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双X
听到路西鸣的声音, 徐知星一下站起。魏博简冷哼一声,撇着嘴打开门。
路西鸣声线偏冷,没什么多余的寒暄,“星星在吗?”
刚说完这句话, 徐知星就从魏博简身后冒出来。
“西鸣, 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去,外面下雨了。”路西鸣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 最后停在徐知星身上。
“我还没吃饭呢, ”徐知星侧身让开一条路, 魏博简不太乐意地说:“进来吧。”
路西鸣将雨伞放在门口没进去,“回去吧。”
“不。”徐知星坐回餐桌前, 他这泡面还没吃呢。
“怎么了?”
徐知星吃着泡面说:“不想回去,回去我妈又要说我。”
魏博简拉开椅子, 插话说:“怎么样?我这泡面煮的。”
“不错。”徐知星竖了个大拇指。
路西鸣坐在一旁轻声提醒,“家里给你留了饭。”
“不吃, 我就爱吃泡面。”
魏博简眉梢扬起, 自豪道:“不是我跟你吹, 平常人都吃不到我煮的泡面。”
“这么好吃吗?我尝下。”
“别,我妈知道又要说我,说我给你吃剩饭。”徐知星把碗挪走。
魏博简嘴都要咧到耳边去了, 心里一阵暗爽。
路西鸣沉默几秒, 没有辩解, 只是问:“那晚上还去吃夜宵?”
徐知星扭头好奇:“什么夜宵?”
“烧烤吃吗?”
“我妈让我少吃点外面的东西,知道了又要说我。”
“我们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偷偷的, 像之前一样。”
“哼。”
路西鸣嘴角轻扬,继续说:“之前小学附近那家烧烤店还开着吗?”
“我记得他家烤玉米很香, 你之前很爱吃的,我们晚上去买好不好?”
徐知星确实好久没吃那家的烤玉米了,路西鸣现在一提,他仿佛已经闻到了玉米的香气。金黄的玉米烤得外焦里嫩,轻轻咬一口玉米粒都带着炭火烹饪的香气,瞧着面前的泡面都少了几分胃口,语气不自觉软化,看向窗外说:“外面在下雨呢。”
“等雨小点了我们就去。”
“好。”
路西鸣望向瓷碗的泡面,不经意地说:“那别吃太多了,不然等会吃不下玉米。”
“你吃吧,我不想吃了。”徐知星吃了两口泡面,就过了那个新鲜劲,现在又惦记着下一顿的玉米,更不想吃了,于是又把碗挪到路西鸣面前。
路西鸣尝了一口,抬眼看向魏博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确实煮的很好吃。”
“不过我吃饱了。”
瞧着这一幕的魏博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向路西鸣的视线都带着几分不爽。
徐知星不知道这两人的弯弯绕绕,提议说:“魏博简也一起去吧,那家烧烤可好吃了。”
路西鸣还没来得及说话,魏博简迅速答应,“好啊!”
这下轮到路西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魏博简眉头抬起,挑衅地朝他一笑。
烧烤店内,徐知星不理解地看向左右两边的人,“你们俩能不能别挤我,桌子这么大。”
两个人都纹丝不动,看向对方。
徐知星指向四方桌的左右两边,“路西鸣你坐这,魏博简你坐这,别挤我!”
路西鸣率先主动站起,坐在桌子左边,魏博简这才坐到对面去。
徐知星坐在中间,拿着笔,先点了三份玉米,“十串牛肉,十串虾。”
“你吃羊肉吗?”徐知星抬头问魏博简。
“我不挑食。”
“那五串羊肉,我和西鸣都不爱吃。”
魏博简:“你就是什么都不爱吃,所以才长不高。”
徐知星不高兴了,“能不能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说我。”
路西鸣适时地解释说:“羊肉处理不好,味道很重,所以星星一般不在外面吃。”
“对啊。”
魏博简自觉这句话没发挥好,连忙说:“你点你点,我不说你了。”
“好了,你俩看看还想要什么吗?”徐知星把菜单推过去。
路西鸣:“我都行。”
魏博简:“我也是。”
魏博简坐在面向街道的位置,撑着下巴说:“对面有个劳斯莱斯哎。”
徐知星也跟着看过去,好奇地问:“劳斯莱斯车标是不是小金人啊?”
路西鸣用开水烫了烫徐知星的碗碟,“那个是飞天女神的立标,劳斯莱斯的车标是双R重叠在一起,两个R分别取自创始人查理·劳斯Charles Stewartrolls Rolles,亨利·莱斯Henry Royce象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融洽关系。”
魏博简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懂得真多啊。”
徐知星接话说:“对啊,西鸣知道好多呢。”
“知道又怎么样,不还是买不起,三个穷鬼在这吃烧烤,看对面的劳斯莱斯。”魏博简自嘲地说。
徐知星用手指蘸了点水,在桌上画了个标。
“看!”
只见徐知星在桌上用水痕画了两个X重叠在一起的图案。
“这什么?”魏博简问。
徐知星骄傲地说:“以后我和西鸣的公司LOGO,取xuzhixing的x和luximing的x。”
路西鸣听到这个解释后,微微愣了下,随后脸上不自觉浮现起笑容,认真地点点头,非常赞同这个意见。
魏博简默念了一遍自己名字,没找到和徐知星重合的,于是泼冷水道:“XZX和LXM取首字母应该是XL,你俩属于加大号。”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路西鸣悠悠地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将这张简陋餐桌上的双X拍下来。
“嫉妒啥?”
“没啥,我觉得我俩玩不带他。”
徐知星安慰说:“下次再想到别的Logo再带你。”
魏博简不高兴地看向街道,不搭理他两了。
吃完烧烤后,三人站在门口,斜对角的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还没有开走。
徐知星之前没见过劳斯莱斯,不免好奇地打量了几眼,这时从旁边走来一位女人,短发西装,干净利落。
徐知星站在原地仔细辨认几秒,突然喊道:“梁阿姨!”
路西鸣一怔,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真的是梁卓。
梁卓也愣了愣,随即看到了徐知星,笑着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温柔地问:“星星,你怎么在这啊?”
“我和西鸣,还有同学在这吃烧烤。”
“哦。”梁卓视线往旁边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儿子,淡淡地说:“长高了。”
路西鸣沉默几秒喊了声“妈。”
梁卓点头示意,带笑地看着徐知星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准备回去了。”
“那阿姨送你们一起吧,这天等会估计又要下雨。”
随即司机走过来,毕恭毕敬地给他们打开那辆劳斯莱斯车门。
魏博简小声对着路西鸣吐槽说:“你可真够装的,这是你妈的的车你不说。”
路西鸣斜了他一眼,“我也刚知道。”
他和梁卓感情一般,自然不知道这些。
魏博简才不信。
徐知星坐在后排,瞧什么都新鲜,“梁阿姨,我这还是第一次坐劳斯莱斯呢。”
梁卓笑问:“那感受怎么样?”
“嗯……”
“反正跑挺快,具体的我也感受不出来。”
梁卓被徐知星天真的语气逗笑了,“我就喜欢和星星说话,太可爱了。”
“我妈天天嫌我烦呢。”
“那我必须得说说你妈,我们星星这么好。”
梁卓向来不喜欢小孩,对待亲儿子也没什么好脸,但是徐知星是例外。她觉得徐知星满足她对孩子曾经有过的所有幻想。懂事,可爱,听话,好看,钢琴天才,还有小孩特有的的单纯天真,闲来无事还会撒娇。
只可惜不是自己儿子。
相比于路西鸣显得太过早熟,冷漠。
梁卓看了眼后视镜的亲儿子,一两年不见,长相大变样,走在街上她可能乍一下都认不出来。
唯一不变的是身上对自己那股爱理不理的劲。
徐知星接过梁卓的话,“那梁阿姨等会你去我家玩,我爸妈都在家呢。”
“今天太晚了,改天,改天我找你爸妈打麻将。”
“好。”
一路上有徐知星和梁卓说话,车内的气氛也不至于尴尬,甚至带着几分轻松的活跃。
只是在下车时,路西鸣和梁卓对视一眼,那双相似的眼睛里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漠。
梁卓透过车窗问:“钱够吗?”
这是今晚他们母子俩说的第二句话。
路西鸣坦然回答说:“不够。”
“不是让财务每个月给你卡上打钱了吗?”
路西鸣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那张卡早就被停了。”
经这一提醒梁卓想起来了,面上带这些尴尬,“之前账上出了点问题,我名下的几张卡都停了,包括你那张,我后面忘记了。”
轻飘飘一句忘记了,解释了为什么路西鸣将近两年没有生活费。
梁卓很快略去尴尬,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以为你故意停的。”
梁卓一时无言,“你爸给你生活费多少?”
“初一寒假的时候就停了,比你那张卡停的还早。”路西鸣说话带着几分漫不经意的笑。
“他凭什么不给你生活费?”梁卓生气倒不是路西鸣没生活费,只是气路建峰没有履行约定好的义务。
“我没去鹏城,他不高兴。”
梁卓紧抿着嘴,“你爸那边我会找他的。”
“你这段时间生活费就是芳姐在给?”
“芳姨平常会给,但是她不知道我没有你们这边的生活费了。”
“那你哪来的钱?”
路西鸣没说话。
梁卓皱眉,“别做让我丢脸的事。”
路西鸣没理会梁卓话中的讽刺,“你要是钱给够,我自然不会做丢脸的事。”
梁卓静静地看了路西鸣几秒,从兜里拿出一张黑卡,“这张卡你拿去用,只要我不死,这张卡就停不了。”
“别在外面丢脸。”
路西鸣看着那张黑卡,心底闪过一丝凄凉的笑意,但他还是接下来了,“星星家对面那个房子在你名下还是我爸名下?”
“我,怎么了?”
“你还住吗?”
梁卓挑眉看向路西鸣,“你要住?”
“你要是不住,我就想装修下,以后我住了。”
“你不住星星家了?”
“不影响。”
“随你折腾,反正我不会住,过几天我让助理联系你,把这个房子转到你名下吧。”
“谢谢。”路西鸣该说的都说完了,刚想转身离开,梁卓又说:“你爸有了个小儿子,你知道吗?”
“今天刚知道。还要回来办百日宴。”
梁卓嗤了一声,“你当年都没办百日宴,现在二胎还打算风大办了?”
路西鸣似笑非笑地说:“含金量不一样。”
梁卓迅速沉下脸,“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别人?”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路西鸣没有再过多解释,转身离开。
另一边魏博简正在和徐知星疯狂吐槽路西鸣,“他也太装了吧!”
“那是他妈的车,他不早说,在我们面前装穷,我还说我们三都买不起,好家伙,原来他早就有了!”
“早知道今晚我就不抢着买单了,应该让他请客!”
看魏博简都要气得跳起来了,徐知星帮忙解释说:“他确实不知道,他和他妈关系一般,他爸妈都不管他的。”
魏博简想起路西鸣爸妈从小离婚的事,从小养在徐知星家,一时语塞,不好意思再吐槽这一点,于是转头说:“那他也很装啊,你看他左边眉毛还刮了断眉,装什么帅呢。”
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路西鸣的声音。
“那是因为星星七岁的时候玩火柴把我眉毛烧了,从那以后我左边眉毛有一道就长不出来了。”
第42章 在家
提到这件事, 徐知星尴尬地踢了踢石子,小声狡辩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魏博简没想到路西鸣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冒出来了,吓了一跳,吐槽说:“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路西鸣走到徐知星身旁, 微笑说:“可能是你说话时太专注了。”
魏博简意识到路西鸣在阴阳自己背后说坏话, 摸了摸鼻子,“算了, 我回去的。徐知星, 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好……”徐知星还没说完, 路西鸣就打断说:“明天我们不在家。”
“有什么事啊?”
“出去买东西。”
魏博简问:“买什么啊?”
“随便买点。”
路西鸣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走了, 拜拜。”
路西鸣迅速说完,拉着徐知星回了单元楼。
单元楼是老房子了, 楼梯间的声控灯有些失灵,路西鸣打开手电筒照着徐知星脚下的路。
徐知星拽着路西鸣的衣角问, “明天出门买什么啊?”
“衣服鞋子, 生活用品。”
徐知星光顾着和路西鸣说话, 连带着脚下的路都没注意,一个踉跄还没摔倒就被路西鸣抱着腰拽起来。
“走路小心点。”
徐知星抱着路西鸣胳膊走路,只是等快走到家门口时, 脚步越来越慢, 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路西鸣胳膊上, 连带着路西鸣上楼速度都放慢了许多。
“怎么了?”
徐知星站在拐角处说:“我回去了我妈又要说我。”
路西鸣看了眼时间,“不会的, 这个点他们俩已经准备睡了。”
“明天还不是要说我。”徐知星不乐意地抱胸站在原地。
“不会的。”
“你这么肯定?”
“嗯。我和阿姨叔叔说了的, 他们不会说你。”
“你怎么说的?”
“秘密。”路西鸣唇角扬起,从徐知星口袋里掏出钥匙, “不早了,快洗澡睡觉。”
晚上躺在床上徐知星根本睡不着,一直缠着和路西鸣说话。
路西鸣打了个哈欠,徐知星还在说学校的各种事情,“拍毕业照的时候,好多人去找班主任拍,我就不想和他拍。”
“那就不去。”尽管已经很困了,但路西鸣还是应着徐知星的各种话题。
“他总是说我,我不喜欢他,只有考上班级前三,才有可能进四中,我还是挺想考进四中的。”
“会进的。”
徐知星趴在枕头上怏怏地说:“四中很难进的,差一分就要三万的择校费。”
“而且只能五分之内,差太多了人家也不要。”
“毕竟是省重点,本科率在全国都排在前列。”
“我还希望我俩在一个学校,如果我俩都能去四中就好了。”徐知星叹气地拨弄着路西鸣的头发。
“可以的,不用担心。”路西鸣抬手抓住徐知星的手掌。
“嗯?你又要和我掰手腕吗?”徐知星突然摆出掰手腕的姿势。
路西鸣沉默几秒,手腕十分配合地歪到一边,“你赢了。”
徐知星得意地扬起眉梢,“我超厉害。”
“是的,大力士还不睡觉吗?”路西鸣捏了捏徐知星脸,软软的,不止是脸,身上肉都是软的,除了弹琴,其他时候都不爱动,养了一身软肉。
“你们在训练营晚上几点睡觉啊?”
“十点。”
“哦,已经十一点了。”徐知星还意犹未尽,有一肚子话想说,但时间已经太晚了,于是躺下做着最后总结:“希望我们两都能进四中。”
“能进的。”路西鸣扯了扯被子给徐知星盖好,“快睡吧。”
因为今天路西鸣回来,徐知星一下午加晚上,神经都过于亢奋,消耗了不少精力,如今夜深躺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熟睡。
路西鸣看着房间内熟悉的摆设,处处都带着徐知星的气息,书桌上的蓝色小台灯还是之前他买的,上面摆着徐知星的各种书,一切都一如从前。
望着眼前的一切,路西鸣有了片刻的恍惚,胸腔微微起伏,深呼吸几瞬后,侧头看见已经睡着的徐知星,面朝自己,双眸紧闭,一只手搭在枕头上,面上带着熟睡的安宁。
路西鸣注视片刻,缓缓靠近,小声道:“星星,晚安。”
徐知星起来时,旁边已经没人了,他半梦半醒地坐起揉了揉眼睛,“西鸣?”
“嗯?”路西鸣从外面推开门,“怎么了?”
徐知星眨眨眼,头发有些凌乱,怔神地看向路西鸣。
“叔叔阿姨去超市了,你起来吃完饭,陪我去买衣服。”
“我从楼下买了面回来。”
“什么面啊?”
“牛肉面,没有葱花香菜,加了豆芽,微微辣。”
“好耶!”徐知星从床上爬起,走到洗手间,只要路西鸣在家,徐知星连牙膏都不用挤,漱口杯里已经装满了水,上面横放着带着牙膏的牙刷。
路西鸣站在洗手间门口说:“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和叔叔说了下,想把对面房子装修下。”
徐知星不理解,“干嘛突然装修对面?”
“闲着也是闲着,反正有钱。”路西鸣自嘲地笑了下,“有钱就要趁早花。”
徐知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路西鸣:“叔叔说他找装修工人,反正两家户型一样。”
路西鸣的初步计划是把主卧改成琴房,侧卧和他从前的房间卧室打通,当做主卧,原本的主卧就有空调,现在侧卧和客房打通后可以再装一台空调。
徐知星的琴房没空调,之前每年夏天在琴房练琴,他都嫌热。
“我又不弹琴了,改琴房干嘛?”
距离上次说装修的事情已经过了半个月,徐明军画出一份装修图纸说:“人家西鸣的房子,你倒惦记成自己的琴房,难道西鸣不能自己弹琴吗?”
“我记得西鸣当时钢琴还考级了呢,跟你一起学的。”
路西鸣帮腔带着笑说:“对啊,难道我不能弹琴了?家里只能你一个人弹琴?”
徐知星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我才不弹,你自己弹吧。”
“嗯,我自己弹。”
“星星的成绩是不是快出来了?”徐明军拿着笔在图纸上改改画画,想起这一茬突然问道。
“就这周了。”徐知星想到这里有几分忐忑。
“如果考不上四中咋办?”
徐明军:“看差不差得多,差得不多就交下择校费呗。”
徐知星坚决说:“我才不交择校费。”
一分三万,徐知星才舍不得。
“那你不去四中,准备报哪个学校呢?”
“二中也行啊。”
路西鸣反问:“二中?”
二中和四中差得不是一星半截,师资力量就跟不上,而且二中离家远,徐知星只能住宿。
“对啊。”
徐知星凑过来拿着家具宣传册说:“这个台灯装在卧室肯定好看。”
徐明军瞥了一眼泼冷水说:“价格也好看。”
徐知星还没注意角落的价格,伸出手数了数,“个十百千万,两万???”
打扰了。
他赶紧灰溜溜地翻到下一页,路西鸣拿过宣传册,笑着说:“看下两万的台灯长什么样。”
“确实挺好看的,一个小蘑菇灯。”
“好看也不行。”
徐知星准备挑一款经济实用型的灯,正在他翻宣传册时,家里的座机响了。
“喂,周老师。”徐知星握着听筒听着对面说话。
路西鸣抬眼不动声色地看过去。
徐知星犹豫地说:“额……你这边缺人当钢琴伴奏?”
第43章 老朋友
周宁在听筒对面说:“是的, 我有个朋友在南江举办了个私人联谊舞会,我们本来找好了钢琴演奏,但是这两天人家临时有事鸽了我们。我又在国外,一下子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想着你去顶一晚上。”
周宁是徐知星的第一位钢琴老师, 从五岁教到十一岁。虽然没有赵培生名气大,实力强, 但却给徐知星练钢琴打下了敦实的基础, 后来移民国外前, 又辗转找人,托了好几层关系, 把徐知星介绍到了赵培生名下。
赵培生心高气傲,当初国内许多学生想要拜他为师, 他都拒绝了。
就连周宁第一次去找他时,也吃了闭门羹, 多亏周宁不放弃, 找了好些人, 把徐知星的几份钢琴录像送到赵培生手里,这才入了他的眼,同意见一面。
后来徐知星当面弹奏了李斯特的《钟》, 打动了赵培生, 才同意收他为关门弟子。
如果说赵培生是让徐知星的钢琴之路走得更远更宽, 那么周宁就是徐知星钢琴路上的启蒙者,引他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
况且没有周宁在中间介绍, 徐家也没机会认识赵培生这样国际上都享有名誉的老师。
因此周宁发话, 徐知星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可是我很久没弹琴了,我可能弹不好。”徐知星低头扣着电话线。
周宁装作惊讶地问:“你还不弹琴了??”
“你为什么不弹琴?”
“我……”徐知星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我知道了, 你现在有更好的老师,自然是觉得我不好了,索性编出这个理由,我是使唤不动你了,算了,当我今天没打电话。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打扰大钢琴家了。”
“不是不是不是!”徐知星连忙在电话里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周老师!”
“哦?”
周宁问:“那你什么意思?”
“我真的很久没弹琴了……”
“我明白,你就是不想去,我不强求你。”
周宁在电话另一头长吁短叹,颇有世事无常,人走茶凉的架势。
“我去我去我去,但是我真的很久没弹了。”
徐知星还敢说什么,只能应下,而后又想起什么,突然抬头说:“西鸣也去。”
路西鸣猛然抬头,眼神中带着几分震惊。
徐知星继续和周宁说:“周老师我真的很久没弹了,所以我想让西鸣和我一起,万一我弹不好,还有他。”
“他刚才还说自己想弹琴来着呢。”
周宁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和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犹豫地说:“行,你们俩商量,反正你们俩出一个人,后天晚上晚会过来。”
“好。”
徐知星挂掉电话后把舞会的事告诉路西鸣。
路西鸣手指撑在桌上,没想到徐知星为了不弹琴,把自己都推出来了。
“行不行啊,西鸣,就圆舞曲,加上入门级钢琴曲而已,很简单的。”
路西鸣斟酌地说:“简单是对你来说。”
“我相信你。”徐知星期待地睁大眼睛。
“行吧,我试试。”路西鸣补充说:“不过你得陪我一起练。”
“OK。”
周宁把要演奏的钢琴曲发过来,徐知星看着曲子说,“第一首是《致爱丽丝》。”
“很简单的,A小调开始主题,右手弹奏主旋律,左手负责和声部分。”
对于这些钢琴曲,徐知星简直信手拈来。
“开始吧!”徐知星说话时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兴奋。
路西鸣静静注视着徐知星,提醒说:“星星,钢琴被你卖了,你忘了吗?”
这句话宛如当头一喝,徐知星的兴奋迅速被冲灭,拿着乐谱坐在沙发上呆滞几秒没说话。
路西鸣蹲在他旁边,捏了捏他脸颊,示意他跟自己往外走。
“最近新学个魔术,想不想看?”
徐知星狐疑地抬头,“什么魔术?”
“想不想看?”路西鸣走到对面房子拿出钥匙,停住脚步。
徐知星眨眨眼,玩笑道:“你不会现在变一架钢琴出来吧?”
路西鸣将钥匙插进锁孔,遗憾道:“你难道不知道魔术表演的潜规则吗?”
“什么规则?”
“在魔术师表演时,观众是不允许剧透的。”
话音落下,尘封已久的房门被缓缓打开,像是礼物被拆开一般,首先映入徐知星眼帘的就是摆放在客厅正中间的黑色三角钢琴。
这架钢琴他太熟悉不过了,从五岁到十四岁,整整陪了他九年。
在童年练琴的日子里,徐知星闲少有其余娱乐项目,每天雷打不动就是练琴。
在卖掉钢琴那几天,徐知星不止一次半夜跑到琴房,恍惚钢琴还在那里。
但什么都没有了。
徐知星他愣了好几秒后才转头看向路西鸣,不敢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是卖掉了吗?”
“是啊,卖给我了。”路西鸣信步走到钢琴旁,看向徐知星问:“要和老朋友打声招呼吗?”
徐知星垂下眼看着地板,在钢琴面前他竟然生出一种羞愧感。
纵使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朋友,可是从始至终只有路西鸣和钢琴才是他童年到青春期唯二的朋友。
可是他却背叛了他的朋友。
徐知星头垂得很低,他现在没有勇气去直视面前的钢琴,片刻后他低声说:“你弹琴吧。”
“我不弹琴了。”
路西鸣没有逼迫徐知星,只是接过他手中的乐谱,若无其事道:“那我先练琴了,你帮我听听音。”
“嗯。”徐知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在听到路西鸣按响琴键的瞬间,他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只是在听到路西鸣接下来的曲子后,这种落泪的感觉又被活生生逼回去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弹琴挺好听的。”
路西鸣放下手微笑说:“是吗?太久不弹了,有点生疏。”
“我再试试。”
又弹了几十秒后,徐知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BGM真的很影响一个人的心情。
他现在半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了。
“是不是弹错了?”路西鸣放下手问。
徐知星倚靠在钢琴旁,手上拿着乐谱,“你不是弹错了,你是弹慢了。”
乐谱路西鸣肯定记得,只是他所有的节奏都慢了两拍。
“没办法,脑子跟得上,手跟不上。”路西鸣耸耸肩,十分无奈的样子。
徐知星用卷起来的乐谱抵了抵额头,苦恼地说:“你再试试。”
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效果,甚至有时候路西鸣还会弹错,用他的话就是,理论和实践是不一样的。
他能记住乐谱,并不代表就能弹出来。
他只是记性好,又不是徐知星。
“要不你来示范下?”
徐知星背过身去,一副抗拒的样子。
“我也弹不好,我在日内瓦就知道了。”
提到日内瓦的演奏,徐知星说话声调都低沉了许多。
“偶然失误是正常现象。”
路西鸣盯着徐知星单薄的背影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钢琴家能保证自己的每一次演奏都百分百完美。”
“就算是机器,也会有bug。”
“更何况你只是个人。”
“我说不弹就不会再弹了。”徐知星坐在旁边的矮凳上,把乐谱丢在一边,掌心撑着下巴皱眉看向别处。
“嗯,那不弹吧。”
路西鸣没有再逼迫他,继续弹着《致爱丽丝》。
“不对。”徐知星扭头说:“是mi si re da la,很轻快的。”
“你弹的是mi——si”
“mi都要断气了,你才跟上si。”
“你根本不是致爱丽丝,你是送走爱丽丝!”
徐知星快听不下去了。
路西鸣没忍住笑出声,按住琴键的手都在颤,“我再试下。”
徐知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打断说:“好了好了,爱丽丝听到都要从地下来找你。”
路西鸣抬眼说:“要不你示范下?”
“我不示范,你自己看视频。”徐知星把平板的演奏视频拉出来放在路西鸣面前。
路西鸣一副很认真的样子看视频。
徐知星问:“会了吗?”
路西鸣比了个OK的手势。
“那你继续。”
一曲终了,徐知星忍着没说话。
“怎么样?”路西鸣故意问。
徐知星没吭声。
路西鸣又问:“怎么不说话?”
“因为我在沉默。”
路西鸣笑容更灿烂了,“我再练练,没事,就是到时候给周老师丢人而已,反正他也不在国内。”
提到周老师,徐知星皱了皱眉,沉默许久后还是妥协了,抬手示意路西鸣站起来,坐在琴凳上说:“我就弹一次,你听好啊。”
“好。”路西鸣点点头,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徐知星手指放在微凉的琴键上,垂下眼,眼睫微颤,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又见面了,老朋友。
一想到这里,连呼吸都变得有几分加快,徐知星迅速调整好状态,手指轻轻按响琴键。
悠扬的琴声从琴键中发出,温柔又梦幻的氛围遍布整个房间。
徐知星第一次弹致爱丽丝时,还是五岁第一年学琴,他听了一遍就会了。
到现在他都记得当初周老师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
在弹奏结束后,周宁迫不及待地抱住他,颤抖地告诉他:“徐知星,你就是钢琴天才!”
徐知星那时候只知道天才是夸奖词,并没有太多概念。后来诸如此类的评价他听过很多,无数的赞誉声围绕在他身边,他们毫不吝啬地将各种赞美词放在他身上,亦如失败后,毫不客气地将无数诋毁的话泼到他身上。
在弹奏完最后一个音时,徐知星的思绪也回到现实,他安静片刻后说:“会了吗?”
路西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由衷地说:“星星,你比我更合适去当这次的伴奏。”
“不,我弹不好。”
徐知星脱口而出拒绝,他一向胆子小,没有重新走到众人视线中的勇气,他一想到自己会表演失误,他就感到无比紧张,连手指都不知道摆放在哪里。
“可是你刚才明明弹得很好。”路西鸣打开平板,视频里播放着徐知星刚才的弹奏。
坦白讲,这完全是一场专业的弹奏。
每一个音调,每一段旋律,徐知星都表现得十分完美。
如果说每个人出生时上帝都会给他打开一扇天赋的窗户,那徐知星在钢琴上的天赋就无意是一屏巨大的落地窗,钢琴所有的技能点都透过这扇明亮的窗户照在了徐知星身上。
徐知星视线不由自主看向屏幕,连带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弹奏钢琴时,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放松惬意,仿佛在做全世界最快乐的事情。
随着进度条的播放,徐知星察觉自己心底那堵墙正在摇摇欲坠。
“别看了。”徐知星关掉了视频,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直到晚上睡觉前,徐知星都没有再进琴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圈后,徐知星还是没忍住问:“后天晚上的曲子你练熟了吗?”
路西鸣扭头回答说:“爱丽丝差不多了。”
“其他的呢?”
“还没开始。”
“一共十首曲子,你就弹了爱丽丝?”徐知星从床上坐起,一把掀开空调被。
“对啊,太久没弹了,实在不行,我就循环弹爱丽丝。”路西鸣从容不迫的语气,似乎已经想到了当天的对策了。
“快睡吧。”
路西鸣闭上眼似乎真的要睡的样子。
徐知星却根本睡不着,“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太好。”路西鸣诚实地说:“可是也没办法。”
“你到时候也会很丢脸。”
“是的。”路西鸣向来不喜欢抛头露面,引入注目,如果不是自己把这个事推给路西鸣,他肯定不会接这件事的。
“别想了,没事的。我丢脸也不是你丢脸。”路西鸣握住徐知星肩膀,示意他睡觉。
“你丢脸还不是我丢脸。”
徐知星虽然又躺回床上了,可脑子里还是不断想着这件事。
路西鸣一只手放在脑后,略有所思地说:“要不我们一起?”
“什么意思?”徐知星凑过头问。
路西鸣甚至能感受到徐知星呼吸的热气,他伸手用手指刮了刮徐知星脸颊说:“我们俩一起,如果我后天还没学好其他曲子,你就当替补。”
这个提议让徐知星有点心动。
路西鸣再接再厉道:“反正有你兜底,我和周老师肯定都不会丢脸。”
“我不想弹琴。”徐知星小声说。
“你是不想,还是不敢?”
第44章 心事
“有区别吗?”徐知星问。
路西鸣回答说:“不想弹琴说明你不喜欢弹琴, 所以不想。”
“不敢弹琴说明你还是喜欢弹琴,你只是害怕失败。”
徐知星睫毛微颤,清晰知道自己属于后者。
“星星,我们在做每一件事之前, 都没办法坐时光机器穿越到未来去看这个事情的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
“如果只是因为害怕失败就放弃自己的热爱, 那是一种巨大的损失。”
“喜欢不一定要成功,失败也不意味着放弃。”
“在你弹钢琴时, 你的内心感受到了快乐满足, 那你就是成功的。”
徐知星静静坐在床边, 心底因为路西鸣的话,感到一阵恍惚。
路西鸣直起身子, 坐在徐知星对面,眼中闪烁着微光, “星星,成功不是必需品, 热爱才是。”
“没有人规定你必须要成功, 我只想你能继续做自己热爱的事情。”
“这就够了。”
徐知星低垂着头没说话, 手指抓着身下的凉被,脑海中不断回响路西鸣的声音。
成功不是必需品,热爱才是。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化解了徐知星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纠结和苦闷。
从始至终都他一如既往地爱弹钢琴, 不曾有悔。
“可我还是害怕。”徐知星手指蜷缩, 他害怕被人议论, 他热爱钢琴,可他害怕人言可畏。
道理都明白, 做到却不是那么轻而易举。
路西鸣握住他的手, 掌心交叠,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徐知星, “那我们先做最简单的事情,我们只是弹钢琴,我们不需要去考虑其他的。”
“只是弹琴。”
不需要去考虑未来如何,不需要去想能不能拿奖,也不需要去看是不是符合评委的喜好,更不需要考虑外界纷纷扰扰的评价,只是弹琴。
翌日,徐知星和路西鸣在琴房待了一天,时隔一年多,徐知星再次感受到练琴的纯粹,什么都不用想,单纯体会音乐的快乐。
“所以明天你去吗?”路西鸣倚靠在书柜旁垂眸看着钢琴前的徐知星。
徐知星手指下的琴声渐缓,“你会弹几首了?”
“两首。”
“《致爱丽丝》和《蓝色多瑙河》”
“一共十首呢。”
“我两首弹五次不就十首了。”
“没事的。”
“其实弹曲子倒没什么,我只是不喜欢在很多人面前表演。”
路西鸣性格一向如此,他讨厌被陌生人注视,也不喜欢备受关注。
他喜欢待在阴暗的角落,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徐知星也深知这一点,有几分自责,“都怪我不好。”
“没事。”路西鸣走近摸了摸徐知星柔软的发丝,一直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
徐知星沉默许久后,犹豫地说:“要不还是我去吧。”
“毕竟开始周老师找的就是我。”
路西鸣嘴角微扬,但很快压下说:“你不想去就不用去。”
“我也没说不想去啊。”
徐知星按着琴键,上下漂浮的音键透露着他犹豫徘徊的心情。
路西鸣静静站在一旁,等着他的最后答复。
“真的决定好了吗?”
“礼服还没洗。”徐知星突然想起这一茬,自从上次日内瓦后,那套表演专用的礼服就被他埋在柜子最底下了。
“我前几天整理衣柜顺便洗了。”路西鸣状似无意地提及。
“哦,那我等会去试下,万一我长高了,就穿不了了。”
但徐知星的个子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慢吞吞地长,别人青春期都如雨后春笋地冒尖,就他以一种匀速缓慢的速度慢慢长。
礼服虽然有一点点小,但却不影响。
徐知星站在酒店门口,这是他时隔大半年,第一次表演。尽管只是作为钢琴伴奏,可他内心还是有一丝恐惧。
“不用紧张,你如果不想弹了,可以随时喊我去替你。”
徐知星眉梢扬起,笑问道:“循环弹《致爱丽丝》和《蓝色多瑙河》吗?”
路西鸣略有所思地说:“也可以叫《蓝色多瑙河上的爱丽丝》,毕竟你说我弹的是送走爱丽丝,送走的地点也有了,蓝色多瑙河上。”
徐知星嘴角笑容更盛,因为这个小玩笑,心中那一丝恐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宴会负责人是周老师的朋友易琼音,徐知星也认识。在看到徐知星时,易琼音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知星你真的来了。”
“太好了,你在这里,抵得上十个钢琴伴奏。”
徐知星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这么夸张。”
“我相信你。”易琼音还要忙其他事情,简单和徐知星路西鸣交代了下,就去忙别的了。
徐知星坐在钢琴面前,他们来得早,宴会厅还没多少人,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在一旁路西鸣。
“加油。”
徐知星点点头,先弹了一首比较舒缓的曲子熟悉熟悉。旁边还有乐队伴奏,其中一名小提琴手已经到场了。
在一曲结束后,他突然走过来打招呼说:“问下你是不是徐知星啊?”
“对,怎么了?”徐知星放下手回答着面前男生的问题,瞧着是大学生的模样,看上去比徐知星也大不了几岁。
听到肯定的答复后,男生惊喜道:“真的是你哎,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嗯?”徐知星微微皱眉,自己似乎并不认识这个人,他看向路西鸣求助这人是谁。
自刚才男生走过来,路西鸣就一直盯着他,此刻已经从脑海里翻出了这人的相关记忆。
路西鸣打眼一看,回忆说:“之前你参加钢琴比赛,当时的亚军郭风顺是他弟弟,他是哥哥,郭一帆。”
郭一帆连忙点头,“你记性真好啊。”
路西鸣只是笑笑,“因为你们兄弟俩的名字很好记,一帆风顺。”
“对,我爸是开船的,我妈希望我爸开船一帆风顺。”
经过这么一提醒,徐知星也想起确实有这号人了。
“你今天怎么在这?”
“我和我妈一起来的。”
“哦,这样啊。”
“对了,你是不是今年也考上音乐附中了?”
“我弟也是,你俩说不定还能分到一个班。”
郭一帆理所当然地以为徐知星还一直走音乐的路,对于这个问题,徐知星只是垂下眼,低声说:“我还不知道,我没考音附。”
“我走的文化课。”
“啊?”郭一帆很明显愣了下,随机想到什么说:“哦哦,你是想考四中的艺术班吧?”
“四中艺术班也很厉害的。”
徐知星只好再次纠正说:“就普通班,文化课。”
这一消息的震惊对于郭一凡而言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
他半天没回过神,“你不走音乐了?”
徐知星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下的钢琴,路西鸣插话说:“以后再说吧,星星今晚还要当钢伴。”
郭一凡也没再追问,“行,那我们先排练下。”
“好。”
徐知星理了理心神,将注意力又转移回钢琴上,郭一凡虽然不是专业演奏的,但这些年陪他弟练琴,也能听出个好坏。趁着徐知星弹奏的间隙,对着路西鸣感叹说:“徐知星不走专业演奏家的道路真的太可惜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走文化课啊?”
路西鸣视线一直集中在徐知星身上,听见郭一凡说话后,眼眸微转,瞥了一眼淡淡道:“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吗?上次比赛,你一直陪着他。”
最好的朋友这几个字让路西鸣很高兴,他嘴角微微扬起,看向徐知星的眼神都带着几分骄傲。
晚宴正式开始后,徐知星一直按部就班地弹奏曲子。
相比于路西鸣不喜欢被人注视的性格,徐知星则截然相反。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在宽阔的音乐厅中,在众人的注视下弹奏钢琴曲,对徐知星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他享受手指触碰琴键发出美妙的声音,沉浸在音乐世界中与音符同行的快乐。
只是从日内瓦回来后,徐知星便再也没有登上过舞台,他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并非真的一点都不想弹钢琴。
有一次放学值日走晚了,路过没人的琴房,他像个小偷一样左右环顾,确定没人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钢琴前。
那时他爸的官司也有了新的进展。好似灰霾的天空中多了一缕阳光,让他看到了一点生活的希望。
连带着心底对钢琴的火焰也愈演愈烈,有着蓬勃燃烧的趋势。
教学楼的人都走光了,只有徐知星一人。
他安静地坐在琴凳前,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弹琴,缓缓地抬起手,就在他犹豫是否要按响琴键时,巡逻的保安在门口喊道:“快回去啦,等会教学楼要锁门了。”
“好,我马上就出来了。”
因为这一次的中断,徐知星回家的路上也在想,可能真的是天意吧。
只是天意有时候也无法战胜人为。
徐知星一曲终了,忽然抬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位打扮美丽,精致得一丝不苟的女人。
“有什么事吗?”徐知星主动开口问。
女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徐知星,“还会弹别的曲子吗?”
“嗯……你想听什么?”
“来点欢快的,等会要跳舞呢。最好能调动下气氛,大家都好拘谨。”
徐知星有些犹豫,“我得按照之前定好的曲子来弹。”
像这种场合弹什么曲子,怎么弹,都是要和主办方事先确定的。
女人看出了徐知星的犹豫。
“我知道是周宁让你来的,别管他说什么,出事我负责,你放心弹。”
听到这话后,徐知星才放心,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欢快的《第五号匈牙利舞曲》从钢琴上跳出来。
欢快的音乐渐渐带动了全场的氛围,刚才和徐知星说话的女人搭上一位男士的肩膀,两人在宴会厅正中间翩翩起舞。
徐知星观察着舞池内众人的舞蹈节奏,在这首结束后改弹《维也纳森林圆舞曲》
这周曲子开篇旋律宽广,让人听之仿佛置身于清晨广袤的森林之中,轻快而富有活力,仿佛在林中漫步。
徐知星的思绪也跟随着圆舞曲的旋律飘向远方,身体也渐渐放松,看向路西鸣时嘴角还带着惬意的笑容。
接下来他又弹奏了最为经典的《春之声圆舞曲》,整首曲子娓娓动听,充满活力。
节奏明快,极具感染力的《叽叽喳喳波尔卡》则将快乐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到最后众人已经围在了钢琴旁,欣赏着徐知星的弹奏。舞会俨然成为了徐知星的个人演奏会。
赵培生曾经说过徐知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钢琴演奏天才,这并不是说他有多么举世无双的演奏技巧,而是从他手指间弹奏出的音乐极具感染力,就算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钢琴小白,你也能从他的演奏出领略到钢琴曲的魅力。
一曲舒缓的《卡农》全场的结束,徐知星站起向众人鞠躬致谢,宴会厅发出热烈的掌声。
其中有人认出了徐知星。
“我之前还在现场听过你弹月光变奏曲呢。”
“不过今天还是第一次隔这么近听。”
徐知星有些尴尬,却又带着隐秘的欢喜,这得是好几年之前的事情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主办方舞会的女人落落大方地走到徐知星面前,“我姓方,方南。你叫我方姐就好,知星,下次再办舞会还能不能有荣幸再请你过来?”
“我……”徐知星有些彷徨,下意识去寻找路西鸣。
直到路西鸣朝他走过来,他才渐渐恢复勇气,回答说:“我考虑考虑吧。”
“如果有什么顾虑尽管说。”方南看向徐知星的眼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报酬方面我们也可以再商量。”
易琼音也带着笑调侃说:“我们星星弹这么好,方南你等着大出血吧。”
“尽管提嘛。”方南也嗔怪地说,“原来你认识钢琴天才不告诉我,自己偷偷藏着呢。”
“宝贝当然不能轻易给别人看了,不然怎么叫宝贝呢。”
方南和易琼音一人一句拌嘴,徐知星不太好意思地站在旁边,方南也没有让他立即答应,只是说:“如果有时间就可以一起来玩玩嘛,我们这还是有很多年龄漂亮的小女生的。”
“方南你长点心吧,人家秋天才上高中。”
“高中怎么了?青春期的恋爱是最美好的。”
徐知星脸颊微红,礼貌向易琼音和方南告退后,才怀着激动的心情奔向路西鸣。
“高兴吗?”路西鸣给他递了一杯果汁。
“高兴。”
徐知星一饮而尽,脸上带着止不住的兴奋,这是他从小的毛病,演奏一高兴就会脸红,用林芳的话说就是人来疯。
舞台就是徐知星的兴奋剂,他太享受聚光灯照在他身上,所有人都听他演奏的快乐了。
“弹钢琴这么高兴,以后天天弹不好吗?”
从弹奏第一首曲子开始,路西鸣就一直在旁边注视着徐知星。钢琴音乐带给徐知星的快乐满足根本藏不住,每一个细胞都洋溢着幸福。
不止路西鸣能感受到,徐知星作为当事人也体会到了从头顶到脚底,浑身上下都酣畅淋漓的感觉。
痛快地弹钢琴,痛快地享受音乐。
这种美好的瞬间,永生难忘。
无论时隔多久,徐知星都无法抵挡钢琴的魅力。
对于路西鸣的问题,徐知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但是又联想到了现实生活的鸡毛蒜皮,他点头的动作也变得缓慢。
他放下高脚杯,兴奋的潮红渐渐褪去,声调低沉,
“我可以弹琴,但是我不想当专业的钢琴演奏家了。”
“一直学钢琴,会花很多钱。”
如果要走专业的道路,徐知星现在仍然处于学习的阶段,他需要老师,需要更好的资源,而这都需要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持。
“如果只是担心钱的问题,那这就不是问题。”
徐知星撇撇嘴,“你说得轻松。”
“我爸妈哪有那么多钱。”
尽管时常和父母斗嘴,但徐知星也知道他们的不容易,为了他学琴已经付出了很多。
路西鸣将那张黑卡塞进徐知星礼服胸前的口袋里。
“归你了。”
“没钱还。”
“不用还。”
“要还。”
“那打欠条,下辈子再还我。”
“下辈子也还不起。”
“那下下辈子。”
徐知星扭头说:“三生三世都要还你钱对不对?”
路西鸣没忍住笑,承认说:“是的,三生三世都得和我在一起。”
笑了一阵后,徐知星目光看向窗外,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愁绪。
路西鸣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劝导说:“星星,真的不需要担心钱。”
“我只想你能一直做你喜欢的事情。”
“月亮和六便士你都可以同时拥有。”
第45章 起航
对于路西鸣的话, 徐知星心中掀起一阵连绵的涟漪,他手指交叠,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确实动摇了。
“可是……”
路西鸣看出了徐知星的纠结,“你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 只要你想做的事, 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不论是我,还是叔叔阿姨, 包括老师们, 我们都会支持你。”
徐知星低头没说话, 路西鸣没有再逼他现在马上就要做出选择。
“回去吧,叔叔阿姨来接我们了。”
“好。”
林芳和徐明军在酒店门口的槐树下说话, 见两人出来了,朝他们挥挥手。
“演出怎么样?”徐明军慈祥地问。
徐知星小声嘀咕, “那不算演出,就只是钢琴伴奏。”
“钢琴伴奏怎么不算演出?”林芳反问, “当着外人面弹琴就算是演出。”
徐明军笑问:“给自己今晚的演出打个分?”
“打不出来。”徐知星踢了踢路边的石子。
路西鸣适时道:“那肯定是满分。”
徐明军点点头表示赞成。
只是林芳看见徐知星踢石子的动作不免啧了一声, “满分也不能穿着皮鞋乱踢石子, 一点都不爱惜东西。”
“鞋子都有点挤我脚了,穿着不舒服。”徐知星撇撇嘴,不太乐意。
路西鸣:“长高了要换新鞋了, 等会去买。”
徐明军提醒说:“商场都关门了, 今晚忍忍吧。”
徐知星站在原地望了一圈问:“车呢?没开车来?”
“晚上我和你爸吃多了, 想着散步来消消食就没开车。”
“可是我脚疼,皮鞋挤我脚一晚上了, 说不定都磨出泡了。”徐知星这一年长高了, 之前的皮鞋穿上略小,“我晚上踩踏板都难受。”
“真是个祖宗。”
路西鸣蹲下对着徐明军说:“我背他吧。”
徐知星也不客气, 一下就跳到路西鸣身上,“驾!”
徐明军不免在后面提醒;“你俩慢点,晚上路黑,别摔着了。”
徐知星回头看了眼爸妈,搂着路西鸣脖子问:“今晚上你是不是故意的?”
路西鸣脚步微顿,“故意什么?”
“故意拉我当钢琴伴奏。”徐知星语气渐渐肯定,一只手揪着路西鸣耳朵,“也是你去找的周老师对不对?”
“啊?”路西鸣故作惊讶。
“你还装!肯定是你!”徐知星用手指轻轻弹了弹路西鸣耳廓,那只耳朵很快在黑夜中变得又红又烫。
夜色成了路西鸣心动最好的掩饰。
“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徐知星不依不饶。
路西鸣见徐知星已经猜出来了,只好坦白,“是去找周老师了。”
“然后你们两就想了这一招?”
“我一个想的,周老师同意了。”
“哦~”徐知星尾音拖得很长,“我爸妈知道吗?”
路西鸣小声嗯了一下。
“哼。”徐知星不高兴地捏了捏路西鸣耳朵,“合着就我不知道呗?”
“只是想让你弹弹琴。”
徐知星把下巴搭在路西鸣肩膀上没说话。
林芳在后面喊道:“你俩等等。”
路西鸣停住脚步,回头问:“怎么了?”
“对面有家鞋店还没关门,去给星星买双鞋。”
“去买鞋,快点!”徐知星拍了拍路西鸣肩膀,示意他换个方向走。
路西鸣没忍住轻笑一声,“豌豆王子。”
结账后,徐明军要去一趟洗手间,不熟这里的路,带着路西鸣一起去了。
林芳和徐知星坐在街道旁的长椅上等着他们回来。
趁着间隙,林芳不禁又开始唠叨,“你穿鞋费得很,不好好走路。”
“我好好走了啊。”
“你什么好好走,不是踢这个石头,就是滑着台阶走。”林芳眉头一挑,徐知星立刻不说话了。
母子俩之间一时有些沉默。
林芳低头看了看手机时间,又看向天上的月亮,又站起望向路西鸣和徐明军离开的方向。
“你爸和西鸣咋还没回来?”
“刚走两分钟,我爸闹肚子,这路又不熟,西鸣肯定要等他一起回来。”
“嗯。”林芳沉默一两分钟后问:“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很啰嗦?”
“没有啊。”徐知星撑着下巴看向远处。
“那你……”林芳一时卡壳不知道该怎么说。
徐知星奇怪地看向林芳。“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
徐知星皱眉地问:“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事。”林芳摆摆手。
“那有什么事啊?你肯定有事。”徐知星笃定地说。
“算了,没啥,改天再说吧。”林芳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一时有些退缩。
徐知星焦急地看着他妈,“到底怎么了啊?”
在徐知星的催促下,林芳才吞吞吐吐地说:“上次的事冤枉你,是妈妈不对。”
在听到这句话后,徐知星愣了几秒,这还是林芳第一次主动道歉。
徐知星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但第一句话说出口后,就像是崭新的牙膏掀开了上面的密封锡纸,剩下的话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林芳耐心道:“其实之前妈妈不止你冤枉你一次,小时候想用小狗哄我开心,你考试作弊,还有上次你爸收了假.币我以为是你。”
“妈妈有时候性格急,一时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是妈妈不好。”
徐知星始终低垂着头,在听到林芳的道歉后,脸上染上一层红晕。
“不是的。”
徐知星低声道:“我有时候也很不好,太任性了。其实我应该好好和你解释的。”
对于徐知星而言,他只是想要一句简单的道歉而已。仅此而已。
在听到这句道歉后,他就再也没有任何不高兴了。
林芳认真道:“可是妈妈觉得你哪里都很好,尽管有些无关痛痒的小毛病,但是在妈妈心中,你永远都是最棒的。”
徐知星抬头,盯着林芳眼睛许久后回答说:“妈,你也很好,虽然你有时候脾气大,但我还是觉得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妈。”
林芳坐在徐知星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你还在生气我冤枉你吗?”
徐知星眉梢轻扬,“既然你都和我道歉了,那我就小孩不记大人过,原谅你了。”
“臭小子。”林芳笑着捏捏徐知星的脸,“继续弹琴吧?”
“家里不缺你弹琴这点钱。”
徐知星低头不语。
林芳注视着徐知星说:“一个人能找到一辈子的热爱不容易。”
“如果因为外部的因素就放弃了,我和你爸会很自责的。”
徐知星抬眼看向林芳问:“是西鸣跟你们说的吗?”
“是啊,那天吵架后,西鸣找我和你爸认真地谈了一次。之前我确实没意识到,总是把你当小屁孩,但其实我应该严肃对待这些问题,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我们可以平等地交流。”
“不只是我和你之间的沟通,还有你弹琴的问题。”
“我们能很希望你能继续弹琴,继续自己的热爱。”
徐知星垂眼看向自己的手指,心中已经浮现出答案了。
正说话间,徐明军和路西鸣从远处走回来。
“这可真绕,要不是西鸣记得路,我都找不到你们。”
林芳无语,“星星没随你点别的,就随了墨迹还路痴。”
“这有啥,反正咱星星钢琴弹得好就行是不是?”
徐知星从长椅上站起,望着面前的三人,郑重地给出了最后的答案:“我想明天去找赵老师。”
“找他继续练琴。”
“好!”
这一决定得到了全家的一致支持。
第二天上午林芳徐明军就带着徐知星和路西鸣一同去了赵培生家,后备箱里塞了满满的礼物。
徐知星站在一旁感叹说:“我以后要是不能当专业演奏家,我也去当老师。”
“就你还当老师,自己能学好就不错了。”林芳关上后备箱,“等会见到赵老师知道怎么说吗?”
“知道,我不该任性不练琴。”
“嗯。”林芳在车上又嘱咐了好多遍,“好好和赵老师道歉,如果他训你几句,你也好好听着知道吗?”
“知道啦。”徐知星答应地挺快,只是心里还是发怵,“西鸣,你说赵老师会不会一生气就不教我了?”
路西鸣手肘撑在车窗上看向徐知星,他眉头微皱,抿着嘴带着几分担忧,就连睫毛都在不安的颤抖。
“不会的,赵老师很喜欢你,他之前说过,后半辈子只教你一个学生,不会再收其他徒弟了。”
赵培生对徐知星简直是十分疼爱,虽然平常骂的也多,但其实也是恨铁不成钢。尤其是徐知星不练琴后,赵培生简直又气又急,找了徐知星好多次,但他当时哪还有心思练琴,他爸前途未卜,家里条件又拮据。于是就连徐明军官司的事,赵培生还找了之前的老友帮忙疏通。
因此当昨天晚上接到徐知星的电话时,老头还在电话里傲娇了下,咳嗽两声才悠悠道:“这是谁的电话啊。”
“赵老师,是我,徐知星。”徐知星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是徐知星啊,原来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啊。”
徐知星哪敢还嘴,就问明天老师在不在家,很久不见,想来看看老师。
赵培生本来明天约了朋友去钓鱼,一听说徐知星要来,就知道他八成是回心转意,要继续练琴了,索性直接放了朋友鸽子。
一大早就站在门口望,还时不时和自己老婆说,“你说星星咋还不来?”
“不会他又反悔了吧,这小兔崽子,我就应该让他昨天晚上就过来的。”赵培生一拍大腿,真是的,夜长梦多,昨晚就该让徐知星过来,在自己面前举手发誓,这辈子都不能再放弃练琴了。
赵夫人白了他一眼,喝了口咖啡说:“现在才八点四十,星星就算要来,也得得到九十点左右。”
“还不到九点,你急什么急。”
“你不懂,这小兔崽子脾气大着呢,当时说不练就不练呢,我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我赵培生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从来都是别人求我练琴,哪有我求人练琴的时候。”说话时,赵培生还止不住往门口望,看见徐家的车后,连忙又退回来,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来了来了。”
徐知星还在忐忑等会见老师的场景,万一赵老师生气,让他滚怎么办?
路西鸣看出他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要担心,赵老师肯定一早就等着你呢。”
“真的吗?”
“相信我。”换做别的路西鸣可能不会这么肯定,但是徐知星非常讨长辈喜欢,别说赵老师不会生气了,就算赵老师退一万步不想教徐知星练琴了,赵夫人也不会同意的。两口子简直要把他当亲儿子看了。
徐知星半信半疑地按响了赵家的门铃,开门的是赵夫人。
“星星来了啊。”赵夫人穿了件缎面的中式水墨旗袍,看见徐知星时,脸上不由得浮现起笑容。
“师母。”徐知星连忙殷勤地喊了声,把手中的礼物递过去,“给您带的阿胶和燕窝,还有给师父的茶叶。”
“快快快,进来。你这孩子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你师父一早就等你呢。”赵夫人瞧着徐知星怎么都喜欢,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丈夫。
赵培生在客厅咳嗽几声,装腔作势地说:“什么等他,我那是早起练琴。”
徐知星低头默默走进来,毕恭毕敬地喊了声,“老师。”
师徒俩认识多年了,赵培生也不墨迹,和徐知星爸妈交代几句后就对着赵夫人说:“你们去棋牌室玩会,等会保姆去做饭,中午就别走了,在这吃。”
“对啊对啊,我们打牌九,你不知道,我平时都凑不到人呢,好不容易你们来了。让他们爷俩去练琴,我们来玩。”
“西鸣也来,牌九可好玩了。”
路西鸣坦然说:“师母我不会。”
“我教你两下就会了,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肯定一学就会。”赵夫人就是个老顽童,招呼着客厅另外三人陪自己玩。
赵培生站起拍了拍徐知星后背,“你们先玩吧,我把这小兔崽子带走了。这么久不练了,我看你手都生了。”
“别八十八个琴键都不知道谁是谁了。”
徐知星跟在后面小声说:“这辈子都不会忘。”
安静的琴房内,赵培生坐在钢琴旁,严肃地看着对面的徐知星。
“这次想通了?”
“昂……”
赵培生大手一拍琴键,钢琴发出一声凄厉的声音,“昂是什么,好好说话。”
“想通了。”徐知星老实道。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你是这辈子就打定主意,想好了,你徐知星就是要一辈子弹钢琴了,要当一个职业钢琴演奏家吗?”
赵培生语重心长道:“如果你要还是像之前一样觉得自己能弹就弹,弹不好就不弹了,那我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徐知星低头看着面前的黑白琴键,每一个琴键上发出的每一声音调他都无比熟悉,在第一次弹钢琴后,他就想当一辈子当钢琴,当个所谓的钢琴家。
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岁月的磋磨,当初心中不夹任何杂念,单纯炙热的梦想也渐渐褪色。
他站在人生的路口,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徐知星,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第46章 幸运星
路西鸣坐在一旁看林芳三人打牌九, 视线却总是不由得飘向琴房,里面并没有半点琴声,不知道徐知星和赵老师在说什么。
直到中午快吃饭时,徐知星和赵培生才缓缓走出琴房。
赵夫人放下牌, 理了理衣袖, 站起眉眼带着笑说:“我今天运气太好啦。”
林芳故作叹气说:“比不上咯,下午得换换位置, 我这地方运气背。”
“我才不跟你换呢, 我这风水宝地, 谁来都不换。”赵夫人眉梢扬起,慈祥的脸上扬起开心的笑容。
见徐知星出来后, 赵夫人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搂住他的肩膀亲昵地说:“昨天就听说我的小星星要来, 特意交代阿姨今天要做虫草洋参汤,等会一定要多喝点, 对治哮喘好。”
“好。”徐知星乖巧地应道, 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赵夫人越瞧越喜欢。
“这虫草还是你师兄从西藏带回来野生虫草,补肺益肾,你等会走的时候带点, 回去让你爸妈给你煲汤喝。”赵夫人又朝向林芳交代说:“小芳我跟你讲, 这治哮喘可不能马虎, 不要总指望吃药,得食补, 我还听人介绍个中医, 下次带星星去看,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 哮喘得好好治,不然以后年龄大了更不好治了。”
林芳和徐明军连忙应下,又是一番感谢。
赵培生率先坐在餐桌旁,招呼剩余几人过来吃饭。
红木圆桌上齐齐地坐下一桌人,赵培生接过刚才赵夫人的话说:“知星这身体是不行,以后要多锻炼,不能像从前一样偷懒了。”
“好,知道了。”徐知星坐在靠背凳上,低头吃饭,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赵培生这才欣慰地点点头,让他和西鸣多喝点汤。
路西鸣一直想找机会问徐知星刚才在琴房说什么了,但一直没机会,饭桌上大人们聊着各种事情,他也不好插话。
直到饭局结束后,四个大人去花园看赵夫人种的花花草草,徐知星则被要求到琴房练琴,路西鸣这才找到机会。
“赵老师刚才和你说什么了啊?”路西鸣坐在钢琴房,徐知星雪白修长的手指搭在琴键上,垂眸练习着赵老师留下来的作业。
“赵老师问我有没有想好。”
“想好什么?”
徐知星弹奏着巴赫平均律,一心二用道:“问我会不会过几天又反悔说不弹琴了,想好是不是要弹一辈子钢琴曲了。”
“你怎么说的?”
徐知星暂时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弹奏完一首平均律,才缓缓放下手,看向路西鸣。浓密卷翘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在空中轻轻颤抖,带笑的嘴唇在白皙的脸蛋衬托下显得愈发红润。
“我说……”
“我要一辈子弹琴。”
徐知星声调不高,但却掷地有声,短短的一句话解开了他过往的所有焦虑迷茫。
在说出这话后,他眼前的云雾迷茫也在此刻烟消云散,拨云见雾,终窥天光。
路西鸣在听到这句肯定的答复后,心中一块巨石也瞬时瓦解,他知道徐知星的热爱,所以他不希望徐知星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放弃钢琴。
徐知星手指再次敲响琴键,这是一首慢旋律的钢琴曲,他的声音宛如悠悠的琴声。
“我和赵老师商量了一个最理想的路线。”
“嗯?”
“我中考没有参加南江音乐附中的钢琴考试,所以我进不了音乐附中,那我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考上四中,进四中艺术班。”
“后天出成绩。”琴声也随着徐知星的音调多了几分忐忑。
“进了四中艺术班后呢?艺考吗?”路西鸣问。
“我不打算参加艺考。”
路西鸣心中的想法像气球一样飘起,在空中飘荡,随着徐知星说出的话被戳中,落在地上。
“我要考柯蒂斯音乐学院。”
琴声节奏一变,看似明快激进,但却带着几分对未来的迷茫,穿过半掩的玻璃窗飘到楼下的花园。
“柯蒂斯音乐学院所有录取的学生都提供全额奖学金,免学费。”赵培生站在花园的凉亭下,向林芳夫妻说着上午的谈话内容。
“如果星星能考上,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而且全奖也能减轻你们家里的负担。”
徐明军听到这样的条件,不禁眉头微皱,“所有录取的学生都提供全额奖学金,还不交学费,那是不是招的人很少?”
赵培生仰头看着二楼的琴房,聆听着悠扬的琴房说:“每年只招一百多人。”
赵夫人笑笑,松了一口气,“那也还好啊,钢琴专业一百多人,星星还是很有希望的。”
赵培生顿了顿说:“全校所有专业,一百多人。”
“包括作曲,指挥,管弦乐,键盘乐,还有声乐戏剧等等,分到钢琴上的名额就零星几个。”
作为全球排名都在前列的音乐学院,申请的学生何其之多。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为过。
“依徐知星现在的能力考柯蒂斯。”赵培生再次停顿,望向对面的林芳徐明军夫妻,“要付出很多努力了。”
“所以我以后不贪玩了。”徐知星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情,尽管在说话,但弹琴的手也一直没有放下来过,“考柯蒂斯很难,但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其他同等级的音乐学院都很贵,只有柯蒂斯能提供全奖而且免学费。”
“我真的很想当一名专业的钢琴演奏者。”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在徐知星选择人生的方向时,也无形中锚点了路西鸣的未来之路。
徐知星微微叹口气,“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能不能考上四中。”路西鸣回答。
“对啊!”徐知星弹琴的手都变得有几分焦躁,“马上要出成绩了,我要是考不上四中怎么办?”
一旦徐知星考不上四中,他只有两个选择,交高昂的择校费,退而求其次去二中,但二中的师资力量明显落四中一截。
并且二中离家远,意味着徐知星就要住宿,但他身体不好,住寝室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租房又是一笔开销,他还是个生活白痴,一个人租房父母肯定不放心。
只有在四中,他能进艺术班,音乐师资力量可以和专业的音乐附中抗衡,而且离家近,可以走读。
徐知星的梦想之路第一步就在明天揭晓——明天出中考成绩。
路西鸣静静地看着徐知星,知道他的所有顾虑,“不用担心。”
南江市中考满分成绩650,徐知星考了569.5。
一家四口围坐在电脑面前,研究着徐知星的中考成绩。
徐明军:“这成绩肯定能过四中投档线。”
“你爸说的真是废话,星星要是过不了四中投档线,他连四中的志愿都填不了。”
路西鸣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徐知星的各项成绩,“去年四中的最低录取分数线是563。”
林芳:“星星还是很有希望的嘛。”
话虽如此,但这是去年的录取线,今年的情形如何谁也不知道。
徐知星趴在电脑桌前,闷闷不乐,这个分数是很危险的程度。
稳上不可能,但要说不能上,却也又有很大的希望。
路西鸣伸出手拍拍他的发顶。
徐知星把头枕在臂弯里,斜了他一眼。
路西鸣:“先去弹琴吧,后天才填志愿。”
“我填什么志愿?”
林芳:“先把四中填上,不够我们就交择校费。”
徐知星摇摇头,手指扣着桌垫,“不想交择校费。”
“也没说现在就要交啊,万一你过线了呢?”路西鸣轻笑着拉起徐知星,“先弹琴,别担心。”
等徐知星进了琴房后,路西鸣打开手机给萧智轩发了条消息。
X13I:“今年四中录取分数线多少?”
萧智轩网名叫网球KING,头像是自己打网球的照片,让李川找了好多个角度拍的。路西鸣目睹了全过程。
这个点萧智轩训练刚结束,收到消息后,在输入框内打字:“问这干嘛?你不早就保送了吗?”
只是打完这句话后,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重新编辑了这段话。
网球KING:星星想考四中?
看到星星这两个字,路西鸣皱了皱眉。
跟你熟吗?你就喊星星。
X13I:擦汗小黄脸.jpg
网球KING:?
网球KING:是不是啊?是的话我就让我爸去问问。
X13I:算了。
路西鸣觉得自己问萧智轩这个二世祖,还不如直接去找萧国梁。
萧国梁在南江人脉广,根基深,很快就从教育局处打听到了今年四中拟定的录取分数线570。
就差0.5。
徐知星运气总是差那么点,当初去日内瓦比赛就差一分钟,徐明军被带走调查。
比赛途中又倒霉和前一个人撞了曲子,回国后手又被误伤。如今中考,距离四中又差零点五分。
幸运女神总是不站在他这边。
零点五分也是三万,就算差零点一分都是三万。
路西鸣收起手机,看着紧闭的琴房门,借口去楼下打网球,从卡里取出了三万块先一步交了择校费。
两周后徐知星收到了南江四中的录取通知书。
拆开信封的一瞬间,客厅内瞬时响起徐知星的欢呼声,整个人挂在路西鸣身上,“西鸣,我真的考上四中了!”
徐明军却有点奇怪,在厨房同林芳小声说:“但是我听说四中今年划的录取分数线是570,星星还差零点五。”
“没招够呗,所以往下录了一批,就录到咱星星了。”林芳瞧着那张红色的通知书越看越喜欢,“说明咱星星幸运。”
就连徐知星也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带着止不住地兴奋抱着路西鸣说:“我昨天还在担心我要去二中读书的话,住宿怎么办?没想到我真的被四中录取了。”
“你都不知道我好担心,我根本不想交择校费,那么贵。”徐知星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的担忧,二中又远,环境也不好。”
路西鸣伸手拨开他额角的碎发,眼中含笑:“现在不用想了,可以去四中读书了。”
“而且是你自己考上的,没有交择校费。”
徐知星嘴角带着笑,开心地说:“对啊对啊。我自己考上的,还不用交三万,四舍五入我赚了三万!晚上让我爸妈请客吃顿好的庆祝下。”
说到最后,徐知星感慨道:“我简直是幸运星!”
路西鸣点头赞成,“是的。幸运星,做什么都会心想事成。”
“不止能考上四中,以后还可以考上柯蒂斯音乐学院,当一名钢琴演奏家。”
听到路西鸣肯定的答复,徐知星信心也像充气一样,幸福地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自从出成绩后,他总是惦记担心,后悔自己考试时没多写一点,说不定就能多拿一两分了。
他不愿意交昂贵的择校费。
如果真的就差那零点五分没有考上四中,徐知星会认为天意弄人,或许也会对自己的梦想产生一些动摇。他才刚刚下定决心要考音乐学院,当演奏家,坚定自己的梦想。在迈向梦想的第一步时,路西鸣希望他能够顺利一点,少一些坎坷。
只是零点五分而已。
幸运女神不在,但路西鸣在。
如果命运的天平没有偏向徐知星,那路西鸣就不断加码,直到徐知星赢了为止。
第47章 生活费
在徐知星收到通知书的当天下午, 徐明军也接到了入职offer。
“下周开始上班。”徐明军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里剩下三人。
徐知星坐在沙发上,振臂一呼,“恭喜我爸又找到工作了。”
“是什么公司呀?”
“一家地产公司,融城地产, 当南江分公司总经理, 创始人姓靳,也是南江人, 刚才就是他最终面我。”徐明军心中不禁感叹, 他本以为自己在南江地产界已经很难找到工作了, 毕竟前公司的事闹得沸反盈天,圈子里大家都知道, 虽说他是被冤枉的,但总归惹了一声腥。他都做好了去外地工作的准备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等到了最终的好消息。
如今家里一下遇到好几件喜事。
徐知星和路西鸣都能如愿去四中读书, 徐明军又找到新工作了, 晚上一家决定找家高档餐厅庆祝下。
只是在餐厅门口, 林芳看向远处一辆车,戳了戳徐明军说:“那是不是西鸣爸?”
路西鸣停住脚,顺着林芳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他爸站在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旁, 手上拿着一个玩具逗弄着怀里的婴儿。
“那是不是你爸的小儿子?”徐知星小声问。
路西鸣没什么表情, “或许吧。”
考虑到路西鸣的感受,林芳和徐明军还在纠结要不要装作没看见路建峰, 此时王倩已经看到夫妻俩了, 远远带着笑朝他们挥手。
“芳姐。”
夫妻俩再想装看不到也不合适了,此刻只好朝他们走去。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也不说一声。”林芳笑问。
“就昨天晚上, 芳姐,你不知道带这个小兔崽子多闹!”王倩初为人母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看见路西鸣也和蔼地打招呼说:“西鸣现在这么高了啊,比你爸还高。”
路西鸣客气地喊道:“爸,王姨。”
路建峰把手中的哭闹的孩子递给保姆,敛起嘴角的笑意,点点头。
徐知星也跟着喊了声叔叔阿姨,没有再说话。
大人在寒暄,两小孩就在旁边等着。
“长得可真胖这小子。”
王倩脸上止不住笑:“是啊,生他可费劲了。”
“要这孩子可真不容易。”
路建峰和王倩在路西鸣三岁时就在一起了,如今路西鸣都快十六了,他们俩才要上孩子。
就这个儿子,路建峰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但凡带出门都是三个大人围着他一个。
路西鸣居高临下地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儿,一时无言。
王倩逗着小孩说:“要是以后能长他哥这么高就好了。”
徐知星撇撇嘴,扭过头不想看他们。
路西鸣注意到这一小动作,模仿着王倩逗婴儿动作,用手指戳了戳徐知星脸蛋。
谁还没个宝宝呢?
徐知星斜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小动作。
旁边大人们还在东拉西扯,尤其是王倩初为人母,迫不及待地拉着林芳分享各种事情。
“妈,我要先进去,我饿了。”
林芳瞥了徐知星一眼,看看路西鸣点点头,“你们去吧。”
“要不今晚一起吃呗,芳姐,你们照顾西鸣这么久,今晚让老路请你们。”
徐知星头都要大了,“我们已经定好包厢了。”
“多大点事,等会让老路跟餐厅经理说一下就行了,咱们一起去。”王倩挽着林芳胳膊,不停说着各种事情。
徐知星皱眉用口型无声对着路西鸣说:真烦。
路西鸣嘴角带着一抹笑容,拉着徐知星先去了洗手间。
等没人了,徐知星彻底憋不住了,“哎呀好烦啊,明明晚上说好我们一起吃饭的,现在又要和你爸还有后妈一起。”
“吃饭都吃不开心。”
路西鸣也觉得烦,但是大人们有他们的社交,尤其徐明军和路建峰还有一层中学同学的关系在,碰见了在一起吃个饭很正常。
“而且你爸现在都不给你生活费了,明明之前和你妈离婚的时候说了,每个月给你生活费的,现在就只让你妈管你,有了小儿子根本就不记得你。”徐知星挤了泵洗手液,不耐烦地搓手。
“我等会要在饭桌上说这件事,你爸太过分了!”
路西鸣抽出纸巾给徐知星擦手,笑问:“你打算怎么说?”
“不告诉你。”徐知星气势汹汹地走在前面,啪得一下推开包厢门,路西鸣都没拦住。
包厢内的四个大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林芳提醒说:“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推个门动静都这么大。”
“力气大没办法。”
王倩:“小孩嘛活泼一点是好事,我就把不得这个小家伙长大了活泼点。”
“那可闹了,我爸妈天天烦我。”
徐知星眉梢扬起,看向路建峰问:“叔叔到时候会不会也嫌孩子烦?”
路建峰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说:“小孩闹点是正常的,有什么好烦的。”
“哦,这样啊。”徐知星尾音拖得很长,意有所指,“叔叔今天怎么来这里吃饭了?”
王倩回答说:“我们刚回南江,我很想吃这家的特色菜,所以就过来了。”
徐知星微笑说:“我还以为叔叔是来庆祝弟弟百日宴的。”
路建峰:“百日宴还要一周呢,到时候你和爸爸妈妈都过来。”
徐知星敛起笑意,声调变冷,“西鸣不来吗?”
林芳斜了他一眼,路西鸣在桌布下拉了拉徐知星的手。
徐知星没理会两人的暗示,目不转睛地看路建峰,等他的回答。
空气骤然安静。
路建峰沉默没说话,王倩连忙笑着打圆场,“你这孩子说的,西鸣肯定要来的啊。”
徐知星突然又恢复笑意,对着王倩微微一笑,乖巧道:“我开玩笑的啦,谁不去西鸣都不能不去啊。”
“对啊,他亲弟弟,他怎么能不去呢。”王倩将菜单递给路西鸣,“你们看看吃什么菜。”
徐知星接过菜单,翻了两页后指着一道菜说:“我想吃状元糕,叔叔可以吗?”
路建峰喝着茶说:“想吃什么就点。”
徐知星叹气:“其实我也是给西鸣点的,状元才吃状元糕嘛,西鸣特招成绩第一保送进的四中,四中给了他一笔奖学金,叔叔知道吗?”
徐明军也知道徐知星今天就是故意的,打圆场说:“西鸣这孩子可争气了,保送进了四中,一个学校就三个人,他是第一进去的。”
“对啊,梁阿姨给他涨了生活费,我想让我妈也给我涨点生活费,我妈都不同意。”
林芳训斥:“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我当然有用啊,叔叔给西鸣多少生活费啊?肯定比我高多了,说出来让我羡慕一下啊。”
王倩再傻也听出来了徐知星的意思,路西鸣的生活费早停了,她心里一清二楚,如今有了自己儿子,虽然面子和睦,但心里还是惦记着路建峰那点钱全留给自己孩子。路西鸣多得一点,自己母子二人就少一点了。
只是没想到徐知星就这么大咧咧地问出来了。
此刻一口气哽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此时林芳和徐明军目光也都聚焦在路建峰身上,他们大概也猜出来了路建峰停了路西鸣生活费的事情。
徐明军叹气说:“老路,孩子能花多少钱呢,该花就花呗。”
路建峰将口中的茶一饮而尽,笑着看向路西鸣,“西鸣,告诉星星,我每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啊?”
路建峰意思很清楚,路西鸣现在说多少,他以后就有多少,他要说没有,让路建峰丢了面子,那一分都没有了。
路西鸣翻着菜单的手指停下,面带微笑地说:“我爸妈都是把副卡给我的,无上限。”
“哇,叔叔大气。”徐知星十分配合,连忙吹捧路建峰。
“可是你给我的那张副卡丢了,什么时候方便带我补办一张?”路西鸣手肘撑在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路建峰。
路建峰哪来的副卡给路西鸣,但是现在路西鸣给他找了个台阶,他只能硬生生接下,“明天让助理带你去。”
王倩一下拉脸了,还想说什么,徐知星立刻插话说:“可是我听说副卡会有好几张啊,叔叔你当时办了几张啊,是不是不用麻烦助理补办?是真的吗?我不懂诶,梁阿姨告诉我的,王姨你这有吗?”
夜长梦多,不如趁现在就给了。
听到梁卓的名字,王倩顿时不敢吱声了,支支吾吾道:“是有好几张。”
路西鸣憋着笑,明白了徐知星的用意,一本正经道:“上次我两张卡一起丢的,我妈还在国外,等她回来带我去补办,估计还要好几个月,听说补办很麻烦,我今晚想抢球鞋,两张卡都挂失了,怎么办啊?”
“怎么办呢?叔叔。”徐知星撑着下巴故作苦恼地朝路建峰眨眨眼。
在两人的注视下,路建峰黑着脸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推了下转盘,转到路西鸣面前。
“你先用这张。”
“谢谢。”路西鸣双指夹起银行卡朝路建峰晃了晃。
王倩脸色愈发难看,一时后悔喊徐知星他们一起吃饭了。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林芳也知道这两个臭小子在一唱一和给路西鸣要生活费,做着最后收场说:“吃饭。”
徐知星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回家路上都哼着小调。
路西鸣洗完澡就看见他还趴在书桌前,拿出信纸,不知道在干嘛。
“写什么呢?”
第48章 情书
听到这句话, 徐知星连忙叠好信纸。
“藏什么呢?”
徐知星音量不自觉提高,“没藏!”
路西鸣眉梢扬起,反问:“没藏?”
“我只是收起来了,这不算藏。”
“那给我看看。”路西鸣伸出手。
“不给。”徐知星护在桌前不给路西鸣看。
路西鸣心中疑惑更甚, 站起身走到书桌前, 想要拿起那本夹着信纸的书。
结果徐知星牢牢护在胸前,就是不给他。
“为什么不给我看?”路西鸣垂下眼, 这还是头一次徐知星有事瞒着他。
“我还没写好呢。”
徐知星嘀咕道:“再说了也不是给你看的啊。”
路西鸣眼眸微沉, 盯着徐知星胸前的那本书, “那是给谁的?”
“不告诉你。”徐知星不太好意思说。
路西鸣紧抿着嘴唇,沉默几秒, 突然微笑道:“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
“快去洗澡睡觉吧。”
见路西鸣真的没有再问了, 徐知星才探头凑到他面前,“那我去洗澡了啊?”
“去吧。”
路西鸣掀开被子一角, 半躺在床上看书, 似乎对徐知星的那封信纸真的没有兴趣了。
徐知星拿着睡衣朝卫生间走去, 只是还没走出门,又狐疑地回头看向路西鸣。
“怎么了?”路西鸣轻笑地问。
“没。”徐知星不放心把信纸也拿出来一起带到了洗手间,在他转身的瞬间, 路西鸣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等徐知星洗完澡回来后, 路西鸣还在看书, 似乎动都没动一下。
徐知星躺在床边问:“你有没有趁着我去洗澡偷偷看我写了什么?”
“没有。”路西鸣放下书,关掉灯, 房间内骤然变黑, “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练琴。”
徐知星攥着被子盯着路西鸣的侧脸, 察觉到一些异常。
平常两人关灯后还要说半天话,今天路西鸣一句话都不说。
怪怪的。
徐知星提及说:“师母生日快到了。”
“知道,会买礼物的。”
“哦。”徐知星挠挠了脸,转身想要说点啥,但又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只好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玩。
这下路西鸣说话了,不仅如此,还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别在没有光源的地方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徐知星也不知道要玩什么,翻了半天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后也觉得没意思,只好主动开口问:“你干嘛不说话啊?”
路西鸣笑问:“睡觉怎么说话啊?”
“这不还没睡吗?”
路西鸣侧身将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那说什么呢?”
徐知星眼睛睁大,观察路西鸣片刻后说:“我觉得你在生气。”
“哦?”
“那我在生气什么?”
徐知星脱口而出:“肯定是生气我没有给你看信啊,你这人可小心眼了,表面上装得不在乎,其实背地里记仇的很。”
“还说什么,哦?那我生气什么?”
“你自己生气什么心里没数吗?”
因着徐知星怪声怪气的语调,路西鸣没忍住笑,点头承认,“确实生气。”
“我不喜欢你有事情瞒着我。”
徐知星轻哼一声,转身掖着背角:“我瞒你的事多着呢,你今晚别睡了,慢慢气吧。”
“还瞒我什么呢?”路西鸣伸出胳膊搭在徐知星腰上,把人拉在怀里。
徐知星拍着他的手,拉开两人的距离:“你身上好烫,不跟你睡在一起。”
“呵。”
“你冬天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徐知星理直气壮地说:“那冬天能一样吗?冬天那么冷,我肯定要跟你挤在一起睡啊,夏天这么热,还挤在一起,迟早悟出痱子。”
“开着空调呢。”
“还不是热。”
“好吧。”路西鸣望着徐知星的后脑勺,手指戳了戳他肩胛骨,央求道:“你给我看看呗。”
“你写的什么啊?”
“不告诉你。”
“那我自己去看。”路西鸣掀开被子,径直走到书桌前。
徐知星一下从床上坐起,命令说:“你不许看。”
路西鸣停住动作,转身回到床边,“那你跟我说说,你写的什么啊?”
“我还没写完呢,你不许看。”
路西鸣没说话,视线停在徐知星脸上,目光沉沉地看向他的眼睛。
“干嘛看我?你生气我也生气!”
对视几秒后,路西鸣主动开口。
“我没生气。”
他没有再追问,躺回床上,语调低沉:“你不想说就算了,我确实不该逼你,你应该有自己的空间,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告诉我。”
“今晚是我不好,早点睡吧。”
徐知星愣了下,推了推路西鸣,“你这样就没劲了啊。”
路西鸣攥住徐知星的手腕,示意他躺下睡觉,态度诚恳道:“确实是我的问题,你写的什么给谁写的,都是你自己的隐私,我不该一直追问。”
徐知星微微皱眉,“那你没生气?”
“没有。”
徐知星盘腿坐在床上,掌心撑着下巴,一下没了睡意。
房间内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微弱的光芒,两分钟后,徐知星嘴唇紧抿从床上站起走到书桌前。
“服了你了,非要看,看看看,给你看!不给你看,你就在这装可怜!”
路西鸣一下从床上坐起,带着笑意地接过信纸,“星星你真好。”
只是这份笑容还没有持续多久,在看清信上的内容后,心底那点开心荡然无存。
他怔神地看着信纸上的内容,手指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低垂着头没说话。
徐知星抱胸站在床前,凶巴巴道:“看完没?我都还没写完。”
“你……”
“我咋了?”
路西鸣说话都带着颤音,艰难道:“你喜欢薛婉弈?”
“不行吗?”徐知星收回信纸,夹在抽屉里。
路西鸣茫然地看着徐知星,一时无法思考这个问题。
在徐知星躺下后,转身看向他问:“你为什么喜欢薛婉弈?”
怎么会喜欢薛婉弈呢?
明明……
为什么啊?
路西鸣想不通。
在他的认知里,徐知星关心他,黏着他,喜欢他,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以后也会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徐知星或许不喜欢男生,至少现在不喜欢。
他以为的那点喜欢,可能只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这一封信宛如当头棒喝,敲碎了路西鸣最美好的梦想。
对于路西鸣的问题,徐知星狐疑地转过头,“喜欢就是喜欢,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这个回答路西鸣听过不止一次,五岁那年徐知星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因为我喜欢你啊。
为什么喜欢我?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明明徐知星说过喜欢他的。
怎么能喜欢别人呢?
路西鸣手指泛白,紧紧攥着身下的被子,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你咋了啊,要看信的是你,不说话的也是你。”
徐知星沉默几秒,观察着路西鸣的反常,心中猛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
路西鸣心顿然揪起,他现在必须要考虑一个之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徐知星或许根本无法接受同性恋,不止接受不了自己是,也无法接受路西鸣是。
“怎么了?”路西鸣舌头都在打结,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正常。
徐知星凑近盯着路西鸣眼睛问:“你不会喜欢薛婉弈吧?”
在听到这句话后,路西鸣心中长舒一口气,故作轻松道:“你想什么呢?”
“那你怪怪的?”
“我只是很震惊……”
“震惊什么?”
“震惊你为什么喜欢薛婉弈。”
“这有什么好震惊的,薛婉弈学习好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喜欢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路西鸣觉得不对,“可是世界上有很多人学习好,长得漂亮,性格也好,难道你都喜欢吗?”
难道他学习很差,长得很丑,性格不好吗?怎么不见徐知星给自己写情书?
徐知星挠挠头,觉得路西鸣的话有点道理,可是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想到之前的一个论证,“可是我见到她会有心动的感觉。”
“心、动?”路西鸣不敢置信地问:“什么时候?”
“就我从楼下跑到教室,看到她在走廊时,很心动啊。”
徐知星非常认真道:“我当时心跳特别快。”
“你那是运动过度导致哮喘病犯引发的心跳加速!”
“什么嘛。”徐知星没好气地推了推路西鸣,“那就是心动。”
路西鸣冷笑一声,“可不是心动吗?每次哮喘犯之前都要心动。”
“你干嘛啊?一直怼我。”徐知星不高兴了,卷着被子不理会路西鸣。
路西鸣把他翻过来,面对着自己。
“干嘛?!”徐知星露出一张凶巴巴的小脸。
“和你聊聊心动。”
“哼。”
“你难道没有对女生心动过吗?”
路西鸣斩钉截铁道:“没有。”
“以后就有了啊,总会谈恋爱结婚啊。”
“哦。”
“所以你是想和薛婉弈谈恋爱结婚了?”
“叔叔阿姨知道你想早恋吗?还给女生写情书吗?”路西鸣从最开始的震惊无措渐渐缓过神,试图从林芳夫妻方面打消徐知星的这些想法。
徐知星推了推路西鸣,“你不许告诉别人!”
“再说了,我也没有打算早恋,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写信只是想谢谢薛婉弈啊,她人真的挺好的,上次我被冤枉作弊就是她找班主任去说的,而且你不在的时候都是她帮我补习。”徐知星撇了撇嘴:“要不是她辅导我,我也考不上四中啊,就很想谢谢她啊。”
路西鸣阖了阖眼,“我也帮你补习了,怎么不见你给我写一封情书?”
“咦。”徐知星眉头微皱,“两男的写什么情书,怪怪的。”
路西鸣眼睫低垂,神情落寞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封情书给她?”
“你不要总是情书情书挂在嘴边,被我爸妈听见我就完了。”
路西鸣也不想说这两个字,“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信给她?”
“还不知道呀,我还没写完呢。”
“我暑假都没见到她,天天就和你在家。我明天在家弹完琴后还要去找赵老师。”
“后天师兄他们也要来找我,和我一起练琴。”
徐知星现在除了练琴,还真没有什么别的时间了。
“而且我不太好意思当面给她,万一她直接当着我的面拆开看了,我多尴尬……”
“要是在学校就好了,我能直接给她抽屉里。”
路西鸣没说话,一个想法冒出来。
“我帮你给吧。”
“我看群里说,她后天要去舞蹈室,那家舞蹈室和我打网球的地方很近。”
“我去给很方便。”
第49章 满月宴
徐知星眉梢扬起, “对哦,你可以去帮我给。”
路西鸣关掉灯点点头,“后天帮你给。”
“好,睡觉!”
听到身旁人传来渐渐入睡的呼吸声后, 路西鸣在黑夜中睁开眼, 一夜无眠。
暑假的日子,徐知星每天早上七点起来练琴, 早上三小时, 下午去赵老师家三小时, 晚上回家后三小时。
在去赵老师家前,徐知星把信封递给路西鸣。
“你不要忘了啊。”
路西鸣接过信封, 低头系鞋带,回答说:“不会的。”
“还有你不要当面给她啊, 最好能趁她不注意的时候。”
“知道了。”
徐知星还想说什么,路西鸣拿起信封推开门, “快去赵老师家吧, 我去打网球, 结束了去找你。”
“好。”
在十字路口,两人挥挥手,直到看不见徐知星的背影后, 路西鸣才从背包里拿出那封信。
他坐在长椅上, 一字一句看着那封信。
信上只有几百字, 大多都是在感谢薛婉奕,最后末尾祝她舞蹈比赛顺利。
真是情真意切。
路西鸣手指夹着那张信纸, 翻来覆去看了许久, 轻笑一声收起信封。
喜欢谁都没用,只能和他在一起。
“西鸣, 你找我什么事啊?”薛婉奕站在舞蹈室前问。
路西鸣将信封递出去说:“送你的。”
“啊?什么啊?”薛婉奕好奇地拆开信封,看清里面的内容后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
“你怎么有孔雀舞的门票啊!”
这场孔雀舞的表演薛婉奕想看很久了,好不容易巡演到南江,结果还没抢到票。
“谢谢你之前帮星星补习,所以我们俩抢了这张票送你。”
“那我把门票钱转你们?”
路西鸣笑笑:“不用,就当你给星星的补习费了。”
薛婉奕捧着门票,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大家都是朋友嘛。”
“你们不用这么客气的。”
“要不我今晚我请你们吃饭?把博简也喊出来。”
路西鸣婉拒:“星星暑假都在练琴没什么时间,等开学了有空我再跟你说。”
徐知星趁着练琴休息的间隙看了眼手机,看见Q.Q上的薛婉奕的消息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西鸣已经把信给出去了?
一只碗:知星,谢谢你和西鸣,我收到门票了~
啊?
徐知星茫然地看着消息,拨通了路西鸣的手机。
电话刚拨通,路西鸣就拿起了,像是等在旁边一样。
“喂,星星。”
徐知星把门票的事问出来。
路西鸣哦了一声,解释说:“单给信没有机会,她之前不是一直想看孔雀舞吗?所以就找黄牛买了这张票,夹在信封里一起给她了,说是我们两一起抢到的门票。”
徐知星一阵感动,觉得路西鸣想得太周到了,“西鸣,你真好。”
“没事,我应该做的。”
徐知星握着手机开心地说:“那我晚上请你吃饭呀,我们出去吃。”
“好。”
谢谢薛婉奕帮徐知星补习是真的,情书不可能给也是真的。
晚上两人找了家烤肉店,徐知星咬了一块刚烤好的牛肉,翻着手机奇怪问:“为什么薛婉奕没有说信的事情?”
路西鸣握夹子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道:“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什么意思?”
路西鸣抬眼没有再解释。
徐知星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咽下一块肉后又问:“会不会是她没看到啊?”
“门票和信在一起的。”
门票都看到了,信怎么可能没看到呢?
徐知星一只手撑着下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肉,路西鸣将烤好的牛肉递到他盘子里,“我看下她怎么跟你说的?”
“就这两条。”徐知星找不到人说这种事情,只能问路西鸣。
一只碗:知星,谢谢你和西鸣,我收到门票了~
星: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一只碗:嗯嗯,改天等你有空请你们吃饭,我马上要练舞啦,老师催我了。
星:好,你去吧。
路西鸣指着请吃饭那条说:“你看这条。”
徐知星从对面改坐在路西鸣旁边,“这条怎么了?”
“如果你真的想请一个人吃饭,是不是越快越好?就像今天晚上,我们定好在晚上吃饭一样对不对?”
徐知星点点头,“是这样的。”
“但是你看薛婉奕怎么说的?”
“她说等你有空。”
路西鸣微微一笑,“你天天都在家,怎么会没空呢?”
“阿姨经常跟别人客气,有空请你吃饭,但其实就嘴上客气两下。”
徐知星嘴唇紧抿。
路西鸣劝说道:“信肯定是看到了,但是她没有提,那就说明她的态度了。”
“不过她又谢谢你的门票,说明她还是很珍惜你们之间的友谊。”
“但是也仅限于朋友。”
徐知星撇了撇嘴,低头吃着牛肉,“知道了。”
路西鸣假意安慰说:“别想了,想想更重要的事,好好练琴。”
徐知星不服气道:“我也没想啊,我就是谢谢她。”
“已经谢了,她最想要的门票我们都给她了。”
徐知星认为路西鸣说得有道理,他本意也只是想好好感谢薛婉奕帮自己补习澄清,如今没有什么感谢的礼物比一张孔雀舞的门票更合适了。
思考几番后,徐知星给路西鸣夹了块牛肉,感叹说:“多亏你带了张门票,不然只是我的口头感谢好尴尬。”
路西鸣嘴角扬起微笑,“小事。”
“对了,你弟弟百日宴你要去吗?”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
“但是我妈前几天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去,她说那毕竟是我亲弟弟,让我去一下。”
徐知星觉得奇怪,“你妈怎么会突然关心这个?”
“去了就知道了。”
百日宴定在了八月十八号。
徐知星撑着下巴坐在圆桌面前,看着面前的昂贵珍奇的菜品,奢华无比的装修,却半点胃口都没有。
至于嘛?
他撇过头,但是随处都可见刚满月小孩圆滚滚的照片,还有一家三口和谐的画面,躲都没地方躲。
路西鸣的视线也跟着徐知星移动,用手指刮了刮他脸蛋,“怎么不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徐知星撇撇嘴,“都说不想来,你非要来。”
他倒不是对小孩有什么意见,单纯不想看见路建峰和王倩。
“出门前问你了啊,非要跟着,让你在家练琴你不。”林芳伸手理了理徐知星额前的碎发。
“路西鸣要来,我肯定也要来啊。”
徐明军咳嗽两声说:“来了你又不高兴。”
“出去玩吧,还没开饭,等会还有司仪讲话,你在这待着更不高兴。”林芳知道徐知星的脾气,不高兴就要写脸上,等会人家上面讲的好好的,他下面冷着个脸,让桌上其他人看见也不好,同时也顾及着路西鸣的情绪说:“楼上有个休息室,你们去坐会,吃饭了叫你们。”
“好。”路西鸣拉着徐知星的手腕把他带上去二楼的休息室。
“歇会吧,小祖宗,别不高兴了。”路西鸣拿起旁边的茶歇递给徐知星。
徐知星扭头不想吃。
“你说你,非要来,干嘛要来啊?”徐知星想不通。
“我觉得我妈不会突然问我这个,肯定是有什么事。”路西鸣站在果盘前问:“想吃什么水果?”
“有什么?”
“苹果?”
“不想吃皮。”
路西鸣低头看了眼,“这也没有水果刀啊,要不我把皮啃掉,你再吃。”
“咦。”徐知星拉长了音调,嫌弃道:“不想吃你口水。”
路西鸣眉梢一挑,“你没吃过?”
“小学的时候带苹果去学校,你不想吃皮,每次不都是我把皮啃掉你再吃。”
“好了!不要说了!”徐知星立刻打断,不好意思地说:“小时候能和现在一样吗?”
“我小时候干过的事多着呢,我还还好奇摸你下面呢,能一样吗?”
“你现在摸我也不介意。”
“停!”徐知星耳根都是红的,小声骂道:“不要脸。”
“你摸我,我还不要脸了?”路西鸣嘴角带着笑,饶有兴趣地盯着徐知星的反应。
“你就是不要脸,我小时候又不知道这些,现在又没摸过了。”徐知星把头扭到一边低声反驳,突然想起什么,又义正言辞地说:“你还不是摸过我?”
“嗯。”路西鸣点点头,非常坦然地承认。
小屁孩的年龄对什么都不懂,对什么也都充满了好奇。
路西鸣这么坦率地承认,徐知星倒不知道说什么了,想了半天说:“那扯平了,不许再说了。”
“没有扯平。”路西鸣提醒,“我比你少摸一次。”
徐知星带着不解地看向路西鸣,半张脸都是红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你就是不要脸,你还记这个。”
“是你先说扯平的,我提醒下事实。”
“难道我现在让你再摸一次吗?”徐知星说话都有些打颤,觉得路西鸣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了,小时候的事怎么能作数。
只是路西鸣听到这话,竟然真的朝他走过来,双臂撑在徐知星身体两侧,将他圈在沙发里,眼神极其认真,甚至视线停在他的裤腰上。
“你不要脸!”徐知星不会骂人,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也不知道情形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此刻身体往后缩了缩,他怀疑如果自己不拦着路西鸣,他真的会动手,此刻色厉内荏地要求说:“你不许摸,到旁边去。”
路西鸣没有动,屈膝半跪在沙发前,把徐知星圈在自己怀里问:“那扯平没?”
“没有。”徐知星说完就后悔了,只好又找补说:“扯不扯平你都不许摸。”
“我也没说要摸啊。”路西鸣轻笑一声,似乎很无辜的样子。
徐知星哑口无言,觉得路西鸣就是在耍无赖,“你,你。”
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拿出杀手锏,“你再这样,我不和你玩了。”
路西鸣只好站起,用力捏了捏徐知星脸。
徐知星一下跳起,躲到窗帘后,轻骂道:“你这人越来越无耻了。”
“哪里无耻?”
“我……”
“我不跟你说了。”徐知星扭头看向窗外,平复了下自己地心情,伸手摸着发烫的脸颊,小声嘀咕骂着路西鸣不要脸。
路西鸣嘴角带着笑也跟着站在窗前。两人视线刚好正对着宴会厅的大屏,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个个脸色骤变,一时无言。
第50章 闹剧
为了这场百日宴, 路建峰可为是极其重视,他好面子,南江又是他的老家,衣锦还乡, 市里有头有脸的富商大人物都来了。
路建峰此刻正面朝着宾客, 还不知道身后的大屏放着什么,察觉到不对猛然回头。
但照片已经放到了第二张, 上面是一张亲子鉴定结果。
二楼的徐知星和路西鸣正正看到这条内容, 一时相顾无言。
徐知星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弟弟, 不是你爸的儿子?”
“不对,这样那就不是你弟弟了……”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 徐知星大脑一下宕机。
“我的天……”
“那小孩是谁的啊?”
路西鸣视线紧盯着屏幕,上面的图片已经切换成了王倩和其他男人相拥在一起的照片。
徐知星手指紧紧扣着窗沿, 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止徐知星和路西鸣两人震惊,在场宾客无一不震惊的。
谁不知道路建峰对这个小儿子有多好, 如今居然不是自己亲生的。
台下乱成一团。
路西鸣看他爸脸色铁青, 胸腔剧烈起伏, 一把拔掉电源,冰冷的目光狠狠瞪着王倩。
他清楚他爸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从前和他妈在家里闹得再难看, 对外离婚也说的是和平分手, 公开场合一起露面也极其体面。
对路建峰而言, 面子比天大。
要不是为了面子,他断然不会为了这个小儿子搞出这么大的排场, 他如今有钱有地位有儿子, 衣锦还乡,包下了全市最大的酒店, 就是为了让别人看看他路建峰有多么成功!
如今一切全都被毁了。
在场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
路西鸣瞳孔微滞,低声呢喃道:“我妈。”
“什么?”
“我妈干的。”路西鸣攥住徐知星手腕,笃定地说:“肯定是我妈干的。”
“如果不是我妈,她不会问我要不要来百日宴。”
“而且我之前告诉过她,我爸和王倩婚内出轨,但是当时她只是没同意我爸把我转去鹏城读书,我以为这事就算了。”
“但她其实只是想找个机会,彻底报复我爸。”
徐知星再度被震惊得说不出来话,他咽了咽口水。
“那你妈为什么要让你来啊?让你看到这些吗?”
路西鸣踱步分析说:“我爸很有可能没有办法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了。他之前和王倩十几年都没有孩子,这就说明他肯定有什么隐疾。”
“那,那,那你……”
徐知星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可是你跟你爸长得还是有几分像的啊……”
路西鸣沉吟几秒说:“我是他们亲生的。因为如果我不是亲生的,我爸肯定也会去找我妈麻烦。我妈不是自找麻烦的性格。”
徐知星都快跟不上路西鸣的脑回路了。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
“那为什么要让你来,故意让你看见吗?”
路西鸣停住脚步,目光停在徐知星脸上,沉沉道:“因为我也是我妈报复我爸的一部分。”
“什么?”徐知星不知所措地看着路西鸣。
“从前我爸不在乎我,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生,少我一个也无所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经过这件事后,我爸就会彻底清楚他没办法有其他的孩子了。”
“我会是我爸唯一的孩子,他后面肯定会找我修复父子关系。”
“但是我妈是不愿意看到这场的场景,她想让我爸众叛亲离。”
路西鸣脑子有些痛,攥紧徐知星的手,脑海中翻寻着和梁卓有关的记忆快速道:“上次在烧烤店门口看到我妈,她主动问我知不知道王倩生孩子的事,这说明她一直在关注这件事,很有可能她早就知道王倩这个孩子不是我爸的了。而且她问了我爸有没有给我生活费,我说没有,她当时很生气,说会去找我爸的。但是后面她一直没有消息,直到我们上次见面之前,我爸都没给我钱,我以为我妈忙忘记了,但其实不是,她没有忘。”
路西鸣停顿了下,眸光微动,一眨不眨地看着徐知星。
“只是她有更重要的计划,在百日宴上报复我爸。”
“就算那天没有在烧烤店门口看见她,她也会像前几天一样打电话让我去百日宴。”
“她让我来就是想让我亲眼看到我爸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孩子有上心,宁愿为了他断了我生活费。而且我妈还提到,我小时候没有办百日宴,但是这个孩子办了。她就是在不断提醒我,我爸对待这两个孩子的区别有多大,告诉我,我爸现在有多不喜欢我。”
“她知道我不会忘掉这些事的。”
“就算以后我爸来找我,我也不会原谅他。”
徐知星声音打颤,目光带着些许疼惜,“可是你看到你爸对这个孩子有多好,你心里也会难受啊。”
路西鸣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笑,“我妈才不在乎我难不难受。”
“况且我也不难受。”路西鸣轻笑着揉了揉徐知星脸:“随便他们,反正我早就对他们死心了。他们现在愿意给我钱,那我就拿着,不愿意我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们。”
话虽如此,可路西鸣还是无法自抑地回想起年幼时无法释怀的恨意,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可是爸妈就不管他。
他在五岁那年,不断问过自己许多次,爸妈为什么不爱他呢?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直到渐渐长大,他才意识到他爸出轨,他妈厌烦,曾经恩爱的夫妻早已相看两厌,连带着孩子都成为了过去的错误,不被父母所接受。
他以为自己早就走出了童年的阴影,可是今天这场闹剧却还是勾起了他最痛苦的回忆。
徐知星依靠在墙边,怔神地看着路西鸣泛红的眼眶,窗沿的微风拂过他的面孔,吹起两人记忆中的涟漪。
八岁那年林芳和徐明军去外地进货,他和路西鸣暑假寄住在姥姥家。
“我想爸爸妈妈。”分开的第一天晚上徐知星睡不着,小声地和路西鸣说话,“西鸣,你会想爸爸妈妈吗?”
“不会。”
“为什么呀?”
“因为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他们都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们。”
徐知星天真无邪道:“那我把爸爸妈妈分给你。”
路西鸣问:“你呢?”
“我们有一样的爸爸妈妈啊,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
明明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是记忆却没有因为岁月的磋磨而变得模糊,反而愈久弥新。他记性向来不好,但和路西鸣的小事却总能记很久。
徐知星垂下眼,手指拨开眼前的窗帘,走到路西鸣身边。
“西鸣,我之前说过的,我的爸妈也是你的爸妈,小时候说了算,现在也是一样的。”
路西鸣眼睫微动,嘴角带着真诚释怀的笑容“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
他不需要亲生父母,他有真正的家人。
就在这时,房间门突然从外打开。
“回去吧。”林芳推门进来,难掩脸上的震惊,说话间就要带路西鸣和徐知星回家。
“不还没吃饭吗?”
“回去吃吧,这太乱了,你和西鸣出去吃。”林芳和徐明军在台下看得一清二楚,下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尤其是路建峰现在受了刺激,他们担心路西鸣在这会有麻烦,下意识想让这两小孩先走。
徐知星问:“那你和我爸呢?”
“我们没事。”林芳想到什么又说:“算了,你们干脆去姥姥家吧,你们坐公交去,晚点我去接你们。”
路西鸣点点头,拉着徐知星的手,“那阿姨我们先走了啊。”
“打了给我打电话啊。”
“好。”
等路西鸣在姥姥家吃完饭洗澡回到房间时,徐知星已经犯食困,滚到床铺正中间了,霸占着整张床,丝毫没有给他留位置的自觉。
他把徐知星轻轻抱起,往旁边挪了挪。徐知星睡得沉,即使被抱起来也没察觉,只是下意识地往路西鸣身边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窗外响起蝉鸣狗吠,院子里姥爷收音机断断续续的唱戏声也夹杂在其中,姥姥坐在藤椅上乘凉,时不时提醒姥爷修一修他那老破收音机。徐知星安静地在凉席上睡觉,姥姥怕他着凉,给他盖了床薄毯,他睡着了嫌热,又掀开,只留下肚子上的一小角。
夏日乡下的午后几乎没什么行人,整个村落静谧祥和,斜斜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在水泥地上。
路西鸣躺在徐知星旁边,看着天花板上泛黄的旧吊扇吱吱呀呀地一圈圈转动,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了久违的宁静平和。
他突然不想恨任何人了,无论是路建峰还是梁卓。
与其去恨不值得的人,不如去爱他在乎的人。
从那天以后路建峰像是突然转性了,隔三差五地给路西鸣打电话,彰显慈父情怀。还嘘寒问暖地问他要不要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住,费用不是问题,说到一半又觉得没必要租,买一间就行了。
徐知星不习惯路建峰这样子,撇撇嘴说:“你爸是不是受刺激,精神有点……出问题了。”
“他精神没问题。”
“他只是想起来我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徐知星摇摇头,试着身上的新外套,照着镜子说:“你以后要是有孩子了,一定要……”
还没等他说完,路西鸣就打断说:“我不会有孩子。”
“你不结婚吗?”
“结不结婚我都不会有孩子。”
路西鸣非常肯定这一点。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这辈子注定没孩子。”路西鸣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对着导购指了指徐知星身上的外套:“就这件吧。”
“好贵啊。”徐知星看着吊牌,不禁咂舌。
“趁我还有钱多花点吧,不然到时候我爸妈都不管我了,只能靠你养我了。”路西鸣微微抿嘴,瞧着有几分可怜。
“那不更得多攒点,你爸妈那性格喜怒无常,万一什么时候又不管你了怎么办?”
“知道知道,攒了的,去看看叔叔阿姨他们在买什么。”
今天是开学前按例采购,买新衣服新鞋子,徐明军林芳去逛他们的了,路西鸣和徐知星单独在一层。
还没上电梯就看见徐明军和林芳走下楼。
“你们买好了?”徐明军问。
“还差鞋子没买,去看看吧。”
徐知星路过一家运动鞋店,从货架上拿起一双天蓝色的帆布鞋朝徐明军和林芳眨眨眼,“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双鞋上写了三个字?”
“什么字?”其余三人好奇地打量着这双鞋。
“当然是徐、知、星三个字啦!”徐知星期待地看向爸妈,希望他们能一举买下。
徐明军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转圈打量着这双鞋说:“确实有三个字哎。”
“对对对。”徐知星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已经看到这双鞋穿在自己脚下的画面了。
“不过我看到的不是徐知星三个字。”
“那是什么?”
徐明军:“我看到的三个字是……”
林芳接过来说:“败、家、子。”
“这个月买几双鞋了,还买。”
“那不一样嘛,我弹钢琴穿的鞋和我平时穿的鞋,还有跑步穿的鞋不一样啊。”徐知星嘟着嘴满脸不乐意。
“你还跑步,哪天早上不是西鸣把你从床上拖起来的?”
自从下定决心要一直弹琴后,路西鸣就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喊徐知星起来,让他在户外走一走,增强抵抗力,提高身体素质。
但徐知星走两步都嫌累的主,跑步没跑几步,装备买了不少。
眼看林芳和徐明军那说不通了,徐知星又转头期待地看向路西鸣。
“喜欢就买。”路西鸣答应地十分爽快。
“好耶!”
徐知星就差振臂欢呼了,林芳皱眉说:“不要惯着他,家里他的鞋子都摆满鞋柜了。”
“长身体,鞋子换得勤。”路西鸣帮徐知星说话,徐知星补充说:“对啊对啊。”
林芳无奈地用手指戳了戳徐知星脑袋,“就知道花西鸣钱。”
“他乐意。”
徐知星美滋滋地抱着新鞋,才不管林芳说他。
四中分班的结果在报名第一天张贴在告示墙上。
徐知星在普通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毕竟他这个成绩能上四中已属幸运,也没奢望能进重点班。
“西鸣你呢?”
“我在一班。”
徐知星怏怏地说:“果然,特招生都在一班。”
“在一个学校就好,高一下分班还有一次机会。”路西鸣安慰道,抬眼远远就看见薛婉弈和魏博简走过来。
“徐知星!”魏博简大声喊道。
徐知星回头朝他们俩挥挥手。
“知星,你在几班啊?”魏博简大步走过来问。
“我在七班,你们呢?”
薛婉弈:“我在一班,魏博简在六班。”
“啊,没有一个人和我一个班嘛?”徐知星哭丧着脸,眉头更皱了。
魏博简长手一伸想要揽住徐知星肩膀,却被路西鸣抓住徐知星胳膊,往后退了两步,补了个空。
徐知星都没注意到这一点,还在聊天。
薛婉弈说:“学校这么多班,分不到一起也很正常。”
话虽如此,但徐知星还是不太高兴。
“等会报道完,明天就要开始军训了,你咋办?”魏博简插话,关心起徐知星这小身板,也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军训。
徐知星嘴角咧开笑道:“我有哮喘,免训。”
“那就好,你好好歇着吧。”
“别站一会就晕了。”
“不至于好吗?”徐知星捏着书包带子说:“我最近天天还在跑步锻炼身体呢。”
“你?”薛婉弈和魏博简都露出惊讶的神情,他们初中三年是知道徐知星的,有一年冬天跑操哮喘犯了,把班主任都给吓着了,从那以后都不敢让他跑操了。
“对啊,还是西鸣带我一起的,不信你们问他。”
路西鸣无奈地说:“星星,你那不算跑步,只能算慢走。”
“那我得慢慢来啊。”总之徐知星有自己的道理。
路西鸣也没办法,只能想尽办法带着他提高运动量,增强抵抗力,如果青春期这几年长身体时都不能控制住哮喘,以后身体素质逐渐下降,就更难了。
四人走在一起,趁着报道完的空隙慢悠悠地逛着学校。
薛婉弈指着荣誉墙说:“去年学校考了好些清北啊。”
“对啊,四中每年考上清北的都有好几个。”
魏博简指着另一栏校友荣誉墙上的一个男生说:“你们看这个,四中前几年的超级学神,高中三年稳居年级第一,甩第二名一大截,高二就保送了清华姚班,高考还考了712分,全省第一。”
薛婉弈和徐知星都小声感叹道:“好厉害啊。”
“对啊,而且很励志,他爸妈在他小时候就死了,他和哥哥相依为命,他哥靠修车养他,两人都特不容易。前两年他创办了公司,还给四中捐了一栋图书馆,四中的领导特别喜欢他,草根出身,寒门贵子,每年招生时都要把这人的经历拉出来遛一遛。”
薛婉弈也想起来了,“我记得,我妈还跟我说过呢。”
路西鸣看着墙上的照片,轻扯了下嘴角,观察着徐知星的表情试探地说:“我听说他是同性恋。”
魏博简错愕地收回手,“真的假的?”
“不知道,有人这么说。”
魏博简和路西鸣都齐齐地看向徐知星,默不作声地等着他的反应。
“其实我觉得也没啥吧,同性恋也不犯法。”徐知星眨眨眼,对这个事情本身没有太大的抵触,他对同性恋这件事情比较模糊,也没在现实中见过。
路西鸣暗自松了口气。
薛婉弈也赞同说:“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和幸福的权利。”
徐知星点点头。
路西鸣轻笑着说:“对的。”
秋天过得很快,金黄色的落叶在地面消失时,强烈的冷空气带着寒风呼啸而来。
徐知星每年最痛苦的日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