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有准备
康熙为海棠成婚的事儿跟太后商量:“她年纪也不小了,她的事儿办完十格格的事儿也该办了。朕打算在明年把九阿哥十阿哥和棠儿的大事儿一起办了。目前的想法是夏秋两季办老九老十的事儿,年底办棠儿的事儿。”
太后倒是没太多想法,因为孩子还在自己家,没有远嫁就没什么伤感,她高兴的说:“嗯,听你的。”
康熙接着说:“几年前朕就吩咐人给她准备东西,如今也快完工了,开春后辛苦您带着她额娘各处查漏补缺。”
太后高兴的拍手:“就听你的!你放心,我是有经验,当初老五成婚这件大事就是我带着宜妃办的,该怎么办我熟,小花骨朵的事儿我也能办成了,你就等着看吧。”
康熙对太后的自信只能报以微笑,接着说:“这事也要跟董鄂家说一声,过几天朕召见他们家的人,费扬古那边朕去说,女眷那边就麻烦皇额娘说一声了。”
太后兴奋的点头:“好啊好啊!”
康熙知道太后就是个吉祥物,真的办事是指望不上的,当初老五成婚老太太是帮忙了,她自己忙的不得了,恨不得没喝口水的功夫,但是帮的都是倒忙,只是没人敢说而已。为了海棠的婚事能顺利,康熙只能转而召见德妃。
德妃这两年想着也该办这件事了,再拖下去自己女儿就年纪太大了!听说明年完婚瞬间打起精神心里盘算起来。
康熙对她的交代很细致:“朕早年就给她攒着嫁妆,如今她虽然不出嫁,可她的东西是不能少的,到时候这些嫁妆都抬进王府。
王府除了各处修缮粉刷外,里里外外的东西全部换了,新婚新气象,成婚之后也是成人了,各方都不会再拿她当小孩子看。
朕的意思是她的家具是要长久用下去的,将来能传于子孙,令子孙不必再想办法置业。她的园子王府所需的家具木料在她封王的时候都准备好了,家具这几年也做好了,大到衣柜书桌小到盘子筷子,咱们都给她置办齐了。回头你跟着太后查漏补缺,检查各处,老人家精力越发不济事,你就要多操心。
你就负责宫里府里和园子里的这一摊子事儿,外面的事儿朕过问。”
康熙说一句德妃应一句,看他不说了,德妃就说:“内务府一向妥帖,一应用度您都提前给她置办了,臣妾估摸着也就是帐子帘子需要臣妾操心,别的各处或许都靠谱。”
康熙点头:“话虽然如此,这乃是她的人生大事儿,也是你与朕的大事,让她成家了咱们做父母的也能了却心头的牵挂。所以你还是要上心,朕也时常过问。
礼部那边也要参与进来,她毕竟特殊,前面没例子可循。”
德妃点头表示理解,就像是太子成婚前大礼服怎么设计一样,各种细节纷繁复杂,那些大臣们为了一点小事吵的脸红脖子粗。
海棠这位世袭罔替的女郡王礼服又该如何设计?扎拉丰阿怎么进门?这不仅是没例子,甚至在很多人看来女王的存在就是倒反天罡的事实!礼部肯定会闹腾的!
德妃想着这事儿指望这些大臣不行,还是要指望老四,让老四摁着这些人少吵吵多干活,误了孩子成婚的事儿和他们没完!
德妃从康熙这里出来后就叫了十四来吩咐:“交代你个事儿,明日无论如何要把你四哥叫来,就说我有大事儿吩咐他。他最近太忙,我好久没见他了。”
十四觉得额娘健忘:“什么好久没见!我姐回来的那天你还看见他的,这才几日啊!”
德妃:“……”
想弄死这熊孩子怎么办?
德妃深呼吸,就说:“你明儿找到他,跟他说我有大事儿吩咐他,务必来一趟,这样短的几句话你能说明白吧?”
“什么大事儿?怎么下午不说,他下午还在乾清宫呢,您不是刚从乾清宫回来?。”
德妃只能说:“我不知道你四哥今儿去乾清宫了,而且这大事儿我也刚知道,你汗阿玛打算让你姐姐明年办事儿。”
十四好奇:“办什么事儿?”
这时候桂枝在门外叫了一声额娘,然后小跑进来挨着德妃坐了,跟德妃说:“额娘,您猜我刚收到什么消息?”
德妃已经知道了,就问:“说来听听。”旁边的十四也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桂枝说:“内务府开始清查人手,把那些闲散没差事的都要统计一遍,说是要办大事儿,要用的人手多。后来经过我一番打听,发现广储司、会计司、上驷院、掌礼司等这些地方都动了起来,几处地方的官儿们聚在一起,而且管着我汗阿玛银库的郎中、主事、委署主事、笔帖式、书吏今下午全部来了……”
十四的性子急,就催:“别显摆你打听的多了,说人话,最后怎么了?”
桂枝对着弟弟哼了一声,搂着德妃的胳膊说:“我汗阿玛要给我姐姐准备大婚的东西。”
“啊!”十四不信:“不会是你打听错了吧?”
德妃说:“没错,刚才你汗阿玛叫我去乾清宫就是说这件事呢,明儿叫你四哥来商量的也是这个事。内务府那边我应付,让你四哥盯紧了礼部的那些官儿,每次办大事儿就他们吵吵的热闹,太皇太后的葬礼和太子的婚礼这几件事他们没少帮倒忙。”
桂枝说:“原来您知道了,还是汗阿玛跟您说的,我说您怎么不吃惊呢。”
十四关心的是:“汗阿哥给我姐什么嫁妆?也不对,这不叫嫁妆,这该叫安家银子,就是普通百姓也没有让孩子空着两手分家出去的。我们兄弟有安家银子,我姐姐是不是也有安家银子?”
德妃点头:“有,早年你姐姐小时候,和咱们秀宁这么大的时候你汗阿玛就开始给她攒嫁妆了,有不少东西呢,加上杂七杂八的,我估摸着东西不会少了。”
桂枝点头:“怪不得广储司和内帑的官儿都要参与,汗阿玛是拿自己的贴己银子给姐姐办事儿了?不知道轮到我了能有多少,就是只有我姐姐的零头我都高兴。”
德妃觉得这丫头在百日做梦,她老子都没给她攒嫁妆,到时候内务府出一份嫁妆单子,有什么给什么了。所以还是要靠自己这当娘的和她这些哥哥姐姐,要不然懒丫头枝枝估计是嫁妆最薄的公主了。
康熙真的给海棠准备了很多东西,光是给出的物件都有厚厚的几本册子。康熙更是开口吩咐内务府和礼部,要求海棠的婚礼规模比着太子就低一点。照样通知四边的附属国,令其派使者参加婚礼,令京中四品以上官员参加,宴会地点在畅春园的九经三事殿。九经三事殿比太和殿的地位略低一点,也是举办大朝会的地方。
照这个吩咐内务府上下迅速给出了大概的流程,其中有些细节虽然还需要斟酌,但是大概的预算是算出来了,比照着太子要低几千两银子。
预算和大概流程送上去,康熙看了不高兴,就说:“可适当的热闹一些,朕的女儿大婚朕很高兴,皇家的喜事算的上是普天同乐的大事儿,年后朕会为一些地方减免税赋,就用给勇宪郡王贺喜的名义。
京城这边,在大婚当月各处布施喜粥,官民不禁,凡事来的都有一碗粥喝,让京城的百姓沾沾喜气。到时候再让北方的戏班子来京城外连唱九日的大戏,让百姓们去看,热闹几日。这钱你们加上,事儿怎么安排你们拿个章程回头再报给朕知道。”
内务府的几位大臣面面相觑,热闹可以,越热闹大家都能趁机摸一手的油水,可是内务府没油了,别说摸一手的油水了,这事儿能不能办下去两还说呢,大家都快疯了!而且说好了比太子的规格低一些,当初太子成婚可没有喜粥大戏,这怎么压缩预算?怎么才能做到比太子的低?
这些人不能当着康熙的面说明年的预算有限,只能退下商议。
商议的地点是其中一位内务府总管哈雅尔图的家里,晚上几个人围着一张圆桌,桌上就是晚饭且十分丰盛,然而几个人都皱眉发愁没心思吃饭。
内务府没钱吗?
有,可是内务府进钱多花钱也多,供应宫中本就是花钱如流水,加上康熙喜欢出行,一两月都要出一次远门,这路上的花费要自理,就是内务府承担,所以这笔钱省不了。往年挤挤还能过日子,可明天的事儿太多了,挤干挤净也没法把事儿办完啊!
愁死了!
哈雅尔图说:“虽然今年尚有剩余,可是皇上的意思明年要再去一趟江南,各位,上次南巡的花销各位还记得吧?”
这些总管们的脸都绿了!
想到上次内务府没钱,太子和马齐的终极撕扯,凌普说:“内务府勉强收支平衡,皇上南巡挤挤也能挤出来,可是这大婚的事儿就难办了。”
他这话一说,好几个人都飞眼神,凌普的态度很多时候代表太子的态度,凌普恰恰在不知道太子态度的情况下发言,让这些人觉得太子对这件事不高兴。
不高兴也要办啊!现在当家的皇上啊!
皇上想给宝贝闺女办个热闹的婚礼,花的是皇上自己的钱,大家伙都是奴才,能做的就是把事儿办成了,钱不够尽量凑,凑不出来了再想法子,所以这些人当没听见凌普的话。
其中科岱就说:“今儿之所以这么发愁是因为没地方替咱们出钱,明年的事儿太多了,我给各位算算明年这几件大事儿:皇上南巡,九爷十爷和九格格三位小主子大婚。这四件事儿前面都有例子可循,就拿前面的例子来讲,加在一起二百万打不住,可真到了事上,预备着三百万都未必够!
往日内务府没钱了都是挤兑户部,不管怎么说,十次里面有八次是户部替咱们出钱的。可是现在户部不挤兑咱们就不错了,听说四爷觉得户部有些税被内务府收了,正想要回去呢,要真是让他把税收的事儿办成了咱们上下真没活路了。”哈雅尔图说:“别的年份四爷真能办成事儿,可是明年是九格格大婚,就是四爷不顾忌亲妹子,皇上也不会在用钱的关口如了四爷的意。”
饭桌边的人都纷纷点头。
这顿饭吃的唉声叹气,因为没地方弄钱。
哈雅尔图甚至异想天开:“要不咱们先跟四爷说一声,就说没钱了,这真不是咱们贪了,实在是明年花钱的地方多啊。想把格格的事儿办了,是不让宫里的娘娘阿哥格格们过日子还是拦着不让皇上南巡?日子是要过的,皇上南巡是对社稷有利的,都不能拦着。所以就再苦一苦户部,请户部再替咱们分担一次吧。”
一群人都想嘲笑他做梦娶媳妇净想好事儿,然而这也真是最后的办法了,就纷纷请哈雅尔图自己去找四爷说,然后这些人都溜了,留哈雅尔图推脱不了,差点抽自己嘴巴子:让这张破嘴话多!
哈雅尔图难受的半夜睡不着,在卧室来回踱步想主意,她媳妇听了他的难处,就说:“老爷,别的地方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咱们内务府有内务府的道道,不如我明日找乌雅太太,请她给四爷递话,九格格的婚事乌雅家比您都上心,这可是他们家的外孙女,您说他们会不会劝劝四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哈雅尔图觉得妻子的话说的太对了,而且这也确实是个迂回的好主意,四爷对别人能狠心,难道对亲妹子也能狠心?这主意还避免了自己和四爷见面,免得被他喷回来,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好主意了。
他走到床边伸出大拇指:“妙妙妙,太太的话妙啊,就按照太太的主意办!”
哈雅尔图的妻子就在次日坐车去了乌雅家,一番寒暄后哈雅尔图的妻子就说:“我是来恭喜乌雅太太的,这消息目前知道的人少,乌雅太太怕是没听说。宫里主子爷打算在明年给九格格完婚。”
那可真是好消息啊!乌雅太太连连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不停的颂扬康熙圣明。
德妃的弟弟博启已经成婚,妻子姓瓜尔佳,和太子妃的娘家没什么关系,属于京城小官家的姑娘。瓜尔佳氏和婆婆对视一眼,连忙说:“您喝水,这真是好消息,我们娘娘肯定高兴。”
这是万金油说法,说了跟没说一样,就等着哈雅尔图的妻子接着往下说。毕竟人家是内务府总管的太太,是二品诰命夫人,日常碰面自持身份说话虽然客气却也很矜持,两家每次见面虽然笑脸相迎,却没太深的交情,今儿上门必然是有事。
哈雅尔图的妻子喝了茶水把杯子放下,拉着乌雅太太的手替丈夫说了一通难处,就怂恿乌雅太太和威武父子两个商量去找四阿哥说情。至于人家去不去哈雅尔图的妻子不在乎,她把事儿办完了,这路不通让那些老爷们再想别的路子。所以说完后略坐了坐就走了。
留下乌雅家的婆媳面面相觑。
哈雅尔图的妻子刚才也说了办婚礼花费银子的大概数额,还说这个数不够,到时候只高不低。此时博启的妻子说:“我算是见识了天家气派,光成婚的银子就花了这么多,将来过日子肯定也是花钱如流水。额娘,这事儿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和老爷他们商量啊!”
威武的意思是不管,这事儿插不上手就不要插。
博启的意思是:“咱换个说法,不能当哈雅尔图家的学舌鹦鹉,就请额娘去一趟四贝勒的府上,跟四福晋或者是四爷说内务府钱紧,想把主意打到户部,说完就回来,别的话一概不说。这事儿该怎么办是皇上操心,还有各位阿哥爷在一边看着,而且咱们又不是没在内务府当差过,这里面的门道咱们清楚。”
威武点头,内务府是这些年占惯了便宜,这就是摆明了想逼户部出钱。虽然自家是格格的外家,就自家这地位资产是真的帮不上什么的,而且内务府和户部争银子属于神仙打架,乌雅家这条池鱼在慢慢脱离内务府,自然是不会下场助拳。
乌雅家的婆媳赶紧换了衣服去四阿哥府上,此时四阿哥已经在宫里了,四福晋还没听说这事儿,听见乌雅家的婆媳说这个消息,心里惊呆了:正经办事儿的人不知道的消息他们都知道了,这真是让人没法说。
于是就好言送走这对婆媳,等四阿哥回来商量。
此时四阿哥在永和宫坐着,和德妃一起看清单。德妃以前不认字,后来进宫认得几个字,如今因为天天督促桂枝读书,桂枝学没学会她不知道,她已经不算是文盲了,所以清单上的内容是看的明白的。
他们手里拿着的清单册子是当初康熙给海棠准备的嫁妆,因为康熙当初的想法是把女儿嫁到草原上,担心海棠衣食住行不如意,单单是布料就准备了很多,多到海棠穿到一百岁也未必能穿完。
康熙还真的考虑了海棠每个年龄段对颜色的使用,年轻的时候用浅色和亮眼的颜色,到了中年对衣服颜色的需求就是深色,老年就注重保暖,衣料都是厚的了,颜色也是暗的。甚至他还考虑了海棠下葬时候的寿衣,把做寿衣的布料也准备下了,连同裹尸布一起单独放着。
德妃光是看这些就觉得这当老子的偏心起来真的是偏心到没边。海棠当时那么小已经考虑到她百年后了,桂枝都要成大姑娘了,这做老子的都没想起给女儿攒嫁妆。
四阿哥翻的是另外一本,这本记载的是家具,那真的是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都考虑到了,甚至铁锅都在嫁妆单子上,要是弄点菜能直接做饭了。
四阿哥把这些放到一边,他觉得光是这些都足够多了,很明显这也仅仅是一部分而已。
德妃看他看完,把手里的这本放到一边,说:“除了这些,你汗阿玛的意思是把王府和园子重新修缮。”
四阿哥皱眉,无论是王府还是园子都是刚修建没多久的,怎么修缮?他心里反感拒绝重修,毕竟都是他的心血。他问:“汗阿玛什么打算?是掀了重盖还是?”
“你妹妹很喜欢,哪里会掀了重盖,就是检查屋顶,检修院墙,重新上漆这些。”
四阿哥松口气,这属于正常的房屋维护。他想和德妃确定一下海棠分家能从亲老子这里划拉多少东西,就拍了拍册子问道:“除了安家银子和修园子的银子外,加上这些,置办家具摆设,还有别的吗?”
德妃说:“有,你汗阿玛内帑的东西也会拿出来一些给她。”
四阿哥皱眉:“都有什么您知道吗?”
德妃摇头:“你汗阿玛没说。”
四阿哥说:“太多了!兄弟姐妹都没她多,只怕有人会眼红。”妹妹本来不缺钱,汗阿玛还要分东西给她,这让兄弟姐妹们怎么看?
想想当初太子,再看看今日妹妹,汗阿玛疼人的时候真的是不考虑这些孩子的日后,更不考虑他们如何和兄弟姐妹相处。
这时候传来说话声,外面的太监请十四别跑那么快台阶太滑,随即十四就掀开帘子跳着越过门槛进来了,进到温暖的环境里连打四五个喷嚏。德妃问:“你跑那么快干嘛?是不是你六哥回来了?”
十四摇头:“不是,我六哥明日或者后日才到,路上雪大不好走。儿子来是听说汗阿玛派人去跟周围那些附属国传旨,说让他们派使者来参与姐姐的婚宴。”
德妃在刚才四阿哥说“太多”的时候觉得不多,这才哪到哪儿啊,太子那时候的阵仗比这大多了。等到这消息从十四嘴里说出来,德妃心里一盘算,这和太子也不差什么了,赶紧看四阿哥。
十四阿哥还在说:“……当初太子成亲就有附属国进贡朝贺,还有各大臣来听命,就眼下来看,姐姐这排场也差不多,反正我没觉得除了太子外哥哥姐姐们的婚礼还有比这更气派的。”
这些皇子公主的婚礼也就是婚礼,和太子的一比已经很潦草了,现在连妹妹的也比不过。
四阿哥站起来跟德妃说:“礼部不足为虑,他们别看平时话多,关键可是还是看汗阿玛脸色行事的,汗阿玛是不会让他们在妹妹的婚事上过于指手画脚,这事儿能不能顺利还要看另一个人的脸色。”
德妃知道他说的是太子。
四阿哥说:“汗阿玛一直让儿子和妹妹多去太子跟前走动,儿子现在就去。”
德妃点点头,四阿哥转身出去了。
十四追着四阿哥到了门口,看着他走出永和宫也没说出话来。
他看着四阿哥的背影冷哼了一声,倒不是对四阿哥有什么不满,而是对太子不满。他心想这天下是汗阿玛的,汗阿玛乐意给姐姐摆排场是他老人家的心意,太子有什么不高兴的!
再说了,太子成婚那么大的场面诸位兄弟说什么了吗?
德妃昨日还很欢喜,这会这种欢喜已经添加了一些忧愁。
十四听到德妃叹气就转身回来,跟德妃说:“额娘,别想那么多了,你养了那么多孩子,这时候再不给您分忧,我们也太狼心狗肺了些。我姐怕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我等会去找姐姐,您有什么嘱咐的吗?”
德妃说:“我这会心里很乱,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见到你姐,一股脑全说了吧,让她自己拿主意。”
第292章 心不同
十四去王府的时候,海棠在前院接待门下的管领。
小李子请十四去后院:“十一爷在后院围炉煮茶,要不您去看看?”
十四背着手,昂着小下巴,倨傲地说:“前面带路吧。”就十一那个病秧子居然还想做围炉煮茶这样风雅的事,十四心里快笑死了,就等着去看笑话。
刚进后院,十四在院子里听到十一惊叫一声,又听到盐宝汪的一声短促叫声,倨傲的模样再也把持不住,赶紧闯进去看十一是不是犯病了。谁知道进门就看到十一用衣服挡住脸,前面小炉子上烤着的花生栗子炸了皮到处乱崩,噼里啪啦迸溅得到处都是,连盐宝都躲进角落里了。
十四先笑话盐宝:“躲什么啊?你不是挺能耐的吗?”
随后大笑着对十一说:“十一哥,是不是被溅到脸上了,我看看,别捂着脸,让我看看啊!”
有笑话不看就是王八蛋!
十四拉着十一的衣服,非要扒下来看看,这时候一个栗子飞起来击中他的手背,十四疼得倒吸口气,手背上红了一片。
十一看十四倒霉就哈哈笑起来,这时候炉子上烤着的这些东西都迸溅到地上了,十一把衣服拿下来,十四看到他额头上也有红红的印记,想着自己不过是手上红了,十一哥是脑袋都红了,也跟着哈哈笑起来。旁边的侍女把地上的花生和栗子捡起来装进盘子里给了十一,十一就开始剥开吃。
十一问十四:“你来干吗呢?”
十四反问十一:“这么冷的天你不在自己家待着跑姐姐家干嘛?”
十一说:“你管得着吗!”
十四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趁着现在能来赶紧多来几趟吧,年后姐姐成亲就要有小外甥,有了小外甥谁还顾着你!”
扒栗子吃得十一惊讶的问:“成亲?”
十四昂着脑袋:“这消息我知道,十一哥,你快说几句好听的让我听,我高兴了或许跟你说了呢。”
十一冷哼了一声:“你爱说不说!弄得跟爷不会打听一样。”说完让身后的侍女去吩咐外面的太监出去打听这事。
十四没能在十一跟前显摆觉得好没意思,问道:“姐姐那边还没好?”
十一把几个大枣放在铁丝网上,说道:“今儿来的人多,这大枣就是他们孝敬的,尝尝?”
十四也没事儿可干,就和十一一起玩围炉煮茶。
另一边四阿哥到了惇本殿,刚进门就有盖碗扔到了他脚边,碎片茶叶和茶水溅满了他的靴子。四阿哥看看碎瓷片再看看生气的太子,心里也生气,但是面上很平静,往前走了几步给太子大礼请安,问道:“二哥这是怎么了?生谁的气了?”
太子也不让四阿哥起来,嘴里也没说生谁的气,就当着四阿哥的面骂了几句不当用的奴才,催着他们把瓷片给收拾了。骂完后似乎才发现四阿哥还没起来,立即说:“老四你怎么还没起来,哥哥生气和你不相干,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快起来。”又让门外的太监给四阿哥上杯茶。
四阿哥坐下,心里对太子这下马威很不屑,就没说话。太子问:“四弟今儿怎么来哥哥这里了?往日你是个大忙人,怎么今日来了,是户部有事儿?”
四阿哥说:“这倒不是,马上要过年了,来给太子请安。”
太子就说:“既然不忙,坐着咱们兄弟一起说说话。”
四阿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太子说:“汗阿玛有意重修国子监,你觉得派谁去主持这件事合适?”
谁接了重修国子监的差事就是谁去捞这份好名声。对这种务虚的事儿四阿哥是不屑参与更不屑过问,然而这时候太子逼着他站队,要么是如当初一样作壁上观,要么就替他摇旗呐喊。
四阿哥瞬间想明白了,这是太子让自己给他办事儿,办的多了就是自己极力否决在别人眼里也是太子的人了。为了让妹妹的婚事不起波澜,他倒是愿意给太子出力,前提是太子对妹妹的事儿不加干预才行。
四阿哥就说:“臣弟的名声不好,和臣弟来往的人不多,不敢妄言,您觉得谁合适?”
“格尔芬如何?”
格尔芬是索额图的儿子,四阿哥装不知道,问:“这位大臣现居何职?哪一年参加的科举?有何功名?有何著作?您知道,国子监不是一般的地方,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或者是身份足够高的人去主持修建才能让天下学子信服。”
太子的脸板着,跟四阿哥说:“格尔芬是索额图之子,自家人。回头等汗阿玛说起这件事了你去举荐即可。”
四阿哥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肌肉,就顺着太子的思路举荐:“太子手头有很多合适的人,随便拿出来一个即可,像是大学士伊桑阿,乃是顺治九年的进士,这学问在咱们满人里面很难得了。日常汗阿玛夸他‘老成持重,做事开诚布公,乃是国之栋梁’,而且还是索额图的女婿,也算是自己人,何不安排他去?”
四阿哥推荐的人非常合适,对公对私都是最合适的,奈何他是索额图的女婿不是索额图的儿子,而且太子对伊桑阿不是很满意,伊桑阿对太子的吩咐也不是句句都听的,时常劝谏就让太子觉得耳边不顺,不够贴心。就说:“伊桑阿年纪大了,几次上书想要致休,已经是老迈不堪大任,这事儿还是交给格尔芬吧。”
伊桑阿作为女婿若是“老迈不堪大任”,那么作为岳丈的索额图岂不是更“老迈不堪大任”!
太子说话的时候带着不耐烦,四阿哥看太子有几分发怒的前兆,就没再说话,应了一声是。
太子看他听话了这才满意,拉着他说起了海棠的婚事:“哥哥从汗阿玛那里过来,得知妹妹要在明年这时候完婚,你见到了妹妹替哥哥说一声恭喜。”
四阿哥心想难道他不打算见妹妹了,什么时候妹妹进宫他自己说一声不就行了,但还是应了。同时试探地说:“这事臣弟也是刚知道,刚才在后面听娘娘说了,觉得过于热闹了。臣弟本想去跟汗阿玛说俭省着办,走到乾清宫听说汗阿玛在召见大臣,就转到您这里来。妹妹的事儿臣弟想跟您商量:如何请求汗阿玛俭省着办?
您放心,臣弟会说服妹妹的,汗阿玛这里就要咱们两个一起去说了。”
太子是巴不得让四阿哥去和亲爹碰一碰,如果四阿哥不来这里还好,来了弄得跟自己怂恿了老四一样。而且刚才他在皇父跟前说了赞成大办,为的就是讨好皇父,让亲爹觉得自己很乐意看妹妹风光大婚,此时如果让老四去闹反而显得自己言行不一。
他就说:“四弟你多虑了,咱们家好久没办喜事了,热闹一下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看他说得轻松,四阿哥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他这是装出来的还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可以热闹一下。
四阿哥就应了一声是,他是盼着太子做一个好哥哥和深明大义的好太子,将来能做个好皇帝。这样这些做兄弟姐妹们才有一个好下场。
和太子这边说完,四阿哥去了乾清宫,他也真的想去劝劝康熙别弄这么大的场面,热闹可以,也别热闹过头了,热闹过头不仅能招人红眼还多花钱。
康熙这时候不是很忙,叫了四阿哥进来说话,四阿哥请安起来后,康熙招呼着他坐到炕上来,四阿哥就坐在炕边脱鞋,康熙看了问:“你这只靴子湿了吗?”看着颜色深了一些。
康熙以为是来的时候踩雪踩湿了,就埋怨德妃:“你额娘也不知道天天操什么心,都没留意到儿子的鞋湿了,你也不跟她说一声,穿着湿鞋容易得病!”说完让梁九功给四阿哥找一双干靴子来,等会让四阿哥穿走。
梁九功赶紧出门让内务府送一双新的过来。屋子里四阿哥很感动,虽然父爱不多,确实是有的,他本就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一边心里暖乎乎的,一边替德妃解释:“在永和宫还是干的,您别埋怨额娘,这是儿子自己踩湿的。”
康熙淡淡地说:“坐吧。”
四阿哥坐好,康熙让宫女把自己桌案上的折子拿来,跟四阿哥说:“你是你额娘的长子,平日里就操心弟弟妹妹的事儿,你是来问你妹妹的婚礼的吧?看看吧,这是内务府刚递上来的折子。”
四阿哥双手接过,眉头皱起来,粗略地翻看了一番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银子,这要真是按照这个流程办下来,比太子当时大婚花费的还要多。
四阿哥皱眉说:“儿子不是不想让妹妹的婚礼盛大,只是这算下来太花钱了,其中几项没必要有。”
康熙说:“花的是朕的钱,不是国库的钱!”这小子抠门到家了,以前没发现,自从去了户部变得锱铢必较。
四阿哥说:“内务府每年的收成儿子大概能猜得出来,明年要办的事儿多,估计不够用。”
康熙不在意地说:“所以在年初就把要用的银子留下,到年底了拿来用,不影响你妹妹的大事。”
“可……”
“你别管了,你老阿玛觉得这折子上的流程就妥当,按照这个流程办吧。”
四阿哥低头看看折子,脸皱巴巴的。
康熙看了好笑:“行了,哪怕是今年寅吃卯粮也要把事儿办下去,一来是你妹妹该享受此殊荣,二来也是朕做阿玛的一番心意。就这么办吧。”
这时候外面通报说某大人来了,康熙就说:“回去吧,回去好好歇着,不能一味的当差,要注意劳逸结合。”
四阿哥应了一声是。
梁九功捧着靴子进来,四阿哥换上了新鞋,从书房告辞出来,在路上遇到了匆匆赶来的一等公费扬古。
御前一些消息灵通的人都纷纷恭喜,费扬古笑着和大家抱拳问好,四阿哥没凑过去,转身走了。
这时候书房里面宫女提着鞋子要出去,康熙突然说:“站住,把鞋拿来。”
宫里各处的积雪都扫干净了,可能会滑倒却不会踩湿了鞋。宫女捧着鞋子给他看,如今康熙的眼神还好,就从鞋面上拈起了一小节没指甲盖宽的茶叶梗。随后对着宫女挥手,宫女提着鞋出去了,康熙跟梁九功说:“去问问,是谁失手打碎了杯子。”
这也是个委婉的问法,四阿哥年纪轻轻怎么可能端不住杯子,这里面必有缘故。随后扶着梁九功的手下了炕,到前面去接见大臣。
四阿哥还不知道他走后发生的事,他刚回家四福晋就迎上来跟他说了乌雅家来访带来的消息。
四阿哥表示知道了,让人拿了红纸来打算写请柬。
因为是在四福晋上房的炕上写的,弘晖就趴在他背上,小孩子认的几个字,趴在父亲的背上捡着自己认识的字念:“兄……弟……家……饭……阿玛,饭饭!”
一边说一边抱着四阿哥脖子使劲晃,四阿哥喊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把你儿子抱走!”
四福晋赶紧过来,哄着弘晖别捣乱。她抱着儿子跟四阿哥说:“要不然您跟妹妹商量一下,这请客也该是妹妹请啊。”
四阿哥写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说得对。”他看了看妻儿,就说:“今儿不做饭了,去妹妹家吃。”
弘晖高兴的拍手:“额娘,饭饭!”
四阿哥去换衣服,四福晋抱着儿子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亲,就说:“哎呀,说不定咱们弘晖还能捞到一个给姑姑压床的差事呢,到时候让你姑姑给你包个大红包!”
弘晖以为是吃的,就喊:“包包,肉肉包包~”。
四福晋就笑:“你啊,就知道吃!”
次日五阿哥和六阿哥终于顶风冒雪地回来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奉命去接。
兄弟几个见面后一起挤在马车上回去,六阿哥时不时地咳嗽一下,十阿哥就问:“六哥这是病了?”
六阿哥说:“吸了凉风嗓子不舒服,回去喝几副药就好了。”随后问道:“汗阿玛龙体康健?宫里一切都好?”
十阿哥说:“好,都好。”
九阿哥迫不及待地说:“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胖丫头的大事儿定了。”
五阿哥和六阿哥不知道是什么大事儿,五阿哥立即问:“什么大事儿?是不是为这次江南生产毛毡的事儿奖励妹妹要给她升一升爵位?”
九阿哥说:“五哥你想什么呢?当然是成婚的大事啊!不仅是他成婚的大事儿,我和十弟也在明年成婚。”
六阿哥赶紧说:“恭喜恭喜!”
五阿哥问:“哎哟,是不是现在要开始准备了?”想到十阿哥没了额娘,他的婚事要让太后出面,就对十阿哥很同情。给十阿哥提建议:“要不然让我额娘帮着太后跑腿吧,实在是祖母她……”
虽然祖母对他有大恩,虽然他也很孝顺祖母,但是要实话实说,祖母就适合整日吃吃玩玩,干活的事儿真不能交给她。
十阿哥也是知道的,差不多全家人都知道老太太不靠谱。十阿哥说:“九哥跟汗阿玛说过了,所以弟弟的事儿就麻烦宜妃娘娘了。”
九阿哥说:“别说客气话,咱们兄弟谁跟谁啊!其实我额娘也就那样,好在她操办过五哥的事儿,有经验,咱们尚可信任,要不然我真怕我额娘把咱们的事儿给办坏了。”
眼看着五阿哥的脸色紧绷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批评老九了,六阿哥赶紧说:“明年看来很热闹啊,我额娘早就想办妹妹的事儿了,这下她终于如愿了。”
九阿哥“哈”了一声:“不见得啊!德妃娘娘纵然是有心也无力。胖丫头的婚事德妃娘娘能做主的就是布置新房,其他的有礼部、内务府、宗人府、理藩院操心。”
六阿哥皱眉:“怎么这么麻烦,还牵扯到了理藩院?他们想干吗?妹妹结婚难道还要上表进贡?”
十阿哥点头,九阿哥立即说:“不是胖丫头进贡,是四边属国要进贡观礼,反正就是比照着太子办的。”
五阿哥和六阿哥纷纷骇然,对视了一眼,五阿哥皱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九阿哥不在意地说:“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了,不只是兄弟们,连大臣们都知道了。大哥那人你们是知道的,太子吃亏他就高兴,所以他很积极,说是这事儿场面越大越好。就三哥那糊涂蛋觉得不能越过太子了,毕竟君臣的名分在。
回头胖丫头请咱们吃饭,她算着日子,就在明日。因为明日你们回来了,八哥也能出门了,到时候咱们兄弟姐妹们坐一起再说这件事。”
六阿哥问:“你们八哥怎么了?”
十阿哥说:“前几日得了风寒,在家养了几日。”
五阿哥对八阿哥不关心,对海棠的事儿忧心忡忡:“必然是汗阿玛心疼妹妹才有这么大的场面。”这不是好事儿啊!
六阿哥说:“今儿回去劝劝汗阿玛,妹妹她不过是一个郡王,怎么能比着太子办事儿呢?”太子又不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
十阿哥说:“没用,昨日四哥去劝了,汗阿玛不同意。”
九阿哥立即说:“十弟,不能这样想,六哥和四哥不一样,四哥只会干巴巴地劝,他板着脸说话谁乐意听!还是要让六哥去试一试的。这事儿汗阿玛只顾着自己高兴,回头给妹妹惹下一堆麻烦。”
十阿哥赶紧去捂九阿哥的嘴,九阿哥一把推开他:“我又没说错!”
十阿哥就说:“大家都知道的事儿你瞎说什么大实话!”这哥哥就学不会闭嘴!为了避免沾上麻烦,十阿哥说:“过了年咱们就走。”出去躲躲吧,这京城是非多!
此时在乾清宫,八阿哥觐见康熙。
康熙问他:“身体好了吧?”
八阿哥回答:“快好了,儿臣本来想着再养两天,听说九弟十弟和九妹妹明年要大婚,特此来向汗阿玛请安,想跟您商量让儿子明年负责给弟弟妹妹们办事儿。”
康熙说:“本来这些事儿是要让你伯王操心的,既然你爱护弟妹,这样吧,你给你伯王打下手吧。”
八阿哥立即谢恩:“谢汗阿玛成全,儿子其实心里也有些不踏实,担心年轻不能胜任,跟着伯王能学不少呢。”
康熙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你这样想就好,本来是想让你四哥跟着你伯王办事儿,后来朕想想还是算了。他忙是一方面,你四哥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办事太认真,而且银钱看得严,实在不适合去办这热闹的事儿,你去了务必要保证事情顺利。”
八阿哥连连称是。
康熙问:“你前几日怎么就得了风寒?朕看了你的脉案,上面写你情志不舒,在愁什么?”八阿哥微笑的表情也不维持了,叹口气说:“儿子如今没个孩子心里着急。那日去四哥家用饭,四哥说不如效仿您,抱个小格格来养着,儿子想了又想,还是算了,兄弟家的孩子个个都是宝贝,儿子实在是不好跟各位哥哥开口。”
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他这番拐弯抹角的话说的隐晦,康熙没想那么多,或者是想到了,不会插手儿子们的事儿,更不会大包大揽的给老八做主让他抱养兄弟家的孩子。
康熙倒是想安慰他还年轻不着急,可是想想老八的年纪不算小了。在大部分人十几岁当爹的比照下,二十多岁还没孩子的老八确实特殊了些。
但是康熙觉得错不在儿子身上,要怪就怪八福晋。就说:“你的事儿朕是知道的,说到底还是你媳妇太霸道了,她自己生不出来还不让你纳妾,这样吧,朕年后给你指一个侧福晋。”
“汗阿玛,儿子不想有侧福晋,儿子回去再想想法子。”他今儿不是为了讨要侧福晋来的乾清宫。
康熙看他这么说,就叹口气,挥挥手:“去吧!”
八阿哥从宫里出来后就去了福全家里,随后晚上去了内务府衙门。
八阿哥对内务府官员说:“爷今儿来是奉命来监理你们九爷十爷和勇宪郡王大婚来了,这事儿如今以裕亲王为主,爷为辅,日后凡是这三处婚礼上的事儿,无论巨细告诉爷就行了,爷解决不了的再去问皇上。”
这些官员对视一眼,纷纷应下,本来这事是能直接向康熙禀告,如今中间多了一个八爷,这些内务府官员不知道这八爷是个什么路数,到底是想插手内务府还是就在这三处婚礼上露脸,只能答应下来。
而此时的乾清宫,康熙高兴的拍着六阿哥和五阿哥的肩膀,说道:“你们办的事儿朕都知道了,办的不错,回头有赏,在家里休息几日就去当差吧。”
六阿哥还想着劝康熙,就说:“正好您给了几日假,明日我们去妹妹府里吃席,”因为旁边还有太子,六阿哥就说:“二哥明日去吗?一起啊!”
海棠自然给太子送了请柬,大家办事儿对太子的态度一直是请柬照送,来不来由他。太子听了六阿哥的话笑着说:“本来想去,可是事儿多,你们去吧。”
康熙听了心里不舒服,也没表现出来,就拍着六阿哥脑袋说:“朕听你咳嗽了几声,先让太医给你诊脉,你能不能去你妹妹家吃席要太医说了算。”
说完召见了太医,好在六阿哥就是受了风寒,喝几天的药就行。康熙心疼儿子,因为六福晋带着孩子在阿哥所住,就让六阿哥也住下,过了年天暖和了再回去。
等五阿哥他们走了,康熙越想越觉得苦了老六,就让人大包小包的赏赐他,太子看了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更不舒服的还有内务府的消息:八阿哥插手内务府了!什么给伯王打下手,什么操心弟弟妹妹的婚事,这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太子心里冷哼了一声:老八这是夺了吏部还不满足,还想撬了内务府?
第293章 僭越事
海棠带着扎拉丰阿两人一起设宴款待兄弟姐妹们,顺便把宗室的一些堂兄弟姐妹都叫了来,这些人不仅带了老婆和姐妹来,还把孩子也带来了,因此王府里面很热闹。
昔日一起鲜衣怒马到处闲逛的堂兄弟们的人生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比如信郡王鄂扎去世后,承袭爵位的不是卾瞻、威瞻、扎尔布这几个年纪大的儿子,而是最小的儿子德昭。
因为他们家里有丧事,这几兄弟来送了一份礼,坐下说了会话就回去了,没有参与饮宴。
威瞻走的时候问海棠:“妹妹,西北什么时候还有战事?有了别忘了哥哥,如今我阿玛没了,我们几兄弟从王府搬出来,日子虽然还过得下去,但是心里很不舒服。”
从王府子弟变成闲散宗室,以往对他们吹捧的人转眼离开,人情冷暖在他阿玛去世后体会得明明白白,除此之外生活水平一落千丈,闲散宗室是不能用太监的,家里也没了经济来源,只能靠王府,可偏偏宗室人口多,光是人情往来就有一笔好大的开支,不得不节衣缩食,地位和生活品质的差异让他们很难接受眼前的落差。要是这代人不拼个成绩出来,下一代人更难出头。这种焦虑海棠懂,就说:“放心,有事儿我给京城传信。”
等到中午,海棠和扎拉丰阿在前院敬酒后海棠单独去了女眷们聚集的房间敬酒。
这时候大福晋在问六福晋:“你出来怎么不叫上太子妃?她那人爱热闹,必然是会来的。”
六福晋说:“我昨日和她说好了今儿一起来,今儿一早她打发人来说他家的三格格不舒服,开始发热,小孩子又哭又闹离不开她,她就不来了,让我把贺礼给捎带了来。”
八福晋问:“别是临到头了不想来了吧。”
众人都忍不住看她,大福晋对这个妯娌那是真烦,就说:“哪有拿自家孩子的身体当挡箭牌的,要想知道真不真,回头问问太医不就行了。”说完白了她一眼,心想你个没孩子的不懂什么是当娘的心!
八福晋虽然不知道她那白眼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立即炸毛了,刚说了一句:“大嫂子……”就被门口的恭喜声打断了。
此刻海棠进来,门口的女眷都说着恭喜,海棠也没不好意思,大声说:“恭喜早了!还有一年呢!”
一屋子人笑起来,海棠说:“等会儿走的时候有红包,按着锅头一家一包,别忘了拿,回头我发现有剩的是没法查谁家拿了谁家没拿,是不会给你们送去的,你们不拿最后是替我省了!”
她挨着桌子敬酒说话,嘴里喊着:“吃好喝好,我明年回来得晚,我这事儿就辛苦大家帮衬了。”
好不容易一圈敬下来到了最里面,五福晋说:“妹子坐这,咱们挨着说话。”
海棠说:“你们先坐,我去看看弟弟妹妹和几个侄女侄儿。”
她其实想去解决了个人问题,解决完后她去了小孩子聚集的地方,这里都是王府的一些小主子,还有宫里的小格格和小阿哥,更有侄儿侄女们也在这里。
这处地方满屋子都是嚷嚷声,每个孩子身后都跟着两个乳母,外面围着一圈侍女,一群小东西学着大人社交,但是表现得更像是过家家酒。
海棠进去,叫姐姐和叫姑姑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一群叫姑奶奶的。海棠挨个摸摸他们的脑袋夸奖几句。等摸到一个小阿哥的时候,小家伙很不高兴地说:“大胆,我是你叔叔,你别摸,摸了长不高!”
“哎哟!叔叔啊,快过年了,叔叔给侄女压岁钱啊!”
小阿哥夹了一片肉放在海棠伸出的手掌里:“压岁钱算什么,这是叔叔最爱的了,给你吃,叔叔疼你吧。”
海棠把肉塞进嘴里,一边擦手一边揉他的脑袋:“侄女谢叔叔啦!”
海棠接着往里面走,最里面都是皇子皇孙,大阿哥家的几个孩子领着堂弟堂妹们上来给姑姑请安,几个小的跳着脚叫姑姑,海棠挨着抱着他们飞飞一次,这时候十七阿哥也想飞飞,冲过来大喊:“姑姑,抱抱,飞飞!”
十五阿哥赶紧拉人:“笨胤礼,这是姐姐,不是姑姑!”你弄错辈分了!
十七还小,他又不知道,反正一群人喊姑姑他也跟着喊。他的乳母赶紧上来教:“十七爷,这是姐姐,和您是一个阿玛的姐姐,来叫姐姐!”
十六说:“姐姐!”
十七看他喊,也跟着喊:“姐姐!”
海棠摸着他俩的脑袋:“姐姐先抱十七弟再抱十六弟,最后是十五弟,好不好啊?”
十六和十七都说好,十五扭扭捏捏地不说话,他都八岁了,觉得被姐姐抱着不太好,但是看着人家玩儿他也想玩。
闹了一会,海棠把两个小弟弟抱上炕让舒宜尔哈桂枝这几个姐姐照顾,顺手把十五也给提上去了,问十五:“十八弟可好?”
十五一本正经地说:“好,就是他笨笨的,才会走路,今儿来的时候还在练习走路呢。”
舒宜尔哈说:“男孩子说话走路都慢,不过十五弟明年能去江南,姐姐还没听说吧?”
十五阿哥矜持地笑了,他和他额娘明年都能去,留十六和十八在宫里。海棠摸着十五的脑袋说:“这是好事儿啊,姐姐先恭喜你了,姐姐也是小时候跟着圣驾长见识的,姐姐祝你一日比一日博学。”
十五阿哥笑眯了眼:“谢谢姐姐,弟弟以茶代酒祝姐姐和姐夫白头偕老。”
海棠笑着说:“这杯茶我一定要喝。”
挨着看完这些弟弟妹妹和侄儿侄女,海棠又嘱咐了他们的乳母,再出来在院子里嘱咐了伺候的人,这下放心去和福晋们一起坐桌。
十格格因为是大姑娘了,和嫂子们坐在一起,看海棠回来,站起来说:“九姐姐来坐这里,五嫂子特意替你留的位置。”
海棠就坐在十格格和五福晋中间,问道:“嫂子们刚才说什么呢?”
五福晋说:“说孩子呢!”
旁边的四福晋在桌子下拉了拉她,因为三福晋刚才在谈弘晴,还掉了几滴泪。
三福晋走出了儿子夭折的阴影,再加上今日是海棠请客,为的是成婚的大喜事儿,她不好再提夭折的儿子。就说:“五弟妹说的也不错,就是说孩子呢。我以前就是想得太多了,往后改了自己的毛病。”
爷们重要,儿子也重要,爷们丢了就丢了,儿子是不能出事儿的,她等到儿子出事儿了才知道这个道理,这学费太贵了!
让五福晋说爷们儿子都不重要,自己快乐才重要,不过这话她不想说出来,说出来了没人附和,一群人还觉得自己离经叛道,这道理就烂在自己的肚子里,何必说出来。五福晋发现了,别看这一圈子妯娌就自己出身低,这些出身越高的贵女越是难放下荣华富贵!
日常讨好爷们养育儿子,说白了还是延续富贵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海棠就说:“说到孩子们,我刚才去看过了,都有模有样地恭喜我呢。”海棠举着杯子,学着侄儿侄女说话:“恭喜姑姑,祝姑姑大吉大利。”
海棠放下杯子说:“我就怕他们说一句压岁钱拿来。”
一桌子人笑起来,七福晋说:“再等等,过两年你也能看到回头钱啊。”
这意思是有孩子了也能收压岁钱了。
海棠说:“到时候我抱着孩子去你们各家,敢不给咱们没完!我都给好几年了,也该收点回来了。”
八福晋想着自家还没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回头钱。这些嫂子姑子怪可恶的,怎么三句话不离孩子,明明知道自己没孩子,这些人还句句说孩子,这不是往自己肺管子上插刀吗?
都是些什么人啊!
因此他板着脸很不高兴。
到下午饭局散了,越是关系远的人走得越早,海棠把宾客们送走后,王府就剩下哥哥嫂子和弟弟妹妹了。
大家坐下开始喝茶,大阿哥高坐在正中,喝得满面红光双目迷离,海棠一看就知道这又喝醉了!
看到海棠进来,大阿哥说:“妹妹坐,你如今要成婚了,哥哥跟你说说怎么才能过好日子。这过日子啊,要听老婆的话,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媳妇说东你不能说西,媳妇让你追狗你不能撵鸡……”
大家都开始皱眉,大福晋说:“这是又醉了,我带他回去,省得丢人现眼。”
大福晋拉着他:“爷,该回去了。”
大阿哥说:“我还没跟妹妹说完呢!”
三阿哥大喝一声:“大哥,你这话不对!怎么能听媳妇的,就不能听,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听她们的你一准掉沟里。”
三福晋捂着脸:“我先走了,回头我们家爷你们不用管,撇大街上就行。”
说完带着人站起来出去了,三阿哥一看:“你走什么?还没跟妹妹说话呢!”深觉三福晋丢人现眼!
大福晋拉了拉大阿哥:“爷,回去吧!”
说话的时候咬字很重,表明生气了。大阿哥听了看看大福晋:“哦,走啊?走走走,媳妇说了算。孩子呢?带上小兔崽子们回去。”
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拉着海棠的手:“妹子,有事儿找哥哥,哥哥必然给你办妥当,先走一步,回头再说。”
海棠赶紧送他们夫妻出去,大福晋说:“妹子别送了,你哥就是这德性,喝点酒就晕头转向,你别往心里去。”
海棠自然是一通好言相劝。
屋子里三阿哥还在数落三福晋,说她管得多管得严,整日乱泼醋,这些弟弟妹妹们都看着他,偏偏大阿哥走了,太子没来,他成了年纪最大的了,也没人能辖制了他。
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话,而且酒劲上来了,加上弟弟妹妹都开始关注他,三阿哥更来劲了,开始挥舞双手做一些大开大合的动作,这明显是喝醉了。
四阿哥看着他眉头紧皱,最后站起来说:“我把他送回去。”别留这里丢人现眼了,他甚至不打算让妹妹收留三阿哥,哪怕是留他在这里睡一会儿呢,四阿哥觉得这人就不该在外面,扔回他家去,让他别折腾外人。
十二阿哥不打算久留,就说:“弟弟准备带着几位小弟弟和小妹妹回宫去,就把三哥给捎带走,四哥不用再跑一趟了。”
四阿哥更不放心这群小的自己回去,他说:“老六,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去,我把三哥送回去。”
六阿哥还想坐着和妹妹说话呢,这下只好听话,起身招呼着弟弟妹妹们回宫。
十六嚷嚷:“我不想走!”
十七也喊:“不走,不走!”
这可由不得他们两个,被几个哥哥姐姐给抱到车上塞进去了。
海棠回后院的路上又遇到他们要走,又去送了一波,慢慢地把这些人送走后天也要黑了,又一日过去了。
到了年底,各种请吃请喝的事儿不断,加上各种红白事儿,海棠觉得这些油水足的东西能让自己胖三斤。
一转眼新年到了,没到正月十五,九阿哥和十阿哥就要远行。
海棠本来打算出了正月再走,可是九阿哥和十阿哥走得早,她也想早点离开,就跟康熙申请今年要早点去青海。
因此紧急收拾东西,在上元节之间北方大地的风雪还没化开的时候兄妹三个带人出城往北去了。
一路艰难跋涉,出了正月在二月上旬北方开始回暖,草原路上的雪化了,踩着湿润的泥土,队伍里因为有大量的货物,车轮子经常卡住,走得更慢。
这时候也到了要分开的时候,海棠要带着人接着往西去,九阿哥和十阿哥要接着往北,从这里向北会更快,路程更短,也就不跟着海棠去青海了。三人在晚上吃了一顿烤肉后就分道扬镳,海棠的速度因此快了起来。
海棠回到青海后,立即召集了驻守八旗的将领,又把火器营的鄂伦岱叫来,关起门来秘密开会,跟他们说了今年下半年康熙会西巡的消息,让他们现在就开始注意周围的动向,而且对待整个青海要用一种外松内紧的态度盯紧了,圣驾不能在这里出事儿!
这些人都知道轻重,自然接了命令就去忙碌。
海棠把这件大事儿交代后,先没有管大城的事儿,而是先去巡视了盐场和草场。草场占据了青海很大一片面积,当初林丹汗就想凭借这块草场逆风翻盘,可惜得了天花一命呜呼。可见这片草场在整个草原上都属于水草丰美的好地方,康熙必然会巡视草场,因为他觉得青海最值得他重视的就是盐场和草场了,至于人口耕地,这数量和中原江南比不成规模,他是真不放在心上。
从盐场出来后,海棠带着盐宝和随从住在草原上。
晚上盐宝跑出去了,第二天海棠起来没在帐篷里发现盐宝,起初没当回事,结果这狗子一整天都没回来。
跟随的人里面有很多是蒙古族的官员,跟海棠说没事儿,狗子是知道家的,肯定会追上来。而且盐宝那么乖,大晚上跑出去肯定是去找对象了。
连那些汉人也这么说,说是“猫记千,狗记万,小鸡只记二里半”,盐宝丢不了,只管拔营就好。
海棠不放心,决定在原地停留等着盐宝。同时她觉得,盐宝可能会出去找对象了,但是也有可能是被人哄出去杀了。有了这个念头后她再也坐不住,盐宝不仅是看家狗,还是自家成员啊!
海棠没那种总有刁民想害我的感觉,但是她总是担心盐宝的安危,觉得盐宝傻乎乎的,万一脑子算计不过人类,被设计进陷阱死亡了呢?
海棠就要去找盐宝,还让人一起去找,找了两天一无所获。海棠越是找不到盐宝,越是想着“八成盐宝在被骗出去的那天晚上都没命了”这样的念头。
她现在看队伍里的人个个都像是凶手!
尽管很多人会说盐宝出去找对象了,但是海棠随着时间越是往后推移越是觉得盐宝出意外了。
五天后,在她摁耐不住想要辨别谁是凶手给盐宝报仇的时候,盐宝回来了!
抱残守缺高兴地来叫海棠:“主子,盐宝回来了,您看那是盐宝!”
海棠出了帐篷看到一个小黑点向着这边移动,这是盐宝?
抱残守缺都说是盐宝,不少人手搭凉棚看了也说是盐宝,还有人绘声绘色地说盐宝滚了一身泥。海棠再看的时候,小黑点已经变成了色块,模模糊糊地往这里跑。
看模样和个头是盐宝,海棠放心的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自己近视了!
盐宝靠近了汪汪几声,跑到海棠跟前的时候,真的是一身泥,还很疲惫,直接躺到了海棠的脚下不想再动弹一下。
海棠昨天还在想,等到找到了盐宝一定要骂它,警告它不许乱跑,再和它一起抱头痛哭。可是今天见面了,来不及警告它,也不想抱头痛哭,就是觉得这狗子全身脏兮兮的,还要给它洗澡,洗就洗了,万一它身上有虱子跳蚤呢!
海棠爱盐宝,但是不爱盐宝身上的跳蚤,并不能做到爱屋及乌。
盐宝的爪子扒拉海棠的腿:“汪呜!”
“不抱,你浑身脏兮兮的,歇够了自己起来去洗澡!”
“汪呜~”
“叫得可怜也没用,前面有一条河,自己去吧。”
就在海棠催着盐宝去洗澡的时候,千里之外的朝堂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索额图出面弹劾勇宪郡王婚礼违反祖制礼法,已有僭越之实!
这件事还要从正月开始说起,正月海棠和九阿哥十阿哥离开后,康熙有意选人重修国子监。当时根据太子的指示四阿哥举荐了索尔图的儿子格尔芬。
党争就是你提出的我反对!
这个人选自然被大阿哥手下的人反对,反对的理由也很明确:第一,这人学问不好。第二,这人无名。
国子监是全国最高学府,在学子中有特殊的意义,让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去主持修建,只会让人觉得斯文扫地。当然了,也不是规定必须是大儒去主持修建才合适,修建的人可以学问不好,但是要名声好,不能声名狼藉。
格尔芬虽然不是声名狼藉,可也籍籍无名,既没有好名声还没有坏名声,岂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取代他,既然任何人都可以去,凭什么他去?
别说这些反驳意见了,四阿哥自己都看不上格尔芬,所以他就负责举荐,后续的事儿不管了。
但是在索额图一班人看来,四阿哥就该为这件事据理力争。怎么就有了一个开头就没了结尾呢,办事儿怎么能虎头蛇尾呢。
一方面太子对四阿哥施压,逼迫四阿哥为格尔芬据理力争,而且只要四阿哥愿意据理力争,一般人还真的正不过他。一方面索额图为了让儿子的履历中有非常光彩的一笔,就让旗下官员摇旗呐喊,这等于是两个方案同时用上,四阿哥那边不给力了他当爹的也能给儿子推一把。
四阿哥迫于太子的压力,又觉得自己出面举荐这人实在是丢面子,而且他打心眼里看不上格尔芬,有一点道德洁癖,为了和太子媾和就捏着鼻子让自己门人们替自己发声。
就这样两方斗得旗鼓相当,争执不下后,最后康熙实在是烦了,这差事落到了裕亲王福全的手里。这下大家没话可说了,福全是皇帝的亲哥哥,身份是够了。而且福全为人温和,和很多大儒有几分交情,在北方的文人中有好名声,是一个各方面都满意的人选。
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太子对四阿哥的印象就一个:不堪大用!
用再难听的话说就是喂不熟的狗!
索额图对四阿哥极其不满,他年龄不小了,前几十年为了家族,后几十年就是为了子孙。赫舍里皇后是他嫡出兄长噶布喇的女儿,虽然噶布喇很早就去世了,但是因为出了赫舍里皇后这一支有爵位,好日子已经到手了。而索额图这一支将来没人撑着,既享受不了爵位的好处,又把索尼传下的权柄丢了个干净,连钮祜禄家族都不如。
这就是他给儿子铺路的原因,要让儿子接着执掌权柄,接着屹立不倒。因此就对不出力的四阿哥满腹怨言,越想越生气,就有这次对海棠婚礼的弹劾!
弹劾一出,仰仗着他的官员们纷纷出面跟随。有的确实是有几分公心,就说场面太大了,根据内务府给出的流程,这钱花得太多了,可适当地减一些。
宗室也觉得这花费太多了,也真的超过太子了。就有几位王爷联合找上康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不妨把一些过程办得简单一些,各处挤挤,不超过太子的婚礼就好,太子乃是家族少主,勇宪再好也不能越过他。”
甚至有人跟康熙暗示:一旦将来太子离开,就怕出现昔日多尔衮之事!这对家业社稷都不是好事儿,热闹归热闹,可适当地降低一些花费,以保证太子权威。
康熙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一方面是觉得女儿不会如此,她不是第二个多尔衮。另一方面他心里对内务府的官员和索额图一干人甚是生气,让你们公布流程,你们为什么公布花费?不把这些花费公布出来谁还去查账本?谁还关注是否超过了太子大婚?
康熙对索额图的不满再次积累,这次到了几乎忍不下去的程度!
第294章 动根基
康熙对索额图那真是又爱又恨!
当初除鳌拜的时候,索额图是一等侍卫,是康熙的心腹。除鳌拜的这件大事索额图做得很好,以至于索额图日后无数次在公开场合顶撞康熙,康熙安慰自己:他就是糊涂,人还是忠心的!
和这次公开弹劾勇宪郡王相比,平三藩时在太和殿上和康熙唱对台戏、征噶尔丹时在优势兵力下当着所有臣子的面叫康熙赶紧撤军逃命相比,弹劾僭越那真是和风细雨的小场面!
尽管是小场面,索额图一生中和康熙对着干的事儿多了,就是量变引发了质变,哪怕是一件小事儿,康熙忍了他大半辈子已经不想再忍下去了!当时就罢免了索额图,让他回家反省。
索党成员也没惶惶不可终日,宦海沉浮,今儿被罢免明儿被启用这算是正常的,因为太子还稳稳当当的,所以在大家看来索额图不至于没了下场。而且说出去索额图还有面子,他是为了弹劾权王才有此下场,给不明真相的人和大部分朝臣一个刚直不阿的印象。
这倒是把几位和海棠关系密切的阿哥们气得倒仰。好在走了一个索额图,剩下的人就乖多了,没再接着上表弹劾,都默认了婚事如公布的流程那样办下去。
然而索额图滚蛋了,康熙心里的邪火还是没全部撒出来!
他立即把矛头对准了内务府:让你们干活,你们干的什么活儿?!谁家办事还把花费多少银子公布出来,朕看你们个个包藏祸心!
几位内务府总管被骂得一头口水,心里有苦说不出。
就是普通百姓家里办事也不会主动跟人家说花了多少钱,除非是有哭穷或者是显摆的目的。
百姓都是如此,内务府的预算更不会公布出来,就是能公布,这些人也藏着掖着,各种推脱。皇家办事儿的时候,内务府经手的人弄点油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拿当初太子大婚这件事说起来,宴席过后,银制的酒杯丢了无数。内务府的说法是:参加宴席的官员带走了,要沾沾喜气。对这种事儿康熙一笑置之,也不追究,就默认了。
像是那些各处悬挂的红绸缎,摆着看的喜饼喜面,这些都被底层的内务府包衣们带走了。更高级别的官员捞油水的时候润物细无声,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就弄走了好处,就是查账一般也查不出来,除非深究。
所以内务府上下都忌讳查账,这种公布预算的事正常情况下他们更不会干!
谁干的呢?
谁干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朝廷上有比查内务府内鬼更大的事儿出现了!
大阿哥在次日的大朝会上公开弹劾太子!
康熙光是听见“弹劾太子”这几个字都觉得眼前冒金星,他这人要脸,这个脸面不只是生前还有死后。就现在这个状况,他都能想到他驾崩后这江山和儿子们会是什么下场!
康熙暴怒至极,坐在太和殿的龙椅上气得手都抖了!
大阿哥这一招先斩后奏犹如晴天霹雳,在康熙没喘过气的时候,弹劾太子“截留蒙古贡品”,当场把证据宣读了。
这罪名可不小,首先贡品是进献给朝廷的,截留贡品是以私害公。其次作为太子,截留贡品的原因是自己享用了,是人品卑劣。
满朝哗然!
毕竟在大家的印象里,在康熙一贯的引导下,太子是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物,怎么会对贡品下手!
然而大阿哥拿出了证据,不是信口开河!
大阿哥把证据摆在地砖上,磕头说:“汗阿玛,皇上,此事要让太子给您一个交代,给满朝臣工一个交代,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康熙这时候赶紧看太子,看到太子看着骤然发难的大阿哥目光凶狠,康熙瞬间想起了当年一征噶尔丹的时候自己差点病死,这儿子压根不对亲爹的病情关心,简直是冷血至极。
索额图不在朝堂上,太子觉得大阿哥骤然发难是欺负自己没了倚仗!
太子又气又急,瞬间想到了解决办法,背不了的锅就甩出去,他瞬间想好了替他背锅的人,到时候就说有人瞒着自己打着自己的旗号截留了贡品,别管人家信不信,只要汗阿玛信了就行。
太子立即站起来跪在康熙身边:“汗阿玛,儿子绝没干这样的事儿,儿子敢对天发誓,敢对着列祖列宗发誓,这事儿儿子不知情。请汗阿玛给儿子三日,不,两日时间,儿子去查清楚来禀告汗阿玛!”
康熙看着已经成年的儿子,再转头看看那一排排震惊的脸,太子就是办了这事儿康熙也不打算让太子落下一个“截留贡品”的名声。
他说:“就是在那公堂上也允许被告辩解,朕许你两日时间,查出来跟朕禀告即可。”
太子谢恩,大阿哥就知道皇父偏心老二,就凭着这一点小事儿是动摇不了太子的。大阿哥跪着没起来,又说:“儿臣再次弹劾太子,太子铺张浪费,有诸多僭越之处,毓庆宫用度超过了后宫!太子自己的用度超过了汗阿玛您,儿臣这里有历年内务府账本为例,内务府总管凌普为太子提供大量金银,挪用了内务府银库,次次可循,如今内务府银库与账本不符,请汗阿玛明断。”
下面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此时三、四、五、六、七、八几位阿哥站在一起,互相对视几眼都没说话。
大阿哥还嫌事儿不够大,接着大喊:“今年有南巡和三个弟弟妹妹的婚礼这四件大事,银子肯定不够用,不信您只管去查,南巡的钱有了,弟弟妹妹办事儿的钱都没了。若是把弟弟妹妹先办事儿的银子留出来,您南巡的银子就没了。”
不止是南巡,康熙今年还准备西巡。
康熙刚开始是眼冒金星,这会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面有人敲大鼓,哐哐哐的响!
他扶着扶手站起来,梁九功赶紧上前扶着。
下面索党的一个官员说:“内务府乃是供奉皇家的衙门,此乃是皇上家事,今日是大朝会,不应该放在这里说。”
大阿哥麾下的官员立即出来辩驳:“皇家事就是天下事,怎么不该放在这里说?”
康熙这会想弄死大阿哥,他作为皇帝,自然知道如果不想让事情发酵下去,就要祸水东引,什么内务府库银,什么截留贡品,这种糟心事就该私下说!
他当没听见内务府库银和太子挪用的事,就说:“直郡王你起来吧,贡品的事儿朕知道了,理藩院是简亲王在管,简亲王何在?”
简亲王病了在家养病呢。
康熙说:“蒙古贡品没送到理藩院,理藩院官员就该知道,可一直没说是什么道理?让简亲王上殿,朕要问问他这事儿是怎么一回事!”
门外的侍卫赶紧去王府传旨,康熙说:“今日还有何事?漕运衙门?河道衙门?”
大家也看出来了,皇上不想搭理内务府的事,大阿哥还想嚷嚷,河道衙门的人已经出列,把折子高举起来,有太监接着递上去了。
河道衙门的官员跪着说:“此乃是河道衙门今年向户部申请调拨银子的折子,共计二百八十万两,已经向户部投递三次,户部拒不调拨,请皇上明察。”
四阿哥准备撸袖子出来说话,他只给二百万,这二百万已经给得不少了,这伙人死抠着二百八十万,他只给二百万!
四阿哥有准备,他对河道的事儿也了解,这二百万就是他根据自己手头有的资料得出来的。
对方多要的八十万是修缮淮河支流的。笑话,淮河支流是八十万能修好的?别修了一半放着不管了,这等于没修,过几年是不是再要一回钱再修一段放着?
做事没个章程,自从靳辅和于成龙去世,这河道衙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四阿哥觉得河道衙门要是重新提交一份专门修理淮河支流的折子,在里面说明如何修?每公里耗费多少材料?作价几何?民夫的工钱多少?民夫每日要吃多少米粮?这些还可以考虑是不是一次调拨出去,账目不清他一两银子都不会给!
大朝会除了刚开始大阿哥抽冷子闹的那一出,剩下的事儿几乎是围绕着户部不给钱闹出来的,很多衙门对着户部车轮战,四阿哥迎战,把所有人都喷了一顿。看得出来四阿哥很享受把这些大臣们给怼一顿的感觉,属于愈战愈勇。旁边三阿哥听着四阿哥嘴里不断说出来的数据,他脑门疼,觉得自己光听就晕晕乎乎的,老四居然都记得!
四阿哥把人都给喷了一顿后,简亲王来了,简亲王雅布已经自己走不成路了,靠雅尔江阿背着上了大殿。
太子就知道找个人替自己背锅,康熙是想让简亲王给太子背锅,可是这一看,雅布都病成这样子了,康熙自己都不忍。
给简亲王设座儿,简亲王说一句话喘三口气,断断续续地说自己在路上知道理藩院出问题了,都是自己这长官做不好,愿意认罪。他坐都坐不稳,更没法起身,让儿子雅尔江阿替自己磕头请罪。
康熙看着雅布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想想这几年去世的鄂扎、杰书等堂兄弟,宗室内已经快完成新老换代,再想想自己也是五十岁的人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而且雅布病了三年,康熙曾经暗示过雅布要让皇子掌握理藩院,所以雅布识情识趣就不再管了,也没让雅尔江阿去管,而九阿哥和十阿哥如今明显没时间去管,这才让理藩院没了宗室坐镇。
康熙就把管理不力致使官员冒用太子名义截留贡品的罪名给了雅布背着,罢官去职扣除俸禄这一套操作完成后,让雅尔江阿去理藩院当差,算是前面打了一棒子后面给了甜枣,雅布的位置让他儿子雅尔江阿坐了。
随后康熙宣布退朝,大阿哥对这个结局算的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在散朝的时候对着太子冷笑了两声,太子对他恨的咬牙切齿。
大阿哥刚出太和殿,就有侍卫上来叫住他:“大爷,您跟我们去后面一趟。”
几位皇子听了以为是去乾清宫,立即跟上。四阿哥不想去,被六阿哥扯着一起去了,刚绕过太和殿,就看到慎刑司的人拿着木杖等着,旁边放着长条凳,这分明是要行杖刑!
大家面面相觑,刚才叫大阿哥来的侍卫很不好意思地说:“大爷,您别怨奴才们,这是刚才皇上吩咐的。”
三阿哥立即问:“打几下?”
慎刑司的一个人回答:“二十下!”
八阿哥立即说:“且慢动手,我去求求汗阿玛。”
大阿哥说:“老子要打儿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开始吧。”
说着把帽子摘下递给了身边的太监,走去趴在凳子上。六阿哥问:“诶,你们不给大哥盖着点吗?”
慎刑司说:“皇上不许奴才们盖牛皮板。”
重音落到了“皇上”“奴才们”上面,六阿哥听明白了:“我给大哥盖着点。”随后把官服脱下来叠好放在了大阿哥臀部,看老六这么做,其他弟弟赶紧脱,几件衣服摞起来垫着,慎刑司开始一边执行庭杖一边计数。
隔着几层衣服,大阿哥的腰臀还是被打得青肿紫胀,大阿哥被太监背着走的时候跟弟弟们说:“这事大哥记住了,忘不了,回头有事儿来找大哥。”
刚才叫大阿哥来行刑的侍卫这时候对几位皇子讲:“主子爷请各位爷们去乾清宫呢。”
这几人到了乾清宫,内务府的大小官员跪了一地,太子在一边站着。
康熙正在看内务府的账本,看到这几个儿子来了,康熙说:“老四,老五,老八,你们现在去内务府银库清点库银,看看现在剩余多少?”
三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康熙低头翻看账本,越看越生气,拿着账本砸下去,砸在了凌普的头上。凌普磕头如捣蒜,旁边的其他几位内务府总管恨不得全身五体投地与乾清宫的地砖融为一体。
康熙对三阿哥和六阿哥七阿哥摆手:“忙你们的去吧。”
哥仨如蒙大赦,立即退出来,出来后三人的选择一样,都去了后宫。
六阿哥跑到永和宫,因为天气慢慢地热了,永和宫的宫妃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这两日跟着皇上搬到畅春园去。
德妃也在收拾东西,她在畅春园有固定的院子,就是什么都不带去了也能立即住下。德妃这会收拾的是几个孙子孙女的玩具,让人装箱,到时候去园子里把孙子孙女接来,让他们接着玩。
六阿哥小跑着来了,德妃看了问:“怎么大白天跑来了?不干活儿了?”
“额娘,妹妹的婚事可能要有变化。”
德妃一听瞬间急了:“怎么了?是不是扎拉丰阿出事儿了?别到了成婚的关口新郎获罪了,这……”
“不是,不是扎弟,也不是妹妹,新郎新娘好着呢!”
德妃松口气:“我就说董鄂家不是那看不清事儿的人家,扎拉丰阿也是个好孩子。能出什么事儿?”
“内务府没钱了。”
德妃笑起来:“他们没钱关你妹妹什么事儿?有没有钱你汗阿玛都要给你妹妹办婚礼。”
六阿哥坐到德妃身边把今儿大阿哥弹劾太子“截留贡品,奢靡无度”的事儿讲了。
德妃有些不信:“蒙古能有什么好东西,还值得太子去截留贡品,咱们这位太子爷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说不定还看不上呢。至于奢靡无度?他们毓庆宫才多少人,就是人人铺张浪费能浪费到哪儿去?我也没见到太子妃有什么铺张浪费的地方。”
六阿哥说:“真不真的咱们母子也讨论不出来,等四哥回来再跟您说吧。四哥五哥和八弟去查库房了,下午就能知道了。我只盼着库房里面有很多银子,要不然妹妹的事儿年底办,前面的大事花了那么多钱,到年底剩不多少了!”
而此时康熙的心简直是泡在冰水里一样凉透了。
他担心太子成家后养家困难,让他随意取用内务府的东西,怕内务府的人搪塞他,让他乳母的丈夫凌普做主管方便他行事,结果他反客为主,反而成了内务府的主人。
康熙的手指放在仅剩的账本上敲着,跟下面传令:革凌普总管之职。
侍卫进来拖着凌普出去了。
太子看着凌普被拉出去,赶紧看向康熙。
康熙挥了挥手,让其他官员下去,站起来和太子说:“内务府的事儿到此为止,朕许诺你随意动用内务府的钱物,这事乃是朕有错在先,失了察查。”
太子刚想张嘴说话,康熙抬手阻止了他,就说:“截留贡品的事儿,你回去查查吧。”
太子说了声是,退出去了。
看这个儿子真不打算解释几句就这么离开了,康熙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这是什么?这是闯了祸之后没担当。,还是笃定了不会治他的罪就一直就这么维护他?
康熙心头对太子能不能继承江山产生了疑问。
太子目前所作所为已经不单单是能不能善待兄弟姐妹的问题了,现如今已经成了一个能不能做太子做皇帝的问题了。
康熙头一次冒出:要不换个太子试试?
然而这问题刚冒出来之后,他立即否定了,废立太子是动摇国本的大事,纵观历史,每次废立太子都是血流成河,不得不慎重啊。
然而不废太子,太子却表现得这么拉胯,暴露出来的这么多缺点已经让康熙忍无可忍了,他在乾清宫转来转去,在心里不断衡量废太子的利弊。
最终想到了发妻赫舍里皇后,皇后拿命换了儿子一命,当娘的做的够多的了,自己这做爹的怎么能轻言放弃呢。
他在不停地复盘太子这几十年的成长轨迹,觉得最大的问题是自己对孩子太过疼爱了,觉得这孩子没了额娘,就对他在物质方面有着极大的放纵,以至于他做出了挪用内务府库银的事情。
如今孩子也长大了,该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君臣有别,纵然太子尊贵,哪里能越得过皇帝呢?
让他知道什么是敬畏,他才能兢兢业业!
康熙忍不住想起九阿哥来,九阿哥以前也是个小混账,小的时候办过过很多混账事,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就这么一路磕磕绊绊地长大,直到最近几年出去了之后才显得成熟稳重了起来,说话也有条理了,人也出息了。可见“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康熙又想到“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这样的话,就忍不住反思自己,觉得自己不应该替太子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解决完,就应该让他吃点苦受点罪,不然不会成长。
他打定主意不管太子,不仅不帮他解决困难,而且要在其他方面对他更严厉。
因为教育儿子的事情使得康熙在不断反思,连午饭都没吃,直到下午去盘点库房的三个儿子回来。
四阿哥年纪最大,他汇报了此次盘点:“其他的东西没查,就库银而言,少了一百八十万两。”
“多少?”
“一百八十多万。”
康熙眉头紧皱,叹口气,对梁九功说:“从朕的内帑拿出一百八十万填补进库房。”
梁九功应了一声。
康熙问八阿哥:“你弟弟妹妹的婚礼准备得如何?”
八阿哥立即回答:“九弟的婚礼已经齐备,十弟的在准备,妹妹的还没开始操办。”
康熙对着八阿哥盯了一会,盯的时间非常长,长到五阿哥这愚钝的人都发现不正常,忍不住看看八阿哥再看看康熙。
康熙长长地叹口气,对着几个儿子挥手:“忙你们的去吧。”
三人一起出来,五阿哥看着八阿哥问:“八弟最近干什么了?怎么汗阿玛盯着你看了那么久?”
四阿哥嗤笑一声先走了,八阿哥微笑着说:“弟弟也不知道,或许是汗阿玛当时发呆,五哥就觉得他是在看弟弟。”
是吗?
五阿哥且信且疑。
这时候十一阿哥的太监来请五阿哥,五阿哥就跟着去了宜妃的翊坤宫。
翊坤宫里面,十一阿哥躺在榻上,肚子上放着盘子,里面是一串洗干净的葡萄,他是不时地从盘子里摘葡萄送进嘴里。
五阿哥来了给额娘宜妃和姨妈郭贵人请安,郭贵人热情地把葡萄给五阿哥吃:“这是内务府今天刚送来的,我还说这葡萄没有秋天时候的好,表皮软塌塌的,你额娘说已经放了一个冬天,这都春天了,能放到现在没有坏也就是表皮软了些,还是能入口的,就叫了你弟弟来吃。这是给你留的,还有一些是等会儿你带回去给你媳妇和孩子的。”
五阿哥赶紧谢了额娘和姨妈。
十一阿哥说:“内务府向来是看人下菜碟,今天五哥去查他们,这才迫不及待地来卖好了。对了五哥,您查的怎么样?”
五阿哥叹口气:“别的东西没有查,光是银子就查出来少了一百八十万两。一百八十万啊,这可不是小数目。刚刚我们跟汗阿玛说过了,汗阿玛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掏出了一百八十万两给补上了。”
十一阿哥冷哼一声:“老子补儿子的窟窿,哼哼哼哼,换成咱们,汗阿玛才不管呢,非逼着咱们自己补窟窿不可。”
说到这里笑了:“我这就是痴人说梦,咱们哪有机会从内务府里面随便拿东西。对了,不影响哥哥姐姐的婚礼吧?”
宜妃对九阿哥和十阿哥的婚礼很上心,就说:“你这两个哥哥才花多少钱,左右不过是十多万两银子把哥俩给打发了。就是你姐姐的婚礼花钱多,我估摸着缺也就缺在她的事儿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是别的事能得过且过,她的事上你们汗阿玛是不乐意糊弄着过去的。”
十一哼唧了几下,不忿地说:“既然大哥把太子给扒干净了,一点脸面没给他留,我看将来汗阿玛怎对他!难道将来还如往常一样事事都包庇他?”
就跟那没断奶的孩子一样,将来没老阿玛了,看他怎么过日子!
第295章 急转下
下午天快黑了,德妃这边的大太监赵金银跑来跟德妃请罪,他没把四阿哥请来,因为后宫太监出不了宫,而四阿哥从乾清宫出来后没停留,直接去户部衙门了。
德妃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身边人:“这是没大事儿,要是有大事儿他必然会来的。”
大福就说:“要不然等十二格格那边的消息。”
德妃点头。
懒丫头枝枝下午就跑出去玩儿了,吃晚饭了还没回来,德妃带着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吃了晚饭,打发了姐妹两去走走消食,派出了第二波人出去找桂枝。
等到各处快关门了,德妃打发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睡下了,枝枝才跑回来。
德妃一指头戳到她额头上:“干嘛去了?吃饭了吗?”
“吃了,我去跟那些小宫女玩去了,还跟着她们吃了一份粗粮粥。”
“我是当过宫女的,知道宫女的饭都是按着人分,这就是可着人头做帽子,没一点剩余。你吃了人家的粥,人家就少吃一碗粥。”说完让双喜去问桂枝身边的人哪些宫女陪着她玩了,明日给那些陪玩的小宫女打赏。随后德妃问:“打听出什么了?”
“嗯,从各方面消息汇聚来看,八哥在后面捣乱,索额图先弹劾姐姐,他再让大哥弹劾太子,接下来八成是太子报复大哥,往后就是大哥二哥两家菜鸟互啄,斗得鸡飞狗跳。”
“我以为是凌普把用度告诉了索额图呢?你怎么说是你八哥?”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凌普图什么?他虽然是奴才,一心一意为太子,可他羡慕曹李孙这三家恨不得取而代之,前提是太子登大宝后他才能肆无忌惮,有将来的好日子,他难道要自己找不自在?
姐姐这事儿再热闹也是虚的,而且凌普他不负责姐姐的事儿,负责姐姐婚事的是伯王和八哥。伯王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他只会在秋冬时候出来揽总看一看。几位内务府总管各自管着一摊子,最后各项流程和具体花费是交到了八哥那里,八哥再汇总报给汗阿玛和伯王知道。
索额图为什么弹劾姐姐,是四哥把格尔芬搁在半空中没管,索额图就生气,未必是真想弹劾姐姐,更多是恶心四哥。而且也不是凌普公布的花费,是八哥使人公布花费在先,索额图弹劾在后,结果触怒了汗阿玛。
索额图自己也没料到会这么倒霉了,一辈子大风大浪见惯了,在个小水沟里翻船了,就跟当初明珠也没想到过大寿的时候在郭琇面前翻船了一样。”
德妃迟疑的点头,听的不是很懂。
桂枝没给她具体解释,就说:“大哥弹劾太子也是八哥出的损招。截留贡品这事儿肯定是八哥知道的。叫我说,就我姐姐的婚礼让八哥得了天大的好处。这婚礼不仅是太仆寺要参与,仪仗马和仪仗象要太仆寺出面调度,理藩院也要参与,朝廷里面有一半的衙门都要效力。
八哥和理藩院的官员见面后,以询问各国来使的名义和人家聊起理藩院内部的事儿就是水到渠成的,还能顺便拉一波人缘。如果私下里三五杯酒下肚,有些官员为了巴结八哥,酒后半真半假抱怨几句差事难做,透露了蒙古贡品被截留的事儿岂不是情理之中?您要是不信,只看过个一年半载理藩院的哪些官儿被调出来高升就知道了是谁漏了消息。”
德妃听完觉得朝堂上比后宫斗的都厉害,个个都是人精,都是八百个心眼子!
“你姐也可怜,就成一次婚,让这些人拿婚事做了这么多的文章,叫我说,哪怕是你四哥忙,还有你六哥呢,你六哥不行还有你五哥呢,你汗阿玛怎么把这事儿交给了八阿哥!你说八阿哥到底图什么?我怎么想不明白呢。”
桂枝也想不明白,但是她表示会继续关注这事儿的。说到底是四哥忙,六哥虚,五哥太愚笨了令汗阿玛不放心。
桂枝嘴里的愚笨五哥见到了路过的四阿哥,四阿哥下车跟五阿哥说:“当年妹妹说,她大婚和她的孩子过满月,这所有大事儿让你操办,汗阿玛是知道的,你明日找汗阿玛去说,就说你与妹妹有约定,这差事必然落到你手里。”
五阿哥有些不自信:“我说过,年前妹妹拉着我去找汗阿玛据理力争,就是因为这事儿太大了,汗阿玛说我未必能胜任才交给了八弟。”
四阿哥说:“此时不同往日,你只管去领差事,回头我帮你,指望老八还不知道等到哪个猴年马月呢,今日在乾清宫汗阿玛问他给妹妹办事儿了没有,他说没有,接下来就是内务府忙汗阿玛南巡的事儿,南巡完老九就回来了,九弟的事儿办了就是十弟,给妹妹留的时间不多了。”
五阿哥点点头,心想到时候自己不行了拉着四哥六弟九弟一起忙,毕竟三个臭皮顶个诸葛亮。
他点头:“明儿我就去。”
四阿哥告辞离开。
五阿哥在次日就去找康熙要差事,他要给妹妹办婚礼,康熙觉得老五实在是有点顶不住,以前还有简亲王雅布给他兜底,现在雅布都出不了门谁给他兜着?
然而他也不想让八阿哥管了。
康熙想了一会,跟五阿哥说:“你去找个帮手,朕要是觉得你们靠谱了就答应你。”
五阿哥就说:“儿子去找四哥,四哥肯定能行。”
“你四哥是行,但是他太忙了,你找个不忙的。”
“六弟。”
“你六弟和你一样迷糊,你出去吧,别在朕跟前猜来猜去了。”
五阿哥出门找人,这消息瞬间传开了,八阿哥着急,他不是没操心海棠的婚礼,而是最近朝堂动荡,为了不让人家往自己身上想才说没开始。
八阿哥立即来见康熙,康熙这会很忙,也没见他。梁九功出来跟八阿哥说:“八爷,刚送来的折子,有几位老将军去世了,皇上心情不好,加上岭南出事儿了,这会正召见几位大人,您晚会再来吧。”
八阿哥只能先退下。
五阿哥找人放出消息,找了一圈子,知道的人很多,响应的人也有不少。都是一些堂兄弟,像是保按、满都护这些,大家都很积极,后来居然连正在当差的扎拉丰阿也找来了。
五阿哥看到扎拉丰阿立即摇头:“不行不行,你就是新郎,怎么能让你跟爷一起办你们的婚礼,不行不行。”
扎拉丰阿就说:“奴才是最合适的,首先奴才能做王府的主,王府里面哪里放床哪里放桌子是不是奴才说了算?”
五阿哥很无语,心想你能做主的也就是今天吃什么和桌子凳子摆在哪里了,他大声说:“我说了也算。”“那不一样,您不知道格格的喜好,随便放置回头我们还要改,奴才知道格格的喜好,布置进去就不用再改了。其次,奴才有经验啊!奴才参加的婚礼没五十场也有四十五六场了,从太子大婚到族中兄弟,对所有的婚礼奴才都记录在册……”
“你等等,记录在册?你记这个干嘛?”
“就是那次跟着裕亲王操办太子婚礼留下的毛病,太子成婚的时候,奴才跟着王爷记了好几本书,预备着王爷随时问,奴才背的滚瓜烂熟,别说诸王府的婚礼了,说句不好听的,”他看看周围压低声音,在五阿哥耳边说:“就是太子再迎娶一次太子妃,奴才也能办的下来。”
“真的?”
“奴才能拿自己的婚事诓您吗?奴才跟您跑前跑后,这事儿是您办的,和奴才何干?您说是不是?”
五阿哥摇头:“爷也不那么看重名声,就是……你要有这个本事,你没有本事回头你两口子的婚礼真成笑话了,还会惹的汗阿玛生气。”
“您放心!”
五阿哥说:“爷不那么放心,你背一段我听听,就是太子婚礼的流程安排。”
“别说是婚礼流程,就是各种器具,宴席上的菜碟奴才都能给您背出来,您听好了。”
晚上康熙看着五阿哥,再看看旁边站着的扎拉丰阿。
他揉着太阳穴,觉得五阿哥在胡闹:“朕让你出去找个搭把手的,你把扎拉丰阿找来算什么?”
“您先别生气,扎拉丰阿是有经验的,太子大婚的时候他跟着伯王跑腿。扎弟,你把今儿背的再给汗阿玛背一遍。”
扎拉丰阿嘚吧嘚吧的背出来,各种忌讳也说的清楚,他还把他参与过的婚礼都讲了出来。因为长得好看,从小时候开始当压床童子和压轿童子开始,到少年时候给族人端托盘到现在跟着裕亲王参加宗室婚礼为止,他二十年内参加的婚礼真的不计其数。
因为确实记性好会办事,还长的好看,现在裕亲王参加婚礼都要带着他。
扎拉丰阿说:“您不妨请王爷来问问,奴才真能胜任。”
康熙看看旁边的五阿哥,觉得这小子福气挺大的,干什么事儿都有人扶持。
但是康熙还是不放心要找裕亲王问一问,就说:“你们回去等传唤吧。”
第二日搬去畅春园,宫里习惯用的东西都搬走了,康熙忙完上车的时候看到旁边太子的车,上面装饰华丽,大小规格也快要追上康熙的马车了,他立即跟周围的人说:“太子的马车是何规格?如此明目张胆的僭越都没发现吗?换了!”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如果说大阿哥弹劾太子是刺破了太子的金身,今日康熙这么说彻底把太子拉下神坛。
一瞬间大家看太子的目光都变了,最受不了的是太子!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太子在物质上开始受到限制已经是接受不了的,更别说地位上开始受到打压。
因此太子到了畅春园后易爆易怒,经常打砸物品,常常是手边有什么就砸什么丟什么,对着宫人泼水砸东西抽耳光是常有的,伺候的宫人战战兢兢。
太子派人私下去见索额图,每次使者和索额图会面都是关起门来秘密言语,让康熙心里不满的同时觉得索额图在怂恿太子!
而康熙认为的怂恿就不是什么好事儿,或是打压兄弟或是对皇父不利。
在这种心态中,康熙见太子必须有人在场,父子中间的空间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父子之间再无往日的亲密,这种行为更加让太子觉得不可接受。
四月康熙决定南巡,南巡的时候特意带上了太子,而太子的座驾也显得很逼仄。
太子看到船舱当时就冒出火来,觉得这就是给奴才们住的。而且以往康熙出巡都是他在监国,这次跟随出行,他觉得不是自己受宠,而是被带出来监视。
有了这想法后,他在康熙的御舟上看到十五阿哥在康熙身边撒娇,一边是妒忌一边是愤怒,最终目光狠狠的钉在了十五阿哥身上。
太子这段时间的阴郁暴躁让康熙看在眼里,心中几分追悔莫及,这分明是孩子不顺心了闹起来了,要是小时候还能一笑了之,长大后这种不顺心牵扯到生杀予夺,就变得不可控制了。
康熙免不了因此训斥太子,然而出发的时候好好的,船行到山东太子病了!人都病了,而且看着奄奄一息,康熙再训斥也没意义,动了恻隐之心,下令太子回銮,让索额图来侍奉太子。
而此时在青海的王府里面,海棠确定盐宝要当妈妈了,因为盐宝不让海棠把脚放到它肚皮上了。以前都是盐宝躺下,海棠把脚挨着它的肚皮,甚至天冷的时候直接塞在它肚子下面取暖的,现在盐宝把肚子保护的很好,摸都不给摸了。
除此之外,盐宝变得挑食,以前是面食青菜肉类都吃,现在只吃肉啃骨头,对面食和青菜都不屑一顾,海棠怕它营养不良掰着它的嘴塞青菜给它吃。
海棠蹲在院子里问盐宝:“敢不敢让我摸摸你肚子?”
“汪呜!”
“你躲什么啊!让我摸摸你有几个小崽崽。”
“汪呜!!”
“行行行,日后我有崽子你不许靠近!”
包嬷嬷拿着刚晒好的衣服进院子,看海棠蹲着和盐宝说话,就说:“主子,该给盐宝弄个窝了。”
“它有窝啊!还不止一个,还要弄?”
包嬷嬷把衣服放到屋子里的桌子上开始叠,一边干活一遍说:“不是它睡觉的窝,是它生小崽子的窝,它们生崽子的时候很忌讳周围有人,要僻静不被打扰才行。要不然咱们把一个院子封了,用铁链子把门把手拴上,让它从门缝里进进出出,人进不去,没人味,它反而更放松一些。在它快生崽子的时候,给它一些干草和软布,让它衔进去做窝,等它生了崽子是会带出的。”
“行啊!”海棠叫着盐宝:“走走走,给你找地方去,你喜欢哪里就给你封哪里,家里随便你找地方生崽。”
就在海棠带着盐宝到处找院子的时候,京城送的信到了。因为相隔千里,两三个月前的事儿海棠才知道,而且还不是从信里知道的,是从人的嘴里听说的。
京中王府的管事花善来见海棠,顺便把大家的家书给捎带来了,自然少不了要跟海棠讲一讲京中的事儿。
京城中的大事就是大阿哥弹劾了太子,当然花善的重点在于索额图弹劾海棠,忍不住为海棠叫委屈:“这和主子您有什么关系,这事儿是内务府拟定的,您都不在京中,也不该弹劾您,该参内务府那帮孙子才是!当时咱们府里都说索相老糊涂了,果然后来就被罢免了。”
海棠听完他的抱怨才问:“大阿哥如何弹劾太子的,你详细说来。”
随后海棠皱眉听了这个过程,尽管事情过去一两个月了,她还是忍不住叹口气。这种兄弟互相捅刀子的内耗要什么时候才结束,这群人就只会窝里斗吗?
海棠心里烦的透透的!
花善还算是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蒸汽机拆解后重新组装,内务府用手工打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如今他们已经开始想着仿制了。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五阿哥接手了海棠的婚礼,扎拉丰阿辅助。
在花善看来机器不重要,重点说了扎拉丰阿和五阿哥的行动以及宗室内大家的调侃。
海棠对这些真不在意,她只管回去参加婚礼就行了。于是问:“江南那边有消息吗?”
花善摇头:“没有,或许下半年就有了。”
此时康熙已经在江南了,就在江宁,曹寅陪着他和一群官员参观工坊。
曹寅先陪着康熙去看送来的羊毛,从两个羊毛包里拿出两簇毛来,跟康熙说:“您请看,这是羊毛,绵羊毛又细又长的适合做精纺,一般是做羊绒比较合适,轻薄保暖。山羊毛又粗又短的适合粗纺,那些厚实挺括的就是用的这种。
接下来请您看的就是洗毛,有些脏,您恕罪。”
康熙表示无碍,他跟着去看洗毛的工序。
接着进入巨大的房间,这里有一排排的大水池,一包一包的羊毛扔进水池里利用杠杆拉动转轴开始搅拌。
这里有一股羊膻味,曹寅担心味道太大,拉着康熙在一边站着没靠近,说到:“这是第一步,先洗去羊毛上的杂物和油脂,这个油脂如今能收集出来做皂。”
这时候有人用托盘端着做好的皂送来个康熙看。
康熙捏着看了看,又白又亮还很油润,跟羊脂玉差不多,闻闻还有香味,问道:“这一块作价几何?”
曹寅说:“这是好的,外面卖二两一块,都是富商家的女眷买了,不瞒您说,这边洗毛的人接触的羊油多了,手比脸都嫩。这羊油皂卖的好是因为洗的干净,还有那不太好的,三五文一大块,如今在江南卖的好,洗衣服洗澡都能用。
奴才请您看第二道工序,这第二道工序一般人不给看,这是要加一种粉末,洗出来的羊毛很白,晒干后很蓬松。”
康熙笑着摇头:“鞣皮那套办法用到这里,还被你们当宝贝一样的藏着,说出去贻笑大方。”
曹寅说:“这是郡王吩咐的,别的倒是罢了,这秘方是不能说的。”
康熙哈哈笑:“罢了罢了,她年纪小没见识,朕也不看了,免得跟着的这么多人有人看透了你们的把戏,接下来呢?到了哪一步了?”
“下一步是搓条,搓条的时候要梳毛,光是梳毛的工序都有好几道,您来这处看。”
曹寅带着康熙到了另外一处一个大房子里,这里有几台木质包铁皮的机器,在门口这里有人把洗完烘干晒干的羊毛放到一个大斗里,通过利用绞盘一条胳膊粗的毛绳出现,毛绳很长,沿着木杆组成的滑道被铁梳不断的梳理,在五六次梳理后,绳子慢慢的越来越细,最后变成了线被缠绕在木棒上成了一个纱锭。
曹寅在一边介绍:“大斗里出来的叫毛条,通过梳毛不断牵拉,先是粗纱再是细纱,您看到的是粗纱,这几日没做细纱,西纱的纱线特别细。再下一步就是织布了。”
康熙很有兴趣:“走,去看看,听说是黄道婆织机改良的。”
曹寅说:“改动很大,几乎是面目全非,您请。”
从织布的工坊出来后,康熙在马车里和曹寅说:“很不错,朕今儿看完了,这比往日的织机快了不少,但这工坊还是太少了,尽快培养人手,到时候去北方建工坊。”
曹寅应了一声是。
康熙说:“你的功劳朕都知道,去年郡王回京后就跟朕说起你来,说你在做织造的这些年召集了不少手艺精湛的匠人,朕今儿都看到了。一台织机他们能做出上百种花色,朕看库房竖着放的那些料子,花色各异琳琅满目,很是高兴,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曹寅赶紧说:“奴才不敢居功,有今日是您圣明烛照,是郡王奇思妙想,奴才也就是守本分而已。”
“好一句守本分,最难的是守本分啊!”康熙叹口气,不想再说这个,就问:“这工坊里面皂已经挣钱了?”
曹寅赶紧搭话:“是,已经挣钱了,账本都在,这半年有五六万两银子了,这属于一个细水长流的买卖,前几个月知道的人少,这一两个月有不少人打听能出多少货,想拉倒远处贩卖,要是能做成了这几单生意,大概能攒下十万两左右吧。”
康熙点头:“这就好,勇宪出发去青海前嚷嚷着现在还在赔本呢,弄的朕不好再开口带布料回京城了。”
曹寅笑到:“预备着您要用,都准备好了,现在都能装船。就是有件事……如今这工坊不知道该给户部交税还是个内务府交税。”
曹寅一句话就能让康熙明白这不是税的问题,是内务府和户部又在争税源了。以往都是内务府强势,而且织造府就是内务府下辖的衙门,而这工坊是海棠的产业,海棠又是皇女,所以这税银和收入内务府都能沾。
然而四阿哥比内务府更强硬,内务府又不想舍了好处,自然和户部一直拉扯。
今年是花钱的年份啊!
他就说:“这三年免税,至于三年后再说。”
第296章 各心动
康熙八月回到京中,当时京中属于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然而他刚回去就收到了太子身边眼线的密报,太子亲口对索额图说:“古今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索额图回应:“行大事”“早发之”!
康熙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如坠入冰窖!
这意思是太子等不及了,他不想做太子了,要与索额图密谋篡位!
这已经不是将来能不能善待手足兄弟的问题了,而是连老阿玛都要弑杀!
康熙呆愣了很久才有所反应,他的第一反应是:索额图留不得了!
第二反应是:是索额图这奴才教坏了太子,太子是好孩子,是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儿的,只要把索额图这奴才和太子分开就好!
第三反应是:是这些眼线故意传信离间朕和太子的关系!
深受打击的他一方面觉得是有人作恶离间父子关系,一方面又觉得太子是真的想弑父。
整个人胡乱矛盾极了,做出的动作就是令慎刑司拘押眼线审问,问他们是谁在背后离间父子之情,一方面要寻找索额图的罪证。至于太子如何想的又要如何办,康熙不敢查不敢问,就如一个剧痛的伤口不敢触碰,就怕碰一碰自己血流成河痛不欲生。
寻找索额图的罪证就等于是先射箭再画靶,是十分容易的事情。在康熙跟前侍奉的南书房大臣立即意会,随后消息传出畅春园,刚吃过午饭,状告索额图的折子和状纸雪片一样飞到了畅春园和顺天府。
送到畅春园的折子是公事参奏,送到顺天府的是民事大案。索额图是旗人,民事案件应该交由步军统领衙门审理,至于为什么不送到步军统领衙门,因为步军统领衙门的主官九门提督托合齐是太子的死忠!
康熙压根没让步军统领衙门、顺天府、刑部、大理寺等一干刑罚衙门插手,也没有给索额图分辨的机会,更不经审理,立即命令把索额图押送到宗人府大牢。
随后他招来了三阿哥和四阿哥,让他们两个去顺天府大牢看望索额图,对着两个儿子暗示了一番。
哥俩一身冷汗地出来,踩着夕阳进京,进了宗人府大牢看到索额图后,出来跟看守大牢的官员说:“不能让他越狱了!”
看守回忆了一下索额图,都七十多岁的老大人了,年纪大不说,往日养尊处优也没二两力气,是没法越狱的。
然而两位阿哥一再要求慎重关押,多加锁链。看守就让人对着索额图浑身挂满了锁链,使得索额图一动都不能动。加上索额图大喊大叫,喊出的话能涉及密辛,所以两位阿哥要求任何人不得接近他。
宗人府的看守能理解需要保密的用意,其实宗人府大牢里面常年空着,索额图连个狱友都没有,宗人府本就是宗室内部的衙门,不存在泄密的事儿。看守问:“平时大伙都不会靠近,可总要给他送饭啊,送饭送水他要是胡言乱语怎么办?”
两位阿哥都没说话。
看守明白了,浑身一哆嗦,躬身送走了两位皇子。
三阿哥和四阿哥出了宗人府,三阿哥回头看看宗人府大牢,跟四阿哥说:“令人想不到啊!四弟,还回去吗?”
四阿哥说:“回去,今儿就回园子里住着,不怕辛苦就怕有人对咱们泼脏水,咱们回府里住着,万一出事儿没人给咱们作证啊!奴才的话宗人府是不信的。”
三阿哥瞬间汗毛倒立:“对对对,你说的对,哥哥今日就把你嫂子侄女给带回园子里,咱们就住在汗阿玛眼皮子底下。别说了赶紧走!”
两人急匆匆地回到畅春园,已经是晚上了。四福晋本来就带着孩子在园子里住着,四阿哥不用操心。三阿哥下马交代自己的太监赶紧把福晋和小格格接来,他又着急地和四阿哥去面见康熙交差。
此时清溪书屋灯火辉煌,诸位皇子和裕亲王恭亲王都在,恭亲王常宁病了,面色萎黄,太医委婉地暗示家属该准备后事了,如今这样的重病号也被叫了来。康熙和太子互相指责有半天了,常宁滴水未沾,胸口憋闷,强忍着坐着,直到现在忍不住了,突然一口血喷出,福全吓得赶紧站起来。
康熙的眼神都没往这边看一眼,福全立即叫五阿哥和六阿哥:“老五老六,赶紧送你们叔王回去。”
五阿哥和六阿哥架着常宁出来,在门口碰上了三阿哥和四阿哥。六阿哥让自己的太监替自己扶着,简单地跟四阿哥说:“刚才汗阿玛和太子吵架,太子嚷嚷他做了四十年的太子了,纵观古今,谁像他一样做了四十年太子!”说完就去追常宁和五阿哥。
三阿哥为人古板了些,读书多了更看重礼义仁孝,听后呆愣住了,随后沉不住气地跺脚:“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盼着汗阿玛驾崩吗?这是逆子啊!”
四阿哥说:“你小点声!”
两人悄悄地进了屋子,站在了刚才五阿哥和六阿哥的位置上。
此时风暴中心是康熙和太子,还有一个气愤的大阿哥。
大阿哥正在骂太子不配做人,是个没良心的儿子。
“……你自己拍心口说说,汗阿玛对你怎么样?这么多兄弟姐妹捆在一起都比不过你一零,你还不满足,还觉得少,你不仅不忠不孝,还不仁不义!”
太子冷哼:“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算什么东西。”
下面的弟弟们同时皱眉。
十三阿哥说:“二哥,您这是怎么了?”十三阿哥立即出列跟康熙说:“二哥不是这种人,怕是因为索额图的事儿气糊涂了。您想想往日,往日他可从不这样啊!正所谓论迹不论心,索额图那奴才怂恿二哥,但是二哥是一点都没干啊!”
三阿哥用胳膊碰了碰四阿哥,意思是问四阿哥老二还准备干什么?
四阿哥哪里知道,他往七阿哥这里靠了靠。
此时大阿哥对十三责骂:“老十三,你这是助纣为虐,就胤礽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就不配做太子,汗阿玛,儿子请废胤礽太子之位!”
福全立即站起来:“不可!废立太子要动摇国本。刚才十三说对的,都是索额图那奴才撺掇的太子,太子什么都没做。太子一直是好孩子,太子,快跪下请你阿玛饶了你。”
福全走到康熙身边说:“皇上,这事儿就算了吧!谁家过日子不吵吵闹闹?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闹着分家,父子乃是血脉延续,这种事儿宜粗不宜细,错都在索额图,他死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太子,你说呢!”
福全盯着太子,一字一句地说:“你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自当为咱们爱新觉罗家考虑,一个奴才罢了,你难道要为一个奴才和你阿玛生气?快跪下!”
太子顺着福全的话跪下,一旦跪下后,认错的话也不难说了。
看太子服软了,而且太子说着说着哭了起来,说自己惶恐不安,觉得阿玛不想要他这个儿子了,说起以前父子之间不是这样的……康熙听着忍不住也哭了,觉得和福全说的一样,孩子是好孩子,罪人是索额图!
只要索额图死了,事情会变好的!
他们父子尽释前嫌,索额图的结局注定了,就是饿死在了宗人府。
这件事没人再提了,然而当大阿哥喊出“请废太子”的时候,所有阿哥们都受到深深的震撼。
原来太子是可以被废的啊!
当几位皇子一起回去的时候,十四阿哥给没听全场的四阿哥讲今日下午发生的事儿,三阿哥也凑过来听。
十四阿哥说:“汗阿玛说太子有谋反的野心,因为索额图怂恿太子起事。”
三阿哥:“啊!”
四阿哥心里有准备,也被这事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十四阿哥接着说:“太子没否认,就说‘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
三阿哥就说:“他这是承认他想起事!”
十四皱巴着脸,虽然看了全程却很多的地方不明白,这事儿开始的稀里糊涂,结束的也稀里糊涂,总之汗阿玛是偏心太子的。
他就说:“三哥你没听伯王说嘛?论迹不论心啊,错都是索额图啊!”
三阿哥说:“伯王这是在和稀泥!”
十四想说:伯王是和稀泥,但是李世民杀了哥哥弟弟后,李渊在几年后不也是原谅他了!血缘这玩意有时候很不讲道理的。
这话他不敢说,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想问四阿哥:太子会不会不是想弑父,他是想把兄弟们给杀了?
有了这个想法后一路跟着四阿哥,到了四阿哥门口,四阿哥问他:“你还不回去睡觉?”
“四哥,弟弟问你件事儿。”
“说吧。”
十四压低声音问:“你说,太子是不是想杀的是咱们,不是汗阿玛?”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扭头进去了。进门的时候吩咐院子里的太监:“关门。”
太监跑过来小声说:“得罪了十四爷。”然后“咣当”把门关上。
十四气地对着门踢了一脚,心想:你牛气什么,回头我找姐姐问!
此后的一段时间园子里有一种很古怪的气氛,大家都极力表现出相安无事,极力展现日子和往常一样,但是这种表现就是一种欲盖弥彰,私下里再没有了以往的轻松,连不同宫院的太监和宫女相遇都不再打招呼,当做有事很忙的样子急匆匆地擦肩而过。
一股紧迫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园子,人人如履薄冰。
在这种气氛中,九阿哥和十阿哥紧赶慢赶终于回来了。
这次哥俩赚大钱了,还带回了不少好玩的小玩意给大家分一分,两人高高兴兴地进园子,在无逸斋给康熙请安的时候笑得跟两朵喇叭花一样,高高兴兴地把礼物奉上。
康熙以前觉得这俩真是两个没出息的,可如今没出息的儿子才是好孩子啊!
康熙对他们两个倒是慈爱了不少,让九阿哥和十阿哥都很不习惯。九阿哥问:“您最近龙体有恙?还是谁把您气着了?要不然也不会对儿子这么和颜悦色。”
这话说得让康熙心里五味杂陈,大喊了一声:“滚!”
哥俩瞬间通体舒泰,九阿哥立即笑容满面:“儿子和十弟先去给祖母请安,把这些礼物送出去后,再来跟您说此行的收获。”
康熙点头:“去吧。”
他从窗子里看着九阿哥和十阿哥跑出去并不觉得生气,想着大的儿子太可恶,小儿子们还是很乖巧的。
九阿哥和十阿哥回来给兄弟们一通送礼,就如海棠回来要去每个哥哥家坐坐一样,这哥俩也需要走一趟流程。
但是在走流程之前,在太后跟前蹭吃蹭喝的十一阿哥和惦记十阿哥的舒宜尔哈都跟这哥俩说了今日不同往日。
十一阿哥把当日的事儿跟九阿哥和十阿哥说了一遍:“这事儿我是亲眼看着的,反正太子怎么想咱们不知道,汗阿玛怎么想我等凡人也想不到,索额图那奴才死了,他两个儿子把他葬了。你们出去小心就行,几个哥哥特别是大哥拉着你们喝酒千万别喝,坐上一时半刻赶紧回来。”
舒宜尔哈拉着九阿哥和十阿哥说:“这几日我看着太子哥哥看人的眼神凶巴巴的,你们去了别顶撞他,就是骂你们也要受着,找机会赶紧回来。”说得太子跟前好像是龙潭虎穴一样。
十阿哥皱眉,看看九阿哥,他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变得这么复杂了。
九阿哥不信邪:“姥姥!爷怎么说也是皇子,不是奴才,他能对奴才大呼小叫,对爷呼来喝去想都别想,爷要是自己理亏他骂了忍着,那是他做哥哥的该教训弟弟,要是爷有理,他还骂爷,别说骂回去,爷跟他打回去。”
舒宜尔哈赶紧操起茶杯盖子盖上他的嘴。
十阿哥说:“何必呢!”
十一阿哥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回头有仇找机会报,你怎么就学不会迂回呢。”
九阿哥要说话,把舒宜尔哈的手推开。十阿哥抢先开口:“比准备好的礼物加厚三成,多恭敬些,去了随机而变吧。”
舒宜尔哈很担心,就说:“我的这份九哥十哥拿去孝敬太子,我日常跟着祖母也没什么花用的地方。”
九阿哥就说:“不至于动用你的这份,十弟你留着,我去见了额娘咱们就去给太子爷请安,我倒是要看看他成了什么模样。”
中午哥俩一起去拜见太子,太子比以前阴郁多了,两人当不知道,把礼物送上,除了给太子的还有给太子后院家眷的。
太子的眼神阴恻恻地看着他们,两人都感觉到他这是要找事儿了,心里想着不能留了,赶紧走吧。可这时候太子妃带着太子的次子弘皙急匆匆地赶来,笑着进门说道:“九爷和十爷来了,来啊孩儿,给你两位叔叔请安。”
弘皙进门请安,这是侄儿,两位叔叔自然是好言好语鼓励一番读书上进,被侄儿缠着问东问西,又给侄儿讲了外面的风俗习惯。这一拖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太子妃不让走,非要留他们吃顿饭,太子不说话,九阿哥和十阿哥是不想吃,然而太子妃有这个面子,拦着不让走,一顿饭吃完后弘皙送走了两位叔叔。
太子嗤笑了一声,太子妃的路子他不反对也不赞成。眼看着太子和皇帝的关系有了裂痕,太子妃赶紧把弘皙推出来请康熙教导,康熙觉得儿子半废孙子还好,就顺水推舟地抽时间教导弘皙,暂时把场面给维持住了,所以现在弘皙就担着维护自家和祖父各位叔叔姑姑关系的重任。
九阿哥出门后跟十阿哥说:“二嫂子配给太子亏大发了!我将来要有女儿,要给她找个好爷们,就太子这样的……”
“九哥,少说几句吧。接下来是大哥家。”十阿哥揉了揉脸,充满了抗拒:“这两家闯过来,今儿就没事儿了。”
太子家是二嫂子有面子,大哥家是大嫂子有面子。
大阿哥一见面就埋怨:“哥哥等着你们吃饭呢,等了半天你们在太子那儿吃了,是不是看不起哥哥?”
九阿哥和十阿哥顿时烦得透透的,想站起来就走。
大福晋在门外说:“爷今儿是找事儿的吧?哪有亲弟弟刚上门就挑刺的?”
大福晋在门外咳嗽几声才进来,十阿哥立即问:“大嫂子这是怎么了?”
大福晋说:“最近病了,不知道怎么了,断断续续地烧了半个多月。不只是我,你们的侄女也是经常病,我们母女几个是太医院的常客。”
九阿哥就说:“您可要多保养,我们带回来的那啥……十弟,那叫什么来着?”
“雪莲。”
“对对对,就是雪莲,我以为是雪菊花呢,我们带回来了一些,给祖母和娘娘们分些,剩下的个给嫂子和姐妹们分一分。嫂子问问太医,看能不能用,要是有用,明年我们给嫂子多带些。”
大福晋谢了他们,大阿哥就换了一副脸孔,热情起来,非要留着他们两个喝酒,九阿哥和十阿哥再不敢停留,说要去别的哥哥家,赶紧跑了。
在哥俩体会京城压抑的时候,在青海的王府,海棠算着盐宝的生产时间。
因为有经验的牧民告诉她,藏獒的怀孕周期在六十三天,狼的怀孕周期在六十一到六十三天。这不巧了吗,两个物种的孕育周期居然差不多。
在五十多天的时候,海棠趁着盐宝躺在窝里盯着它肚皮看,发现没有出现那种此起彼伏的胎动,盐宝的肚子胖了是真的。
海棠想摸,但是盐宝不让,海棠只能看,不能上手。
六十天左右的时候,盐宝开始准备,把晒干的草和柔软的旧衣服拖进小院子里,为了避免盐宝累着,海棠隔着墙给它扔进去,然后趴在门缝里看着盐宝自己辛苦的一点点给拖到屋子里。
海棠就发愁,盐宝它是家养的,它懂得生崽子吗?它也没经验啊!
海棠无数次冒出过帮盐宝生宝宝的想法,为此她还想观摩一下牛羊生产,看怎么接生。很多人都劝她别冒险,因为生产前后的母兽暴躁易怒,很容易攻击人。
这次盐宝进去后就没有再出来,海棠很担心,担心盐宝没吃的会不会饿,毕竟盐宝是大型犬,吃的挺多的。当然在野外这一百多斤的体格子不算大,算是娇小的。
海棠就想着要不然投喂些吃的,包嬷嬷看她盯着肉骨头说:“您别操心了,一旦不吃就是要生产了。”
“啊?”海棠不懂啊!别看她整日在草原上放牧,哪怕是整日抱着小羊羔乐滋滋的,牛羊的繁衍过程她都不懂,更别提别的物种了。海棠此时就在想,就自己这本事,在草原上放牧都放不明白,更不会种地耕地,要是有一日自己养活自己了,不出三天就能饿死。
包嬷嬷就给她和孙玫讲牛羊猪这些家畜的生产,还讲鸡鸭鹅这些家禽的孵化。
一晚上提心吊胆地过去,第二天海棠拿着梯子趴在墙头往里面看,没看到盐宝,也没看到小崽子。
抱残守缺从院子门的缝隙里塞进去一盆没剃肉的肉骨头。等海棠再去看的时候发现肉骨头不见了,肯定是盐宝吃掉了。
活着就好,海棠甚至想过盐宝会不会难产一命呜呼了。
晚上抱残守缺来跟海棠说听见小崽子叫了,就是细细碎碎的听不真切,盐宝的小崽子应该生出来了。过几日盐宝就带出来和大家见面了。
这又等了三四天,海棠没事儿了就去投喂,也不是每次投喂都会吃,海棠把不吃的拿走,换干净的放在门口,然后趴在墙头往里面看。
终于在第五天左右,盐宝叼着它崽出来了,当时海棠在前殿处理事情,等处理完了守缺跑来告诉海棠盐宝出来了,海棠深恨自己不是第一个迎接盐宝的人,飞快地跑回后院。
刚进园子,孙玫就上前说:“主子,盐宝就生了一只小崽子,刚才抱残公公去小院子里检查了,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都找到了盐宝的胎盘,也没有夭折的小崽,就一只崽子。”
海棠心想这还是独生子呢,不常见啊!就跑去看盐宝。
盐宝看到海棠进来,站起来把肚皮下盖着的小崽子叼着后脖颈给了海棠,海棠捧着发现这狗子背上的是灰色的毛,耳朵略微厚实,四肢短粗,问包嬷嬷:“这是狼吗?”
包嬷嬷说:“看着像,就是眼珠子是蓝色的,这个少见。”
海棠把小崽子的脸对着自己,不得不说以人类的眼光看这小崽子长得真俊,现在看着奶萌奶萌的,将来这眉眼这毛色这脸盘子……不对啊!
这小崽子的眼睛上这一对白毛毛斑点像什么?
像二哈啊!
海棠捧着小崽子问盐宝:“宝儿啊,你生的是二哈还是狼?”
“汪呜!汪呜!”
“别生气别生气,二哈也可爱,二哈也是好孩子,二哈也是咱们家的。”
可是这玩意是拆家小能手啊!
可是万一是自己看错了呢!
肯定是自己看错了,这怎么可能是二哈!
海棠把小崽子还给盐宝:“宝儿啊,你看好它啊,它要是不乖你要打它,孩子要教育,不教育不成才你知道吗?你想吃点什么?”
包嬷嬷问:“什么是二哈?”
“就是像狼的狗。”
包嬷嬷说:“嗨,这在咱们草原上叫狼狗。”
海棠叹口气:狼狗和二哈不一样啊!
当海棠心里拼命祈祷这小崽子不是二哈的时候,康熙公布他要西巡到青海。
内务府的主管们当时就想吐血,萌生出辞职的念头!
西巡它和南巡不一样啊啊啊啊!南巡乘船就好,西边那是什么烂泥路!那一天才走多远!
不说出行,就说跟随御驾的队伍一天要吃多少粮食?地方官府根本供应不起,这运粮的差事还是要让内务府办!
内务府真没钱了啊!
关键这差事它不好办啊!
此时这些内务府主管们的心里都有一个念头:那些下面的包衣们常常骂主管们贪了多少好处,他们那是只看贼吃肉没看过贼挨揍啊!
第297章 向西行
内务府怎么考虑不重要,康熙要带着太子去西北才是最重要的。
不少人劝康熙别带着太子去,西北那地方不安全,万一策妄阿拉布坦冲到青海去了呢?就是冲不过去,万一有准噶尔的刺客混进去了呢?
这是一种很稳妥的思考,就比如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样,皇帝和储君也不能一起亲临险地。康熙却不听,他内心坚定认为青海有驻军,不会发生意外,海棠就不是个脓包,必定会早做准备,不会让自己和太子陷入危地,他对海棠的办事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他不仅带上了太子,还把大阿哥带上了,让三、五、六、七、八、九、十在京城坚守,除了两个最大的儿子外,还要带着老四,十三和十四、十五一起去西北。
十一倒是想去,但是最近他身体不好,老九成婚的时候十一跟着去喝酒,搬了一坛十斤的酒走了不到一百步当时就喘不上气,过了一会就呼吸艰难伴随着呕吐差点昏厥,把太后和宜妃吓的当时都慌了,都差点觉得这孩子养不住了。因此无论十一怎么想法子怎么闹,康熙不愿带着他往西北去。
这就出现了想去的去不了,不想去的如太子和大阿哥推辞不了。哥俩也知道为什么带着他们,各自心里怎么想的别人也不知道,就这么一起出发了。
康熙西巡名义上是“观览民风,询察吏治,简阅禁旅,整饬军营”。走的时候从京畿出来,过黄河进河南,经过山西、陕西、甘肃到青海。
过了黄河进入河南府境内,当地有的地方遭遇旱灾,有的地方却遭遇水患。中原大地多灾多难,在元朝末年,蒙古统治者的压榨剥削和黄河泛滥致使河南“千里无人烟”,就这五个字足见当时的凄惨,在明朝洪武初年,朱元璋下令从山西洪洞县向河南移民。
康熙以给勇宪郡王贺喜的名义免杞县为首的十四处州县钱粮税赋并让户部赈济灾民。因为四阿哥对户部钱粮把控很严,康熙担心他不愿意放钱粮,就说:“百姓生计艰难,早日赈灾才上上策。”
四阿哥虽然对花钱很谨慎,倒也不是一毛不拔,对灾民很是同情,然而该审的赈灾方略也是要审的,免得有人吞了赈灾银两,他跟着忙了一路。
从河南府出来到了山西府,山西府的巡抚噶礼早早的来边境等候觐见。噶礼和曹寅李煦一样是康熙的奶兄弟,自然亲密,陪着康熙一路到了太原。康熙在太原检阅驻防八旗,并赏赐八旗上下。噶礼陪着康熙在山西行走,康熙对跟随的皇子大臣说:“这表里山河,及其壮丽!”
从山西府出来到达陕西西安天气已经变冷了,在这里照样检阅了驻防八旗和绿营兵,因为八旗和绿营表现很好,康熙决定对大小将官各升一级,同时奖励八旗兵丁和绿营兵。
无论是队伍里御寒的衣物被褥粮食辎重或是对八旗绿营的赏赐都是内务府运送,内务府上下真的是内心叫苦不跌,都找关系在五阿哥跟前疏通,哪怕给九格格的婚礼当差也比给圣驾送东西强啊!
圣驾从西安出来到甘肃府的兰州,四川府的一些高官来到兰州和甘肃的官员一起觐见,附近草原上的蒙古诸部落的王公也匆匆赶来觐见,圣驾在兰州停留了几天后渡过黄河向西而去。
海棠在御驾出发前就让人去藏地传令,令其各部首领和各喇嘛前来觐见。同时令南疆的部分官员前来觐见,剩下的官员严防准噶尔部南下。海棠自己带青海官员去接康熙。
康熙在黄河对岸与海棠相遇,海棠对待大阿哥和太子的态度与以往一样,和哥哥们相见后说起这一路见闻,大家说说笑笑很是愉快。
然而大阿哥和太子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一路上这两位虽然跟着来了,却没接触到太多的官员,能见他们的官员一只手能数的过来。在正式接见官员的时候,他们两个压根没被允许出席,陪着康熙出席的是十三十四十五这三位小阿哥。
四阿哥是自己不去的,他这一路跟着出来每日都在算散了多少钱,赈灾他没意见,赏赐八旗和官员他也认了,然而这一路的花销也是户部出!
四阿哥不是没跟康熙闹过,但是康熙也实话实说,内务府没钱了,户部不出钱就没办法出行,都走到这里了,户部一分钱不出,咱们父子连京城都回不去,这个钱你出不出吧?
四阿哥咬牙:出!
不出怎么办?不出就是现在回头回京城都来不及了。而且四阿哥觉得这是皇父给自己设的局:为什么除了老大老二这两个刺头外已经成年阿哥就带着自己,别以为这是器重自己,就是让自己出钱!
哪怕花的是户部的钱,和四阿哥没关系,但是四阿哥每天看到调拨的数目觉得自己的肉都是疼的!浑身上下都是难受的,晚上睡都睡不着。
所以见面后,海棠很震惊四阿哥居然瘦了很多,他这几年攒的肉全没了,又恢复到几年前那种瘦成竹竿的模样。
海棠就问:“四哥怎么又瘦了?”
康熙看看四阿哥说:“他心疼户部的银子,朕说花用一些,他就这模样。”
太子在一边冷笑一声,觉得老四就是装的好,惯会讨皇父欢心。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就是太不会装了,太耿直了,装不下去觉得恶心而已。
康熙当没听见太子的冷笑,问起西北的事儿来,海棠就花了几天时间在路上跟康熙说起了西北各处势力这几年的演变。
到了大城之后,大城百城出来夹道相迎,康熙看着这城池规模还是很满意的,当天就带人住进了王府,打算明日召见藏疆两地来人。
当天晚上海棠设宴,盐宝特意把自己的小崽子叼出来给康熙看,当时引得大家震惊极了。
康熙震惊的是盐宝居然生崽子了,把小崽子提着看了看,以为是只小狼狗,只有海棠知道,这哪是小狼狗啊,这就是哈士奇啊!
到了现在海棠都接受不了盐宝居然找了只哈士奇的事实!
小崽子满月了,毛毛浓密油量,有着端正的面容和一双杏核眼,奶呼呼的很讨人喜欢,康熙提着看来看去,跟盐宝说:“你这小崽子长的俊,就一只?”
海棠点头:“就一只。”
连一路上互相看不对眼的太子和大阿哥都在盯着小崽子看,大阿哥说:“这小东西长的好啊!”
十四已经开始吆喝了:“姐,让我养吧,我肯定对盐宝的孩子好的。”
拉倒吧,回头你别因为它拆家遗弃它了。
康熙把小崽子放地上,小崽子就到处乱跑,小小短短的尾巴摇来摇去,粗壮的四肢,圆鼓鼓的肥肚子,走路的时候肥腰扭来扭去,尾巴摇的像风车一样,萌的令人目不转睛,颠颠的跑起来就能给人带来几分愉悦。
这二哈就品相而言绝对是上上等的,而且无论什么动物,幼崽阶段是最讨人喜欢的。
四阿哥看了本就欢喜,特别是十四怎么逗弄都不往他跟前去,单单跑过来绕着自己的腿转悠的时候,他心里更喜欢了,觉得自己和这小东西有缘分,就弯腰提起二哈的脖颈,看到这小东西蓝色的大眼睛和湿润的黑鼻头,四阿哥高兴的笑眯了眼。
四阿哥就说:“妹妹,这小崽子让哥哥抱走吧。”
十四大喊:“不行,我先说的,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十五小声逼逼:“四哥,弟弟和十三哥都没看过呢。”你截胡截的太早了吧!
十三忍不住说:“盐宝怎么只产了一只小崽子!”
太子说:“四弟,给孤瞧瞧。”
大阿哥说:“先给大哥看。”
海棠看着他们要争起来了,就站起来从四阿哥手里把小崽子接住。抱着先给太子看了看,又给大阿哥看了看。太子觉得这小东西长的好,大阿哥想着怎么就生了一只,盐宝他是知道的,很聪明听话,要是崽子多了能给家里的孩子带回去一只。只能遗憾的放弃,这崽子八成是四阿哥的。
海棠让他们看完就说:“二哈要跟盐宝回去吃奶了。盐宝,带二哈回去。”
盐宝蹲在康熙身边让康熙给自己挠下巴,听见海棠这么说只能起来把小崽子叼着出去了。
十四问:“这狗崽子叫二哈啊?大哈是谁?”
海棠只能回答:“没大哈。”
十三给十四解释:“十四弟,外面有那担心孩子夭折的,就故意给老大取名三郎四郎,二哈就是这个意思。”
海棠想捂脸:不,它将来会犯二而已!
此时外面请求摆饭,海棠就跟康熙说:“天下都是汗阿玛的,这青海也是汗阿玛的,您本就是这里的主人,这里本就是您家,家里有什么吃什么了,儿臣也不搞那些虚的,不好吃您说,明儿换了,今晚上先吃饱。”
康熙说:“能吃饱就是福气,让他们摆饭吧,端水来咱们洗了手就上桌。”
下面开始上菜,来上菜的都是些女孩,端的托盘里都是大盆大碗,分量很足,当庭伺候的太监们就替她们摆放饭菜。放好后这些女孩都退后一步给康熙请安。
海棠介绍:“她们老子是当初那些八旗驻军,后来回防走了就留下她们,儿臣收留了她们,因为一直在跟着嬷嬷们读书放牧练习骑射,这次随着您圣驾到这里的人多,一时半会调不来那么多可靠的人手,就拉了她们暂时来顶上。”
康熙点头,嘱咐海棠尽力教养照顾,多多施加恩德,毕竟满人太少,只要是满人他都放心。
说起八旗驻军和火器营来,康熙想要检阅他们,令海棠安排。
这时候盐宝叼着盆进来,二哈在后面跟的很辛苦,过门槛的时候,它小小的一只刚有门槛高,怎么都翻不过去,在门槛外面细细碎碎的汪汪叫,急的在门外转来转去。
海棠说:“盐宝,把你崽子叼进来。”
盐宝很不情愿的出去,把二哈叼进门槛就不管了。
海棠跟康熙和诸位兄弟说:“二哈极其聪明,就是不好管教,现在刚开始长牙,小乳牙没多大呢,就开始咬盐宝的狗窝了,还喜欢啃桌子凳子腿,让它往东偏要往西,还装傻,我好几次都想把它扔出去,盐宝也不想要它了,是不是盐宝?”
“汪呜!”
十四就说:“姐姐,是不是你想自己留着养才这么说的?想骗我们不和你抢是不是?你有盐宝就够了。”
海棠说:“过个一年半载你看见二哈和盐宝唱对台戏你就会感谢我今儿劝你别养。”
十三阿哥说:“狗子嘛,脱不了一个兽性,多教教就行了。”
海棠就说:“它那是生性顽劣,你们看看盐宝多乖,盐宝有多乖二哈就有多顽劣。”
二哈不是不聪明,它就是一身反骨而已。海棠教它不许在窝里拉粑粑,它不是不懂,是非要逆着来,偏要在海棠的眼皮子底下拉在盐宝的窝里。盐宝的窝在海棠的卧室里,每当海棠和孙玫跳脚的时候这狗子的尾巴甩的跟风火轮一样!显得很高兴!
一旦骂它它立即趴下夹着尾巴,跟虐待它了一样!显得温驯又臣服,这不是聪明是什么?然而这狗子就是不改,不仅不改还有几分变本加厉的模样。
这时候二哈不吃自己碗里的肉粒了,要去啃盐宝的肉骨头,跳着绕着盐宝的食盆到处转悠,还不停的汪汪叫。海棠让它安静些,它听见后叫的更大声了,声音显得极其可怜。
实在是吵闹了些,盐宝叼着二哈出门撇院子里了,回来继续吃。二哈过不了门槛,在外面各种汪汪。
十五说:“看的出来盐宝可烦它了。”
海棠笑了一下,低头看盐宝说:“盐宝自打二哈开始长牙就烦它了,刚才那是给汗阿玛看它的崽子才叼了来,往日是不想管的。”
康熙就夸:“盐宝聪明啊!”
盐宝抬头看看康熙,汪呜了一声。
十四心里打退堂鼓了,十四想养聪明伶俐的狗子,最好是各种毛病都没有的,他不想体会教狗子生活习性的事儿,那太麻烦了,他也没那个耐心。四阿哥不想放弃二哈,就说:“盐宝的崽子也聪明,没事儿,哥哥有时间教它,回京里后哥哥带它回府。”
海棠皱眉:“这小崽子将来拆家,家里的东西都逃不过它的狗嘴,现在都啃桌子腿了。”
四阿哥不在乎:“没事,哥哥能管教。”
海棠不想坑四哥,就说:“要不您这段日子再观察观察?”反正海棠已经打算好养二哈这坑货了!哪怕有时候真想把这坑货给扔出去,盐宝和海棠一个心思,几次叼着二哈出门撇在王府门口,都是门口的门子给抱回来的,但是冷静下来后海棠还是没同意把二哈这坑货逐出家门。
这时候二哈这坑货开始啃门槛了,尽管那小乳牙没什么用,但是真的是在尽力啃门槛,啃的很认真很投入,假以时日必然能把门槛给啃秃了,对于这事儿海棠一点都不怀疑!
吃了饭之后海棠让人安排兄弟们去房间休息一下,她陪着康熙在王府里转一转。
这王府不大,就一个郡王府的规格,还没什么花园,就是房子多了。康熙看了就说:“逼仄了些。”
“比住在帐篷里好多了,特别是天冷的时候,还是屋子住的舒服。明日接见藏地喇嘛和各部统领,您打算什么时候巡视一下青海的武库和粮库银库?”
“嗯,不着急,藏地的事儿要麻烦一些,回头见完藏疆青三地官员咱们去视察驻防八旗和火器营,然后在去看看盐湖和草场。”
“好。”
转了一会天黑了,海棠亲自提着灯笼送康熙回他临时住的院子,这时候看到盐宝正在路上踩二哈,二哈以为是带着它玩儿,高兴的在地上打滚,露出软软的肚皮摇晃着尾巴。
海棠就说:“盐宝你看好你的崽,天黑了,现在人多,它又喜欢乱跑,别一脚踩着了。”
盐宝只好叼起小崽子,二哈开始短促的“嗷”起来,听着奶呼呼的,然而这声音极似狼嚎。
康熙就说:“这该是狼啊!”
海棠笃定的说:“是狗,还是个蠢狗!”
“你这话不对,盐宝那么聪明,就算没从盐宝这里继承几分,也比一般的狗子聪明,不能以蠢概之。”
盐宝跟着他们到了门口,把嘴里的小崽子放下,海棠送康熙到了门口,康熙说:“早点休息吧,明儿早起呢。”
海棠应了一声,弯腰提着二哈的后脖颈抱在怀里,带着盐宝回自己的院子里。
这时候十四窜出来,冲到海棠跟前嚷嚷:“姐,你想留着这狗就直说,还说它不乖,这是污蔑,让弟弟抱抱。”
海棠说:“还是我抱着吧,我抱着对你和我都好。”
“不嘛,我要抱抱看,”说着上手接着,用胳膊卡着二哈的上半身,另一只手撸着狗头,十四沉溺撸狗:“它可真肥还很小,哎呀这小短腿,这小鼻子,这小耳朵……姐你把他给我吧。”
“听姐姐一言,姐姐不害你!”
十四听不进去,问盐宝:“盐宝,我抱走好不好?”
“汪呜!!”
“姐它说什么?”
“它说你赶紧抱走,赶紧的!”
“你看它都乐意了……什么味,好臭啊!”十四低头一看,二哈拉他衣服上了,十四瞬间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顿时嚷嚷:“这死狗拉了!”
海棠立即把二哈接过来:“多新鲜啊,狗子也要吃喝拉撒啊,你不仅要养它,它小的时候还要给它擦腚!”
十四大喊:“那猫狗房送来的都不是这样的!”
“那是在猫狗房里吃过规矩的,别想让我把二哈送去,我虽然嫌弃,盐宝还常常把它撇大街上去,但是二哈不去猫狗房学规矩!去去去,回去换衣服洗澡去。”
十四忍着臭赶紧跑了。
海棠提着二哈回自己院子里了,不仅要给它擦腚,还要给它检查爪爪牙齿,在睡前要给它擦脸和爪爪。
海棠一边擦一边跟盐宝说:“也幸亏你生了一个,你多生几个能累死我!”
孙玫拿着书进来问海棠:“格格,接着昨日的给您读吗?”
海棠觉得自己是假性近视,所以晚上不看书,让孙玫给自己读,喝药调理,吃药膳补充营养,再每日给自己做眼保健操,注意劳逸结合,看东西要远近交替,总之现在恢复了。所以为了保持自己的视力,日后都是孙玫给自己读书,将来孙玫离开后,还有别人晚上给自己读书。
海棠说:“明儿有事儿,今日看几页就行了。”
孙玫答应了一声,拿着书坐到灯下准备开始读,海棠已经给二哈擦完脸了,把湿毛巾呼噜到盐宝脸上,打算洗完脸给盐宝刷牙。
这时候外面的侍女进来:“主子,十四爷求见。”
大晚上的他又闹什么?
海棠说:“你跟他说,就是我说的,狗子与他无缘,让他早点睡吧。”
侍女出去了,海棠把毛巾放盆里,拿起大号牙刷蘸着一点点竹盐掰开盐宝的嘴开始轻轻的给它刷牙。孙玫翻着书说:“今儿还读万斯同万先生的《历代宰辅汇考》,该读第二十六卷《续宋宰辅编年录》……”
十四闯了进来,侍女急匆匆的跟着,海棠正蹲在地上撸起袖子给狗子刷牙,孙玫正低头读书,同时看向门口的十四。
十四跟孙玫说:“你出去,爷有话跟姐姐说。”
孙玫站起来合上书:“十四爷,如今天黑了……”
“啰哩巴嗦什么,爷说两句话就走了。”
孙玫赶紧福身蹲礼后赶紧出去,她想着这八成是德妃有话让十四爷来嘱咐,就站在院子里守着,示意侍女离开。
海棠接着给盐宝刷牙,十四回身看着院子里,侍女也避开了,他转身蹲到海棠身边:“姐,有大事儿弟弟想不明白,刚想问你,都怪这小崽子……”
“你想说什么?”
十四赶紧靠近海棠耳边简短的讲了皇父和太子的冲突,然后问:“太子是不是想对咱们下手?”
海棠思考了一下,接着给盐宝刷牙,三两下刷好了,用毛巾给盐宝擦了擦嘴,盐宝起来去喝水。
海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太子什么都没干,你又何必庸人之扰。”
十四说:“他没干不是他不敢干,八成是没机会干,万一机会到他手里呢?咱们难道洗干净了脖子等着?汗阿玛那么疼他,他就是把咱们屠戮干净,汗阿玛也就是大哭一场并不会把他怎么样。”
“你想怎么保护自己?我是说万一他想屠戮咱们?”
十四有思考过:“自然是收拢忠心的奴才,日夜防范,到时候逃出去,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那额娘呢?咱们都逃了,额娘怎么办?”
十四愁的皱眉。
海棠说:“太子没打算对你我这些小虾米动手!”
“姐你的意思?”
“向你我动手何必犹豫不决?他与咱们有几分感情?杀你跟砍菜一样,眼都不眨。他为什么没下手?缺机会?不见得,是犹豫不决,为什么犹豫不决呢?”
因为汗阿玛对他是真的好,他还是有几分良心的!
“他有什么机会?他压根没机会!”
“托合齐,就是他的机会!”
托合齐是十二阿哥的舅舅,却是太子的死忠。
海棠接着说:“要不然汗阿玛带着他出来干嘛?”说完跟十四说:“回去吧,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二哈是不会给你养的。”
十四知道“养二哈”是今日夜里他来找姐姐的解释,有人问起来就说他来抱那小崽子的,不会让人往姐弟密谈的事儿上想。
十四应了一声,心情复杂的出门去了。
第298章 千只羊
四阿哥的隔壁就是十四阿哥的院子,十四回去后,苏培盛进来小声跟四阿哥说:“听说十四爷去缠着九格格了,想养二哈呢。”
四阿哥冷笑了一声,就十四那没了太监侍奉就能饿死自己的主儿,还想养宠物!喂饱他自己都费劲!
“他去没用,十三去说不定有希望,他去了会被你九主子给赶出来。”
苏培盛笑着说:“正是您说的那样,被格格给送出来了,刚回来。”
四阿哥笑了一下低头翻书。
苏培盛开始给四阿哥收拾床铺,收拾完了跟四阿哥说:“要不然明日您跟格格说一声,奴才今日瞧着格格有几分心动。”然后弯腰掰着指头说:“皇上是不养狗的,太子爷大阿哥和格格到底是隔了一层,格格就是自己养也不会送给他们两位。十三爷十四爷纵然和格格亲密,到底年龄小,格格必然不放心,十五爷更别说了,年龄更小,说到底二哈最后该来咱们家。”
四阿哥就是这样想的,就说:“话虽如此,不可急躁,而且那小崽子刚满月,小乳牙都没苞谷粒大,让它再跟着盐宝一阵子,等回到京中,那时候半大不大离了母兽能活着就领回家去。”
苏培盛点点头,往后退了两步恭敬的说:“爷,奴才给您端洗脚水去。”
说着出去了,没一会端着盆肩膀上搭着布巾进来伺候四阿哥洗脚。苏培盛问:“明儿听说各地官员要来觐见,您是穿官服还是常服?衣服鞋帽奴才早点给您备好。”
四阿哥想了想说:“穿常服,不用在王府呆着,明日出去看看这大城做生意的多不多,蚊子再小也是肉,一丁点税都不能丢!”
“您要在格格的地盘上收税?别回头格格再和您置气。”苏培盛一直不理解四阿哥的脑回路,就四爷这做派,六爷和九格格从不跟他脸红那是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十三爷能这么贴心也是看在娘娘的面上,换上九爷那脾气不好的早打架了。
四阿哥说:“你小看你九主子了,这点税钱她可不看在眼里,她的心胸不是那群膏粱子弟能比的。交税比不交税好处更多,她只会催着爷赶紧收。而且……”四阿哥停顿了一下,兄妹是互相帮忙的,这时候就是他自己没事儿妹妹也要给他找个事儿做。
不能在太子和大阿哥几乎被软禁的情况下,他却跟着皇父见各处官员,这不是出风头抖机灵的时候,要真是这样,回头回到京里必然会面对两派的攻讦,四阿哥虽然不怕麻烦,却不想惹这样的麻烦,他下意识的觉得该和皇权保持些距离,昔日佟皇后的提醒还在耳边,这不仅是父亲,还是大汗。
“而且爷也不想看到这里的官儿,个个天高皇帝远,都成了土皇帝了,哼!”
四阿哥接过布巾自己擦脚,苏培盛把水端外面倒了。
四阿哥觉得眼前的局势真让人看不懂,汗阿玛到底怎么想的?他如若是原谅了太子,就不该带太子出来,带太子出来就不该半软禁。官员只知道太子随驾也没见过,不是没官员问如何不见太子,汗阿玛的回应是太子水土不服略微小恙,这态度跟当年带着太子到处显摆,没机会也要给太子创造机会的态度截然不同。
他盯着蜡烛看了一会,想不明白帝王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培盛进来,四阿哥也没了看书的兴致,一路远行十分疲惫,他到了青海才算是放松下来,就说:“把书收了明儿再看,颠簸了这一路,也就这几日能好好休息,过几日还要赶路。”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康熙换了衣服照样不带儿子,只带着海棠去了前面大殿,要召见拉藏汗为首的藏地贵族。
藏地的关系十分复杂,此次来觐见康熙的除了很多当地世俗贵族之外,还有很多喇嘛,但是有一位重量级的没有来①。因此拉藏汗向康熙私下进言了很久,直到中午才说完,这中间海棠也不在场。中午康熙向藏疆青三地官员贵族和藏传佛教格鲁派高僧赐宴,宴席从大殿上摆到前院,坐满了西北各个势力的头目。
接见这些人一共花了五天时间,私下里又见了数十人,不可谓不忙,也因此康熙对西北的局势算是彻底了解。
因为朝见皇帝是一件大事,这些人都带了家里的继承人来,很多青年少年都跟着一起觐见,父子祖孙几代人一起出现,康熙本身记性好,看过之后就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对其中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也弄的清楚明白。
在这五天里面,四阿哥查看了青海的市场,发现这里商业繁华,认识的不认识的这里都有卖的,随处都有店铺,招牌上好几种文字,在人群里能听到多种语言。他转了一圈后,觉得这里每年的税收绝对是个大数字,果然查看当地的官府的收税册子,确实如此。
当初削藩的时候康熙说过,海棠活着这里就是属地,海棠不在世了税收就要上交,这里就是朝廷治下,不回再有藩王。青海这里如今属于军事重镇常年秣兵厉马,军费没有让京中调拨,就是靠盐税和商税维持驻防八旗和火器营的开销和对周围几处城池的维护。
四阿哥查账发现这账目清晰,买粮食储备,组织铁匠打兵器和生产犁锄等都有细致的支出款项,每一笔钱花的明明白白。
四阿哥回去就跟康熙说:“假如朝廷中的官员都如妹妹一样尽心尽力,早就实现盛世了,哪里还用的着他们吹嘘。”
康熙这几日很累,路途劳顿加上高强度的召见让他觉得很疲惫,就跟海棠说:“视察八旗和火器营的事儿往后推一日,明儿去粮库武库和银库看一看,你去安排吧。”
海棠答应了一声出去了,康熙抬脚把咬他靴子的二哈轻轻踢开,跟四阿哥说:“朝廷官员都有私心,有的又很懒惰,怎么能和你妹妹比,你妹妹是咱们家的人,是你我血亲,自然是处处为咱们家为朝廷为祖宗社稷着想,那些人哪个有此想法?守本分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再多实在是无法要求他们。
朕知道你的意思,你今儿是不是还想说收税,算了吧,你妹妹不该交税,盐税有一部分也是进了户部的。至于别的你也别嚷嚷了,这里八旗吃喝拉撒也没冲你要钱啊!这里的粮草也不需要你调拨啊,你还要什么税?”
四阿哥点头:“是这个道理。”
他把跑到自己脚边的二哈提起来放在膝盖上撸着,跟康熙说:“那咱们回去这一路上的开销还让户部出吗?户部的钱如今不多了,明年各处都要用钱,河道衙门又是一二百万的申请,进的少花的废,不如丝税交给户部……”
康熙打断他:“这事儿再议吧。”哭穷是户部官儿必会的技能,一张嘴必然是“户部没钱”,就是有钱,如眼下银子堆满了库房,也会碘着脸说“户部钱不多了”,无非是想让省点花。
丝税是内务府收的,四阿哥不止一次说过这事儿了,康熙不同意。内务府承担了宫中和行宫的各类开销,还负责他的出行费用,最后还要养上三旗的包衣,这些包衣全靠着内务府来养,每个月的钱粮花费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刚进门的海棠问:“议什么?”
康熙回答:“回去的时候没钱了,你四哥正和朕商量从哪里省出一抿子来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海棠立即说:“这事儿四哥别急,我来管就行。就是汗阿玛这次不西巡我也是要回去的,这钱是要花的,省不得,不过是回去的时候人多了些,多带点粮食罢了。汗阿玛,咱们怎么回去?是沿着来时路吗?”
康熙说:“不,从草原上走,朕再北巡草原,在年底你婚期前回去就行。”
四阿哥叹口气,这笔钱坑了妹妹,自己就不该这时候问!
如今天气已经冷了,侍女把火盆用工具端来放到了康熙脚边,康熙把手伸出来烤火,说起今年南巡西巡和接下来的北巡,除了东南方云贵川大山阻路,他算是走了大部分地方。这真是好大一片家业,他也享受这执掌江山的过程,所以心里更不愿意现在就把这锦绣江山交给太子。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好,除非是身体差到命不久矣了,绝不会放松手中一丝一毫的权力。
康熙就说:“如今天冷了,朕今年去过江南,来过西北,北方草原往年去过,再往北朕曾经驻跸乌苏里雅台。如今就想起老人们嘴里的辽国皇帝。当年契丹人建立辽国,有五个都城,称为辽五京,东京辽阳府就是如今的辽阳,老四该是去过的。”
四阿哥点头,跟海棠说:“和盛京距离不远,算起来不到一百五十里,如今那儿还有辽时的宫殿遗址。”
康熙点头:“那时候的辽帝日子过的好啊,每年在五京轮转,从不在一个地方安生的过日子,春天去哪里赏景?夏天又在何处避暑?秋季要去围猎,冬季呢?冬季也不歇着,不仅不歇着,还会逼着渤海国的遗民就是咱们的先祖女真人下水给他们捞东珠,冬天下水捞东珠很冷啊!不下水契丹人就要杀人,所以最后咱们先祖忍不下去反了他们,这才建了大金。
他们的皇帝每年在五京轮转是守着祖训,这叫‘捺钵’。是把契丹人和汉人治国官制融为一体,以五京为屏障,天子每年驻跸不同的都城既能治理都城附近的地方还在不断的迁徙中保持大军勇猛,使得大军一直能征善战。和朕设立木兰围场是一个想法,都是训练大军。可是后来辽国的皇帝却只知道在五京中享受,忘了为什么要‘捺钵’。”
这就是他担心的地方,太子万一在他驾崩后,每年去木兰是为了享受怎么办?把整训八旗忘到了脑后,带着后妃宠臣在木兰嬉戏游猎。甚至把去江南当成了玩乐,如隋炀帝那般,只因为扬州琼花美就带着人去了扬州,全然不管各地狼烟四起。太子若是如此,那祖宗传下的这庞大基业真的传不过百年!
他就说:“朕担心啊,担心后世子孙不知道创业艰难守业辛苦,因为享受断送了江山,这可怎么办?”
四阿哥和海棠对视了一眼,海棠就说:“您这是想多了,您大概是这几日见的人多了,那些人在您跟前装可怜才生出这番感慨,要往好想,别总是想着契丹人如何蒙古人如何,您就该想想周天子从镐京迁入洛京后,这天下诸侯的的家世传承。咱们现在处在《春秋》《战国》时候,不是您说的唐宋之后。”
春秋战国这也不是个好时代,姬姓诸侯国也被吞噬了啊!
康熙心里真实的想法此时不能说,这就是孤家寡人!
康熙就摆摆手,对四阿哥说:“你去请你大哥二哥吧,该吃饭了,把你弟弟他们也叫来。”
四阿哥把二哈放地下,躬身应了出门去了。
二哈追着他往外跑,跑到门口出不去,就又甩着小尾巴跑回来了,随后在康熙的脚边转了两圈,直接趴在了康熙的靴子上。
康熙低头看着他,就笑着跟海棠说:“你说它顽劣,朕是没看到啊,瞧着又聪明又粘人,将来也是一只好狗。”
海棠笑笑,将来这狗子要是拆家什么的,康熙肯定会认为是主人没管好,绝不是这狗子的错!
没一会大阿哥他们来了,十五阿哥请过安后跑来把二哈从康熙的靴子上提起来抱在怀里问:“二哈,你吃饱了吗?”
十四忍了又忍,很想跟十五说这狗子不讲究,最后忍住了。一方面是该吃饭了,自己说狗子的黑历史倒胃口。另一方面是他想看十五倒霉。
十五没倒霉,抱着二哈玩了一会放下它去洗手,大家一起坐下吃饭。
大阿哥明显是喝过了,就问海棠:“妹妹,回去你都要成亲了,没给自己准备点嫁妆?”
嫁妆?
还要准备?
海棠看着康熙和太子四阿哥这几个已婚的人:“要准备什么?”
康熙就说:“你别搭理他,这是又喝了多少?”
大阿哥对着康熙讨好的笑了笑:“二两,只有二两,如今天冷儿子喝酒驱寒。”
康熙不想搭理他,他不想管谁就不想搭理谁,他对某个孩子多过问几句就是他关心孩子。他现在看到大阿哥就很烦,心烦那种!
十三说:“听说青海产玉,这里距离和田也近,姐姐可以弄些玉饰,自己用赏人都行,反正回头董鄂家的人来给姐姐请安,少不了要赏赐一番的。”
十五说:“咱们来的时候路过蓝田,那里也产玉,我在路上捡到一块石头就给放车上了,是小米黄的,我看着好看。”
十四问:“是不是玉啊?你找人问问没?不能随手就能捡一块吧?你运气那么好?”
康熙挺感兴趣的,就说:“拿来汗阿玛给你看看。”
十五阿哥让身后的太监去取,跟大家说:“就是小米黄的颜色,看着好看才捡的,不大一块,做镇纸该是正好,那时候想着就是不值钱,好歹也是跟着汗阿玛出来捡的,带回去放书桌上当镇纸,看着能想起这一路的见闻来,就给收着了。”
太子的眼神扫到了十五阿哥身上,这也是个善于阿谀奉承的,同时心里很嫉妒,又很憋屈。十五都能在中途下车走走,他一个太子比囚徒好就好在他的囚车看着舒服了些,路上没饿着而已。
这一路上太子觉得自己就是个囚徒,除了伺候自己的人,没见过一个外臣,路上不被允许下车,甚至挑开窗帘都被阻止,这和囚禁又什么区别?没一会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石头被送来,康熙接过来看了看,入手感觉不一样,看了看说:“八成是黄玉,回京后不妨送入造办处,让他们看着给你雕琢一下,人说玉不雕不成器。”
说着递给了旁边坐着的太子,太子不想看更不想接,康熙的手停留了一会,转头看他,太子才接过来在手里翻了翻,递给了旁边坐着的十三,十三接着说:“人家说美石为玉,这石头的颜色美,是不是啊太子哥哥?”
太子没顺着他搭的台阶下来,嗯了一声,懒洋洋的。
康熙心里有几分不满,然而没发作。
这顿饭的下半场吃的大家都胃疼,早早的散了。
海棠回去就开始发呆,在孙玫读书的时候频频走神,后来还是孙玫问:“格格,要不然您今儿先休息,明儿再听?”
“哦哦哦,好啊,今儿就到这儿了。”
孙玫站起来把身边烛台架上的蜡烛吹灭,刚想说几句,就发现窝里躺着的盐宝忽然翻身起来,窝里的二哈滚出了狗窝,发出几声细细的呜咽声,听着很可怜。
海棠问:“二哈你又怎么了?”
二哈叫的更可怜了,盐宝绕着狗窝转了几圈,每次路过二哈都要踢一脚,看的出来很生气,气的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兽吼,几次张开嘴想咬死这小东西。
海棠已经举着蜡烛过去了,看到盐宝的窝里不仅被尿湿了,连包着的棉花都被扯出来了,弄的很凌乱。
孙玫惊呆了:“二哈你咬你娘的窝干嘛!你这小牙口怎么什么都咬!”
海棠摸摸狗窝被咬的地方,已经被二哈给扯出巴掌大的一个破洞了,这狗窝要打布丁了!
此时气的绕圈的盐宝突然站住,看着跑到海棠身边硬是要往海棠手里挤没挤成功,又死皮赖脸躺在海棠的手边露出自己的肥肚子,诱着海棠来摸肚子的逆子,小跑两步一口叼住了二哈的后脖颈出门去了。
海棠以为它还要把二哈撇在大街上,端着蜡烛追出去:“宝儿,天都黑了别扔它了,大门关着呢,你要是生气明天再扔一次。”
然而盐宝没去大门那儿,而是跑到了四阿哥的院子里,四阿哥这会还没睡,它叼着二哈直接闯进去了,院子里侍奉的人纷纷小声惊呼起来。海棠追到院子门口看到盐宝把二哈丢在屋门口,冲着里面汪汪两声转身回来了,到了海棠身边对着海棠的衣服咬了一下,松开后颠颠的往回跑。
“宝儿你撇给四哥了?”你忘了他的马踩你的饭盆了吗?海棠瞬间觉得盐宝真的不是不懂,而是贼聪明!
盐宝看她不动,转身看着海棠:“汪呜!”
“你就是撇出去也要当面说啊,你等着,办完了事儿就回去。”海棠想着既然四哥想要,自己也想给,不如趁着这会把事儿给办完了。
四阿哥趿拉着鞋提着二哈追出来了,两个太监打着灯笼,还有一个太监抱着披风,这会赶紧抖开披风给他披上。
四阿哥问:“怎么了?盐宝放下崽子就跑,这是几个意思?”
“意思就是不要了,送你了!是不是盐宝?”
“汪!”
四阿哥很惊喜,然而这小崽子还有些小啊!他就跟盐宝商量:“要不你再带一阵子?回京了爷再接走?”“汪汪汪!”
海棠无奈的说:“不行,盐宝不答应。”
四阿哥低头看看手里提着的二哈,二哈此时无辜极了,小耳朵支楞着,大大的蓝眼睛在灯笼下很好看,此时对着四阿哥歪着脑袋,小舌头露出个舌边,可爱极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了,四阿哥这会有点不冷静,得意于二哈和自己有缘的同时还觉得盐宝真聪明,有一双慧眼,怪不得牧民称獒为草原上的神兽。
他立即说:“盐宝你放心,你既然把你的崽子送给爷了,爷自然照顾好,就是这段日子爷住在这里,咱们还要一块回去,带不走它,你再照顾一段可好?盐宝你向来善解人意,这样吧,爷为了答谢你的辛苦,送你一百只羊怎么样?”
盐宝转身要走,对着海棠汪呜了一声。
四阿哥加价:“二百,盐宝你别走,好商量,二百不行三百,三百还不行,四百……八百!”
海棠呆呆的看着四哥,再转头看看要跑入夜色里的盐宝,觉得很魔幻!
盐宝停下了,没走也没过来。
四阿哥说:“一千,盐宝你讲点理啊,你知道一千只羊是多少吗?多少牧民家里都凑不出一千只羊。”
盐宝颠颠的跑回来,蹲在了海棠的身边:“汪呜!!”
“哦……哦哦,盐宝说你要说话算数!”
“爷说话自然算数的。”说完把二哈放下来,盐宝叼着二哈转身就走,走了几步看着海棠,海棠说:“你先走,我跟四哥说话呢。”
盐宝此时心情很好,叼着崽子跑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它的脚步轻快,跑的昂首挺胸,摇着尾巴颠颠的回去了。
四阿哥拢着身上的披风,海棠看他就像是看冤大头,说:“四哥,一千真的多了,当初盐宝都没那么多。”
然而财主四阿哥不在乎,就说:“哥哥既然答应了盐宝自然要兑现,而且盐宝慧眼识英雄,是吧十四?”
站在一边看了一会的十四对四阿哥也觉得该重新认识一遍,平时这哥哥就是个铁公鸡,今儿罕见的大手大脚了,走过来说:“养二哈这件事上我服了。四哥,你不觉得盐宝看你是个冤大头才找你的吗?它要是找我肯定没这一千只羊啊!”
四阿哥嗤笑一声:就你!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就这德性还想跟爷比!
第299章 回京城
海棠回去后,盐宝已经搂着它的逆子躺下了,二哈此时就钻在盐宝的肚子毛毛里睡的呼呼的,和白天那讨人厌的模样完全不同。
海棠过去蹲在盐宝身边,摸它的脑袋夸奖道:“好厉害啊宝儿,你今儿从四哥手里挣到了一千只羊!一千只!”
孙玫走过来问:“这又是什么故事?”
海棠说:“盐宝把二哈这个逆子送给四哥了,四哥给了盐宝一千只羊。”
孙玫说:“哎呀,这可真是令人意外,没想到四爷居然这么大方。”
海棠笑着说:“那是,四哥是财主,人家是不为钱发愁的。”海棠有赚钱的门路也会带上亲哥哥,所以四阿哥别看他吃饭连盘子里的菜汤都要倒碗里把米粒涮干净喝下去显得特别抠门寒酸,但是他真的是皇子里面比较富裕的人,也就是太子比他强,五阿哥能和他比一比,其他皇子手里都没几个钱,估计过几年九阿哥和十阿哥会追上来吧。
孙玫就说:“这么说二哈要送到四贝勒爷府上了?就是二哈的性子实在是顽劣了些,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鸡飞狗跳?”四阿哥那人看着很严肃,别到时候把二哈关起来不给吃的吧?
海棠觉得四阿哥有办法驯狗,而且人家是真的爱狗,自己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她内心有一种总算把祸害甩出去的感觉,就是有点对不起四哥挺让人生愧疚的。
海棠低头在盐宝的狗头上亲了一下:“宝儿,棒棒哒!”
“啊?”孙玫不知道这“棒棒哒”是什么意思。
海棠就说:“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回去休息吧,这几日冷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多穿点。”
“是,您也早点歇着吧。”
第二日海棠陪着康熙视察青海的各种库房,海棠在陪着康熙检查武库的时候说:“这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军中,为了防止有人盗卖军需,军中的监军对库房看管的很严。”
自古以来监军有三种模式:文官监军,宦官监军,武将监军。
文官监军是文武互相制约,宦官出任监军是皇帝的亲信亲自监军,武将监军则是武官派系之间的制约。
这仅仅是表面上的三种模式,实际上在私下里互相嵌套层层制约,绝不是一个人或者是三五人能胜任得了监视一军的。
监军体系是一个很复杂的体系,监视大将只不过是这个体系里的一环而已,还是不太重要的一环。监军体系包含了大营中的“监督,巡查,掌控”,地方官员体系的“运输,赏罚,通信”,朝廷中的“审核,批准,调拨”等。
从汉朝开始,这套体系就很复杂,到了唐朝开始推陈出新。后来发展到明清,这套体系更复杂了,而清朝这种叠床架屋的官吏设计更是把监军体系进一步复杂起来。
比如说总督、巡抚、将军、都统、提督、总兵这些,有些人是上下从属,有些人是职能重复,所以想撇开同僚单独出走是很难的,除非是窝案,上下沆瀣一气,要不然极难有人逃过监军体系。
海棠手里抱着一本册子,把这里的库存一点点地给康熙汇报。康熙一边听一边指使侍卫们把架子上的兵器拿下来看看。
刀枪都没生锈,看得出来锻造得不错,这里面新的很多,送进来的时候涂抹过油,被用油纸包着,加上西北干燥更不容易生锈,撕开油纸刀锋都很亮。
武库中不是所有武器堆在一起,而是满屋子都是架子,每个架子上放了什么都有标志,武器的品类数量都写在牌子上。
康熙不可能走马观花地看一遍,立即让人核查,光是核查这些就花了大半天。这里对武器的管理让康熙很满意,就说:“该让你七哥也来看看,日后京中也照着这处库房来布置。”
这库房很大,还有很多房间,盔甲和马具刀枪都是分开放的,分门别类放得很仔细,紧急情况下取用很方便。康熙留下侍卫查看,又去看了粮仓。粮仓康熙看得也很仔细,粮仓是在人工大坑上盖了房子,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地窖,这样的地窖还有四处。
一时半刻也不能让他们把粮食全部翻上来上称,康熙对海棠是信任的,而且驻防八旗和火器营没缺过粮食,海棠又一直在收购西北各处的粮食,这是各地都有报告的。
康熙看了看地窖,还踩着梯子下去从粮堆里抓了一把上来,扔了几颗小麦到嘴里,嚼了几下发现这是去年的陈粮,就跟海棠说:“再多建几处大仓,没事儿把粮食翻腾一下,每次翻腾把地窖下面再给处理一番,加固防潮这些很重要,而且时间长了里面容易生虫,要是虫子把粮食蛀了,关键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要让大军先吃陈粮,赈灾的时候也要先用陈粮,新粮比陈粮更耐收贮。”
“记住了。”
银库康熙看的没那么认真,粮食和兵器都有,银子反而不重要。进去看了看,有些银子已经氧化发黑,架子上还有不少铜锭。国内缺铜,康熙看了铜锭就添了心事,缺铜这是每一代皇帝都发愁的事儿,毕竟民间流通最多的还是铜钱。
一个国家的国力如何全看货币了,自古以来国力盛的时候,铜钱厚,含铜量高。国力低微的时候,铜钱薄得几乎能掰断,里面的杂质多,发白发轻。
康熙跟海棠说:“这铜锭让你四哥带走给宝泉局用了。”
海棠就说:“就带走一半吧,剩下的还要给火器营用呢。”这本来就是给火器营留的。
康熙点点头:“行,你让下面算一算,有多余的交给你四哥。”
从银库出来坐车回王府,明日去草原上。圣驾出发的时候已经携带了帐篷,一切都是现成的,不影响行程更不必多准备。
次日一早,康熙御驾出城,百姓来街上夹道欢送,人声鼎沸,几乎堵塞了交通,当康熙的座驾出现的时候,街上三呼万岁的声音和两边跪拜的人群如波浪一样绵延起伏,康熙放心下来,民心可用,心向朝廷,这西北算是稳了。
出了大城路过农田走上半天就是草原,如今天冷了,北方已经开始下雪,蒙古人赶着牛羊开始转场。御驾向北,康熙的马车如小房子一样,他站在马车上看到远远地有一片云在移动,这是牧民家的羊群在转移。
康熙跟梁九功说:“去把那牧民一家请来,客气些,不可吓唬他们。”
没一会来了母子两个跟着侍卫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带着中年儿子来到圣驾前面见礼。
队伍停下来,康熙下车看到老人家衣服花纹很多,哪怕破旧了些,却显得十分精美。
他就用蒙古语说:“老人家快请起来,我们家也有一个心灵手巧的老人家,她做的衣服一直都很合身,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九十多岁了,眼睛花了,做不了针线活了。老人家如今什么年纪?”
这老人家开口说:“尊贵的恩赫阿木古朗汗,长生天已经保佑我六十五年了,如今我的饭量少了,力气小了,眼睛也花了,过上几年要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您家那位老人家的福气是很多人都无法得到的,她是蒙古人吗?”
康熙点点头。
面前的老人说:“她的福气真大,长生天一定不希望她早早地回归。”
实际上苏麻喇姑的身体这两年也不行了,十二阿哥为了照顾苏麻喇姑经常请假。
康熙叹口气,一个经历过四朝皇帝、为皇太极一脉数次立功的侍女,就康熙而言对苏麻喇姑这位半师半奴的侍女已经视作家庭一员了。
康熙就和这对母子聊天,聊草原聊牛羊聊收成。
康熙还知道这家人在大城里面有一处大院子,前不久租给了官府,官府租了一个月给了他们五两银子,这是为了安置圣驾的随行人员。
康熙和他们母子聊了很多,还知道他们是从科尔沁迁徙来的,最后让人厚赏了他们母子。
从圣驾进入青海,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海棠在出,所以很快这份赏赐送到了海棠这里,海棠赶紧加盖章印让人去办。
她的马车里挤着盐宝和二哈,还有孙玫。孙玫要记账的时候发现毛笔杆子被二哈啃了,那小乳牙把笔杆都给咬碎了,孙玫大受震撼,赶紧用纸包着笔杆写字,写完把笔给藏了起来。
没事儿了她用手指戳着二哈的脑袋:“你是什么妖精投胎的?你怎么这辈子看上什么都要啃一啃啊!难道是个饿死的?”
海棠说:“饿死的也不是这样的啊,二哈没对吃的不执着,那时候断奶断的可利索了,就是看什么都想啃!二哈,别以为你小就不打你,再闹打你屁屁!”
二哈钻盐宝的肚子下露出个小脑袋,然而它已经不小了,盐宝很不舒服,把二哈给踢开了。
这时候车队重新开始动起来,外面有官员隔着马车来请示海棠,接下来要安排宿营地,是按照计划提前准备还是等会有什么别的要求?
海棠的回答是按照计划执行即可,很多人提前脱离队伍去搭帐篷。
等到大队人马到达宿营地,此时夕阳满天,康熙看惯了草原景色,站在青海的大草原是第一次看。忍不住心潮澎湃,这片草原的意义与别处不同,就让太子陪着一起骑马去转转。
太子难得地被放风,就跟着一起骑马在营地附近走了走。
康熙颇觉得遗憾:“来晚了,要是早几个月各处青草还绿的时候来才好看,此时衰草连天,看不到牛羊,天气还冷,唉!”
忍不住叹口气。
太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康熙跟太子说:“这一路从京城到西北,你也看了不少,说说吧,你有什么感受?”
太子听了这话想笑,他看什么了?他什么都没看,跟着一路颠簸到这里,出了马车就是屋子,能活动的最大地方就是院子,能看出来什么?
他就毫不客气地顶回去:“汗阿玛,儿子这一路上被一群狗奴才挟持着,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更没见到!您问儿子,儿子什么都不知道!”
康熙被这话气得握紧了马鞭想抽他几下,最后深呼吸:“胤礽,这天下如何,将来咱们家如何,你要放在心上啊!”
太子没说话,他发现了,就是自己出事儿了,还有弘皙做备选,还有一群弟弟们虎视眈眈,储君向来不重要,有自己不过是为了堵住天下之口,就如自己出生后迫不及待地立储一样,不过是给天下人看的,从来不想着自己夭折了怎么办?
康熙看他的模样也没到处看看的兴致,此时夕阳快要坠入地下,四周开始夜幕笼罩,天边只留下一抹红色,康熙脸色很不好地说了一句:“回去吧。”
此时新鲜的肉片被端上来,海棠把煎饼鏊子支起来,把大勺子把面糊搅拌了几下,跟回来的康熙说:“汗阿玛,晚上吃山东大煎饼啊?”
康熙嗯了一声,兄弟几个赶紧对视了一眼,大阿哥说:“老二又气汗阿玛的了。”
毕竟康熙出去的时候很高兴,回来这副模样,肯定是和太子闹了不愉快。
四阿哥看了看康熙和太子路过的背影没说话,他负责烤肉,白天各处闹腾的二哈趴在他的膝盖上,打了个哈欠盯着肉串看。
海棠把一勺面糊放在鏊子上,然后迅速摊开,觉得终于找到了一项谋生技能,将来就是摆摊卖煎饼果子也能养活自己了。
没一会换了衣服的康熙带着太子出来吃饭,康熙的面容恢复了,太子还是那要死不活的模样。
十四挤到康熙身边给他讲四阿哥被骗的事儿:“汗阿玛,四阿哥怀里的那小狗您猜猜用了多少只羊换回来的?一千只,盐宝你也太黑了!”
蹲一边啃肉骨头的盐宝当没听见,头都没抬。
康熙没说话,四阿哥不是那花钱大手大脚的人,这不过是做哥哥的贴给妹妹罢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钱没流到外面去。
大阿哥问:“十四弟,你是不是当时出价低才没让盐宝心动最后这小狗成了四弟家的?不是哥哥说你,你当时就不能怂,哪怕最后不够了你来找哥哥,哥哥给你补上也不能怂!”
四阿哥皱眉看着大阿哥,康熙听出来这里面煽风点火的意思了,转头一巴掌拍在了大阿哥头上,太子掀开眼皮看看大阿哥。大阿哥捂着脑袋讨好地跟康熙解释:“儿子开玩笑的。”
然后跟十四说:“十四弟,日后不可寅吃卯粮,这习惯不好,记住了。”
十四点头。
晚上十四躺下去睡觉,十三十五和他都在一个帐篷里挤着,快睡着了他忽然翻身坐起来,十三问:“十四弟你怎么了?”
“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大哥不是让我省着点花钱,他是在挑拨我和四哥!”
十五看看他没说话。
十三问:“你才明白过来啊!”
你这脑瓜子转得也不快啊!你小时候的灵气去哪儿了?
十四觉得自己真的是小绵羊,在哥哥们跟前浅得跟小水坑一样是一眼看到底了。
他接下来的日子就挤在海棠身边,不肯往几个年纪大的哥哥身边凑。
康熙去了青海湖和茶卡盐湖,盐湖旁边是盐场,这里建造了不少房子,连绵成一片,盐湖冬季的风景也很美,就是太冷而已。
青海湖比盐湖大了很多,此时青海湖已经上冻,湖面的冰很厚,几个年纪小的皇子还去湖面上溜冰。草原上的水很宝贵,因为青海湖,这里才是水草丰美的地方。康熙来到这里本想绕着青海湖走一圈,但是很多人都劝他看看就行,别真的绕着走一圈,水边太寒冷了,很多人抵不住这股子寒意,而且驻防八旗和火器营等着检阅呢。
康熙在青海湖停留了一日,看着西北大湖,觉得没在夏天来甚是遗憾,就下令去检阅驻防八旗和火器营。
驻防八旗这边康熙看了操练,检查了吃穿,厚厚地赏赐了一回,就去了火器营驻地。
火器营这里能看得很多,鄂伦岱陪着康熙去检查了他们在大山里面的工坊,看了他们的设计草图,这种事儿只要康熙一个人,连太子都没进去一起参观,海棠也在外面等着。鄂伦岱还把不少改进的火器来出来实弹演练,那威力真的是地动山摇,霹雳弹砸下去的坑都有几丈宽。
康熙看得心满意足,京城的火器营没这么多机会演练,而且周围都是人口农田,打出去就是纠纷。
鄂伦岱说:“奴才一直想把火器装船上,这附近最大的水域就是青海湖了,您看奴才……”
康熙摇头:“不可!这附近几千里的百姓都不答应,青海湖乃是圣湖,每年都有祭祀,怎么可能允许你在上面驾着火炮轰击,这事儿朕心理有计较,你回头听吩咐吧。”
这种大事上颚伦岱不和他顶嘴,应了一声是。
康熙说:“你几年没回京了,这次随着朕回去吧。”
鄂伦岱就问:“奴才回去没事儿吧?倒不是奴才觉得岳钟琪那人是汉人就不放心,实在是他和于养志那事儿闹得挺大的,他刚来,万一和青海的地方官儿再闹起来呢?”
岳升龙在西川做提督,和出身汉军旗的四川巡抚于养志闹得很不愉快,最终结果是康熙罢免了岳升龙,斩了于养志。
当初费扬古病退,让河西四汉将之一的孙思克老将军接任,这位老将军几次上书年迈不堪驱驰要退下来。康熙翻来覆去地找到了岳升龙,这位的年纪不算大,能接任一阵子,不至于频繁换将。就把岳升龙从四川调拨到青海,和孙思克交接后,孙思克在今年病逝。
康熙对岳升龙的人品操守是放心的,加上岳升龙祖上是岳飞,弟弟侄儿都在官场,因此就跟鄂伦岱说:“放心吧,你也该回去看看了。”
既然康熙都这么说了,鄂伦岱愉快的收拾行李跟着一起回京。
从青海出来,经过草原,走了将近一个月,这段日子每到一处,附近的蒙古王公都来觐见,然后跟随康熙的圣驾一起进京。因为海棠的婚礼让观礼,所以蒙古王公们都集体南下参与婚礼。
这庞大的队伍终于在十一月中旬到了京城。
康熙直接回到了畅春园,因为要在畅春园宴客。
在下车的时候,杜富贵等会跟海棠汇报王府和朗惠园的修缮,车子刚停稳就开始请安,然后嘴里不停嘚吧嘚吧地开始汇报。
这时候车里先露面的是盐宝,正说话的杜富贵看到盐宝,赶紧说:“哎哟,盐宝也回来了,要抱着你下车吗?”
盐宝叼着二哈从车上跳下来,杜富贵大惊小怪地喊着:“哎哟,盐宝这是有小崽子了?家里没准备啊,这可怎么办?”盐宝头也不回地跑向西花园,杜富贵大喊:“盐宝你走错啊,咱们家不在那边。”
孙玫从车里出来,旁边的小太监们放好凳子扶着她下来。孙玫说:“杜公公,您别急,盐宝是把二哈给四爷送去。”
“送给四爷干吗?”
孙玫笑着说:“那是四爷家的了。”
海棠下着,杜富贵赶紧扶着,问:“盐宝别的崽子呢?养在王府还是园子里?”
包嬷嬷从别的车上下来,听见就说:“一只都够折腾人的,再来几只可怎么办?”
海棠跟杜富贵说:“你说的那些事儿回头再聊,我给太后和娘娘请安呢,等我闲了吧。”
“您可别这么想,”杜富贵追着海棠汇报。
盐宝叼着崽子到了四阿哥家的门口,门口的宫人纷纷叫高无庸,高无庸出来蹲着说:“盐宝来了。”
盐宝直接往上房去,高无庸跟着说:“盐宝,不能进去玩儿,主子们都不在,屋子里没人。”
不在?
它把二哈放下:“汪呜?”
二哈颠颠地跑到柱子边开始跷腿放水,高无庸立即喊:“哎哟喂,这个小祖宗,可别,那里不行。”
高无庸刚跑进去阻止,二哈就开始撒欢儿地跑。四阿哥的侍妾李氏前不久生了三阿哥,门口晾晒了几片布,二哈看到了,跑过去咬着一块开始一阵摇头摆脑地甩布,一群人要夺回来,它拖着布开始在院子里跑,偏偏一群人抓不住它。
盐宝低吼一声,一群人赶紧让开,盐宝轻松地摁住了二哈,爪子在二哈的脑袋上拍打了几下。二哈吐了布,被盐宝叼着后脖筋出去了。
高无庸松口气,让人把布捡起来扔了,这布不能再用了。这时候四阿哥养的一只哈巴狗福气跑出来,高无庸看着全身白毛毛,小小一只显得娇小可爱的福气,心有余悸地说:“还是咱们福气乖,九格格家的那只也太野性了,幸好不是咱们家的!”
第300章 初显露
盐宝叼着一哈一路不停,从西花园跑出来就一路到了后湖。德妃门口的太监早看见它了,就盐宝这体型的大型犬能在宫里跑的就它了,属于第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存在。
远远的看它跑来,就有太监进去跟里面的赵金银说:“赵爷爷,九格格的盐宝来了。”
赵金银赶紧问:“九格格呢?”
“没看见。”
说话的时候盐宝就跑进门了,赵金银赶紧说:“什么风把盐宝吹来了?看着点脚下,盐宝嘴里叼的什么?”
盐宝的眼神都不看他,叼着一哈到了门口等着掀门帘,冬天的门帘一整块,和门契合得严丝合缝,盐宝进不去。
赵金银跑着去门口打起帘子,门口的宫女这才发现,赶紧说:“娘娘,盐宝来了。”
宫女说话的时候盐宝都跑进去了,看到四福晋,立即趴在炕沿上把一哈塞她怀里了。随后又跑到德妃前面,两只爪子搭在炕沿上立起来让德妃摸脑袋。
四福晋冷不丁地被塞到怀里的东西吓一跳,定眼一看是个小崽子:“哎哟,这是什么?这是个狗崽?盐宝,这是你的崽吗?”
六福晋坐在四福晋身边,立即说:“嫂子给我看看,这小东西看着挺俊俏的。”
旁边几个小孩子都围上来要看,盐宝本来被德妃摸着脑袋,看到一哈到了六福晋怀里,立即跑回去,把一哈叼嘴里又塞给了四福晋。
六福晋问:“盐宝,这是什么意思?不给我看是不是?”
几个小孩子都围着四福晋,弘晖直接上手摸了,四福晋赶紧拦着,虽然这狗子干干净净的,刚来宫里,就怕胆小被孩子吓着了,急了咬人。就跟几个小的说:“狗儿还小呢,回头再摸,摸得多了它不长个。”
弘晖不信:“咱家福气都不长个,那个天天摸。”
“福气那是小狗,你看盐宝是大狗,将来它的崽子也会长成大狗的。别摸了,别误了狗儿长个子。”
几个小孩子就信了。
德妃拍着盐宝的狗头,就问:“你自己来的?”
“汪!”
德妃跟三个皇女说:“这聪明劲儿比你们这几个侄女侄儿都多。”
三个格格笑起来,六阿哥家的秀宁气的嘟嘴:“祖母,您这是拐着弯儿的损我们是不是?哪有您这样的?”
“盐宝就是比你们聪明,”德妃说完和气地问盐宝:“饿不饿?吃点吧?我让人给你煮肉骨头,一点青菜叶子和杂粮都不加。我是知道的,盐宝就爱肉骨头,不爱吃青菜叶子和杂粮,偏你主子喜欢喂你这些,今儿让你吃个够。”
盐宝不吃别人喂的东西,听见就汪汪了几声跑走了。德妃喊:“盐宝,你的崽儿还在这里呢?”
盐宝都跑出去了,门口的宫女说:“娘娘,盐宝出院子了。”
四福晋说:“盐宝这娘当得糊涂,这孩子拉下也不管了。”
六福晋说:“嫂子来给我看看,盐宝还不许我抱,它不在了我抱个够,这狗儿的眼珠子是蓝色的啊。”
几个小孩子围上去,也没上手摸,叽叽喳喳的说:
“它耳朵支棱着!”
“它的毛儿比福气得短。”
“这是不是长得像狼?会不会咬人?”
“看它尾巴甩的,都看不到了,都是些残影。”
海棠这会在太后跟前,太后拉着她正说话,这里除了太后还有五福晋,五福晋现在学会蒙语了,加上她过了新媳妇的羞涩期,开始大大咧咧,颇得太后喜欢,最近一阵子陪着太后说笑。
五福晋说:“九妹妹可算是回来了,这半个月太后天天问你们到哪儿了?”
太后说:“我不着急不行啊,她老子向来不急,也没人敢催他,哪里还会记着孩子的婚事,大不了改日子。”太后拉着海棠的手说:“你的衣服给你做好了,今晚上你试试,不合身让内务府赶紧改,再晚就来不及了。”
五福晋说:“何必等到晚上,这会试一试,不合适早送去早改。”
太后觉得这话对,衣服就在太后这里放着,让人赶紧侍奉海棠穿上试试,舒宜尔哈就闹着去看,太后和五福晋也去看海棠试衣服。
衣服是一层一层地开始穿,因为是冬天,还要有保暖的功能,所以当最外面一件衣服提起来的时候,海棠瞬间睁大了眼睛!这有几十斤重的吧!
两三个宫女帮着她把衣服穿上,刚上身海棠就觉得肩膀压得抬不起来。就这衣服的重量想不端庄稳重都难!
太后不断询问:“怎么样?合适吗?这衣服喜欢吗?哪里穿着不舒服?”
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海棠实话实说:“这衣服太重了,我走不了几步就要喘。”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当年我封后的时候胳膊都抬不起来,全靠宫女们架着才能走。夏天衣服能薄一些,冬天怎么厚怎么来。只要你不冷就行了,忘了问你了,冷不冷?”
“这会不冷。”
“这就好,觉得勒不勒?肩膀这里如何?转一圈我看看,这衣服不错,把另外一套拿来。”
“还有?”
五福晋解释:“还有一套轻便的,是让你陪着皇上敬酒时候穿的,比这套简单多了。”
那就行!这衣服幸好不穿一天!
这时候盐宝跑进来,在门口的地毯上蹭蹭爪子,嬷嬷们对它一顿夸。太后摸着它脑袋问:“盐宝刚才干吗去了?刚才我还问你主子呢,她说你不会乱跑。”
舒宜尔哈问盐宝:“孙玫说你有小崽子了,盐宝,你的崽崽呢?”
“汪呜!”
海棠在屏风后面说:“被它送走了,那崽子是四哥家的了。”
盐宝的尾巴摇得很欢快,显得很愉悦。
舒宜尔哈还觉得遗憾:“盐宝,你要是能多养几个,我也能抱你的崽崽养,可惜了!”
海棠从屏风后出来,这是粗呢的吉服,穿着很挺括,整体感觉很不错。
海棠让宫女帮着整理衣服,站着说:“别提了,那小东西可费劲了,你没事儿养盆花好了,别养会动的小动物,太折腾人了,把盐宝折腾得瘦一圈。”
五福晋也开始遗憾:“真的?要真是能把人折腾瘦,回头再有了送你五哥,你等会看看你五哥,又胖了一圈,以前就是有将军肚,现在连脖子都粗了。”
太后对自己养大的孩子有很厚的滤镜,就说:“那不是胖,那是壮了!壮实了好!”
在老祖母的眼里孙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的,都是对的,都是该支持的。五福晋这个孙媳妇很明智地不说话了。
海棠说:“看过啦,刚才哥哥们去接驾,我和五哥说话了呢,我看着他最近眼下青黑,是不是太累了?我这婚事不好办吧?”
肯定不好办,但是五阿哥要是挂名把这事儿给办了,哪怕是有十一阿哥和扎拉丰阿在一边帮衬着,只要他有这样盛大的婚礼做打底,往后做别的康熙也能放心不少,对于他的前途来说绝对有里程碑一样的意义。
五阿哥也真的是很上心,从十月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忙这件事,据五福晋说梦里都在吆喝东西该怎么摆,就怕事儿办不好,毕竟妹妹一辈子就成婚一次,就是有第一次也没这次这么隆重浩大了。
海棠把衣服试完,就是敬酒时候穿的这件有点宽大,让人拿去拆开再缝制一遍,其他的没什么不合适的。
太后叹口气:“你啊,你要是成婚了住在宫里就不合适了,就要搬回王府去了,想想挺难受的。”
五福晋说:“王府和宫里没多远,您叫一声就来了。就是住在园子里,坐车来也就是一刻钟罢了,近着呢。”
太后说:“你不懂,没嫁人的时候跑再远也觉得她回来的,家就在这里。成婚了,将来有孩子了,心不在这里,家也不在这里了。”
老太太突然开始心思细腻了起来,令人猝不及防,海棠和舒宜尔哈赶紧哄她。
此时在德妃这里,大家已经目瞪口呆了。
一哈从六福晋的怀里出来就在炕上跑,桂枝说:“小东西爪子脏,快把它抓住。”
弘晖来精神了:“放着我来,我来抓。”
一人一狗在炕上扑腾起来,一哈趁机钻进十五格格的怀里,十五格格吓得不敢动,只能大声喊:“快抓它,快抓啊!”
地上站着的宫女们一下子围了上来,一哈逃跑的时候直接撞在了炕桌上,这狗子的力气很大,实木炕桌居然被撞得移动位置,上面的茶盏哗啦声不断。要么是把茶碗的盖子撞翻了,要么是把茶杯撞到了,茶水溅得到处都是,还有些滴到了炕上。
一哈晕晕乎乎只觉得天旋地转,在炕上跑不动了,整个狗子犹豫喝醉了一样四爪不知道怎么放,趄趔几下卧倒了。
大家面面相觑,德妃深呼吸一口气,在儿媳妇和女儿的目光中跟自己也是跟大家说:“没事儿没事儿,狗子小,淘气!”
然后跟宫女们说:“收拾一下,把褥子这些换了吧。”
一群人下来到暖阁去坐着,宫女们换被褥。一哈被装进一只大篮子里放着了。
然而几个孩子对这个罪魁祸首很喜爱,都围着摸狗子。
德妃跟四福晋说:“这小东西忒淘气了些,你妹妹这几日忙,等会你妹妹来了,你提醒我劝她把这狗子送猫狗房管教一阵子。”
四福晋应了一声。
六福晋说:“不然让盐宝带着,我瞧着盐宝聪明伶俐,让盐宝教岂不是更好?”
德妃没搭理她,事实上德妃一直不搭理她。
四福晋说:“盐宝乖是乖,刚才放下孩子就走,我看着不是个靠谱的,不如让猫狗房教一教,我们爷上一只吉吉,这一只福气,都是从猫狗房抱的,也是很乖巧的。”六福晋说:“就是将来妹妹还去西北,西北草原上到底要几分野性才行,太听话了反而容易饿着。”
四福晋觉得这个考虑挺对的:“你这话说得也对。”
两人看着德妃。
德妃更不高兴了,说送猫狗房的是自己,反对送猫狗房的是老六媳妇,这真是……你顺着婆婆的话说能掉几斤肉吗?
没见过这么拧的儿媳妇!
每到这个时候德妃安慰自己:比比八福晋,自己还是日子过得下去的。
然后心情就会好一些。
这时候外面宫女高兴地进来通报:“娘娘,四爷和十三爷十四爷回来啦。”
一屋子女人高兴起来。
六阿哥陪着三个兄弟进来,进门就说:“额娘,四哥他们回来了。”
哥仨赶紧跪拜,德妃一迭声地叫起,拉着四阿哥上下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水土不服吗?吃得不顺口?”
“没有,就是路上太忙了。”
德妃拉着大儿子一阵嘱咐,肉麻的词儿说了一箩筐。十四实在是忍不住了:“额娘,您也看看我和十三哥,我们俩也回来了。”
德妃这才松开四阿哥的手,一手拉着十三一手拉着十四:“路上如何?冻着没有?饿着没有?”
两人一一回答,十四的话很多,他第一次去西北,第一次见到戈壁,第一次见识西北与江南中原的不同,兴奋地拉着德妃叽叽喳喳。
德妃在他叽喳的时候跟大家说:“这里太挤了,走走走,坐炕上说。大福,让他们送茶送果子来。”
刚坐下,十四刚要接着刚才的话题聊,这时候篮子里的一哈发出细细的汪汪声。弘晖调皮,抱着它出来了。
德妃更没空搭理十四了,跟孙子说:“赶紧放下,别让这小东西上炕,哎哟,我看见它头疼!”
十四一瞧,这不是一哈吗?
“四哥家的一哈怎么在这里?”
满屋子的人听了面面相觑。
弘晖惊喜地问:“真的?真是我们家的?阿玛,真的是咱们家的?”
秀宁跑过来拉着六阿哥的衣服:“阿玛,你也弄一只一样的来好不好?我和妹妹都喜欢,是不是敏敏?”
秀敏狂点头,六福晋赶紧搂着,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这动作大得让父母觉得要自己把自己给点晕了。
十四在一边唯恐天下不乱:“这狗子就一只,可贵了,四哥用一千只羊换的!”
四福晋惊呆了,这狗子值一千只羊吗?关键是这小东西在半天时间内都闹腾了一回了。四福晋问:“爷,这是真的吗?”
四阿哥点头:“嗯,爷答应盐宝了。”
十四再次嚷嚷:“这狗子可会闯祸了,四哥还说盐宝特意送他的,叫我说盐宝是不想要了才丢给四哥这个冤大头的,盐宝肯定还记得四哥砸它饭盆的仇。”
随后他绘声绘色的把那天晚上的事儿说了一遍,还把自己打听到的也说了:“……盐宝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这狗子拆了它娘的窝,还啃坏了姐姐的鞋,顺便把姐姐屋子里的桌子凳子腿都啃出了牙印。我们没去的时候盐宝都扔过它几回了,都是王府的侍卫给捡回来的。”
此时狗子到了四阿哥的腿上趴着,狗子长的快,在西北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只,能随意趴着,这会已经不小了,四阿哥的怀里快容不下它了,尽管如此,小尾巴甩来甩去,任凭四阿哥撸头,乖巧极了。
六阿哥看了,觉得没十四说得那么过分,就问:“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别是听错了吧。”还伸手摸摸小狗,秀宁也跟着摸了几下,一哈乖巧极了。
十四刚要跳起来自证清白,十三阿哥出来作证:“真的,就是这狗子很会看人下菜碟,在汗阿玛跟前可乖了。这狗子聪明是真聪明,淘起来是真的淘!”
四阿哥绝对不信狗子会看人下菜碟,之所以这样听话乖巧通人性,是因为狗子知道谁是主子!至于聪明,一哈也真的聪明!
他就说:“这还小呢,慢慢教就行了,哪有十四说的那么不堪。”
桂枝立即说:“它刚才撞了炕桌,茶水都流到炕上了,这是刚换的。”
弘晖站在他阿玛身边喊:“是你们人多吓唬了狗子!”他拉着四阿哥的胳膊:“阿玛,刚才狗子钻到十五姑姑怀里,一一十个宫女一起子围上了,别说是狗了,是个人被这么多人围着都犯嘀咕呢。”
四阿哥点头,觉得儿子说得不错!
德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到这狗子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说:“往后这些猫猫狗狗的别往我跟前带,你们妹妹的孩子要养在我这里,你们兄弟几个的孩子日常也在我这里走动,别吓着孩子了!”
四阿哥赶紧应了,就他喜欢养毛茸茸,别人也不养啊!
德妃就接着说:“你们兄弟回来,本该好好歇一阵子,实在是如今事儿多,你们妹妹大婚的事儿你们不上心我还能指望谁?这几日你们闲了过问一番,看看各衙门都是怎么安排的。阿弥陀佛,这事儿我惦记半年了,这会恨不得明天就办了,也省得我日日悬心。”
六阿哥这几个月在京城,对这件事很关注,就说:“内务府算是把该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陪着五哥去查过,内务府那边东西不缺,各处人手也安排了。
像是御膳房里面所有的掌勺师傅和他们的徒弟那一日谁都不许缺席,担心人手不够,五哥和几处王府也说好了,让他们的厨子进来候着,像是切菜的配菜的,都有冗余。
仪仗那边,銮仪卫的人都在,五哥担心有人突然遇到意外人手不够,让内务府的那些仪表过得去的青年少年做候补。就是仪仗里面要有仪马仪象和一些骆驼,这都是太仆寺的差事,两家要先演练,现在还没开始,我有些担心。
说到这个,目前各处物品不缺,缺的就是各个衙门之间的配合,谁进谁退这些需要他们各家明白,就怕到时候顺序搞错了,这可真是闹了笑话。”
十三在一边说:“六哥不用担心,几年前太子哥哥的婚事经历过一遍了,他们必然不会忘的,这时候只要再演练一两遍就够了。”
六阿哥摇头:“十三弟,你不知道,这阵子你不在京里,那群老夫子们讨论礼仪,你姐姐这事儿和太子的不一样,别说不一样了,就是我都看不明白。他们把礼仪改得面目全非,现在就等着汗阿玛过目呢。”
十四问:“怎么个面目全非?”
此时在无逸斋,康熙换了衣服舒服地歪在炕上看着手里的折子,炕桌对面坐着福全,福全正在说常宁的病情:“太医说痰多,是肺上的毛病,如今换了很多方子,开了很多药,倒也稳住了,只是奴才看着常宁那脸色着实不好。”
康熙抬头看了一眼福全问:“不好?也就是说今年算是挺过去了,就看明年了。”
福全说:“今年没事儿,大夫说明年……”说完叹口气,摇了摇头。
那就是明年凶多吉少。
顺治皇帝的儿子到如今就剩下三个,再放眼看看宗室,面前站着的这些都是些年轻面孔。简亲王雅布也在拖着,这些世袭罔替的王爵,除了平王年纪小,海棠这位勇王年轻,也就剩下庄亲王和简亲王还支撑着,然而简亲王快不行了,这新一代的新王就要走上朝堂了。
康熙叹口气:“生老病死拦不住的,你与朕也有这一日。”
康熙这话说完面前这些大臣和宗室王们立即求康熙别说了,这话不吉利!
福全也说:“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回头您有空了,驾临恭亲王府看看常宁。今日要说的是侄女的婚事,这个流程您觉得如何?”
康熙冷笑一声,把手里的折子一把扔到了火盆里。看他这反应,满屋子的大臣寂静了起来!
康熙坐直了,梁九功赶紧把垫子垫在他的腰部,让康熙靠着舒服些。
康熙看着这些大臣:“你们吵了几个月就吵出这个结果?让郡王亲迎?还要拜见公婆?”
一个大臣小声说:“这迎亲怎么也要让新人去啊!也要见公婆的啊!”民间还有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说法呢,当儿媳妇的怎么不见见敬一杯茶呢?
这些人一直没挣脱出世俗的偏见,觉得就是公主也要给公婆问安。哪怕是郡王,也要跟公婆敬茶。
康熙费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让这么多使者王公来观礼不是为了看皇家耍猴的!他要让人看到的是一个强大的皇室,一个国力强盛的国家,不是给人家展示一场婚礼表演。
他就说:“此次迎亲规格比照太子减一等,其他的流程照着太子来就行了,不必让郡王去迎,还是辛苦裕亲王去一趟。”
福全赶紧点头:“奴才晓得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