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再骂我就又该亲你了
危辛不是第一次昏迷。
除了走火入魔, 便是两次雷劫之伤,普通修士哪能经得住这般折腾。
能活到如今,已是命大。
赤血珠的异动搅得他神识混乱, 钻心般的疼痛令他无法陷入深眠,却又混混沌沌的醒不来。
耳边依稀传来南凰担忧焦急的声音:“怎么还是不停地咳血啊, 要不要通知殷长老来?”
“我去知会殷长老, 你留在此继续给尊主输送灵力。”西雀说。
“没用, 我们的灵力根本无法输进去!你快去找殷长老,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话音刚落,便有人推门而入:“情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一直吐血,灵力也无法输进去。”南凰立刻道。
云渡走上前, 按着他的脉息, 轻叹道:“你们先出去吧。”
“可尊主”南凰不想出去, 刚往前一步,就被西雀拉住,给她使了个眼色。
南凰又看向云渡, 虽然对方看似冷静,可眼神一直盯着昏迷中的人, 胸口和衣袖上沾满了血迹。
“那我们马上回玄玑宗通知人来接尊主。”她说。
“不可。你二人也受了伤, 就在此处好好养伤, 他就交给我吧。”云渡道。
南凰觉得他话里有话,像是不允许他们去求救, 怀疑他是想坑害尊主,正欲反驳,就见他将尊主扶起来。一口血吐在他的身上, 也浑然不觉,只是按住尊主的手腕,将灵力渡给对方。
犹如一股清风,渐渐吹进危辛的身体里。
南凰和西雀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的灵力居然渡进去了!
二人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南凰震撼道:“有赤血珠庇佑,尊主与常人体质不同,就连殷长老都无法直接过渡真气,得用灵咎阵才能勉强维持尊主的灵力。为什么他可以做到?他到底是什么人?!”
西雀思索片刻,带着她走进另一间屋子,那两名清观宗弟子正在打坐治伤。
“临风公子,是不是你们清观宗的人?”西雀问道。
南凰神色一凛。
温景澄睁开眼:“是与不是,有何关系?你们因他得救,难不成还要恩将仇报?”
“玄玑宗恩将仇报的人,还少吗?”许舜开口,“多行不义之事,必将受到天谴。”
“那我就先宰了你!”南凰怒极,手中闪现双刺,眨眼间便刺了过去,谁知却撞上一个无形的结界,灵气十足,将这二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就在这时,许舜闯出结界,动作敏捷地与她交起了手。
“南凰,不可轻敌。”西雀提醒道,他在一旁观察的仔细,虽然这男人在地幽冥阵中受了重伤,可不知为何,灵气却反倒越来越纯,一招一式看似简单,却有大道化无形的架势。
这种感觉非常熟悉,那位临风公子,便是如此。
南凰自然也察觉出来了,不敢再轻视,可她也是踩着无数人头才爬到今天的位子上来的,实力不可小觑。
许舜方才悟到心法第三重,只想寻个机会试炼一下,但还并未稳定,于是见好就收,趁其不备,就钻回结界去了。
南凰:“我看你才是诡计多端,还有脸骂玄玑宗?!”
许舜微微一笑:“今日不便,改日再向姑娘请教。”
南凰冷哼一声,坐在另一边,也与西雀一起疗起伤来。
外面发生了什么,危辛却是一概不知的。
只是疼痛难忍时,忽然感受到一股清透柔和的灵力顺着经脉涌入体内,渐渐抚平疼痛。
终于能晕睡过去了。
中途偶有几次察觉到赤血珠的动静,随即又被那股灵力克制了下来。
也不知到底睡了有多久,脑海浮浮沉沉,总是莫名奇妙浮现一些零碎的画面。
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
头疼得很,疼得快要炸开了。
一双手按住他的太阳穴,给他按摩着穴道,使他放松下来。
“云,云渡?”危辛闭着眼睛问道。
“是我。”云渡轻声道。
“别别让人知道我——咳”
“嗯。”云渡擦了擦他嘴边溢出来的淤血,“放心,南凰她们没有回玄玑宗搬救兵。”
“嗯”危辛试图运力,查看自己的身体情况,谁知刚一凝气,便险些催动赤血珠。
“别动。”云渡按住他的手腕,安抚着他紊乱的真气。
半晌,危辛才喃喃道:“我是不是废了?”
“没有,你只是受了太重得伤,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的。你可是危辛啊,什么鬼门关没闯过?”云渡道。
危辛扯了扯嘴角,有些得意,又想看看他此时脸上是不是还挂着寻常的笑:“我现在看不见你。”
“嗯。”
“每次入魔,我就看不见,真是麻烦。”兴许是对方的灵力太过温柔,他竟然毫不设防地将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我只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
“好。”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
“其实,我很怕死。”
他从来没去了解过历任魔尊是如何死的,连他爹的都没有,不只是因为与他无关,而是打心底里对死有着不可名状的畏惧。
殷长老从小就告诉他,死是很可怕的事情,比被赤血珠带来的折磨还要可怕一百倍,一千倍。
赤血珠折磨起人来,都已经那么疼了,那真正的死亡,该多可怕啊。
不能死。
每次一次入魔,他心里便只有这一个念头,不就是区区一颗赤血珠,只要驯服它,便不会死了。
待他天下成名,并制服赤血珠后,以为可以安稳度日了,谁知又突然冒出一本书,告诉他日后会死的多么凄惨。
心底那杯埋藏许久的恐惧感再次冒了出来。
“我知道。”云渡低声道,“你怕死,你在什么时候都想活下去。这一点,我不如你。”
“也不尽然。”危辛笑了笑。
这一次,他是真想过就这样死了也挺好。
对死的恐惧感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强了。
“死了还有你陪葬呢。”他故作阴狠地说道。
“嗯,我陪你。”
危辛脸庞被蹭了蹭,云渡竟然贴上了他的脸。
他怔了怔,眼前一片赤红,无法看见对方说这句“我陪你”时的表情,就更无从得知对方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说了这么久的话,危辛又疲惫地睡过去了。
这一次昏睡过程中,精神好了许多,也没什么噩梦来打扰。
只是偶尔听见云渡进出关门的声音,给他输送灵力,再擦擦汗,甚至有一次还为他梳发。
他蓦地想起上一次这么被人照料,还是在第一次雷劫失败后,被一个凡人所救。
当时的他也是昏迷不清,那凡人将他捡回去,每日给他擦汗洗衣,还喂他吃东西。
他又看不见,只能每天张张嘴,一会嫌饭菜不好吃,一会嫌按摩力道不够,可是不管他怎么说,对方都毫无怨言。
因为是个哑巴。
他整日躺在床上,无趣得紧,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自顾自说一些有的没的。
说起玄玑宗开遍满山的花草,说起又当爹又当娘但啰嗦的殷长老,说起他威武不凡的事迹。
结果有一天,哑巴在他手心写下几个字,告诉他要暂时离家一趟。
他也没什么送的,就掏了几张催因符递给对方:“日后有事需要求我的话,就在这符纸上面写下来,然后烧掉,我便会知晓了。”
后来哑巴再也没回来,是一个姑娘路过,见他躺在床上,惊道:“你、你是危辛吧?!”
“我不是。”
“你就是,你跟哥哥打架的时候我见过你。”
“你哥哥是谁?”
“阎修。”
危辛心道完了,他上次可把阎修打的不轻,这丫头还不得一刀捅了他,为他哥报仇啊。
“你是不是受伤了?”姑娘走上前,小声问道,“如果我把你带回玄玑宗,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对我哥哥下那么重的手?”
“可以。”危辛不以为意,随口一答,谁知这缺心眼的姑娘还真把他背回了玄玑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阎林。”
危辛见她一只手已经骨化,道:“你真气受损,不宜修鬼道,这只手迟早要废掉,如果有遭一日遇难,便拔下一根手指给我吧。”
“好,谢谢。”阎林乖乖点头。
危辛就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让她拔手指,她还反过来道谢。
“危辛哥哥,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去去去,叫谁哥哥呢。”危辛摆摆手,让人把她送回去,然后便闭关疗伤。
出关时,已是三年后,除了殷长老来汇报教宗里的事情外,他还发觉催因符有动静了。
本以为是那哑巴找他索求恩惠。
谁知上面写的竟是一句废话:——我最近厨艺大涨,你要来尝尝吗?
——别浪费我的催因符,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可以再多要一点催因符吗?
危辛颇为无语,但还是给了。
之后,他便与这哑巴有了长久的联系。
凡人之事,琐碎的很,屁大点事都要来跟他汇报一下。
他闲的话呢,就回一两句,没空的话便置之不理。
可凡人也有一点好,不参与修真界的事,有一些不与外人道明的烦恼,可以与对方提一提,反正哑巴也说不出去。
门外响起脚步声,危辛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琢磨着与那小哑巴也认识几十年了,按照凡人的命数,差不多也该走尽了。
等这次养好伤后,便去探望一下,虽未见过面,却也的确算他一个朋友了
仔细一想,最近联系的次数都变少了,以前遇到烦闷的事都会找哑巴倾诉一下,可最近
“醒了?”云渡走上前来。
“嗯。”
“感觉如何?”
危辛轻微运了下力,不似上次那般冲撞:“好一些了。”
云渡在旁边坐下,握住他的手。
危辛听见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声,像是如释重负般吐出的一口气,想到这些时日他的照顾与治疗,道:“多谢。”
云渡没有说话。
危辛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对方视线灼热,忍不住说问:“我告诉你的那两个秘密,你真的能替我保密?”
“嗯。”
“我怎么有点不信呢?”精神状态一好,他就有些后悔把这些事都告诉对方了。
他们始终是不同阵营,倘若有一日清观宗真要伐他,云渡会不会将这些事告诉清观宗?
他内心纠结,殊不知已经表现到脸上了。
云渡看着他后悔不迭的神色,笑道:“那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两个秘密吧。”
“如此甚好!”
“第一个,你昏迷前,我给你喂的不是芝麻丸。”
“废话,这我还能尝不出来?”及时看不见,危辛还是翻了个白眼。
“第二个”
“等等,刚刚那个也算秘密?!”危辛提高音量。
“你还听不听第二个?”
“”危辛眼睛一闭,知道在他这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有些自暴自弃地说,“行,你随便说吧,我也随便一听就是了。”
云渡轻声一笑,掌心贴上他的脸,低头道:“那我可说了。”
危辛点点头,下巴却被他捏住,往上轻轻一抬。
唇上一软。
危辛愣了愣,意识到是什么东西贴上来之后,猛然睁开眼,一双赤瞳用力眨了眨。
“你在唔”危辛刚一开口,口里便钻入一条湿热温润的舌头,侵占了他的领地。
他试图推开对方,奈何此时实力悬殊,根本推不动,憋着一口气无法动弹,浑身僵硬,只有舌头能动——推拒着对方的舌头,却更像是欲拒还迎地配合,越缠越深。
不会换气,脖子都憋红了。
云渡稍稍退出一点,危辛得以喘息的机会:“哈”
听见自己的声音,危辛恼羞成怒地咬住他的嘴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松开。
“来人,来人!”危辛直拍床。
门外四人争先恐后地挤进房门,都怕自己人遭暗算,连房门都挤塌了,谁知进屋时,看到的却是活色生香的场面——危辛半撑着身子,脸和脖子红成一片,胸口起伏不定地喘着气。
而云渡衣冠楚楚地坐在一旁,只有嘴唇上的绯色泄露了春光。
南凰:“”
西雀:“”
许舜:“”
温景澄:“”
四人呆站一排,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
“把他给我带出去!”危辛指着云渡说。
南凰上前一步,却见云渡倾身,含住了危辛的嘴唇。
危辛没料到他竟然还敢当着外人的面胡来,双手按住他肩膀,身体没了重心,向后倒去,两手下意识地环住他后颈保持重心,直到后背安稳靠上被褥。
四人:“”
南凰就是再笨,也看明白是这是情/趣了,哪里还需要西雀使眼色,第一个逃出房间。
许舜更是不可思议,是被温景澄扛出来的。
西雀最后一个出来,立即复原房门,牢牢闩紧了门。
四人互相看了看,是敌是友的立场都有些不坚定了。于是各自分开,远离此地,不敢再轻易靠近。
危辛又喊了两声,发现再无人进来,气急败坏地捶了云渡一拳:“你竟敢等我恢复了,定要将你宰了!”
“玄玑宗的人狡猾,善于伪装,你身为宗主,尤为如此。”云渡摸着他眼角溢出来的水痕,莞尔,“你明明喜欢,却还要装作讨厌的样子,着实可爱。”
“谁喜欢了!你个死断袖!等我将你剥皮抽——”
“再骂我就又该亲你了,还堵住你的嗓子眼。”
“”危辛立即闭上嘴。
第32章 第 32 章 到底是谁被占了便宜啊?……
危辛再也没醒过来了。
准确来说, 是即使醒了,也在装死。
因为云渡的灵力对他的疗伤有用,所以每日都呆在他房中, 其他人偶尔进来商量点事,被危辛偷听了去。
“临风公子, 尊主情况如何了?”南凰前来打听。
“还须静养, 不过还得劳烦你去采集一些灵石回来。”
“好。”
过了一会, 西雀又进来询问:“临风公子,迷魂阵已经设好,没人能发现这里。”
“多谢,对了,你从三阴老人那里取的药,可以给我看看吗?”
西雀将药悉数交给了他:“这些药对尊主有用吗?”
“暂时无法确定, 待我检查过后才能得知。”
“那你慢慢检查, 有什么事就叫我。”
危辛听完全过程:“”
不是, 你们到底是谁的手下?
对这个登徒子也太言听计从了吧!
回去定要好好罚你们!!
许舜和温景澄也分别进来找过云渡。
“师伯,第三重我已领悟,手掌已经痊愈, 我现在感觉浑身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着,找不到真气聚集之处, 却又好像取之不尽, 用之不竭。”
“不错, 能在绝境之下悟道得法,你的确是天资聪慧之人, 眼下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什么事?”
云渡附耳低语几句,许舜点点头,便离开了。
没多久, 温景澄推开门,见危辛沉睡不醒,云渡安静地为他渡气,于是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扰。
“何事?”云渡停了下来,扭头问道。
温景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拱起手:“恳请云渡公子收我为徒!”
云渡浅笑道:“怎么,不甘心只当我的杂役了?”
温景澄不卑不亢道:“若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像往日一般做个寻常杂役,也并无不可。只是如今落难,我却无能为力,实非我所愿。若云渡公子肯收我为徒,我必当潜心修炼,继承师志,不负所望!”
云渡打量他片刻,缓缓问道:“若是拜入我门下,往后就不能再更改门庭,即便是云浸也不行。你真的想好了?”
温景澄面容微顿,这才明白为何云渡之前只让他当个杂役。
想必是早已看出他留在清观宗,是别有心思。嘴上说着仰慕云渡公子,其实不然,他只听云浸提起过有位师兄,再加上危辛的建议,他才会在选拔大会上说出宁愿当杂役的话来。
而此次苍河一行,几经波折,若不是危辛与云渡前后脚破局,恐怕他早已同其他人一般尸骨无存。
在绝对的危险面前,才觉自己多么无能。
他猛然回想起自己修炼的初心,儿女私情固然令人魂牵梦萦,可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其他。
“我想好了,日后必定听从安排,绝无他心!”
云渡看着他,有些恍惚,仿佛看见自己跪在地上的模样,口中念出的尽是师尊当日之语:“你心中已沾染红尘,势必会阻碍修行的脚步,一意孤行只会”
“我心已绝,绝不悔改!”温景澄朗声道。
良久,云渡无奈一笑:“也许以后,你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那是以后的事了,我只盼眼前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可以保护该保护之人。”
云渡目光悠远,缓缓收回视线:“我如今不是清观宗的云渡公子,而是与危辛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的徐临风,你拜我为师,传出去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无论你是云渡,还是徐临风,心中那份道义却不曾更改,这便是我所崇仰的师者。”温景澄道。
云渡嘴角微弯:“现下也无法举办拜师仪式,便免去那些繁文缛节,你嗑个头就行了。”
“师尊在上,请收弟子一拜!”温景澄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冲他笑了笑。
一本手册浮现到他面前。
“这是师尊独创的心法第一重,先拿回去练一练,按你的吸收程度来练,不可强行运功,届时我来验收成果。”云渡道。
“多谢师尊!”温景澄收起手册。
云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温景澄点点头,轻声走到旁边看了危辛一眼,低声问道:“师尊,我有一事,想弄清楚”
“什么事?”
“徐英俊就是他吧?”
云渡侧目。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徐英俊虽然隐藏了修为,可他的脚步与气息轻盈得很,不似普通散修。在秘境中,又得他多次暗中提点,才顺利抵达秘林。我就是不相信徐英俊真的消失了,也想当面与他道声谢而已。”
云渡看着一动不动的危辛,道:“你猜得不错。”
温景澄松了口气:“我先出去了。”
“嗯。”
房门合上后,云渡给危辛擦着脑门上的汗:“人家跟你道谢呢,也不起来说声不客气,真没礼貌。”
“”
“睡得也够久了,我抱你出去晒晒太阳吧。”
“”
守在屋外的南凰和西雀见他把人抱出来,连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只是怕他躺着发霉了,带出来晒一晒太阳,驱寒补阳。”
“哦好的。”
两人退守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拎了张椅子坐下,就这么把尊主抱在怀里晒太阳,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人了,你可以醒过来了。”
“”
云渡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问:“你不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
他可太想知道了。
鬼罗门灭门,数十个有名有姓的人参加寿宴,却不知所踪,这等消息传出去,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一定有无数人在四处寻找他们的踪迹,包括玄玑宗与清观宗。
饶是西雀的阵再厉害,也无法瞒住殷长老的眼睛。
可这里却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人前来打扰。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试试睁开眼看看?”云渡道,“我不亲你。”
闻言,危辛悄咪咪睁开一只眼,隐约能看见太阳的轮廓,其他仍是模糊一片。
忽然间,颊边一软。
“你不是说不亲的吗?!”危辛破口嚷道。
“没忍住,抱歉。”云渡笑吟吟地看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爱模样,低头又亲了一下。
怀里的人扭动起来。
“别乱动。”云渡紧紧搂着他,低下头,闻着他身上如太阳一般的气息,闭上眼,埋进他的颈肩,“别走”
脖子痒得很,危辛仰长了脑袋。
良久,脖子都有些酸了,而云渡却好似睡着了。
“云渡?”
“嗯。”
“阎修在哪里?”
“你一醒来,就关心别的男人,我是会吃醋的。”
“你有病啊!以前你可不这样,怎么突然脑子进水了?”
“是吗?我明明表现得很明显啊,是你太笨了才对。”云渡道。
“”
还倒打一耙!
统统记在账上,日后一并清算。
“放心吧,他的元神还在,只是还需要些时日才能重回肉身。”
“你用来装他骨灰的东西,是什么?”危辛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九天当灵瓶。”
危辛一怔。
九天当灵瓶,他听殷长老提起过,这是清观宗数的宝物,有还魂之效。
他还偷偷去清观宗的藏宝阁找过,在一堆瓶瓶罐罐中迷花了眼,结果带回去全是些古董花瓶,也就忘了这事。
他没想到,就这么朴素无华的瓶子,竟然就是传闻中的九天当灵瓶。
更没想到天宸会将此物,就这么交给了云渡。
按理来说,九天当灵瓶是交由每任宗主保管的,当时天宸道长在公开场合决定交给云渡,是否已经决定了让云渡继任宗主之位?
这也难怪云渡会被现任宗主以“与魔宗勾结”为由逐出师门了。
“这东西要如何使用?”危辛问。
“收集还魂之人的骨灰,将元神封入其中,再施以我派秘咒,可保灵魂永固,重回肉身。”云渡知无不言。
危辛心里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如果某一日,我死了,你也会替我回魂吗?”
云渡抬起头,颈窝一空,有些凉。
“你不要死。”
危辛手指微动。
想起书中描述的结局,云渡将他的骨灰带走了,是否想用这九天当灵瓶为自己续命?
他们素不相识,云渡为何要救他?
只可惜那时,他元神俱灭,就算带走骨灰,也是回天乏术了。
“虽然你作恶多端,喜怒无常、姑息养奸、居功自傲、始乱终弃——”
“你别逮着个成语就骂我啊,我怎么就始乱终弃了?!”危辛实在听不下去了,活动的手指攥起来,拼命捶打在他身上。
只可惜体内真气全无,这些拳头落在他身上,与棉花无异,更不知此举添了些撒娇的意味。
“这东西如此好用,岂不是可以轻易复活他人,有这么好的事?”危辛深知天道万物有其自然规律,此等起死回生之宝物,不可能没有弊端,就如赤血珠一般,必然会有代价。
“它只能使用九次。”
“等等,那阎修岂不就用了一次机会?!”
“是的。”
“啊!”危辛惨叫一声,“怎么白白让他捡了这个便宜!早知是这宝物,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也好过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云渡笑了笑。
“我能看看那瓶子吗?”危辛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不能,不在我这里,再也不会给你看的,让你知晓已是破例。”云渡道,“而且经手的主人只能用其修复一次灵魂,否则会遭灵魂吞噬,以命偿命。如今当灵瓶已经彻底失效无用了,你拿去也只能做个摆件。”
危辛眉头一跳,刚冒出来的小火苗,立马被浇个透心凉,恨铁不成钢地问道:“这么重要的、唯一的的机会,你居然拿去救阎修?!”
“不是你要救他的吗?”
“我没有啊,我是想与他同归于尽来着!”
“可我不想你们同归于尽,就只能救他了。”
危辛哑然,片刻之后,又问道:“你是如何知晓地幽冥阵的破解之法的?”
“师弟在地幽冥阵中殒命后,师尊便潜心研究此阵,将破解之法告知于我,只是从未试验过,也不确定是否有效,为确保万无一失,只能将阎修也留下。”
一想到最后的机会也没了,危辛就心如死灰。
这么好的瓶子,还是只能做个骨灰瓶!
不过转念一想,还有人愿意来收他的骨灰,已然不错了。
云渡将他抱起来,让他叉开双腿,面对面坐在自己的腿上。
“你干嘛!”危辛地坐立难安地扭动着。
“翻个面,晒晒后背。”云渡拍着他的后背,“我不动,你也别乱动,否则蹭起火了怎么办?”
“”
见他终于老实了,云渡嘴角弯了弯,看着远处的夕阳,慢慢坠入云雾中。
危辛也累了,晒着太阳,身子骨都晒得舒服酥软了,忍不住伸了懒腰,然后抵着云渡的肩膀睡过去了。
一连晒了好几日的太阳,危辛心情也好多了。
这一天,他醒过来时,旁边却没有人。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在屋中摸索起来,桌上有茶水,他摸了摸茶壶,已经空了,于是转身走到窗台边,拿起柜子上的酒瓶,喝了两口。
放下时,无意中打翻了旁边的花瓶。
他刚弯下腰,就听见房门猝然被推开。
“危辛!”云渡立刻冲了进来,看清眼前的状况后,先是检查着他的手,确认无碍后,才将他带到旁边,“你别动,我来收拾。”
危辛行动无阻地在桌边坐下,听见他清扫的动静,道:“你居然还敢我把带回清观宗来,不怕被人发现吗?到时候你和许舜他们就更解释不清了。”
从他摸到茶壶时,便猜到这里是清观宗的小院。
“他们不会猜到我们在这里,何况西雀已经布了阵,不会有人发现的。”云渡道。
“这也只是暂时的,很快清观宗,还有殷长老他们都会寻到我们的。”
“再多争取些时日,我能将你治好,到时就算被他们找到了,你也能糊弄一二。”
危辛摸着杯子,自然明白他的用意。
只因他昏迷前,曾叮嘱过对方,不要让别人发现他已内力全无,云渡就一直将他藏于此处,夜以继日地为他疗伤。
若说没半点情谊,那是假的。
只是云渡看似正经,实则蔫坏,平时说些话叫人哭笑不得,难辨真假。
他也弄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
“云渡,你到底是觉得好玩,拿我当玩物逗乐,还是”
云渡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又给输送些灵力,然后出去了。
全程不发一言。
好像是生气了?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到底是谁被占了便宜啊?!
危辛越想越委屈,恼羞成怒地打翻手里的茶杯,打开大门喊道:“南凰、西雀,回玄玑宗!”
然而门外空无一人。
“”
哦,对,他的人都被云渡调走了。
可恶啊!!
“怎么突然想回去了?”云渡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危辛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我煮了鸡蛋羹,先吃点东西吧。”云渡道。
危辛轻微一挣,手就抽回来了,他有些意外地摸着自己的手腕,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收回来了。
“你若想回去,也等眼睛复明后再走吧。”云渡轻声道。
“为什么?”
“我不放心。”
“”
鼻子里嗅到香味,这香味忽近忽远的,定是云渡将碗放在面前诱惑他。
“你幼不幼稚?”
“自然不如魔尊成熟见识广,竟还懂玩物,看来这不甚聪明的脑子里,还藏了不少脏东西。”云渡说。
“”
居然还有脸来兴师问罪。
罢了,现在也打不过。
他抬脚便往前走,不料下面是台阶,一脚踩空,踉跄几步,直扑进云渡的怀里。
真是仗着有修为,便为所欲为!
“”
“看吧,眼睛不明,连路都走不好,你怎么回玄玑宗?”云渡半搂着他,低声问道,“若是让玄玑宗的人知道你如今的境况,他们还会服你吗?”
危辛默然。
“事已至此,先吃点东西吧。”
危辛摸了摸肚子,这些时日没有真气,身体也与凡人无异,倒真有些饿了。
喝完一碗羹,道:“就这么点?你打发谁呢?”
云渡:“你还想吃什么?”
危辛:“我要吃草莓蜜饯银耳羹、杏仁佛手老花生、桂花米饼美龄粥、奶汁鱼片脆莲藕!”
云渡莞尔一笑:“好。”
过了一会,危辛吃上了第二碗鸡蛋羹:“我点的菜呢!?”
“我不会做。”
“那你说什么好?”
“见你胃口如此好,我自然觉得好了,可惜我不会做。”
“”
危辛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死,却差点被一碗羹噎死。
第33章 第 33 章 我们什么关系?
危辛度过了一段不知岁月的日子, 身体情况稍有好转,行动间已无大碍,眼睛也能看见大概轮廓了。
而云渡这些天也不用再日夜守着, 只是清晨与黄昏来看看他,输完灵力后便离开。
白日里, 危辛就自己出门去院里晒太阳, 时不时打听一下 外面的情况。
“清观宗联合各大门派, 去苍河调查鬼罗门的事,除了咱们几个活口,无人知晓真相。”西雀说道。
“玄玑宗呢?”
“不知道,我不敢离这里太远,这些消息都是偷偷听几个玄玑宗弟子提起的,没有打探到玄玑宗的消息。”
危辛点点头:“南凰这些时日都在做什么?”
“除了打坐疗伤, 就是找清观宗的那两个人打架。”西雀低声道。
危辛蹙眉。
这二人终究还是见上面了, 也不知道南凰还会不会喜欢上许舜。
“那小子功力一日比一日厉害, 恐怕是个祸患,要不要属下”
“不必了,眼下我们可是在清观宗, 你觉得你能伤得了他吗?”危辛摆摆手,晃动着摇椅, 继续晒太阳。
过了一会, 身边有脚步声靠近。
“危辛。”
摇椅停顿片刻, 接着摇晃,危辛头也不抬:“找我有事?”
“多谢你在秘境内的点拨, 更要谢谢你带给我的机缘,如今我已拜入云渡公子门下了。”温景澄道。
“嗯。”
危辛见他还没走,奇道:“还有事?”
“我有一事不明, 想问问你。”
“什么?”
温景澄上前一步,小声问道:“你与云渡公子到底是何关系,我往日该怎么称呼你?是直呼其名,还是改口师”
“我们什么关系?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危辛拍椅而起,指着他骂道,“修行之人,莫要多管闲事,要管就去管管你那没脸没皮的师尊吧!”
“是,在下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恼羞成怒了,你们之间必定有牵绊。”温景澄道。
“你少胡扯!分明是他——算了算了,我不与你说,我直接找他算账去!简直是毁我清誉!”
危辛气急败坏地去找云渡,可几间屋子都不曾寻到人。
“他去哪了?”
“在后山疗伤。”温景澄道。
“疗伤?”危辛微不可查地皱起眉,下意识摸着自己的手腕。
想来也是,云渡替他接住阎修那一招,毁掉了地幽冥阵,不可能毫发无伤。
又每日给他输送灵力真气,必然消耗元神。
难怪这几日来看他的时间都少了。
危辛独自往后山走去,温景澄很识趣地拦住了想要跟上的西雀。
后山里有一片竹林,参天茂密,危辛眼神不好,差点没能分辨出一身青绿的人,只感受到一股深厚醇正的内力,将四周的风都凝住,竹叶安静无声地低垂着,不曾吹动分毫。
一切都静的可怕。
他仿佛能听见云渡轻微的呼吸声。
像极了那日在床榻上,打在他脸上的呼吸。
“”
危辛甩甩头,定睛一瞧,才见云渡端正地坐在林中运功,连他的脚步声都未曾察觉。
天色渐渐阴了下来。
有些凉,危辛搓了搓胳膊,发觉云渡收了内力,朝他走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云渡握住他的手,将他带回去。
危辛感受着他传递进来的真气,体内寒意被驱散,暖和极了。
他动了动手腕,将手抽回来,道:“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云渡脚步一顿:“道别?你还是想回玄玑宗?”
“对,在这里耽搁太久了,玄玑宗有诸多事宜,还有阎林的魂魄,也得尽早让她回归肉身。”
云渡安静地看着他。
危辛低下头,缓慢地眨了下眼:“藏在这里总不是个事,与其被清观宗的人发现再发难,倒不如回去,玄玑宗再不济,也比这里安全。”
“我说了,在这里我能护你周全。”云渡沉声道,语气里甚至多了一丝的难以察觉的急促。
“我不用你护。我不是第一次受伤,我有经验。何况这次只是失去内力,还未走火入魔,比以往的情形好多了。”危辛说着,抬起头,“你还欠我一件事呢,既然你无论如何都不肯加入玄玑宗,那就放我回去吧,这件事总不违背你所谓的道义吧。”
两人无声对峙,林间的风吹动着发丝与衣袍,危辛侧身先行离开,片刻后,才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就在他身后两米的距离。
院里响起打斗声,南凰正与许舜打斗,见他回来了,立马收手,追上来道:“尊主,你上次赐我的长剑在秘洞里折断了,可否再重新赐我一把,待我将长剑练好后,定能用剑就将这小子碎尸万段!”
“回玄玑宗,你自行去库里挑选称手的武器吧。”危辛疲惫道。
“多谢尊主!”南凰得意地冲西雀挑了下眉。
“呵,你们竟然也想练剑。”许舜道,“既要练剑,却又让剑折断,对剑修来说,折剑丢剑是奇耻大辱。”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下意识看向云渡:“师临风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危辛疑惑地看向云渡,云渡面色不改,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许舜手中的剑就被南凰用鞭子勾了去。
“哦豁,你的剑丢了,这可怎么办,该不会要上吊殉剑吧?”南凰笑嘻嘻道。
“你!妖女,快把剑还我,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迂腐不堪,武器合适便能用,管它是剑是鞭是刺,凡在我手,皆是利器。偏偏要用规则束缚自己,难怪你们清观宗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许舜恼羞成怒,刚要反驳,就被云渡打断了话头。
“墨守成规,固执僵化,的确是清观宗弊病,想不到南凰姑娘小小年纪,颇有见地。”
南凰展颜,不禁得意:“我也就不过是复述尊主的话而已,他早说过,你们清观宗如此下去,都不用我们出手,就会没落下去了。”
危辛心说那是以前,现在情形可不一样了,他瞥了云渡一眼,道:“南凰,把剑还给他。”
“尊主?”
“我们回玄玑宗。”
“好吧。”南凰不情不愿地将剑丢给许舜。
西雀却有些不赞同,趁着四下没人的时候,偷偷跟危辛商量:“尊主,那临风公子可以直接用灵力给你疗伤,恢复极快,暂时也无外人前来打扰,留在这里,才是最佳选择啊。”
“你当他灵力取之不尽吗?”
西雀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原来尊主也会心疼人?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自己原来那套衣裳早已被血浸染,扔掉了,身上穿的是云渡的衣裳,更无其他物件要带走。
他将乾坤锁取出来,放出阎林的魂魄。
“危辛哥哥”阎林气息奄奄地唤着他,魂魄几近透明,神色凄然,“哥哥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他还有救,不过得再等些时日,我先带你回玄玑宗,等你恢复后再来找他。”危辛道。
“我能见见他吗?”
危辛带着她去见云渡,云渡正在给许舜温景澄二人讲解心法,见他来了,便开门迎接。
“阎林想见见阎修,能不能让她”话未说完,阎林便叫了一声。
“啊!好、好多”阎林目光从他们三人面前滑过,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她这是怎么了?”许舜问道。
危辛嘴角抽了抽:“一下看见太多美男子,高兴得晕过去了。”
三人:“”
“我来。”南凰捏起她的魂魄就是一巴掌,“醒醒。”
阎林悠悠醒来,声音却变得有些粗暴:“南凰,等我恢复了肉身,我就——啊!你敢打我!啊!啊啊啊啊!”
南凰又是一巴掌,将“她”扇的死去活来,直到真正的阎林醒过来。
三人:“”
“呜呜呜对不起,南凰姐姐别打了”
“好了,带她进来吧,你们都出去。”云渡说道。
关上门后,阎林抓着危辛的衣裳,虽然根本抓不到,从他身后冒出个脑袋:“请问我哥哥在哪里?”
“在这里,等他元神归位后,便能回来见你了,只是可能那时候已经换了具肉身。”云渡指着一个花瓶说道。
危辛:“”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他能回来就可以!”阎林高兴地跑到花瓶前面,“我能单独跟他说会话吗?”
“可以。”
云渡与危辛离开房间,门外许舜与南凰又打起来了。
危辛看着许舜手中的剑。
清观宗锻造无数名剑,凡内门弟子皆有专属佩带的剑,还会为其命名。就比如许舜的归虹剑,云浸的风破剑。
可是,云渡却很少用剑,用的也只是普通长剑。
之前他只以为是因为对方道法高深,不轻易亮出自己的剑,可方才听许舜那无意中说漏嘴的话,明显是另有原因。
“你的剑呢?”他开门见山地问,“天宸如此看重你,肯定会给你赐剑,怎么从没见你用过?”
“断了。”云渡说。
“怎么断的?”
“年少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吃了个教训。”
危辛好笑道:“那天宸就没罚你?”
“足足关了我二十年禁闭。”云渡一脸沉痛地说。
危辛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你这么多年闭关修行,不会是因为一直被关禁闭吧?”
“你这脑袋瓜,也不是很笨嘛。”云渡摸了摸他的脑袋,望着他的笑容,嘴角不自然弯了弯。
“还真是啊?”
“差不多吧。”
虽然有些离谱,但放在他身上,好像也就正常了,危辛真是没想到,原以为是个神秘莫测的高人,结果却是个常年被罚禁闭的劣徒。
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危辛哥哥,危辛哥哥”阎林在里面喊道。
危辛推开门,阎林飘到他面前来:“危辛哥哥,我跟哥哥说完话了。”
“嗯,那就走吧。”危辛取出乾坤锁,将她和肉身一同收进去。
云渡与温景澄将他们送到门口,而许舜站在廊下,一脸苦大仇深地抱着双臂,紧紧盯着他们三人。
“多谢这些天的照顾。”危辛道。
“不用客气,若不是你以一人之力撑住了地幽冥阵,我们这些人也不会获救,这是我应该做的。”云渡说。
危辛:“那也得多亏你办事机警,居然能带着他们从阵中逃出来。”
云渡:“还得是你格局大,以身试险,更是在危急关头不顾个人性命,力挽狂澜。”
危辛:“不不不,是你本领大,能在我之后挺身而出,捣碎地幽冥阵,救回阎家兄妹。”
“还是你”
“不不不,是你是你”
四人:“”
你俩有完没完?
许舜胳膊都抱酸了,眼瞅着太阳都要下山了,阴阳怪气地喊道:“危宗主,若是不想走,就别假模假式地说捧场话,索性留下来用饭吧!”
危辛本来已经准备马上动身的,可一瞅他那样,就来气,干脆道:“也好,既然许公子盛情挽留,那我们便用完晚饭再走吧!”
许舜:“”
南凰和西雀早有预感走不了似的,立即跑向屋里坐着:“临风公子,我们今日还想吃红烧肉!”
许舜:“”
你们玄玑宗,好生不要脸!!!
云渡转身看向他,默不作声地竖起大拇指。
许舜:“”
第34章 第 34 章 坏东西
几人用完晚饭, 温景澄便护送他们离开清观宗。
一路有西雀护阵,并未被人发现。
到了山下,温景澄取出一物:“师尊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是一个画轴。
危辛接过来, 疑惑地打开,画上赫然是云渡的画像。
南凰:“哇哦。”
他立即合上画卷, 正要交还回去, 温景澄已经飞身隐入山林, 只匆匆留下一句:“师尊说,若是想他,就看看画!”
危辛:“谁要看他这破画!”
“那属下替尊主把这画烧了?”南凰贴心道。
危辛斜了她一眼。
“瞧这贱嘴,属下该死。”南凰笑嘻嘻地拍着自己的嘴巴。
三人走出一段距离,就有人靠近他们。
虽然没有灵力,但危辛还是能分辨得出来人的脚步声。
“出来吧, 别藏着了。”
一道黑影跪倒在他的面前:“尊主, 属下救驾来迟, 还请恕罪!”
“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危辛问道,“你这些时日都在清观宗?玄玑宗怎么样了?”
东鹰站起来, 发现他脸色不太好,回道:“鬼罗门一出事, 我就回玄玑宗了。殷长老派了许多人出去寻你们的消息, 我听说清观宗也有两名弟子折在鬼罗门了, 就想着来这边打探你们的消息。没多久,我注意到了西雀的迷阵, 就知道你们在这里,一直守在附近,不敢轻易现身。”
危辛点点头, 对他的机警还算满意,道:“先回玄玑宗。”
“是。”
西雀原地划出一个传送符阵,一转眼便回到了玄玑宗。
几名弟子看见突然出现的几个人,又惊又喜,慌忙跑上来迎接,又有几人冲出去报喜。
“尊主回来了!两位堂主也回来了!他们都还活着!”
殷长老很快就来见他了,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尊主回来了!太好了,你你灵力呢?”
“丢了。”
殷长老查了下他的内息,只有若有若无的一股清明之气,微弱地游存在体内,他面容骇然:“怎会如此”
危辛屏退他人,将鬼门一行的经历告知于他,只是将关于云渡的一些细节隐去了。
听罢,殷长老是惊讶有之,遗憾有之,骄傲有之。
“虽然丢失了内力,可地幽冥阵何其厉害,尊主竟能在功力尚未恢复的情况下还能将其破坏,这事若传出去,必定光耀宗门。”殷长老欣慰道。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有南凰西雀,还有几个清观宗弟子一起破的局。”危辛道。
“尊主谦虚了,没有你全力抵抗,他们何谈破局。”殷长老掏出功劳簿,就在上面歌颂起危辛的功德。
“”
危辛不由想起云渡说他的“姑息养奸、居功自傲”,将功劳薄抢了过来,看着上面的记载。
什么一人单挑鬼罗门、众鬼命丧下黄泉。
什么一人屠灭霞净宗、斩草除根群芳尽。
什么一人勇闯清观宗,夺取珍宝不留姓。
“”危辛直接将功劳薄撕碎,“夸大其词!传出去了让外界怎么看我?”
“自然是一听尊主大名,便吓得屁滚尿流!”
殷长老比谁都注重玄玑宗的威名,许是因为危辛年幼就坐上了尊主之位,怕他服不了众,又怕外界欺他年幼,所以对外造了不少势,几番添油加醋,将危辛塑造成了嗜血残忍的形象。
虽然招致了骂名,可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
以前危辛是不管这些事的,名声好坏并不打紧,横竖他也的确做过一些坏事,只是最近频繁下山,重新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就好比银子,清观宗名声清正方明,平头百姓自然心向往之,云来镇更是感激涕零地主动交出银白之物,以求更长久的庇佑。如此一来,还未辟谷的外门弟子便不必愁身外之物,修炼时就更加心无旁骛了。
反观玄玑宗,谁家好人愿意给玄玑宗交租纳财,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而低阶弟子没有进项,便只能出去生抢了。如此恶性循环,势必伤及长远发展。
他虽瞧不上清观宗的迂腐做派,可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的确胜过玄玑宗。
“咱们宗里,平时有做什么营生吗?”危辛问道。
“尊主怎么问起这个了?”殷长老道,“我们修炼之人,哪里有什么营生?”
危辛瞧着他的面容,已经苍老,道:“你先出去吧,将南凰叫进来。”
南凰西雀和东鹰三人守在外面,正在低声讨论:“那个徐临风,身份绝对不简单,其实我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西雀:“我也有。你想的是谁?”
东鹰疑惑道:“哪个徐临风?”
“就之前住山脚下那个小白脸,他其实是”南凰道说着转头,凑到西雀耳边悄声说了人名。
西雀:“没错,我也猜的是他。”
两人互相点点头,随后看向没有参与到苍河一行的东鹰,表情都有些得意。
“”东鹰淡淡道,“是清观宗的云渡。”
二人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猜出来的?”
“很难猜吗?你们去苍河之前,我就猜出来了。”东鹰骄矜地抬起头。
他可是一直在两边打探消息的,从尊主让他关注起云渡公子与其师妹的动向时,便留心注意了这几个人。他前脚刚打听到云渡公子被逐出清观宗,由头还是与魔尊勾结,后脚就看见尊主带了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偷偷藏起来。
这还猜不出来,他也枉做堂主了。
听见脚步声,三人立马噤声,片刻之后,殷长老出来,将南凰叫了进去。
“上次在苍河,你一日便弄回来一百多两银子,是如何做到的?”危辛问道。
“我从尸体身上取的,尸体那么多,自然有没用完的钱袋子。”南凰说。
“你也不嫌晦气?”危辛好笑道。
“这有何晦气,银子又不沾尸气,没钱才是真晦气。要不是时间不够,我还准备去卖点火耀石的。苍河府多尸骸,外人不敢进入,可咱们的火耀石有驱散阴气、回明活骨之效,能抵御这阴湿之气。若贩卖给过路人,一定能赚好些银子!”南凰道。
火耀石在玄玑宗是很寻常的灵石,危辛觉得这法子可行,道:“那你便去实行此事吧。”
“啊?”南凰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尊主不会是真打算让她去用火耀石换银子吧?
“听不懂人话?”
“懂懂懂!那属下就真去了?要是殷长老问起来”
危辛给她丢了块玉牌:“问起来就说是我的安排,你多带几个头脑灵活的去办这事,待我出关后来检查成果。”
“是,属下定不负所望!”南凰心里美得很,这可是跳过殷长老,单独给她派的任务啊!要是办好了,一定能记大功!
南凰雄心壮志地出门去,片刻后,东鹰走了进来。
去苍河之前,东鹰就受命留下,替他打探各处消息,这会才有机会来汇报。
危辛捡重要的听了,得知清观宗宗主今日修为有所突破。
云浸因为鬼罗门出事,也被解除紧闭,出去寻人了。
殷长老得知他们出事后,派了近半数弟子去苍河找人,碰上云浸,斗了几日法,最后云浸是被清观宗三长老救走,三长老向来爱云游,正好撞见此事。
殷长老也受了重伤,尚在恢复中。
危辛估算着日子,云浸这会已经见到许舜等人了。
“外界之前传我功力退减,你可知此事?”
“知道,只是这谣言是从苍河一带先行传开,一时半会也无从查到源头。”东鹰道。
危辛撑着脑袋,闭目沉默着。
东鹰等了许久,不见他说话,又听见他气息逐渐平缓绵长,忍不住抬头看过去——竟是睡着了。
他轻声退出房门,碰上急匆匆的殷长老,见他怀里抱着许多画卷,说道:“长老,尊主已经歇下了,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殷长老脚步不停,直接推门而入。
听见动静,危辛幽幽转醒,面前霍然出现一张美人图。
“尊主,这是合欢宗宗主千兰。”
危辛撩起眼皮,等着他的下文。
“合欢宗有双修之法,采阴补阳,这千兰不知采食过多少阴阳真气,若是尊主与之双修,就可以在最快的时间恢复内力!”殷长老激动道。
“”
“这千兰以前就曾提出过与尊主双修的想法,那时您眼光高,瞧不上她。可今时不同往日,若想尽快恢复身体,必得使用点非常手段。”殷长老劝告道。
似乎怕他不满意,又将其他画卷悉数打开,以供选择。
看着花枝招展的美人们,危辛只觉头疼,竟有些后悔没听云渡的话,留在清观宗休养,不知道多清净!
“滚出去!”危辛气急败坏地将画卷扔开,“我要闭关!再提双修的事,我就把你送去合欢宗!”
“我我年纪大了,她们看不上我的。”殷长老含泪道,捡起地上的画卷,期期艾艾地出去了。
危辛转过头,忽然视线一顿,发觉放在桌上的东西不见了,忙追了出去:“等等!”
“尊主,还有何事?”殷长老停下来问道。
危辛二话不说,就在他怀里的画卷里翻找起来,打开一副,扔掉,又打开一副,还是扔掉。
“尊主,你若是不喜欢,也没必要来来去去反复扔吧?”殷长老心累道。
危辛一言不发,打开其中一幅,猛地合上,卷起来带进了屋。
殷长老正待追问,一转身,就被房门撞了一鼻子灰,嘀咕道:“那画像上,好像是一名男子嘶,尊主该不会是个断袖吧?”
守在门口的西雀目睹全过程,昂首挺胸,不敢吱声,看着殷长老一路嘀咕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在闭关前,危辛还给西雀交代了一件事。
乾坤锁可以锁住魂魄,可他灵力不够,无法长久维持里面的魂魄,危辛担心阎林撑不到他出关那一天,于是交给西雀保管。
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始闭关运气,重塑经脉。
几日后,他睁开眼,发觉以往的疗法有些不适用了,丹田被赤血珠伤得太重,无法将调动此处的内息养珠,赤血珠灰败破裂,稍有异常,便会碎掉。
一筹莫展时,他铺捉到一股清正之气。
就藏在那卷画轴之中。
他打开画卷,云渡的画像徐徐展开,扑面而来的灵力钻进他的灵府,身体的疲惫顷刻间消散。
从第一次打开画卷时,他就感受到里面蕴含了灵力,就猜到是送来助他休养的。
只是
每当他需要这份灵力来驱散乏累时,都得打开画卷才能使用。
明明有那么多器物可以承载灵力,偏偏选一副自画像。
每每对着画卷吸收灵力时,危辛都忍不住对着画上俊逸飘然的人骂上一句:“坏东西。”
第35章 第 35 章 我们阿辛实在是太受欢迎……
一阵喧哗声传来, 打破室内寂静。
危辛睁开眼,灵力尽收,空中浮动着的灵石掉落在地。
“尊主。”西雀闻声而动。
“何故这么吵?”危辛走出去, 循着声音往后山走去。
“南凰和几位门主吵起来了。”西雀道。
来到后门,危辛看着外面的景象:“下雪了?”
“嗯, 前几日刚下。”
白茫茫一片, 白雪覆满沟壑, 像是天上的云卧了下来。
危辛双手藏于袖中,踩着雪往前走:“外面情形如何了?”
“鬼罗门灭门的事传出去,外界只知活下来的有哪几个人,却并不知晓其中细节。虽有诸多猜测,但都没法证实。”
危辛闭关前交代过殷长老和他们几人,对此事不可宣扬, 破除地幽冥阵虽然有利于壮大声势, 可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本就被视为眼中钉的玄玑宗, 将更不被其他门派所容忍。越是令人感到恐惧危险,就越是想除之而后快。
“清观宗那边也没给说法?”
“没有,清观宗宗主说自己也不知情。不过, 云渡公子倒是因此名声大噪了。”
危辛一琢磨,便猜到云渡只要让许舜和温景澄闭口不谈细节, 清观宗的人就无从知晓内情了。
可以现任宗主的性子, 肯定会将云渡三人活下来的消息传出去, 以彰显清观宗的能耐。
“外面都在猜测,到底是您, 还是云渡公子破了地幽冥阵。”
“就没有人猜我们合力破解?”危辛奇怪道。
“谁敢相信你们二人”西雀话音一顿,“你们阵营不同,没人敢相信你们会合作。”
危辛嗤笑一声, 将云渡逐出师门时,所犯之罪是与他勾结。现在需要人家的声望了,又将这消息封锁得死死的。
“他们不会还请云渡重回清观宗了吧?”
“正是如此,这几个月仰慕云渡公子之名的人数之不尽,全都去清观宗拜师学艺了。不过云渡公子对外称已收关门弟子,把他的师妹推举出来了,如今云浸仙子已经新收了一批弟子了。”
云浸一心铲除妖邪,锄强扶弱,奈何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需要更多人的支持。
而宗主对天宸这一脉弟子的态度,尤其是对云渡的行为,已经让她看清楚如今的清观宗早已有负初心与宗旨,所以她才决定广收弟子,将天宸的绝学传下去。
两人走到后山,说话间,迎面一道剑光闪了过来,危辛侧身避开。
打斗的声音嘎然而止,南凰错愕收剑:“尊主!属下该死!”
危辛走上前,弹了下她手中的剑:“你方才使的是清观宗剑法?”
南凰见他没有责罚,嘿嘿一笑:“跟许舜那小子斗法的时候,偷学了几招。”
危辛挑了挑眉,重新打量着她:“你倒是聪明。”
南凰激动的脸色都红了:“多谢尊主夸奖!”
“缘何与他们在后山打斗?”
南凰道:“火耀石已售出几月,赚了不少银子,我担心长此以往火耀石会供应不够,所以想到这里有松节芝,亦有去浊回春之效,何况这灵植比灵石更易再生。可这些家伙拦着我,不让我采摘。”
危辛颔首,这倒是也可行,听西雀说这几月南凰通过贩卖火耀石,的确是挣了不少银子回来,弟子们的伙食都好了。
“你们为何不许她采摘?”
“回尊主,这是北鸥堂主种植的灵草,她离开前特地叮嘱过我们,除了尊主,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动的!”一门主说道,其几人皆是愤愤不平地盯着南凰。
“既是北鸥的东西,那便算了,你们好生看顾。”危辛道,“山下亦有灵植,南凰,你再去别处寻一寻。”
南凰本想说就松节芝最适宜,可见他打定了主意不许动北鸥的东西,也不敢再吭声,只是不爽地看了眼这偌大的片区,和那几个冲她吹胡子瞪眼的门主。
这些手下都敢跟她这个堂主动手,就是仗着尊主偏爱北鸥!即使离开这么多年,连堂主之位也给她留着!
南凰恨得牙痒痒的。
更是眼红!
危辛转身回去,信步道:“说起来,也好久没见北鸥了。”
“她如今居住在凛城。”西雀回答。
“凛城?”危辛想起阎林提起的元石庙,好像就座落在凛城。
“阎林呢?”
西雀将阎林的魂魄放了出来。
“危辛哥哥!你终于出来了,我一个人好寂寞!”阎林的魂魄在雪中看起来更是单薄透明了。
危辛正欲说话,忽见有一物飘了上来。
几人顺着视线望去,阎林立马认出来了:“是风筝!上面画的是危辛哥哥哇!这是危辛哥哥你的风筝吗?”
危辛嘴角微抽,侧头:“外人随意在玄玑宗放风筝,就没人管管?”
“他算外人吗?”西雀诚心求问。
“废话,他又不是玄玑宗弟子,怎么不算外人?”
“啊?殷长老怎么不是玄玑宗的人了?”西雀疑惑。
危辛一怔:“殷长老?!”
“对,殷长老前些时日在山下捡到个风筝,见上面有你的画像,便带回来绑在树上,就等您出关后给你瞧新鲜呢。”
“”
不多时,殷长老得知危辛出关的消息,堆着笑脸过来,单独见他:“尊主,身体如何了?”
“尚可。”
“我看看。”殷长老关切地探过手来,却被他拦住了。
“听说你捡了个风筝?”
“是,就在外面挂着呢。”
“去拿来我看看。”
“行!”
殷长老连忙出去找风筝,回来的时候,就见西雀和南凰背着行囊,要跟着危辛出远门去。
“尊主,你们这是要去哪?”殷长老疑惑道。
“有些日子没见北鸥了,怪想她的,正好最近无事,去瞧瞧她如今过得如何了。”危辛信步走在前头,捏了捏手腕,想起腕带被某个人偷了,悻悻地收起手。
“哎?”殷长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离去,愁得望天长叹,“天呐,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凛城与玄玑宗相去甚远,危辛从未去过,也没让西雀布传送阵,而是沿着路途,一路玩耍过去。
三人一路北上,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南凰钱袋鼓得都有些发烫,可劲往外面花钱,吃住都捡最好的,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买回来。
“尊主,这花钱比杀人还令人开心啊!”南凰一手握着甜糕,一手摸着刚买到的金钗,每样都爱不释手。
危辛笑了笑,低头咬一口甜糕:“这味道不错,还有吗?”
“我再去买些!”南凰正愁没吃够呢,马上倒回去继续买。
危辛继续往前走,迎面走来一位小娘子,笑意盈盈地往他怀里塞了一枝花。
有了这开头,越来越多的人往他怀里丢花枝,还往他手里塞新鲜瓜果。
南凰赶回来的时候,看着他们满身负累,惊道:“你们没有银子,上哪弄得这些东西?”
“好心人送的。”危辛心情不错,“这里的百姓真是心地善良和,热情好客啊。”
“是啊”西雀也有收到一些瓜果,期间还被某位小娘子摸了下脸,到现在脸蛋都还是红的呢。
南凰眨了眨眼,不禁大笑:“她们那是相中你们啦!”
两人茫然:“什么?”
南凰一路笑着给他们讲这里的风俗,危辛不由笑了起来:“难怪北鸥如此贪恋凡尘,不想回去呢,原来有这么多新鲜事。”
这要搁在修真界,谁敢往他直接往他怀里投花掷果啊,怕是不想活了。
南凰花钱心切,西雀亦是朝四周看个不停,危辛便让他们自己去玩了。
他穿过一条街,余光往斜后方瞧了一眼,走进巷子里,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麻袋,将他套住。
几个人一拥而上,赶紧系上麻绳。
“我看他那两个随从长得也不赖,去把那两人也捆了,刘公子荤素不忌,一定都喜欢,咱们可发财了!”一个脸上长着刀疤的男人说道。
“那两个随从身上都配着刀剑,恐怕会武功。”另一人说。
“那就用计嘛,一看就是外乡人,咱们这样”
几人凑在一块嘀咕,忽然听见一阵窸窣的动静,凝神一听,竟是麻袋里的小子在啃苹果。
“还有心情吃,等会有你好果子吃!”刀疤脸隔着麻袋踢了他一脚。
“诸位,下脚可否轻一些?”
一道纯净悦耳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几个人一跳,回头看过去,见是一个手无寸铁的男子,又见他气质儒雅,说话客气,像是个读书人。
“有你什么事,赶紧滚开!”刀疤脸凶道。
“我只是想劝劝你们,最好是松开他,惹他生气了,可不好过。”
“原来是认识的,也是个上等货色,正好一起去陪他吧!”刀疤脸走上前,正欲动手,身后忽然被人踹了一脚,惨叫一声,直接扑倒在地。
“谁?谁干的?!”他怒气冲冲地撑起身体,往后看去,就见自己的兄弟们已经口吐鲜血,而袋子里的人也不知何时钻了出来,此时正毫发无损地立在身后,二指间夹起一张符咒,嘴角勾起一个阴邪的笑。
“你是什么人?!”刀疤脸见到符咒,猜到他是修仙之人,顿时吓得胆战心惊,立马爬起来磕头道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道爷宽恕!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要是不给那姓刘的送人去,他就要抢我们的儿女啊!”
危辛正欲甩出符咒,就被人拦住了。
“危辛!”云浸突然出现在巷子口,一剑拦住符咒,“不要伤人。”
危辛刚想发难,就听云浸说:“这些人我们会带走调查,不要在这里引起骚乱。”
说完,身后几名穿着玄玑宗道服的弟子便进来将人拖走了。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就像是早就在这里埋伏好似的。
“师兄,我们在五音坊等你。”云浸冲身旁的人说道。
云渡颔首,待巷子终于安静下来后,才走到危辛面前。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又是有什么任务?你不是不管外面的事嘛,怎么也跟着云浸出来了?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危辛一开口便是不停地追问,却在对方将一株牡丹花插/入他领口时,滔滔不绝的问话戛然而止。
“”
不想活的人,来了。
他看了眼胸前那朵绽放的牡丹花,抬起头,面前笼下一层阴影,他身体微僵,抬手就挡住对方的嘴。
“你想做什么!?”
那双深邃明亮的双眸,弯了一下。
“找你叙叙旧都不行吗?许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就好。”云渡站直,微笑道,“你怎么这么怕我?”
“谁让你动不动就”危辛踹了他一脚,在他洁白的衣衫上留下个明显的脚印,这才满意。
云渡低头一笑,指着他怀里的花果说道:“哎,我们阿辛实在是太受欢迎了,可怎么办?”
一听他这肉麻称呼,危辛又添了几脚,脸都气红了。
危辛走出巷子,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会,发觉对方没有跟上来。
他一路回到客栈,回头看了一眼,对方早已不知所踪。
此地不宜久留!
他将南凰和西雀召回来:“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凛城!”
“现在?”南凰有些惊讶,“可我刚刚答应了一位朋友,要请他吃甜糕的?”
“我也答应了请他吃蜜瓜。”
“你俩初来乍到,哪来的朋友?”危辛不解。
二人伸手一指,云渡昂首阔步地从大门口走进来,冲他微微一笑:“不巧,正是在下。”
“没想到他也在这里,真是好巧啊!”南凰高兴的翻出甜糕,给云渡分了一些。
“多谢。”云渡自然而然地在他们桌边坐下。
南凰迫不及待地找他打听起来:“你为何也会出现在这里,不会是特意来找尊主的吧?”
云渡抬头望去,对上危辛的视线,危辛立马看向别处,他嘴角一弯:“不是,我们来这里是有要事要办,正巧撞见你们被美娘子围困的场景。”
南凰捂着嘴嘻嘻一笑:“好大的醋味。”
“南凰姑娘鼻子真灵,比你们尊主还厉害。”云渡夸赞道。
南凰放声大笑:“好些日子不见,你可是想我们尊主了?”
“这是自然。”云渡浅笑。
危辛拍案而起,凶神恶煞地上楼去,将房门重重一摔,砰地一声,碟子里的豌豆都惊得一颤。
三人安静片刻,西雀盯着豌豆,低声问:“尊主是不是生气了?”
“你懂个屁。”南凰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没看见尊主耳根子都红透了嘛!”
第36章 第 36 章 我还有一个灵魂挚友!……
危辛打坐了一会, 天黑之后,他推开门,看了眼守在门外的南凰和西雀, 朝楼下看了一眼。
“云渡公子出去了。”南凰机灵道。
危辛睨她一眼:“我问他了吗?”
“是我多嘴。”南凰立刻说。
“你们已经知晓他身份了?”危辛随口问道。
“嗯,方才我们也跟他证实过了, 他让我们以后直接喊他名字便是。”南凰说。
三人前后脚下楼, 南凰点了一桌好菜。
虽说都已经辟谷, 可这会也入乡随俗,等饭菜上桌后,都像模像样地吃了起来。
“鸡蛋羹来咯!”小二端着最后一碗菜,热情地放下便走。
危辛一愣:“怎么点了这道菜?”
“尊主你不爱吃吗?”南凰问。
危辛挑眉:“不爱吃。”
“没关系,那您就不要吃这道菜了。”南凰惶恐道,然后冲西雀说道, “快试试这个与云渡公子做的有何不同。”
危辛:“”
西雀尝完:“这个完胜。”
南凰一尝:“没错。”
危辛不信:“这个颜色看起来太浓了。”
“那是您以前吃得太淡了, 这个才好吃呢, 不信您尝尝?”南凰劝诱道。
“不尝。”危辛搁下筷子,问道,“清观宗来这里办什么事, 查了吗?”
“查了。”南凰低声说,“这里有一道观是清观宗的驻点, 可最近经常出现道童失踪的事, 所以就派人来查查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道观是否叫壶泽观?”
“是的。”
危辛点点头, 这又是书中出现过的地方,云浸和许舜来此执行任务, 也是在这里,云浸发现了许舜的心意。
可是,书里可没云渡的出现, 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后续的发展。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许舜带着其他弟子留在壶泽观,师兄,你今晚要去哪?不与我们同去?”
云浸跟着云渡前后脚走进一家客栈,话音刚落,就注意到了堂中的危辛,四目相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右手下意识按住剑柄。
“危、辛。”
南凰立刻察觉到杀气,将手中筷子掷过去,顷刻间便冲过去,手中转出双刺,云浸当即挽出一道剑浪。
为避免伤及无辜,云浸立刻退出客栈,行至空旷地带,转身看着追随而来的女人。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出手,南凰招式繁多,而对方看似只有那么一两个简单的招式,却总能拦住她的攻势。
之前每日与许舜打斗,南凰的实力其实在他之上,只是惦记着尊主受伤,怕真把人打坏了,云渡就不给尊主疗伤,所以每次只是想着给对方一点教训,顺便立立威罢了。
而眼前这女人,功力明显高于许舜,让南凰终于找到了对抗的劲头,眼神逐渐兴奋,招式也越发大胆狠厉。
“云浸功力长进了,看来关禁闭的时候也没闲着。”危辛道。
“南凰也很聪明,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偷学到清观宗的招式。”云渡说。
二人站在不远处旁观,这一黑一白的交锋,旗鼓相当,颇有看头。
危辛正看得兴起,面前忽然出现一块甜糕。
他扭头看了对方一眼,接过来一口吃掉,问道:“九天当灵瓶带出来了吗?”
“怎么?”
“阎林想见她哥哥。”
“你把她阎林带出来了?在哪呢?”云渡握了下他的衣袖,又捏了下他的发髻,“把她放哪的?”
“”
“不会是藏在胸口里了吧?”
眼见着那只修长的手要就伸入怀中,危辛立马拍他的手:“在西雀那里!”
云渡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那便好,当灵瓶在许舜那里。”
“为何放在他那?”危辛心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敢随便交给别人?
“许舜体质特殊,他的灵力对当灵瓶很有效。”云渡道。
危辛暗暗琢磨,如此一来,许舜也算是阎修的大恩人,等阎修复活,欠清观宗这么大一人情,保不齐就像书中一样,被许舜给收服了。
苍河一行,他虽然令过程产生了一些变化,可结果好像还是殊途同归。
“因何愁闷?”云渡问。
“有吗?”
“你现在说话的语气,跟死了没两样。”
“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你现在说话的语气~跟死了没两样~”云渡夹着嗓子,模仿着下午那投花娘子的嗓音。
“你有病啊,这样就好听了吗?”危辛禁不住笑出了声。
剑光刀火下,这份笑容尤为迷人。
云渡嘴角微弯,略微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里的笑意。
这笑声传到云浸耳朵里,她稍一偏头,就看见云渡和危辛亲密的身形,是又急又气又无奈!
她禁闭一解除,就从许舜那里知道了鬼罗门的详细过程,更是听说云渡当着众人的面亲吻危辛,每日为其疗伤,房中经常出现危辛打骂的动静。
听那意思,竟还是她家师兄主动的!
她终于理解师尊往常为何总要师兄去闭关修行了,迟早要出大事,撩拨谁不好,偏偏去撩危辛!
可是温景澄又说,危辛没有进入地幽冥阵,本可以自行离开,却为了救他们,才拼命一搏。而云渡更是在最后关头,不顾自身安危,接替危辛的位子,才将所有人救下。
也就是说,在生死关头,这二人都在考虑对方。
所以在看到危辛时,云浸心情真是十分复杂!
她这心思一偏,便被南凰偷袭得逞了,一条鞭子缠住了她的手臂。
“打架就打架,还敢分神,是瞧不起我么?”南凰揪住鞭子,将她往面前一拽,打量片刻,恶狠狠地说道,“竟然还长这么漂亮,你叫什么名字?!”
“清观宗,云浸。”云浸将她一掌推开。
“云浸?”
那不就是云渡的师妹?未来尊后的娘家人?
南凰立即松开她,上前拍着她的肩膀:“原来你就是云浸啊,久仰久仰,以后多多关照!”
云浸弄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示好,皱着眉头,抬起头时,忽然一愣:“你脸怎么了?”
“脸?”南凰摸了下自己的脸,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腹内也开始绞痛,她立即奔向危辛,“尊主,请赐我解药!”
危辛掏出一颗药。
见状,云浸走上前来,面色难看,指责道:“你竟然用毒药管教手下?你可知面容对一女子来说有多重要?!”
危辛沉默不语。
南凰咽下药,回头道:“与你无关,莫要多管闲事。”
云浸恨铁不成钢地问道:“他如此对你,你还要维护他?你就不怕他哪天杀了你吗?”
“我这条命都是尊主给的,他要杀便杀,轮得到你来管?”
云浸一噎,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怒道:“好心当作驴肝肺,就当我多管闲事吧!师兄,我先走一步!”
南凰吃完药后,面容恢复如初,身体也没任何异常了,却见危辛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尊主,你可是生气了?”南凰立即道,“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她抓回来,给你消消气?”
危辛抬眼,细细打量着她,半晌,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尊主,这是?”
“完容丹。”
“真的吗?!”南凰惊喜道,这可是这毒药真正的解药,往后就不必如此麻烦,定时求解药了。
“云浸说的不错,我差点给忘了,面容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危辛说罢,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南凰顿了顿,突然喊道:“尊主,我不在乎面容!就算我受了你的业火,也毫无怨言,绝不会像北”
“闭嘴。”西雀急忙拉住她,看了眼危辛的背影,低声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南凰悻悻地闭上嘴,不管一转眼又开心了起来:“尊主居然舍得把北鸥的解药给我,是不是因为我这段时间表现得不错,他开始像看重北鸥一样看重我了?!”
西雀无语地摇摇头,转身去找危辛了。
“北鸥,也是堂主吗?”一直没出声的云渡忽然问道。
“嗯。”南凰点点头,与他一同往前走,“是我们几个里面资历最老的堂主,也是尊主最偏爱的人。”
“怎么我从未见过她?”云渡问。
南凰看了他一眼,在心里盘算了一遍,觉得这事告知于他也无妨,不算什么机密,说不定还能加深她与未来尊后的感情,她能不能赶超北鸥,就看眼前这位的耳边风了!
“你没见过她很正常,北鸥已经离开玄玑宗很多年了,她喜欢上一个普通人,却又不想放弃修行之路,尊主就特批她离开一段时间,等那普通人过世后再回玄玑宗,堂主之位也还是给她留着。”
“他很器重她?”
“是的,因为她是陪尊主一同长大的。她精通药理,就被殷长老安排去照顾年幼的尊主,两人年纪差距也不多,所以尊主只与她亲近一些。两人关系从小就好,跟亲姐弟似的,尊主那会也还会听她的话。”
南凰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羡慕,忽然间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是尊主幼时练功,有一次走火入魔,被北鸥及时发现,拼死去救他,幸好殷长老即使赶到。尊主是救下来了,可是北鸥却被他的业火烧毁了大半边脸颊。无论怎么疗治,都无法祛除赤血珠带来的疤痕。”
云渡眉心微挑,难怪方才危辛说起那句女子重面容时,神色如此凝重。
“毁容后,北鸥性情就变了,外人一见她面孔就受到惊吓,她就变本加厉地折磨这些人。虽然她给自己制了面具,可她又爱故意去吓人,如果谁要是被她的面容吓到,就会被她喂下容颜毁、穿肠烂的毒药,也就是我之前吃的那种。”
“大家见了她,眼睛都不敢乱瞟的,生怕被她下毒,拿去炼药。尊主因为出于愧疚,从来不会责难她,遇事也只会偏向她。”南凰撇撇嘴,眼红道,“这次尊主一出关,就大老远地凛城找北鸥”
翌日,危辛走出城门,走过山林,走过湖边,走过瓦舍,终于忍不住回头:“你到底要跟多久?!”
身后人露出他那标准的微笑:“我不是在跟踪你们,我只是要去寻友。”
“你哪个朋友?”
“五湖四海皆是友,听闻凛城多才子佳人,想必能结交到不少朋友。”云渡道。
“你要去凛城?”
危辛倏地看向南凰,南凰心虚地立马低下头。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又是南凰这小叛徒告密的。
“寻友只是其一,元石庙才是我的目的地。”云渡上前道,“师尊舍利出现在元石庙的谣言、还有那个铜面人,我总要去弄清楚。”
于是又变成四人行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南凰了,她既想与未来尊后打好关系,又觉得与他聊起天来格外有意思。
危辛走在前面,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些心烦。
途中经过几处农家,不由想起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朋友,也是住在农家,好像就在凛城附近。
正好可以抽空去探望一下。
于是他取出催因符,正欲在上面写字,旁边忽然窜出一道身影。
“这是什么好东西?”云渡问,“催因符,你要跟谁联系?”
危辛斜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是只给了我一个人的吗?”云渡说。
“谁说只给你一个人?”
“那你还给了谁?”云渡颇为委屈地问,“除了我,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好友?”
“那是当然!”危辛不禁得意地抬起头,“我还有一个灵魂挚友!”
云渡沉吟道:“这样啊他长得英俊吗?”
危辛忍不住呛他:“那是当然!简直天神下凡!”
“既然如此英俊,何不让我也见见?”云渡跃跃欲试地问。
“我怕你见了自卑,自惭形秽哟,他从上到下没一处是不完美的。”危辛指了指他的头发,“就连头发丝你都比不过他。”
“真的吗?我不信。”
“他头发柔软丝滑,摸起来就像是”危辛下意识摸上他的头发做对比,却发现没有太大的差别,“绸缎。”
云渡莞尔:“我的头发如何?喜欢吗?”
危辛立即松开手:“不喜欢。”
“那你喜欢他什么?”
“我喜欢他安静,是个哑巴!”危辛瞪了他一眼。
“我也可以做哑巴。”云渡凑到他耳边,低声呢喃,“你只要用嘴堵住我,我就哑巴了,试试吗?”
危辛:“”
第37章 第 37 章 你还说自己不是始乱终弃……
一路插科打诨地到了凛城, 云渡便与他们分道扬镳,先行去元石庙调查铜面人的事。
而危辛等人则直接去找北鸥。
北鸥嫁的是一个普通人,除了有张好看的皮囊, 一丝真气也无,更无钱财, 就一本分老实的游医。
成婚后北鸥陪着丈夫一起经营药铺, 救了不少人, 营生越做越大,就搬到了凛城,如今也是闻名遐迩的神医妙手娘子了。
三人直接去了医馆,伙计却告诉他们:“你们来得可不巧了,妙手娘子今日刚出门看诊,得明日才能回来, 不如你们明日再过来吧。”
南凰颇为不满:“等她回来后你告诉她, 我们就住在醉仙来客栈, 别让我们尊公子久等了。”
“这位公子可是犯了恶疾?”伙计问道。
南凰怒目而斥:“没有!”
伙计一点不怯:“那就等着吧,每日不知有多少人来见妙手娘子,什么达官贵人没见过, 至于想不想见,全凭她的心情和患者的病情。”
南凰正欲教训他, 危辛笑道:“行, 那我们明日再来找她。”
离开的时候, 南凰恶狠狠地将一块火耀石塞进伙计手里,低声道:“把这个交给她, 若果她明日不主动来醉仙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真是莫名其妙。”伙计望着他们几人的背影说道。
“出什么事了?”身后响起一道温润低沉的声音。
伙计回过头,眼睛一亮, 立马将火耀石交给他:“郎君,方才有几人来找妙手娘子,让我把这破石头交给她,还非要她明日就去醉仙来客栈见他们,好生无礼!”
来人接过石头,仔细看了看,神色微变,眨眼间又恢复了笑意,温和道:“嗯,我知道了。”
回到客栈后,危辛打坐了一阵,听见外面有人叫卖豆花。
他打开窗,往货郎的担子里抛下一个银锭:“送两碗豆花上来。”
说完想起还有两个手下,又多加了两碗。
“好咧,客人是要甜的还是咸的?”货郎扬声问道。
“甜的。”
南凰蹲在门外,喝上热乎的甜豆花,高兴得很:“尊主对我们可真好!”
西雀专心地喝:“呼噜噜呼噜噜”
南凰很快就吃完一碗,偷偷从门缝里看了眼桌上的另一碗豆花:“还多了一碗,你说我去求尊主,他会给我吗?”
西雀:“怎么可能,那碗肯定是留给云渡公子的。”
话音刚落,面前就落下一道阴影,云渡俯身,微笑着问道:“什么东西留给我了?”
两人立马站起来,南凰指了指屋内:“豆花!尊主还给你留了一碗,快进去喝吧,好甜的咧!”
“好。”云渡笑吟吟地推开门。
危辛放下碗,见他径自在对面坐下,一点也不客气地拿起勺子就准备喝那碗豆花,连忙拦住他的手:“你干嘛?”
“这不是给我留的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顺手多买了一碗。”
“那你喝不喝?”
“不喝。”
“那我喝了,不用谢。”
“”危辛无语地收回手,眼睁睁地看着他吃起了那碗豆花,再次重申道,“我真不是给你买的。”
“你还在等谁?”
“也不是等谁,就是想到了一个朋友。”危辛说道。
他记得第一次雷劫后醒来,就听见外面有货郎叫卖豆花的声音,然后哑巴就去买了一碗,喂给他吃了。
虽然不能充饥,但嘴里有股甜味,于是又让哑巴去多买了一碗回来。
之后每逢外面有豆花货郎经过,哑巴就会去买上两碗。
“是那个哑巴吗?”云渡问。
“你别哑巴哑巴的叫,人家有名字!”
“是吗?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危辛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理直气壮地说,“他是哑巴,自然没法告诉我名字了!”
“他会写字吗?你怎么没让他写给你?”
对哦!
应该叫那小哑巴给他写个名字的,不过当时他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没想到两人日后会经常联系,所以也就没在意。
“你口口声声喊他哑巴,却又不许我喊,好没道理。”云渡控诉道。
“我可以喊,你们就是不行。”危辛道。
“这么维护他啊我都要吃醋了。”
闻言,危辛故意道:“那我要是告诉你,我还和他睡过一觉,你岂不是要气死了?”
勺子倏地掉进碗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云渡果然很吃惊:“你们睡过一觉?”
“是又如何?”
如果他记忆没错乱的话,当时赤血珠而导致身体燥热得很,意识混乱时摸到哑巴冰凉的手,直接将人拽上床,当被子抱了一晚上。
事后他也没好意思问哑巴是不是真有此事,不过哑巴并没有将他扔出去,想来是不介意的。
云渡重新握起勺子,在碗里转了转,抬起头笑吟吟道:“睡了人家,却连个名字都不知道,你还说自己不是始乱终弃?”
“?”
这是终于找到攻击自己的点了?
危辛不服:“什么叫始乱终弃,我们又没做什么,何况都是男人,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是断袖吗?”
“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又怎知他是不是断袖?说不定他心里苦得很,只是没法跟你说出来而已。”
危辛一噎,竟难以辩驳。
待他吃完豆花后,危辛才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元石庙调查得如何了?”
“里面的人全被换过,从时间来看,就在我被逐出师门的那段时间,想必铜面人是听说师尊的舍利被偷,才利用这个消息设下骗局。”云渡说道。
“可你逐出师门的消息,并没有外传。”
云渡面色微沉:“是啊”
“嗬,你们清观宗有内贼。”危辛笑得得意。
“难道玄玑宗就没有吗?”云渡反问,“你功力大减的事是谁传出去的?”
“我渡劫后也曾在在清观宗与你们几个长老多次交锋,被他们发现内力不如从前,也不是不可能。”危辛道。
云渡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不是没有怀疑自己人,而是不想怀疑吧?”
危辛撇撇嘴,不管怎么说,等他见完北鸥后,处理完正事,也要亲自去一趟元石庙的。
凛城的早市十分热闹,醉仙来客栈又在最繁华的地段,一大早,危辛便在各式各样的叫卖声中睁开眼。
入目便是云渡的睡颜。
他猛地一怔,下意识往后退,快速地眨了眨眼,见云渡只是老老实实地躺在外侧,松了口气。
“早,昨晚睡得还好吗?”云渡温声问道,眼睛仍是闭着。
“谁让你上我的床的?”危辛问道。
云渡抬起右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没人叫我上来,我只是遵从内心的选择。”
“臭不要脸!”危辛踹了他一脚,“滚下去。”
云渡不为所动。
“我让你下去,你聋了吗?”危辛又动手去推他,手腕却被他拽住了。
“松手!”危辛心中一惊,用力挣脱,手腕都开始泛红。
云渡松开了手,睁开眼,坐起来盯着他看了一会,从怀里取出一块腕带。
“手给我。”
危辛揉着手腕,看着那块属于自己的腕带,犹疑不定。
云渡二话不说,握住他的手,将腕带套上他的手腕。
危辛沉默地看着他修长的手,见他一言不发,抿了抿嘴,嗫嚅道:“你已经猜到了吧。”
“昨夜便猜到了。”云渡抚摸过发红的手腕,扣上腕带的铜扣,“我就这么躺上来,你居然毫无察觉。”
危辛低下头,调整了一下腕带,手指微动,里面的暗器都还在。
云渡抬起眼:“你的内力,无法恢复了吗?”
危辛顿了顿,半晌才自暴自弃似的地靠着墙壁,叹了口气:“是啊”
闭关几个月,他始终无法恢复内力,更无法修复赤血珠的裂痕,如今连一成的功力都达不到,只剩下微弱的灵气勉强支撑。
因此这一路赶来,他以体验为由,尝遍美食,住遍软塌,实则是为了补充体力和休息罢了。
“难怪这几日不想与我牵手呢。”云渡说,“原来是怕被我发现。”
“我本来也没想牵!”
云渡倾身向前,靠近他的脸庞,蹭了蹭他的鼻翼。
危辛呼吸一窒,慌乱地眨了眨眼睛:“你要做唔!”
温热的唇覆了上来,轻轻启开他的唇瓣。
危辛四肢发麻,随后拳头落在他肩头上,正欲骂他趁人之危,忽然一股不属于他的灵力钻入体内,竟被赤血珠吸收进去了。
他大为诧异,见对方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缓缓放下了手,骤停的呼吸终于放缓下来,呆若木鸡地受着他的灵力。
良久,云渡才后退一点,问道:“好些了吗?”
危辛点头:“为何你的内力会被赤血珠吸收进去?”
“说明它有眼光。”云渡道。
“”
明明之前为他疗伤时也输送过灵力,可那时的灵力对赤血珠明明没有任何作用啊。
“真是奇怪,这到底是为何?”危辛不禁犯嘀咕。
“也许是输送方式不一样吧,嘴对嘴,更有效。”云渡一本正经地说。
危辛摸了摸他的脉搏:“你的内力全恢复了?”
“嗯。”
“那你能不能”危辛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的嘴唇,磕磕绊绊地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
“能不能什么?”云渡嘴角又挂上了那显而易见的笑意。
“能不能再”
“再什么?”
危辛咬了咬嘴唇,还是说不出口,面红耳赤地推开他:“没什么没什么!”
“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云渡轻笑道,手掌抚上他的面颊,含住他的嘴唇。
危辛立马张开嘴。
云渡没忍住,偏过头低声笑了起来。
“”危辛恼羞成怒,“你逗我玩呢?!”
“没有,你实在是太乖了。”云渡重新含住他的唇。
危辛刚感受到他的灵力,就看见有人靠近门口。
“尊主!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来人推开门,神色激动,待看见床上的场景时,愣了一下,“尊主,你这是?”
只见尊主双手掐着一名男子的脖子,神色凶狠,睚眦欲裂。
“没事,有人想偷袭我,被我拿下了。”危辛松开手,一把将人推倒在旁。
“什么人竟敢偷袭尊主?”来人立马上前,掏出一把刀就要朝他脖子上扎下去。
“北鸥,住手!”危辛立马拦住她的手。
“尊主,可是出什么事了?”南凰和西雀出现在门口,见这情形,立马冲上来,扣住北鸥的双手。
“你们俩是不是都不认识我了?”北鸥扭头问道,“你们抓我干什么?”
“怎么会不认识呢,北鸥姐姐,我们想死你了,有好多悄悄话要跟你聊呢,尊主还没起来,我们先去隔壁房间叙叙旧吧!”南凰假惺惺地说道。
“可是那个人他”
“他自有尊主解决,你还怕尊主对付不了他吗?”
北鸥看向危辛,危辛冲她严肃地点点头,她才答应下来:“行,那咱们先去外面等尊主。”
房门重新关上后,危辛立马问道:“喂,你没事吧?”
云渡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喂,你别装死啊,我可是一点内力都没用。”但脖子上确实掐出了红印。
他抬起云渡的下巴,低下头仔细检查着脖子上的伤口,一只手忽然勾住他的后颈,往下一按。
他猝不及防跌在云渡身上,在云渡笑意盈盈的目光中,贴上了他的嘴唇。
这次钻进体内的不只是灵力,还有舌头。
危辛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得了空,立马退出来,急促地开始喘气。
云渡笑得胸膛起伏,捏着他发烫的耳朵,问道:“你这小魔头,怎么就是学不会换气呢?”
第38章 第 38 章 我们不是在亲嘴,是在渡……
北鸥听着隔壁房间摔家伙的声音, 动静可不小,她不可思议地确认道:“你们是说方才那男子是清观宗的云渡?也是尊主的情郎???”
西雀沉重地点点头:“虽然难以置信,但的确是这样。”
“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南凰神色骄傲。
“可尊主对他又是掐, 又是”北鸥指了指隔壁房间,“恨不得把房子都拆了, 这真的是能对情郎干出来的事吗?”
“那怎么了, 尊主本来就不是一般人, 说不定这就是他打情骂俏的方式。也难怪看上云渡呢,一般人可经不住尊主这般折腾。”南凰说道。
北鸥不禁陷入了沉思,越想越觉得邪门。
“你们确定方才那男人,就是云渡?清观宗的云渡?!”
两人郑重地点头。
北鸥神色愈发诡异:“骗鬼的吧那可是云渡啊!”
她可是亲眼见过云渡的,是何等孤冷高傲,怎会会与尊主纠缠不清?
思索间, 隔壁房门终于打开了。
她立马起身过去, 看见尊主时, 喜上眉梢:“尊主,好久不见,玄玑宗还好吗?你还好吗?”
“嗯。”
北鸥正欲与他叙叙旧, 余光瞥见他身后的男子。
方才误闯进来,只看见那名男子的背影, 此时看清对方的五官, 不由一怔。
这令人过目难忘的眉眼, 还有这云清风淡、沉稳肃然的气质,绝不会出错——他真是云渡!
她警惕地扯了扯危辛的袖子, 故作亲热地笑了笑:“好久不见尊主了,我有好些话想单独跟你说呢。”
“进去再聊吧。”危辛屏退南凰和西雀,又转头看向云渡。
云渡看了眼两鬓斑白的北鸥, 微微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了。”
北鸥看着他的微笑,受惊不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独自离开,这才僵硬地跟着危辛进屋,一关上房门就问道:“尊主,你怎会和云渡在一起?听说他还是你的情郎?!”
危辛嘴角一抽:“没有的事,别听南凰她们胡说。”
北鸥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可千万别与他走近了。”
危辛神色古怪地喝了口水,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这是什么打扮?”
北鸥摸了摸脸上的皱纹,和鬓边的白发,笑道:“既然要装作普通人,自然得按自然规律慢慢变老了,不然岂不是老妖精了?”
说话间,她抬手换回本来面孔,凌厉的眉眼柔和许多,染上了岁月赠予的风情,一双眼睛多么明亮神采,可惜右边脸颊下方却是一大块红色的疤痕,蔓延到了眼角,令人心惧。
危辛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道:“我看你方才没戴面具?”
“我已经很多年没戴过面具了,仲郎从不厌我。”一提起夫君,北鸥的笑容就柔和了下来,“我这些年随他一同行医救人,再没掩藏过面容,也没人再讥笑我了,他们感谢我都来不及呢。”
“那就好。”危辛点点头。
“尊主,你大老远来凛城,是有事找我吗?”
“本来答应过你,在你主动回玄玑宗之前,不会来打扰你的。但事急从权,我还是只能先来找你,替我办件事了。”危辛道。
“尊主你可别这么说,你能同意我嫁给仲郎,已经是破例了。我也很想回玄玑宗看看你,可是每次送的书信都被拦了回来,殷长老还是不允许我回去。”
北鸥叹了口气,当年她要离开,以殷长老为首,还有其他几位堂主都不同意,除非她自废修为,甘当凡人。
是危辛力排众议,坚持放她离开的。
“我前阵子听说鬼罗门的事,非常担心你,正准备回去找你,就听说你活了下来,我便安心了。”北鸥担忧道,“可你这次特地来凛城,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也不算什么大事。”危辛打开乾坤锁,“只是想让你把阎林的离魂术解了。”
这次的阎林没有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而是一直保持沉默,乖巧地打瞌睡。
北鸥了解阎林的情况,更是纳闷:“离魂术?尊主你不是也能解吗?为何还要特地跑一趟?”
危辛看了她一眼,将手伸出来。
北鸥立即探上去,神情愕然:“丹田真气如此微弱,是否难以聚气?”
危辛沉重地点点头:“可有法子?”
除了让北鸥给阎林解除离魂术,他也想问问北鸥有没有别的办法。
从小到大,北鸥陪伴照顾他的时间最多,也最为了解他的身体情况。
“咦?奇怪,你的体内为何还会有另一股真气?赤血珠竟然不排斥?这是谁的真气?”北鸥目露疑惑。
她曾替入魔后的危辛疗治过很多次,可每次只能用灵力恢复他自身的伤势,却无法将真气直接注入丹田内,因为赤血珠排斥其他真气。
她找许多人都试过,皆是如此,只能等危辛自己清醒过来后自己修养。
“云渡的。”危辛讪讪地摸了下鼻子,问道,“为何赤血珠不排斥他的真气?”
“我也不知。”北鸥摇头,继续查探,喃喃道,“这两股真气虽然一冷一热,可不知为何,给我一种在相互融合的感觉,对你恢复功力是有益的,你自己感觉如何?”
危辛颔首,从感受到那股真气后,他就觉得丹田淤积之气疏通多了,更重要的是,赤血珠似乎很喜欢这股真气。
北鸥却神色凝重,道:“这云渡到底想做什么?”
危辛默然。
“尊主,你可千万不能大意啊,他接近你,一定是不怀好意!”北鸥提醒道。
“为何这么说?”危辛奇怪道。
“还记得上次你雷劫负伤,我去关风岭找冥虞草,看见天宸那糟老头子正在与一人谈话,便偷听了一耳朵,才知那陌生男子便是他的大弟子云渡。”
“他们说什么了?”
“天宸说”北鸥看了他一眼,小声道,“说尊主你手上沾了太多血腥,即便非你所愿,亦是你所为,若是连自己的双手都控制不住,便不能放任下去,即使你殒命也是自食恶果。还说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反正都是些说你不好的话。”
危辛耳朵都听起茧了,与天宸仅有的几次会面,都要听他啰嗦这些,倒也不意外。
只是这两人去关风岭做什么,又为何无缘无故地提到他?
“那云渡是如何回答的?”他不免好奇。
“他他好像没有回答。”北鸥努力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对,他低着头没说话,然后天宸就让他发誓,此生永不背叛清观宗,不然他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难怪云渡死活不肯加入玄玑宗呢,糟老头子就知道道德绑架!
危辛心里气得很,心道要是比天宸更早认识云渡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先一步把人带到玄玑宗来。
“我听云渡的誓言说得还挺毒的,看得出来他对清观宗忠心耿耿。”北鸥担忧道,“会不会是天宸死了,他就故意来接近你,好完成他师尊的遗志——将你拿下?”
危辛倏地一声笑了起来:“他要想拿下我,早就拿下了,在鬼罗门时压根不用救我们几个,直接拍拍手走人,对清观宗才是最好的结果。”
北鸥听着这里面还有故事,发觉他对云渡颇为信任,还想再打听打听,阎林的魂魄忽然扭动起来,换了个灵魂,轻声开口:“危辛哥哥,这是哪里?我哥哥还好吗?”
“你先跟着北鸥,她会治好你的,然后你就可以去找你哥哥了。”危辛指了指北鸥。
“好,谢谢危辛哥哥!”阎林看向北鸥,对她还有印象,“还有北鸥姐姐,谢谢你上次送我回鬼罗门。”
“不用谢,我也只是听命行事。”
“你先带她回去治疗吧。”危辛道。
“好,你们要不要住我那里去?我们商议起别的事也方便些。”北鸥提议道。
“不必了,你们那医馆人太多了,不方便,我们就住这里了。”
“也好。”
北鸥换回苍老的面孔,又从西雀那里拿到了阎林的肉身,给肉身戴上面具,雇了顶豪华软轿,将其放入轿中,然后掏出一个大钱袋,交给危辛:“住在这凛城,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很多,呆会我让小厮再给你们送些银子来。”
南凰看着这鼓鼓囊囊的钱袋,又摸摸自己快要花瘪的袋子,不高兴地鼓起脸,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火耀石,才这么早就赶过来见尊主的?”
“什么火耀石?”
“我给你伙计给了块火耀石,让他转告你来醉仙来。”
“没有。”北鸥说道,“我才刚从外地回来,一路过这里,便感知到了尊主的气息,这才进来一探究竟的。”
待人走后,南凰心有不甘地捏着钱袋子,道:“尊主,我还想去赚钱,我要比她赚的更多!”
“去吧。”危辛道。
南凰转头就扎进了人群中,找赚钱的法子去了。
危辛转过身,瞧见云渡神色古怪,问道:“你想问什么?”
“北鸥姑娘竟能如此精准地感知到你的气息,你们”
危辛眼睛一眯:“你想说什么?”
“你们玄玑宗的鼻子,真厉害,果然都是英雄豪杰,哈哈。”
“”危辛哂笑道,“哪有你眼睛厉害,什么时候都能发现我。”
“过奖过奖。”
说到这个,危辛不免好奇:“是不是无论我怎么装扮,你都能一眼就认出我?”
“不信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危辛将他关在屋内,“给我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你再出发,要是你能在一个时辰内找到我,就”
“就如何?”
“就算你厉害!”
云渡嘴角一弯:“好。”
危辛立马带着西雀出门去。
一炷香后,云渡才打开门,走出醉仙来后,径自向医馆出发。
“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妙手娘子不接待病人,还请明日再来吧。”伙计说道。
“我不找她,我找你们郎君。”云渡道。
“可郎君一大早便出门去了。”
“看来你们郎君与娘子的感情并不如传闻中恩爱啊。”
“胡说,他们是最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什么人,在此喧哗。”北鸥听见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瞧见云渡,愣了一下,随后伸手往里面一引:“公子请跟我来。”
“叨扰了。”
云渡随她穿过后院,来到一处密室,用法术才能打开,以防外人进入。
密室里放置着各种各样的灵草,还有一张软塌,上面放置着阎林的肉身。
“云渡公子,你接近尊主,到底是何用意?”北鸥将密室合上,开门见山道。
“我以为他已经告诉你,我对他的心意了?”云渡浅笑道。
北鸥一呆:“什么?你的心意???”
云渡颔首:“我心悦于他,盼他亦如此。”
“你在胡说什么,他可是你们清观宗最大的敌人,是你师尊做梦都想除掉的人,还是多少人的噩梦!你居然心悦他?!”
“我非草木。”
北鸥花容失色,沉声道:“你说这话,我是不信的,你敢发毒誓吗?”
“若我今日所言,有半句假话,就叫我形神俱灭,永不得生。”
北鸥怔忪半晌,知道他们清观宗的人一向重信,君子一诺重千金,看他样子也不像在说胡话,她不禁犯嘀咕:“这怎么可能呢”
“为何不可能?你不也爱上了一个普通人吗?”
“仲郎只是普通人,他和尊主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难道你也觉得危辛恶贯满盈?不配有人爱他?”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北鸥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见他一脸的云淡风轻,总觉得是被他戏耍了,眼神一变,当即向他使出一招鸿雁诀。
“我是诚心与你表明我的态度,姑娘何故要发难?”
北鸥发现他只是一味地躲藏,却不接招,于是招式越发凌厉:“浪荡之语随口就来,想必你深谙其事,莫不是欢场浪子,故意拿我们尊主消遣?”
“何人敢拿你们尊主消遣?”云渡继续躲闪。
“阁下不就是吗?”北鸥步步紧逼,将他囚困在角落,“不该招惹之人,就不要轻易招惹!”
“姑娘可是冤枉我了,分明是你们尊主先招惹我的。”云渡说。
“胡说,尊主洁身自好,从不拈花惹草!”
“那我便放心了。”云渡轻笑道。
“”北鸥彻底被激怒,聚起浑身内力,翻江倒海般的狂风向他袭去,云渡往后撞上墙壁,闷哼一声。
北鸥微微一怔,这清观宗首徒,为何这般轻易就中了她的招?
正疑惑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北鸥,停下吧。”
北鸥停下手,转身看着床上的阎林坐起来,掀开面具,五官微动,随后变换成另一张脸,朝她使了个眼色。
北鸥立即会意,不忿地看了云渡一眼,才悄然离开密室。
危辛踱步上前:“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云渡靠着墙壁,无奈地笑:“凛城这么多人,你灵力微弱,你以为真那么好找吗?”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找不到你,就只能让你来找我了。”云渡侧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不禁莞尔,“凛城唯一有机会能让我受伤的,就只有北鸥,我只能便来找她了。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你刚刚是故意输给她的。”
“不输给她,你怎么会主动来见我?”
“那方才那番话,也是故意说的?”
“那是真的。”
危辛快速地眨了下眼睛。
云渡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刚才没用真气抵御,胸口有些疼,借肩膀一用。”
“下次不要这样了。”
“嗯?”
“你受伤了,还怎么给我输送真气?”危辛板着脸说。
“不影响。”云渡抬起头,脑袋一偏,准确无误地摄住他的嘴唇。
危辛不过愣神片刻,形式就发生了变化,后背抵上了墙壁,身前却是云渡温暖的胸口,密不可分,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心脏跳动的频率。
“危辛哥哥”
危辛猝然惊醒,一把推开云渡,回头看向从床底飘出来的游魂。
“危辛哥哥,我也想亲亲你,可以吗?”阎林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
危辛倒回去,拎起她的魂魄,教育道:“我们不是在亲嘴,是在渡气,你懂吗?”
“才不是,我看过话本子,你们就是在亲嘴,接下来你们还要——啊!”
被收进乾坤锁了。
身后响起轻笑声,危辛回过头,看着云渡抑制不住的笑容,一脸无奈。
第39章 第 39 章 你给我渡点真气吧!
北鸥在外面等了一会, 见危辛独自出来,目光一顿,假装没看见他红肿的嘴唇, 低声商量道:“尊主,阎林的情况有些复杂, 她魂魄太多, 我觉得还是只留下一个魂魄更好, 这样回魂时才能降低风险。”
危辛颔首:“那就先把她魂魄的问题解决吧,你让她们几个商量一下,看看留哪一个魂魄。”
“还有就是关于你的真气,我打算再试试用冥虞草,看看有没有效果。你先在凛城呆一阵子,等我弄到冥虞草, 就来找你。”北鸥道。
“你手上这么多事, 冥虞草就交给南凰和西雀吧, 他们二人办事得力。”
“行。没想到南凰这么快就升到堂主了,我还记得她被打得浑身没一块好肉的样子多亏你当年把她捡回玄玑宗,才没错过一个忠心耿耿的好苗子啊。”北鸥感慨道。
危辛心道好苗子不假, 就是不知道这苗子以后还会不会向着他了。
两人说着话,察觉到有人朝这边靠近, 危辛回过头, 来人身形颀长, 面容俊朗,只是脸上也添了岁月的痕迹, 头发微白,双眼却明亮有神。
“海灵,这位小公子是你的客人吗?怎么带到后院来了?”来人问道。
“这是我朋友的儿子, 叫阿辛,特地来凛城探望我的。”北鸥笑着走上前,挽住来人的胳膊,冲危辛笑了笑,“阿辛,这就是我的夫君,仲襄。”
危辛冲对方点点头:“久仰。”
仲襄莞尔一笑:“既是来探望海灵的,那便在这里住下吧,我这就着人去安排客房。”
危辛暗中打量着他,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总觉得此人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必了,我们已经在醉仙来住下,就不打扰二位了。”
“我去送送他。”北鸥跟夫君说完,便领着危辛往外面走。
走廊尽头,危辛忽然回头,看着停留在原地的仲襄,那种熟悉感越来越重。
“尊主,你看什么呢?”北鸥悄声问,“以前叫你亲眼去看看仲郎,你不去,现在居然还偷看。如何,他是不是很英俊?”
“老头子一个,有什么英俊的?你怕是见识短浅,压根没看过英俊的。”危辛不屑道。
“我在外闯荡数年,见识可场比你多多了,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北鸥打趣道,“倒是你,闭关太久,看男人的眼光也不知道准不准。”
危辛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没大没小。”
北鸥笑得不行:“如今我才是长辈的模样,叫外人看见了,还不知道是谁没大没小呢,阿辛。”
两人走出大门,北鸥看了眼在外面等候的男人,咳了一声,低声笑道:“是我忘了,尊主可不比我们,眼光一向高,见惯了云渡这等好皮相,还有哪个男人能入你的眼?”
危辛:“”
危辛:“都说了不是那样!”
北鸥哈哈大笑。
危辛郁闷地朝醉仙来走去,余光瞥了一眼默不作声跟上来的人,察觉到对方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嘴唇,下意识抬起手挡住嘴,双目怒视:“你看什么!?”
“抱歉。”云渡轻声道。
危辛一愣,正纳闷他突然道什么歉时,就听他厚颜无耻地说:“这次没控制住,给你咬的这么红,下次我会轻点的,阿辛。”
“!!!”
危辛脸色爆红,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一想到方才就用这副模样和北鸥谈话,就羞愤得想找根绳子把云渡吊起来!
“你给我等着!”危辛立马去找绳子。
云渡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微翘,眼里铺满了笑意。
眼看着他跑出视线尽头,云渡才缓缓收起笑,转身看向人群后方的某个身影,抬脚走了过去。
*
“死云渡,你等着做个吊死鬼吧!”危辛恶狠狠地给绳子打了个死结,准备等云渡回来的时候,就直接套上去。
门口有脚步声,他躲在门后,却在对方推门时,猛地一顿,立即收了起来。
“尊主,我回来了! ”南凰掏出一把碎银子,兴奋地说,“就一个时辰,我就赚了这么多!”
“你怎么赚的?”危辛端庄大方地坐下,偷偷将绳子踹进桌下。
“北鸥可以救人,我也可以!我不过用法术救了几个人,他们就感恩戴德地要给我送银子,还邀我去做客呢。”南凰高兴道。
“你好像很喜欢赚银子?”
“是吗?”南凰想了想,嘿嘿笑道,“可能是觉得比杀人更好玩吧,赚了银子还可以随便花出去,杀了人就不行了,没什么好玩的了。”
危辛无奈一笑:“等回去后,你就负责掌管玄玑宗的收支吧。”
“真的吗?!”南凰惊喜道,“这不是殷长老的事务吗?”
“殷长老年纪大了,事情太多,不利于他的修炼,你们正好替他分担分担。”
“太好了!”南凰求之不得,她早觉得殷长老管的事情太多,让很多人都快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尊主了。
一旦尊主闭关,这些人就唯殷长老马首是瞻了。
“你先收拾一下,去一趟关风岭,取一株冥虞草回来。”危辛交代道。
“关风岭?”南凰思索道,“是靠近崇川峡的那个关风岭吗?”
危辛倏地一愣:“崇川峡?”
“对,关风岭地形险恶,像是被一把刀劈成了两半,悬崖峭壁上寸草不生,唯有冥虞草能生长,也得几十年才能孕育出几株来。而在万丈悬崖下面,就是崇川峡,据说无数人为了争夺冥虞草,而掉入其中,九死一生,外人很少能活着回来。”
“崇川峡”
危辛蓦地想起在哑巴家昏迷时,曾听外面叫卖的货郎提到过什么崇川峡。
那就难怪玄玑宗的人迟迟找不到他了。
“崇川峡没那么可怕,里面还有个村庄,住着好几户人家。”危辛道。
“当真?”
“嗯,你顺便打探一下,村子里的哑巴如今如何了。”
“好。”
“把西雀也一道叫上吧。”
南凰和西雀离开后,又见云渡迟迟不归,他便给哑巴写信。
危辛:你如今住在哪里?要不要见一面?
哑巴:为何想要见面?
危辛:总要在你死之前见上一面吧,你如今身子骨还硬朗吗?
哑巴:感念挂怀,身体安康。
危辛:我最近在凛城办事,想见你一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长什么模样,我可是一直没变过哦!
哑巴:为何突然想见面?
危辛:怎么老是问这个,自然是想见你了。不知为何,最近总是频繁地想起你。
过了一会,危辛都啃完一盘鸡腿了,也没收到回信。
危辛:为什么不回消息?是去带孙儿了吗?
哑巴:我没成家。
危辛:那你岂不是老光棍?
哑巴:是的,又老,又光棍。
危辛:你为什么不成家?不会也是个断袖吧,哈哈!
哑巴:是的。
“?”
危辛傻眼了,怎么又是断袖?!
这世上有这么多断袖?
他打开房门,正巧看到两名男子有说有笑地上楼,立马揪住一个人问:“你是断袖吗?”
那人惊吓道:“你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
“”危辛又揪住另一个人的领子,“那、你、呢?”
“我自然也是!公子如此俊俏,要不要和我们一道去”
危辛脸色一黑,将他们信手一扔,关上房门,仍觉震惊——怎么有种全世界都是断袖的错觉?!
难道是他出门少,见识短浅了?
危辛飞快写信:我好像被断袖给包围了!
哑巴:那你还想见我吗?
危辛:见,当然见,来都来了!
哑巴:你就这么想见我吗?我长得又老、又丑、还臭。
危辛:老和丑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老天爷不给你赏脸呢。但你不臭,真的不臭,不要妄自菲薄!
哑巴:我还患了瘟疫,会感染,你不要来。
危辛:你刚才不还说身体康健吗?
哑巴:那是为了不让你担心,其实我已经病入膏肓了。
危辛:你忘了我是修仙之人吗?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可以救你!
哑巴又没回话了。
危辛有些坐立不安,担心他熬不过瘟疫,还没见面就死了。
他急匆匆地打开房门,就看见云渡站在门外。
“你要去哪?”云渡问。
“找人。”危辛刚迈出步子,就被他拽住了胳膊。
“你真气都要没了,一个人要往哪里去?不怕遇到仇家?”
“说得也是。”危辛立马退回房间,将门拴上,仰起头看着他,“你给我渡点真气吧!”
“”
危辛抓住他衣袖:“帮帮忙。”
见他不为所动,危辛晃了晃他的袖子:“你为什么还不动,平时不是很”
“你要真气做什么?”
“救人。”
“什么人?”
“小呃,老哑巴,他可能快死了。”
“为什么要救他?凡人自由命数,说不定这就是他的结局,你就不要去管他了。”
危辛怔了怔,松开手,蹙眉:“枉我还以为你是真有什么大慈大悲之心,还清观宗首徒呢,不过如此。”
他转身去取门闩,后颈被人捏了捏。
“你真要去救他吗?”
“对,就算救不了,哪怕见上一面也好,我还没当面跟他说声谢谢呢。”危辛想起受伤时,对哑巴还怪冷漠无情的,总是挑三拣四,对待救命恩人也没点恩人的态度,就越发觉得愧疚惋惜。
“那真气便给你吧。”
危辛动作一顿,转身:“真的?”
“嗯。”
危辛等了半晌:“你倒是给啊。”
云渡戳着他的胸口,似笑非笑地说:“是你有求于我,难道还要我主动吗?”
危辛抿了抿嘴,心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就是啃两口嘛,能恢复灵力才是最重要的。
思及此,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仰起头就碰了上去。
“嘶。”云渡捂住鼻子,“亲错地方了。”
“不好意思。”危辛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磕到他的鼻子,自己也还疼着呢。
云渡闷声笑了笑:“这么不熟练的话,那就算了,要不等下次吧。”
“别等了。”危辛按住他的后脑勺,盯着他红润的嘴唇,准确无误地贴了上去。
然而对方像是故意不开口似的,任凭他在唇瓣上磨蹭。
“你张开嘴啊。”危辛命令道。
“哪有你”云渡刚一张口,对方就迅速钻了进来,看着他得逞后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云渡眉眼微弯。
危辛撬开他的嘴,却没感受到真气,疑惑地看着他,下一刻,真气便渡进了他的口中。
只是
真气断断续续的,时有时无,弄得他既烦躁又心急,明知对方是在故意捉弄他,却还是迫切地想要更多。
“我不行了。”良久,危辛气喘吁吁地退出来。
“怎么?”
“脖子酸!”
仰了这么久的头,累得要死。
下一刻,云渡将他抱了起来,放在桌上,双手撑着桌沿,仰起头吻他:“那就换我吧。”
第40章 第 40 章 没你在身边,怎么算得上……
外面又响起了豆花货郎的叫卖声, 危辛打开窗,发现天色都黑了
够久的。
“想吃吗?”云渡侧头,亲了亲他的耳朵。
“我要十碗!”
“好。”
这会追是追不上南凰了, 危辛运转了一□□内的灵力,还好这些够使传音符了, 于是传音过去, 叮嘱他们二人先去崇川峡, 治疗好哑巴的瘟疫后再去摘冥虞草。
办完这事后,他有气无力地趴到桌上,视线缓缓聚焦,落在对面的铜镜上,嘴唇早已红肿的不成样了。
云渡端着豆花进来时,没看到人影, 只看到床塌上用被褥包起来的小山。
“阿辛, 来吃豆花了。”
小山包:“不吃, 死骗子,是谁说下次会轻点的?!”
“抱歉,下次我一定。”
危辛置之不理, 纯当他又在说屁话。
“阿辛,你看, 这是什么?”
“谁准你叫我阿辛的?!”气归气, 又抵不过好奇心, 危辛悄悄转过头,看见一只黑色的小猫, 从云渡怀里冒出个头。
“这是哪里弄来的小东西?”
“屋顶上。”
云渡将小猫放上床塌,小猫迈着步子,钻进了危辛的被窝。
危辛一个激灵, 将毛茸茸的东西拎起来,盯着那双绿油油的眼珠,瞪了半晌,将其扔到一旁。
“拿走拿走,你自己捡的,自己解决。”危辛刚说完,那只小猫又钻进了被窝。
绒毛蹭着他的脚心,痒得很,他立即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了起来。
见状,云渡笑道:“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劳烦你照看它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使唤谁啊?!”危辛真想把他扔进玄玑宗,让他学学别人是怎么看他眼色行事的!
他拎起猫,准备丢给对方时,云渡已经走了。
“喵呜~”
窗外一阵风吹过,危辛将它放到地上,走过去关窗,忽然视线一顿,瞧见云渡和一人走过桥边。
只是那人穿着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又是个背影,压根看不清是何人。
只能从身形装扮上分辨出是一个男人。
明明没有亲密举动,可两人并肩信步的姿态看起来却有些亲昵。
这是何人?
“喵呜。”猫咪爬上窗台,跳到他怀里,爪子向外面伸去,像是要跳到外面去。
“往哪儿跑?”危辛一手将它抓了回来,一脸不爽地揉搓着它的脑袋,“刚刚他在的时候你不跑,现在跑了谁来负责?”
将窗子拉上,坐回桌边,吃着尚热乎的豆花,耳朵里却传来了一点暧昧的声音。
是从隔壁房传来的,其中一人高亢的呻/吟声有些熟悉,好像是白日在门口抓的断袖之一。
再仔细一听另一道声音,分明就是那人的同伴!
这二人越叫越大声,丝毫不顾旁人死活,危辛攥起拳头,走到隔壁门口,听见里面一人说道:“你亲的我好舒服,再多亲亲我”
脑海里倏地闪现下午房中的场景,不由面色一红,也不知他们当时的动静有没有被别人偷听了去。
他转身下楼,走到湖边吹风,待脸上降温后,看着对岸形形色色的人影。
这凛城竟然有如此多断袖,那方才站在云渡身边的人是谁?
不会也是个断袖吧?
云渡出门的时间比他还少,更没有听他提起过凛城的旧相识,倒是在来时的路上,说要来这里交友。
难不成是那人就是云渡凛城找的相好?
夜半三更,私会情郎?!
*
深夜,云渡回到客栈,见屋中亮灯,轻声推开门。
“还没睡?”
猫咪跑过来,围在他的脚边打转。
“你去哪了?”危辛端坐在桌边,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去元石庙附近转了转。”
“一个人?”
“嗯。”
“真的是一个人?”
“不错。”
云渡见他眼眶有些红,似怒似悲,更似真气不稳,于是握住他的手腕,正准备输送灵力,却被他用力甩开了。
“别碰我。”
云渡终于瞧出来,是他的情绪不稳了:“你怎么了?”
“我忍你很久了,你是不是以为我缺你这点真气,就可以任你为所欲为?”危辛拽着他走到门口,将他推了出去,“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阿辛?”
房门再次打开,他眼睛一亮,又眼前一黑,那只小黑猫被扔到了他怀里。
“别叫我阿辛!赶紧滚!”
“他这是怎么了?”云渡抱着猫下楼,揉揉它的脑袋,低声,“你刚刚一直陪着他,你知道吗?”
“喵呜。”
云渡轻叹一声,走出客栈大门:“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好呢?”
*
危辛整日呆在客栈,足不出户,在房中研究着玄玑宗的功法。
他虽是尊主,却不是从最基础的功法开始修炼,而是先有了赤血珠,才到处学一些能驯化赤血珠的法术,所以与其他人是两种路子。
如今赤血珠无法恢复,他也不可能真的等云渡大发善心地给他渡真气,此等委曲求全之事,有一两次救急就够了。
他得另寻办法。
既然赤血珠不能用,那就试试别的功法,若是能就此摆脱赤血珠的控制,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按着最基础的功法,老老实实地修炼,聚气数日,虽无法一日千里,但也有轻微的成效,能在不动用赤血珠的前提下,使用一些初阶符咒了。
“尊主。”北鸥前来求见,敲了敲房门。
“进来。”危辛睁开眼,结束了打坐。
“阎林的魂魄已经炼好了,她那些‘兄弟姐妹’都消失了,现在的魂魄里只有阎林本人了。我已经将其注回肉身,现在就等她适应肉身后醒过来了。”北鸥设了结界,走进来道。
危辛点点头。
北鸥又查了一下他的灵力情况:“重练功法,虽然比不得你往常精进的速度,但也比普通人快很多了。”
“可惜,就算功法练到最高阶,也无法胜过赤血珠。”危辛无奈道。
玄玑宗里有殷长老将功法练到最后一重,却始终无法突破瓶颈,也曾与危辛比试过,始终无法赢他。
“殷长老不过是修行久而已,比不过天资,也实属正常。尊主你就算依照功法修炼,等到了最高阶,也依然会胜过殷长老的。”北鸥安慰道。
“谈何容易。”
且不说修炼到最后一重,需要多少年,就说赤血珠与新的功法能不能融合共存,都还是个问题呢。
他只能慢慢做尝试,步子不敢迈大了。
已经许久没有入魔过了,万一又不慎重蹈覆辙,未必还有如此幸运,能真的救回来了。
“尊主,为何如此灰心?你从小就历经磨难,也从未见你如此丧气过啊?”北鸥问道。
“可能是下山后的这一年多时间,经历了许多吧。”
何况还有个已知的死局,尽管中间他改变了一些过程,可最后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也在这些过程中消耗了自身的修为,何尝不是在往最后的结局走去?
“也许,我就应该永远留在玄玑宗,不问世事。”
“玄玑宗虽好,对我来说,却没什么乐趣。”北鸥说道,“除了尊主,我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可你又总是闭关,也不爱听我说私房话。”
危辛笑了一声:“私房话自然得找你的闺中密友和夫君说了。”
“我现在既有闺中密友,也有夫君,虽然不如在玄玑宗那般逍遥自在,可也过得很开心。日子是一天一天算的,不再是一眨眼,倏忽几个春秋就过去了。”
危辛颔首:“这倒是,我下山的日子不算长,可总觉得比闭关的时间还要长。”
以前从未关心过四季交替,花草烂漫,行人匆忙,姣好月光。
更没有过朋友。
“云渡呢?”北鸥在屋内看了看,“怎么这几次来,都不见他的踪迹?”
危辛面色一沉:“死了。”
北鸥疑惑地眨了眨眼,瞧他这神色,倏地笑道:“你们吵架了?”
危辛转过头,看向窗外,一语不发。
“我也不懂你们之间的事,你若是想说,就说给我听听,不想说就算了。”北鸥等了半晌,见他还是不说话,“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仲郎就该找过来了。”
北鸥刚走房门,又猛地钻了进来,低声道:“楼下来了一群清观宗的人。”
危辛起身,朝门外走去。
“尊主,以你现在的修为,还是先隐藏起来更为稳妥。”北鸥劝他不听,只好自己先隐匿起来,以免露馅。
危辛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外,俯身看着楼下的一群人,坐满了两张桌子,面带红光,正在激烈地讨论着刚才经历的一战。
没有熟悉的身影。
“那、那不是危辛吗?!”
也不知是谁率先发现了危辛的身影,面色苍白地问道。
众人纷纷抬起头,看见危辛时,俱是一愣。
有几人是新弟子,还未见过危辛的真面目,又惊又疑:“他真是危辛?!”
“不错。”云浸点头。
双方对峙片刻,忽然一人直冲二楼,一剑斩来,划出一道横波。
这一剑内力非凡,四周柱梁皆断。
“窦放!不要胡来!”云浸喝道,画出一道阵法,将房梁定住。
许舜立即修复好柱梁,才让里面的百姓免于一难,百姓抱头鼠窜,争先恐后地跑出了客栈。
“危辛就在此,不能放他跑了!”窦放说着又是一剑使来,却见危辛岿然不动,锋利的剑刃砍向结界。
他拼尽全力,嘶吼着往前劈去,浑身似烈火灼烧,连骨头都开始发烫。
“啊!!!”
“窦放!”云浸飞身上前,将他从结界口拽出来。
窦放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不停地抓着皮肤:“啊!好烫!快给我水!”
这时,一道符咒贴在他脑门上,灼热感消散了。
他爬起来,警惕地看着方才出手的危辛:“危辛,你想干什么?!”
“你朝我出剑,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危辛手指一动,收回了贴在他脑门上的符咒。
窦放摸了摸脑门,道:“自然是除掉你这个妖孽。”
“笑话,我是杀你爹还是害你娘了?你与我到底有何仇怨?”
“你、你虽然没有害我爹娘,可残害了更多的人!”
“那些人来找我报仇,我不反对。但你,你算什么东西?”危辛淡淡道。
窦放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危辛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只不想在这杀他,否则云浸许舜必然要出手,这么多人围攻他,还真是难以对付。
他转身欲回房,却突然被云浸叫住。
“等等,危辛!你可知我师兄去哪里了?”
危辛身形一顿,回头笑道:“我怎会知他去哪里,说不定是在哪瞧上了如意郎君,乐不思蜀呢。”
云浸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道:“从前几日就与我们断了联系,我循着他的踪迹来到这里,就再也没线索了。如果你知道他的行踪,可否告知一二?”
“我说了,我不知道。”
云浸独自上了二楼,低声道:“师兄为了你,又一次不顾清规,擅自来凛城,就是为了找你,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
“你要我说几遍,他早走了!”危辛怒不可遏地走到她面前,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是我什么人,我藏着他做什么?!”
云浸被他吼了一番,没再吭声。
“师尊。”许舜找上来,站在云浸面前,盯着危辛,“师伯旧伤未愈,独自行动,又与我们断了联系,师尊是担心他安危,才向你询问的。”
危辛眉头微皱:“旧伤未愈?他不是说已经完全恢复了吗?”
“你以为地幽冥阵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吗?自你们离开后,他就闭关数月,得知你离开玄玑宗,就立马追了出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弟子们都在背后说他什么?说他不知廉耻,自甘堕落!可怜他一片痴心,却交予你这般无情无义之人!”
危辛蹙眉,心绪几转,体内真气大动,喉头一腥,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许舜和云浸低头看着身上的血,神色复杂。
“阿辛!”北鸥从屋内跑出来,立马扶住危辛,暗中握住他的手,微微一惊,赶紧将人扶进房间。
许舜疑惑道:“师尊,这女人是谁?”
云浸握着剑,转身下楼:“先别管她们了,找师兄要紧。”
楼上,北鸥赶紧输入灵力,稳住他体内窜动的真气:“尊主,静心!不要妄动气,不然你刚聚起的气会引起赤血珠的躁动。”
危辛晕睡过去,半梦半醒间,感觉脚底有些痒。
很快,有根毛茸茸的东西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他睁开眼,看见一根黑色的尾巴,立马认出来是那只小猫。
“你跑哪儿去了?”他抬手抓住猫脖子,盯着它绿色的眸子问道,“他人呢?”
“他人在这里。”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吓得他一激灵,翻过身,借着月光看见那道身影,就坐在床边。
“大半夜装神弄鬼的,想吓死人啊?!”危辛坐起来,小猫就在他腿上爬来爬去。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云渡笑道,手指一动,屋内的烛火亮了起来。
对视片刻,危辛移开了视线,嘴角向下撇着,充满了怨念。
“几日不见,怎么憔悴了许多?”云渡又要来握他的手。
危辛立马将手挪开,问道:“你跑哪儿去了?这些天可还快活?”
“没你在身边,怎么算得上快活?”
“我真想撕烂你这张嘴。”危辛咬牙道。
半晌,云渡才温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气什么吗?”
“你为什么要骗我?”危辛也憋不下去了,再憋下去,恐怕要吐血身亡,“那日我明明看见你与一男人相会,你却说只有你一个人?!”
云渡思索良久,恍然道:“原来如此,你说的是那日啊”
“那个人是谁?”
“一个老朋友。”
“你从未来过凛城,怎么会有老朋友?”
“这朋友原来不在凛城,也是后来才搬到这里的。我无意中碰到他,就叙了会旧。没告诉你,是因为他与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也不想有人去打扰他的生活。”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如若骗你,我就天打——”
“行了。”危辛按住他欲抬起来的手,又问,“那这些天你去哪了?”
“我去取这个了。”云渡伸出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株紫色的灵草,“听北鸥说,这个对你疗伤聚气有助益,正好无处可去,我便去关风岭了。”
危辛看着那株冥虞草,在昏黄的灯光下,幽光溢采。
他低下头,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才瓮声瓮气道:“对不起。”
云渡一怔:“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不信任你,还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你发脾气。”危辛嗫嚅道。
云渡抬起他的下巴,见他苍白的脸颊,因为羞愧而镀上一层浅浅的红晕,嘴角微弯,眼里溢出满满的笑意:“阿辛,你学会信任,还会道歉了。”
危辛纳闷:“会道歉怎么了?”值得你这么高兴?
“没什么,我只是太高兴了。”云渡嘴角弧度越来越大,下意识按住他的脑袋,呼吸贴近,忽然间又放开了他,抱起床上的小黑猫,冲他笑了笑,“你早些歇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房中重归安静,危辛毫无睡意,眼睛不停地转着,疑惑地摸着嘴唇。
方才云渡是想亲他的吧?
为什么又突然不亲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