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寻后路

    海棠第二天去了畅春园,德妃就派人请她中午去吃饭。

    到了中午,海棠去了德妃跟前,德妃就说:“昨日你汗阿玛来坐了一会,说是昨日早上一时气急打了你一巴掌,赏赐我了些东西就走了。”她压低声音:“你别露出不高兴来,一来那是你亲老子,就是打了你又怎么样?你也没处说理去。再说了,这事儿我也问十四了,他说是你先糊涂的,一个不认识的人你给人家翻案干什么?何况人都没了!二来他这先递出了梯子,你就踩着梯子下来吧,别死拧着拿乔。”

    海棠说:“我知道了,我没拿乔啊,我早上还给他请安呢。”

    “这就对了!”

    海棠没说话,就等着吃饭。

    德妃说:“你平时脑子也不犯糊涂啊,你怎么就突然闹这一出?你跟我说你图啥?”

    “我什么都没图。”

    “没图?还不乐意跟我说了,你从小都精明我就不信你没图什么,罢了,不说拉倒,我也不听了。中午想吃什么?再让他们给你加盘菜。”

    “天气热了,来一盘凉菜吧。”

    “热菜吃什么?”

    “不想吃热的,就想吃点清淡的,这几天和莹莹一起吃饭,肚子里全是油水。”

    听她说到莹莹,德妃就开始念叨起来:“你也不说把孩子带来,白天我替你看着,你晚上再带走,如今我真的没事儿,闲着浑身不自在。”

    “十四弟家的弘明您抱来看着啊,晚上再送回去。”

    “算啦,不能这么办。”说到这里德妃发愁地说:“你四哥家的那几个孩子我看着有些蹊跷。”

    “什么意思?”

    “弘晖和弘昐看着有些不对付。”

    海棠装作惊讶地问:“哦?”

    “太后今年过寿的时候他们过来,吃完饭你四哥带着他们来这里坐了会儿,我看着弘晖没什么,就是弘昐那眼神有点不对劲。我让几个孩子吃果子,宫女刚端上来放到他们跟前,弘昐先抓了最大最好的说是给弟弟吃,还说‘大哥,弟弟们还小,让着点弟弟们’我听着这就有点不对劲。”

    “我四哥是什么态度?”

    “你四哥和你六哥说话呢,他不知道。这事儿我还没法和你四哥说,认真对待就好像把孩子想得太坏了,毕竟弘昐的年纪不算大,那果子他也没吃,咱们这种人家虽然讲究长幼有序,可是放到你们身上,你先抓了一个果子说给十四吃,你四哥和你六哥也不会说什么,但是给我的感觉就很别扭。”

    “您就是想太多。”

    “不由得我不多想,宫里的事儿就怕琢磨得少了。不管是不是我想得那样,我还是少做抬举孙子的事儿,免得将来儿子媳妇怪我。我看着我生的就够了,别人我不管。”

    此时饭菜送来,海棠问:“枝枝最近怎么样?”

    “没消息啊!我也念叨着她呢!”

    此时在苏州桂枝刚生产完毕,孩子被清洗后送到了她身边,母子一起被转移到了坐月子的房子里。

    舒禄克带着秀英来看弟弟,舒禄克嘴里说着:“辛苦公主了,这次还好,没让公主受太多罪。”一面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桂枝说:“英儿,去和阿玛一起看弟弟啊。”秀英摇头:“不看,弟弟脏脏的。”

    舒禄克笑着说:“不脏,这是刚洗过的,你来看一眼。”

    秀英且信且疑地过去,舒禄克把孩子放低一些给秀英看,秀英忍不住皱眉:“他可真丑!”

    桂枝也这么觉得:“没错,长地向你阿玛,丑丑的。”

    舒禄克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说过几天就长好了,就闻到一丝臭味,几乎能忽略不计,舒禄克赶紧掀开襁褓,秀英忍不住跑远了,大喊着:“他可真脏!”

    乳母侍女赶紧把孩子接过去换尿布,但是秀英说什么都不看孩子了,无论两口子怎么呼唤都不行,舒禄克抱着她的时候她还努力推开亲爹,嫌弃抱着脏弟弟的阿玛也脏了。

    吃饭的时候喊她,她也不吃,不仅不吃还眼角挂着泪珠,两口子都没办法。

    桂枝说:“不用管她了,饿两顿就好了。”

    然而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秀英还是不乐意吃,乳母抱着她洗了一回澡,哄了很久都不行。

    桂枝就跟舒禄克说:“没事儿,饿到明天她就吃了。”

    然而舒禄克心疼女儿,跑去跟秀英说:“闺女啊,阿玛带你出去吃啊!外面有好吃的,趁着如今天没黑咱们去吧?”

    秀英也饿了,点点头,舒禄克就抱着宝贝闺女出门。

    他是武官,出行几乎都是骑马,把女儿搂在怀里出了衙门带着随从们去了街上,此时天要黑了,很多商铺都开始关门,在一个馄饨摊子边,父女两个下马,要了一碗馄饨,其他随从也把这摊位坐满了。

    老板娘很高兴,临近收摊来了这一伙人,不仅把今天卖剩下的馄饨给卖了,还连带着把饼子什么的都卖光了。端上来的时候老板娘特意给他们父女这碗多盛了几个,满满一大碗,她的大拇指都插进了汤里,秀英扭头扑到阿玛的怀里。

    舒禄克也看见了,老板娘还在说:“贵人,咱们家的馄饨给的量足,你看这汤都要溢出来了。”

    舒禄克知道这小祖宗又嫌弃了,只能自己吃了,给了一串钱后带着她接着找吃的。然而这会都天黑了,外面九成九的店铺都关门了,他就说:“还是回家吃吧。”

    秀英在他怀里嘟着嘴,很不满意。

    当父女两个人回去的时候,正巧遇到了李煦,李煦的车就是蒸汽动力驱动的,远远地听到那动静了。

    李煦下车笑眯眯地打招呼:“原来是额驸,这是去哪儿?奴才家就在这附近,不如到寒舍去小酌一杯。”

    他家就住在织造府衙门,这某种意义上就是行宫,那可不是“寒舍”。

    舒禄克不想搭理他,说道:“孩子这会快睡着了,不方便在外面久留,李大人,改日再聚。”

    “呃,好好好,您慢走,小格格您也慢走。”

    舒禄克抱着女儿去了桂枝坐月子的屋子,屋子里干净清爽,秀英在进门的时候先闻闻,没闻到什么味儿才进来。

    桂枝看他们回来问道:“吃什么了?”

    “奴才灌肚子里一碗馄饨,这小祖宗什么都没吃,嫌弃老板娘不干净。”

    桂枝又气又心疼,就说:“我看她这是矫情!”但还是让人把儿子抱到了隔壁,免得女儿看到他胃口不佳,夫妻两个又哄着孩子吃了一碗粥几口菜才算放心下来。

    等乳母带着秀英回去睡觉,舒禄克抱着儿子说:“咱闺女的毛病要改改啊!将来怎么办?”

    桂枝也发愁。

    舒禄克又说起遇到李煦的事儿:“刚才请我去他家,我没去,他看着甚是失望。”

    桂枝笑着说:“这老东西怕了,噶礼的事儿吓得他睡不着了。”

    李煦一直都知道他比不上曹寅和噶礼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噶礼出身好,比他和曹寅好多了,犯了那么多的事儿一直没翻船,这次怎么翻船了?外面说他虐待母亲,李煦比谁都清楚,这是主子爷在敲山震虎!

    噶礼投奔了太子,自己投奔了八阿哥,曹寅和孙文成投奔了勇宪亲王,勇宪亲王又不掺和阿哥们的事儿,跟着她安安稳稳,日子过得太平。要让李煦选,李煦也想跟着勇宪亲王,这不是上了八爷的贼船下不来了!

    主子爷这一招就是告诉其他奴才,你们找的主子没用,保不住你们!

    李煦被康熙明着警告过的,这会更惧怕。

    他自己也想了,八爷虽然用得上自己,但是京城比自己分量重的人多的是,要是像如今这样被牵连了一大片,八爷自然是捡着重要的人救,自己被救的希望不大!

    他在家里唉声叹气,问韩夫人:“你说咱们家怎么办?”

    韩夫人已经病了,感觉这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但是李煦的身体好,如今还很健康,不仅日常不生病,他上楼下楼动作矫健,再活二三十年是没问题的。

    韩夫人说:“一奴不侍二主。”

    “你说得简单,皇上那边得罪不起,八爷这边就能得罪了?那也得罪不起,而且总要给子孙考虑啊!”

    他这样说了,韩夫人想劝他的话咽了下去,这是他的儿孙又不是她的儿孙,她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就虚弱地说:“您说得对,我如今身体虚弱本身又见识短浅,老爷不如去问问老太太?”

    老太太就是李煦的生母文嬷嬷,李煦听了赶紧去找老娘想办法,这是亲母子,文嬷嬷和噶礼的母亲不一样,文嬷嬷自然以儿子为先,就说:“你不用怕,只管在苏州待着,我去一趟京城,如今进京方便多了,三五天的事儿,来往也不费力,你只管多准备些金银,我回老宅子住几天,替你打探打探。”

    文嬷嬷跟着桂枝报喜的船一起进京,进京后先是进宫见太后,给太后和德妃贺喜,又去各个王府拜了一遍,有的能见有的不见,然后去拜见八阿哥,在八阿哥家的园子里见到了十四阿哥,心里一动,几天后她的轿子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

    文嬷嬷的随从对开门的一个婆子说:“我们是苏州李家,来给夫人请安。”

    文嬷嬷的轿子进了院子,下轿子后跟一个迎接出来的年轻女人说:“给福晋请安。”

    这个年轻女人面上露出了一丝厌恶,嘴上说:“老夫人您说错了,我哪里是什么福晋,我不过是一个外室而已,您这么说是要我的命啊!”

    文嬷嬷心里忍不住呸了一声:我知道你是外室,这不是奉承一句面上好看吗?谁把你当福晋了!果然上不得台面!

    第412章 惊魂夜

    尽管文嬷嬷也看不上这个外室,但是文嬷嬷对后院熟啊!福晋是尊贵,但是看爷的屁股坐在哪边?

    有句话叫做县官不如现管,后院女子看的是谁得宠。因此她对着这个外室极尽吹捧,这外室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心里对李家的人恨之入骨,毕竟她是被李家买了转送到京城来的,路上前途未卜的时候没少吃苦头,然而这时候能和文嬷嬷虚与委蛇,让人安排了酒席招待文嬷嬷,还感谢李家送了自己这样一个前程。

    席间宾主尽欢,这外室不停地敬酒,文嬷嬷虽然看不上这个外室,发现她知情识趣,觉得倒也可以结交,暗示这外室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李家倒是不介意费事儿给她安排个出身。旗人就不要想了,旗籍管得严苛,甚至汗军旗也很严格,但是包衣旗就好办!

    文嬷嬷说:“我年纪大,经历的也多,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此刻和爷们再恩爱也没用,男人都是今儿朝东明儿朝西,早点生个孩子是正经,可是生了孩子后还要为孩子考虑,总不能这么一直不明不白,最后还是要入府的。”

    这外室也仅仅是笑了笑,并不接话,她的出身不算穷苦,她家原本是江南的富商,早先家里发达的时候,族中男女都读书,一直打造儒商世家的名号,也做过不少修桥铺路的举动,在十里八乡也是好名声。有了钱自然是想把子弟送入官场,毕竟巴结人家不如自家养出个大官,后来就是因为这个做官的族人被弹劾“贪酷”而丢了官。

    自从族人丢官后,家里的运道就越来越差,后来她家落败是家主和人商战输掉商号宅子,又牵连到官司里面,因此全家被发卖,她是被官府发卖的人口之一。江南那花花世界她也是见识过的,比那小门小户的女孩见多识广,知道文嬷嬷这是有求于人,然而这老货高高在上的时间久了,求人都不会说软话,就拿这鱼饵吊着自己!

    李家能办的事儿,将来十四爷也能办,能求十四爷为什么要求这外人!

    她只说:“你老人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我再敬您一杯。”

    文嬷嬷看她不咬鱼钩,就把酒壶推开,笑着说:“年纪大了不能久饮,这会也下午了,该回去了。”说着跟随从们说:“把礼物放下咱们走吧。”

    这外室客气:“您再坐一会,哎哟,这就见外了,您和李家都是我的恩人,我怎么能好意思收您东西。”

    嘴上这么说并没有推辞的动作,文嬷嬷拉着她出门,在院子里笑着说了几句走了。

    这外室把人送到门口还纳闷:“这老货不是来求人的吗?怎么一句话不说?”

    想着这些,转头回去看礼物去了。

    盒子打开,第一件礼物是一大串珍珠,颗颗如莲子,光润圆满。第二件是一小箱子金饼,俗是俗了些,但是这玩意值钱啊!金比银贵啊。

    她恋恋不舍地把珍珠项链放盒子里,想了想说:“赶紧请爷回来,就说我没经历过事儿,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东西该怎么处理请爷拿主意。”

    文嬷嬷的轿子出了这一片胡同,就有侍奉的婆子问:“老太太,就这么走了吗?那些物件可值钱了,那串珍珠孝敬娘娘都够了。”

    文嬷嬷在轿子里说:“那不是送她的,是送给十四爷的。”

    就是因为送给娘娘都够了,所以这贱人留不住这么好的物件!

    十四来了之后拿着这珍珠项链翻来覆去地看,他外室说:“人家想着她毕竟是官家太太,得罪不起,就请进来了,她来了说了一会话,也没求什么,直接放下东西走了,这些东西都这么珍贵,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您拿个主意……”

    “送来就收下,仅此一次呦,日后别让外人进门了,谁知道送进门的是祸是福,日后守紧门户。”

    “嗯嗯,听爷的。”

    十四阿哥把珍珠项链递给了太监:“找个好盒子装起来,爷带进去孝敬额娘。”他跟这外室说:“金子爷带走了,明儿来给带几件金饰来。”说着搂着人亲了一口,笑着走了。

    他的外室把人送走,回来后脸都要扭曲了,合着白忙活了一天!一颗珠子都没落到手里!男人!呵呵,信不得的!嘴上说的恩爱,实际上就不是个好玩意!

    十四家的园子就在畅春园附近,他搬进来没多久,带着金子珍珠回家,把一小箱子金子给了十四福晋,就说:“你回头找个理由把李煦他额娘叫来。”

    十四福晋开箱看金子,听了这话问:“哦?她前几天求见我没见她,爷有事儿?这好办,她肯定要回苏州,我就说有东西给十二姐姐一家捎带去,她肯定上门来取。”

    十四点点头:“你安排,这金子先别动,爷把这串珍珠拿宫里,要是能收你留着家用,不能就把这箱子金子退给她。”

    十四福晋这才打开另外的盒子,看了这串珍珠说:“看着是好东西啊,这可是南珠,好看是好看,就是没东珠尊贵,不过这珍珠很衬额娘的气色,爷什么时候送去?”

    “现在。”

    十四福晋赶紧把珍珠放下,亲自带人去选盒子。此时十四拿起一块金饼子走到榻边逗儿子弘明,弘明伸手接着,但是金子很重,没接住掉下去把他吓一跳,小孩子立即张大嘴哭了起来。

    十四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去找十四福晋:“别哭别哭,咱们找你额娘去!”

    十四福晋给他腾出了一个盒子,他把儿子往媳妇怀里一塞,到客厅把珍珠装进盒子里说了句:“爷出去了!”

    他走了后,十四福晋抱着儿子出来问身边的侍女:“打听出来了吗?”

    侍女说:“打听出来了,是李家的那位文嬷嬷送给了外面的那位,爷一点没留,全拿回来了。”

    十四福晋问:“是真的一点没留?”

    “没留,那些太监都赌咒发誓。”

    十四福晋说:“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家里的女主子,敢和那人串通,我就把人扔乱葬岗去!”

    侍女笑着说:“您放心,必会给那群太监时不时地紧紧皮!”

    十四福晋这才满意地笑了,随后冷哼了一声:“文嬷嬷也糊涂了!奉承谁不好去奉承她!”

    侍女讨好地说:“本来就是奴才,办事儿自然不上台面。”

    此时天快黑了,海棠来接莹莹,就坐下和德妃说几句话。

    德妃刚说:“这天气眼看要热起来了,你汗阿玛快去热河行宫了,今年简王府的老福晋有些不好,太后和太妃她们不去,你怎么说?”

    康熙今年要办大事,怕关键时刻海棠掉链子坏了他的大计!就不让海棠去。海棠说:“汗阿玛说京城事多,让我留下侍奉祖母。”

    德妃也不想去:“既然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热河住着确实很舒服,京城到底是有些热,海棠刚要劝她外面说十四来了。

    十四虽然是给德妃送礼,但还是奔着海棠来的。这阵子海棠都是早上把孩子送来晚上把孩子接走,他要赶在海棠走之前赶来。

    十四进门就说:“额娘,儿子刚得了好东西,特意来孝敬您。”

    莹莹围着他转:“什么好东西?舅舅给我看看。”

    十四给德妃请安后和姐姐打招呼:“姐您也在?”

    海棠笑着点头,看着他手里的盒子问:“什么东西?”

    十四把盒子给了莹莹:“去,给祖母送去。”

    莹莹接着盒子跑到德妃身边:“祖母,一起看啊。”

    德妃嘴上说:“什么物件?还用个盒子装着,我看看,别是什么破烂吧?”

    打开后满满一盒子很亮的珍珠,德妃一眼看上了,把项链拿出来在莹莹身上比画了一下,又在自己身上比画,嘴里说:“好东西啊,你哪儿来的?”

    十四说:“外面孝敬的?”

    “谁孝敬的?”

    十四说:“文嬷嬷,您可能不知道,我姐肯定知道,她最近提着猪头拜庙门,各家都送礼了。”这意思是不用放在心上,大家都收了。

    德妃看看海棠,海棠点点头:“嗯,确实跟散财童子一样到处撒银子,我几个哥哥府上都送了,八哥家收到得最多。”海棠以一种闲聊的口气说:“这家送东西也分三六九等,我听说给四哥五哥七哥家的东西比三哥六哥十哥家的东西差点。”

    德妃皱眉:“你在哪听说的?”

    “听您孙子说的,弘阳他们小兄弟们说这些。”

    德妃就放心下来,还是推辞了一番:“我一把年纪再打扮不像话,人家笑话我老妖婆,拿回去给你媳妇用,她年轻,趁着如今年岁好就该多打扮。”

    十四立即说:“您是您,她是她,好东西要孝敬您,她将来有她儿子孝敬,再说了,也没让她出门头上顶着两根铜簪子啊!您尽管收着。”

    海棠也说:“您收着吧,这珠子大小颜色就您戴着合适,这珠子在您身上贵气,而且这颜色这材质显得稳重大方,弟媳妇这时候更衬金玉。”

    德妃本来就很喜欢,顺势收下了,让莹莹帮她戴在脖子上,屋子里都说不错,十四和海棠陪着她去照了照镜子,果然显得端庄娴雅,德妃十分高兴:“那我就收下了,哎呀,该把以前的东西收拾收拾,以前那些看着素的该拿出来用了。”

    十四就说:“就是,放箱子里又不生崽,留着干吗?早点用了吧。”

    海棠看着外面天黑了,就说:“额娘,让十四陪您说话吧,我带着孩子先回。”

    德妃立即说:“这么晚了十四留着也不妥,你们一起走。”

    姐弟两个一起出来,从前湖坐车,出了畅春园十四这才开始问:“姐,您说李煦会倒霉吗?”

    “这三五年内不会,至于三五年后就看李煦做了什么,他要是做了什么让汗阿玛不高兴的事儿那肯定要倒霉。”

    十四了然地点头。

    海棠问:“你问这个干吗?”

    “这不就是想问问他的礼能不能收,你看四哥和您都没收,我心里有些犯嘀咕。”

    四阿哥对李煦没什么好印象,李家也不热脸贴冷屁股,礼是送了,四阿哥看了一眼让人给退回去。海棠是收了,让杜富贵给了价值相同的回礼。兄妹两个都表示李家别粘上来。六阿哥是收,六阿哥这种才是正常的,就是收礼不办事,想让办事这点东西是不够的,因此收了什么都不过问,十四这样子看来是有盘算。

    康熙暂时没收拾李煦的意思,因为他还没收拾八阿哥,而且李煦是备胎,这备胎做了很多年,是预备着曹寅出事儿了暗地里的差事交给李煦,只不过李煦不知道。现在曹寅的儿子慢慢长大,估计再过几年李煦连个备胎都不是了。

    马车路过十四家的家门口,十四要下车,在他下车的时候海棠叫住他:“十四,八哥不是傻子。”

    十四微微一笑:“放心,弟弟也不傻。”

    他下车回了自家园子,海棠带着女儿回去。

    莹莹说:“祖母的珠珠真好看。”

    “想要?”

    “嗯!”

    “额娘有一串东珠,那是你皇玛法的朝珠上换下来的,我小时候用来绑头发,明儿给你绑上……不行,东珠你用不了,额娘还有几颗大珠子,用大珠子给你绑着头发,明儿让你跟着祖母站一起都有珠珠戴,好不好啊?”

    “好啊!”

    十四回家后跟十四福晋说:“那金子入库吧。”

    十四福晋问:“我明儿就叫文嬷嬷来?”

    “嗯,行!”

    次日下午文嬷嬷来了,十四福晋和她坐着说笑,寒暄了半日后说:“我们爷听说十二姐姐产子很高兴,让人去打了一把小金锁,麻烦嬷嬷给姐姐带去。”

    文嬷嬷说:“您客气了,奴才给十四爷和您跑腿是修来的福气,是求都求不来的。”

    这时候十四福晋的侍女把盒子端来,这盒子就是昨日文嬷嬷送到外室那里的盒子之一。

    十四福晋什么都没说,但是什么话都说了:“金锁就在这盒子里,打开给嬷嬷看看。我们年轻不懂,这上面的几句吉祥话该是合适的,嬷嬷帮着看看。嬷嬷是见多识广的人物,这北方南方都去过,一双眼睛火眼金睛,就和那孙猴子一样,去过大雷音寺也去过小雷音寺,是不是嬷嬷?”

    文嬷嬷就知道这是敲打自己,让自己认清楚谁才是主子!

    特别是这时候侍女把另外一个盒子端出来,里面放了些糕点,十四福晋笑着说:“嬷嬷昨日送了大礼,我们没什么好回礼的,这一匣子点心您带回去慢慢吃,东西不好,别嫌弃。”

    看来这两件礼物都在福晋跟前过了明路了!文嬷嬷死了巴结那外室的心,更加小心谨慎地奉承十四福晋。

    说笑了半天,十四福晋才说:“去请爷来,嬷嬷不是外人,该让嬷嬷见见的。”

    这时候十四才姗姗来迟,十四福晋找了个理由带着人出去了,十四坐在文嬷嬷跟前说:“李煦身上的事儿也不少,当初噶礼和他是有交情,虽然都互相弹劾过,后来的事儿嬷嬷清楚,江南的银子李煦也拿了一份!”

    文嬷嬷怕的就是这个!有时候那点事儿不足二两重,一旦上称,两千斤都打不住!

    她一脸乞求拉着十四的手说:“阿哥爷,您说得对,谁能想到噶礼后来出事儿了,奴婢和他额娘几十年的交情,因为当初一起侍奉主子爷,连带着他和李煦曹寅的关系都不错,当初是想不到有今日的。官场的规矩您是再清楚不过了,李煦虽然也经手了,但是不多,大头还是噶礼拿走了。”

    “嬷嬷,您说的这个爷信,您该问问施世伦信不信?不说这个了,您不是外人,一直都是自家人。”

    文嬷嬷连连点头:“奴才一家都忠心主子爷和阿哥爷。”

    “就因为你们家一直忠心,爷也不忍心看你一把年纪了各处拉关系求告,爷心里不落忍,看着都心酸,你这年纪还远涉江湖来给儿孙操心,真是……不说了,回去吧,有爷在,噶礼的事儿牵涉不到李煦身上。”

    文嬷嬷大喜过望,这可是这些天的头一句实在话!

    文嬷嬷赶紧跪下给十四磕头,十四拉着他说:“嬷嬷别磕了,回去吧。”

    文嬷嬷立即说:“奴才一家都感念您的恩德,”她压低声音说:“但凡您有差遣,奴才一家绝不推辞。”

    这是她反复衡量之后才说出来的话,他不是没去求过八阿哥,八阿哥的意思是静等消息,然而刑部越审理牵连得越大,多少去年还一起说笑的人家今年都发配宁古塔了,这些都是八阿哥的人,他又救下了几个?她敢等吗?

    她说完为难地说:“只是八爷那里,若是有差遣不能不去……”

    十四就知道这空口白话是套不住李家的,想套住李家首先要证明在老爷子跟前受宠,其次还要让李家对老八死心。

    他说:“八哥是哥哥,爷是弟弟,自然是长幼有序,没事儿,过年的时候让李煦来爷跟前坐坐说说话。”

    文嬷嬷立即感激涕零,嘴里对十四的赞扬如潮水一样汹涌澎湃。

    出了十四家的园子后,文嬷嬷再三思索,决定信十四一回,收拾了东西去拜别八福晋回苏州了。果然等到九月,噶礼案完结的消息传来,都没人查李煦,文嬷嬷和李煦才算是松口气。受到噶礼案的影响,江南的官员被换了七七八八,很多人都不熟悉,这些新来的官员有的是八旗学宫新学出来的,有科举出身的,有捐官儿的,有京城大户人家来镀金的,林林总总什么人都有,江南又迎来了新气象。

    没人关注噶礼,李煦还是从朝廷的邸报上得知了噶礼的结局:噶礼凌迟,他的妻子被勒死,他弟弟和拆屋子的干儿子一同处斩,收养的赫舍里家的孩子押送去和家人团聚,一起流放。其余牵连到的一干人犯按照刑部决议执行。

    李煦火速准备谢礼,派出面生的心腹悄悄地给十四送去,嘱咐心腹说:“如果十四爷不在送给福晋收着也行,过年的时候老爷我再登门谢恩,只是这事儿要悄悄地做,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了,特别是不能给八爷那边的人知道了。”

    这心腹说:“您放心,小的装成商人去,把家里的婆娘也带上,预备着十四爷不在让女人家去说。”

    李煦满意地点头。

    十四福晋悄悄收了这份厚礼,日常不露声色经常来陪着德妃说话。偶尔还会遇到海棠,越是临近十月,海棠越是焦躁,面上看着没什么,但是会在坐下后时不时地转动扳指缓解这股子焦躁,她觉得这个十月特别难熬!

    十月的一个夜里,木兰围场的帐篷中,四阿哥和弘晖睡下不久,父子两个包括帐篷里的太监们都陷入了酣睡,帐篷中间的火塘里火光明明灭灭,二哈的狗脸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二哈睡在床头,有一个软软的狗窝,它四脚朝天露出肚皮睡的打呼,忽然它翻身睁开眼,再然后跳上了床在四阿哥的身上使劲蹦跶,四阿哥和弘晖都痛苦地从睡梦中醒来。

    弘晖梦呓地说:“别闹了。”

    四阿哥睁开眼看看二哈,二哈没发出一点声音,这很奇怪,这狗子不是没大早上叫过人,他也不止一次跳上床闹四阿哥,每次都是连蹦跶带叫唤,张大嘴昂着脑袋学狼“嗷呜~汪!”

    这次这种正经还不发出一点声音的事儿很反常,二哈已经从床上跳下来,它跑到帐篷门口看看又跑回来,把脑袋贴在地上,随后焦躁地走来走去。

    四阿哥赶紧下床,也学着二哈把耳朵贴在地上,听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沉闷响声!

    这是骑兵行军的声音,大晚上没听说今日有晚上的围猎,怎么会有动静?

    他赶紧起来捂着弘晖的嘴摇晃了几下,这动静已经让帐篷里的太监们醒来了,四阿哥低声说:“不许掌灯。”

    他披上衣服悄悄地站在帐篷口朝外张望,外面静悄悄的。

    他此时焦虑地来回走,弘晖坐在床上披着被子,看着阿玛和二哈都在来回走忍不住想笑!

    他的嘴角还没来得及上扬,外面一声炮响,父子两个都心头一跳,接着传来模模糊糊的喊杀声。

    大家都赶紧穿衣服,父子两个携带兵器和狗子赶紧去御帐,此时鄂伦岱带着人守在御帐外,密密麻麻的护卫把御帐包围得水泄不通。

    哪怕是皇子皇孙也不能进入,哪怕是这些皇子们扔了兵器情愿被搜身也没能进入御帐。

    大家在外面等着,各自都在盘算,但是面上都是一副被吓死了还很焦急的表情。

    在死一般的寂静里,太子被人架着过来。三阿哥一看,跑过去大骂:“胤礽,你个不忠不孝的东西!你居然想行刺汗阿玛!”

    太子冷笑一声,对他十分轻蔑。

    三阿哥还想再骂,御帐里面弘阳小跑着出来,说道:“各位舅舅,别说了,先让二舅舅进去。”

    侍卫们押送太子进了御帐,四阿哥恨不得拉弘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并没有问出来。三阿哥倒是追着弘阳问,弘阳只说:“三舅舅,我也不知道。让人检查你们,身上没有带利刃就能进去,进去听皇玛法说吧。”

    大家纷纷扔了兵器,侍卫上去搜身,连腰带和辫子绳都解开扣留。八阿哥在解开腰带的时候还在想:太子这下是彻底翻不了身了,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噶礼案明面上是清理太子的人手,实际上牵连的都是自己的人!江南的钱袋子算是瘪了,只盼着这次册立太子放到两三年之后,两三年时间足够自己在江南重新布局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随着一群人进了御帐。连二哈都跟着钻了进去,找了个角落蹲下了。

    太子就跪在康熙跟前,其他皇子们跪在太子身后,皇孙们跪在第三排。弘阳赶快和表兄弟们跪在一起,大家都没说话,静等着康熙骂人。

    康熙看看下面跪着的这些儿孙,把每个人都扫视了一遍,很平静的说道:“胤礽狂疾未愈,废太子位,囚禁咸安宫!”

    第413章 了无痕

    和上一次废太子相比,这次康熙没有愤怒,没有对儿子教育的自我反思,一切都显得很平静。

    当侍卫把太子押下去后,康熙站起来说了句:“散了吧”,就转到屏风后面表示要休息了。

    皇子们的心情极其复杂,在这里的有三、四、六、八、十、十二、十四、十五、十六、十七这几位。

    有心思的极其兴奋,如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和十四阿哥。没心思的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如六阿哥和十阿哥,剩下的都是一脸蒙逼,这事儿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如十二他们。

    三阿哥觉得这会该轮到自己了吧?老爷子只有一个嫡子,长子也圈了,这一对哥哥们倒霉了之后轮也该轮到他去摸摸太子的宝座了吧。他看着老爷子转身去了屏风后面的床榻,立即问:“汗阿玛,太子乃是储君,废了罪人胤礽,接下来立谁为太子?”

    大家都看着他:你这也太急了吧?这问题能现在问吗?

    康熙压根没回复,是一个年轻眼生的青年太监含笑走来,跟大家说:“各位爷,请回吧。”

    这不是大家熟悉的梁九功,大家纷纷找熟悉的人对视,从太监到今晚的喊杀声都证明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有激烈交锋了!眼下真的是通报一下这场交锋的结果而已,也就是说,这些跪着的人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甚至都没资格知道!

    四阿哥和六阿哥对视一眼,八阿哥和十四对视了一眼,十五十六十七这三个缩在一起对对眼神。十阿哥第一个站起来出门,接着四阿哥和六阿哥起来,八阿哥随后也站起来,大家一起出了帐殿。

    弘晖自然是紧跟着阿玛,二哈也跟着跑了出去。大家纷纷散了,留下了弘阳,弘阳有一张小床就在康熙的床榻旁边,他晚上是住在这里的。

    刚才的青年太监殷勤地蹲下来给弘阳拍了拍腿裤上的泥土,小声说:“阿哥爷早点睡吧,明儿要回热河行宫。”

    弘阳心事重重地点点头,去屏风后面准备睡觉。

    他把衣服脱了躺进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康熙就说:“逢大事要静心。”

    “是,玛法。玛法……玛法,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城?”

    “明天就回去。”康熙的心情显得很好,还有心思问弘阳:“你是不是想你额娘和妹妹了?过几天就回去了。”

    弘阳乖巧地应下:“嗯。”

    帐篷外皇子们各自散了,这时候大家不敢聚在一起,就怕招了老爷子的眼。四阿哥带着儿子回来后彻底睡不着了。

    他也没脱衣服,坐在床边长吁短叹,今晚上的事儿对弘晖的冲击也很大,弘晖披着被子坐在床上,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

    二哈反而在小窝里睡得香甜,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弘晖问:“阿玛,这事儿是怎么发生的?”

    四阿哥听了,说了一句:“怎么发生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后。”他也不知道怎么发生的,心想要是桂枝在,说不定早就察觉出蛛丝马迹了,甚至他怀疑海棠也知道点什么,要不然她的举动太奇怪了,她为什么要给南山集翻案?这显得很不合时宜,很不合理。他虽然这样想,却没什么证据,后来想想觉得兄妹感情好,不至于做出不告知的事儿来。

    弘晖问:“日后?”

    “你没听你皇玛法说吗?他说废太子是狂疾未愈。”

    “听见了,这,”弘晖压低声音问:“他老人家不会是还想着三立二伯吧?”

    四阿哥叹口气:“你皇玛法一直疼他,真的说不准啊!而且这是嫡出的儿子,虽然看着有时候不太好,但是……”四阿哥把自己代入进去,如果将来弘晖要是不成事还胡闹,要不要把爵位传给他?

    此时弘晖点头:“二伯不仅是嫡子,还是爱子,皇玛法疼别人是假的,疼二伯是真的。”

    四阿哥点点头,充满忧虑地说:“话是这样说的啊。这塞外风云变幻,也不知道京城怎么样了?”

    京城里面简王府的老福晋又病了,这次比春天那次还严重,都坐不起来了,科尔沁的人来探望后没有走,对外说要参与新年朝贺,不来回跑了,实际上还是等着参加老福晋的葬礼。

    五阿哥没去塞外的原因就是要给老福晋主持葬礼。

    康熙在离开畅春园前,太后就说她要搬去和海棠住,康熙就应允了,毕竟海棠母女两个在家,扎拉丰阿和弘阳都随驾离开京城,太后去了之后海棠也有做伴的人。

    如今老福晋病重,海棠每日还要送太后去看望老福晋,留他们老姐妹说半天话再把人接回来。

    塞外出事的两天后,消息还没传到京城,老福晋就不行了。老人家上午去世,海棠顿时手忙脚乱,一方面赶紧化妆以小金爷的身份去老福晋的灵前露面哭一场,然后又赶紧卸妆去接太后,太后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在接太后的时候,她还要以自己的名义再去哭一遍老福晋,一天下来把自己折腾得够呛!她比雅尔江阿这个丧主都忙!

    废太子的第三天,消息传到了京城,别人不知道是什么反应,但是在场的宗室们反而显得很高兴,还有人说:“嘿,咱们又废太子了。”

    与这个休息一起传来的还有废太子一家迁往咸安宫的消息。这一次废太子,家里的孩子都懂事儿了,显得惶恐不安,太子妃尽量安抚,带着人赶紧收拾东西,一家搬了过去。

    京城人心浮动,葬礼又给大家提供了聚会的场合,雅尔江阿原本想给嫡祖母风风光光地办理一桩丧事,但是看这个模样不敢再拖时间,找到了五阿哥商量,把原本的葬礼时间压缩到了五天。

    他跟五阿哥说:“我真是怕了,说的都是些废立之事,我又不能捂着那些人的嘴。你看他们眉飞色舞,哪里是来参加祖母的葬礼,简直像是在戏楼子里看戏,就差给他们一把瓜子了!”

    五阿哥也叹气,得到废太子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跑去找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十一阿哥就两字“缩着”,因此九阿哥和十一阿哥都在家缩着,一点不敢冒头,他去葬礼上全当自己是聋子哑巴。他听了雅尔江阿的话就说:“那行,回头我安排。”

    然而也有那挑刺的,庄亲王就跳出来骂雅尔江阿:“孙贼儿!我老婶子待你不薄,人老了你还不给她整一出风光大葬,这么急匆匆地干吗?”

    雅尔江阿心想你们要是不来,我从头七一直办到五七都没事儿!这不是你们在给我们家招祸吗?

    但还是好话跟他说:“你老人家不知道我的难处,您外面坐着喝茶去吧。”

    庄亲王就说:“哎哟,你小子这是不厚道,你阿玛这一辈没人了,让我来跟你说道说道,你这是小宗充大宗,你阿玛是庶出,对大妇就该敬着!那里面的小子出来,这事儿就不说句话吗?我这老婶子可是你祖宗。”

    他嘴里的小子就是一直在灵堂不出去的海棠,也就是小金爷,与任何人都不来往,也不说话,就默默地在灵前烧纸。小金爷上午在灵前下午消失,海棠下午快结束的时候才出现,至于这中间的一段时间,当然是海棠接着批折子啊!

    海棠听着外面庄亲王的声音就没应声,一直默默往火盆里放黄纸。雅尔江阿看着这老东西闹事儿,跟几个堂兄弟说:“老王爷喝醉了,送人回去吧。”

    简王府的人立即架着庄亲王离开了。

    紧赶慢赶在康熙带着人回来前,这葬礼结束了。

    康熙回来后侍卫直接把废太子送到了咸安宫,和上次圈禁大阿哥一样,大家似乎都忘了还有废太子这一号人物,然后都欢欢喜喜地过日子,谁都不提那令人不高兴的事儿,仿佛塞外的事儿没出现过一样,这一页就这么悄无声息又不留痕迹地翻过去了。

    当然也有那不识趣的,比如太后,就拉着康熙问:“你怎么又把他关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再把他放出来?”

    太后那简单的脑回路就是:废太子等于关禁闭!

    太后好糊弄,康熙骂了几句那逆子忤逆老父亲,被太后理解成了父子吵架,所以太后以为康熙气消了就把太子放出来。

    然而老人家心疼孙子,就说:“这眼看就要天凉了,你派人去看看他们住的地方缺不缺东西,他家里还有小孩子呢,穿的吃的都送去些,宁肯送多了也别少了短了。气归气,不能真饿着冻着他了。”

    这种小事康熙立即答应了,跟身边这个青年太监说:“魏珠,你安排下去,大阿哥和二阿哥处务必不能有任何短缺。”

    魏珠答应了一声出去安排去了。

    太后问:“这太监面生,那个梁九功?不都是他跟着你吗?”

    康熙说:“那老奴才年纪大了,不堪驱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跟身后的宫女说:“让梁九功出来吧。”

    宫女接了命令,出去传话。

    康熙就问太后:“朕不在的这几日,您还好吗?海棠侍奉得还用心吗?”

    太后很高兴:“嗯,很用心,还带着我和莹莹在院子里烤地瓜,那玩意可香甜了,我吃了好几天的地瓜粥,你今儿别走了,留下一起吃。”

    说到地瓜粥,康熙想起一件事儿来,跟重新进来的魏珠说:“请勇宪王过来,朕有事问她。”

    海棠很快来了,康熙问:“你在简报里说推了御稻,今年收成不错,具体如何?”

    “哦,儿臣记着呢。”海棠从袖子里抽出一叠纸片,翻了翻,说道:“这种稻子比一般的高产一些,口感也好,您看看,这是从折子上摘抄的。”

    康熙的眼神很好,小字也看得清,一目十行扫过去,点头说:“不错,秋收秋耕如何?”

    “北方各处的消息已经送来了,今年的秋耕有大变化,这里面出了大力气的是四哥,要说四哥是有大功劳的,您就该奖励他,然而……”

    海棠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表情相当纠结,颇有一种槽多无口不知道怎么吐的纠结。

    康熙问:“你四哥?他怎么了?”

    “唉,他今年向十一弟和造办处赊了好多铁牛,欠下一屁股的饥荒。他又用这些铁牛出租给百姓,又欠下一屁股的饥荒!四嫂和额娘在想办法凑银子给他填补亏空呢!”

    康熙听说四阿哥向造办处赊账要出租给百姓,以为是趁机盘剥百姓,这手段他是了解的,心想老四不是这种人,他也做不出这种事儿。但是听说租出去还倒欠了钱,就纳闷了,老四也不是那办不成事儿的人,怎么就两头欠银子?

    “怎么回事?”

    第414章 过生日

    海棠就给康熙解释:“他没干之前十一弟就说他这事儿弄不成。

    他把一些闲散的人召集起来,五个一组带着铁牛去租给百姓,每一组划分两三个村子,干完后赶紧去下一个地方。一亩地收人家五个铜钱,为了赶上秋耕让更多的百姓用上,人歇着机器不歇着,又担心这些人偷懒耍滑更是给了重赏。

    效果是极好的,河南河北好多地方都用上了铁牛,还有不少不知道消息的大户人家派家丁来京城买,造办处的生意都排到明年去了。然而四哥这事儿越积极越是赔钱,他耕的越多赔得越多。

    所以最后一算账我额娘和四嫂差点哭了,我额娘还说以前日子能过得下去,这么一折腾全家要跟着他吃糠咽菜。”

    五个铜板什么概念,在京城五个铜板买三个大肉包子,下面再贫穷的百姓也能咬咬牙拿出来。下面各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北方的百姓种一年地,丰年也就够留下一季的收成,其他的都拿去交税了,更别说那些佃农了,那真是在温饱线上挣扎,因为剩下的那一点收成还要给地主交租子!遇到天灾,地里的收成还不够交租交税的!

    四阿哥这几乎是让百姓白用这机器了。除了推行机器,还避免了这些机器落入大户人家之手,其实海棠很满意这么做,因为科技的红利普通人能沾上一点,不至于最后好处都被食肉者拿走了。

    康熙一瞬间想到了这个方法的诸多好处,这是一个扎根底层的好机会,运用得当能补上朝廷在地方治理上的短板。几千年来,皇权不下县,乡绅管四方,越是对百姓管理的细致,越是能牢牢的抓住天下。

    康熙听完忍不住叹口气,说了句:“你四哥啊!”他说不出来了,因为四阿哥一直都和兄弟们不合群,在大家想尽办法搂钱的时候他很不屑去刮民脂民膏。虽然有很多不合时宜的举动和言语,但是康熙一直觉得这孩子人品贵重,在这几个孩子里面真的是鹤立鸡群一样的存在。也是一个一直为江山考虑的人,这件事的好处大家都能看到,但是损害的却是个人的好处,这个办法除了赔钱之外真的什么都得到了,唯独不能得到能看到摸到的钱。

    康熙问:“他赔了多少?”

    海棠算了算:“将近十万两了吧!主要是买铁牛很费钱,不过十一弟说不着急,因为四哥的推广这次造办处来活儿了,所以日子还能凑合过下去。”造办处不再是以前那几十人的小作坊了,现在也是个庞然大物,有几千学徒,甚至在海棠的建议下开始流水线作业,而蒸汽机就是造办处的拳头产品,靠着这个已经实现学徒跟着吃香喝辣。

    康熙冷哼一声:“他做弟弟的能追着哥哥要钱?造办处用的铁锭什么的也是出了钱的,亏空就是亏空,不是说抹了就抹了的。”说完吩咐魏珠:“把朕内帑里面的钱取出十万两,问十一阿哥,他四哥欠造办处多少?补齐后剩下的都给四阿哥送去。”

    海棠立即说:“儿臣替额娘谢您了,额娘终于不用再抹眼泪了。”

    康熙随口说:“她那是没见识,十万两不多。”

    海棠苦笑:“我额娘担心的是日后,四哥是拦不住的,他要是年年这么弄一回,再厚的家底也不够他赔的。”

    太后点头:“你额娘这话说得对,重要想到光出不进谁都发愁,要想个好法子才行。”

    康熙也叹口气,觉得四阿哥这事儿办得确实好,也是留下了一堆问题,不能说不是好事儿,肯定是好事儿,但是从银子和管理这方面考虑,绝对不是好事儿。康熙都觉得棘手,问海棠:“他这事儿不是不能办,不仅能办,还要一直办下去才行,这才是仁政,百姓才会说咱们家的好。但是怎么才能一直办下去?”

    海棠还真想出办法了。

    “儿臣这几日也想了想,有点想法,首先就是出口,南洋那边也需要这个,卖贵一点把亏的亏空给补上就行了。而且这机器要不断地更新换代,咱们用过的这些老旧的机器翻新一下卖出去也不是不行。这就是大概的想法,具体的儿臣还要调查一番再写给条陈出来。”这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事儿。

    “嗯,能把你四哥这烂摊子扭亏为盈就行。”就是皇帝也不能年年给儿子补这样的亏空,这亏空真的让人吃不消。

    今日是别后重逢,加上又有废太子的事儿,康熙年纪也大了,一路赶回来很疲劳,于是就在这件事说完后跟太后告辞回去休息。

    海棠就陪着太后聊天,因为几乎天天见面,祖孙什么话都说,聊了好久海棠才从太后这里出去往德妃那儿。

    康熙给四阿哥贴补银子的事儿德妃已经听说了,那真的是喜极而泣,十万两银子真不是个小数目了。

    海棠来了之后她拉着女儿坐下,说道:“谢天谢地谢菩萨保佑,你四哥这事儿总算结束了,等赶明儿让他谢谢你。”

    “谢我干吗啊?要谢就谢汗阿玛去。”

    “刚才他就去了,在这里等你了一会,你一直不来他们就先走了。”德妃觉得这件事最大的功臣就是海棠,没海棠在老爷子跟前敲边鼓哪里有这十万两银子贴补,这十万真不是说拿就拿出来的。

    德妃高兴完了就说:“唉,今年算是过去了,明年怎么办?”

    海棠安慰她:“明年再说,这会儿我心里有谱,总要找个长期的进项把他这个窟窿填上。”

    “真的?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也不问你是什么法子,总之你们都是我肚子里出来的,该一起扶助才对。”

    “您放心吧。”

    德妃这下是真松口气,她跟海棠说:“你刚才不在,刚才你那三个兄弟都在这里,连带着媳妇孩子把这屋子里站满了。我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把你四哥这亏空说了,我刚起了个话头说我也没什么积蓄,手里也就仨瓜俩枣让你四哥先拿去用,你六哥两口子倒是没什么,我看着十四两口子变了脸色,我这心里一跳,加上你四哥和四嫂推辞,我也没再往下说。”

    德妃接着叹口气:“唉,看来日子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以为……算了,不说了。”

    “您别想这么多,您的那点银子是留着给您赏人用的,是为了让您日子更好过一些,不是让您帮衬谁的。您怎么就一直想着帮衬这个帮衬那个。”

    “我这也花不来了多少钱,你们日子过得不好我才难受呢,只要你们日子过的好我的日子就好过。我都一把年纪了,少吃点用点没什么。”

    海棠不想跟她说这个,就换了话题:“别说了,我四哥的事儿算是解决了,您想想过年桂枝要不要回来的事儿吧。苏州到京城这一路坐船更方便,估计年前两口子会带着孩子进京请安,您早点派人把他们的院子收拾一下比什么都重要,别整日想那些有的没的。”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对,还有这事儿呢!”

    海棠在这里又坐了一会带上莹莹回家。扎拉丰阿和弘阳早就回到了朗惠园,海棠母女两个在前院下车,弘阳高兴地跑车门口迎接。先跳下来的是盐宝,弘阳抱着盐宝的狗头大喊:“盐宝,我好想你!”

    “汪汪!”

    这时候莹莹站在马车门口,张开手臂说:“哥,快接着我。”

    弘阳立即松开盐宝把妹妹抱下来,放下后说:“妹妹,你又胖了!”

    小肥妞气得跺脚。

    海棠扶着扎拉丰阿的手下来,弘阳去抱海棠的腰说:“额娘,儿子好想好想好想你。”

    海棠哈哈笑着搂着他,摸着他的头说:“额娘也想你。”

    扎拉丰阿抱着莹莹,海棠牵着弘阳,一家人回了后院。

    吃过饭后一家四口窝在榻上说话,弘阳明显就进步了很多,他有很多话要跟海棠说,但是顾忌着妹妹这里,担心她说漏了消息就一直憋着。直到很晚了,莹莹撑不住被人抱着去安置睡下后,他才说:“出事那天真的是吓死儿子了。”

    弘阳虽然跟在康熙身边,但并不是形影不离,他白日还是要读书的。在行宫和在园子里没什么区别,康熙和太子在处理杂事,他们这些人在跟着读书,都是白日各忙各的,晚上他跟康熙住在同一处建筑群里。到了草原上后除了他和康熙一个帐篷外一切也很正常,应该说在事发前一天弘阳都觉得很正常。

    “那一天与往常一样白日里打猎,儿子跟着阿玛带着咱们家的侍卫也算有收获,下午大家回到营地,还有不少王公来陪着玛法说法,晚上大家一起吃了一顿烤肉,天黑后就散了。

    只是往日玛法睡得早,那天他检查了儿子的大字和背书后就没睡,反而是看起了一本书,儿子看他没休息也只能陪着,到了很晚,外面静悄悄的,他还不睡,儿子就问为什么不睡,他说今儿晚上有好戏看,然后一直等,等到凌晨儿子很困坐着都想睡着,然后听见一声巨响,声音很大,再往后就是大概在十里地外有大军调动和厮杀声,大约是一盏茶,不,是一刻钟,反正不是很长,之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没一会有人送来一封信,有太监在玛法耳边耳语,儿子听着大概是‘这是新发现的’‘着实意外’‘未必是真’玛法看了看扔进了火盆里,时候儿子扫了一眼,上面的印痕用的印泥火烧后还没散,儿子胆小没敢去看那是谁的印。再接着就是侍卫们押来了二舅舅。儿子不敢听玛法和二舅舅说什么,赶紧避开。”

    海棠点头:“避开是对的。”

    弘阳接着说:“第二天一早,前锋营、火器营、护军营、骁骑营等来缴旨,”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极其小声地说:“儿子觉得,二舅舅大概是掉坑里了。”

    弘阳怀疑康熙在钓鱼太子,但是他没证据,只能小小声地跟海棠说,因为这事儿都透着一股子邪门。

    海棠叹口气,太子哪有权力调动禁卫军,护卫皇帝安全的从来都是这些人,康熙睡觉都睁着一只眼要把这些禁卫军的军权牢牢抓在手里,而且这几营都是八旗里面优中选优的人,至于御前侍卫这些花架子,都不用指望。

    海棠说:“嘘,日后这话烂在肚子里。”

    “嗯嗯。”

    晚上扎拉丰阿和海棠都睡不着,两人搂在一起,扎拉丰阿说:“没二爷在上面压着,这几位也都躁了起来。”

    这是实话,海棠没接腔。

    扎拉丰阿搂着海棠问:“上次二爷被很快复立,这次您说大概要用多久?”

    “我也不知道,这些和咱们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如果二爷出不来了,奴才的意思是他彻底倒霉了,那么这朝廷总归需要一个太子的啊!这是避免不了的事儿。如果选,选谁呢?与咱们相关的不就来了?奴才是盼着四爷或六爷上位,但是这事儿不好说。”要看这两位大舅子有没有皇帝命了。

    海棠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她说:“你记住,这事儿和咱们家没关系,无论是谁问你,就说不知道不了解不评论。”

    “知道了。”

    这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浮躁,而大部分都很浮躁。

    眼下就是十月底了,四阿哥的生日就在十月三十,也就是月底这一日。海棠没等着四阿哥上门,就直接带着莹莹去了他家的园子送贺礼。

    四阿哥和四福晋亲自接出来,海棠下车后四福晋拉着她的手说:“妹妹,昨日的事儿多谢你了,要不是你这十万两银子还是我们家出。”关键是家里这十万两拿出去后日子就紧巴巴的。这眼看着弘晖的年纪大了,还有其他几个阿哥呢,总不能孩子娶媳妇的钱都没有吧。

    海棠说:“嫂子你也太客气了,再说这事儿我也没出力,说到底还是汗阿玛仁慈。”

    四福晋说:“是是是,皇上他老人家向来仁慈,但是没妹妹这会儿他老人家也不知道这回事,妹妹快进来到家里坐。莹莹,舅妈牵着你的手,哎哟这肉手真招人喜欢。”

    海棠跟四阿哥说:“四哥,过两天你过寿,寿礼我先送来,这几日忙,就怕送迟了这才凑着时间送来的。”她赶紧叫住莹莹:“乖,不能跟舅妈走,咱们等会去你祖母那玩儿。”

    四阿哥就说:“本来哥哥想带弘晖去你那儿一趟,让他给你磕头。”

    “别别别,不是什么大事儿,”海棠说:“这十万对四哥来说不是大事儿,也就是额娘在那里淌眼抹泪,远不到让侄儿来谢我的地步。只是这事儿还是要有个妥当的办法才是,我心里已经有谱了,就是这几日忙没来得及细化,等这几日把积压了几个月的折子给汗阿玛送去后再和四哥你细说。我也不进去了,四哥四嫂你们回去吧,我带着孩子进园子去。”

    四福晋立即说:“你放心走吧,等会我也去额娘跟前,我给你带去。”

    海棠看看莹莹,这肥妞想和舅妈一起玩儿,就说:“那就麻烦四嫂了。”

    四阿哥送海棠出门,对海棠这次的行为他心里很高兴也很感动,就说:“这次的事哥哥多谢你了。”

    “四哥别这么说,四哥对我向来是掏心掏肺,我对四哥不能回报于万一,四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四阿哥微笑起来,看着海棠上了车这才回去。海棠在车里搂着盐宝,她没说出口的是:四哥的事是我的事,四哥的权力是我的权力,四哥的江山也是我的江山。人说天无二日,可没说每天的太阳都是一样的,夏季的比冬季的热,春季的又比秋季的更明媚,每一天就是新的一天,是值得争取的一天。

    很快就到了四阿哥过寿的日子,一大早天不亮四阿哥就起来,弯腰洗脸的时候二哈嘴里叼着绳子从外面抽疯一样狂奔而来,在屋子里收不住爪子直接一头撞到了桌子上,头昏眼花的状态下一番横冲直撞,被四福晋骂了几句,这狗子歪着头狗眼瞪着四福晋,然后一转头看到正在洗脸的四阿哥,直接弹跳起来冲过去砸在了四阿哥身上,四阿哥整个人倒在地上,还打翻了脸盆架子,盆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四阿哥身上的新衣服湿了一半。

    屋子里的侍女赶紧扶他起来,四福晋看着这新衣服又湿又脏,又气又急:“这可是专门给爷祝寿做的衣服,等会还要穿着给皇上和娘娘磕头呢,这可怎么办?二哈,小心我让厨房炖了你。”

    二哈速度极快地躲在了四阿哥身后,四阿哥说:“一身衣服罢了,洗洗还能穿,你吓唬它干什么?”

    “可……算了,换一身旧衣服吧。”

    四阿哥点点头,跟二哈说:“今日带你进园子,不可淘气。”

    二哈嘴里的绳子啪地掉了,转头就跑。

    四阿哥一想,这是二哈知道盐宝在园子里要躲开,弯腰捡起了绳子就跟四福晋说:“二哈很聪明啊!”

    四福晋一脸无奈:“是很聪明,比一般人聪明多了,知道这家里谁才是主子,惯会讨好您,要不然就这么天天折腾的样子,放我跟前早赶出门了,说到底都是爷您惯的。”

    四阿哥心想二哈的好这些人都不知道,他一直羡慕盐宝是个有灵性的狗子,二哈其实也有灵性,就是调皮了一些,别人只看到他调皮就忽略了它的灵性。这时候家里的孩子来给四阿哥贺寿,两个女儿还送了荷包扇套做寿礼,四阿哥把这两件礼物挂在了腰上。他在家吃了一碗长寿面后准备去园子里,走的时候交代四福晋今儿妥善接待来宾。

    他换了衣服出门想找二哈,可是二哈躲起来了,弘时说二哈和花花一起跑出去玩了,四阿哥这才作罢,随后就带着弘晖进园子,弘晖去读书他去给康熙和德妃请安。

    先去给康熙磕头,康熙看他穿了一身有八成新的旧衣服,就温和的说:“今儿是你的生辰,平时俭省着没什么,这种好日子还是要给自己置办一身新衣服的。”这几句话让感情丰富的四阿哥感动了一下,心里很高兴,觉得二哈真的是一条福狗。

    再去给德妃磕头,回来后都已经天亮了。外面来给他贺寿的人家陆陆续续送了礼来。

    因为四阿哥那稀烂的人缘,大部分人家都是礼到人不到,比如宗室里面除了福全家的几个小儿子其他人都没来,连常宁家的人都没来。

    其他一些送礼的人往往不够资格入席,比如四阿哥的门人和门下佐领们,都是送礼后请安就走。还有一些不算亲戚的亲戚,比如说德妃的娘家和他王府侧福晋的娘家,这些人就是想来吃席,这种日子也轮不到他们上桌。

    所以也就是姨妈家和四福晋的娘家送了礼来了人,当时阿灵阿家里来的是几个表弟表妹,四福晋的几个异母兄长都拖家带口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家很高调地送了礼物来,就是佟家,来的人是隆科多。

    除了这三家没外人了,四福晋就招待这三家贵客,对着隆科多后娶的媳妇多问候,对着钮祜禄家的表弟表妹们多照顾,至于娘家的人,她不太想搭理。

    早早来帮忙的是十三福晋,十三阿哥不在家,他送妹子十三格格出嫁还没回来,一大早十三福晋就拉着一家人上门给四福晋搭把手。

    没一会六福晋急匆匆地来了,进门就说:“四嫂子,来迟了,我还说来给你帮忙呢,今儿被弘杲给绊住了。本来该一早送他去读书,结果孩子起不来,我说读书是大事儿,就该直接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套上衣服给送尚书房去,我们爷不愿意,非要等到孩子睡醒了才送去,刚把那爷俩送走!我们爷一会儿就来,估计会被皇上骂几句溺爱孩子。”

    她说话又快又响亮,人还很热情,很快就帮着四福晋把场面撑起来了。过了一会十四福晋也来了,抱着孩子进门,进门就跟四福晋赔罪:“来迟了,四嫂子恕罪,这小祖宗闹人呢,好不容易哄住了才敢抱来。”

    “说这话就外道了,弟妹快坐。”

    十四福晋坐在了六福晋身边,刚坐下五福晋七福晋他们来了,几个人坐在一起没事儿就说闲话。十四福晋就主动去帮忙招待佟家的人和那拉家的人。

    五福晋从荷包里抓了四五个金瓜子放在了茶盘上,跟六福晋说:“我赌今儿是三爷一家压轴。”

    六福晋也从荷包里抓了几个金瓜子放到一起:“我赌八爷家,十三弟妹你来做见证。”

    十三福晋说:“既然托给我了,我就把这金瓜子收着,待会谁赢了给谁。”

    她数了数交给了身后的侍女,刚来的七福晋就说:“你们两个也是闲的。”

    九福晋也是刚来,觉得很好玩儿,就说:“我也跟,我赌宫里的小阿哥们最晚。”她说的是还在读书的十五十六十七这几个。

    五福晋和六福晋立即说:“去去去,你这心眼用错地方了,谁不知道他们放学了才能来,你这就是故意的,不带你这样的人玩,只能在三爷和八爷两家里选。”

    七福晋就问:“怎么就他们两家?”

    五福晋压低声音说:“三爷如今装大哥,就想最后来,显得这哥哥分量重。”

    七福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九福晋一想:“这也像三爷的行事。”别管干吗,先摆谱!

    七福晋问:“八爷家呢?”

    九福晋说:“我知道,是八爷家太热闹了,天天有人上门请安,八爷要接待啊,所以来得晚。”

    六福晋笑着说:“就是这个道理。”

    大家相视一笑,和四阿哥家里这种冷冷清清的聚会相比,八阿哥家的门槛都被踩平了,自从二废太子以来,群臣和宗亲都在试探康熙的口风,在回到京城两三天后康熙也终于再次抛出一个他已经玩过的招数:推荐太子!

    群臣推荐太子!

    和上一次不一样,上一次康熙时时刻刻想着复立太子,和群臣聊天他三番两次暗示,在某些人比如佟国维面前,几乎是在明示。那时候的大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会群臣也学精了,没听到康熙再替太子说话,似乎这次是真的废了太子,他已经死了复立太子的心了。

    因此八阿哥的“拥趸”们再次行动了起来,这时候大家还克制了一些没太张扬,尽管克制,那么多人去拜访八阿哥弄得他家比庙会上还热闹。八阿哥也知道这样不像话,借口回京城衙门处理事情就带着八福晋和两个孩子回到京城住着,努力不让这份热闹落入兄弟们眼中,免得被大家惦记。

    大家都不傻,只不过没点破罢了。

    这时候园子里一群小孩子在玩儿,钮祜禄家的孩子也跟着一起玩儿,十四福晋陪着佟家和那拉家的人说话,大家一面闲聊一面看着外面的孩子。

    这都是皇子皇孙,都带着些霸道,见面打架的事儿也有发生,年纪大一点的婉瑜在看着弟弟妹妹们别打起来了,肥嘟嘟的莹莹和别的小姐妹站在一起看热闹,与这些表姐妹们一比顿时显得特别壮实,那真是膀大腰圆。然而十福晋就喜欢这样的姑娘,莹莹从她跟前跑过去的时候她一把抱住在她脸上亲了亲。

    大家说笑了半日,眼看快中午了,九福晋问四福晋:“四嫂,什么时候让吃饭?”

    四福晋说:“各位略等等,我去问问。”

    她赶紧带着人出去,想去二门那儿问问四阿哥这是怎么回事,就跟侍女说:“你们先去门口跟门口的婆子们说把爷请来,要是请不来爷,就让高无庸进来,这都中午了,不等他们两家了。”

    侍女说:“可能是九格格没来爷才没让开席。”

    四福晋一想大概是因为海棠没来的原因,就四阿哥的脾气是不会在意三阿哥和八阿哥来不来的。

    她低头提着衣裙下了台阶出来,身后的嬷嬷提醒她:“福晋,您看啊!”

    李侧福晋拉着四阿哥在说话,她身边的丫鬟抱着一身新衣服。

    四福晋又气又笑,心想这心眼子动到这里来了,真是上不得台面。

    四阿哥也觉得这殷勤献得不是时候,几年前那会不觉得,这会怎么看着李氏蠢蠢的。早上去拜见父母的时候穿一身旧衣服,怎么回了自家就换了新衣服了?

    何况这时候福晋来了,他虽然没有被抓包的窘迫,但是有一种被蠢到了的无奈。这种蠢不会给人一种蠢萌蠢萌的感觉,这种蠢只会让人想着离这傻子远点。于是跟四福晋说:“后院的事儿福晋多看着点,今日客人多,别什么人都放出来乱跑。对了,爷来跟你们说一声准备上菜吧,把大一点的孩子们送出来,我们带着他们在前院吃席。”

    “还等妹妹吗?”

    “她刚才让人传信了,说是今儿汗阿玛留她一起用膳,中午就不来了,晚上留老六和老十三老十四还有妹妹一家再吃一顿吧。”

    他说完就走,四福晋看看尴尬的李氏就温和地说:“你收拾收拾也过来吧。”

    李氏赶紧低着头答应了一声。

    婉瑜带着几个年纪略大的弟弟妹妹去前面一起吃饭,前面也就隆科多是个外人,那拉家的人在更外一层房子里吃饭,是四阿哥的幕僚们陪酒。

    此时莹莹也闹着去,十福晋拉着她:“你别去了,那些男人喝酒,酒是臭的。”

    莹莹也有理由:“他们喝酒就不吃菜了,那里没人和我抢拔丝苹果。”

    五福晋就说:“人不大却有八百个心眼子,去吧。”

    莹莹跟着一起去了前面,这时候八阿哥才带着家眷急匆匆地来了,他刚下车就说:“四哥对不住,弟弟来玩了,本来出门不算晚,走到半路孩子们坐的那辆车锅炉不知道怎么就不能用了,路上又检查了半天”,这不过是个理由而已,说出来总比没有强,因此十一阿哥也没拆穿他。要是换在别的场合,十一阿哥高低要问问他是哪里坏了,你这么说不是砸我们造办处的牌子吗。

    三阿哥家的马车就在此时跟着进了门。

    十四和六阿哥咬耳朵:“老三绝对是在某条胡同里猫着等八哥,八哥进门了他才来。”

    四阿哥很烦,老八是从京城来的,不管怎么说人家路上也是花时间了,老三就在隔壁,弄这一出就挺烦人的。

    本来大家都坐好了,他们来了大家重新排座位。

    四阿哥说:“三哥是哥哥,请上座。”

    三阿哥挺想坐的,但是要假意推迟一下:“你是今日的寿星,你来坐。”

    四阿哥心里腻味,就说:“就是过寿也越不过哥哥,正所谓长幼有序,请三哥上坐。”

    三阿哥听得心里很舒服,他就喜欢长幼有序这个理由,而且十三还不在,更满意了。他环顾一圈发现隆科多在,又假意推辞:“舅舅在,还是请舅舅坐吧。”

    隆科多说:“三爷身份尊贵,三爷请坐。”

    三阿哥想弄个三请三辞,准备和隆科多再客气两下就去坐的,于是说:“诶,今儿是家宴,舅舅的辈分更高,还是舅舅坐吧。”

    隆科多站起来就说:“既然三爷这么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走过去环顾一圈,看着在座的都是皇子,不是皇子也是驸马和宗亲,要真是敢坐下去,明儿皇上就能打烂他屁股,他就哈哈哈一笑走过去拉着三阿哥说:“刚才奴才那是开玩笑,您坐,这里只有三爷能坐。”

    这时候隔壁的皇孙们等得着急,都问怎么还不上菜,莹莹从座位上跳下来,五阿哥家的二格格问:“妹妹你去哪儿?”

    莹莹说:“我要和阿玛坐一起。”

    她从隔壁跑进来,三阿哥还正在谢隆科多,莹莹不走心地说:“舅舅们好,我来和阿玛一起坐,怎么还不吃饭,我们都坐半天了。”

    四阿哥摁着三阿哥的肩膀让他坐下,又把八阿哥安排在了主桌,这时候才开始上菜。

    三阿哥端起酒杯说:“咱们今儿来是为四弟贺寿的,在座的不是外人,都是自家人,大家吃好喝好,来,咱们一起敬四弟一杯。”

    这家伙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九阿哥头一个不服,端着酒杯说:“四哥,别的不说了,弟弟干了你随意。”

    然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来敬酒,这一轮敬完,四阿哥说:“都是自家人,别的也不说了,都吃吧。”

    莹莹立即用手指着一盘子拔丝苹果吆喝:“阿玛,我要这个。”

    一桌子都是舅舅没人和她抢,扎拉丰阿一边用筷子给她分割拔丝苹果一边说:“见笑了,这就是个爱吃席的,兄妹俩一个模样,看到大席就走不动。”

    这桌是保按他们兄弟和十一阿哥一二阿哥他们,都跟着哈哈笑起来,都吃的不多,莹莹开始指使满桌子的舅舅给自己夹菜剥虾剔鱼刺,比起这桌热闹的氛围,隔壁那桌就只能用如今的气温来形容:深秋的寒冷!

    三阿哥率先发难:“八弟最近在家干吗?”

    八阿哥说:“衙门事儿多,吏部毕竟是大衙门,一两天不去就积压一堆事儿,不像是三哥,三哥那里很清闲。”

    六阿哥就很不高兴,我四哥过生日你们不说点吉祥话来得晚都算了,怎么还较劲了!

    六阿哥提筷子:“来,动筷子,趁热吃。”

    九阿哥真的甩开了膀子吃,满桌就他放得开。

    九阿哥吃完一抹嘴拉着十阿哥走了,有人开了头,后面大家就陆续跟着告辞。

    三阿哥说:“还没吃完呢,你们这么不给你们四哥面子!”

    四阿哥的脸都是黑的,他是忍了又忍没把老三和老八赶出去。

    八阿哥看出四阿哥生气了,就拉着保泰一起走,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丰厚的贺礼,把家里的每个人都照顾到了。

    这客人走的七七八八,三阿哥还在和隆科多喝酒,三阿哥也不是一点眼光都没有,他看上佟家了,就拉和隆科多说:“舅舅,今儿去我们家喝,我有酒就是留着招待舅舅的。”

    十四冷哼了一声,六阿哥站起来:“来啊,给三哥和舅舅备车。”就是不想走也要送你们走!

    十四看了,立即和六阿哥把三阿哥塞车里送出门了。三阿哥走的时候对着隆科多还在越喝酒的时间,隆科多也看出四阿哥不耐烦了,主动告辞。

    等门关上,四阿哥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对老三的厌恶达到了顶点,这些哥哥们都是些什么人呐,上辈子究竟是做了多了缺德事和他们做兄弟!

    第415章 谋将来

    此时因为大部分宾客都要走,莹莹站在门口送客,跟离开的表亲们挥手:“姐姐慢走,哥哥慢走。”

    直到把人都送走了扎拉丰阿一把抱住她把人抱回前院:“看把你忙的!”比这里的主人都积极。说着在她脸上亲一下,小肥肉被亲的哈哈笑,推着扎拉丰阿的脸:“阿玛喝酒了,臭!”

    扎拉丰阿抱着莹莹进门,六阿哥笑着问:“莹莹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饱饱的。”

    这时二哈和花花跑回来,二哈哼哼唧唧地进门撒娇想要吃的,就看到莹莹站在六阿哥身边,整条狗都呆住了!

    四阿哥摸着它脑袋说:“别怕,盐宝不在。”

    二哈瞬间放松下来,直接躺在四阿哥跟前开始翻身打滚,弄得屋子里全是灰尘。

    十四阿哥站起来说:“我去外面坐。”

    六阿哥就说:“你坐着吧,二哈一会儿就去外面了。”

    十四阿哥就坐了下来,苏培盛哄着二哈出去吃东西,莹莹好奇就跟着一起去看。

    这会堂上还坐着隆科多,隆科多以舅舅的身份来的,他还是佟皇后的弟弟,四阿哥作为佟皇后的养子对这个舅舅必要表现出恭敬来。

    因此四阿哥和六阿哥他们陪着隆科多说话,说的都是些江南的事儿。

    比起别的地方,历代以来对江南开发得比较多,也很成熟,所以江浙一带的经济很发达,越是发达就越是关注,江南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引人讨论。

    因为噶礼案江南的官员换了很多,这也才几个月的时间,江南官场稳定下来后简直是群魔乱舞。

    有的刚入官场就开始找门路,迫不及待地派人进京找靠山和关系。有的则是扑到民间争取有个好名声。有些是出身很显赫,按部就班地当官,就是这官当得平庸也不影响升迁。有的就开始陶醉于江南的文风和美人,开始做风流词客。

    其中积极同流合污的占大数,说起这件事,隆科多自己还说:“如今来我们家走关系的都很多,都是他们的师爷或者是幕僚过来,进门就表忠心,只能说很上道。”

    十四对这些感兴趣,追着隆科多问。六阿哥则是看看四阿哥,四阿哥最恨的目前还没出现,但是对贪官污吏那是绝对恨,他上午因为那群倒霉兄弟郁闷,这会因为这官场烂象气闷。

    隆科多跟十四说:“十四爷,您不出门不知道外面的事儿,就拿县衙来说,一个县太爷,一个师爷,一个县丞,这三个人把持一个县。很多时候不是县太爷找师爷和县丞,是县丞和师爷挑选县太爷,说得再明白一点,官是上面定的,但是是下面挑的!衙门里说了算的是县太爷,但是衙门外说了算的是各位老乡贤和师爷县丞。这权力,不争是到不了自己手上的。”

    十四还是云里雾里。

    隆科多尽管没去地方做过官,但是他家的势力遍布各处,对这些很熟,就给十四举例子。

    “拿扬州来说,扬州府是不是好地方?”

    十四点头:“肯定是好地方,扬州自古就繁华。”

    “很多人想去扬州做官,为什么呢?捞一笔啊!别的不说光是三节两寿这些约定俗成的好处在扬州收一笔绝对比在西南边陲收一笔赚得多,这您要承认吧?”

    十四点头。

    隆科多接着说:“京城里面遍布大大小小的会馆,这些会馆都是当地乡贤富商放在京城的眼线,一旦吏部想要任命官员,他们会马上圈定几个有可能去扬州的人,然后私下里接触。凡是那些存心捞钱甘心被摆布的,大家能说到一起,他们就想法子支持,那些刚正不阿有想法想干出点事儿来的,他们就想法子挤掉,帮他们看好的人铺路。”

    “如果最后路没铺成呢?”

    隆科多笑起来,四阿哥就说:“这官员到任后,他们用美色金钱文玩引诱。如果遇到那些硬骨头,他们就私下抓他的把柄。要是那些没把柄还不受引诱的,他们还要一招,就是噶礼和张伯行这点事儿,用弹劾泼脏水的手段把人弄下去。”

    张伯行没跟着一起腐化原因是张伯行他家就是大户人家,张伯行没出来当官的时候家里就很有钱,他是真不爱钱,这样出身的还有张廷玉这些人,本身这些人就是大地主,见过世面,图的是身前身后名,爱惜羽毛,所以和大家和光同尘。

    以前的老于成龙没一起腐化那是真能吃苦,真的不羡慕大鱼大肉,宁肯就着窝头吃咸菜,一身官服穿二十年,死的时候遗产就是一件穿旧了的官服。小于成龙没腐化是因为他本身是满洲旗人,他是过继给他大伯的,他大伯是有战功有爵位的人,换句话说家底也厚实。这些人都抵住了诱惑,但是都陷入攻讦弹劾的漩涡。

    官场自有一套生态,不是说换几次官员就能解决的,也不是提拔一些寒门子弟能带来新气象的,寒门子弟有时候比那些出身富裕人家的子弟搂钱搂的更大胆猖狂,当然也有例外的。

    言而总之,吏治到了一个糜烂的程度,这种糜烂除非是连根拔除,否则没办法治理。这是自从秦朝开始积累下的所有病根,是人治和官官相隐带来的一系列恶果,这和人类的劣根性有关。

    因此四阿哥这个生日过得极其窝火,有一种憋屈的感觉。

    下午隆科多带着家眷离开了,六阿哥亲自把钮祜禄家的表弟表妹送走,四阿哥没等来海棠倒是等来了三个放学的学生。

    弘晖弘阳和弘杲一起下车,弘杲这会哭丧着脸进来。六阿哥看到儿子回来赶紧蹲下问:“儿子,今儿读书什么样?学会了吗?没学会不要紧,咱们慢慢学。”

    四阿哥就觉得这不是他这当爹的该说的话,眉头皱起来想要纠正弟弟的态度,考虑到孩子在这里,也没训他。

    弘杲眼睛里包着两包泪,就差哇一声哭出来了。

    弘杲跟六阿哥说:“大家都笑话我,说我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是懒虫。阿玛你以后不许那么晚叫我了,我要早点去读书,我不要被大家笑话。”

    六阿哥快伤心死了:“多睡一会儿不好吗?阿玛小时候就想多睡一会。”

    “那是你,又不是我。”

    “行行行,来阿玛抱抱,不难受不难受啊!明儿咱们就早点去。”

    弘杲让他抱了抱,去后院找姐姐们去了。

    六阿哥长吁短叹,说不出的惆怅。

    四阿哥想了想,到底没说出训他的话来,跟着叹口气。

    倒是弘晖和弘阳早就习惯了尚书房的节奏,两人很有活力,特别是弘晖,都十几岁了,在前院住了好几年,再过几年就要成亲,此时坐在一边陪着说话,看着也是有模有样。

    因此当扎拉丰阿跟四阿哥说“过几年弘晖就要成家立业”的时候,四阿哥心里充满了惆怅和憧憬,跟扎拉丰阿说:“这孩子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

    说到这里,做父母的都容易生出感慨来,连扎拉丰阿都觉得弘阳在不知不觉间显得稳重了起来,早先他还是个到处跟着吃席看到什么都想啃两口的孩子,如今举止有据进退得宜,忍不住感慨。

    天快黑了海棠的车子才到了,盐宝先跑进来,在走廊下横着躺的二哈赶紧起来,跑到弘晖身后乖巧地蹲着,看起来极其正经严肃。

    二哈畏惧盐宝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十四就问二哈:“盐宝都十几岁了,你怎么不去跟它比划比划,比划赢了你就不用怕它了。”

    二哈当没听见,盐宝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真的是很有睥睨之态。十四忍不住说:“盐宝还是很威风的。”

    海棠就坐下来和四阿哥商量如何拥有一个长期的进项来贴补他的亏空,那就是建立一家新的商行。建立一家新商行还有个好处就是把四阿哥那些专门给人出租铁牛的人一个差事。

    “收庄稼也就是一年两次,耕地是一年一次,不能为了这一两次的事儿专门养一群人,但是这群人还要维持着庞大的规模,毕竟他们能熟练操纵机器,到了农忙又能很快上手比再训练一次人更划算,重新训练要考虑机器的损耗和维修,这样亏的更多,所以平时行商忙时收割耕种,这模式挺好的。

    我在胶澳给这个商行留一个仓库,到时候派人去,稍微赚一点就能把损失弥补了。这是我做的计划,四哥你看看。这是贸易模式,刚开始几年未必会有大收获,不过目的是维持您手里人的规模,赚钱反而不是首选。这是贸易路线,这是贸易的货物,这里面有一些是问过汗阿玛的,顺便说一下,要分出些利益给造办处。”

    四阿哥的目的是不赔钱就行,他看了看,以他的理解是挑不出毛病的,就给了六阿哥和十四阿哥看,六阿哥在低头审阅,有看不明白的就问,十四反而跃跃欲试想在里面分杯羹,只是这会海棠和四阿哥在说话,六阿哥在问,旁边围着几个侄儿在听,他也不好大剌剌的喊出来。

    海棠在和四阿哥说:“种地是再怎么精耕细作都不能再拔高产量了。”除非有化肥,但是目前的化工产业简直是一片空白,化肥遥遥无期,就是有了化工产业也未必能造得出来,这真不是开玩笑,因为几百年后有些国家也不能大规模生产化肥。

    海棠说:“只能用商业和工业来补贴农业。这一步走出去后,只要能成功,日后就提供了一个解决办法,就是用工业商品换粮食。到时候发展商业,最好的模式就是闲的时候让百姓去做工补贴家用,忙的时候回来种地,这样能保留耕地,又能有额外的收入贴补家用。”

    弘晖就说:“正在规划的那条山西到京城的铁路是不是就是这样?这条路修两三年,沿途的百姓就有差事可做,能赚一份钱补贴家用。”

    海棠点头,问六阿哥:“说到这条铁路,听说如今有进展了?”

    “嗯,关于黄河大桥有了进展,把黄河的泥沙和冰凌洪水都考虑进去了,就是费银子。”

    海棠很有兴趣:“哦?”

    第416章 放鱼饵

    六阿哥就给大家介绍:“目前设计的线路是从太原出发,进入河南境内,在开封的东北方向过黄河,然后进入河北。造黄河大桥目前有两个解决办法,第一个就是造墩子桥,全长五十里,高十余丈。”

    四阿哥听了忍不住皱眉:“五十里?”这要花多少钱啊!怪不得说费钱呢。

    六阿哥点头:“是,这么费劲是因为黄河是悬河,是地上河,这桥随着河堤地势是一个拱形的,所以全长就很长,这是预备着将来黄河改道设计的。”

    大家都皱眉,花钱是其次,关键是黄河这条母亲河的脾气不好,最最最关键的是,开封旁边那一段河岸很危险,历史上好几次黄河决堤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历朝历代都对这里进行加固,堤坝比一座小山都壮观。

    弘晖问:“就不能从别的地方修吗?非要走开封那一段?”

    “不走就要绕个大圈子,还是要过黄河,过黄河是避免不了的,而且这圈子兜得太大别说一二百万的银子,就是五六百万都难说。”

    海棠问:“那第二个呢?不是说有两个办法吗?”

    “第二个是浮桥船,就是用铁船铺上铁轨,平时就固定在河面上,一旦有船经过或者是洪峰冰凌过来,立即拆开靠岸。看着是很方便,但是有个很难把握的地方就是水位,丰水期和枯水期船位如果和岸上的铁轨高低不一样怎么办?所以工部上下还是觉得修墩子桥的办法更好一些。”

    海棠接着问:“有可靠的工匠吗?”

    “有,现在他们正在用木头做个小桥的样子,在上面放石头试一下承重,然后再拿去给汗阿玛看。这种是用桥墩做支撑,桥墩需要用大砖且耐水耐腐蚀,需要特意烧制,要在枯水期施工,南方有类似的桥梁,也算是有成熟的经验。不过根据那些老把式们说,这桥就算是建起来了,在黄河那地方顶多用二百年,多了就不行了。”

    十四问:“为什么?”

    弘阳回答:“因为那是地上河,河水携带大量泥沙会在桥下的墩子边形成瘀堵,就算是积极清理也是累年增高,对两岸堤坝的冲刷挤压就更严重,对两岸防洪也有很大的威胁。”

    六阿哥说:“这是其中一方面,重要的是这是砖头做的,就怕砖头到时候没粘性被风化了,大火车过一趟那声音震得各处落灰,要是强行用下去,早晚必出大事儿,所以要在附近重修大桥。”

    十四点点头:“也就是说这桥二百年后必是要修的。”

    六阿哥和海棠点点头,六阿哥说:“这件事是大事,如果干成了比当年修京杭大运河也不差什么了。先前山西的富商说是捐资一百万银子,现在听说一百万不够,又说这路不仅仅是山西用,河南和河北也在用,就吆喝着让河南河北的富商也捐钱。

    河南河北的人不想捐,修这条路的目的是山西的富商想向京城运货,山西的东西多啊,比如煤铁这些东西。但是河南河北没什么东西往京中运输,就不甚积极,后来民间这些富商串联,如今三地加起来一共有一百八十万两银子了。汗阿玛的意思是要建造的。”

    海棠说:“汗阿玛说过从内帑里面拿二十万出来,补足二百万。”

    四阿哥说:“这毕竟是第一条大铁路啊!”老爷子这么要脸的人,如果在史上浓墨重彩地记一笔“康熙年间第一条跨省铁路”对老爷子来说是功绩,所以他心里是盼着这条路能修好。

    十四追问:“二百万能修好这条路吗?”

    六阿哥看着海棠,海棠说:“预算是够的,但是要看实际。实际中每天工人吃喝拉撒都要花钱,里面各级要克扣,雁过拔毛一般,十两银子放下去,有五两用在正事上都谢天谢地了。”

    这时候外面高无庸进来问:“福晋打发人来问爷,晚饭摆在哪儿?”

    四阿哥想摆在园子里,但是冬天有些冷,就说:“那边花厅里放上屏风,咱们四家简单地吃一顿吧。”

    这种场合侍妾们没资格来,两个侧福晋也只能站着侍奉。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四阿哥带着弘晖送客。

    十四阿哥磨蹭到最后问四阿哥:“您说我要是去汗阿玛跟前接下修路的差事,如何?”

    四阿哥的第一反应是不同意,他说:“盯着这事儿的人多着呢,这事儿要是办出彩了当然各方赞誉,但是要是办错了,就怕往后再接不到大差事了。我的意思是你先接点简单容易的练练手,别一上来就弄这么大的场面。”

    十四不太高兴,应了一声,拱拱手就走了。

    弘晖看着十四家的车队走远跟四阿哥说:“阿玛,十四叔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四阿哥叹口气:“他这是被宠坏了,他要是把这差事接下来,最后干活的就是我和六叔九姑妈。”

    毕竟十四的差事办砸了德妃那边把孩子们叫去只要开口,这上面的哥哥姐姐就要给他兜着。

    弘晖问:“那他能接这差事吗?皇玛法乐意吗?”

    “谁知道呢?”毕竟老爷子的心思难猜啊!

    四阿哥说:“如今这时候特殊,你二伯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你这些叔叔们各自守着一摊子事儿,这时候谁能带着自己的人马把这大事儿办成了,必然是你皇玛法心目中能办大事的人。”

    说白了,每个皇子手里的人手就是个小朝廷,说难听点,要是老爷子今晚上驾崩,明日就能想重新拉出一班君臣来,朝廷从不缺人。

    十月过完就是十一月,各地的地方官开始进京拜年,因为有大运河,所以江南官员来往很方便,在十一月初德妃就收到了桂枝的信,她要来京城过年,过完年后再回苏州。因为公主想回京还要请皇帝批准,所以德妃急匆匆地去找康熙商量。

    康熙也好说话,让通文墨的宫女替德妃写了封信送江南去了。

    德妃就开始掰着指头算日子,盼着小女儿全家来京城。

    十一月下旬桂枝一家就到了京城,第二日就抱着孩子去园子里拜见康熙和德妃。

    四福晋他们也提前来等着相见,把家里的女孩们都带来了。桂枝带着儿女过来拜见,秀英也一起跪下磕头,再站起后,和旁边比她矮一点的莹莹站在一起,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因为和秀英一比,莹莹真的是一个粗胖粗胖的肥妞,吃得圆圆的没一点腰身,秀英倒是小小年纪显得十分婀娜,举手投足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德妃看了看这两个小姑娘,认真评价起来就是秀英小姑娘很有祸水的潜质。

    大人要说话,秀宁作为最大的女孩带着妹妹们出去玩。

    等小孩子出去了,一群女人才赶紧把桂枝的儿子放炕上看。小孩子的胳膊像是藕节一样,胖得一节一节的。六福晋就说:“这孩子生得好,要是夏天给他穿个红肚兜戴着金镯子抱一枝荷花就是那年画上的娃娃。”

    十四福晋说:“对对对,这会虽然冷了,但是也该戴一对金镯子,显得富贵些,回头我送小外甥一对。”

    桂枝哈哈笑起来:“有有有,这泼天富贵在这里呢。”说完把小孩子手腕上的肉肉拨开,里面卡着一只金镯子。

    德妃说:“这镯子不会勒着他的肉吧,这怎么一节一节的呢,找大夫看来吗?”

    桂枝一边把儿子的金镯子转动起来给德妃看,示意不是镯子勒着孩子的胳膊,一边说:“找人看过了,这就是胖,长几年长开就好了。”

    德妃松口气:“这就行。”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宫女进来通报:“文嬷嬷来给娘娘请安。”

    桂枝说:“他们算是和我们一起进京的,不在一条船上。他家下半年有白事,李煦的夫人韩氏去世了。”

    德妃是见过这位韩夫人的,闻言吃惊地说:“去世了?这也太突然了,我记得那位太太的身体好着呢。”

    “这几年不行了,而且卧床了大半年,上个月没了。”

    德妃叹口气,让人把文嬷嬷请来。

    这位老嬷嬷真的高寿,如今身体也好,白胖白胖的一个老太太,进门就笑:“给娘娘请安,给各位福晋和公主请安。”

    德妃笑着说:“请起,给嬷嬷看座,嬷嬷,这一路可好?”

    “谢您惦记,都好,奴才一家跟着公主一起进京,这一路上沾公主的光了。”

    德妃问:“听公主说,你们家的太太老了,这也太意外了,前几年她来请安的时候我们聊得很愉快,这几年不见,她居然先老了。”老了就是死了的委婉说法。

    文嬷嬷刚才还喜气洋洋,听了这话一秒转成悲伤的模样:“唉,谁能想到呢,我们婆媳好得跟母女一样,奴才当时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奴才当时还说儿子,这可怎么办才好啊,你年纪到了这地步,鸳鸯失偶,你可怜我也可怜,她一蹬腿抛下咱们母子和这一大家子去了,没了她,这家里怎么办啊?”

    韩夫人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把李煦的几个儿子玩弄在股掌之间,一句“记名嫡子”就让几个儿子争着孝顺,文嬷嬷和她的关系也没说得这么好,但是这个家有没有这个女主人的区别真的很大。就眼下来看,没了韩夫人,李煦的这几个儿子斗得更严重了。然而这种事儿就不足与外人道也,所以说的都是些韩夫人这几年的事儿。

    屋子里一群人在说话,院子里的秀敏问:“刚才进去的那胖老太太是谁啊?”

    秀琳说:“是皇玛法的乳母,苏州五品织造李煦的生母文嬷嬷。”

    秀英看了门口一眼轻轻地冷哼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莹莹端着点心盘子吃得满嘴都是酥皮渣渣,问她:“姐姐,你哼她做什么?她冲撞姐姐了吗?”

    秀英摇头:“不是,我们来的时候他们的船在我们的船后面,吃水很深,我阿玛说他们船上有很多金银。她儿子才一个五品官,能有多少俸禄?这都是些民脂民膏。”

    年纪大的秀宁秀琳看向德妃的屋子处,莹莹则是把盘子往秀英跟前推了推:“吃嘛,好吃!”

    秀英看了看盘子,再看了看莹莹那吃得很香的模样。

    秀楠说:“妹妹吃啊,边上那块干净没人碰过,尝尝味,这是御膳房大师傅的手艺,他们炸出来后用竹夹子夹在盘子上端来的,真的好吃。”

    秀英这才伸出兰花指拈起其中一块放到嘴里轻轻抿了一下,真的是好吃,甜而不腻,又酥又香,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莹莹把盘子换了个方向,把另一块边上的给她:“吃啊吃啊,可好吃了。”

    秀英跟着她吃了一肚子的点心,中午吃饭的时候桂枝还担心自家闺女在园子里挑拣起来,没想到这群女孩子都知道她的毛病了,吃饭的时候几个女孩一桌,一人两双筷子,一双夹菜,一双送嘴里。桂枝看着闺女都被小姐妹们忽悠着吃撑了,感动得都要掉眼泪,跟德妃说:“这才是至亲呢,都没嫌弃英儿这丫头,我还怕她来了被嫌弃没人跟她玩呢。”

    德妃也觉得这丫头一身毛病太讲究了,但是不好说,就说:“都是一家人,他们小姐妹感情好,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

    桂枝高兴地回去准备礼物,又让秀英发帖子请表姐妹们来玩儿。

    秀英走了后,莹莹没形象地往德妃跟前一摊,德妃说:“往日那么不讲究,怎么今日小姐姐来了反而讲究了?”

    莹莹说:“又不是讲究不起来,小姐姐喜欢就配合她讲究呗,反正她又不住在我家,而且还是自家的小姐姐,又不是别人家的。”

    晚上舒禄克进门的时候看到嬷嬷们拿着帖子急匆匆出去了,他进门先去看女儿,发现老婆孩子在一起,跟桂枝打完招呼就问秀英:“闺女,今儿吃饱了吗?”

    秀英点点头:“吃饱了,园子里的点心好吃。今儿吃了咸香的和甜口的,都好吃。”

    舒禄克惊讶地看看桂枝再看看闺女,跟桂枝说:“今儿挺愉快的啊?”

    “可不是嘛”桂枝抱着儿子:“今儿那几个小表姐对她可好了,姐妹几个在一起有说有笑,吃饭的时候一人两双筷子,吐个骨头都用手帕遮着,你闺女这顿饭吃得可高兴了。”

    舒禄克想笑着说几句,但是一打嗝全是一股子酒味,秀英皱眉捂着鼻子,舒禄克赶紧说:“熏着我姑娘了,阿玛的错,都是阿玛的错,阿玛出去。”

    桂枝抱着孩子起来,就跟秀英说:“你躺一会吧,等会吃晚饭的时候过来和额娘阿玛一起说话。”

    秀英点点头。

    桂枝两口子从女儿的院子里出来,舒禄克就说:“既然闺女和表姐妹在一起玩儿得高兴,不如求一求娘娘,放在宫里照顾。”

    桂枝斜着眼看他,舒禄克赶紧说:“奴才就这么一说,公主别生气,公主不舍得女儿奴才也不舍得,当奴才没说。”

    桂枝说:“你闺女放在我娘家干什么?你家是没地方住还是没地方吃饭?”

    “奴才就是顺口一说,想着她往日吃饭都吃不到嘴里,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今儿既然玩得高兴还吃得饱,就冒出这个想法,人之常情,都是为了孩子着想。公主,奴才来抱着儿子,别累着您了,这胖小子也挺沉的。”

    桂枝把儿子给他抱着,就小声说:“你脑子昏了头了,让她住在宫里将来婚配怎么办?宫里来来往往的皇孙多,有一两个起了心思的,回头就是一桩是非!”

    “是是是,”舒禄克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就赶紧跟着点头。

    桂枝也不想让女儿嫁给皇孙,她自己就是在宫里长大的,对康熙的那点事儿知道得太清楚了,对哥哥们身边的事儿也知道得多。她倒是想让女儿嫁给一般人家的孩子,凭着自己的身份,女儿的婆家和丈夫处处抬举她,就如现在在富察家一样,什么婆媳矛盾妯娌嫌隙都没有,凡是见面都奉承公主,舒禄克也老老实实,日子过的自然舒心自在。

    桂枝进了屋子问:“今儿喝酒说些什么?怎么现在才回来?”

    舒禄克抱着儿子晃悠,说:“说建造铁路的事儿呢,奴才看着十四爷很积极,四爷和六爷都不赞成他接手建造铁路总揽的事儿。而且听说八爷也想把这事儿给接下来。”

    桂枝好奇地问:“这事儿很多人打听吗?”

    舒禄克笑道:“我的公主啊,这事儿可不是一般的香饽饽,想吃一口的人多着呢!等闲都要咬不上这口肉。”

    桂枝听了低头一想,就说:“十四这傻瓜,四哥六哥和姐姐只要不答应,他就去和八哥合伙。”

    舒禄克说:“不至于吧,眼下几位兄姐很有势力,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十四弟不会想不开的。”

    不管承认不承认,德妃这一支真的是兵强马壮,心思活跃的人都在看四阿哥和八阿哥,这两位是最有势力的太子人选。十四阿哥在哥哥姐姐身后几乎是躺赢,他不跟着自家兄姐,跟着外人干什么?

    桂枝微微一笑,心想:你不懂十四!十四想让哥哥姐姐求他,他想做额娘这些崽子里面最有出息的一个崽,想让额娘一提起他就得意。

    天色已经黑了,佟国维在康熙跟前坐着,甥舅两个一起用晚膳。

    康熙身边跟着魏珠和梁九功,康熙跟魏珠说:“把这碗软烂的放到老大人跟前。”

    佟国维谢了康熙。

    康熙问:“隆科多的事儿到底如何解决?”他问的是隆科多和他前妻的究极撕扯。

    说到这个佟国维的眉头能夹死蚊子:“奴才的意思,赫舍里氏想改嫁也行,她想干什么都行,李四儿那个贱人她想怎么处理随她,只要把奴才的孙子送回来奴才就谢谢她。但是她又不肯放手,一定要养着她儿子,奴才派人去说了,那孩子姓佟,是我们这一房的嫡子嫡孙,是要承袭我们这房爵位的人,在赫舍里家能得到什么?让她别犯傻,她要是不放心奴才亲自教养,不令隆科多沾手,她不同意,如今疯疯癫癫,奴才好几年没见到那可怜的孙儿了。”

    康熙皱眉,对佟家的烂事很烦,就问:“朕是问隆科多想去主持建设铁路的事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隆科多今天下午来找康熙,说是想干出点事儿来,一开口就要建设铁路。有这个想法的人很多,八阿哥来说过,十四阿哥也来说,康熙比较看好隆科多,因为他的年纪比较大,佟家的资源比较好,修建铁路不仅仅是施工,还要解决铁路沿线官府和民间的各种事情。他不用皇子的原因是这毕竟是历朝历代第一次修建,万一出事儿了,隆科多说舍弃就舍弃了,但是皇子能舍弃吗?哪有当爹的把儿子推出午门斩首的!

    康熙说:“班布拉曾经建议朕设立铁路衙门,和漕运衙门一样独立运行,朕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施工结束后总揽这件事的大臣就要走马上任铁路衙门总督。如果这铁路好用,还要修第二条第三条,这人选要慎重。隆科多别的倒也罢了,就是他这些破事儿传得尽人皆知,名声极坏!”

    佟国维一头汗:“奴才回去一定解决。”

    康熙提筷子夹菜,跟佟国维说:“他是朕的表弟,又是小舅子,说是大半辈子蹉跎,如今想做点事儿,朕想着也确实是这样,他年纪也不小了,该放出去办差了。然而不管怎么说,他出去了别让人指指点点的!放民间,纵容侍妾殴打原配,这样的事儿说出去谁心里不唾弃一下,碍于他的身份虽然笑脸相迎,但是终究丢人,你说是不是?”

    佟国维连连点头,在女婿兼外甥跟前差点抬不起头来。心里计划着回去摁着隆科多跟他前妻低头,把李四儿交给赫舍里氏处理,把孙儿换回来,从此后尘归尘土归土,把这事彻底抹出去。

    他在出了园子后在马车里还在想,二房没法把火器营从大房手里夺回来,不如就把铁路衙门当成自家的基本盘,世世代代就是铁路衙门的总督。

    清溪书屋此时又来了一个人,正是十四。

    十四坐在炕边的脚踏上搂着康熙的腿说:“阿玛,您怎么就不信儿子。”

    康熙说:“朕不是不信你,此事干系太大。”

    “我姐姐几岁就去青海驱赶和硕特部,那是不是关系重大,我如今都有儿子了,怎么连修路这样的小事都不能办?”

    康熙沉吟了一下。

    “阿玛,您就该给儿子一个机会,不给机会怎么知道儿子的本事。要是办得不好也就算了,办得不好随您处罚。”

    康熙看看十四,想了一会说:“朕考虑考虑。”

    第417章 暗分配

    “真的?您不是糊弄儿子?”

    康熙笑了:“这事儿太重要了,你以前没独立做过大事儿,朕心里有顾虑也是正常的,再说你这会和你姐姐那会又不一样,你姐姐那会是箭在弦上,大家都在和噶尔丹作战,朕不派出你姐姐还能派谁?这会朝廷里人才济济,除了你有本事的人多着呢,谁不想出头?朕把你放进去一块考虑。”

    “阿玛,您可是亲阿玛!”

    “不是你亲阿玛会让你这么晚来闹腾朕!去吧,这会晚了你老阿玛一把年纪了,明天还要早起,该歇着了。”

    十四知道没法再闹下去了,就说:“那您早点睡,儿子侍奉您躺下吧。”

    “不用了,早点回去,你看着年轻,要早点保养,活得长比什么都好,去吧,日后少喝酒。”

    “嗯嗯,儿子走了。”

    “慢点,外面黑,骑马别那么快。”

    “诶,知道了,您歇着吧。”

    康熙挥挥手,十四从清溪书屋退出来了。

    从康熙这里出来后,十四没回家而是去了八阿哥家的园子里。

    这里灯火辉煌,不少宗亲和大臣都在,十四进门就有不少人站起来请安,说十四爷辛苦了。

    八阿哥拉着十四坐下,关心地问:“十四弟,如何?老爷子答应吗?”

    十四阿哥摇头:“别提了,汗阿玛说弟弟年纪小,没干过大差事,这会儿他要慎重。虽然这样说,但是弟弟去的时候,佟国维佟老大人和汗阿玛一起用膳,听说汗阿玛想把这件大事交给隆科多舅舅。”

    八阿哥低头衡量这件事,佟国维对他支持,但是隆科多和老四走得近,佟家的态度就很暧昧。但是如果真的比较起来,让佟家得好处比让十四得好处要好得多。佟国维最起码和自己一心,但是十四就是个脑后生反骨的!

    他笑着说:“既然是隆科多舅舅,那这事儿就不用急了,舅舅是自家人。”

    周围的人都跟着点头,也有一些微笑的人。八阿哥看了,点头的都是大臣,觉得佟国维支持八爷,这肉烂在八爷党的锅里,大家都能分一杯羹。微笑的都是宗亲,宗亲太清楚佟家的德行了,他们不满意这一点金银的蝇头小利,他们看的是这里面的顶戴花翎,要是佟家经手,这官帽子就是佟家说了算。所以微笑着的宗亲们心里并不认同让佟家接手,他们更希望十四接手。

    八阿哥就说:“天色太晚了,各位先散了吧,有事咱们明天说。”

    大臣们立即站起来告辞,三三两两地散了,宗亲们都没站起来。等外人走了个干净,八阿哥就笑着说:“刚才人多,我有些话不好说,这事儿还是要交给十四弟才行。”

    在座的这些人立即眉开眼笑。

    十四心想这人变脸变的挺快的!

    八阿哥说:“只是这事儿不好办,”他皱眉说:“大家也都知道,老爷子对佟家向来偏爱,很难打消老爷子的念头啊!”

    有人问十四:“咱们家九格格怎么说?”

    十四看看八阿哥说道:“我姐姐也说我年轻,说这事儿是几百万银子的大事,预计最少用二十万民夫。如果这里面一旦有民夫死亡,这就是震动汗阿玛的大事儿,让我别沾手。”就有人说:“虽然是格格好意,但是这事儿不能听格格的。”

    “对,不能听她的,还需要咱们想法子,八爷,您说句话啊!”

    八阿哥心里不是滋味,还是笑着说:“对,自然该如此。”

    这时候雅尔江阿继母生的弟弟站起来说:“八哥,这事最好落在咱们手上,如今九姐姐占据了西北和沿海,江南虽好,但是和山西比起来不够知情识趣,山西那是好地方,物丰民富这是其一,其二是这要是做了,必然会震动天下,这都是八爷的功劳。”

    八阿哥也想自己上手,他现在缺的就是功劳!老四怎么说还有核查天下土地的功劳在,自己有什么?如果这事儿办成了太子位就能到手了。

    老爷子一直让群臣举荐太子,但是老爷子又迟迟不动……他自己也想把这差事接下来。

    八阿哥安抚了宗师,回后院的时候都半夜了。

    八福晋问:“商量出什么了吗?”

    “没有,十四弟想亲自去,宗亲们也想去,佟家想插手,其他几座王府也想插手。”

    八福晋问:“老四那边怎么说?”

    “他还在折腾他的铁牛呢。”

    “这么说老四不想去?老六他们呢?”

    “老六更不想去,一开始这事儿就该老六去,老六看着工部,就该工部施工,是老六说自己身子骨不行,劳累不得,老爷子才想另外派人。”

    八福晋皱眉:“德妃养的这几个能成精了,他们都不去,别是这里面有问题吧?”

    八阿哥想了想:“九妹妹不让十四接手,说这里面会死人,八成是这几个人不想让人说靠民夫的血染红了他们的顶戴。如今他们什么都不缺,只想要个好名声罢了。咱们和他们不一样。”

    “您说得对!”八福晋追问:“您怎么打算?”

    “爷亲自接下这差事,宗亲们就想让皇子去,至于是谁他们不管,既然如此爷亲自去,去不了就让佟家去,这肉让佟家吃了也比让十四吃了强!十四那可是个白眼狼。”

    “不如爷和佟家说好,就说您只要这功劳,事后铁路衙门给他们,反正他们想要的就是铁路衙门,换他们支持您。至于十四那边,您就跟老爷子这么说,您说十四年纪小,您挑头,让他去干活。

    到时候如果干得好,您和他平分功劳,如果干的不好,您就一推二六五,毕竟您在京城什么都不知道。好处除了进退得宜之外,就是您能坐镇京城,老爷子说了要群臣选太子,您在这关键时刻不能离开京城啊!

    等着选太子也是个能糊弄十四的理由。”

    八阿哥心里一想,这是个好办法,笑着说:“还是福晋厉害。”

    “我哪里厉害,爷其实心里早有想法罢了,不早了,歇着吧。”

    十四回去后,看到十四福晋在看册子,十四福晋把册子给了十四,说:“李煦孝敬的。”

    十四接过来看了一眼,立即眉眼都生动了起来:“他这是刮了多少地皮啊,这些玩意爷看了都惊讶!”

    十四福晋说:“要不挑些孝敬额娘?”

    “嗯,挑几件难得的就行了,小点的,不打眼的。要不然额娘会问这些玩意哪儿来的。李煦的事儿不能公开,先不让额娘知道。再挑几件不贵重的给侄儿和外甥,这样哥哥姐姐也不会多问。”

    “行,”十四福晋看着这他的脸色问:“这事儿能成吗?就是修路这事儿。我娘家兄弟还想在您这儿谋个差事呢。”

    “放心,爷能把事儿弄下来。”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海棠院子里的东厢和西厢都亮灯了。东厢住着弘阳,西厢住着莹莹。弘阳是要去读书,莹莹今天要去表姐家赴宴,早早地起来穿衣打扮。

    海棠今日要去上朝,也起来得很早,一家四口天不亮都起床吃饭。

    扎拉丰阿看着盛装的女儿简直哭笑不得,特别是这姑娘长得极其圆润,还在身上挂了好几串珍珠,看到了就想起“珠圆玉润”这个词儿。

    海棠说:“我等会儿带弘阳去园子里,今儿你把孩子送城里去,晚上再接回来。”

    扎拉丰阿点点头,莹莹高兴地说:“第一次有人请我诶,我好高兴。”

    弘阳差点把嘴里的汤给喷了,咽下去后说:“过几天我也宴请妹妹,就在河边那里,请妹妹一起烤肉吃。”

    “要有请柬!”

    弘阳笑着点头。

    一家人急匆匆吃了早饭,海棠带着弘阳上车,到了园子门口停下来。正好遇到了六阿哥,六阿哥推着弘杲说:“赶紧的,跟着哥哥一起去,别迟了。”

    弘阳牵着弘杲的手走了,六阿哥跟海棠说:“这孩子压根都没睡醒!”

    两人说着到了九经三事殿前面,这里站着很多人,雅尔江阿对着这边喊:“班布拉,老六,来这里。”

    雅尔江阿管着理藩院,小声跟他们两个说:“知道吗?老爷子把三公主的女儿许配给弘皙了。”

    六阿哥问:“弘皙不是跟他阿玛在咸安宫吗?”

    雅尔江阿摇头:“兄弟,你这消息就迟了,他们兄弟能出来,读书当差不受影响。”说到这里他看看周围,低下头跟他们两个说:“有人说老爷子想立太孙。”

    海棠皱眉:“我知道三姐夫那人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对这婚事八成不满意。”

    “不满意也没办法,只能把女儿送来,所以今年三公主一家就要在京城过年了。”

    海棠想起当初在青海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盐宝很殷勤地逗她开心,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摸摸盐宝的脑袋,盐宝也十几岁了啊!

    老六有种好人没好报的憋屈:“老爷子要是把二公主家的孩子许给二哥家,我是一点都不难受,还会拍手叫好。”

    海棠没说出来的是,和废太子一家做亲戚没什么好下场,太子妃的娘家在各地做大员,永远没机会回京城,更别提赫舍里家了。

    就康熙这种态度,真的不知道对太子到底是爱还是恨。

    另一边四阿哥身边站着隆科多,因为四阿哥那稀烂的人缘,大家都自发远离他,因此隆科多和他站在一起真的很显眼。

    此时隆科多和四阿哥拉关系,想要让四阿哥支持他去营建铁路,只要四阿哥支持,六阿哥和海棠就不会拖后腿,所以隆科多这会很卖力地说服四阿哥。

    四阿哥心里不乐意,主要是隆科多的心思不纯,他这不是为了建一条用上百年的铁路,是为了功名利禄去的,因此皱眉:“舅舅,这事儿汗阿玛说了算啊!您也知道他老人家乾纲独断惯了,心里自有打算,我们怕是劝不动他。”

    隆科多给他交底:“和你说之前,我昨日下午去拜见了表哥,他没说不行,晚上留我们家老头子吃饭,说是我身上这些事儿名声不好,这意思你没听出来?”

    四阿哥低头一想就明白他的打算:“知道了,舅舅的意思是您把事儿办完了让我在朝上举荐您?”

    “对,就是这个意思。”

    四阿哥也不会听他的,就说:“这会儿不急,今天是办不成的。您这几日多忙点,我也去打听打听。”

    隆科多就当他是答应了。四阿哥的心里打算是要去问问康熙,如果老爷子听劝,建议老爷子选个贤臣,这种皇亲国戚十分骄傲,压根不是干活的人!

    这次大朝会还是闹着选太子,然而朝廷里的事儿一大堆,在海棠看来这群人就在无理取闹。

    康熙对下面立太子的呼声充耳不闻,把其他事儿处理了之后退朝回清溪书屋。

    海棠则留下刑部官员询问上半年孙顺天府科场舞弊案的处理结果。江南舞弊案以官场大换血落幕,顺天府舞弊案以参与人员处斩结束。

    她和刑部官员分开后回清溪书屋的路上遇到了四阿哥,看样子四阿哥在这里等着呢。

    海棠上前询问:“四哥,您有事儿?”

    四阿哥说:“有点,一起走走?”

    “四哥,请。”

    第418章 多忧愁

    “眼下各处纷繁复杂,你觉得如何?”

    海棠和他并肩往前走,笑着说:“四哥是考我呢。事虽然多,埋头解决不就行了,朝廷的事儿就没小事儿,不愧对百姓,不愧对自己就够了。”

    “十四如今上蹿下跳,我的意思是……”

    海棠站住,对身后的人挥挥手,海棠身后的人退下了,苏培盛一看,赶紧带着四阿哥的随从们退下。海棠和四阿哥沿着前湖的湖岸边走边聊。

    海棠说:“十四长大了,你我哪有管一辈子弟弟的道理,额娘觉得他是个孩子,但是他如今也做爹了,也是一家的顶梁柱了,他自己明白在做什么。你我就不应该管那么多了,管得多了容易被他烦。”

    “话虽然如此说,”四阿哥到底是个做兄长的,他还是想拉扯一把十四,就说:“他要是出事儿了伤心的是额娘,总不能让额娘以泪洗面。”

    “日升日落拦不住的,十四的事儿你我也拦不住。我跟四哥说件事,这事儿我没证据,你要是不信听听就行了。当日废太子的那天晚上,有人在其中插了一脚,用八哥的笔迹模仿太子的笔迹写了一封信。这封信的内容是太子给十三弟写信,让他速速来救自己,这信到了汗阿玛的手上,汗阿玛看了之后直接烧掉了,但是汗阿玛信了几分谁都不知道。”

    四阿哥皱眉:“当日之事我都不知道,你从哪儿得知的。”

    海棠看看周围,小声说:“弘阳回来跟我说在一哥被押送到帐殿前有人把截获的信件送给了汗阿玛,汗阿玛看了直接扔到了火盆里,弘阳不敢看那是什么内容。我就打听,梁九功告诉我的。”

    “他?”

    “他也卷入这事儿里面,放他出来是祖母无意问了之后汗阿玛才放的,他以为是我替他说情,私下里找到我表忠心,我问起这件事他就说了,这封信看过的人被汗阿玛下旨封口,但是他的徒子徒孙不瞒着他。

    御前的太监虽然不让认字,可他们都是些聪明人,认了之后不敢声张,都是能识文断字的。里面的内容颠三倒四,以太子的口吻跟十三弟说对他有大恩,可偏偏犯了个错,把敏妃去世的日子记错了,敏妃去世的时候是闰月,如果是闰八月去世,一般都是在九月祭祀,祭祀敏妃是十三他们兄妹私下去请园子里面的尼姑和道姑给敏妃念经,十三若是有空再自己去一趟妃陵烧纸摆供品。这些太子和太子妃都是知道的,每年遣人送了东西给十三他们。八阿哥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他那人一贯做事周全,就是靠着如沐春风的行事手段才笼络人心,不会把敏妃过世的时间记错,也就是不操心的十四才会记错日子。”

    “你的意思是他用八阿哥的字迹再模仿太子的字迹,用太子的名义给十三写了信,目的是嫁祸老八?”

    海棠点头:“我没证据,这是我的推断。”

    “他这是害了十三啊!”

    海棠说:“汗阿玛可能不信,他要是信了就会派人去拘押十三。”

    可是十四这么蠢到带冒烟的举动被老爷子看到了。四阿哥觉得每次都被十四蠢到刷新认知。

    海棠说:“汗阿玛会让十四去营建铁路的,最后出来兜底的不是你就是八哥。目前汗阿玛忌惮年富力强的儿子,三哥那人不足为虑。”四阿哥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意思是马上要轮到自己倒霉了?

    他深呼吸一下,跟海棠说:“哥哥养的那个几个幕僚劝说哥哥这时候别跳出来。”

    这些幕僚的意思是德妃的子女实力雄厚,多做多错,现在什么都别做,苟着就行,一直苟到老爷子驾崩!

    这些人觉得老爷子还会折腾儿子,谁跳得高就被折腾得狠!这就是不争是争的道理。

    海棠说:“十四拉不住了,他要是出事儿,让八阿哥给他兜着。”

    四阿哥说:“老八也是这样想的,老八盼着十四出了事儿让咱们兜着!”

    海棠还要再说,这时候有小太监跑来,这是御前红人魏珠的徒弟,一个年纪不大的太监,长得圆圆胖胖的很喜庆,跑来给兄妹两个请安后就跟海棠说:“格格,皇上要见您。”

    海棠说:“四哥,我先走了。”

    四阿哥想了想,就说:“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赶到清溪书屋,康熙看到他们一起来了,就跟海棠说:“明年朕六十大寿,朕想大办,你把明年你要办的事儿排一下,别冲突了,要是有些要紧的就现在开始办。”

    海棠立即笑着问:“是,明年这大事让谁筹办?”

    康熙说:“朕再看看吧。”

    又问四阿哥:“你这是来干吗的?”

    四阿哥心里斟酌再三,跟康熙说:“今儿早上隆科多舅舅请儿子给他敲边鼓,他想去修路,说是您已经有这意思要把这事儿许给他了,儿子不太信他的话,特意来找您求证。”

    康熙把书放到一边,让魏珠给他们搬了凳子。

    他先问海棠:“你觉得谁能去做这事儿?”

    海棠说:“这种事儿和一般事儿不一样,最忌讳外行指点内行,造办处做火车和轨道、火器营有使用经验、工部擅长这种大工程营建,这三处的人放在一起商量出施工标准才好营建。儿臣的意思是这件事让六哥或者是十一弟去都行。

    然而这两位都是病秧子,毕竟这种大事儿,他们不去工地是不行的,不仅要去,还要在那里随着民夫吃住,那种灰尘连天的地方,也没法摆皇子的排场更不利于养病,六哥和十一弟是去不了的。

    既然他们去不了,不如从工部选一个有能力的大臣,再从造办处选一个懂技术的,以及火器营选一个有经验的,这三个人一起共事,您多过问,再时不时地派出钦差,一方面是监督钱款,另一方面是敲打沿途的地方官。”

    海棠说到这里顿了顿:“儿臣觉得隆科多不合适。”

    四阿哥在一边点头:“还是要找一个愿意干实事的才行。”

    海棠补充:“不仅仅是干实事,必须是能制定规矩的能臣才行。火车白日跑,晚上沿途的人怎么维护?怎么发现问题?发现问题后又该怎么反馈?必须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规矩才能保证火车畅通无阻。这条路和漕运衙门不一样,和河道衙门也不一样。这条路是要盈利的,是要能挣出来第一条铁路钱的。

    漕运衙门负责内河的这些人,一方面漕工骂漕运衙门不把人当人,一方面又确实是‘百万漕工衣食所系’,连年亏损,怨声载道,将来也要防止铁路衙门出现如漕运衙门此等尾大不掉之势。”

    所以海棠反对让权贵插手。

    康熙考虑的是另外一个方向,他主张给权贵们分些好处,要不然这些权贵凭什么拱卫皇权?

    但是也没必要这时候和孩子们争辩这个,他就说:“朕知道了,你去隔壁吧,老四留下。”

    康熙在海棠走了之后问他:“刚才你妹妹说的你都听见了吧?此事很重要,您是怎么想的?”

    四阿哥心思急转,立即说:“儿子听您吩咐。”

    “朕是觉得你为人认真,像是这种大事朕还是信任自己的儿子,然而你这些兄弟你也是知道的,老三老五面软,老六老七老十一身体不好,老九和老十那一摊子事儿离不开人,剩下你和老八,老八做事毛毛躁躁,不如你。”

    要是放在去年,皇父说起这话,四阿哥都感动得嗷嗷叫着给皇父分忧了,这事儿他也想去,但是眼下真的不好冒头。

    四阿哥想到一个人:“儿子为人死板,常有人说儿子不顾别人死活,修路这事儿儿子倒是想去,只是民夫众多,沿途经过了很多地方,儿子倒不是怕得罪人,就怕自己控制不了敲打地方官员出事儿了,您若是让儿子去,儿子绝不说一话,路修不好不回来了,只是有个人比儿子更灵活些,也可以信任,儿子向您推荐他,若是您觉得行,就他去,您觉得他年轻,儿子去。”

    “十三?”

    四阿哥摇头:“不是十三弟,十三弟不行,他比三哥他们还面软,那人吃硬不吃软,看到有那日子过得苦的求他,他必是乐意帮一把,然而这么大的工程,花钱要节省才行。儿子说的是十一弟。”

    康熙对十一常常忽略,听四阿哥说起来就有些疑惑。

    四阿哥说:“十一弟办过的事儿从不出错,不信您回忆一下。”

    还真是这样!五阿哥搞不好的事儿交给十一,十一就能办得妥妥当当。

    康熙刚才还觉得四阿哥在敷衍,这么一想,十一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可见他是认真想过的。

    “嗯,十一确实不错,这样吧,朕再考虑考虑,这两天把十一叫来问问。”

    四阿哥松口气,下一个问题让他把心又提起来了。

    康熙问:“你觉得谁当太子合适?”

    四阿哥背后又生出冷汗,低头说:“儿子不敢轻言废立,您说谁合适谁就合适!”

    康熙盯着四阿哥看了一会,看的四阿哥贴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才轻轻笑了一下:“嗯,回去吧。”

    四阿哥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告辞,离开清溪书屋被风一吹,整个人透心凉,连着打了四个喷嚏才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这会在桂枝家里,一群小姑娘们在玩游戏,在桂枝看来就跟过家家一样。她交代了嬷嬷们照顾着,又派了自己的侍女过去看着,就回上房照顾儿子去了。

    到了中午,桂枝趁着儿子睡觉的那一会去看一群小姑娘过家家,顺便再看看她们吃饭了没有。

    到了下午扎拉丰阿去接着这群小姑娘后挨家挨户地送回去。

    因为先路过六阿哥家,就先把六阿哥家的秀敏和秀宁送走,接着又去圆明园送四阿哥家的两个女孩。

    到了四阿哥家的前院,秀琳和秀楠的马车直接进入后院,他家的长史和四阿哥的几个幕僚都接了出来,留扎拉丰阿坐下喝茶。

    扎拉丰阿和他们客气几句想走,就在这时候,后院里面两岁多的弘历摇摇摆摆地跑了出来,还跟着的乳母想抱他回去,每次抱起来这小子就哭嚎起来,只能跟着他到处走。

    长史看了,立即哄着弘历说:“小阿哥,来给姑父请安。”

    弘历冲着莹莹屁颠屁颠地跑来,抱着莹莹不撒手了。扎拉丰阿看了只能说:“爷在这里喝杯茶,让我们家大格格把小阿哥送进去吧。”

    长史他们就把扎拉丰阿请到了前院上房奉茶,莹莹就牵着小表弟的手送他去后院。

    四福晋看到莹莹带着弘历过来,留莹莹说了几句话才送出去,随后就把弘历的太监乳母叫来训话。毕竟弘历离开后院,一门上的人都禀告了,四福晋很生气!觉得弘历身边的人没几个可靠的,什么该哄着什么该劝着难道不知道?

    她又把钮祜禄氏叫过来私下里训斥了两句:“前面那是什么地方?车来车往,万一磕着碰着了呢?”

    钮祜禄氏被训了几句,只能低着头认错。

    四阿哥回来的时候扎拉丰阿已经带着莹莹回去了。前院的长史把这事提了一嘴,四阿哥道了一声知道了就去后院。

    进了后院就遇到了李侧福晋,说弘昀身体不好,今儿又请了太医,太医留下的药方请爷看一眼,他想了想就先去了李侧福晋的院子。

    看过了儿子,拿到了药方,四阿哥懂得一些岐黄之术,低头斟酌着这药方的用量,正在思索的时候就听见李侧福晋说:“爷,听说咱们家五阿哥的生辰八字是大富大贵甚至是富贵至极。”

    四阿哥听了忍不住抬头,皱眉看着李侧福晋:“你听谁说的?”

    在皇家“富贵至极”这词儿可不能滥用啊!

    李侧福晋说:“是钮祜禄妹妹那里的人说的,小阿哥过寿的时候她娘家来人贺寿,说找人看过八字,很吉祥呢。”

    四阿哥立即叫了苏培盛进来:“你跟高无庸说,就说将前院收拾出一个院子来给三阿哥用。”

    李氏立即着急了:“爷,您要把弘昀挪出去?”

    “这么大的小伙子不能再跟着你了,外面有人照顾他,今儿就挪出去。”四阿哥说完站起来就走。

    他进了四福晋的房间就跟四福晋说:“家里到处是流言蜚语,你怎么管家的?”

    四福晋就很疑惑:“什么流言蜚语?”

    四阿哥说:“你自己派人去问,家里日后把篱笆扎紧点,别什么人放进来。”

    说完去了钮祜禄的院子里,对着钮祜禄又是一阵训斥,让她管好自己的人,管不好全部交给福晋,日后她也不用管了,整日只顾着自己吃饭就行了。

    连隔壁的耿氏也没逃过一阵骂,因为一个是弘历的生母一个是养母,孩子今儿乱跑两人都有责任!

    把后院这几个人骂了一通后,四阿哥回到前院,发现自己终究走上了和汗阿玛一样的路。他不是没发现弘昐那心比天高的心思,但是考虑到他身体不好,他也没说过什么。

    当初看着老爷子疼太子心里不是滋味,等到自己当父母了才发现不是平均爱每个儿子。儿子们的出身、见识、举止都关系着他们在父亲心里的形象。

    他忍不住叹口气,对外面的苏培盛说:“让各位阿哥回来后到爷这里来,一起吃顿饭。”

    在弘晖回来后弘昐也放学了,弘昀跟着出现在餐桌上,弘昀在来之前已经跟弘昐说过搬家的事儿了。弘昐很清楚是额娘嘴太碎让阿玛生气了,因此来吃饭的时候还想着如何替额娘挽回在阿玛心目中的形象。

    弘历和红昼因为太小没来,弘时又很活泼,场面倒是因为弘时显得很热闹温馨。

    弘时年纪不大,先生们对他读书的要求不高,所以他还能跑出去玩儿。吃饭的时候就跟四阿哥说:“阿玛阿玛,今儿出去听人家说十一姑妈家的英儿长得好看,儿子明儿能不能去姑妈家玩儿?”

    四阿哥的脸瞬间黑了,弘昐立即替弟弟找补说:“阿玛,他年纪小口无遮拦,不懂事儿,回头儿子说他。”

    “你闭嘴!你老子还在呢,用的着你教育弟弟!”四阿哥一瞬间觉得不能让儿子们和自己兄弟一样抱团了,这不是好事儿,他要教育每个儿子,不能图省事让他们的兄长照顾他们。

    四阿哥一瞬间把黑脸隐藏了,问弘时:“去你姑妈家就为了看一眼英儿?”

    弘时立即笑着说:“哪能呢,去给姑妈请安呢,顺便跟英儿问声好,儿子又不是没见过,虽然是表姐妹不好说什么,但是您是亲阿玛,这几位都是亲哥哥,儿子有什么说什么了,英儿毛病多,上次在祖母那里我都看出来了,她那人讲究!儿子是伺候不来的。”

    四阿哥想到李氏曾经说过让弘时娶英儿的话,就担心李氏在儿子跟前胡言乱语,就提前把话说开,跟弘时说的时候看着弘昐和弘昀:“英儿再漂亮也是姐妹,姐妹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血脉回流不是好事儿,日后谁再说和几位公主家联姻,你们大耳刮子抽回去,知道了吗?”

    几个儿子都应了一声。

    弘时是时刻在他阿玛的雷区蹦跶,立即问:“阿玛,你怎么知道血脉回流不好?”

    弘晖立即说:“快吃你的饭,别问了。”说完对着他挑了一下眉毛,弘时立即懂了,这是饭后私下说,立即夹起冬瓜给四阿哥:“阿玛,吃冬瓜,这个润肺!”

    弘昐看了一眼幼弟,已经看到了他和弘晖的互动,心里很不高兴,觉得弘时忘了和谁才是一母同胞。

    四阿哥带着几个儿子正在吃饭,十四阿哥来了,弘晖兄弟几个赶紧起来拉着十四一起吃饭,十四也不客气,坐下就吃,问四阿哥:“十三哥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小了自己十岁的弟弟,四阿哥发现他都已经一十多岁了,想起白日海棠说过的话,淡淡地回复:“再有五六天就回来了。”

    十四不是关心十三来了,他来此另有目的,只不过这里坐着几个侄儿,他不好直接说,就看着弘晖问四阿哥:“要说起来弘晖也不小了,四哥你给孩子看好人家了吗?这事儿要早点操心。”

    弘时立即指着弘晖哈哈大笑,“我大哥的脸红了!”

    弘晖很窘迫:“谁红脸了,你别瞎说!”

    弘时接着大喊:“阿玛,大哥他不承认。”

    四阿哥看看弘晖再看看弘时,给弘时夹了一块肉:“吃你的吧,日后你弟弟们也笑话你!”

    弘昐就问:“十四叔今儿是给大哥说媒来了?”

    十四就没这打算,就说:“这事儿是你们玛法和你们阿玛操心,我不过是白问一句。”

    四阿哥说:“说起孩子们的婚丧嫁娶,弘晖是个男孩,他倒是不急,让我发愁的是秀宁和秀琳这几个女孩,这俩孩子不小了,都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了,现在真该想办法了。”

    四阿哥是不舍得这几个孩子去蒙古,但是又避免不了,就如当初德妃想的那样,既然避免不了,不如自己挑好地方。

    说到这几个女孩,其中秀琳是弘昐他们的亲姐姐,因此几个人都紧张地看着四阿哥。

    十四阿哥低声说:“当初七哥去求过老爷子,留一个女儿在身边,您和六哥不如也想想法子求老爷子松口。”

    四阿哥说:“明年老爷子大寿,趁着他心情好倒是可以求一求,只是一下子求两个,不知道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十四就觉得这哥哥脑子轴:“你怎么就一起求两个?你难道不能一次求一个,谁年纪大先给谁谋划。”

    四阿哥越想越后悔:“下手的晚了,就该当初学学七弟早早地出手的。”他说到这里跟十四说:“将来你有闺女了赶紧找老爷子商量,等孩子大了就火烧眉毛了。”

    十四点点头。

    弘晖小声说:“如果不往蒙古去,不如嫁汉人,嫁给汉人虽然地位没那么显赫,还要跟着丈夫各地去做官,但是总比草原上强。”

    弘时问:“如果我娶个蒙古福晋,能不能不让我姐姐她们嫁蒙古。”

    四阿哥忍不住想给他一句难听话:就你一个亲王庶子也没那资格娶蒙古贵女啊!

    想想这是亲儿子,没必要说这么刻薄,也就没说。

    但是他的忧虑就更多了,他不过是一个亲王,女儿能选的丈夫地位也不会太显赫。

    这么一想,四阿哥吃不下饭:“这几个孩子的婚事真是难为人。”

    第419章 坑儿子

    三天后十三阿哥送嫁来,来后去求见康熙,他想去咸安宫探望太子和太妃。

    康熙对他看了几眼,说道:“里面也有你的事儿,你别以没当场逮住你就高枕无忧了。”说完直接让人把十三送回府里,次一样先关着,不说罪名也不说处置,么关着。

    四阿哥听了赶紧去求见康熙,看看康熙是什么态度,当时九阿哥拿到了土尔扈特部的来信,个土尔扈特部是瓦剌部之一,前些年闹的很大的准噶尔部与藏地的硕特部加土尔扈特部是一个祖宗,如今迁徙到了罗斯境内。九阿哥十阿哥每往北去,除了做意外最大的目的是联系些迁徙比较远的蒙古部落、监视准噶尔部和打探亚东欧的消息。同时中东那边的奥斯曼帝国属于东西方的转运心,没少在间挣差价,个差价人家赚了几千了,自从有丝绸之路就已经吃口红利了,所以九阿哥他们知道也暂时没法,尽可能地绕开中间商和欧罗巴贸易,不过陆运输不方便,货物的吞吐量太少,基本做的都是精品贸易,因此大量的国外银流入国内。

    四阿哥来求康熙,九阿哥来送土尔扈特部给恩赫阿木古朗汗的信件,碰了就跟着说:“汗阿玛,虽然儿老十三关系一般,不过儿拍心口跟您说,老十三那人孝顺,不会跟着二哥做出忤逆的事儿来。”

    康熙看信的时候到他么说,抬头看了他一眼:“胤礽也没说要对朕如何,是让朕做太皇而已。”

    九阿哥顿时表现出不耐烦来,老爷是无理取闹!

    “不一样,二哥是二哥,老十三没参,自从二哥闹那一出老十三已经疏远他了,你要说二哥说过话的都有嫌疑,那咱们全家都有嫌疑,我们有,祖母有,您也跑不掉!”

    康熙手里捏着的封信是九阿哥的功劳,康熙把儿打一顿,但是捏着份功劳再到儿一向不着调,从牙缝里挤出个字:“滚!”

    滚滚!

    九阿哥站起来出去了。

    康熙看完信交代梁九功把信收好,要妥善保管,问四阿哥:“你说什么?”

    四阿哥来的时候打过腹稿,说:“儿愿意担保十三弟没二哥同流合污。”

    康熙说:“去吧。”

    “十三弟那边?”

    “不是你该管的,出去吧。”

    四阿哥还再说,康熙冷着脸问他:“你也是马要做祖父的人了,朕给你留点体面,让朕招呼人把你乱棍打出去吗?”

    四阿哥只能叹口气,站起来告退了。

    四阿哥灰头土脸地出来,一边九阿哥招手:“嘬嘬嘬,四哥,你来你来。”

    那动跟招小狗一样,四阿哥没搭理他扭头走,九阿哥立即把脸拉下了:“不搭理人!爷也不搭理你!”

    本给你出意呢,你态度拉倒吧!

    时候魏珠出来宣召钦天监官员觐见,九阿哥知道是要献明的时宪历,他刚才要说的话没说完被老爷给骂出来了,着钦天监的官员说完再去,坐在外面,待的时候八阿哥来了,坐在了他身边。

    九阿哥赶紧起来:“呦,八哥,弟弟刚没看见您,起来的晚了。”

    “坐坐坐,在里着见汗阿玛?”

    “看您说的,谁没事儿跑里溜达?您来是什么事儿?”

    说完句话九阿哥抽自己一巴掌,让你嘴贱,问个干吗!

    八阿哥说:“的是修路的事儿,说银已经送来了,而且现在天冷,黄河结冰,说工部派人去查看黄河水位寻找合适的地方建桥了。眼看工程要工,但是负责事儿的人没选出来呢,哥哥身吏部官员,来向汗阿玛推荐几位合适的人。九弟,你觉得谁合适?”

    九阿哥说:“弟弟哪里知道,弟弟是一里面大半不在京城的人,连很多官员都没见过,没见过的人管些干嘛?”

    “九弟尽可畅所欲言,里咱们仅仅是闲谈而已。”

    “闲谈?闲谈是事儿学着造城墙,每块砖头刻着工匠的名字,造好的城墙去检查,插去一片刀片从监工到施工到做砖头的工匠全部问罪,然后要追究官的责任,只要么办,没有办不好的事儿。

    那些当官的我知道,银调拨一百两,先拿五十两孝敬面,再拿三十两给自己留着,剩下的二十两分下去。下面的人从二十两里面再扒皮,最后到了干活的人手里也剩下二三两银,是够买材料的还是够民夫吃饭的?事儿又不是发一两次了,十几前河道衙门不么弄过吗?几十万两银调拨下去,几千两用在了堤坝,表面看着不错,里面压根没什么石头,全是些竹,水一冲堤坝立即垮了,百姓骂的还是朝廷。不是我说,您也别那么好性,也骂几声,但凡八哥您的手紧一点,控制他们的升迁,他们也能干点人事儿出来。”

    八阿哥立即说:“哥哥也是有苦衷的。”

    九阿哥不,看着钦天监的官员出来,立即说:“八哥您坐着,该弟弟去了。”

    说着窜了康熙的书房。

    “汗阿玛,儿刚起来还有话没说完呢,明儿再去,要把您的信带去,您看要不要赏赐他们些东西,毕竟人家也送了贡品过来。”

    康熙点头:“你多留意准部的动静。”

    九阿哥说:“策妄身体慢慢不行了,儿看着他的儿们没什么大本事,他们到天山南北只怕是做梦!”

    “此人乃是一时人杰,不能小看,别看着老虎老了,但是那股精气神还在,是咬不死猎物咬伤是能做到的,你们经常往来西北,预防着偷袭你们。”

    “是。”

    “出去吧,后朕过了大寿你再走。信赏赐你再一并带走。”

    九阿哥答应了一声,慢吞吞地倒腾脚,康熙问:“你还有事儿?”

    九阿哥说:“十三那是倒霉催的,您别跟他计较,关他三五个月,您大寿的时候放他出来行不?”

    康熙转身跟梁九功说:“朕说得不管用,把他送宜妃跟前让他额娘训!”

    九阿哥瞬间无精打采被梁九功带走了。

    八阿哥来,康熙问:“何事?”

    “吏部推荐修路大臣,是名单,您看一下。”

    魏珠接着转送到了康熙的桌前,康熙看了一眼,打头是十四隆科多的名字,是勾连到一处了。

    康熙点点头:“名单放下吧,朕几日有空了看看。”

    八阿哥不敢催,应了一声告退去。

    到午康熙要吃午饭,宜妃求见,康熙立即召见,宜妃门笑着说:“皇,臣妾来缴旨,把胤禟骂了一顿,骂得他连连求饶。”

    康熙了忍不住笑起来,留她一起吃饭。宜妃亲亲热热地康熙一起互相夹菜,说着讲了烦心事:“十一那也不是个省心的,成婚几没个孩,臣妾着急,叫他两口来说事儿,后来他烦了,住京城去了,一到头不见他几次,每次见面只要说到孩,那臭小站起来走,气都要气饱了。”

    康熙一点都不着急,八阿哥没孩的时候他也不着急,到了十一阿哥里是一样的。

    宜妃还在说:“人家说修桥补路是积功德的好事,您说让十一去营建铁路如何?是给他积功德啊!”

    康熙顿了一下看着她:“谁给你出的意?”

    “我自己的!我姐姐说是孩缘分没到,我着要是做点好事儿,说不定送娘娘会早点给他送孩。”

    康熙端着碗边吃边点头:“对对对,修桥铺路是积德的好事。”

    “您也么,真是太好了。是臣妾给您剥的虾,种虾不蘸料吃也很香甜。那您让他去修路吗?”

    “你知道山西到京城有多远吗?”

    “说不近?比盛京还远?还是比江南远?”

    宜妃在盛京长大,跟着去过江南,所以只对两处地方有地理概念。

    康熙觉得有时候妃太笨也不是好事儿,说:“十一那是个懒蛋,功德他不要。”

    “可由不得他。”

    康熙只能明着说:“朕心里有打算了,十一算了,还是在京城养着吧。”

    他看到宜妃还要说,立即说:“他身骨弱,外面哪里有好大夫?在外面没在家里舒服,在家里有个头疼脑热的能照顾,在外面谁照顾他?你别操那么多心了,你头自己问问他愿不愿意去。”

    宜妃一也是,十一那身体淋一场雨都要发高热,还是算了。

    她倒是很遗憾:“真可惜,可是大功德!”

    康熙伸胳膊把烧鸡的鸡头夹给了宜妃:“个好吃,”多补补你那脑。

    宜妃看着干巴巴的鸡头没有肉,但是是皇说的,她立即满面笑容地说:“谢谢您,臣妾小时候吃过鸡头,那时候家里穷,鸡头鸡爪些都是臣妾姐妹两个吃,个臣妾会啃。”

    康熙赶紧又夹给了她一只鸡腿:“刚才朕跟你玩笑呢,鸡头没肉怎么会好吃,吃鸡腿,鸡腿有肉。”

    次日淑惠太妃病了,皇们宫探望淑惠太妃,五阿哥九阿哥十一阿哥安慰完太后去拜见宜妃。

    宜妃喜滋滋地跟儿们显摆昨日得到的赏赐,三个儿都懒洋洋地坐着,直到宜妃不经意说昨日去皇跟前给十一求修铁路的差事没成功积不成功德有些遗憾的时候,吓得哥仨都面容失色。

    功德谁要啊?!

    五阿哥目瞪口呆,九阿哥捶胸顿足,十一阿哥忍不住说:“您可真是我亲额娘!当初不该把我下来,真的,那时候我该死着被出来。您是觉得亲儿活得太滋润了吗?”

    第420章 急刹车

    “我这是一心为你好!”宜妃拉着郭贵人说:“这孩子想气我!”

    郭贵人跟十一说:“怎么说话呢,你额娘可是打听到十四阿哥很想接这差事,他们永和宫都看上的差事肯定是好差事!咱们比不过永和宫,你额娘就直接釜底抽薪。”

    说这话的时候宜妃还在点头,郭贵人接着说:“所以你们额娘直接找皇上,比下面这些大臣们敲木钟更有用。”

    姐妹两个都很得意,就差把“咱有人”刻在脑门上了。

    你们有人,难道永和宫就没人了?

    五阿哥脸上的肌肉在不断变幻,从哭笑不得变成苦笑,不知道说什么合适。九阿哥哈哈哈哈笑起来,笑着笑着跑到宜妃姐妹俩坐着的炕上趴着打滚。十一阿哥生无可恋地瘫在了椅子上,对这姐妹俩什么都不想说了。

    宜妃推了一把九阿哥:“胤禟,你这是什么样子?”

    九阿哥笑得肚子疼,爬起来对着宜妃竖起大拇指:“额娘,您就是这个!您这是聪明绝顶啊!”

    宜妃觉得这话不是好话,看看郭贵人再看看五阿哥。

    九阿哥说:“老天爷就是公平啊!怪不得您在这后宫是独一份的!就您这脑子,谁都比不上啊!”

    五阿哥站起来走过去把九阿哥从炕上拖下来,郭贵人还在说:“我怎么听着这不是好话啊!”

    五阿哥已经摁着九阿哥往他肩膀上捶了几拳了。

    这下姐妹两个知道九阿哥嘴里没吐象牙,宜妃拉着五阿哥说:“胤祺你先别打他,让他做个明白鬼,为什么打他?”

    五阿哥无奈地说:“他这是讽刺您空有美貌不聪明啊!今天不打往后他胆子大了嘴会更贱。你说你怎么跟额娘说话的!”

    九阿哥蹲在地上说:“我的傻哥哥,你还没听出来吗?额娘想做明白人,她想知道为什么不能让十一去。”

    五阿哥轻轻地踢了九阿哥一脚,九阿哥赶紧往边上蹲,五阿哥挨着宜妃坐下来跟老额娘掰扯:“您怎么就看不明白呢,儿子就问您:干这活油水大不大?”

    宜妃一下明白了:“大!你意思是下面人吃拿卡要?”

    九阿哥站起来坐在一边说:“吃点拿点不算什么,就怕有人给这次的主管下套!

    这么大的一个工程这么长的一段路,下套太简单了。给您举个例子,如果这路要经过一户人家的祖坟,您说人家愿不愿意给祖宗搬家?肯定不愿意啊。做事儿的官差强逼着人家刨坟,万一这家人有血性死不肯挪呢,万一出人命了呢,到时候有人引着这家人上京叩阍,消息一出,皇子逼着人家刨祖坟逼死人了,您说这时候汗阿玛怎么办?怎么平息天下之口!

    剩下什么巧取豪夺,什么逼良为娼,这些事儿但凡出现一件就吃不了兜着走,不服的人肯定会把这证据收集齐了找个冤屈大的人送京里告御状给捅破了。谁接这活谁是傻子!十四那是脑子里进水了。”

    宜妃这下才知道差点害了儿子,立即看着十一心疼地说:“胤禌,额娘不懂,你别生气了,生气对你身子骨不好,你想吃点什么,额娘让人给你做。”

    十一阿哥能说什么?只能坐支愣了跟老额娘强调:“您就在宫里享福就行,外面的事儿别插手,不懂的也别表态,回头有事儿叫五哥和九哥问问,他们要是不在您喊我,再不行您就当不知道,别管那么多!”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气坏了啊!”宜妃快心疼死了,嘴里念叨:“还是皇上好,知道这里有坑没答应,要是答应了我里外不是人。”

    九阿哥就想说她几句别那么信老爷子的话,老爷子心思诡着呢!老爷子前些年或许真的疼儿子,现在恨不得逮着儿子弄死,就是好好的他也要推到火坑里去!

    然而九阿哥看着老额娘对十一愧疚了一小会就立即开始操心给皇父准备寿礼了,他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宜妃亲自去柜子里把给康熙做的衣服拿出来,上面花纹精致,大片牡丹花居然不显俗气,一朵朵大小不一的牡丹花拼成了一个个“寿”字,这些寿字错落有致,显得很雅致。这衣服可见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五阿哥和九阿哥对视了一眼,五阿哥说:“这衣服不错啊!”

    宜妃高兴地说:“特意给你们汗阿玛做的,我和你姨妈挑了好久的花样子,这上面的花纹都是我们两个绣的。”

    郭贵人说:“你额娘眼神好,她绣得多,我就劈线什么的,每天做一点,年后能做好。”

    等兄弟三个出来,九阿哥走在中间,跟哥哥弟弟说:“额娘记着老爷子的好呢。”

    五阿哥叹口气没说话,宜妃对康熙是全心全意的依赖,哪怕如今有儿子可以指望了,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康熙,这宫里或许只有宜妃盼着康熙长寿的心最炙热,这种感情不只是男女之情。

    十一没说话。

    九阿哥好一会才说:“额娘这算是傻人有傻福吧。这也确实宫里头一份,就冲这个,我就不惹老爷子生气,我盼着老爷子长命百岁。”

    十一看着他: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吐露!

    九阿哥又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不是个孝顺儿子。”

    十一阿哥跟他说:“你话怎么那么稠呢?你站这边我站中间。”

    “行行行,拿主意的人站中间,你站给你站。”

    哥仨沉默地出园子了。

    比起宜妃那里,德妃这里的气氛就不够好。

    海棠不在,她在安慰太后,这里是四阿哥六阿哥和桂枝在劝十四。

    桂枝说:“你啊你啊,你这是给人背黑锅的你知道吗?”

    十四脑子转不过来弯儿,四阿哥和六阿哥对视一眼,双双叹口气。

    德妃愁眉苦脸,跟四阿哥和六阿哥说:“别坐着了,谁手里都是一堆事儿,都出去吧。枝枝也回去吧,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呢。十四留下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兄妹三个起来告辞后退出去了。

    德妃对着十四招手让他坐在旁边,让大福把账本子送来。

    德妃说:“给你看看我手里有的银子,也好让你放心。”

    “额娘,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将来被关到宗人府大牢了,我有这些银子养你媳妇和孩子,让你放心。”

    十四顿时哭笑不得:“您这是吓唬儿子呢。”

    德妃靠着靠垫说:“这不是吓唬你,这是让你放心去干,将来你被宗人府议罪,家产被抄没,这就是你一家子最后的依靠。我就说这么多,你放心去吧。对了,你出事儿也别想着你哥哥姐姐救你,要是你连累了他们,我是头一个不答应,他们要是谁去救你,我就在这里把自己吊死,我是不想看到我这几个孩子一个搭一个全折在这件事儿上,我没惠妃那么能忍,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不想临到老了再看太监宫女的脸色了。”

    十四说:“您别说得这么吓人。”

    德妃叹口气,扶着双喜的手去隔壁念经去了。

    大福一边收拾账本一边跟十四说:“十四爷,这宫里看着是一团和气,实际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家何时手软过?大爷被关进去是谁的手笔?如今惠妃差点哭瞎了眼,前头大福晋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去世,当年大爷得意的时候能想到今日?他那时候是能跟太子斗一斗的人物,如今再看看,唉!”

    说着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十四看德妃态度冷漠,就进城找平王商量。

    平王和他在王府里支了小桌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平王说:“侄儿给您算算账,二百万看着多,其实不够花。”

    “哦?”

    “铁轨的钢是谁出的?不是随便一种钢材都能用的。”

    “自然是火器营出的,他们能冶炼这种钢,天下独一份的,别的地方没有。”

    “火器营会赊账吗?肯定不会,您想赊账也要看鄂伦岱认不认这白条,他那是敢跟皇上掀桌的人,当初在乾清宫当差喝醉随地小便都没被处置,您觉得他那厚脸皮能会和您讲情面吗?”

    十四没说话。

    平王说:“这一笔钱肯定要花出去,就按照五十万两说吧,毕竟修路铺设的就是钢轨,其实五十万还是往少了说的。”

    “对。”这是事实,十四承认。

    平王接着说:“有路轨了不算什么,还要有车头和车厢,这玩意是造办处造出来的。造办处十一爷那人因为一批铁牛和四爷差点闹起来,万一您不给他钱,先不说他会不会在装车的时候缺螺丝少配件,单说他往您家门前一躺,说被您气病了,您该怎么办?”

    十四想想:“这钱也不能欠。”

    “工部那边,六爷是亲哥哥,大河上的铁路桥可是要用真材实料的,别的钱六爷不跟您掰扯,这笔钱是不是要给。这一百万花出去了,其他的诸如沿途百姓的安置,民夫们的吃喝和工钱,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钱,如果没人乱伸手,这钱刚刚够,甚至还有些不够,八成您要回来找皇上讨一二十万的银子补上。

    可是这么大的一个工程,您说谁不乱伸手?千里为官为了财啊!一旦乱伸手,这路就修不完。”

    十四在沉思。

    平王看他不说话,接着往下说:“钱不够您别想着随意糊弄,这和别的事儿不一样,这是路,修好了要用的,不是摆设!路修好了,车子跑不起来是丢人,如果修好了跑起来半路脱轨了,这是要死人的!总要借一个人的人头为这件事遮羞。虽然您不至于身首异处,但是前途就不好说了,甚至要革爵圈禁。您换个位置想一想,如果是十一爷出事儿了,想攀扯您,您愿意和他一起背锅吗?”

    自然不愿意,所以到时候十一也不会给自己分担什么,同样为了额娘和自家孩子,这事儿也不能找哥哥姐姐。

    十四摸着下巴皱眉问:“你的意思这事儿不能干?这一旦干成,真的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不是不能干,是时机不对!放十年前十年后都能干!然而现在不是在选太子吗?这事儿您都知道有利可图,为什么人家不知道呢?

    说起选太子,三爷不是一直嚷嚷着他现在是长子,怎么不见他出来争这事?四爷那是能和天下人打一架的……能人,他出来说话了没有?”

    “可是八哥出来说了。”

    平王小声说:“叔叔,容侄儿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和您虽然是亲兄弟,你自己扪心自问,他和您亲近还是和保泰亲近?您看保泰叔叔出来争取了吗?”

    “嘶!”十四瞬间如拨云见日!

    他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立即起来:“不喝了,我先回去。”

    平王追着说:“刚喝了些酒,外面冷,坐车回去吧,别骑马了。”

    十四心急如焚,想赶紧回去找哥哥姐姐拿主意,刚骑马出门就被桂枝身边的太监围住了。

    这些太监笑着围上来:“十四爷,公主说没弟弟打姐姐门前路过不挽留的道理,请您去一趟呢。”

    十四心里着急,说着:“爷有事,明日再来给姐姐请安。”

    然而这几个太监直接拉着他的马络头往枝枝府邸的方向拉。几个太监笑着说:“十四爷,就一会,不着急。”

    十四刚想呵斥他们,这时候舒禄克也出来了,看着十四很不耐烦就说:“十四爷,奴才亲自给您牵马。”

    这是姐夫,十四就是心情再不好也不能对着姐夫摆脸色,平王看了赶紧跟上,说道:“本王也去给姑姑请安。”他知道十四的脾气不好,就怕和桂枝吵起来,赶紧跟过去。

    十四和平王随着舒禄克进了后院,桂枝抱着儿子教女儿读书。秀英看到他们进来,赶紧合上书下榻来请安。

    平王和气地说:“妹妹不必多礼,一家人不讲究这些。”

    秀英拿着书带着人离开了,桂枝跟十四说:“都坐,今儿在额娘那儿我说得不多,这会我再和你掰扯掰扯。”

    平王赶紧说:“姑姑,刚才十四叔已经幡然醒悟了。”

    桂枝吃惊地看着十四,有点不信。

    平王说:“十四叔,你说句话啊,姑姑又不是外人,要不是惦记您她哪会苦口婆心地劝您。”

    十四点头,带着些急迫、气急败坏和羞愧说:“这会回过味来了,我八成掉坑里了。”

    八成?你这是十成十掉坑里了!

    桂枝和舒禄克对视了一眼,桂枝把儿子给舒禄克抱着,跟平王说:“你也坐,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十四他是怎么想开的?”

    平王看看十四阿哥,自己嘚吧嘚吧地说了。

    桂枝对平王刮目相看:“讷尔苏,姑姑谢谢你,你可算让这犟驴回头了。”

    平王不好意思:“您太客气了。”

    “你这是帮了我和你几个叔叔伯伯的大忙了。”

    “哪里哪里,侄儿和十四叔关系好,哪会看着他吃亏,这是侄儿该做的。”

    十四看他们两个客气起来,立即说:“好了,别说了,姐我急着走,前几天我和八哥说愿意去,他写了折子,不知道他递上去了没有,我去找姐姐问问,要是递了真是坏事儿了。”

    看他着急起来,桂枝心里生出一种活该的爽感,但还要给他想办法:“你别急,简单,你装病就好。”

    平王说:“要装就要装最少两三个月,要真是这样,年前就出不了门了。”

    桂枝又把儿子接到了怀里抱着:“别的小事儿比不了这个,除了这个主意也没别的办法了。”

    十四心乱如麻,平王想了想说:“姑姑说得有道理,十四叔您也别急,不如在姑姑家吃顿饭再回去,明日去给娘娘请安,再顺便问问九姑姑折子到底存档了没有。”

    十四心想何必等明天,今天晚上去找姐姐就能问出来。

    在桂枝家吃了一顿饭,十四急不可耐地离开,赶上关城门前一刻冲出了京城,一路疾行来到了郎惠园。他来的时候天都黑好一会了,园子门口的侍卫关上外面的那扇大门撤回班房了,此时听见敲门的听见动静才从两边的班房了出来看是谁来了。

    十四一路骑马,冻得浑身发抖,加上喝了些酒,这时候脸很红,侍卫把热水倒进碗里给他暖手,他捧着热碗整个人一激灵。

    海棠这会刚吃饭,她今天陪着太后说了半天话,太后看着淑惠太妃生病忍不住大哭,拉着海棠和舒宜尔哈的手说:“今年是我姐姐去世,难道明年就要轮到我妹妹了?我父母兄弟都没有了,姐姐们都走了,仅剩的一个妹妹也要回到长生天的怀抱,这是要独留我一个人吗?”

    无论海棠和舒宜尔哈怎么哄,太后就笃定太妃好不了了,她跟海棠她们说:“你们年轻,我能闻出来老味,她也快走了。”

    因此折腾到刚才回来的海棠一边吃饭一边叹息。

    十四就在这时候来到郎惠园的后院正房。

    弘阳赶在半路接着他,陪着他一起进来。

    扎拉丰阿在正院门口等着,看他来了笑着问:“十四爷吃了吗?正好格格刚用膳,也给您盛一份?”

    十四胡乱摇摇头,快步进去,看到海棠后小跑着来到桌子边问:“姐,八哥上折子了吗?就是举荐我去修路的折子。”

    海棠点头:“早就上了,折子在汗阿玛手里呢。”

    十四颓然坐下。

    海棠看了有点意外:“你前几天不是闹着要去吗?谁劝都不好使,这是怎么了?”

    屋子里比较暖和,十四接连打了一串喷嚏。

    他此时觉得头重脚轻脑袋很重,加上得知了这个坏消息,脑袋似乎都不转了,整个人表现得无精打采。

    扎拉丰阿说:“十四爷的脸看着很红啊!”

    弘阳赶紧上手摸了摸十四的额头:“额娘,十四舅舅病了!”

    海棠这下真的意外了。

    晚上海棠和扎拉丰阿把十四用马车送回去,陪着十四福晋叫了太医,看着十四被灌了一碗汤药后才回来。

    第二天十四病了的消息就传开了,兄弟姐妹们都去探望,十四是真病了,嘴角还起了一圈泡,嘴都张不开,整个人昏昏沉沉。德妃知道后连着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

    四阿哥和六阿哥也去看了,也觉病得正是时候。两人面上轻松地关心了几句就走了,但是八阿哥比这两个亲哥哥上心多了,不仅亲自找了太医询问病情,给十四找好药材,甚至跑去和康熙商量让十四病好了再宣布他负责营造铁路。

    康熙还派了魏珠去看望他,魏珠甚至说:“您尽管歇着,皇上说了,这差事非您不可!他就等着您病好呢。”

    十四都绝望了,哆嗦着问:“真的?”

    魏珠点头:“奴才哪敢乱说,这是皇上亲口说的。”

    十四两眼一翻整个人晕了过去。

    魏珠跟十四福晋说:“哎呀,十四爷欢喜得晕了,奴才回去据实禀告。”

    这路还没修呢,都掉这个局里面了!

    这是十四醒来的第一感悟!

    都这会了,他要是再不醒悟就真的太蠢笨了。

    想到这里,他对着自己抽了一巴掌,没想到就是装病都逃不了,这该怎么办?

    十四等来了探病的平王,平王想了想,就说:“吾之□□彼之蜜糖,在您手里这是烫手山芋,但是在佟家手里这真是香饽饽。”

    “你的意思,这事儿交给佟家?”

    “嗯!”

    十四这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咬牙说:“交给他们!”

    平王低头想了一会,十四昏昏沉沉觉得过了好久平王还在想,此时还很恶心反胃,也不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上火头疼全身疼也就算了,还恶心反胃咽喉难受。

    他气若游丝地问:“还有什么?”

    “没什么,我就想着怎么才能达成目的,咱们私下把这事儿交给佟家不算数,要让皇上同意才行。

    想达成目的有两个办法,第一是四叔和六叔他们出面,请他们和九姑姑一起在汗玛法跟前求情,而且四叔和隆科多有交情,他们出面这事儿能很快办成。

    第二就是找八叔,请八叔去汗玛法跟前商量撤了您的名字再和佟二公爷打招呼,这个法子很慢,而且八叔那边未必能让您如愿。

    这是表面上看得到的好处,还有一些看不到的坏处,您要听听吗?”

    十四咳嗽了几声,只觉得浑身滚烫,但是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八哥逮着一只蟾蜍都要攥出粉,我掉到他手里,他不把我压榨出好处是不会松手的。坏处就是走捷径老爷子惦记上我哥哥姐姐,磨着八哥会被他拆骨头称肉买卖个好价钱!”

    平王也是这个意思,就看十四怎么选了。

    十四喉咙里发痒,咳嗽了一阵子,平王赶紧端水喂他。

    十四喝了水松口气重新躺回去,跟平王说:“你把八哥请来,我手里这些好处都给他。”

    平王问:“你要不再想想?这可是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家底。”

    “让他吃,撑死他,人家运气好了说不定还是太子呢。”十四说到这里哈哈笑起来,他刚在木兰围场关于废太子的事上在老爷子的雷区蹦跶过,那种刺激现在还记得!

    他一边咳嗽一边跟平王说:“讷尔苏,没事儿,过犹不及!我一下子想明白了,爷也是老爷子的亲儿子,横刀立马斗一斗的勇气还是有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和人家打架输了不能哭着回去找哥哥姐姐搬救兵。”

    “您要是打定主意,我就去找八爷。”

    “去吧!”

    海棠是打定主意不插手这事儿,但是桂枝还想管,听说了十四病了,心想着事情往糟透的方向去了,就立即派人去找海棠,说是京城距离园子太远,想每日来给额娘请安要坐很长时间的车,就想搬到姐姐的园子里借住一阵子。

    海棠的园子东西两处院落设计就是给两代人住的,因为园子足够大,彼此不会打扰,甚至在海棠大道上东西两边的院子单独开门,能独门独户地过日子。

    海棠同意后,桂枝拖家带口地搬到了郎惠园,就请来了给十四看病的太医,仔细询问了十四的病情,然后又请海棠邀请十一来吃饭。在装病这块,十一是最有经验的,甚至十一的医术很高明。

    桂枝借着海棠的地方宴请十一,说起十四的病情来,十一闻弦歌而知雅意,在桂枝耳边口述了几句告辞离开了。

    桂枝就带着孩子们去探望十四阿哥,还遇到了一天来两次的八阿哥。

    桂枝人畜无害地和八阿哥打了招呼,随后和十四关门密谈了半个时辰。

    随后的时间十四阿哥的病情不见转好,到了十二月还在不停地咳嗽,虚弱到起不来。弘阳去探望他,回来后忧心忡忡的告诉康熙十四舅舅面如白纸、气若游丝、虚弱不堪。

    康熙派出了自己御用的太医去给十四诊治,太医摸了脉搏就知道这是在装病,而且这是饿了好多天了,能生生把自己饿的虚弱可见也是个狠人。至于一直咳嗽是因为冬天烧炕这屋子太干燥了,嗓子不舒服就不停的咳嗽,但凡放几盆水或者开窗通风就好很多。

    然而能给康熙诊治的太医情商也高,回去说十四这么虚是这些年来不注意保养,偶尔遇到大病身体就亏了,如今趁着冬日好好补一补不会留下病根。

    康熙听出这背后的意思了。

    此时八阿哥来找康熙商量,说十四短时间不能痊愈,工部已经勘察好了修桥的位置,催着拿银子去定制砖头钢棍青石板这些东西。火器营也在询问到底需要多少钢轨,这玩意不是一下子能拿出来的,必须提前告知,他们要根据提供的数目挖矿冶炼。

    现在事情千头万绪,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还是把十四撤换掉吧。

    康熙又不是奔着把儿子往绝路上送去的,他只是想把年纪大和跳的高的儿子们教训一遍让他们在成年后重新认识一下老阿玛的威严。虽然可惜没让十四扯着四阿哥和六阿哥掉到这个坑里,但是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

    他就说:“行啊,让十四撤下来休养。你推荐谁主导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