兄的文章。

    魏次辅看见大燕弊病五则心里就觉稀罕。这不单单是对这篇文章稀罕,更重要的是这是出自于大燕嫡长子之手写的。

    魏次辅看完,看向谢承,半晌无言。

    谢澹这样活泼的性子在魏次辅没说话时,也是不敢说话,

    魏次辅目光柔和说道,“聪者听于无声,明者见于未形。大殿下在这样的年纪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当真是对学问做足了功课。”

    魏次辅夸道:“这是一篇好文章。”

    谢承头一次被魏次辅这般表扬,他心中激荡起来。

    “多谢老师。”谢承拱手。

    待魏次辅走后,谢承忍不住露出一个笑,谢澹跑过来开心的说,“太好了,皇兄你的文章写得好,你真厉害。”

    谢承攥紧自己的文章,“都是老师讲得好。”

    谢澹想了想蒋詹事,他觉得他讲得一点也不好。魏大人虽有学识,但讲课也是枯燥的。这两个老师都讲得不好。

    郑山辞把自己负责的六个州统计完了,他去找梅侍郎时,梅侍郎淡淡的说,“剩下的七个州也按照你给的法子,把良田中田跟劣田都统计给了地方县衙。”

    郑山辞心中一惊,他还以为梅侍郎不打算做这件事。

    梅侍郎让他先坐下,“我回去想了想,你说得对。不能因为之前的户部没有那么做,我就认为应该为了节省精力而不去做。我们这边费一些精力,可能也帮了从那些退下来的士兵过得更好。”

    郑山辞拜服,“梅大人说得是。”

    梅侍郎扶了一把郑山辞,唇角带着笑,“站在京城太久了,都快要忘记底下的人是怎么过日子的了。多亏你提醒了我。”

    有了他们户部细致的通告下去,这样一层一层的传下去,底下的人就知道户部是重视这件事的,不敢乱动。

    对于站在上位的人来说,有时候一点小小的举动在下面就会引起蝴蝶效应般的连锁反应,像是塔罗牌一样一张倒下全部都要顺着轨迹一张张倒下。

    户部把文书按照流程下发下去。

    从军队里被裁下来的人大都是老弱病残,还有的是年轻而没有背景的人,朝廷给他们发了五十两银子,还说给他们置办了田地,要去县衙去领。

    杭州中湖县,几个退下来的军人坐在牛车上,他们都是平乡镇石林村的人,拢共有七个人。年轻的有两个人,残疾的有七个人。

    “还分地呢,老子信了个鬼,听之前的老兵说分地都是朝廷说的笑话,还能给我们分什么地,都是些劣田,什么都种不了,烂在手里。”

    何三郎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虽说是这般说他们还是坐着牛车,心里还有一丝希望,希望朝廷给他们分一些好地。劣田也成,就是别太劣,什么都种不了真是逼死人。

    今天来县衙找人办置地的人还不少,何三郎缺了一只手,他去问了几句,说他们都是归乡的士兵,都是来县衙先把田地办下来,好回家去。都是家里穷闹的,不然怎么把孩子送到军营里去吃苦,现在裁兵了,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就被扔下来了。

    他们在县衙面前无言,就连何三郎也知道县衙的威严,他们到底是老百姓就算在前线为战事做出了贡献,一回来就从悍兵变成了老百姓。

    这事是主簿在管,县令下了死令,要给他们分好地,通通按照户部的要求来,不能有半点糊弄。这事关乎到他头顶的乌纱帽,县令是不敢怠慢的。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把良田中田劣田这些都做了规定,下放下来的文书都有户部的章。有内阁的章,雷尚书、梅侍郎、郑山辞的章。这是一种担责,只要出现问题,就可以精准的找到人。

    县令不敢偷奸耍滑。

    何必为了这事跟上面的规定过不去。有的县令还抱有侥幸的心理,去信问了相熟的县令,发现他们收到的文书都是一模一样的,想糊弄过去的县令就不敢了,他看着文书上面的章心里就发慌。

    何三郎站在县衙里排队,他只觉前面的人走得很慢。就是分个田地,怎么这么慢。

    他不知道因为细致才慢。

    ……

    郑山辞他在发往大燕的文书上都加上了自己的印章,他不怕担责。

    第114章 担当

    何三郎排队慢慢的挪动,他看见有人拿了一张纸还有些不可置信,想要回去问主簿,被衙役驱赶出去。

    看吧,这就是县衙。

    何三郎心里一阵嘀咕,把县衙跟朝廷都骂了。

    然后他渐渐的觉察到不对劲,为什么这些人通通都是笑着离开的,疯了吧。

    很快就到了何三郎,主簿让他出示证明身份的户籍以及军队发给他的归家证明,何三郎把几张纸给主簿看,他不认识字,队长发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好好的放着。

    主簿比对了身份信息。

    “是平乡镇石林村的人?”

    何三郎应了一声。他在当官的面前全无凶悍之气,看着也不像在牛车上骂骂咧咧的人,十七岁的时候就被征走了,要不是断了一只手,他这么年轻应该还在军营里做士兵。

    主簿给他划分了两亩良田,六亩中田,还有八亩劣田。他跟何三郎说了一遍,“你拿着这张纸去村子里找里正,他会把地分给你。”

    何三郎回过神来,他用仅有的一只手抓住主簿的手,“我有良田还有中田?!”

    主簿回答这个问题都烦了,“朝廷规定下来的,后面还有人等着,你可以走了。”

    何三郎拿着主簿给他的纸,他走出县衙门口,在门口等同乡的人。良田生产的粮食可以达到一百公斤,中田比良田逊色可以达到八十公斤,至于劣田基本上没什么肥力,种不了粮食。一亩良田价格大约在十八两银子以上,一般能卖到二十几两银子。中田的价格只稍逊色一点,再加上如今庄稼人跟做地主的都不兴卖地,这土地的价格就更高了,只有官府手里有好地才愿意均分出来。

    这置换土地利润这般高,所以遇见分地的事,县令才想糊弄过去。

    何三郎心想有了这地,他就是独身一人把田地的庄稼伺候好了,手里还有五十两银子,他这样也有盼头。何三郎现今是不骂朝廷了,朝廷给他们分地,还是好地没有糊弄他们。

    老百姓对土地有特殊的情感,只要有了土地便能安家了,有了土地就有营生了,土地就是他们的根,他们的生活。

    何三郎拿着主簿给他的纸,那张纸被他攥得紧紧的,攥得纸张都出现了褶皱,纸张上染上了水痕。水痕把墨水印得有些模糊,何三郎忙不迭用手擦了擦眼睛。

    剩下的几个石林村的人出来了,他们也是喜气洋洋的。他们在县城的集市上买了鸡鸭,打算回去圈养在院子里等着下蛋赚钱过日子。

    他们坐上回去的牛车,天上的天更蓝了,溪水也是清亮亮的。他们看见都觉得好,把纸张藏在胸膛里,时不时用手去摸。

    何三郎仰头,“朝廷真的给我们分地了,他们没说大话。”

    几个年老的嗯了一声点点头,心绪复杂。

    何三郎:“我这只胳膊是在追击蛮夷的时候被人砍下的,当时我就觉得眼前一闪,我的胳膊就飞出去了,我也找不到我的胳膊了。现在这只胳膊,值了么。我不知道。”

    牛车上没有人说话。

    从户部下发的文书在大燕全境内施行。这次裁军朝廷一共裁了十五万人,裁下来的人大多是老弱病残。他们前半生为朝廷征战,后半生前途未卜。今年朝廷兑现了分地的承诺,地方县衙出于畏惧没有做手脚,没有把土地置换出去中饱私囊。

    一个中年汉子他是脚受伤了,成了跛脚。他拿了县衙开的证明找里正真的换到了地,他高兴的回到院子,大声嚷嚷,“媳妇!我们有地了!是朝廷分给我们家的好地!”

    “真的?”妇人脸上满是惊喜。

    “对,里正已经把地分给我们了,等会儿我就指给你看,哪些是我们家的地。”汉子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明天我就去镇上买种子种庄稼,再去多买鸡苗跟鸭苗养在院子里,以后把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的。”

    妇人:“那买些肉回来,明日给你做一顿好吃的,好好的犒劳一番。”

    这样的场景还在大燕的每一个地方发生。十五万的人,对户部来说确实费了些精力,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

    给退下来的士兵分地这只是户部事务中的一部分,很多人把事情做完还要去做手里其他的事,郑山辞手里现在忙的就是户籍的事。

    晌午郑山辞去膳堂吃饭,崔子期他们刑部也忙起来了,这还是郑山辞的前上官给他们找的事,把浙江贪污案翻出来了,刑部最近就是在处理这个案子。萧高阳笑着说,“这次休沐记得来参加我的婚宴。”

    萧高阳要跟时哥儿成亲了。

    他们都点点头应下来。

    “会试要开始了吧?”杜宁问施玄。

    施玄点点头,“二月初会试。”

    这次的主考官是吕侍郎。吕侍郎是崔子期的岳父,有人还把事求到他们头上来了,崔子期一概都是打敷衍过去。要打听主考官的喜好,还要送礼想打好关系。

    这事也是寻常的事,历来朝中谁任了主考官,这些举子都要送礼,送礼且不说,打听喜好什么文风才是要紧的事。

    有人给吕府递了请帖,还有给崔府递帖的。两府都是闭门谢客,没有去掺合这些事。敢染指科举,这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吕侍郎担任会试主考官,他最近一段日子都是在避嫌,没跟任何官员接触。

    “太快了。”杜宁说。

    萧高阳也点点头,他这个状元的头衔就要转给其他的人了。

    郑山辞下值回到家里,虞澜意躺在床上睡觉,郑山辞换了官袍,看见他睡得正香,自己放轻脚步去书房。

    在书房,郑山辞把在新奉县的沤草肥跟粪丹的制作方法写下来,写成奏折呈给陛下。

    虞澜意睡醒后就去提着食盒去书房找郑山辞,他敲门,郑山辞喊进。

    “新鲜出炉的马蹄糕,你尝尝。”虞澜意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他如今穿的衣服都是宽松的,他坐在茶几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郑山辞把奏折放好,坐过去拿糕点吃。

    “今天是没有睡好么?”

    虞澜意点点头,“就是很犯困。”

    他今早起来郑山辞不在,他便去外边走走,走了一会儿晌午去郑夫郎那边吃饭,回来睡下后就睡到了现在。

    或许是怀孕的缘故,虞澜意总是犯困。

    郑山辞休沐时,两个人就去萧府吃席去。到了萧府皆是挂上了大红绸,虞澜意喜欢热闹,让郑山辞扶着就下了马车。

    今儿萧高阳跟时哥儿的大喜的日子,京城的人来了大半,安哥儿瞧见虞澜意便走上前来问他身子如何,两个人就聊起来。

    郑山辞叫了一声大哥大嫂。

    虞长行应一声,待郑山辞比较亲近。户部做的事,他跟父亲都知晓了。陛下裁了十五万军顾着大局,这裁下来的士兵还不知道如何营生,种地就是他们最擅长的。几个老将私下跟父亲说,这次把土地分到士兵的手里了,他们这个心就安下来了,不然总觉心里还亏欠。

    他这个弟夫心思细致,又肯做实事,虞长行很是喜欢。

    虞长行:“先坐下吧。”

    郑山辞挨着虞长行坐在他的下端,还是守着礼节。他虽是坐下了,但目光还是在四处寻看,瞧见虞澜意跟安哥儿,吕锦三个人在说话,聊着便看见萧高阳跟时哥儿牵着红绸来了。

    宾客们站起来起哄看新人,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虞澜意他们径直就到萧府了,宁哥儿是陪着时哥儿从时家到萧府来的,如今他们拜了天地,时哥儿就送到屋子里去了,宁哥儿这便松快下来朝他们走过去。

    宁哥儿:“看着时哥儿成亲就累了,那么早便起来梳妆打扮,如今嫁到萧府,不像成亲前那般自在了。”

    宁哥儿心中惆怅。往日他还能夜里去找时哥儿,两个人一块睡觉。现在却是不能了,显得不规矩。

    “你说起这番话起来,我们这一圈就你还没嫁人了。”吕锦笑道。

    宁哥儿哎一声,“这嫁人要看眼缘,若是没嫁一个良人,两个人成了怨偶,这不是进了龙潭虎穴了。”

    虞澜意说道,“我是极赞同的,这找相公就该往好的走,家世这些倒是其次的,人品贵重,家里清白,家里的人好相处,男人有潜力才是好的。”

    虞澜意变着法的夸郑山辞。

    这话倒是,他们家的家世不差,要找男人自是往好的找。

    安哥儿倒是想起自己之前订下的未婚夫张世子起来,他们家出了丑事,张世子出去避风头去了,等张世子回来,他已经嫁给虞长行,成了长阳侯世子正君,跟他们张家是无半点瓜葛。

    他回到郑山辞身边,郑山辞给他夹了菜,虞澜意说道,“新郎怎么还不来敬酒?”

    郑山辞一想虞澜意对萧高阳的关注,唇角拉平了说道,“要顺着位子过来。”

    萧高阳顺着位子过来敬酒,虞澜意睁大了眼睛去看他,长得很是清俊,笑起来很爽朗,周身都是贵公子的气息。

    郑山辞给虞澜意盛了一碗汤,低声让他喝汤。

    虞澜意应一声把目光从萧高阳身上移开,落在汤碗上。

    “果然了,也是一个翩翩君子。”虞澜意点评一句,这人跟时哥儿倒是挺般配的。

    吃了席面,再同友人说会话,郑山辞跟虞澜意就回去了。

    回到家里虞澜意心思还高涨着,去屋子清点了一下自己名下的铺子跟庄子。铺子只守租金,庄子这地是种的粮食跟蔬菜、鸡鸭鱼肉、还有果子。闲暇像是夏日跟冬日便可去庄子图一个痛快,享受野趣。他到了京城还未去看过庄子,现今只想起来了。

    蔬菜,水果这类的倒是每月都有送来。

    虞澜意心里想着夏日去庄子上住。

    这春天还带着冷,他不到一会儿便爬上床等郑山辞一回来就窝他怀里去。

    郑山辞搂着他,同他说话。

    大多也是一些琐事,虞澜意最近不好走动听着郑山辞说这些事听得津津有味。听罢就犯困,扯了一下郑山辞的衣襟就睡过去了。

    他是睡过去了,郑山辞把他小心放在床上,给虞澜意按了按腿,这才重新搂着他睡下。

    要说最近户部还有什么事,都是一些寻常的事,郑山辞也应付得好。去年没甚天灾,国库里的银子都留了大半。

    郑山辞上奏给武明帝的肥料,武明帝直接就把奏折给工部尚书杜岳了。杜岳拿了奏折,一看只叹把郑山辞分到户部去了,来他们工部前途无量。

    “你先去试试,要是可行就推广下去。”武明帝说道。

    杜岳领命。

    “还有修路的事,这事急不得,找些商人来合作一起把路修了,不然光靠工部,这还不知要修多少年。”大燕的版图大,工部的工匠又并非只能修路这一处活计,其余的修河堤、房子都是工部去办。这样把这些事交给地方县衙跟商人合作起来办,倒是能省事。

    “陛下,这水泥方子……”

    武明帝:“若是要用于民事,怎么可能不让人发现。”

    他摆手让杜岳退下,又把汤首辅招过来。

    汤首辅头发花白,武明帝让他陪着下棋,汤首辅却是无奈,“陛下,臣老了,脑子也不灵活了,下不来棋了,让魏大人来陪陛下下棋吧。”

    武明帝:“朕不。”

    汤首辅心中叹息,风烛残年的人,陪着武明帝下了一回棋。

    汤首辅这个首辅之位到底是糊涂得来了。起初是蓝首辅在位,还是先帝任的顾命大臣。武明帝羽翼丰满后就跟蓝首辅开始斗法,最后皇帝胜了。汤首辅做首辅只胜在资历深,又是一个应声虫,没甚大的野心,武明帝便一直把他放在首辅的位置上。

    “如今会试开考了,大燕又要新添一些人了。等一月后朕点了状元,汤大人看过便归家养老罢,你这么大的年纪朕也不忍心留你,你做首辅这些年虽无功无过,但也称职,没甚徇私枉法的事,安安心心过晚年。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上京城来,朕为你做主。”

    汤首辅拜谢主隆恩。

    他下了这盘棋从皇宫离去,竟是带着笑的,心思跟身子都轻快些许。

    他早就想卸了身上的担子归家养老了,这次得了武明帝的准话,汤首辅心中慰帖。他早就不是年轻的时候了,知道官场上不好混。要是他像魏大人这般年纪轻,他也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可他坐在首辅这个位置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他的年纪也大了,便不想再去折腾。

    他走在皇宫的长廊上,一群年轻的官员从他的身旁走过,他们喊见过汤大人。

    汤首辅:“不必多礼,起来吧。”

    郑山辞低头目送汤首辅离开。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首辅。

    “郑大人,走吧。”工部郎中带他去工部说说肥料的事。

    郑山辞说好。

    ……

    虞澜意自打腿抽筋后,郑山辞就找大夫来看了,没甚大事。最近晚上倒是不脚抽筋了,金云给他递过来一张请柬。

    “少爷,这是魏府递过来的帖子。”

    虞澜意想到魏夫郎,打开帖子,原来是魏老夫人的生辰,邀他们一起去。虞澜意赶紧让金云去库房里挑选几个好物件,送给魏府的礼不能不尽心。

    金云也知分寸,给账房说后便朝贵的物件拿。总之贵的物件总是没错的,也能彰显重视和身份。虞澜意还在衣柜里找衣服,给自己找了,顺便把郑山辞的衣服也找出来。

    虞澜意满意点点头,“这样就好了。”

    郑山辞不爱这些,他就先把衣服找出来,让他穿起来就知道是一个好人。

    自打虞澜意给郑山辞绣了鞋垫后,郑山辞都很宝贝那双鞋垫。倒也不必这样的,毕竟鞋垫是垫在脚下的,不过被这么好好的珍视自己的心意,虞澜意心里美滋滋的。

    到魏老夫人生辰那日,来往的人很多,虞澜意瞅着大半的勋贵都来了,他坐在郑山辞身旁,大抵还是男客跟女客要分开,郑山辞却是不放心虞澜意。

    “放心吧,金云在呢。”虞澜意宽慰郑山辞,他挥动了一下拳头,“再说了,京城里还没有人敢欺负我。”

    郑山辞的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

    虞澜意下意识把手放在肚子上,“他也好好的。”

    “旺福也跟着你。”郑山辞又叮嘱了一番。

    虞澜意:“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都有孩子了。”

    郑山辞低声说,“可是在我心里,你不管多少岁都需要好好的爱护。”

    虞澜意嗔了郑山辞一眼,漂亮的眼眸瞪大了,这般大庭广众之下,郑山辞说甚话,太露骨了。真是一个不正经的读书人。

    郑山辞跟着众人一块去游园。他只跟几个好友在说话,没一会儿他就找了地坐下来自己喝茶。有几个穿着华服的勋贵子弟走过来,从上到下看了一眼郑山辞,“你就是虞澜意的相公?”

    郑山辞看出来者不善,“正是。”

    “瞧你也不是没本事的人,怎么想到跟虞澜意在一起了,就是为了几年前的旧事,他那样的性子你也真受得了。”一个勋贵子弟出言讽刺。

    他心里窝气了,并非人人都知郑山辞是凭真材实料上去的,家中的长辈说郑山辞比他们好,一个泥腿子比他们好甚,就是攀附了一门好亲事。畏畏缩缩,现在连一个妾室通房都没有,瞧见就是没什么男子气概。

    今日到了魏府,未曾瞧见虞长行,他便把自己的气撒到郑山辞身上,他倒要看看郑山辞怎么来说。虞澜意痴心妄想,只想让相公娶他一个人。现在郑山辞还真没纳小。

    “郑大人,怎么看了几年的颜色了,哪怕虞澜意姿容倾绝,你还没看腻么?”

    在旁人看来,这几个子弟只是在跟郑山辞说笑,他们听不到什么声音。

    郑山辞把茶杯放下,“我们的事与你们有何干系。我纳妾如何,跟你又有甚干系。关心自己的事,不要管得太宽了,你管不着。”

    “至于我夫郎的性子,你们既不了解,又做何来评判他。”

    勋贵子弟见他说话有条有理,反衬自己成了一个笑话,心中更是羞恼,“他的性子谁不知道。”

    “所以你就到他的相公面前来说他的性子不好,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你要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太好了。”郑山辞温文尔雅,语气冷淡,“他未曾在背后说过你们的坏话,反倒是你们自认是勋贵子弟,却把祖辈的脸都丢尽了。你们看不上我尽管冲我来,何必要让我的夫郎来为我挡火。你便认为我要同你同仇敌忾,来说我夫郎的坏话,然后找到认同感。果然如此,虞澜意就是这样的人。原来他的相公也是厌恶他的,原来他的相公跟我们一样。”

    几个勋贵子弟听着郑山辞的话,脸上臊得慌,心里又恨。恨他能说会道,恨他猜中了他们的心思。他们就是看不惯郑山辞,扯了虞澜意做靶子。反正虞澜意的名声就是那样,已经被说过多回嚼烂了。

    ……

    虞澜意坐在椅子上,魏夫郎跟几位夫人跟夫郎说笑,他说道,“这般坐着也不好,我们去逛逛园子吧,看看风景也是好的。”

    虞澜意立马就来精神了,看风景好了,万一等会就遇上郑山辞了呢。

    魏夫郎带着笑,虞澜意跟吕锦走一块,吕锦看他显怀了,跟着他说小话。

    “肚子怎么样?”

    虞澜意:“还成。”

    吕锦见好友气色好,心里放下心。澜意跟郑山辞成亲四载了,现在的孩子来得也不算晚。

    魏夫郎笑道:“你看他们才走多久就撞见他们了。”

    他瞧见几个年轻人在说话,魏夫郎静声听着,跟着他一块来的夫人跟夫郎们同样也不说话。虞澜意在后面跟着,看见前面的人不走也不知是何缘故,他拉着金云上前去探探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听了几句,虞澜意气得要死。还在郑山辞面前说他坏话,虞澜意的眼睛要喷出火来。他上前几步就要过去为自己出气,魏夫郎拦住他,摇摇头。

    裴夫人心中也想听听这郑大人会说甚话。

    魏夫郎知道虞澜意跟郑山辞结缘的事,他便想看看这人是不是表里如一。

    ……

    “可是我跟你们不一样。”郑山辞冷静道,“我不需要纳妾,不需要通过向外人叙说成亲不幸,因为那是我的大幸。我不需要向外人找认同感,我自己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就是喜欢他,我不想让多余的人插在我们中间,要说善妒那我该是善妒的,这样我算犯了七出之过么。”

    “你、你疯了吧?!”勋贵子弟听郑山辞的话只觉不可思议。

    郑山辞轻声说,“他这么好,他该值得所有的美好。”

    不是愚蠢,不是庸俗,而是本该如此。

    ……

    虞澜意听见了郑山辞的声音,他的心跳如擂鼓。

    原来真心是藏不住的。

    第115章 新的进士

    这是一处假山角落,有绿荫隐着。

    虞澜意本来还是怒火冲冲的,听了郑山辞的话他彻底熄火了,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郑山辞。

    魏夫郎作为长辈听见郑山辞的话,心中也生出诸多感叹。

    魏夫郎从绿荫里走出来淡淡道:“背后说人长短,这就是你们家的教养。”

    勋贵子弟们这才注意到魏夫郎他们,显然是听见了他们跟郑山辞说的话。魏夫郎周围都是朝中高官的家眷,勋贵子弟也是怕的。还没等他们怕就对上虞澜意恶狠狠的表情。

    这说人长短还被虞澜意听见了,他们还是要脸的,现在只觉脸都丢尽了。这跟公开处刑有什么两样。

    勋贵子弟一看这么些人,他们嘴唇动了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虞澜意把这几个人记住,然后打算回侯府一趟告状。

    郑山辞也没瞧见他们,得知在这么多人面前表达心意,他的耳尖骤然就红了,如玉一般的脸上也有些局促。他不像那几个勋贵子弟一样站在原地都不敢动,他上前去向魏夫郎和其余的夫人跟夫郎见礼。

    魏夫郎笑道,“郑大人不必多礼。”

    郑山辞心中羞赧,对上虞澜意明亮亮的眼睛,还是禁不住笑了笑。

    “既是遇上了,郑大人就跟着我们吧。现今也该去正堂用膳为老夫人祝寿了。”

    郑山辞轻点头跟上去。

    魏府的面积大,正堂已经坐了不少的大人,郑山辞仔细看过去六部尚书竟都来了,他们没有去园子里逛,只是坐在位置上同魏大人说话。

    现今该是说了一轮话了,拿着手里的茶杯在喝茶。

    郑山辞跟虞澜意坐在一旁,两个人终于可以说说话了。虞澜意现今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他的手指捏了捏膝盖上的衣袍,瞅了郑山辞一眼,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

    他小声说,“郑山辞,你说的话都被人听见了。”

    说着这话害臊,虞澜意是有点害臊,但更多的是欣喜。

    “说便说了,也没甚好难为情的。而且我我说的都是实话。”郑山辞低声说。

    虞澜意啊了一声,他的手指搅动了一下,脚底轻快的在地上点了几下。他脸上红通通的,跟猴子屁股一样。

    魏老夫人的生辰,大多是朝中的夫人跟夫郎在祝贺,男人们都是跟同僚在说话,郑山辞举着酒杯跟户部的同僚喝了几杯酒,他便没去应酬了,反而顾着虞澜意给他夹菜。

    席面上的香糯鸡很好吃,虞澜意吃了许多。还有青虾,郑山辞给虞澜意处理好了放在他的碗里,虾肉好嫩,蘸了一点葱,辣椒,醋,一口下去虞澜意食欲大开。

    虞澜意:“郑山辞,我要吃鸭血细粉。”

    郑山辞应了一声去给虞澜意舀。

    虞澜意喜欢嗦粉。

    跟他们一桌的人,看见郑山辞对虞澜意百依百顺,心里都很羡慕,对自己的相公越发不顺眼起来。

    虞澜意这次吃席吃得很饱。郑山辞给梅侍郎敬酒,又跟同僚说了些话,就跟虞澜意归家去。

    “金云,你把这几个人的名字记下来告诉我爹跟大哥。”虞澜意进马车前跟金云说。

    他很记仇。

    “知道了,少爷。”金云应下来。

    “要不是怀孕了,我就要为自己出气。”虞澜意恨的牙痒痒。

    郑山辞坐上马车还带着笑。

    虞澜意凶巴巴的拉着郑山辞的衣襟,在郑山辞诧异的目光下恶狠狠的吃他的嘴巴。郑山辞抱着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深吻他。

    马车还在路上,听见街上人群中嘈杂的声音,还有车轮压在路上的声音,虞澜意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郑山辞揉了一下虞澜意的耳朵,缓解几分内心的欲念,松开了虞澜意。

    虞澜意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唇,他感觉自己的嘴唇好像要被亲肿了。

    郑山辞把人抱着把头埋在虞澜意的脖颈里。

    虞澜意去摸郑山辞的耳朵,“你还跟我撒娇。”

    郑山辞的笑声牵动了胸膛,他说,“我就跟你撒娇怎么了?”

    虞澜意没怎么,心里还很软,“要下马车了。”

    郑山辞把虞澜意扶下来,虞澜意在院子里走了走,看见园子里的花开出花骨朵了。

    “春天已经来了。”

    这孩子在他的肚子四个月了,虞澜意拉着郑山辞,“你说说给孩子取什么样的名字?”

    这点他还是比较信任郑山辞的,因为郑山辞很厉害。

    郑山辞沉吟:“玉,石之美有五德者,润泽以温。”

    “男孩就叫郑笙泽,哥儿叫郑濯尘,女孩就叫郑玉瑛。”

    虞澜意念了一下三个名字,他都觉得挺好听的。他轻轻的拍了一下肚子,“你爹给你取名字了,你快点出来吧,我要坐不住了。”

    郑山辞听见虞澜意的话笑起来,“辛苦你了。”

    虞澜意进屋子里把孩子的小鞋子跟小衣裳翻出来,他冲着郑山辞说,“你看,这是他外婆给他绣的,就等他出来啦。”

    郑山辞听见虞澜意的尾音上扬,他把头轻轻的靠近虞澜意的肚子。

    虞澜意哎呀一声,“现在还小,听不到什么的。”

    郑山辞明白,他只是突然想这么做了,这个孩子来得猝不及防,但郑山辞跟虞澜意都是期待的。

    他们隔壁的厢房改造成了婴儿房,婴儿床跟婴儿车这些都已经备好了,屋子里通着风。婴儿床的床单、枕头、被褥都是用的好料子,摸上去就很柔和。玩具已经用一个小箱子给孩子装好了,虞澜意有时要出门逛逛,看见什么适合小孩玩的物件,他就顺便买下来了,现今已经攒了一个小箱子了。

    要不是郑山辞拦着,虞澜意能买玩具把整个婴儿房堆满。

    郑山辞想到时候孩子生下来,虞澜意一定是宠爱孩子的,他这边就要严厉一些。

    夜里睡觉,虞澜意泡完脚把脚放在床上窝着,等郑山辞上床就把自己新买的话本递给郑山辞,“你念着我听,我睡不着。”

    郑山辞把头发挼到后面轻声应了一声好,把身后的枕头垫了垫,给虞澜意念话本。

    这边他们还温馨着,魏府把客人们送走后,魏夫郎给魏老夫人说会儿话,魏老夫人便累了。她心中感叹,“还是以前好,我们一家人平平常常的吃一顿饭就好了,现在来得人多,应酬起来就够麻烦了。府上多亏你打点,比什么官家哥儿好多了。”

    魏夫郎出身商贾,听了魏老夫人这般夸他,脸上的笑意更甚,“娘,你先去歇息吧,这里就交给我吧。”

    魏老夫人应了一声,扶着丫鬟的手回院子去。

    要说魏次辅是出身在落魄的书香门第家里,祖上官至尚书,现今到了他这一辈早已经是穷困潦倒了,看着在州府里住,实则过得很拮据。魏次辅便是努力读书,魏夫郎是商贾之子,两个人成亲,也是魏夫郎的父亲想要的。

    现今这么多年过去,魏夫郎跟着魏次辅一路到了京城,魏次辅心里很是敬重他的夫郎。曾经有人让他休夫娶高门大户的哥儿,魏大人拒绝了。

    魏夫郎为了魏次辅还学会了如何做饭,平日里就给魏大人下一碗面条,魏大人就极为高兴。魏府府邸还有三个妾室,都是乖顺的人,有的是上官送过来的,魏大人当时年轻,也无背景只能接受不敢拂了上官的意。余下的两个妾室,是有权势后,自己看上的。

    魏夫郎明白这也正常所以倒是跟妾室们相处得很好。

    魏次辅回屋喝了一杯热茶,跟这些人说话都是提着精神的,现在回到家里才松懈下来。

    魏夫郎给他端来一碗面条,面条是清汤的,热气腾腾的,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撒上了葱花,看着就有食欲。

    “我瞧见你在席面上没怎么用饭,现在吃点面条垫垫肚子。”魏夫郎说道。

    魏次辅神色一下子就缓和下来,他拿着筷子把面条搅了一下就开始吃。这面条他吃了多年,还没有吃腻。

    吃了一半的面条就喝口汤,再咬一口荷包蛋。

    “你慢点吃。”魏夫郎目光柔和的看向他。

    魏次辅有教养,他在家吃饭都不说话,食不言,寝不语。他把汤都喝干净了,魏夫郎让侍从把碗筷收走。

    “陛下昨日问我,首辅之位怎么样?”魏次辅向自家夫郎吐露心声。

    魏夫郎闻言心中怦怦直跳,他跟着魏次辅时,魏次辅还是一个穷书生,他科考是二甲进士进翰林时得到了翰林学士的赏识,又凭着自己的才学才坐到了次辅的位置上。

    现今陛下问他这话,这不就是表明了陛下有意让他做首辅么。

    魏夫郎握住魏次辅的手,“相公只要不露声色,稳稳当当的便好。”

    魏次辅心中明白,他只想找个人分享一下心情,他不知该找谁说这话。找好友,好友或许觉他在炫耀,而且这事还不确定,陛下没有给他准话,这样就不便外说了。这事从昨天一直在他心里压着,现在跟魏夫郎说后,他的心里就好受多了。

    魏夫郎知大体,魏次辅有什么事都喜欢跟他说。魏夫郎陪了他几十年了,见证他从一个穷书生走到现在,他的落魄,魏夫郎知道,他的风光魏夫郎也知道。

    有时候魏次辅会有其他的感觉,他觉得自己除了魏夫郎外,该还有其他的女子跟哥儿,毕竟他现在的身份这么高了,他也这么做了。结果他发现那只是一时的欢愉,只有魏夫郎会给他安稳的感觉,只有魏夫郎在他还是穷书生的时候还陪着他。

    “今天我听说还闹了一则笑话?”魏次辅难得有心情来问这些小事。

    魏夫郎笑着把郑山辞跟勋贵子弟的事说了。

    魏次辅沉思说道,“看来这郑山辞对夫郎用情颇深。”

    他看重的倒不是情深,只是觉郑山辞的人品好,不在他人面前说坏话。

    “我是对他们有些喜欢的。郑大人从地方上走上来的,干的都是实事。你当时不是在翰林院做庶吉士么,你还跟我说,想去地方锻炼。”

    魏次辅不知什么时候跟魏夫郎说过这话,但他确实是想去地方锻炼,听了魏夫郎的话只笑,“我之前是有说过。郑山辞这个年轻人是不错。”

    要说还是枕头风,以前魏次辅听过郑山辞的名字没放在心上,今天听魏夫郎跟他提了,还把郑山辞的事跟他少时想去地方锻炼的事联系起来,魏次辅一下子就把郑山辞记住了。

    说了虞澜意坏话的勋贵子弟回到家里垂头丧气的。他娘跟老子都在席面上,知道自家小子这般轻狂,当着人的相公去说别人夫郎的坏话,心里气得发慌。

    这真真是蠢笨如猪。

    这说便说了,还偏生让魏夫郎和一众夫人跟夫郎都听见了,甚至当事人也在场,这完全就是留把柄给人家,顺便把长阳侯府得罪了,顺便还在高官夫人面前留下一个嚼舌根的印象。

    勋贵子弟回到家里被父母骂死。

    过几天走在路上还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理都不知道该找谁说去。

    ……

    郑山辞到了户部继续整理户籍。户部的户籍还有一个别称叫做黄册。用黄色的绸或布作为户籍册的封面,登记每家每户的人口数、性别、年龄、婚姻、田宅、资产。黄册的制作过程很复杂,先是由里正整理完毕后送到县衙,再由层层的地方官府筛选、检查、校对后,最终呈到户部面前,户部再进行最后的检查后呈给武明帝。

    等武明帝看过,户部就会分门别类保存。一般是按照时间分类入库,再按照大燕的区域划分。朝廷规定每十年进行黄册更新。黄册对于朝廷很重要,接触到黄册的人除了户部的官员外,其余官员想要接触黄册必须得到武明帝的恩准。哪怕是户部的官员要看黄册,也是要得到雷尚书的首肯。

    这么多的黄册,也不是郑山辞一个人整理,还有其他的户部官员,郑山辞是给他们分配任务一起来看,因为今年就是到定期换黄册的时候,他们现在手里拿着的是新黄册。

    郑山辞晌午去膳堂吃饭时,他的脑子里还全是户籍,家里有几口人,生了几个孩子,田产如何……

    崔子期拍了一下郑山辞的肩膀,“郑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郑山辞笑道,“没事,就是户部的事忙。”

    “忙完这阵子就好了。”杜宁早就习惯了,刑部也是一阵一阵的忙。把浙江的贪污案审了,现在刑部就歇下来了。

    会试考完了,如今是在殿试,估计新的进士马上就要进入翰林院了。

    他们这几个人进过翰林院,只有郑山辞没有进过翰林院。

    第116章 长进了

    施玄在礼部忙着科举的事,等殿试之后也可以歇下来了。众人聊了一些,萧高阳说道,“还不知这一次的状元会是谁。”

    杜宁看向萧高阳笑起来,“怎么,萧兄还想一较高下?”

    萧高阳摇头,“只是好奇。”

    就算是前三甲,他们也要在翰林院先学习三年才进入六部,这三年也会发生不少的事,萧高阳看向郑山辞,笑了笑。

    郑山辞晌午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睡觉,还是睡了两刻钟就去藏书楼看书。最近事太忙了,都是断断续续的来。

    谢承瞧见郑山辞来了,眼中一亮,又去向郑山辞请教问题。

    郑山辞瞧了一眼,是孟子中的一句话。

    “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郑山辞先问谢承是如何理解的。

    谢承思忖片刻把自己想法说给郑山辞。他认为规矩就是律法,如果没有规矩了,就会没有上下,大燕没有尊卑,杀人不受法,盗窃不用坐牢,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郑山辞点头,“你说的规矩在于法是对的,儒家讲究教化……”郑山辞用儒家的观点,又用法家的观点给谢承说律法的事。谢承听得极为认真。

    郑山辞接着说道,“观天地万物,皆有其序,循道而行,才能如虎添翼。”

    谢承的脑子活起来,“大人说的是白昼夜晚会更替,四季轮回,这也是一种规矩?”

    郑山辞摇头,“这是一种秩序,哪怕规矩再怎么变,天行秩序都不会变,天行有常。当规矩让所有人都遵守时,习以为常后那才是最可怕的。”

    谢承心中似有所悟。

    郑山辞说道,“最近事务繁忙,估计会减少晌午来藏书楼的时间,若是公子是来找我的便只能告罪了。”

    谢承心中一紧,脱口而出,“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郑山辞笑着摇摇头,“我未曾问公子的名字,公子也别问我的。就当我们是书友就好了。”

    能在皇宫中自由出入的少年,除了皇子就是伴读,郑山辞无从去探究,他只知道的若是少年问他问题了,那他解答就好。

    谢承回到皇子所,他知道自己找藏书楼的官员打听就能打听出这个人是谁,既然这位大人不想告知姓名,谢承便不去探究。

    他回到屋子里,在书房里找书籍。

    小太监哎呦一声,“殿下,您要找什么,小的帮您找。”

    在他身边的小太监大约二十来岁,唇红齿白的,陪着谢承一起长大,也是认字的。

    “我找农耕的书。”

    小太监忙不迭去帮谢承一同找,找出三四本放在他的桌子上。

    “殿下怎么想起来看这些书了?”

    谢承抿唇笑了笑,“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规矩是大燕律,教化是为了更好的知道规矩,若是连规矩这两个字都不知道,又怎么会产生畏惧感,除此之外,规矩之上的是秩序,天行有常,这是无法控制。”

    小太监一脸茫然,“殿下这么一通说,把小的说糊涂了。”

    谢承不说了,他想看看四季农耕会种些什么,他还想看地震、洪灾跟旱灾。

    谢承把这些书认认真真的看了,谢澹进来玩耍看见谢承在看书,“皇兄,你怎么看起这些书来了,夫子都没有教过。”

    “感兴趣就看看。”

    谢澹不喜欢看书,他瞧见谢承这没有好玩的,躺在谢承的床上睡觉。

    谢承把书看完,谢澹已经在他的床上扯着被褥睡熟了。谢承轻手轻脚离开,吩咐宫人做二皇子爱吃的晚膳。

    谢澹晚上吃了一顿好的,满意的回自己的屋子。

    谢承写了一篇文章,是关于农种跟四季的。

    等魏次辅来上课时,谢承把文章递给魏次辅,请教他。

    “大殿下最近长进不少。”魏次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只让谢承写对“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的感悟,他没想到谢承看得这般高,竟跟天行有常联系起来了。这般去看这句话,魏次辅自己都没想到,他心中豁然开朗。

    “大殿下解的这句话太好了。”

    谢承又得了魏次辅的夸奖,他便不好意思的拱手说,“魏大人谬赞。”

    魏次辅拿着书离开皇宫,心中感叹。大皇子这般年纪就有这见底,他心中高兴。

    谢承把自己写的文章好好的保存下来,心里颇为珍惜。可惜那位大人最近事务太忙,不能一直去藏书楼,谢承对郑山辞产生了仰慕之情。这样的人值得他敬重。

    ……

    郑山辞还在为黄册的事忙碌,到了下值回到家中还未歇息,有侍从上前来说,“大人,梅大人带了礼前来说是要感激小弟去寺庙时府上容他小弟搭车之便。”

    郑山辞不知缘故,还是把人请进来。

    是梅淮跟一个小哥儿。

    梅淮把事情解释一遍,郑山辞心中了然,“举手之劳,梅大人不必客气。”

    梅淮:“郑大人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想称郑大人为郑兄。”

    “那我就叫梅兄了。”郑山辞从善如流。

    梅哥儿跟梅淮一样性子比较清冷,梅淮笑只是带着淡笑,上门道谢后就携弟一起回去。

    虞澜意这还是第一次瞧见梅哥儿,要是京城的哥儿他应当都见过才是,哪怕是文官家的孩子,他也该是见过的。更何况梅侍郎还是一个不低的官职。

    “萧兄跟我说过梅兄不爱出门,想来可以梅哥儿也不爱出门罢。”郑山辞说道。

    虞澜意点点头,不过他们家好像都是美人。

    “郑山辞,你瞧我是不是胖些了?”虞澜意瞧见梅哥儿纤细的腰来,现今比了比自己的腰,只觉没法看。

    难怪高门大户的夫人怀孕了,总要让身边的丫鬟侍从开脸去做自家相公的通房妾室,这怀孕真是磨人。

    “没胖,还是这般好看。”郑山辞笑着说道。

    得了郑山辞的话,虞澜意心里就安心下来。

    月份大了,心思多了,反正也是不能动了,只大夫说每日需要在院子走动。

    过了一月,殿试的进士们都选出来了,二甲留了三十名在翰林院做庶吉士,三甲还是老样子,状元从六品修撰,榜眼跟探花都是编修。这次的状元不是一个年轻人,反而是一个中年人,武明帝还夸他学问精进。

    余下的探花长得不如姜兰礼好看。姜兰礼是不在乎这些的,只听了探花不如他的样貌,心里还是有些小愉悦。

    长相都是爹娘给的,跟科举又有甚关系。

    姜兰礼把黄册整理交给郑山辞,“郑大人,这是最后一卷黄册了。”

    郑山辞听了这话也是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去整理黄册里,昨日在梦中他都是在整理黄册。郑山辞把最后一卷黄册归档,看见这一架架黄册,心里也生出了感慨。

    这黄册记录了十年的变迁,郑山辞瞧见家里死了几口人,又添了几口人。有的人家家里田产增加了,有的又从田产丰富变成了没有田产的人。黄册不仅记录了人口,更记录了世事更迁。

    黄册了归档后就用钥匙锁起来,郑山辞去把钥匙交给梅侍郎,梅侍郎再交给雷尚书。若是郑山辞直接交给雷尚书,这便是越级上报。这样不合规矩也会惹得上官心中不满。

    把黄册一事解决后,郑山辞便松快下来。现今是夏日,户部便无其他的要紧事要做了,可以痛痛快快的过夏天。

    这夏日炎热,虞澜意便越发不爱动了,他如今身子不便,每日都是擦身。躺在床上,等下午天气凉快一阵,他便出来走走,也不敢出了府邸,怕撞上人群,让旁人把他冲撞了。他是晓得京城里的人有多少的,不敢去冒险。

    虞夫郎知他月份大了,今日提了鸡汤来看望他。看见他躺在床上焉巴巴的,心里也怪心疼的。

    “趁热起来喝碗鸡汤,让身子松快松快。”

    虞澜意瘪着嘴,“这鸡汤热气腾腾的,夏日又这般热,我喝鸡汤岂不是更热了。”

    “你这孩子,再受累一月便好了。”

    虞澜意不情不愿起来喝鸡汤,喝了一口便觉味道鲜美。

    “这鸡汤味道真鲜。”

    虞夫郎笑道,“陛下赏给长行两只鸡,都是珍宝,家里留了一只自吃,还有一只便给你用来补身子。”

    “阿爹怎么也糊涂起来。”虞澜意当下叹息。

    “我如何糊涂了?”虞夫郎这还是头一回被这小儿子这般说,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他这小儿子懂甚糊涂不糊涂的,现今想听他说个明白。

    “这两只鸡要是好好养着,便有吃不完的鸡了。”

    “谁会养这些,陛下赐下来就是要吃的。”虞夫郎只笑,“只要鲜美就好。产婆这些都备好了么?”

    “已经备好了,到时候发动就让产婆来。”产婆是住在郑府上,这般更方便。虞澜意如今知晓怀孕的苦处了,“阿爹当初怀我便也是这般辛苦。”

    听了虞澜意的话,虞夫郎心中一阵暖,“我当时生你好多了。要说最忐忑的还是生长行时,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又年轻,没甚经验,进产房时只管哀嚎出声,别的都管不着了。生你有经验后便好些。”

    虞澜意心中害怕,“饶是阿爹也是怕疼的。”

    “当然是怕的。你要是要生了,还要遣人来侯府,我要看着你稳当的把孩子生下来,心里才踏实。”虞夫郎笑着说道。

    郑山辞回来时,虞夫郎已经回去了。

    他回来换了衣裳,便去陪着虞澜意说话。

    ……

    镇南王府

    虞时言生下了儿子,这名字是叶云初取的,叶煜城。孩子还小,庄子上有奶娘照顾,夏日里待着也凉快。叶云初不催他回府,虞时言便当做没这回事一直住在庄子上。感觉没了王妃的打搅,他的心思就放在了孩子身上,虞时言心里感到难得的轻松。

    叶云初每天都会来看虞时言跟自己的孩子,他还给自己的儿子取了一个小名就叫小叶子。小叶子软软糯糯的,叶云初很是喜爱。

    他回到王府,镇南王得知王妃做的事后,又去郊外瞧了孙子,长得乖乖的,心里高兴。想着王妃做的事心里一阵发寒,便也默认叶云初同虞时言住在庄子上。

    对外还能说是坐月子静心,这般也能说过去。

    王妃是没瞧见自己的孙子,只听镇南王说了。她想去庄子上,镇南王也不允许。在两个男人的默认下,王妃是没见到她的孙子。

    虞时言在庄子上过得痛快,手里捏着叶云初的铺子跟庄子,他赚钱便留下一些给自己,这样下来他手里有了银钱,又用这些银钱去买铺子。

    叶云初:“等夏天过去后,我们就要回府了。”

    虞时言知道他不能一直住在庄子上他抱着自己的孩子,点点头。

    “云初,小叶子还这么小,我有些害怕。”虞时言轻轻的说,他的眉眼染上忧愁,样子楚楚可怜。从前他不爱做此姿态,现今他明白以后的日子要靠叶云初,哪怕是为了儿子他也要笼络好他。

    叶云初果然对此颇为受用,“时言你放心,这次回去你就不必再去给母妃请安了,在院子里做了小厨房,往后也不必一起用膳,自己供自己吃住便成了。这事得了父王的首肯,母妃也没辙。”

    虞时言说好。

    他如今是想把孩子抚养长大,而后要做甚,手里有钱就好。

    ……

    夏日里,侯府派人送了冰过来给虞澜意,有了冰块,屋子里凉快多了。这冰块也并非人人都有,虞澜意只是每隔几日才用上一回。

    郑山辞回来也能蹭到凉意。今年的夏天,虞澜意过得最不爽利,他都没法吃太多凉的东西,就连寒瓜也只能克制着吃。

    说是该到生孩子的时间了,迟迟没有动静,虞澜意只好当做跟寻常一样去睡觉。他想着跟郑山辞去拜佛,他没去成,郑山辞去拜佛了,还给他求了护身符回来。

    虞澜意贴身带着护身符打哈欠。

    “金云,我这段日子用不了钱了,应该攒了不少吧。”

    金云想了想,“除却给孩子买玩具外,少爷一分钱都没有花出去。”

    虞澜意:“攒下来,等肚子的孩子出来了,我就去买新衣裳。”

    金云:“……”

    他在家,郑清音跟林哥儿也爱来看他,同他说说话,便是安哥儿每回来都带了补品过来的虞澜意在家懒散躺着。

    郑山辞在户部松快下来,去藏书楼便勤了。武明帝这回又撞见郑山辞在给谢承讲课,他心中已是有些猜出郑山辞的身份来。

    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又很年轻就从从五品变成正五品的官员只有一个人。

    第117章 生崽崽

    武明帝心中明悟,他想起来那个年轻人叫郑山辞。

    他离开藏书楼,心里得到满足。

    “今晚朕要考究两位皇子的课业。”武明帝淡淡道。

    冯德应一声。

    两位皇子都是祖宗,脾气都是顶好的,大殿下知书达礼,二殿下活泼可爱,就是在课业上总是挨陛下的骂。

    晚上谢承忐忑的来到盘龙殿,他先向武明帝见礼。

    武明帝问了几个问题,都是魏次辅在课上给他们出的考题,谢承渐渐放松下来把自己的见解告诉给武明帝。

    武明帝若有所思,“确实是长进了。”

    他眼中欣慰,谢承是嫡长子,武明帝对他的期许很大。本来在谢承出生后,武明帝就想把他立为太子,考虑到不知道以后谢承会长成什么样,武明帝便没有早早的立谢承做太子。太子之位不能以他的私欲来判断,只有适合这个位置才能成为皇帝。

    他可不想祖宗基业断送在自己的手上。

    谢承这次没有挨骂,还得了夸奖出来。谢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宫人就喊谢澹进去回话。

    谢澹是抹着眼泪出来的,他一溜烟又跑去找王凤君了。

    ……

    户部最近无事,工部是个讨债鬼,一直试图在户部拿到钱做工程。每隔三日郑山辞就会收到工部的借款,说的是借款,借给工部后基本上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

    郑山辞把条子呈给梅侍郎,有的款子梅侍郎会同意,有的款子就拒了。

    在户部干活后,郑山辞才明白每个部门和地方上的用款,户部都有记录在册。皇帝需要用款做什么,户部同样也要记录在册,除非皇帝动用的是自己的私库。

    郑山辞手里拿着的册子是官员的俸禄册子,有官职变动的官员俸禄也要发生变化,每个月还要派人去吏部核实,然后好把俸禄准确放到官员手上。

    姜兰礼给郑山辞见礼后说,“郑大人,雷大人找您。”

    郑山辞不知是何事,他忙不迭去找雷尚书。

    他见了雷尚书还未见礼,雷尚书让他先坐下。

    “陛下要秋猎,我们需要准备狩猎工具和防护盔甲,这些事交给你来做。另外礼部郎中会来跟你交接,秋猎这事礼部跟兵部的出力要多一些。”

    郑山辞应下来。

    “这是参加秋猎的官员名单,你看着办。”

    名单上的有皇帝跟凤君,还有两位皇子。其余的宗室王族和五品及以上的官员,在名单上看见长阳侯跟虞长行的名字他毫不意外,叶云初的名字也在宗室王族的上面,还能携带家眷。

    郑山辞想,若是澜意没有怀孕,定然是喜欢去秋猎的。现在怀孕了便是去不得了。

    回到家里,郑山辞把秋猎的事跟虞澜意说了,虞澜意果然想去,“我要打猎,多打几个兔子吃兔肉。”

    “明年可以参加。”郑山辞安慰他。

    “以前去秋猎我都要射两只兔子的,然后让大哥烤来给我吃,大哥烤肉非常好吃。”虞澜意想起来有些馋了。

    郑山辞摸了摸虞澜意肚子,这孩子到了预产期了,晚上郑山辞觉都睡不着。虞澜意月份大了后,郑山辞就跟虞澜意分床而睡,还在一个屋子里,但是郑山辞另置了一张床。他睡觉是规矩的,不爱乱动,但这般也是怕跟虞澜意睡一块把他的肚子压着了。

    郑山辞给他剥葡萄。

    虞澜意吃了葡萄,他伸出手去摸郑山辞的脸,郑山辞靠近一些让他摸。

    “郑山辞,怎么觉得你成熟了许多,瞧着不像以前一样。”虞澜意的手落在他的额头、脸颊、唇瓣上。

    郑山辞笑着说,“可能是因为年纪上来了。”

    虞澜意:“……”

    “你才二十六岁,干嘛说这话。”虞澜意去牵郑山辞的手,“就是长得更有味道了,瞧着跟二十二岁的不一样了。”

    郑山辞握着虞澜意的手,“因为我们已经一起度过四年了。”

    虞澜意笑着说好快啊。

    郑山辞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虞澜意的头。

    虞澜意还是脸红。

    晚上吃饭时是让侍从把饭菜端来屋子里来吃。

    郑夫郎跟虞夫郎来得都勤了,毕竟郑山辞还要去上值,他们又关心虞澜意都要来看他。

    “澜意,你身子如何?”郑夫郎问道。

    京城的哥儿娇养长大的,怕是受不得生育之苦,他心里不放心。林哥儿知道这个时候正是关键的时候,瞧见虞澜意脸上还红润,跟剥开的鸡蛋一样,细腻白净。

    “阿爹还好,就是孩子还没生出来总觉得心里悬着一个事,心里不安生。”虞澜意生无可恋的说,“而且怀孕后约束太大了,都不能到处去玩了。”

    都是要做阿爹的人还想着玩,郑夫郎哎一声,瞧见虞澜意漂亮的模样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孩子生下来好好坐月子,便让山辞带着你去玩。”郑夫郎拍了拍虞澜意的手。

    虞澜意开心的点头,他想跟郑山辞一起出去玩,孩子扔给奶娘带着。

    虞澜意突然肚子一阵发疼。

    ……

    郑山辞把户部的库房打开,让玉员外郎跟姜兰礼对一下名单上的名字跟狩猎所需要的物件,有缺失和磨损的就写个条子递给他,他就让人去补齐。

    他把事情交给下属后,心里松快一阵,回去处理剩下的事务。

    这厢才刚看一会儿,一个小吏快步走过来,“郑大人,您家夫郎要生了。”

    郑山辞手足无措,但下意识已经出了皇宫,他深吸一口气坐上马车,“你去找姜兰礼给我补上一张假条交给雷大人。”

    小吏应了一声。

    马车在路上走,郑山辞心急如焚。街上嘈杂的声音更搅得郑山辞的心乱了,他的心跳骤然加快,恨不得立马飞到虞澜意身边。

    倒是郑山辞急匆匆的模样被人瞧见了,还有人在问怎么回事,是不是户部出什么事了。

    “户部能出什么事,是郑大人要做父亲了。”

    姜兰礼给郑山辞补了假条,雷大人这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户部的官员难得松快下来得知郑山辞罕见的请假是为了夫郎生产一日,有人心里感叹,有的人却是不屑一顾。

    “郑大人太重儿女情长了,单是夫郎生产而已,郑大人回去也没有用处,夫郎生产要靠产婆跟自己,我们只能在门外焦急。还不如把自己的事做好,等下值回到家里就知道结果了。”

    “这话怎能这么说,这毕竟是郑大人的头一个孩子,心里焦急是应该的。”一个官员说道,“我夫郎给我生了两个孩子,头一个孩子还是让我紧张又激动,生第二个时心里就有把握了,没那般紧张。做事是好,但还是想第一时间就知道孩子的状况。”

    他们比郑山辞的年纪大一些,早就有儿有女了。

    刚开始做父亲他们会对孩子很好,随着孩子越来越多,孩子的性别不一样,他们渐渐开始对孩子就有区别了。这个区别可能是性别,可能是能力。他们衡量孩子的不再是看对孩子的爱,而是看孩子的价值。

    孩子变成了稀疏平常的事。

    郑山辞下了马车,他快步进府。

    府上的人都忙起来,烧热水,端盆子,熬人参汤的,郑山辞听见了虞澜意的叫声,他到了产房。郑夫郎跟虞夫郎,还有安哥儿跟林哥儿,郑清音他们都在。

    “山辞,你来了!”虞夫郎见到郑山辞来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到底还是要有一个男人在家里,心里这才更有底,更何况这还是孩子的父亲。郑山辞听见屋子里的叫声,他有些心疼。

    “阿爹,澜意进去多久了?”

    “刚进去没多久,他发动后我就让金云去皇宫找你了。”虞夫郎心中也是担忧着。虽说他们早就准备,但这生孩子就是一只脚在鬼门关上,让人七上八下的。

    郑夫郎心里也着急,只盼大人跟小孩都没事,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

    “郑山辞,郑山辞!”虞澜意的头发湿润的贴在脸上,他喊郑山辞的名字。

    “我在,我回来了!”郑山辞回应。

    虞澜意听见郑山辞的声音鼻尖一酸,他想郑山辞陪着他,一直看着他。

    虞夫郎说,“澜意被送进产房一直都在喊你的名字,我想就让金云立马去找你。”

    那是依赖,也是依靠。

    郑山辞左右徘徊,心里焦灼又担心。产房的门打开一盆盆血水端了出来,屋子飘出一股血腥味。

    产婆跟大夫都在,产婆说,“夫郎这胎有些难,还需要补一补力气。”

    金云把人参汤跟参片都拿了过来,“这些我们都准备着。”

    侍从把人参汤跟参片都接过来,正要把门关上。

    “我可以进去陪着他么?”郑山辞突然说道。

    产婆愣了一下,“郑大人,产房不吉利,您是做官的还是不要进了。”

    产房被视为污秽之地,见血不吉利,可能会带来血光之灾。在古代人们认为生命的诞生是一种奇迹,在产房中不仅有生也有死,在出生时往往伴随着死亡的威胁,生命跟危险和不幸联系就成了大凶之兆。人们都是追吉避凶的,产婆通常被认为会带来不吉利,还会影响周围人的运势。

    ……

    产婆回来让侍从给虞澜意喂参汤,喂不进去。只能让虞澜意把参片含着。有人轻柔的给他换额头上的温帕子,还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把头发拨到耳朵后面。攥紧的手指也被细细的照顾了,擦得干净。

    虞澜意醒过来,他的眼睛还是模糊的,只听见大夫跟产婆在喊他用力。

    他的手上传来一阵温热,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虞澜意只觉熟悉,他的眼前终于变得清晰起来,郑山辞握住了他的手,瞧见他在看他,便对他笑了笑。

    虞澜意喉咙哽咽了一下,他明明都不想哭的,郑山辞又来惹他哭。他来做甚,哪个男人到产房来的,本来不管他就好了,偏偏是这样被人细致的对待所以便觉委屈起来。

    他身上还穿着官袍,这般握着虞澜意的手,他温声道,“别怕,我陪着你。”

    他吻了吻虞澜意的手。

    虞澜意的手指颤了一下。

    他的心跳跟孩子的心跳一并在跳着。

    一声婴儿的哭叫声出来了。

    产婆心中一喜,把孩子抱出来,“恭喜郑大人,恭喜虞少爷,是个小公子。”

    “好。”郑山辞应了一声。

    虞澜意没力气了,他伸出手摸了摸郑山辞的脸,“郑山辞,你真好。”

    郑山辞握着他的手,性子稳定又细致。

    周遭的一切仿佛像风声一样远去了,虞澜意没力气了,他的眼睛要闭上了。

    过了半晌,虞澜意听见一句话。

    郑山辞拉着虞澜意的手轻声说,“我好是因为我在你眼中啊。”

    ……

    虞澜意睡得很安心。孩子小小的一只被抱出去,大人们都稀罕得不得了。

    产婆说是个男孩。郑夫郎心下更高兴了,虞夫郎也高兴的。最高兴的还是父子平安,虞夫郎在外面听着虞澜意的叫声,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出什么意外,所幸都是平平安安的。平平安安就好。

    “山辞,孩子叫什么名字?”

    “郑笙泽。”郑山辞把想好的名字说出来。

    “郑笙泽是个好名字,小泽好乖。”

    “小名要叫一个。”林哥儿提醒道。

    郑山辞说道,“就叫平安吧。”平平安安就是郑山辞对孩子最大的寄予。

    小孩刚出声哭叫了几声就继续睡觉,已经到了秋天,天渐渐变凉了,孩子被奶娘带到了婴儿房里好生安置,免得受凉了。

    这个月府邸的下人们都可以领两份月例,心里更加高兴了。郑山辞给产婆包了一个大红包,产婆笑到合不拢嘴。

    第118章 新手爹爹

    “多谢郑大人。”产婆没当面打开红包,等出了郑府才小心的把红包打开,一看上面的金额眼中发亮。这就是了,给高门大户的人接生,这接一次生就能抵她半年的开销,一开张吃半年。产婆在京城里也是有名气的,不然也不会被虞夫郎推荐到郑府上接生,郑大人这样在产房陪着夫郎接生的人少见。

    在高门大户接生最忌讳嘴巴碎,这事产婆不会到处说,毕竟男人进产房不吉利。听说郑大人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是正五品官了,这般进了产房以后升迁还不知道怎么样。产婆拿了银子美滋滋的走了。

    虞澜意把孩子生下来后,郑府的侍从们一边收拾,一边把心也放在肚子里了。少爷跟小公子父子平安,他们打心眼里高兴。

    厨房里熬着参汤,制着瘦肉粥,这般才耗了大力气,吃点流食才好,可不能大鱼大肉的吃。现在少爷要坐月子了,饮食方面还要注意着,把月子坐好,少爷就能把身子恢复过来了。

    少爷喜欢吃柿饼,厨子给虞澜意做了一碟柿饼在笼子里蒸着,到时候一并跟参汤送过去。

    大夫还未走,给虞澜意开了一些补养身体的药。

    郑山辞谢过大夫,让旺福把人送出去。

    金云进屋子伺候虞澜意去了。这厢把事情安排好了,郑山辞才觉卸下了浑身的担子,他揉了揉眉心。他先去看了虞澜意,虞澜意深陷在枕头里睡得正香。

    金云已经给他清洗干净还换上了柔软的衣裳,周身清清爽爽的。郑山辞坐在床沿边给虞澜意捻了捻被褥,自己出门又去看了孩子。

    孩子睡在婴儿床上,小得可怜,惹人怜又惹人爱。他伸出手去碰了碰小平安的手,软乎乎的,像是棉花一样。

    孩子平安生下来了,郑夫郎谢天谢地还要去寺庙里还愿,这般澜意还睡着,他先去看了孙儿跟郑山辞便撞上了。

    郑夫郎瞧着郑笙泽的模样,这小鼻子小嘴的跟郑山辞长得相似,现今刚出来还是皱巴巴的,等长开就更漂亮了。

    他叫郑山辞出来说话,不能搅了孩子睡觉。

    “我见府上有奶娘了,要都是家世清白的人才好。”

    郑山辞道:“这是岳父那边送过来的,都是信得过的人。”

    郑夫郎连声说好,“如今澜意把孩子生下来了坐月子最打紧,这孩子吃了苦头,你要好好照顾他,月子坐不好容易留下病根。你现在家大业大,这些事自有下人来做,你就陪着澜意就好了。这孩子在产房什么都没叫,只叫你的名字,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我们这些做长辈才心安。”

    郑山辞说道,“阿爹,我知道了。”

    虞澜意直到晚上才睡醒过来,金云见他醒来,就让人去厨房把温的粥端过来。

    “少爷,您先用点粥,大人跟侯爷正在说话。”金云拿了一盏热茶过来。

    虞澜意喝了一口,身上不觉黏腻,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瘪下去了,这块肉不见了,他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轻快起来。

    “孩子呢?”

    “小公子还在婴儿房睡觉。”

    小公子,看来是个男孩。虞澜意想见见孩子,金云便去叫奶娘把小公子抱过来,小公子睡得香,动作轻柔一些不碍事。

    奶娘姓吴,吴氏大约三十岁的年纪,模样清秀,样子很沉稳。她把孩子抱过来放在床上,让虞澜意仔细的看。

    虞澜意啊了一声,嫌弃道,“这孩子怎么这般丑。”

    他跟郑山辞的相貌算是顶好的,结果这孩子看着皱巴巴的。

    金云说道。“少爷,小公子还没长开呢,长开了就好看了。”

    虞澜意好奇的看向小孩,伸出手轻轻的戳了一下他的脸颊,软软的,好像一戳就能戳一个洞出来。虞澜意不敢戳了。

    这孩子太小了,放在他床上跟个枕头一样,虞澜意怕自己一翻身就把孩子压扁。

    虞澜意:“快抱走吧。”

    吴氏应一声把郑家小公子抱走。

    虞澜意心中松一口气,这孩子在他肚子里待了十个月,生出来小小的,他一拳可以打十个。他本来是在心里想着,结果嘴瓢说了出来。虞澜意捂住嘴巴。

    金云:“……”

    “少爷,小公子可经不起这般折腾。”金云心累。

    “对了,少爷大人给小公子取了小名叫平安。”金云把这事告诉给虞澜意。

    “平安,平平安安挺好的。”虞澜意神色一怔,心里便觉软。他又想到郑山辞在产房里陪着自己更觉心里甜蜜。厨房把粥送过来了,金云本想着喂虞澜意喝粥,虞澜意却是摆手,“我的力气恢复一些,能自己吃饭。”

    他这么大个人,可不是什么娇气的人,吃个饭还要让哄着喂。早年跟着大哥一起练武,总归是给身子打下底子,他身子比寻常人硬朗一些。生了孩子这遭,虞澜意越发觉得习武是好的,等孩子大一些了,请武术师傅来教他蹲马步、打拳这类的,好强身健体。

    虞澜意把粥喝完了,一看托盘里还有柿饼,拿了一块来吃。柿饼很甜,软软糯糯的,吃起来甜中不腻,虞澜意吃了两块便没再用。

    “还有参汤炖着鸡,在炉子上温着,少爷想吃我让人去端一碗过来。”

    虞澜意摆手,神色恹恹,“还喝人参鸡汤,我都已经喝腻了。等会饿了,可以吃点鸡肉。”

    “金云,你把铜镜拿过来让我照照。”虞澜意想臭美。

    金云把镜子拿过来给虞澜意看,虞澜意瞧见自己就是脸色有些苍白,心里放下心。等月子做完,他要多练练,虞澜意捏了捏肚子上的软肉。

    有敲门的声音传来。

    虞澜意眼中一亮,让金云立马把镜子归位,自己扯了被褥虚弱的躺在枕头上。

    金云喊进。

    虞长行走进来,他还穿着官服,腰间的佩剑还未解下,整个人透露出锋利的剑芒。

    “大公子好。”金云恭敬低头。

    虞长行嗯了一声,他走进来看见虞澜意悄悄的瞅他,他说道,“在宫里当值来晚了,听阿爹说你疼得厉害。”

    “现今身子感觉如何?”

    虞澜意见是虞长行,便说,“还好了,现在把孩子生下来后就觉浑身轻便了。大哥这么忙还来看我,大哥真好。”

    虞澜意美滋滋的。

    虞长行坐在椅子上,金云忙不迭去奉茶。

    “还缺什么就叫人来府上取,把身子好好的养起来。”虞长行拿了一个荷包塞给虞澜意,“等身子养好了,自己拿着去买些好吃好用的。这段日子一直在忙,所以没来看你。”

    虞澜意立马接住荷包,藏起来。

    “大哥忙我知道的。”

    虞长行唇角勾起冲淡了眉眼的冷凝。

    他陪着虞澜意说了一会儿话,长阳侯跟郑山辞就进来了。

    长阳侯见他还是好好的,心下也松了一口气,“我跟长行就是来看看,心里也是担心着怕出什么意外。”

    “父子都平安就是好。”长阳侯难得伸手摸了摸虞澜意的头,心里生出感叹来,“你现今长大了,以后要做阿爹了,不要任性。”

    虞澜意听了长阳侯的话把头扭到一边。

    长阳侯习惯了,懒得说。

    郑山辞把岳父跟大舅子送走。

    郑山辞晚上陪着虞澜意说说话,虞澜意开始犯困,“我先睡了,郑山辞,你也早点睡。”

    “好。”

    郑山辞一大早就去户部去忙,甭管底下的人是怎么想的,都是在说恭喜,郑山辞一一谢过。

    “姜大人多谢你昨日帮我写假条。”郑山辞说道。

    “郑大人客气了,这是下官应该做的。还要恭喜郑大人做父亲了。”姜兰礼拿着文书,笑吟吟的说。

    郑山辞把这份情记在心里,晌午到膳堂吃饭,崔子期他们也说了恭喜。

    “我夫郎今早已经去你府上去看去了。”崔子期说道。

    萧高阳说时哥儿也去了。

    杜宁心中郁闷,这几个人里就他跟施玄尚未成亲,他的家里还在相看,施玄这家伙还未相看人家。施玄他自己一个人都能跟佛祖过一辈子。

    施玄恭喜郑山辞后,想了想低头吃饭。等郑兄的孩子喝满月酒时,他便再去送点礼。

    众人说罢,梅淮罕见的走过来跟郑山辞说话,“郑大人恭喜。”

    “多谢。”

    萧高阳见他过来了,拉他一起坐下,“你跟姜兄吃饭有甚乐趣,坐过来一起吃嘛。以前我们都是一起吃的。”萧高阳的目光落在新科进士身上。前三甲都进了翰林院,这厢也来膳堂吃饭,都是坐一块的。以前萧高阳,梅淮,姜兰礼也是坐一起的。

    梅淮笑了一下去喊姜兰礼一块过来。

    两个人坐过来也还方便,说说话省得。没官职的都还在翰林院历练着,有的翰林一辈子也只是翰林,不然就是分到地方上去做官。

    “秋猎的事,我们是要随行的,我骑射不好,该是要去丢人了。”杜宁苦恼道。秋猎他们这些文官一般不上阵,但也要骑马去射几下。随便射只兔子也是好的,总不能空手而归。

    这秋猎就是武官大展拳脚的地方,他们文官在这地方不擅长。

    郑山辞听了杜宁的话,心中戚戚。他也不擅骑射,只能做到骑上去慢吞吞的走。

    但他夫郎可以疾如闪电。

    郑山辞心想尽人事,听天命吧。

    萧高阳跟施玄都擅骑射,毕竟萧高阳从小就以高标准要求自己,哪怕是骑射他也不想输给任何人。至于施玄,纯粹是跟着夫子上课走,等科举考完,自己不在太学里,他便把骑射扔下。只是每年秋猎,还是能射中一二只猎物可以充数。

    ……

    杜宁回到家里,瞧见他父亲还在当工匠,他便过去看。

    “父亲,你又要做椅子。”杜宁瞧出几分端倪。

    “书房里的椅子坏了,我想换个新的。到外边买的椅子还不如自己做一把椅子,自己做的椅子更舒服。”杜岳磨木头。

    杜宁没问父亲都成工部尚书了还要自己做椅子,他父亲就是喜欢做木匠。杜宁小时候的玩具就是杜岳自己做的。

    杜宁突然想到,“父亲,郑兄的孩子出生了,我还不知道送什么,您给做个小马驹,我把这小玩意送过去给孩子玩。”

    杜岳手上很稳,只挑着眉,“你要送你好友礼物,还要你老子来给你亲手做,你这算盘打得真响。”

    “这不是您在做椅子,这小马驹就是顺手的事。”杜宁也不见怪,只当同杜岳说笑,“您又喜欢做这些,做一做全当放松心情。”

    杜岳应承下来,“郑山辞孩子都有了,你还不去相看,我跟你娘还等着抱孙子。你别跟施玄一样,非要一个人过,你是我们家的独苗,要是你不成亲,我们家就没人继香火了。”

    杜宁捂着耳朵,听都听腻了,“还不是没碰上喜欢的。要是碰上我喜欢的,我还能不娶么。”

    杜宁说罢给杜岳打下手一起做木工。

    杜岳轻哼一声,接着做木匠。他这孩子城府不深,在刑部有崔子期帮着忙也好,这郑山辞倒是一个进退有度的人。这沤草肥跟粪丹呈给陛下后,他就让工部侍郎把他带过来问话,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

    杜夫人喊他们父子去用饭,两父子洗了手就过来吃饭。

    杜宁用了晚膳自己带了侍从便去逛夜市。他大抵还是受了郑山辞已经有孩子的影响,心里变得焦灼起来,目光落在几个年轻的哥儿身上。

    他不是不想成亲,是将就不了,没找到合眼缘的。

    郑山辞被虞澜意打发出来买糕点,他现今吃不了烤鸭,只要一家铺子新鲜出炉的糕点,郑山辞便出来给他买。

    他还瞧见杜宁在街上无所事事,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杜兄好巧。”

    杜宁瞧见是他,眼里带笑,“郑兄还喜欢吃糕点。”

    “这是给澜意买的。”郑山辞只跟杜宁闲聊几句便走了。

    杜宁瞧见郑山辞的背影叹气,“郑兄又有夫郎又有孩子,哪像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侍从在杜宁身边无言,您孤家寡人纯粹是太挑剔了。

    杜宁这一逛就逛到施府去了,他路过施府,心里舒坦了,他虽没看上的人,但施玄却是一点欲望都没有。他一定比施玄早成亲。

    郑山辞把糕点送到虞澜意面前,还是热乎的。虞澜意拿了一块尝,还是跟之前的味道一模一样。

    “平安好喜欢睡觉,眼睛现在都还睁不开。”虞澜意坐月子只能待在床上,今早就让吴氏把小平安抱过来,一直在睡觉,饿了就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吃了便睡。

    小小的一只,能吃能睡。

    虞澜意看得目瞪口呆。

    亲戚家生孩子,他们就是去吃满月酒跟周岁宴,一个月的孩子跟刚出生的孩子还是有区别的。

    郑山辞想了想刚出生的孩子一般要睡十八个小时,换算成古代的时间就是一天要睡九个时辰。郑山辞给他捻了捻小被几。他穿着花褂子,脚上的袜子还是郑夫郎亲自绣的,鞋子也是小小的,这小鞋子巴掌大点。

    衣服也是小小的。

    真正的小人。

    虞澜意要睡时便让人把平安抱走,他是真的怕一翻身压到孩子,不敢跟他独处。

    郑山辞照着吴氏的引导抱了一下儿子,轻飘飘的,软乎乎的,他手足无措。对孩子喜爱但还是处于紧张的状态。

    “郑山辞,他好矮。”虞澜意虽是这般说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孩子还小,长长就大了。”

    郑山辞去上值后,虞澜意让吴氏把婴儿车推过来。金云瞧见小公子心里也喜爱。

    郑笙泽才喝了奶,他在婴儿车里开始吐奶。

    虞澜意瞧见他吐奶,一下子就六神无主了,忙不迭道,“这怎么回事,快去叫大夫!”

    吴氏一看解释道,“夫郎这是常见的事,小婴儿这个时候喜欢吐奶,擦擦换身衣裳就好了。”

    虞澜意还是让金云请了大夫来看,大夫也说是正常的状态。

    虞澜意松口气,他的心脏落到了实处,那样子跟中毒口吐白沫似的。

    过了五六日,虞澜意还在床上看话本,婴儿车在他旁边,他时不时就瞅一眼。

    等他看了一会儿瞅过去对上一双黑葡萄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孩子睁眼了。虞澜意稀罕的看他。

    “你是谁?”虞澜意问他。

    小孩子听不懂,他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郑夫郎给虞澜意带了菌子汤过来,虞澜意见了郑夫郎便说,“阿爹,平安会睁眼了。”

    郑夫郎心中一喜,先给虞澜意盛了一碗汤,让他喝下,这才去看小孙子。

    第119章 秋猎

    小孙子闭着眼睛熟睡,虽是一动不动的,郑夫郎便捏了捏他的小手,只觉哪哪都好。

    虞澜意把菌子汤喝了,这菌子汤鲜美,喝了一碗,他便叫金云把剩下的菌子汤拿到厨房去温着,等他想喝时再喝一碗。

    郑夫郎见他喜欢,心里也欢喜。二儿媳家中富裕不短缺物件跟吃食,想来自己亲手做的菌子汤鲜美,便给他做了来。

    他做鞋子也是做的好,郑清音的手艺便是跟他学的,这做的小鞋子小孙子也穿上了,可见二儿媳并未嫌弃还觉得好。

    “这菌子汤你还是喜欢喝,改日我再给你做。”郑夫郎说道。

    “谢谢阿爹。”虞澜意应下来。

    郑夫郎在京中无事,家里种了点菜,没事就爱绣绣帕子跟荷包的。他陪着虞澜意说会儿话,回到家里,多多还在跟郑父玩。

    多多能跑能跳,见郑夫郎就叫奶奶。

    他快要三岁了,长得白白嫩嫩的,见人就笑。

    “想看弟弟。”

    郑夫郎去抱他,“明天带多多去看弟弟。”

    这小哥俩是该见见,以后都是打着骨头连着筋的兄弟。郑父把小皮球扔出去,多多就去捡小皮球起来拍,最近小皮球就是他的心头好。

    这小皮球是林哥儿从食肆回来瞧见一个小贩在卖,他瞧着合适就买下来送给郑同初,他喜爱极了。刚得了小皮球晚上睡觉还要把皮球放在被窝里一起睡。

    林哥儿不准,他便趴在床上哭闹。

    以后他就跟小皮球睡了。

    重新买了一个新的小皮球,他要睡觉就把干净的皮球塞给他,让他睡去。

    郑山成的腿能下地了,刚开始还生疏,最近在院子里练习走路。

    “爹!”多多上前抱住他的大腿。

    郑山成一下子就把儿子抱起来。他是做农活的,本来力气就大,能把郑同初抱起来在空中转一圈。

    多多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等郑山成把他放下来,他还双手展开想要郑山成抱起来飞。

    郑山成摸他的头,笑道,“等我腿好了再多抱着你转圈。”

    多多一看郑山成没有再把他抱起来,他噔噔走去找爷爷。

    ……

    郑山辞把田册理清后放在架子上,秋猎的花销已经计算出来了,郑山辞看了一眼心中震惊。一场秋猎花销就达到了六万两银子,秋猎只有一天,晚上便要回宫。尽管秋猎的场地已经经过兵部和礼部的检查,但为了皇帝的安全还是需要晚上回宫去。

    郑山辞把账单递给梅侍郎,梅侍郎看过后便应了一声好。

    “浙江的田册,你多瞧瞧。”梅侍郎揉了揉眉心解释道,“浙江出了贪污案,有些田产不清楚,你若是有什么发现便记下来一并告诉我。”

    “是,梅大人。”

    郑山辞把田册搬了过来,田册还是他一部分的工作,另外的工作是赋税。秋收时,地方把赋税上交给朝廷,他要来清点粮食。

    所幸还有下属在,郑山辞还是轻松许多。

    至于梅侍郎跟雷尚书他们关注的一般是靠近边疆的青州,还有大燕几个富庶之地,余下的便把事分下来给他们。

    郑山辞看浙江的田册确实看出来几分端倪,有几家人的田产变动太快,而且十几家的田产都是变成一个人的田产,郑山辞把这家人的姓记下来继续看。

    “郑大人,这里需要您盖章。”一个户部官员拿了文书过来。

    郑山辞先看了文书,觉得没有问题才盖上了自己的章。

    “郑大人,这个地方需要您看看。”

    郑山辞看了官员的俸禄变动问题。

    秋冬都是户部忙碌的时候,郑山辞晌午还抽空去了一趟藏书楼。谢承基本上每日都在藏书楼,如今郑山辞过来,谢承心中欢喜,拿着书籍便走过去请教问题。

    郑山辞给谢承耐心的讲解。

    这次是蒋詹事给他提出的问题,如何实现文武平衡。

    郑山辞听了这句话,心中突突的跳。

    他终于仔细的看了看谢承,谢承眉眼稚嫩,但已经能从中窥探出俊美的轮廓,周身气质雍容冷淡,待人知书达礼,看着并无骄矜之气。

    “公子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郑山辞的声音放低,“若是公子有心的话,便可在朝廷窥探出来,或是在历史中知道一二点。”

    谢承看向郑山辞,郑山辞笑道,“我给公子几个提醒。六部跟内阁的设立,边疆的变化,司礼监的设立还有科举。”

    谢承垂下眼眸,把这几个词记下来,他向郑山辞道谢。

    郑山辞这般没有直接把答案告诉他,反而给他几个提示词让他自己去找答案,谢承听了这几个词,心里隐隐有一条线从脑子里闪过,可是还没有抓住。

    谢承从藏书楼离开,自己拿笔把这几个词记在纸上。有些书籍在藏书楼也找不到,谢承想去翰林院借书看。周嬷嬷见谢承这般用功,忙不迭把厨房做的燕窝给他端来。

    “殿下还年少,用功是好事,但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周嬷嬷关心道。

    谢承应一声把燕窝喝完,“父皇让虞统领教我跟二弟习武,虞统领是父皇的伴读,又是禁军副统领,我自然是敬重的。只是虞统领太过严厉,我便不太喜欢。”

    谢承的身子骨弱,这是从娘胎带来的,所以在习武上面,虞长行对谢承严厉一些,没想到引起了谢承的疏远,他反而更加亲近自己的舅舅,现在在禁军里面的王都头。

    所幸虞长行只是在谢承小时候教过他,后来事务多了便没这回事了。

    “大殿下虞大人也是为了您好。”

    谢承点头,“我知晓。”

    毕竟是主子,周嬷嬷不好再多话。

    谢承去翰林院借书,翰林学士亲自陪他一起去,翰林们都向谢承见礼。

    “不必多礼。”

    翰林学士带大皇子去查阅书籍。

    有的翰林是新进来的根本就不认识谢承,只是瞧见同僚们见礼,他们便跟着见礼,听见是大皇子时,他们心中震惊,心中紧张万分。殿试的时候他们见过陛下,但也不敢抬头直视陛下,琼林宴也去了,只敢偷偷的看陛下。

    陛下很年轻,不怒自威,瞧见就让人胆颤。

    这次他们第一次见皇子,他们都知道大皇子是嫡长子,很有可能就是今后的太子。宋修撰瞧了一眼大皇子的背影,心中叹息。

    他以前认为做了状元进了翰林院就是前途一片光明,结果事实并非如此。有多少进士这辈子只能做一个翰林,到翰林院待三年才会升职,这才不知道会分到哪里去,没准一辈子就是一个五六品的官员,能靠状元之身在朝中成为高官毕竟是少数,这不仅要看个人的能力还有家世,跟机遇。

    两个编修看向大皇子同样也是怀了心思,可惜他们这个官职连凑到大皇子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谢承拿了书便走了。

    这一走不知带走了多少翰林的心。

    郑山辞还不知道这茬,他去了一趟藏书楼后忙着查田册便没去,直到休沐才得了空。

    虞澜意已经有些习惯小平安了,他还是喜欢睡觉,然后不经意间就睁开了眼睛,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虞澜意看。

    虞澜意抱着孩子,“你变漂亮啦。”

    平安嘴咀嚼了一下,虞澜意知道这是饿了,他让吴氏进来把儿子抱着去喂奶。

    虞澜意饭菜吃得清淡,都是鸡鸭鱼炖了汤来喝。他吃得清淡,郑山辞也跟着吃清淡了,这炖来的汤,他一个人终究喝不完,郑山辞帮着吃。

    郑山辞下值走回来看见有商贩在卖玩具,他停下脚步去挑选玩具。

    “这位大人,我这里的玩具都是小孩喜欢的,您随便看。”

    郑山辞买了三个竹蜻蜓,他看见还有用棉花做出来的偶人,这偶人在古代被叫做绢孩儿。他想买动物的玩偶,这人偶在郑山辞看来还不够可爱。

    他只拿了竹蜻蜓。

    他回到屋子里,便把竹蜻蜓放在婴儿房里的箱子里,一看婴儿床上没人就知道在虞澜意那,他回到屋子里一看果然床上有个小被褥包起来的小人。

    “郑山辞,快来喝汤。”虞澜意见他过来忙不迭让金云给他盛了一碗鸡汤。

    郑山辞:“……”

    他喝麻了。

    虞澜意吃了多少补品,他就吃了多少补品。他已经感觉自己的体重有上升的趋势,每次在户部把事情做完后会在办公的地方偷偷的锻炼一下。

    郑山辞还是喝了一碗鸡汤。

    “明天不喝汤了,隔日再喝,我都补半个月了。你后天是不是就要去秋猎?”虞澜意问道。

    郑山辞点点头,“是要去秋猎,我还要骑马射猎物。”

    虞澜意毫不留情的嘲笑郑山辞,郑山辞骑马太慢了。

    郑山辞面露无奈,“到时候是看武官的本领,我们就是在里面充数的,这不打紧。”

    虞澜意仰着下巴得意,“要是我在的话,我就把我打下来的猎物分给你。”

    郑山辞闻言笑了笑,“那敢情好,这样我便也能打肿脸充胖子了。”

    虞澜意让金云进来,“你把我的弓箭拿来给郑山辞,你后天就带着它去射箭吧。”

    郑山辞正想说户部准备了弓箭,金云已经从不知那个地方把虞澜意的弓箭拿过来了。郑山辞的话卡在喉咙,他快要被弓箭上的宝石晃到眼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弓箭,你看看喜不喜欢。”

    郑山辞要是敢拿这把弓箭去秋猎,他吃软饭,攀高枝的流言就会在整个朝廷席卷,还要加上一个炫耀的名声。

    郑山辞说,“户部准备的弓箭,我用户部准备的就成了。”

    虞澜意:“好吧。”

    他们哥儿都喜欢用这样的弓箭,他这把弓箭一拿出来,其余的小哥儿都很羡慕。

    虞澜意想着秋猎就高兴,要是他能去就更高兴了。

    郑山辞佝着身子去看小平安。小平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了,他乖乖的待在小被褥里面,不哭不闹,眼睛看着床顶。

    小平安看向郑山辞,嘴巴一瘪就盯着他看,看着很委屈。

    郑山辞摸不着头脑,他没惹儿子。

    他伸出手轻轻的把儿子抱起来,儿子尿了他一身。

    原来是身体不舒服在瘪嘴。

    郑山辞让人来收拾,自己去洗漱。他情绪稳定,并未生气。

    “郑山辞这就是做父亲的难处了。”虞澜意语重心长。

    “这不算什么难处。”郑山辞对孩子有耐心,再加上他去户部上值都没在家陪着儿子,这般也算是玩闹。

    虞澜意听郑山辞这么说,心里高兴。

    晚上两个人还是分开睡觉,要等虞澜意出月子里才能一起睡。

    很快就到了秋猎,郑山辞换上骑装早上就出发,他跟在雷尚书跟梅侍郎的身后。

    在中间的是皇帝的车驾,余下便是一些宗室王族和高官家眷。

    郑山辞自己还带了一罐蜂蜜,到时候可以洒在烤肉身上吃,他带了孜然粉,还有一小罐的烈酒,少喝一点还是可行的。

    他们户部的工作已经在之前就结束的,现在就是兵部跟禁军的事了,郑山辞当秋猎是秋游。对了,澜意还让他戴了护甲,虽然没什么必要,但郑山辞还是戴上了。

    还带了桂花糕。

    从皇宫到猎场有很远的距离,郑山辞坐在马背上,从包袱里拿了糕点来吃,他顺便分给了玉员外郎跟姜兰礼。

    玉员外郎叫玉风,是一个很知礼的人。郑山辞交代下去的事他都做得很仔细,没有出过差错。毕竟在户部出了差错,代价很大。

    “郑大人竟还带了糕点来。”姜兰礼吃了两块桂花糕,胃口舒服多了。他早上吃得少,骑马还没一会儿便觉饿。

    “我想得没那么细致,都是夫郎叮嘱我的。”

    这般看来虞少爷也并不像传闻那般嚣张跋扈……吧。

    郑山辞这是第一次跟着同僚们来到郊外,正是秋收之际,田地的稻谷金灿灿的。京城的田地有三分之二是水田,其余的才是旱田。郑山辞看见一块田地只收割了一半,应该是被当地的官员劝阻了,今日不能来收粮食。

    出了京城的地界,到了郊外山清水深,秋高气爽。

    郑山辞真想跟虞澜意一起到郊外庄子上游山玩水一阵。

    现今只能跟同僚们骑马去猎场了。

    到了猎场,有家眷的便跟家眷坐一起,位置都是按照官职来排的,郑山辞的位置稍后面一点。武明帝说了几句话,便让官员各自骑马狩猎,猎物最多的人有赏。

    武官立马就冲进去,萧高阳也兴致勃勃的冲进去,郑山辞翻身上马慢吞吞的走,杜宁说笑了一番郑山辞神气的骑马走了。

    郑山辞:“……”

    施玄扯着缰绳好生安慰,“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这很正常。”

    郑山辞拱手,“施兄不愧是懂佛法的。”

    施玄笑了笑,他没去跟人争一二,而是跟着郑山辞一同狩猎。施玄打了三只兔子,郑山辞打了一只兔子,这兔子还是歪打正着中的。

    施玄想把自己的兔子分一个给郑山辞,郑山辞忙摆手,“施兄不必了,多谢施兄的好意。”

    施玄这人看似淡漠,实则待人还是很真诚的。

    郑山辞有一只兔子就够,他不吃这只兔子带回去给虞澜意吃。

    他们刚回到座位上,就有宫人来报数,第一名是虞长行,射中了一只老虎,还有一只鹿。

    武明帝与有荣焉,哈哈大笑,“长行骑射了得,第一实至名归。”

    谢澹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虞长行,扯着兄长的袖子,“皇兄,虞统领真厉害。”

    谢承想到这般厉害的人物来教过他们武艺,嘴角也带着一丝笑。

    谢澹还是八岁的年纪不宜去狩猎,但谢承已经有十三岁了,今年便下场射了两只兔子,余下的便射不了了。他舅舅王都头还射下了野鹿想把野鹿交给他,让他去讨父皇的喜欢。谢承拒绝了。

    他不想走捷径。

    谢澹欢呼一声,王凤君扯都扯不住,从手心里溜达出去,他去找虞长行。

    武明帝见谢澹去寻虞长行,心情好便也没计较谢澹的失礼之处,“没在宫里便不用时刻记着规矩了,让澹儿好好松快一阵。”

    王凤君低头应是。

    谢澹围绕着虞长行叽叽喳喳,虞长行笑了笑。

    谢澹从他的手里骗了两条鹿腿。

    他让侍从把两条鹿腿拎走,回到上位上说,“父皇跟父君一条,我跟皇兄一条。”

    武明帝:“朕要吃两条。”

    谢澹:“父皇吃不消。”

    高官家眷里头,安哥儿瞧见虞长行,心里便是怦怦直跳,迎面就对上了几个哥儿跟夫人嫉妒的眼神,安哥儿故作不知,还是维持表面的和睦。

    崔子期一看武官那边都是顶好的收获,拍了一下郑山辞的肩膀,“你大舅哥是真厉害。”

    第120章 轻松自在

    崔子期打下了两只野兔,还活抓了一只野兔送到吕锦那边,让吕锦抱着兔子玩。萧高阳打下的猎物更多除了三只野兔外,他还打下了两只狍子。杜宁射了两只兔子,还有一条蛇。这蛇他是处理不了同人换了猎物,换来半只羊腿。

    郑山辞叹口气,这般看来他的收获最少。

    所幸他知道秋猎还是准备了吃食,主食跟菜品都摆在桌上,一人置一桌。

    郑山辞拿着一个灰色的小布袋把自己射下的兔子老实的装进去收起来。

    过了半晌,文官这般安安静静的。自己生火开始烤肉,他们大多是烤兔子之类的,武官那边便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哈哈大笑,十分的肆意。今日秋猎,本就是为了愉悦,武官是爽死了。

    过了半晌,虞长行拿了一只鹿腿过来,鹿腿没有处理过,还是生的,这是让他带回家去。还有烤好的鹿肉跟羊肉,还有兔肉,用大叶子包起来,足足有两个大叶子,拿到手里分量十足。

    “山辞,这些肉你先吃着。”虞长行说。

    郑山辞忙不迭接过来谢过大哥。

    虞长行说完也没停留便去武官堆里去了。他一回去武官们皆是把虞长行拉过来一起坐,跟着他说话,有几个年轻人看向虞长行,满眼都是仰慕之情。

    哥儿们是分坐在一旁的,虞长行给安哥儿送了鹿肉、羊肉、兔肉过去。他拍了拍安哥儿的肩膀说了一些话,安哥儿脸上羞红轻轻点头。

    这秋猎就是武官的场子,虞长行年轻俊美,身份尊贵,又拿了头名,众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一看虞长行待安哥儿这般亲密,心里都泛酸。

    文官这边对郑山辞也泛酸。

    郑山辞:“……”

    郑山辞:“大家一起吃吧。”

    “多谢郑大人。”

    “郑大人真好。”

    “这肉真好吃。”跟郑山辞挨得近的人眼疾手快就拿到了烤肉。

    郑山辞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这些肉都是烤好的,郑山辞咬下一口鹿肉,外面是金黄色的,里面好嫩,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要融化了。

    难怪澜意说大哥烤肉的手艺是极好的,这一点也没夸张。

    几个人把肉吃完了,还意犹未尽。有禁军又送了一些生的鹿肉、羊肉跟兔肉,郑山辞可以自己烤肉了。

    郑山辞先把鹿腿放进自己的布袋里,把自己包袱带来,开始烤肉。在肉烤到熟时,郑山辞便用小刷子刷上蜂蜜,撒上孜然粉,这般闻起来也是香的。

    崔子期:“郑兄,蜂蜜给我用用。”

    郑山辞点点头,打开自己的水囊,里面散发着酒香。这酒比桌上的酒味道更浓郁。朝廷的酒也是好酒,只是要顾着所有人的口味,一般都不会太烈。郑山辞自己带的酒是烈酒,这般下着烤肉喝酒很痛快。

    下午郑山辞在郊外骑马,他不去追快,慢悠悠的牵着马,骑累了随便找个草地就地一躺,等着秋风吹过来。

    朝廷的官员除了年老的官员,大部分都骑马游玩去了。家眷里有会骑马的便也跟着相公一同去,虞时言不会骑马,他总是恐惧骑马带来的眩晕感。

    叶云初说,“趁这个机会,我教你如何骑马。”

    这样的场合高官家眷里带来的都是正室,虞时言是侧室在里面有些格格不入。叶云初在大理寺卿当值,这般在大理寺卿当职的官员的家眷还是待他极为友善。

    虞时言应了一声,以后他还想到处去走走,总要学会骑马。

    叶云初便带他去挑了一匹矮马。

    有几个夫人很看不上虞时言,只觉他是一个侧室,又笼络了叶世子的心,连庶长子都生下来了,太不知检点了。做侧室的不能单单只为了自己,说好听点是侧室,等正室进门又要行礼伺候。这般不让叶世子娶正室,真是一个狐媚子。

    他们只在心里嘀咕,这事自己明白就好,不会拿到表面上去说,免得落下话柄。

    若是叶云初娶了正室还好,这偏偏是没有正室,他们便对虞时言的态度有些微妙起来。

    虞时言看过虞澜意骑马,虞澜意的马术是虞长行手把手教出来了,他由师傅教着,他没学会。当时年纪小,光顾着去看虞长行怎么教虞澜意的去了。

    师傅待他冷淡,觉侯府对他不重视。他上马害怕得厉害,从马上坠下来时狠狠摔在地上便对骑马有了畏惧感。

    他总觉他从马上坠下来时,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如芒在背。

    他不敢把自己的信任托付给教他师傅,这次他骑上马,他也不敢把自己的后背托付给叶云初,他拉紧缰绳,伏在马背上不敢直起身子。

    叶云初有些担心,“时言,你不要怕,这匹马很温顺。”

    虞时言有些呼吸不过来,马的心脏在跳动,他觉得自己眼前一片眩晕,他慢慢的抬起头来,本能的闭了一下眼睛。等他睁开眼睛时,他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他看见了远处的高山,跟在他平地时看见的风景又不一样。

    他意识到他根本就没有听见马的心跳,那是他的心跳声,让他自己听见。

    虞时言试着扯着缰绳,让马慢慢的走,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去感受去适应。

    如果有一天,他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什么都不要了,离开京城。

    ……

    秋猎结束,郑山辞拿着兔子跟鹿腿回来了。这些都交给厨房去处理。澜意还不能吃辣的,只能吃点味道了。

    他是晚上才到家,虞澜意瞧见郑山辞,催促道,“你快说说谁拿了头名。”

    郑山辞边换官袍边说,“是大哥拿了头名,大哥还让我给你带了鹿腿。我不如大哥,只射中了一只兔子,兔子也一并带回来,我让厨房炒了兔肉给你吃,鹿腿便烤了吃。”

    虞澜意得意洋洋,“大哥就是大哥,自打大哥学成后,大哥每年都是头名。”

    听闻郑山辞只打了一只兔子,虞澜意捂住嘴巴,他怕他笑出声了。

    “明年我跟你一起去打猎。”虞澜意笑着说。

    郑山辞点头应好。

    等兔肉做好了,还有一个烤了的鹿腿端上来,虞澜意吃了兔肉跟鹿腿,郑山辞陪着一起吃,终于把兔子跟鹿腿都解决了。

    虞澜意吃太饱了,“出了月子不能再吃了,我已经感觉到我胖了。”

    郑山辞点点头,他也感受到了。

    虞澜意见郑山辞点头瞪他。

    郑山辞:“我也快胖了。”

    “你不能胖。”虞澜意立马回应。

    郑山辞含笑点头。

    虞澜意脸上发红扯着被褥要睡下了。郑山辞瞅了一眼瞧他是真的想睡,吹了蜡烛便出去了,他去看了小平安才睡下。

    半月后小平安满月酒,京城相熟的人都来了,又是好生一阵闹腾,虞澜意也终于可以下地了,不用在坐月子了。

    满月酒来的人多,多半是跟长阳侯府交好,还有户部的同僚跟郑山辞结交的朋友。郑山辞是要去招待客人,虞澜意便抱着小平安给众人看看。

    时哥儿瞧见这小孩,可爱得紧,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平安的手,整个人就羡慕上了。

    “这般漂亮的小孩真好。”

    吕锦笑起来,“你跟萧大人也可生一个。”

    他跟萧高阳成亲还没多久,他胆子小又被这样打趣,瞬间闹了一个大红脸。

    虞澜意说道,“你还说时哥儿,你跟崔子期还没孩子呢。”

    吕锦:“我们还不急,等时辰到了孩子就来了。”

    安哥儿捏了捏小平安的脸蛋,目光柔和,这孩子有几处跟虞澜意长得像,这般看起来便跟虞长行有些相似,又是一个男孩,安哥儿心里怜爱着。

    满月酒是在府上置办了酒席,众人吃吃笑笑倒也痛快,郑山辞不得闲陪着客人喝酒说话。众人送的礼物都做了登记,改日哪家办事还要送上同样的礼还回去。这京城里的弯弯道道多着,送礼也是一门讲究。

    施玄的礼还是精挑细选的,府邸招待客人,又是满月酒这类的,郑清音正好帮着账房一并记礼。秋日冷,他今日穿了一身翠绿的衣袍,头上只戴了一只素簪固着头发,模样白净,举止娴雅。他坐了一方,把礼物记下来,想来是个识字的。

    施玄一见了郑清音,他便觉不好意思。让人把礼登记了,自己进了院子,离门口不近不远的看着郑清音。

    郑山辞见施玄站着说话也不去席面坐着便来寻他,“施兄怎地还不入席?”

    施玄应一声,“这便坐下了。”

    郑府置办的是圆桌,一张桌子能坐下十三个人,施玄瞧见虞澜意抱着孩子给一位不认识的夫郎看,那夫郎伸出手逗孩子,一点也不见外。桌子上还有一个男人瞧起来跟郑山辞的样貌有些相似,施玄心中有了计较。

    “杜兄,崔兄,我们去坐那桌吧。”施玄见崔子期跟杜宁也还未落座,便邀他们一起去。

    崔子期跟杜宁没做他想,应承下来坐过去。

    郑山辞跟虞澜意坐下来吃席时也不觉有什么意外,毕竟这里又不是不能坐。郑山辞还跟他们喝了酒。

    没有客人来了,郑清音一瞧还留了个位置给他,挨着杜宁坐下。

    施玄心中发急,念了一下佛法,低声对杜宁说,“杜兄,今日我的运势不好,要坐你那个位置才好。”

    施玄毕竟是去佛寺里待过的人,杜宁虽然觉得有些怪,但他觉得换位置是件小事便跟施玄换了位置。

    杜宁:“施兄这般就六根清净了吧。”

    施玄六根不净。

    郑清音是挨着虞澜意的,便同虞澜意说说话,他知左边的位置换了一位郎君也未放在心上,只颔首示意。终究是朝廷上做官的,不能得罪人给二哥添麻烦。

    虞澜意留意着席面上的青年才俊,“清音,户部是个好地方,这些来的年轻一些的,都是有前途的,你若有看中的便私下同我说,我帮你撮合。”

    “二嫂,这还是平安的满月酒还是先看着平安,我还不成。再说他们都尽是做官的,哪里瞧得上农户家里的。”他并非一开始就是官家哥儿,学识比旁人少,又觉高门大户里规矩多,不想拘束着。他认了字,跟着见了世面,心思早就没留在嫁人这事上了。嫁人是要嫁,但他也想做生意。

    两个人说话小声,施玄没听见。他只去吃菜,郑清音喜欢吃酸笋,便多用了一些。施玄搭话,“郑小公子,你也喜欢吃酸笋?”

    郑清音只当旁人是个会喘气的偶人,没想到这位大人还同他说话,因而吓了一跳。他稳了稳心神,斟酌字句说道,“我喜欢吃的,酸笋比较开胃。”

    施玄搭了一句话便不知如何搭话了,心里懊悔。他只看郑清音用了哪些菜,心中记下来。

    吃了满月酒,郑山辞把客人送走后才松快下来。

    虞澜意出了月子心情很好,让侍从收拾席面,他便跟郑山辞回屋去逗平安。

    “郑山辞,你瞧这孩子长高了。”以前看着像枕头,现在看着像大枕头。

    郑山辞拿着卷尺比了比,发现郑笙泽真的长高了三厘米。

    “难怪阿爹说小孩刚出生后一个月一个样子。”虞澜意煞有介事的说。

    小平安嘟嘴,眼睛看向虞澜意跟郑山辞,随即盯着虞澜意的手上镯子看。

    ……

    他们这边是松快下来了,萧高阳跟时哥儿回到家里,时哥儿瞧了萧高阳便红着脸害羞,夜里也不肯让他碰。

    萧高阳喝了点酒,性子有些散漫起来,低声问道,“怎么了?”

    时哥儿被人调侃了,心里羞得慌,便说小平安好可爱。萧高阳喉结滚动一下,搂着人往下,“那你给我生个。”

    郑山辞成亲算是在几个人中早的,比他们都更早抱上了孩子。这厢郑山辞把孩子的满月酒忙完,对照着黄册把田册中几个有异的家族找出来,呈给梅侍郎。

    “做得不错,你且下去吧。这事到这里就跟我们无关了。”

    郑山辞应声。

    郑山辞把田册交还回去,这田册跟黄册是一并在一起看的,都是户部重要的资料,不容外人随意来看。他松了一口气,秋收的赋税也收上来了,这般也是分头行事,每个人看什么州,以后出事了就找人。

    户部的事情做顺了还好,没做顺便有压力。像是吏部也是前途无量的地方,只负责官员的调度,户部负责的事情很繁琐。

    当然油水也最多。

    郑山辞带着玉风跟姜兰礼时常跟那些大商人接触,这些人一般是有背景的,也是人精,一不留神就被裹挟过去收了许多不该收的物件。幸好他们三人都有定力,未曾妥协。

    姜兰礼不妥协是家中不差钱,再加上他对自己的仕途还有期许,可不想这般被人抓了把柄,以后哭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玉风心中有所动,但瞧见郑山辞跟姜兰礼都没收下,他怎好敢收下,便也高风亮节起来。

    余下收下几匹丝绸为了不把关系弄僵倒是无妨,要真收了价值贵重的物件,这般就是一只脚踏进去了。

    玉风只好随分从时,瞧见上官这样便歇了心思。

    今年秋收多收了一分税,百姓还是交得上来。今年是收成好,风调雨顺便调整多收一分税,来年若是收成不好便要少些收税。收成不好大与天灾有关,这样朝廷又要使银子去救。

    掌握大燕经济命脉,又要审时度势,按照民情调整赋税。这厢户部又有手工业跟商业,有自己垄断的,也有官商合办,目前这部分手工业有些便落在郑山辞手里来了。

    这事本是梅侍郎来管,有些盈利不佳的商铺就划分给郑山辞去了,便是也没把这些铺子当回事,有也成,没也成。

    他是瞧见郑山辞在地方治理不错,到了京城也开了几家铺子小有名气,这厢便把这方面的事交给他去练练手。

    郑山辞接了差事。

    郑山辞在户部忙,虞澜意出了月子便有闲心去外边走走了。只是他还未把身体锻炼好,大夫让他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这样就不能买新衣裳了。”虞澜意心中失落。

    “少爷还可以去吃好吃,又能骑马了。”金云忙不迭安慰。

    虞澜意转眼又高兴起来,“你说得是。”

    他下午去跑了一场马,夜里回来同郑山辞一块吃饭。

    他大胆的夹辣菜,重油重辣。怀孕了就要忌口,这就忌了几个月了。

    嘴里终于有味了。

    郑山辞瞧见笑了笑,给虞澜意剥大闸蟹吃。

    虞澜意:“这才是我该过的日子。”

    晚上回到屋子虞澜意便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