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古代的小舞姬(六)
流云瞬间就听出了乘风的声音。
他木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警惕。
虽然同属于是王爷的暗卫, 但是他和乘风有很大的不同。王爷曾经说过,他看似沉稳,其实心思纯钝, 不知变通, 而乘风看似随意, 如同风一般毫无痕迹, 却是最心细如尘的一个。
此时对方不知躲在哪里,声音带着笑意, 但定然在角落里用那双丹凤眼观察着他,他一定要不露出任何破绽才行。
想到这里, 竭力稳住声音, 道:“只是在潜藏的途中, 没注意到她们提前回来无法脱身,导致被龟息反噬, 只好来此调息。”
乘风长长地“哦”了一声,“能让轻功比我还厉害的流云大高手也不能察觉到脚步声, 看来这个舞姬确实不简单。”
流云想要反驳, 然而却也反驳不出什么来, 这件事半真半假, 若再解释下去恐怕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他从水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用内力烘干身上的夜行衣。
“所以你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乘风问。
流云顿了一下, “暂时还没有。我没有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任何可疑的粉末。”
乘风嗤笑了一声:“这点事情都查不出来……我早就建议王爷让我监视那个女子,可惜王爷更属意你。”
“不必!”流云下意识地反驳,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如果按照王爷所想, 她背后之人定然会持续不断供应异香,先让其放松警惕, 假以时日我定然能追查出异香的来源。我自己一人足以。”
乘风哼笑了一声:“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啊。”
流云闭了闭眼,不自觉地捏紧拳头。
唐乃睡到了天亮,只是睁开眼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小腿有点僵,她起身,动了动脚趾头,发现脚心有点疼。
“系先生,昨天有虫子爬上了我的床吗?”
【……没有。不过萧逐晨在王府里养了很多野兽,你睡觉之前注意关好门窗,每个角落都检查一遍才可以。】
“谢谢提醒,系先生。那我什么时候去爬下一个人的床呢?”
【还不用你爬。】系统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拟人般的长吸一口气,【接下来你要和幕后boss派来的人接应,拿到下一次爬床用的药粉。任务要求是不要被任何人抓到现形。】
唐乃点头,“好的,系先生,我会小心的。”
许是昨天着了凉,她还是有点晕眩,打开窗户的时候,被晨风吹得打了个冷颤,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看到一只大鸟从头顶飞过去。
唐乃眨了眨眼,总感觉那只鸟很是眼熟,正要细看,就被脚步声打断了。
寒蝉端着水过来,对她一笑:“白姑娘,您起来了?我来伺候您洗漱。”
海东青振着翅膀,瞬间从舞姬的园子回到王府的主卧,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推开窗,让冷冽的空气卷走所有暖意,海东青自动飞回来,站在他的肩膀上。
萧逐晨敛了眸中的冷色,“一早上就跑出去,去哪里了?”
海东青啄了一下羽毛,没有回应。
萧逐晨薄唇一压,没在意海东青一时的贪玩。用早膳的时候,管家来回,说二公子昨夜回卧房回得晚了,有些着凉,今早就派他对萧逐晨说,不能用早膳了。
萧逐晨放下筷子,没有露出半点意外的神情:“告诉他,好好休息。”
说着,视线一移:“我刚平了一场战事,城中外族众多,免不了被异族人针对,这几日你多派些守卫在他的园子周围巡逻,没有特殊的命令,即便是府里的人……都不能放行。”
这是否……太严了?
管家一愣,但碍于萧逐晨的威严,只好应下。
待下人撤走后,萧逐晨微微一侧眸:“昨晚你查得怎么样了?”
流云落地,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把对乘风说过的借口和猜测都说了。萧逐晨没什么表情,只是想到梦中模糊的片段,知道下次白盈穗跑出园子是在几天之后,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对方的幕后之人还不放弃,这几日必然会有异动,于是就同意了他的计划。
流云莫名松了一口气,道:“属下定不负所望。”
“如果你在监察的途中,遇到对方的人分身乏术,可马上告知乘风,他可与你分担。”
流云一愣,马上道:“王爷,不必!属下能一人就完成任务。”
萧逐晨捏着茶杯的手一顿,微微垂眸看他。
流云的瞳孔一颤,瞬间低下了头:“只是监视白盈穗一事,属下就已经三番两次出了差错,弥补还来不及,万万不能再把您身边的暗卫调走了。”
萧逐晨道:“你自行决定吧。”
说着,就要带着海东青离开,然而路过流云时,他的鼻尖一动,嗅到了那股熟悉的甜香,像是有人将沾了水的花瓣藏在了胸口,若有似无,隐秘旖旎,却让人不得不在意。
他看了一眼流云,流云低着头始终恭敬,看不出丝毫异样。追查白盈穗身上的气息,被染上香气是理所当然的事,萧逐晨压下一点冒尖的焦躁,收敛神色,走出大门。
流云缓缓站起来,面容木然,眼底闪动。他要独自处理白盈穗的事,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找回暗卫的尊严,下一次,他绝对不会这么冲动了。
他告诉自己。
在等待做新任务的时候,唐乃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但是她发现了一件事,她的窗前每天早上都出现一点禽类的爪印,虽然不小,但是叠在一起很是可爱。
唐乃想到许是有鸟儿饿了,于是把果子都摆在外面,可惜每次开窗的时候,都看到果肉被扫在了地上。
这鸟还挺挑食哩。
三天一晃而过,晚上,唐乃换上寒蝉的衣裙,按照系统给的时间和提示,小心地走向后门。
只是前门和后门不一样,在通向前院的时候,唐乃要绕过花园,而花园旁边有个荷花池,清凉舒爽。但是后院却大为不同,越是靠近,守卫就越是稀少,唐乃还能感觉到一丝灼热。
好像是走向闷笼里去。
渐渐地,唐乃的脚步慢了下去,摇着头,想要给发红的脸颊降温。
前面是火焰山吗?怎么这么热呢?
唐乃听到了一点水声,她从墙后探头看了看,惊讶地发现后园竟然有一个温泉。温泉的水从山上引下,径直流入池里。白烟袅袅,池子被中间的山石草木一分两半,隐约可见池边精致的玉石和小桌。
【这是王府的温泉,水温适宜,池底有能承载人的玉石。当时王府修建之后,老王爷为了享受特意在山泉下建造的这个温泉。后来老王爷走后,男主萧逐晨就把这里当成经常练功养伤的地方。】
唐乃恍然。
系统接着说:【他在温泉里练功时,会褪衣闭目,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因此整个后院的守卫稀少。】
“这个温泉好有用哩。”
【当初修建温泉,也是考虑温泉对萧逐星的寒症不足也有好处,但萧逐星不适应这里的温度,很少来此。】
唐乃点头:“这么热,会把人融化掉的,不来也没有错。”
为了证明,唐乃给系统伸出手,仅仅是微微靠近温泉,她的手臂就微微泛出一点红,像是从软肉里泛出来的胭脂一样。
【反正你早晚会来……】
唐乃:“?嗯?”
【我是说……你现在做任务不得不来。接应你的人就在后门处的一处小门后,你赶紧去。】
唐乃点头,小心地绕过温泉走向后门,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木门,她等在那里,片刻一只手伸了进来,对她小声说:
“主子告诉你,这点粉末比上次的药效还要霸道,只要被对方吞下去,就能瞬间引起情】欲,你可以涂在唇上……谨慎使用。如果这次再不能接近萧逐晨,你就好自为之吧。”
唐乃道:“哦。”
她接过了药粉。
此时,流云皱着眉看到唐乃换上丫鬟的衣服离开园子,又看她偷偷地走到后门和人接应,木然的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
他猜得没错,她果然是想要和背后之人偷偷索要异香的药粉。想到前几日自己的异样,一时间胸膛又冷又热,怒火和羞惭让他几乎抬不起头。
好在,他现在可以将功补过。
正要上前将墙后那个人揪出来时,突然听到前院传来惊慌的叫喊声:
“来人!来人!有刺客!”
“保护好王爷!”
流云面色一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迅速溜走,他沉着脸看了唐乃一眼,迅速掠向前院。
唐乃也听见了声音,“系先生,他们在抓刺客,是刚才给我药粉的这个人吗?”
【不是他。是萧逐晨的对手派来的人。特意选在今夜让你做任务,就是因为他们分身乏术无法顾及你。拿上药粉赶紧回去。】
唐乃点了一下头,赶紧站起来,然后刚一回头,突然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来眼前的山石上,站着一只熟悉的巨鸟。
是萧逐晨房间里的那只鹰。
对方掀了掀翅膀,歪着头看着她,似乎有意挡住她的去路。
系先生说过,不能被任何人抓到她偷拿药粉的模样,但是眼前的是“鹰”,不是“人”,应该没什么事吧。
唐乃小心地走过去,轻声道:“你好,可以借过一下吗?”
海东青动了一下翅膀,似乎十分享受唐乃忍着害怕和它商量的模样,它向后挪了挪,却没飞走。
唐乃不知道该喂对方什么,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是不是饿了呢,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可以先欠着吗?如果我能过去的话,每天的鸡汤都给你喝好不好,你可以喝鸡汤吗?”
海东青趾高气昂地看着唐乃,再次抬了一下爪子。
唐乃松口气:“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你的主人呀。”
海东青看了她一眼,瞬间飞走了。
唐乃有点得意,“系先生,它能听懂我说的话,它好乖哦。”
【……那不是乖,是坏……算了,你看不出来也正常。赶紧回去吧。】
前院,一群黑衣人倏然从围墙之后跃出,手中弯刀似月,泛着蓝白的毒光。
所有人对视一眼,齐齐向凉亭中垂眸喝茶的萧逐晨飞去。这些人形如鬼魅,大多数的守卫都未反应过来。躲在梁上的乘风眯了眯眼,正要下去,却看萧逐晨一摆手,霎时间真气四溢,石桌四分五裂,如同射出的山石一般击中几人的胸膛。
霎时间,哀嚎四起,鲜血淋漓。
守卫揭下他们的夜行衣,不由得一愣:“王爷,是异族人。”
那几个穿着异族服饰的人冷笑一声:“萧逐晨,你屠我族人,就该知道会有被报复的这一天,我们在地府下等着你!”
说完,所有人咬舌自尽。
萧逐晨面无表情,旁边的守卫呸了一声:“说得冠冕堂皇,也不知被他们屠戮的中原百姓,可会在地府下等着他们!?”
萧逐晨道:“未必是异族人。”
守卫和乘风一愣,萧逐晨道:“他们信奉自己的宗教,对付仇人只会诅咒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灵魂成为所谓祭祀的口粮,哪里知道什么地府。”
霎时间,所有人不寒而栗。
看来要萧逐晨的命的人,不止是异族人。
他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管家带着大夫姗姗来迟:“王爷,您自从从战场回来后,伤一直没好。刚才妄动内力,此时一定不好受吧,赶紧让李大夫看看。”
萧逐晨的眉心动了动,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众人,然后道:“不必,我去后院运功就好。管家,这里就交给你了。”
管家叹口气,王爷的伤谁也不知道有多重,每次从战场上回来,都会独自在后院缓慢调理。这次也不意外,只是越这样藏着,就越是让人担心。
“那我让小厮们在外面等着。”
“任何人莫要靠近。”
萧逐晨搓去指尖的鲜血,就要走向后院,却看消失许久的海东青突然飞回,他习惯地抬起手臂,对方却没有落下,而是用翅膀扇了一下他。
萧逐晨:“?”
这是何意,不让他前进?
第062章 古代的小舞姬(七)
海东青盘旋在萧逐晨的面前, 阻止他前进。
萧逐晨眉心一动,这几日海东青像是到了春日那般躁动,经常叫不出、唤不回, 一日里会有两三个时辰消失。他本以为是对方找到了伴侣, 但今日竟然反常地违逆他, 这不符合对方的习性。
难道是因为后院有异动?
既然如此, 他更要去查看了。
他轻易地就抓住海东青的脖子,将其扔给管家, 大步走向后院。
他走后不久,解决完其余伏击刺客的流云这才姗姗来迟, 然而他隐在房顶, 却没有看到萧逐晨的身影。他皱了一下眉, 用口哨呼唤乘风。
树叶一晃,乘风没有现身, 但声音出现在他的附近:
“不长眼的东西都被王爷一个人解决了。王爷说他们不是异族人,但更多的不愿多说。我看王爷胸有成竹,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然而流云却没有要打听这个的意思, 他沉声问:“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王爷去哪里了?”
“我从来都没有离开啊, 你知道的, 王爷去温泉之时向来不让别人跟着。”
听到“温泉”这两个字,流云的脸色立刻变了。
唐乃躲着能把人脸颊熏红的温泉, 马上就要出园子的时候,突然系统喊了一句:
【唐乃!】
唐乃瞬间瞪大眼,系先生一旦叫她的名字,就代表着有十分危险的事情要发生了。然而不用系统提醒, 她就感觉到了不安。后院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守卫, 灯光更是暗淡,在小路尽头幽深一片,仿佛会有一头野兽随时冲出来吃了她。
她抬起手臂,露在衣袖外面的皮肤红似蜜桃,也竖起了小小的绒毛。
唐乃不自觉地退后两步,系统道:【躲起来。】
可是这里很是空旷,除了温泉哪里都躲不了啊……
萧逐晨来到后院,微微一皱眉。他并没有察觉出任何杀气,也没有嗅到任何血腥气,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捏了捏眉心。待四下静寂之时,才感觉到胸腔传来的闷痛。在战场上不仅要拼厮杀,更要拼阴谋诡计。异族人善斗,更擅毒。一次他用内力驱逐毒雾,虽保手下无虞,但难免吸入了一些。
他不以为意,却不曾想那毒如此阴毒,如同盘踞在胸口的冰蛇,不致命却阻碍内力运转。不得已,他只得重启这个温泉疗伤。此时心下稍松,外袍就落了地。
运功是他最需安静的时候,因此不喜旁人靠近。外袍褪去,白色的中衣渐渐被水湿润,紧贴在胸膛,露出横贯胸口的伤疤来。
不知是否是长久未回府,温泉有了变化。今日白烟袅袅,暖意上升,若有似无的暖香浮在水面,好似清甜的花瓣被含在唇齿间,若有似无的香甜穿过温热的津液,直接流入胸膛。
这香气既熟悉又陌生,他的眉心一动,看到水面飘着花瓣,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微微阖上了眼。
许是香气的原因,几日抽动的额角开始变得安静,闷痛的胸口也似被暖流冲刷过,熨帖地散发出暖意。
他的眉心松了松,开始运功,逼出胸口的凉气,然而刚一运功,突然听到小小的喘气声。
如同小兽跌入池潭,惊慌中带着被吞没的克制。
一瞬间,萧逐晨睁开眼。
唐乃躲在水里,身后就是从山上引下的水流,不间断地推挤着水波荡在她的胸口。
被微热的水泡着,她全身的温度开始上升,不得已颤着带着水珠的长睫,感觉自己马上就快要融化了。
好热……
她没想到这里会这么热哩……
刚才萧逐晨来的时候,她不得不躲在温泉里,本以为对方会马上就离开,没想到对方也、也进来了。
唐乃不敢抬头,好在她躲在山石花草之后,对方一时看不见她。她只好数着时间,希望对方早点出去。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萧逐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揉了揉眼睛,咽下哽在喉咙里的恐惧。就在她被泡得发软,马上就要掉下去的时候,她想到了面前的花草,于是赶紧揪住了草叶。有了借力点,她暂时不用害怕掉进去了,如同揪住了救命稻草般不敢松手。
哪知道一股带着凉意的水流突然从前方“游”了过来,一冷一热激得她瞬间颤栗,不自觉地地喘了一口气。
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唐乃猛地瞪大眼,小心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希望在水流的声音下,对方不会听见她的声音。
然而萧逐晨不仅听到了,还听得一清二楚。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眯了眯眼睛。
寒气不仅从他的胸口溢出,也从他的眼底浮上来。他没想过,会有人胆大包天地藏在温泉里,更没想到自己刚才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眉心一皱,是准备暗杀的刺客,还是……府里的什么人?
他不动声色,然而指尖已经积蓄力量。
直到他看到对方攀着山石、揪住花草的手指。
隔着重重烟雾,依然可见对方手指纤长的轮廓、还有红润的色泽。淋着一点水,像是沁在水里的软玉,用灵气精华经年累月地凝出了白,养出了血,仿佛只用牙齿轻轻地一嗑,就能吸吮出甘甜的血液来。
此时这双手的主人似乎是不耐这里的温度,每一次水纹的波动,都激起指尖的一阵颤栗。脆弱的花草成了救命的稻草,矮小的假山成了吊命的断崖,她勉强支撑着,然而比花草还要脆弱的,是她掌心的肉。
颤颤地带着红,被粗糙的枝叶、粗粝的石头抵出大大小小凹痕,仿佛再一用力,就能割伤了她。
萧逐晨的眸色渐深,这么受不住热,还手无缚鸡之力,定然不是刺客,对方到底是谁?
他凝聚视线,缓缓放下手指。许是因为体力有些不支,对方抓着花草的食指微微一松,紧接着如同有人无声地掰开她的指尖一样,手指缓缓滑了下去。
对方的气息变了,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然后猛地止住了呼吸。
萧逐晨转头,看到从对面飘飘荡荡过来一样东西,他捞起,发现是一只鞋。他视线一闪,觉得鞋的样式有些眼熟。
是府中丫鬟们穿的鞋。
他并非是刻意注意,能想起来还是因为上次在萧逐星的房间里,看到散了一地的衣服,还有被踢到墙角的绣鞋。想到鞋的主人,以及露在被褥外的白腻,他的眸光一闪。
难道是府中的丫鬟?不小心闯到了这里,怕被他责罚所以躲了起来?
萧逐晨的眉心微松,但在一瞬间,他又想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
视线如同凝聚的冰棱,瞬间穿透层层热气。
丫鬟,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养尊处优的手?
他想到自己刚才嗅到的暖香,熟悉是因为他之前在萧逐星的房间里嗅到过,陌生是因为被水流浸润过,改变了一点气味。他早该想到的,是她。
是白盈穗。
毕竟在朦胧的记忆里,他记得对方有一次趁着他在温泉修养的时候,躲进了水里,欲要靠近。
他当时震怒,立刻让手下将其扔了出去。
然而这一次,对方竟然提前用了这一招。
他刚才没有发现,定然也是中了对方身上“异香”的结果。
想到这里,萧逐晨胸膛的焦躁又再次浮动出来。他缓缓地从水里站起来。
唐乃差一点就从山石旁掉下去了,她小小地喘着气,勉强保持镇定。这里不能再待了呀,真的会化掉的……
她眨了一下眼,看到岸边一根垂下的草,竭力去够,指尖刚碰到草尖儿,就听到系统突然叹口气。
唐乃一愣,下意识地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无比冰寒的眼睛。
是萧逐晨!
唐乃猛然瞪大眼,要被抓到了!只是愣神的一瞬间,浑身的力气一卸,她瞬间就掉入了水里。
温热的泉水灌入她的口中,她不由得呛咳出声,千钧一发之际手臂被人猛地握住,她瞬间被提了上来。
萧逐晨看到了唐乃的脸,明明已经知道她的面容,然而此时她浑身湿透,面颊微红,瞪大眼地看着他的模样,却让人感觉到另一种熟悉的陌生。
好像……和他印象中的不一样,然而有一道意识告诉他,她本来就是这样。
想要与梦中的样子对上,却又感觉到头痛欲裂,直到对方突然掉进水里唤回他的神智,他一愣,瞬间拉住唐乃的手臂将其拉了上来。
然而他却低估了对方手臂的滑嫩,粗糙的掌心从手肘滑到指尖,留下一串粗粝地触感,眼睁睁地看着唐乃又滑了过去。
好在唐乃站了起来,对方惊讶地看着他,转身就逃。
萧逐晨压低眉心,既然敢躲在这里,又逃什么逃?!
“白盈穗!你逃什么?!”
唐乃不敢回头,她不怕萧逐晨,但她记得系先生说过的话,一定不能被抓住,要不然任务就会失败了呀。
萧逐晨瞬间越过山石,见其快上了岸,瞬间伸出手。
但指尖从其脖颈来到脊背,一路滑腻,却只握住了对方的脚。
满溢的绵软挤在手心,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只一眼,就看到她的脚趾勾起,瑟瑟发抖地勾在他的手腕上。被热水泡得嫣红的脚心,像是打翻了胭脂的糕点,微微一动手指,就能挤出红润的软肉来。
这一幕瞬间让萧逐晨彻底失了神。
他记得这双脚,在他弟弟的床上,在他弟弟的被褥里,白皙地、扎眼地呈现在夜色之下。
他本以为早就忘记了这一幕,然而此时此刻,绵软的触感满满地、真切地出现在他的掌心时,当时被刻意压制隐秘的心思瞬间被重新放了出来,且放大了无数倍。
满足?得意?还是都有?
他瞬间喉咙一动。
原来,是这么的软。
软得一只善于握剑拉弓的手不敢用力,软得布满粗茧的手心不敢蹭动。
软得让他想起来在战场上摸过最稚嫩的羔羊,吃过最软嫩的糕点也不过如此。
流云曾说过,他府里的两个丫鬟都争破头地为白盈穗洗脚,他只当是被其异香迷了心智。
然而他现在也被迷了心智吗?
要不然堂堂的护国王爷,在战场上面对毒雾也面不改色的战神,为何此时却想要低下头……
只是这么想着,他瞬间收敛神色,脸颊紧绷。眼中强行生出冰寒压制这种狂乱的情迷,只是下一瞬,唐乃瞬间转过头,看着他握着她的脚的手,微微抿了一下唇。
【打他!踹他!】此时的系统声音也不由得着急:【不要让他抓住你,不要让他……靠近你。】
唐乃只是推过人,还没有打过人呢,但是看着萧逐晨冰寒的脸,她瞬间闭上眼,胡乱地伸直了腿。
于是带着水渍的脚胡乱地踢在他的胸口、脸颊上。萧逐晨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软意撞在他的胸膛,仿佛是有只兔子蹬在他的胸口,他的呼吸一变,还未来得及握住她不安分的脚,那片嫣红就蹭到了他的面颊。
一瞬间,带着甜意的水渍从高挺的鼻梁流向了嘴角,最后在下巴上凝聚。
唐乃一愣,顿时不敢动了。
萧逐晨漠然,他的眼底晦暗地看着唐乃,却没有多少愤怒,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抿走了唇瓣上的水珠,哑声开口:
“白盈穗,你竟然敢……”
话音未落,突然从墙外飞跃出几道黑影,这群人训练有素,身上带着腥臭的杀伐之气,常年与外族打交道的萧逐晨知道,这是真正的外族人。
一瞬间,他的脸色变了。他就知道这些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然而他虽有所准备,却不曾想今夜还有一个唐乃。
他看了一眼还未反应过来的唐乃,内力吸来自己的外袍瞬间罩住她,刚想抱起她飞掠出去,一个黑影和海东青一齐袭来,看见两人的姿势身形几不可察地一踉跄。
对方沉声道:“王爷,我来!”
却不是护住他,而是径直向他怀里的唐乃伸出手。
看着胸膛起【伏得有些急】促的流云,萧逐晨眯了眯眼。
第063章 古代的小舞姬(八)
在萧逐晨的视线投过来的一瞬间, 流云的心脏一顿,瞬间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他稳住声音快速地说:“我怕您带着她会妨碍行动,既然如此, 您先走, 我掩护您撤退!”
萧逐晨皱了一下眉, 刚想说什么, 然而身后的异族人已经将刀正对着他们,他一手推开二人, 反手击向水面。一瞬间,热水若游龙般腾空, 瞬间撞向所有刺客。
趁喘息之际, 瞬间将唐乃送到他怀里。
“也罢, 你们先走。”
流云一惊:“王爷!”
萧逐晨道:“先将她送回去,这几只蝼蚁本王一人足矣。”
流云咬牙, 他身为暗卫绝对不能先离开主子,但是怀中的唐乃……关键时刻, 远处传来一生轻笑:
“王爷, 碾压蝼蚁这种事, 怎么能少得了属下。”
乘风的声音在附近飘飘荡荡, 霎时间守卫也陆续赶来。有乘风在,这些人确实不成问题。流云松了一口气, 瞬间带着唐乃撤退。
然而唐乃听得迷迷糊糊,她却还记得自己的“药粉”藏在旁边的草丛里,挣扎着要起来找东西。
走得不远,她挣扎得像是要从他的怀里流下来。流云无奈, 只好将她放下来。刚一停,她湿漉漉的脑袋就从萧逐晨宽大的袍子里露出, 一双被熏得迷蒙的眼睛努力瞪大,亮得惊人。
流云一愣,想到之前告诫自己的话,瞬间垂下眸子。
唐乃顾不上和对方说话,努力转头要找东西,然而半晌找不到,面上就有些急了。
流云顿了一下,指尖微微一动,唐乃的袖口里就掉出一个药包。
她一喜,瞬间松了一口气,勉强抬起手用指尖盖住。
原来回来的时候被袖子勾回来了呀,既然药包没有丢,那任务就不算失败了。
她小心地去看流云,想看对方到底发没发现。
流云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对方不知,这药包是假的。
虽和唐乃在刚才收到的药包在外表上只有一点分别,但里面却大不相同。这药粉是他亲手调配而成,和唐乃身上的异香大致相似,散发着杏花的清香,但由于加了碾碎的糖,多了一点呛人的腻。
他准备多时,就为了能将其掉包,打乱对方的计划。
夜色昏暗,流云的眼睛没有任何异样,唐乃松了一口气,含含糊糊地说:“谢谢你救了我,你是王府里的侍卫吗?”
她刚才呛了一口热水,连舌头都要化掉了,此时说话也变得含糊起来。
流云一愣,意识到眼前的女子不认识他这个暗卫是理所当然的。于是顺着唐乃的话道:“我、我是……王府的守卫。刚才我听见声音跑过来,发现你掉进了王爷的温泉里。于是就把你救了上来。”
唐乃看着他。这个王府里的丫鬟都和寒蝉一样厉害,连守卫都很好。
只是她看着他的面具,有些意外。
为什么别的守卫都没有戴面具,只有他挡着脸呢?
流云一顿,用手碰了碰自己的下半张脸:“我貌丑,怕碍了旁人的眼,王爷特许我戴着面具。如果你要是心存顾虑的话,我可以……摘下来。”
唐乃摇头,这样强人所难的事太没有礼貌了,她勉强用指尖收拢药粉,道:“不用啦,谢谢你。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先去保护别人吧。”
她勉强咬站起来,然而双腿还像是软了的面条,流云下意识地要扶住她,但掌心握住她手臂的一瞬间,就感觉自己握住了一节软玉,湿漉漉地让人抓不住。
一瞬间,他就如同触电了般收回了手,哑声道:“那怎么能行。身为守卫,就有护卫王府内所有人的职责,这条路难免还有异族人伏击,我送您回去。”
唐乃的嘴巴动了动,低着头说不出来话。
流云看她欲言又止,以为对方是不喜他这个低下的守卫靠近,不由得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然而又看她脸颊发红,双脚微微蜷缩进长袍里的模样,倏然想到丫鬟寒蝉给她洗脚的时候,她总是喊热,回到床上也是微微踉跄。当时的他只当她是娇气,是在找折磨丫鬟都借口。然而刚才一路抱着她,即便是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她的皮肤绵软如同糖浆般潮热地坠在他的双臂上,仿佛晶莹剔透的糖人儿瞬间融化了一样。
难不成……她真的很怕热?
想到这里,只觉得心中又悔又涩,好像是错过了什么,又好像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发现得即使。
想到这里,喉咙一动,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如果你没有力气,我可以像是……刚才一样抱着你回去。”
唐乃摇头:“拿我、我要先把衣服穿好。”
说着,先把萧逐晨的袍子勉强抖掉。
露出里面湿透的衣裙来。
被浸湿的衣裙翻卷着贴在皮肤上,没了袍子的遮挡,大片的皮肤显示在夜色之下。露出的皮肤沾着水渍,像是刚从泉水里捞出的莲藕,又像是浇了乳汁的白玉。
然而流云却清楚地直到,那片白并非只是玉,因为只一碰就陷出属于奶糕般的软来。没有露出的皮肤也被衣裙紧紧包裹,衬得纤腰若素,让人不敢去看。
她勉强抬起手,去够松散的领口,然而指尖几次抬不起来,无力地滑过自己的锁骨,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唐乃勉强吸口气,怕流云等得急了,手上也不管不顾起来,眼看她又要折腾自己的皮肤,流云瞬间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早已哑得不像话:
“我、我帮你穿。”
第064章 古代的小舞姬(九)
唐乃一愣, 接着点了一下头:“麻烦你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能忘了人设,于是绷起脸:“那你快一点哦, 寒蝉还在等着我呢。”
寒蝉?那个面对她的刁难任劳任怨、甚至甘之如饴的丫鬟?
白盈穗就这么依赖对方吗?
流云的呼吸变了, 本来有些颤抖的指尖瞬间变得坚定。他松开唐乃的手, 指尖一抬就落在了她挂在手肘处的湿衣上。丫鬟的衣衫自然不会多么精致, 松垮地坠在皮肤上,在本就嫩软的皮肤上留下一片红痕。在流云带着薄茧的指尖下, 不甘愿地离开唐乃的皮肤,露出被水滚过的白腻。
外衫之下, 还有一层白色的中衣。紧贴着皮肤, 入目是恍然分不清彼此的白。
然而透过半透明的布料, 还能看见一点被热气熏染过的红,如同牛乳中上浮翻滚的果浆, 让人不自觉地口舌生津,不知道是这片白腻更加醇香, 还是那点嫣红更加甘甜。
流云面具下的脸颊紧绷如同石雕, 他咬着牙, 继续将着布料缓缓向上扯, 一点点地覆盖住眼前的白皙。从手肘到手臂,再到肩头, 粗糙的指尖蹭】在软得不像话的皮肤上,恍然有种浸润在糖浆里的错觉。
渐渐地来到了锁骨,细细的一节,像是玉枝一般探出雪景, 颈窝处还带着水珠,如同盛着甜液的湖。流云的喉咙骤然一动, 只觉得嗓子无比干哑,他瞬间闭上了眼,强迫自己的手稳在她的颈侧。
穿好一边后,他的指尖像是麻痹了般不断颤抖,明明刚从温泉里出来的是她,但满头大汗的却是自己。身为一个暗卫,他不应该只有这点自制力,几乎是强迫性地让自己闭着眼,去拽她的另一边领子。
只是眼前看不见,其它感官更为敏锐。他能听到唐乃无力的呼吸声,能嗅到她近在咫尺的香气,指腹下每一寸粗茧在皮肤上缓缓滑过,还能感受到滑腻在轻轻地颤,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恶劣”……
流云的呼吸越来越不稳,直到将她的衣衫拉好,嗓子已经干哑得如同干涸了三年的河床。
唐乃看他喘气很累的样子,问:“是不是很难穿?我自己来吧。”
“我可以。”流云下意识地回答,唐乃只剩下腰带没有系上,他抖着手去够她的腰带,手臂在她的腰上环了一周,他咬着牙要给她系上结,然而指尖无限接近她的腹部时,却怎么都系不上。
这个守卫比寒蝉“差”一点,寒蝉可是一只手就把她的腰带系上了呀。
唐乃忍不住想。
最后,胡乱系成个结,衣服就穿完了。
流云额头出的汗几乎遮住了睫毛,他踉跄了一下站起来,强行运功压下自己翻涌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恢复了暗卫该有的模样。
“白姑娘……衣服穿好了。我这就带你回去。”
唐乃低下头,蜷了蜷脚尖:“可是没了一只鞋。”
流云一愣:“是落在路上了吗?”
唐乃想了想,“在温泉里丢的。”
温泉?流云一低头,就看到踩在萧逐晨黑金外袍上的一只脚,在黑色的对比下白得惊人,然而更为显眼的是,对方脚背和脚腕上的红痕,他眸光一闪,试探地用手比了比,一瞬间就认出来了。
这是一个男人的手印。
而在温泉里,唯一的男人就是……王爷。
想到这里,他的面色瞬间一变。白盈穗出现在温泉里,而碰到去疗伤的萧逐晨,那是顺理成章的。然而他刚才急着带她走,却忘了刚到温泉时看到的那一幕。
萧逐晨抱着唐乃,看起来是要躲避刺客的模样。然而在他没到来之前,他们两个还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在脚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明知道对方是王爷,而自己只是个暗卫,然而这一刻流云竟然在心里生出些焦躁来。正要将手覆盖上去,突然听到一声哨响。
这是他和府中暗卫的联系方式,只有暗卫之间能听到。这就说明乘风就在旁边。
而他竟然没有发现?!
一瞬间,他的面色一变,下意识地就将唐乃抱在了怀里。仗着自己的身形高大,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所有的皮肤。
两个人的胸膛隔着湿透的衣衫无比接近,唐乃恍然觉得对方的胸口比温泉的水还要热,她眨了眨眼:“我不冷呀。”
流云警惕地感知周围,一把将唐乃抱了起来:“我、我有点冷……我这就送你回卧房。”
说着,抱着唐乃如同离弦之箭离开此地。
看着流云仓促的背影,乘风眯了眯眼。倏然,他瞄到了夜色中的一点白,短暂一瞥,像是落在夜风中的杏花。
他一愣,反应过来后才明白那是唐乃的脚。
他“嘶”了一声,说不清是个什么意味,瞬间飞了回去。
即便这一次异族人有备而来,但在萧逐晨强大的内力和暗卫的围堵下,还是惨败。
和那些咬舌自尽的假异族人不同,真正的异族人轻轻一咬舌尖,强大的毒素瞬间涌遍全身,皮肤溃裂,一丝线索都没有留下。
萧逐晨换了衣衫,坐在书房的椅子里,垂眸喝着茶。疗伤途中被打断,又几次使用内力,他的脸色不算好,但正是这种苍白显得他的周身气息更加凌厉肃寒起来。
流云和乘风都站在桌前,两个黑衣人像是沉默的影子。
还是乘风先道:“王爷,能让一群异族人毫无障碍地进入城内,还找上了王府,他们在朝廷里定然有内应。”
这个萧逐晨早已知晓,不论朝内朝外,要他命的人也不少。
流云也低声道:“他们还清楚地知道温泉在哪里,以及王爷的习惯。定然是府里出了内奸,还有可能是……”
剩下的他没有说,还有可能是这个“内奸”是萧逐晨熟悉之人。
萧逐晨的手掌放在杯上,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这两波人先后出现,可以说是巧合,也可说是配合。无论如何,既然他们刺杀不成,还会有第二次。你们做好准备就行。”
两人看萧逐晨的脸上没有意外,也没有担心,疑惑之后瞬间恍然。往日的王爷凌厉张狂,在战场上像是会破开敌人胸膛的野兽,而回到城内的王爷又像是蛰伏的猎人。
用诱饵一次次地喂大猎物的胃口,只等着一击必杀。
萧逐晨抬眼,突然问:“白盈穗送回去了?”
流云一愣,似乎还残留着绵软触感的指尖反射性地一颤,他刚想说话,乘风就动了一下上扬的眼角:“白盈穗今日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后院,打断了王爷疗伤,且适逢外人刺杀,王爷的意思是不是说她……”
流云马上道:“不,她应该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她是去取惑人的药粉的。”
两人同时看向他,流云将药粉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因为刺客来得突然,属下没来得及追查送她药粉的人是何人,是属下的失职。这是我调换过后的药粉,应该和她身上的异香如出一辙。”
乘风看好戏地挑起眉梢,萧逐晨缓缓看向桌子上的药包,想到在温泉里嗅到的清甜,即便是融于水中也无法消除。他又回想到自己的失态,仿佛鼻端还残留着那股香气。
身为战神的王爷,竟然会被这股香迷倒,若是说出去恐怕会被笑掉大牙,刺杀他的异族人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把白盈穗的津液放到他的饮食里就好。
如此想着,带着莫名的情绪,就打开了那个小小的纸包。
只是打开的一瞬间,三个男人同时打了个喷嚏。
无他,是因为这包药粉实在太过浓香,香到有些呛人。
这、这不是白盈穗经常用的药粉吗,为何和他们嗅到的不一样?
一瞬间,三个男人的神态各异,萧逐晨更是控制不住,眸色变了。
唐乃被送回房间后,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从温热的池水里出来,又被抱着吹了风,她渐渐地觉得有些晕眩。
【好好睡一觉,晚上不要蹬被子,否则的话明天会头疼发热。】
系统提醒。
唐乃点了点头:“谢谢系先生提醒。”
可是她还不敢睡。她刚才在做任务的时候,因为疏忽被他们抓到了。虽然没有把药粉露出来,但是看萧逐晨那么生气,他会不会一会就过来把她带走啊。
如果药粉被找出来就麻烦了。
她强撑着睡意,揉了揉眼睛。
“今晚好危险,要不是有那个守卫大哥,我就被萧逐晨抓住了。他人很好,就是穿衣服穿得好慢。”
【是么……】
唐乃想到一件事,“那系先生,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他是剧情里的主要人物吗?”
【他叫流云,确实是主要人物,身份……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但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唐乃有点羞愧地低下头,犹豫地问:“如果是主要人物的话,我做任务是不是可以找他帮忙呢……”
【……】系统的声音有点奇怪,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是,他的床你也可以爬。】
唐乃道:“我看他很好说话的样子,我会和他好好商量的。”
【不用商量,他的床是房顶房梁,他先别从上面掉到你的床上再说。】
唐乃:“?”
这时,门被敲响。
唐乃一愣,她想了想,把药粉放在床底,慢慢地走过去。
“是谁呀。”
外面传来轻轻的一叹:“是我。”
对方虽然没有说名字,但是唐乃听出来了,是寒蝉。
————
此时,王府的书房,寂静得可怕。
流云看着桌面上的药粉,喉咙一动。
萧逐晨的视线定在了药粉上面,半晌,给乘风一个眼神。
乘风主动上前,微微嗅了嗅,然后瞬间皱了一下眉:“王爷,没有错,这确实是药性极大的□□,但只能吞下去才会起作用。”
流云哑声道:“可是,这药粉的香气和我在白盈穗身上嗅到的不一样……”
乘风从未靠近过唐乃,因此饶有兴味地一笑,“流云,你嗅到的是什么气味?”
流云断断续续地回:“比梨花更甜,比白糖更清,比牛乳更醇。因此我用杏花掺糖调换了她的药粉……”
蜡烛噼啪一响,乘风饶有兴味地挑了一下眉梢:“这种□□难免会用污秽之物加以捣练,然后再用大量的浓香加以掩盖异味。若真如你所说她身上地气息清甜沁人……也许是还有我不知道的配方存在。”
不,不是什么□□。
流云的喉咙一动。
是自始至终都来自于对方血肉里的清甜,那是微微一动,就能染上被褥的芳香,是被温水都褪不掉的香气,如果一个人真的在身上撒满异香,怎么会连呼吸、连足底都带着清甜?
是他一叶障目,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
看流云控制不住呼吸,乘风刚想取笑,却看萧逐晨似是不耐,眉心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他瞬间就闭上了嘴。
烛光在萧逐晨的脸上形成明灭的分割线,他缓缓将药粉攥在手心,沉声道:“这件事先到此为止,无论是真是假,找出她真事目的才是根本。为了不打草惊蛇,你们只当不知此事。”
流云一顿,低头道:“是。”
萧逐晨挥了挥手,让两人退下,待流云转身之时,萧逐晨又道:“你们也累了一天,不必跟在我身边。暂且回去休息吧。”
流云一愣,王爷的意思是,他今晚就不用监视白盈穗了?
不知为何,他心底一空,然而骤然对上萧逐晨晦暗的视线,他马上道:“多谢王爷体恤。”
待两人出去后,萧逐晨将两指撑在额角,烛光闪烁,掌心在眉宇间留下阴影,更显得眸光晦暗。
如果乘风说的不错,那么所谓的“异香”根本是子虚乌有,白盈穗身上的香气是她自带的气息。
那么他刚才在温泉里的失态,想到自己如同没了理智的渴望……他的眸光骤然一闪,还未痊愈的胸口又传来翻涌。这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因为一点没有迷惑人心智的体香就想要亲近她的、她的……
这比他中毒失去理智更让人难忍。
渐渐地,茶杯在他的手下四分五裂。他闭了闭眼,开始寻找任何反驳的可能。上辈子她三番两次地接近,他从来都没有嗅出半点甜香,这辈子为何突然就有了异样?
难道是有什么他遗落下来的细节?
萧逐晨捏了一下眉心,然而指尖上仿佛还残存着触碰过对方的滑腻和香气,他顿时一愣。
带着破土而出的焦躁,他一挥手用内劲撞开窗户,冰冷的空气进入,他勉强清醒,却发现海东青久久没有回来。
唐乃坐在床上,被寒蝉一口一口地喂着鸡汤,她喝出了一点汗,渐渐地头也不晕了。
寒蝉看到她强行脱在一边的丫鬟服装,特别是胡乱系在一起的腰带,眸光一闪。
“听说今晚有刺客进来,白姑娘,你听到声音了吗?”
原来寒蝉去不知道她出去啊,唐乃松了一口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摇头。
寒蝉微微勾起嘴角:“那以后你想出去闲逛,可以叫我。王府太大,你一个人会很危险的。”
唐乃想了想,有寒蝉跟着很好,但是她还要做任务的呀。
她只好绷着脸道:“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寒蝉一笑,本来漆黑如墨的双眸更显晶亮。突然,窗棱一响,她缓缓收起笑容,不知为何,唐乃抬起手臂,莫名地竖起了绒毛。
寒蝉帮她擦了擦嘴,放下鸡汤打开窗户。
外面,是一只探头探脑的巨鹰,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恢复了趾高气昂,饱满的胸脯挺着,一双鹰目紧紧盯着寒蝉。
寒蝉只是微微一垂眸,海东青瞬间扑扇了一下翅膀,想要逃走,然而不知顾虑什么没有动。
唐乃看到海东青一点白色的羽毛,想到对方帮了自己的忙,赶紧坐起来:“是鹰!请进、请进!”
她扶着床柱,踉跄地下地,如同欢迎贵客一般走上前去。海东青看了寒蝉一眼,从身后叼出什么,吐到桌子上。
唐乃一看,原来是自己丢失的鞋。
她万分感谢,握了握海东青翅尖上的羽毛:“你又帮了我一次,我不知道该感谢你什么好。”
寒蝉眯了眯眼,唐乃看到桌子上剩下的鸡汤,里面还有一点鸡肉,犹豫地问:“寒蝉,剩下的可不可以给它吃呢?”
寒蝉回头,脸上的神色瞬间恢复和缓:“这是白姑娘的食物,送给谁都可以。”
海东青看着熟食,有些嫌弃,但是唐乃郑重地给了它一个碗,它就屈尊降贵地低下了头。
寒蝉看着属于萧逐晨的宠物,一边骗吃骗喝,一边还要梗着脖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眉梢缓缓一动。
宠似主人形。
送走一人一鸟后,唐乃躺回床上,系统安慰她:【放心,如果萧逐晨想要找你麻烦,早就派人来了。早些歇息。】
唐乃喝了鸡汤,浑身暖洋洋的,眼睫毛也抬不起来了。
“好的,谢谢系先生……”
声音变得含糊,渐渐地陷入深眠。
而房顶的流云,却是彻夜不眠。
王爷让他和乘风休息,然而偌大的王府,仿佛除了这个房顶他无处可去。他躺在瓦片上,听着唐乃和缓的呼吸声,微微一叹。
海东青吃饱喝足地回到卧房,萧逐晨目光沉沉地看着它,“这几日去了哪里,不怕被异族人将你剥皮炖汤?”
海东青嚣张地抖了抖羽毛,萧逐晨眉心一动,抓住它的脖子微微一嗅。
熟悉的香气进入鼻端,他的喉咙一滚:“怪不得如此乐不思蜀,原来是在贪香。”
在翅膀上的香气格外清晰,可以想象得到对方轻轻握住它羽毛的模样。
说到这里,难免内心一动。这只鹰行动敏锐、颇通人气,对污秽血腥之物格外敏感,如若真是惑人的异香,那这只鹰早就啄穿了对方靠近的手。
所以,是真正的清甜吧……
第二天一早,暖蝶告诉唐乃,因为王爷发现有人私自靠近后院,于是向府里下达禁令,如果谁没有指令再无故靠近,无论是谁都要受罚。
原来他不想抓她呀,看来系先生没有说错。
唐乃松了一口气。
“那系先生,我的任务不算失败了吧?药粉没有被发现!”
【……是,没有被发现。】系统似乎压抑着什么,【这个世界意外太多,只要没有太大的偏离,我都会向上禀报,帮你通过。你不用紧张。感冒还没好,快回去休息。】
唐乃点头,又问:“那这药粉我要藏在哪里好呢?”
【随便。你只要记得在三天后拿出来,抹在嘴巴上就可以。】
“那我可以提前问问,是什么任务吗?”
【三天后,男主萧逐晨的皇叔萧随风入府拜访,在众人宴饮之时,白盈穗乔装打扮,装作丫鬟给萧逐晨倒酒倒在了他的衣衫上。然后随他去后院换衣时,要用唇上的□□让萧逐晨吞下,目的是生米煮成熟饭,结局是被萧逐晨当场识破,然后派人严加看管。你要是做任务的话……随便找一个主要人物,然后把水倒到对方的身上,趁着对方换衣服的时候做做样子就可以。】
唐乃数了数日子,她还能休息几天。
只是她有点纠结,在那一天选谁好呢?
【按照常理,只有萧逐晨和萧随风。萧逐星身体不好,现在又是半禁足,无法出现在宴会。我建议你……还是选男主吧。】
唐乃一愣,系先生不是说男主很危险吗,在温泉里她也看到对方厉害的样子了,这一次又为什么让她选他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系统意味深长地说。
待在书房的这几天,萧逐星本就瘦弱的身体更加虚弱。并非是与萧逐晨怄气憋闷,而是因为午夜梦回,总感觉那股香气缭绕在鼻端,他手不释卷、挑灯夜读,妄想用这些圣贤书驱逐脑海中的邪念。
古人云:“劝君实自思忖,切莫贪淫昧良心。”{注}
他上次失态已是不该,对方这几日没有寻来,他却魂牵梦萦,如何能对得起先生的教导,圣贤书的熏陶?
然而却引来更大的反扑。
变得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直到今日,他觉得也该放下妄念,却不曾想房门一开,一股幽香飘了进来。
第065章 古代的小舞姬(十)
萧逐星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好像还夹杂着别的什么,但是只有这一点香气就足够了,他颓靡的精神瞬间一振。
对方的脚步很轻, 慢慢推开门, 萧逐星的喉咙一动, 握着笔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他低着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对方。
那点幽香缓缓地靠近,萧逐星的鼻尖出了汗, 他几乎快要握不住笔了。
对方怎么又来了,是、是又想要亲、亲近他吗?为何沉默了几天才找上来, ?不、不对, 是为何又只找他呢?
话说回来, 如果不找他只找他兄长的话……或许也不得行,大哥身上煞气太重, 冲了她该怎么办?
整个府里,也只有他能让她屡次靠近了吧……既然对方如此执着, 他也不能每次都让她失望而归, 但是、但是圣人云……
此时对方将茶水放在他的桌子上, 衣衫靠近更加浓郁的芳香飘了出来。
被压抑了几日的心思瞬间被勾了出来, 萧逐星脸颊变红,不自觉地在纸面上留下一大团墨迹。
圣人只会在纸上谈些大道理, 又怎会知道他此时的处境?况且,圣人难道就不会犯错吗?他并非、并非是要做什么,只是事情可以折中,若是全然推拒反而不好。
这么想着, 仿佛几日压在胸口的沉闷一扫而空,他刚想说什么, 就听对方道:
“二公子,这是您的雨前龙井。给您送茶的冷蛾在来的路上崴了脚,所以拜托我给您送来。”
萧逐星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然而眼前的人并非是那张白皙熟悉的脸,而是全然陌生的面孔,不知是哪个院的丫鬟。
对方道:“我是北院的暖蝶。”
萧逐星脸上的红润一点点地褪了下去,此时又泛出不正常的白来,他冷静下来后,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声音有些虚弱:
“多谢……你袖口的香气,是、是用了什么脂粉吗?”
暖蝶一愣,嗅了嗅自己的袖口,恍然道:“今早伺候我们主子洗漱的时候,袖口不小心沾上了一点水。许是那时染上了主子的气味。”
想到早上的情况,暖蝶也有点恍惚。不知为什么,今早白姑娘起得特别早。她和寒蝉听见声音进去伺候的时候,就看到对方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地把衣服向身上套的样子。
她忍俊不禁,趁着寒蝉帮白盈穗穿衣服的时候,给对方擦了脸。指尖难免碰到她的皮肤,许是那个时候蹭到了气味。
即便已经猜到了对方的主子是谁,他还是开口问:“你伺候的‘主子’是不是叫白盈穗?”
暖蝶点头。
萧逐星的喉咙一动,低声呢喃:“原来不是我的错觉……”
暖蝶:“?”
萧逐星状似无意地问:“我听闻她是府里的舞姬,最近府中并无宴席宾客,闲暇时她都在……干什么?”怎么突然就没了声响,难道是看他园中守卫变多,所以不敢来了吗?还是说……是接近他两次不成,就放弃了,找别人了呢……
暖蝶道:“白姑娘最近都在房中,不曾出去过。”
萧逐星瞬间松了一口气,然而刚才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此时不免咳嗽了几声,暖蝶赶紧让他喝口茶压压,萧逐星摆了摆手,告诉她无事,让她先行退下。
待暖蝶离开后,他放下笔,看向窗外的景色,心绪难言。
刚才他以为来的人是白盈穗,心中下意识的欣喜不曾有假,听闻她最近没有异样,心中的喜悦更没有假。虽然这一次过来的不是她,但是暖蝶的出现也给他提了个醒。
是不是……该出去的人是他?
古人云大丈夫应敢作敢为,他虽然不是兄长那般骁勇善战的将士,但是身为书生自诩一身的风骨,既了然自己的心意却只等人家上门,也确实不像话……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却听外面有丝竹管弦之音,不由得诧异地问守卫:“莫不是兄长请了新的乐班子?”
守卫赶紧回:“回二公子,是肃亲王来了。肃亲王听闻王爷在家养伤,于是带来一只狼前来看望。王爷顾虑您身体不便,怕那只狼的血腥冲撞了您,于是就没让属下通知您。”
肃亲王,是他和兄长的皇叔。
皇叔名为萧随风,人如其名,随性散漫。说起宗亲内的“纨绔”,皇叔担当第一,无人敢争。早年父亲在世的时候,皇叔就常来拜访,因此萧逐星对其恭瑾却也不失亲近。
他眉心稍稍松了松,“既然如此,待晚些宴请皇叔时,我再去也不迟。”
这件事在他心底一滚就过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值得他去做。于是他迈出了园子。
————
唐乃今天起得很早,因为系统说今天有一个任务要做。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茶水倒在任务对象的身上,然后带着对方去卧房,等对方发现她的阴谋诡计后,再被扔出去。
等被暖蝶和寒蝉按着洗漱完后,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改变样子呢。
系先生说,她这次不仅还要扮成丫鬟,还要把脸涂得黑黑的,不让别人看出来,特别是男主,这样才能顺利地接近对方。
于是唐乃向厨房借了酱油,对着镜子慢慢地把脸涂黑。
【还有药粉。】
系统提醒她。
“哦。”
唐乃打开药包,发现里面的粉末是白色的,气味香香的。她沾了一点抹到嘴巴上,黑色的脸白色的唇,看起来有点奇怪。系统突然咳嗽了两声,像是忍不住什么一样道:“挺、挺好的。”
唐乃对着镜子蹙了一下小小的眉头,那个给她药粉的人说只要吞到肚子里就会起效,所以她现在不敢说话。
系先生说好,那就是好吧。
拎起茶壶出了门,发现一排丫鬟端着瓜果向前院走去,她赶紧跟上。一路低着头,只能看到前面女子的裙摆在不断滚动,她低着头走得勉强,不一会脸上就出了汗。但是因为不敢说话,也就不敢出声呼吸。
系统转移她的注意力:【你想好要选谁了吗?】
唐乃想了想,在心里回:“上次说好了要选男主的呀。”
系统很是人性化地“啧”了一声:【其实男主他……他的危险性超出你的想象。他人设的变化就像是蝴蝶的翅膀,每一次选择都不一定得到满意的答案。退一步说即便完成了任务,却又无法预测到他的举动,得不偿失……】
系先生又说她听不懂的话了,唐乃听不出对方的言外之意,但是她能察觉出来系先生改了主意,不想让她选择男主。于是她就道:“那我就选萧随风吧。”
系统又沉默了一次,微微一叹:【选他……他的危险性不下于男主。现在让你知道太多对你不利。】
“那要选择谁呢?”
【算了,我不能干扰你的选择,你自己做决定吧。】
唐乃也不知道该怎么选了,但是她知道有一个方法。
——小公鸡点到谁就是谁。
来到前园,离得很远,就嗅到一股血腥味。还能听到那只狼在抓挠铁笼时发出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她跟在丫鬟们身后站好,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道:
“逐晨,本来听闻你这次从边境回来,身体略有不适,我本该马上就来看你。可惜你皇叔我前几日喝醉了酒,在朝上言行无状,被那人勒令在家反思,这才耽搁了些时日。今日时日一到,我这不就赶来了,你别嫌皇叔来得冒然就好。”
萧逐晨的声音也带着些许笑意:“皇叔的‘壮举’我在边境也偶然听闻,早已不做惊诧。只是皇叔刚被放出来,不去那些酒馆戏院,反而径直来到我的府邸,我不胜荣幸。”
萧随风放肆地笑出声,声音疏朗:“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你的感叹还是挖苦了。我只能说逐晨,醉酒当歌才是人生最大的乐事,你从战场上回到王府,即便骤然想要放松,也只是听听曲、驯驯兽罢了,真正的乐趣你还不知道呢。”
萧逐晨的声音变得低沉:“论自在随心、及时行乐,我还不及皇叔的十分之一。这么多年连圣上都拿您没办法,我怎敢挖苦。”
萧随风的笑声也渐渐消失,他顿了一下,道:“天子之颜如同晴雨,赏罚不在一念之间么……罢了,你身为武将比我这个只知享乐的皇叔更明白其中道理。今日不说这个。”
他似乎抬手指了指:“来得这么久,还没告诉你这只狼当来历。它是我从异族商人那里买来的。当时我见这只猛兽在笼子里伏低做小,对我呜咽,甚是可怜。想到只有你有驯兽之能,有朝一日你若是将其放归,也算是一件善事。于是这就买来给你当做见面礼。”
萧逐晨道:“野兽野性难驯,被皇叔买回来便暴露了本性,啃噬、嘶吼无一不做。放在我这里也好,免得伤了人。”
“本是山中之王,为了生存不得不隐忍罢了。倒也能理解……”
此时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偌大的前院只能听到欢快的丝竹声,却衬得这里更加安静。
唐乃偷偷抬眼,看两人个人坐在凉亭里,分坐在桌椅两边。萧逐晨她已认得,在左边的是一绿衣男子,衣衫松垮随意,皮肤微白,隐约可见握着茶杯的手腕带着一串碧珠。
她看不清对方的脸,然而萧逐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瞬间回头。
唐乃马上低下了头。
“皇叔,我早已备好酒宴,待我请来逐星,我们兄弟二人陪你醉饮一回。”
萧逐晨道。
萧随风“啧”了一声,“你们兄弟二人一伤一病,我身为叔叔如何敢带你们饮酒?不如以舞乐助兴。听说之前的户部那人送给你一个舞姬?怎未见她前来?”
萧逐晨似乎哼了一声:“一人难成舞,我只把她养在府中罢了。有缘皇叔自会相见,无缘……见了也只当泯然,算不得特殊。”
萧随风一笑,“不想给我看就不给,说这许多。”
萧逐晨一顿,不再说话了。
他当然看见了唐乃。那女子即便是穿着丫鬟的衣衫,脸上涂黑,却也忘了微微一低头就露出白得晃人的后颈。
上辈子他只与萧随风说笑,并不记得这其中的细节。如今却不知是两辈子的记忆叠加,还是因为他感知更加敏锐,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一步步地走来。
即便全程低着头,但是路过关着狼的铁笼时,也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看似乖巧默不作声,其实早就向这边投来了视线。
要像上辈子一样在他身上倒水,然后趁着他换衣时刻意接近吗?他早在几天前就知道她的计划,之所以没有提前阻止,是因为他改了主意。
之前总想不打草惊蛇,然而三番两次地放任出她做出过分的举动,反而引出许多乱子。倒不如一次就熄了她的火。趁此机会如同上辈子那般戳穿她,让她安静几天,再等她与背后之人交涉。
顺便……再看看她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此时唐乃端着茶水,看着自己的鞋面。
系统道:【时间到了,你想好选谁了吗?】
唐乃点了一下头,她已经在心里用“小公鸡”选好了。于是她微吸一口气,径直向两人走去。
萧逐晨眼睁睁地看着唐乃走来,他眯了眯眼。萧随风道:“既然没有舞蹈欣赏,那这里也没什么意思。逐晨,莫不如把逐星叫来,咱们三个好好叙叙旧。”
“不急……”
萧逐晨的声音带着不紧不慢的笃定,甚至还带着一点胸有成竹的笑意,“喝了这杯茶再走……皇叔,稍后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办,烦请皇叔稍等片刻,我先让管家带你去看逐星。”
萧随风缓缓挑高了眉梢。
唐乃端着茶水,一点一点地靠近两人。萧逐晨的视线晦暗,如同从岩浆里滚出的黑曜石,翻涌着的,不止是冰冷。
视线微微一移,这才看到萧随风。
对方的发丝随意束着,离得近了才能嗅到一点酒香。长着一双桃花眼,微微一弯带出眼角岁月的痕迹。
看她靠近,对方的眉梢一动。
“不知是什么茶,值得你留恋在此。”
萧逐晨没说话,他只是微微抬起袖口,衣衫舒展,精致的布料在日光下恍若黑金流淌,也像是……
能兜住许多水的样子。
他微微抬眼,看到唐乃走到两人中间。唐乃微微抬起手腕。那茶壶里的茶似乎被她灌得很满,坠得雪白的腕子微微垂下——许是易容的功夫不到家,竟然忘了手上也需涂抹黑汁。
他的嘴角隐约地一动,接着,汩汩的流水声传出,对方先给萧随风倒茶。萧随风身为王府客人,她选择先给对方倒茶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他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茶杯,茶杯微微移动,等待对方将茶壶移到自己这边。
然而紧接着,他就看到唐乃小小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半壶水就洒在了萧随风的身上。
萧逐晨:“……”??!!
第066章 古代的小舞姬(十一)
在唐乃将茶水倒到萧随风的身上时, 现场一片寂静。
就连刚才凶狠地啃咬着笼子的野狼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默默伏在下面不敢再动一分。
远处,去北院找人未果的海东青飞了回来, 落在它主人的肩膀上, 今天却不知为何, 觉得它主人的肩膀十分之坚硬, 气息之凌厉比钢刀有过之而无不及。吓得它瞬间收起爪子落在树上。
察觉到主人旁边的那个黑脸丫鬟有些眼熟,海东青不由得歪了歪头。
茶水渗透进萧随风柔软的衣衫, 露出紧实的大腿。旁边站着的管家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了:“肃、肃王爷……”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家的王爷,但是萧逐晨的手置于桌上, 面无表情地垂着眸子, 没有丝毫反应的样子却比勃然大怒更让人不寒而栗。
好在管家很快就反应过来, 赶紧让人去寻帕子:“肃王爷,是我们府中的丫头们手脚粗苯, 冲撞了您。我这就让人带您去卧房换洗。”
萧随风不在意地用手掸去水珠,微微一笑:“无事, 她只是不小心而已。既然是她弄湿的, 就由她带路吧。”
“啪”地一声, 似乎是什么裂了, 然而整张桌子毫无异样。
他就知道肃王爷向来随和,宽容待人。管家松口气, “王爷仁厚,我这就让他们备下新衣。”
唐乃放下茶壶,赶紧跟了上去。只是刚走两步,不由得抬起手臂, 不知什么时候绒毛竖起,后背起了凉汗, 她慢慢回头,扫过一直没有移动过半点的萧逐晨,落在远处的海东青身上。
听说鸟类的眼睛很厉害的,对方是认出她了吗?
她赶紧低下了头。
她跟在萧随风的身后。对方柔软的袍子还滴着水,在路上留下点点痕迹。唐乃想到系统说过他很危险,是怎样的危险呢?为什么她却看不出呢?
终于到了卧房,萧随风首先开门进去。屋内的衣架上放着小厮早就准备好的新衣。还有一桶备好的热水,热气袅袅,几乎模糊了唐乃的眼睛。
【不要说话,直接冲上去做做样子就好。】
系统提醒唐乃。
唐乃点头。
此时萧随风站在正中间,缓缓转过了身。对方没急着换衣服,而是眯着眼看着她,明媚的春光落在他的眼角,之前的那点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眼角的细纹夹在着的就不再是暖意,而是积雪耀目般的寒。
“这里只有你和我了,你有何话要对本王说?”
他淡漠地开口。
但是唐乃不能说话,她只能、只能亲嘴巴。
见她不说话,萧随风挑了一下眉:“为何不说话,你刚才故意将水泼在我身上,难道不是借此机会趁机向我传递什么话?”
唐乃摇了摇头,她微吸一口气,径直走向他。萧随风皱了一下眉,却没动,直到唐乃突然近身,清甜的香气瞬间扑在他的口鼻上,他一愣,瞬间向仰头,握住了唐乃的手臂。
然而手心下的触感却软得不像话,恍然间他以为自己握住了最柔软的棉。
萧随风的脸颊紧绷,紧接着瞬间就将她拉开:“你要做什么?”
唐乃不说话,于是就只能看着他。
萧随风只当她是心虚,眸色一点点地变冷,他坐回桌前,看了一眼窗外,没有察觉到别人的气息,这才眼中含冷,嘴角含笑地问:
“当初你在我府中已经做过一次这等事,我已警告过你一次。是你选择进入这里成为细作。如今,是觉得萧逐晨无法靠近,任务无法完成,所以才想故技重施回到我的王府?”
唐乃一愣,系先生没有告诉过她,还有这样的对话呀。
【他确实是这个世界的大boss,但是知道得越多,就越是危险。和他不要有过多的纠缠,你只要做任务就好。】
萧随风又不紧不慢抬了一下袖口,手腕上的碧珠若隐若现,他笑了一声:“只是这等伎俩对我毫无作用,你若是以为故技重施能有用,便是看错了我。白盈穗,是被我送出去,远走京城流落异乡,还是继续留在我这里为我所用,之后有享不尽的荣华……你现在就要做出选择,我想……这很好选吧。”
他怎么还在说话呢,这个时候不应该被她气得把她赶出去吗?
【不用管他说什么,直接激怒他,等他把你扔出去。】
可是怎么激怒他呢?要、要打人吗?如果是骗人的话……唐乃想了想,于是她点了一下头,趁着萧随风眉心一松的时候,又瞬间贴了上去。
清甜的呼吸再度靠近,萧随风的呼吸一变,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次和白盈穗相见,对方身上的气息变了些许……只是晃神的一瞬间,她微翘的唇瓣就凑近了他,他瞬间回神猛地偏过脸,一手就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哪知他一抬手,就失去了平衡,带着唐乃就倒在了地上,扯得桌上的茶水洒了一地。
如同云一般的轻软覆盖在他的身上,绵软潮热的触感印在他的掌心,萧随风的眸光闪烁,感觉在绵软之外还有一点粗粝,他瞬间在唐乃的唇瓣上蹭了一下,一抬手,就看到掌心上带着白色的颗粒。
反应过来后他的嘴角一寸寸地扯起,怒极反笑:
“这是什么?是药粉?白盈穗,你竟然把用来对付萧逐晨的催】情药用来对付我?看来你是孤注一掷,真打定主意自寻死路了……”
之前就听手下说已经把药粉送过去了,他以为白盈穗能靠此物轻易迷惑萧逐晨,然而是他想错了,原来对方是要用此物对付他。
怪不得,怪不得他能嗅到对方身上带着清香,怪不得他刚才三番两次地失神,原来是在与她靠近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吸入了药粉。
他真是小看了这女子。
药粉被抹去了,唐乃终于可以说话了。她想了想,原来系统说对方很危险,是因为他真的会杀人。
于是她问:“我可以不死吗?”
萧随风眯着眼看她,每一次呼吸胸膛都能将她微微承载起来——竟然轻得像是棉絮,然而对方的心思并没有棉絮那般洁白柔轻,此时竟然还在与他讨价还价。
“你在选择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怒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个下场。”
唐乃一愣,眼睛瞬间变得晶亮:
“那你现在是很生气吗?”
萧随风本来眼底带霜,然而被她这么一问,瞬间深吸一口气。他放下手,云淡风轻地一笑:“本王怎么会为一个细作而动怒。只是为了将你送进来,废了不少功夫。本王是为了浪费的时间而感到不值罢了。”
唐乃瞬间感到失望,那他要怎么才能发怒呢?她都强行亲他两次啦。
她长睫垂着,有些苦恼地看着萧随风。被他的掌心蹭了一下的唇瓣有些红,仿佛被人欺负的是她。
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明明被涂了一层黑色的汁液,却还是挡不住耳后那点刺目的白。
像是被黄纸包裹着的一点牛乳糕。
萧随风的眸光一闪,如此颓然,难不成并非是试探,而是求饶?
既然她如此识时务,他也不必再赶尽杀绝才是。
于是扯了一下嘴角,刚想说话,但看了一眼窗外,脸色瞬间一变。
唐乃刚想试试第三次强行亲他时,门就被敲响了。
————
萧随风带着唐乃走后,院子里寂静得可怕。
海东青歪了歪头,站在树梢站累了,就想向自家主人要点生肉吃,只是双爪刚一落在桌子上,就听一道破碎的声音。
它一惊,瞬间飞起,双爪刚离开桌面,整张沉重的紫檀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被骇了一跳,老管家更是抖着胡子:“这是怎么了?王、王爷,这鸟的重量也不足以压垮桌子啊,这紫檀桌子可是老王爷留下的啊……”
萧逐晨这才缓缓抬起眼,他扫视了一圈众人,问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萧随风和那个丫鬟离开多长时间了?”
怎么还直呼上他皇叔的名字了……管家一愣,赶紧回:
“……回王爷,两盏茶的时间了。”
“太长了。”萧逐晨眯了眯眼。
长、长?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提这里到卧房的距离,就说这些王爷们的穿戴,即便是有小厮丫鬟帮忙,也至少两盏茶的时间。如果肃王爷更细致,那也是要等沐浴之后才能换衣的,就算是十盏茶的时间也是不够啊。
“以防那丫鬟再冲撞了皇叔,你们找人把她叫出来。”
还未等管家转身,他又道:“算了,我亲自去看看。”
说完,长袖一挥,瞬间走向卧房。
“唉?”
管家一惊,刚想跟上去,萧逐晨就沉声道:“任何人,都不要跟来。”
笼中的野狼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安的气息,呜咽了两声。“人”不能跟上,然而海东青不是“人”,它瞬间飞到了萧逐晨的肩膀上,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看着前方的目光也带着气势汹汹。
萧逐晨想到唐乃离开之前,从未放过自己身上一瞬的眼神,胸口的血液就愈发翻涌,气势也更加凌厉。之前明明和他梦中的走向一致。她带着“催】情药”,扮作丫鬟端着茶水过来,却不知为何将水洒在了萧随风的身上。
是临时改了主意,还是他几次的阻拦让对方生出回避之心?
还是……上次在温泉里吓到了她?
越想,他胸口的血液就如同灼烧了般,从胸腔灼到喉咙。
他不知道到底是为何,然而他只知道,他绝对不能让事情超出他的掌控。
一人一鸟很快就到了卧房,一路上下人们纷纷避让。离得很远,就看到卧房前站着一个黑衣人。
其一直紧盯着房门,即便是被遮住大半张脸,也能感觉到纠结压抑的气息,几次试探地要敲门,是流云。
是他那个从不在白天出现,且从不示于人前的最稳重的暗卫。
萧逐晨瞬间眯起眼,流云回头,眉心惊慌一动,瞬间单膝下跪:“王……”
萧逐晨抬起手,制止他的话,只是眸光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流云一直跟在白盈穗身边,对她要做什么清清楚楚,此时此刻,他身为暗卫应该藏在暗处,静等白盈穗出来,再禀告萧逐晨。然而无论他做什么选择,都绝对不应是如此焦灼模样。
想到上次对方拿出被掉包后的药粉时,露出的异样,萧逐晨的眸色愈发晦暗。
“待我罚完了他,再处置你。”
流云闭了闭眼。他刚到这里,本该按照常规藏在暗处观察事态,然而听到桌椅碰撞的声音,瞬间就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紧接着反应过来后就来到了门口。
时间慢慢地过去,他一直等在这里,久久不见白盈穗出来。想到她离开之前抹在唇瓣上的药粉,再想到肃王爷也久久未呼喊下人的情况,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一猜便知,一时之间像是有寒冰冻在了胸口。
他知道白盈穗来到王府是另有目的,此时也该听王爷吩咐静观其变,然而此时此刻他竟然完全没了暗卫的分寸,不管不顾地想直接叫唐乃出来。
刚想动手,却不想王爷过来了。
他无需辩驳,只是站在门口自己的心思就昭然若揭。
此时被王爷责罚,他根本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萧逐晨来到门口,让巡逻过来的守卫敲门。
守卫问:“肃王爷,您屋里有异响,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
萧随风缓缓地回答,声音像是有着压抑之下的平静。
然而还未等他的话音一落,萧逐晨就猛地推开大门。
“砰”的一声,大片的阳光和微风冲了进来。
一瞬间,两人叠在一起的模样,还有满地的水渍以及唐乃微肿的嘴唇,都尽收眼底。
第067章 古代的小舞姬(十二)
萧逐晨的视线像是冰锥一样钉在唐乃的身上。
唐乃对猛然射进房内的阳光不适地偏了偏头, 绵软的脸颊在萧随风的胸口一蹭。
接着,似乎是认出了他,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而是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身上丫鬟的衣裙被萧随风身上的水渍沾上了一点湿痕, 和萧随风的衣摆纠缠着、缓慢地分开, 像是缠绕在一起迫不得已分开的花枝。
萧逐晨的眉心缓缓压了下去, 眸光晦暗得如同浓稠的墨,视线从唐乃的裙角, 移到她的脸上。
她的脸颊上还残存着黑色的颜料,但是嘴角周围被蹭去了一点白, 就显得唇瓣更加红肿鲜红。
萧逐晨的眼尾像是被抽了一鞭子。没有外力的刺激, 都显示出一点红。
他没有说话, 反而愈像是风雨欲来。
反而是萧随风施施然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袖口, 笑道:“逐晨,何必如此之大的阵仗。不过是这个下丫鬟心存内疚, 想要替我更衣, 我推拒一番这才倒在一起。不免发出一点声响, 我支她出去便是, 你如此着急进来,可让我这个当皇叔的无颜了。”
萧逐晨的视线一直定在唐乃的身上, 他微微点了一下头:“皇叔,这丫鬟三番两次冲撞你,是我御下不严。我这就给你换个房间。今日我还有事,不能陪皇叔宴饮了。”
不知是不是走得快, 吸了一点急风,他的声音带着些哑, 像是刀锋上的沙粒,粗粝之下是隐藏不了的寒。
萧随风的眉梢一挑,他面色未变:“正好,我也乏了。礼物已经送到,我也该回去了。你告诉逐星一声,莫要总是憋在房间里,有时间出去转转,去我那里消遣也好。”
萧逐晨道:“多谢皇叔体恤。守卫,去通知管家,带皇叔去另外的房间更衣。”
萧随风抬手:“不必,这点湿痕走一路也就干了。如此大费周章,等回到家,新贡上来的好酒可就失了香气了。”
说完,笑着就要迈出房门。
只是和萧逐晨擦肩而过时,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眸光一闪。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唐乃,脚步就是一顿。
接着,眼底又重新被漫不经心的漠然占据,他长腿一迈,就离开了卧房。
萧随风走后,萧逐晨一点一点地关上了房门,它肩膀上的海东青要飞下来,准备“两”堂会审,然而也被萧逐晨扔了出去。
门缝一点点地将阳光挤成一条线,直到彻底将其关在门外。
唐乃听到“咯吱”一声,她抬起了头有些犹豫该不该跟着出去,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然而在萧逐晨的眼里,自从萧随风走后,她马上就望眼欲穿。
他瞬间冷笑了一声,踢开地上的茶杯,一步一步向她走去。迈过地上的水渍,踏过她和萧随风倒在地上的水痕,终于来到她的面前。
唐乃抬起头看着萧逐晨,不知道“丫鬟”把水打翻会有什么惩罚,突然听到对方在她头顶开口:
“白盈穗。”
唐乃猛地瞪大眼。
萧逐晨抬起手,指尖落在她下巴上黑白的交界处:“你以为我认不出你?早在你出现在我面前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府中的舞姬。”
唐乃说不出话,她的这次任务是不是要失败了呀……系先生不说话,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她可以像是上次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么,可是茶水已经倒了,就差最后一点点了呀。
见她目光虚无,心思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萧逐晨的眼底的愈发浓稠,他掰回她的脸颊,气息沉沉:“怎么,怕了?当初三番两次地爬上萧逐星的床,你为何不怕?又趁着夜色闯入我的温泉,为何不怕?又为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茶洒到萧随风的身上,而不是……”
而不是按照他的预料,撒到他的身上。
她也本该先躺在他的床上,先闯入他的书房,先把催】情粉用在他的身上……
但她第一次选择的是他弟弟萧逐星、第二次也是萧逐星,本以为这次一切总该如同预料那般发展,却没想到她的目标变成了皇叔萧随风。
为什么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与他预料的前因一致,却导致不同的结果?
是他重生之后改变了什么因果,还是因为他的第一次强行改变她的计划,让她投鼠忌器,觉得接近自己无用,于是将目标转到了他人的身上?
他心中有千千万万个不明,如同淬了火的钢刀,冷热交替之下处于崩裂的临界点。
然而他不能问,他是身为在战场上屠敌无数的杀神,怎会因为这点事就去质问别人?
他是嗜杀的,也应是冷静的,更是掌控一切的。
唐乃被迫抬头看他,听他一点点地讲出自己最近的“爬床史”,有些羞愧地垂下眸子。原来他都知道啊……只是这一次她伪装得好好的,又涂黑了脸,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你怎么认出我的呢?”她这么问。
萧逐晨冷笑了一声,扯下架子上给萧随风准备的衣物,放在浴桶里一搅,然后转身就坐在榻上,将唐乃拉了过来。
“身为……舞姬,你的伪装方式是本王看过的最拙劣的方式。如果你以为这种易容术就能骗过我,太过小看本王了。”
不提那些善于伪装在夜里偷袭的异族人,就说他手下的暗卫之一乘风,易容术已经已达臻境。不说改变面容、嗓音,就算是骨骼也能轻易收缩。
想到这里,眸光一闪。与其猜测他的记忆有误,不如猜测对方真的是“白盈穗”吗?
突然多出来的异香,和前世完全不同的做事风格,有没有可能,对方是另一个人假扮的呢?
想到这里,瞬间桎梏住她的后脑勺,用衣料大片地抹去她脸上的料汁。
黑色被抹去后,白腻如同泥点下的白玉,缓缓浮现了出来。然而即便给萧随风准备的衣衫再华贵,上面的金线绣工也难免凹凸不平,白腻仅仅浮出片刻,就又飘上一层红来。
萧逐晨的手一顿,想直接把她剩下的一点黑色抹掉,然而看着她脸颊上的那点红,“啧”了一声。干脆将衣服扔了,指尖沾了一点水轻轻地抹。
然而萧王爷也忘了,他的手握过刀、练过剑,更受过伤,比金线细腻不了多少,片刻唐乃的脸颊还是带着晕红。
他哼了一声:“不知怎么养出这一身的皮肉。”
便是在草原上喝过最嫩的奶冻也没有如此脆弱过。洗掉她脸上的伪装,露出全部的皮肤来。如果真是易容,会有如此真实的皮肤?
萧逐晨皱了一下眉,抬起她的下巴,细细寻找分界点。
然而未等找出什么,指尖就是一顿。
因为他发现那股清甜,果真从皮肉里散发出的。从她的鼻息,从她的发间,无一不是带着甜香,仿佛是花间牛乳里凝结出的白玉,恐怕连血,也是甘甜的。
萧逐晨的眸光一闪,指尖不自觉地颤动,陷】入绵软的肉里。
皮肤不仅是甜的,也是软的,更是薄的。粗糙如他的指尖也能感受到皮肤下血液汩汩的流动,锁骨和肩头上细小的经络清晰可见,仿佛只微微用牙一嗑,就能嗑】破这层薄】薄的皮肤,吸】吮出流走得甘甜来。
他不自觉地收拢五指,唐乃被迫上前,他灼】热的呼吸就喷在肩颈,唐乃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但是她觉得有些痒。
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只一动,萧逐晨就哑声道:“别动。”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底像是压抑着什么:“没有伪装……你就是白盈穗。”
唐乃道:“是啊,我是白盈穗。”
萧逐晨的眼底如同浓墨翻涌,胸膛里的火已经烧到了喉咙,让他忍受着干涸的饥【渴,他怕再张口就会用牙齿咬破一切,不管不顾地吸干所有的汁液。
所以,是为什么,没有选他?
他的指尖不自觉地用力,唐乃被抱得渐渐出了汗,她算着时间,忍不住道:“你惩罚完了吗,我可以出去了吗?”
萧逐晨一顿,缓缓抬起头:“你认为这是惩罚?这只是惩罚?出去做什么,去找萧随风?”
一连的质问,他的语气带着讽刺与冷漠,仿佛不止有反问的意味,这对她来说只是惩罚,但她根本不知道在王府里真正的惩罚是什么。
还可以赶上吗?唐乃内心一动,刚要一点头,然而还没等下巴一低,颈肩就是一痛。
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不自觉地缩起脖子。
然而身后的手,强硬地撑开她的脊背,像是捋直弯曲的含羞草,抚平最精致的工笔画,让她不能有半点退缩。
萧逐晨的眼底晦暗,唇瓣深深埋入棉絮般的柔软里。对方在这个时候还要找萧随风,如此地胆大妄为,如此地不知轻重。
这才是他的“惩罚”,在贴】上的一瞬间,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所有的怒气变了意味。
因为他恍然间,以为自己被灌下了世界上最甜蜜的毒。
从他的后颈,一路绵延到脊椎,带着焦灼的疼痛和雷击般的酥】麻,激得他颈侧如同被烈日炙烤,灼】热地发麻。
他目眩神迷,甚至快要失去理智。
他知道她很软,在他握住她脚的那一刻就知道。
但在用唇】瓣感受的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有多么贫瘠,最浓稠的牛乳,最嫩】滑的奶冻都不如他此时衔在嘴里的一点。细密的香甜直接贴合他的唇】舌,仿佛他微微用力,就能直接舔】舐下一层皮】肉来。然而他此时克制住了自己,选择用唇】齿磨】合,他满意地看着白腻泛出胭脂般的红,然后辗转,屏住呼吸感受每一寸滑腻在舌尖满溢。
对方的脉搏就在唇】下颤动,带着被吞噬般小小的颤】抖,萧逐晨的心中生出得意,但也生出更大的不满来。
因为他知道,最软的地方绝对不是这里。
灼】热辗转,一路寻着扑簌簌颤】抖的呼吸向上,他按下对方小小的下巴。
因为紧张和热】意,她的唇瓣微张,上面还带着一点药粉的白色,还有怎么也忽视不掉的红肿。
刚才在这个屋子里,萧随风也是如此抱着她的吗,也是如此看着她的唇瓣吗?或者在更早之前,她躺在萧逐星的被褥里,也会让对方感受到她的清甜吗?
想到这里,他如墨的眼底越发变红,只觉心中那把寒刀恨不得劈开一切。
若是他早点来,若是他在她跟对方走的时候制止,不,是若是他从一开始就……
他的眉心抽动着,脸颊紧绷如石雕:“如果这是惩罚,这才刚开始。白盈穗。”
不甘和愤怒几乎烧干了他的理智,他瞬间将她的脑袋压向他。
然而在要吞下她的惊讶之时,他的耳朵倏然一动。微微一偏头就停在了她的嘴角,清甜如同冰鉴里溢出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端,然而却只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萧逐晨的额头青筋爆出,他闭了闭眼,只能暂时将唐乃牢牢揉进自己的怀里压下这股焦躁。
门外,有人敲响了房门:“兄长,你在吗?”
是萧逐星。
萧逐星刚才去北院找白盈穗。他知道此去有些唐突,于是托园子里的暖蝶给带句话,他明日正午在在花园凉亭中等对方,届时有重要的事要说。
暖蝶去找,片刻气喘吁吁地回来,说白盈穗不在。
他一愣,好在旁边的叫寒蝉的丫鬟面无表情地补充:“白姑娘喜欢闲逛,许是听见有人说王府新来了野狼,所以凑了热闹。此时应该在南院那边,二公子可先回去。待白姑娘回来,我可向她禀明。”
萧逐星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如此“私相授受”实在不好,最起码白盈穗是别人送给兄长的舞姬,即便他并非要强】占人家,一开始的接触也要知会一声兄长为好。
于是他又去前院找萧逐晨,却发现萧随风也不在。紫檀桌子裂成了两半,现场所有人噤若寒蝉。他以为是兄长和皇叔起了桎梏,快步赶来。
路上碰到离开的萧随风,对方面容随和,只说是衣衫被洒了茶水,不能留宿了。让他好生在家休养,待身体好些可以去肃王府找他消遣。
萧逐星瞬间松了一口气,然而萧随风又意味深长地道,“你兄长此时似乎略有不便,你稍后找他便是。”
说这话的皇叔虽嘴角带笑,但眼底却是一片冷漠,似乎还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怒气。莫名地让人觉得心里发寒。萧逐星心下不安,行了礼后快步走到卧房。
见四周无人值守,更是紧张。于是便敲了门。
三声过后,里面传来对方沙哑的声音:
“我在,何事?”
兄长的声音像是沙粒在火中滚过,让人莫名觉得耳热,萧逐星却当对方生了病,或者受了伤,更加着急:“兄长,我本有事找你,但在路上碰到了皇叔。听闻你久久未从卧房里出来,便想着来看看你。”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萧逐晨的声音带着压抑。
萧逐星抿了一下唇,想到大哥总是遮掩自己身上的伤,难道这次和皇叔打了起来,所以伤重了?
他叹口气,默念了一声失礼了,干脆推开了门。
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萧逐晨的面色一变,他瞬间抱起唐乃将其放在床内,拉下床帘,然后一掌内劲打出,冲开窗户,将所有的甜香潮热一齐散出。
萧逐星进门的一瞬间,先是一愣。地上一片狼藉,茶杯、衣衫散落一地,屋内似乎有种香,然而仔细嗅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看到萧逐晨额上带汗地坐在床上,还打开了窗户,定然是为了散去空气中的血腥味,萧逐星微微一叹。
唐乃被萧逐晨按住了双手,她只能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房顶。
萧逐晨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咬牙道:“为何突然进来?”
萧逐星道:“我是关心兄长,你真的没事吗?”
萧逐晨道:“我若是有事,岂会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你也看出来?”
萧逐星一愣,发现对方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他哥的伤如果不说,谁都看不出来,岂会故意放任守卫退避,给刺客留空子?
他松了一口气:“那兄长你这是……”
萧逐晨眸光一闪:“一个小丫头冲撞了萧随风,我刚在这里罚了她。动了怒,引起真气混乱,于是想在这里运气疗伤。”
怎么突然又叫皇叔大名了……萧逐星一愣,无奈地一笑。
听兄长说他没有大碍,他也松了一口气。
“兄长,你常年在外出生入死,府中的丫鬟小厮都对我十分恭敬,照顾有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望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如果不是十恶不赦的错误,就放他们一马吧。”
“情分……”
萧逐晨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冷笑。
身后的这个小“丫鬟”倒是有很多情分。
萧逐星点头:“是,情分。”
说起“情”这个字,他又想到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有些犹豫地开口:“兄长,我这次来是想告知你一件事。我、我今日才察觉,自己对府中一人起了、起了心思。若想与她接触,还需兄长你的同意。”
今日?
萧逐晨眼里的审视变成满是压抑的不耐:“无论是谁,你也是这府中的主子。你自己决定就行。”
“这十分不可,俗话说长兄为父,没有你的允许我也不能私相授受,于礼不合,也扰她清誉……她是、是府中的人,名叫……”
话音未落,萧逐晨拧了一下眉,抬起手道:“不用说了,你我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为兄除了你的安全,从不拘束你。你开心就好,若她愿意,便是直接在一起也无妨。”
萧逐星一喜,忍不住咧开嘴:“还、还没到那个地步,只是先开始接触。毕竟、毕竟她看似对我也有意……”
他微微一拜:“多谢兄长成全。”
说完,就看萧逐晨的唇瓣抿得死紧,好像在顾忌着什么……
萧逐星眸光一闪,瞄到地面上散落的衣物,还有水,再看看那个禁闭的床帘,以及遗落在床下丫鬟的绣鞋。
再想到萧逐晨始终不肯挪动的情况,一瞬间所有下人们说的宗族秘辛全都涌上了脑海。
原来、原来兄长的房中有人。还就躲在床后……
是他刚才冒失冲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亲近,怪不得兄长如此不耐。
一瞬间,他的面色爆红,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既、既如此,我、我就退下了。”
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想了想又帮其关上了窗。
待萧逐星离开后,萧逐晨瞬间闷咳了一声。他强行用内力压制自己沸腾的血液,导致内伤加重了。
然而他此时却感受不到疼痛。
仿佛回味在唇舌间的甘甜,变成了镇痛的蜜饯。
他转过头,拉开床帘。
一眼就看到乖乖躺在床上,瞪大眼看着他的唐乃。
他一时内心酸软,一时又想到刚才离开的萧逐星,酸涩冲鼻,咬牙道:
“在萧逐星的床上被我抓到,在我的床上被他抓到,白盈穗,你真是好本事……”
第068章 古代的小舞姬(十三)
他是在说她很厉害吗?可是被他抓到了算什么厉害呢?
唐乃看着萧逐晨, 唇瓣动了动:“我没有好本事。”
她连爬床的任务都没能完成。
“你没有本事?”萧逐晨倏然冷笑,他缓缓转过身体,在本就昏暗的床上投下高大、幽深的暗影。
“你若是没有本事, 王府里的床怎么随你想爬哪个就去哪个?还让萧逐星的一时心软把你藏起来, 萧随风也主动替你遮掩, 我也……”
就连他也不能自控, 差点失去了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整个王府,恐怕最有本事的人就是你了。”
他眯着眼, 冷然中带着无法言喻的意味。
唐乃垂下眸子,想了想, 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已经失败的任务, 萧随风已经走了, 她该怎么办呢?
【不用担心,我刚才已经向上级报告。你已经完成了前置任务, 就差被任务对象赶出去。因为外力原因现在可以更改任务对象,你只要激怒萧逐晨, 就算是完成任务。】
“激怒?”
唐乃想到那个没有完成的亲亲。
【不可以亲!】系统瞬间大声:【谁告诉你激怒对方的方式只有亲亲的?】
唐乃认真地帮系统回忆:“上个世界, 你说过:‘有时候他们想吃你的时候, 不是处于饥饿, 而是私欲。就像是亲吻,也可以是出于私心。’所以我没有提前通知对方就亲他们, 是不对的。他们就会发怒啊。”
【……】
系统像是在像人一样竭力呼吸新鲜空气,又像是在整理混乱的数据,半晌深吸一口气:
【总之,激怒对方可以不靠身体, 要靠语言。他说什么,你就反驳什么就对了。】
“哦。谢谢系先生指导。”
任务不算失败, 唐乃松了一口气。然而她目光涣散的样子,像极了心虚。于是萧逐晨被强压下的烈火,又开始灼烧到了喉咙,他缓缓倾下身体,盯着她的唇瓣。
“怎么,无话可说了?白盈穗,你现在住在本王的王府,这府上的一砖一瓦都是本王的。我命令你,以后你不许爬别人的床。”
唐乃微动唇瓣:“不要。”
潮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缭绕,萧逐晨一时喉结颤动,一时被气得呼吸不稳。
“不要?你还要爬谁的床?萧逐星?他刚才说过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你还要去找他!?”
唐乃想了想,摇头:“我不找他。”
“那你要找谁?萧随风?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接近他?”
唐乃知道还有一个人,“我要找一个守卫。”
守卫?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守卫?萧逐晨的眼底渐渐发红,他忍下闷咳,咬牙问:“哪一个守卫,你又认识了什么守卫?”
唐乃道:“上次在温泉边救过我的那个人。”
温泉边……意识到是谁后,一瞬间,萧逐晨的脸色彻底变了。
是流云。
是他最信任的心腹流云。当初也正是因为流云的稳重,他才让其监视白盈穗,没想到却给了对方的机会,让他起了别的心思。更没想到流云只是救过白盈穗一次,就让她记住了他。
她宁愿选只有一面之缘,不,流云还未摘下过面具,只有“半”面之缘的人,也不曾想过还有他。
萧逐晨此时无比懊悔,为何选中的是流云,而非乘风。
再想到刚才在门口流云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此时自己是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时间气血翻涌,不由得闷咳出声。
唐乃看他真的很生气,就要起来:“你真的生气的话,可以、可以让我出去吗?把我扔出去也可以的。”
萧逐晨怒极反笑:“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地就放过你?”
唐乃道:“那我怎样才能离开呢。”
萧逐晨咬牙切齿,身体再度倾斜,一字一顿:“我还有话没有问完。除了他们三个,你还要爬谁的床!?”
唐乃的空间被缓缓压缩,灼】热和混】乱的气】息围拢着她,他不是不让她爬床吗,怎么还要问这个问题……唐乃长睫一颤,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寒蝉。
她动了动唇瓣,刚要说出寒字,嘴角就是一痛,萧逐晨带着粗茧的手指按在她的唇瓣上。
“是寒蝉?那个伺候你的丫鬟?她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还有呢?”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视线定在她的唇上,似乎只要她的答案不对,他就能随时低下头,如同野兽一般将她吞吃入腹。
唐乃摇头,没有了。
然而萧逐晨却还是不信,对方眉心压低:“就只有她了?还有呢?”
唐乃只好说暖蝶,然而刚说出口,对方又面色微变:“另一个丫鬟?白盈穗,你最好不要敷衍我……”
他的指尖一动,惩罚似的在她的唇瓣上按下一个小小坑,唐乃微微一启唇,就感觉到牙齿有一点被摩】擦后的涩】意。
唐乃勉强抬起舌尖,发出声音:“真的只有这些了。”
“我不信。”萧逐晨的喉咙一动,气息更加不稳:“你再想想……应该还有别人的……”
唐乃在麻热之中勉强寻找名字,又说了几个在府中听到的人名,然而却都没有通过,就连厨房里总是给她炖汤的李妈妈都说了,却无法让萧逐晨满意。
他到底要听什么呢?
这么多人,她爬都爬不完呀。
而唇瓣上的手指越来越灼】热,唐乃的唇齿发麻,连舌尖都像是被烫化了般,无法再卷曲,也无法再推拒任何异物。萧逐晨的脸色愈发深沉,她也被逼出了汗意,最后只好含含糊糊地说:“我想起来了,还有你。”
他的床好难爬哦,她都快忘了还可以选择他。
什么叫“还”?
萧逐晨眸光一闪,然而得到答案的满意可以让他忽略掉这点微妙。他勾起了嘴角,得意与喜悦让他喉中的火更甚,指尖上的潮热让他想到眼前有最能解渴的甘甜的湖,然而刚一低下头,就看到她的舌尖乖巧地躺在唇齿后,露出一点被欺负过的红。
萧逐晨的喉结滚动,像是猫科动物模仿咬断猎物般发出低沉的声音,他骤然松开她,声音沙哑得像是有火山石灌入他的胸腔:“还有我?我倒是理解,毕竟你终于知道这个王府到底谁在做主。只是我门外的守卫森严,除了温泉之外,必不会让你如了愿。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爬任何人的床。”
唐乃的唇瓣动了动,可是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呀。
“既然你说出了答案,我可以暂时放过你。怎么,你想撇清关系,所以让我把你扔出去?”
唐乃点头。
萧逐晨眯了眯眼,倏然捏住她的下巴,低头贴了上去。像是像是吸吮熟透了的浆果里的汁液,只用牙齿嗑破了一角,一瞬间甘甜就沁入口中。
唐乃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泪珠爬上了长睫。
萧逐晨缓缓抬起头,唇瓣上带着一点红,他喘着粗】气,压下更大的不满足,抖着手抹去她嘴角的红印:“这才是惩罚。”
唐乃抖着唇瓣,问:“受惩罚后就可以走了吗?”
萧逐晨闭了闭眼,点头。他将她从被褥里挖了出来,又从床下找出绣花鞋给她穿上。打开门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推:“走吧,好好在院内反思。以后不许随意走动。”
唐乃踉跄了一下,刚迈出去,就听系统提示:
【任务完成。】
唐乃放松地垂下长睫。此时她的舌头发麻,嘴角酥麻,好像感受不到了唇舌的存在。然而她更在意的是别的事情。
“系先生,以后我不能爬别人的床了么?”
【他又不是规则,他说的不算。你偷偷地爬。再说他能拦住你,还能拦住别人吗?】
“哦……拦住谁?”
【咳,你只管做任务就好,如果有困难我就提前通知你了。】
“那下一个任务是什么呢?”
【三天后,在温泉里对男主投怀送抱。在原剧情里,白盈穗使用催】情药不成,于是被守卫严加看管。为了做出最后的努力,她趁着刺客夜袭,府中大乱。将□□下在了温泉里,然后再在萧逐晨养伤时主动靠近。当然,这一次彻底失败,被萧逐晨以不敬为名,将她赶出了王府。】
【这是你在王府中的最后一个任务,之后咱们就换地图了。】
唐乃想了想,在温泉里出现的也只能是男主了,可是对方对她爬床的事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上次已经在温泉外认出了她,下次可能就不会去了……她又不能让别人出现在温泉里这个任务怎么完成呢?
【放心,他……会出现在温泉的。】系统的声音有种意料之中的疲惫:【你准时出现在那里就好。唉……也许该给你申请一个金钟罩。】
唐乃:“我不会练功啊。”
【……】
————
眼看唐乃离开,萧逐晨捂着胸口闷咳了两声。他不知道三天后白盈穗会不会按照记忆里准时出现在温泉,但是能被她靠近的人的可能性全都被他否决,她若是想在府中立足,能找的人就只有他。
也许一开始他的谋划就错了。
强行抗拒,只会让她将目标对准别人,按部就班重现上辈子的情节也只会发生意外。
倒不如听之任之,看看她得手了之后到底会做什么。
他只是将一切拨回正轨,掌控在手里罢了。
萧逐晨想。
然而在那之前,他必须要先处理一个人。
想到那个刚才一直守在门口的黑影,他的眉心一压。
萧逐星连滚带爬地走出卧房后,半晌才被微风消去脸上的热意。只是越走,他的脚步越慢。巨大的不安和烦躁让他的脸颊由红转白。然而他却找不出这股不安的来源。
直到他碰到在树上愤愤不平地衔着枝子的海东青,此时哪里有平常的威风模样,活像是一只被夺走了伴侣的傻鸟。
突然,萧逐星似乎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不见了。
虽然刚才进去得匆忙,走得又太急,但是反应过来后他似乎觉察到兄长屋里的气息有些熟悉。
即便是被微风稀释过,也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甜。
那股甜味十分特别,只一缕,就能让人瞬间振奋。当初他在暖蝶的袖口上嗅到过,如今又怎会闻错?
他又想到放在床底的那只鞋,和当初掉在他房间里的那只何其相像。即便是同样的丫鬟装束,但在他眼里就是有些特别的。
况且兄长若是真的和丫鬟两情相悦、情不自禁,为何他从未听说过?除非……这个丫鬟是新来的,又或者根本没有这个人……
再想到唐乃不在房间里的消息,他面色一变,瞬间闷咳出声。
海东青拍了一下翅膀,歪着头看着他。
萧逐星捂住胸口,顾不得许多,转身大步地就往回走。
第069章 古代的小舞姬(十四)
书房内, 逐渐昏黄的阳光并没有带来丝毫的暖意,反而有种日薄西山的肃穆。
萧逐晨端起一杯茶,茶水的苦意进入口腔, 瞬间被残留的甜液冲散, 一股甘甜久久沉浸在唇齿间。他冷寒的眉宇一松, 带着旖旎回味的意味。
然而视线一抬, 落在单膝跪地的流云身上,眼底的暖意瞬间凝结。
“流云。”
他放下茶杯, “你在我手底下多年,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
流云微微垂头, 脸上早已是惊慌之后的平静。他垂下眸子:“属下玩忽职守, 因为个人私欲莽撞现于人前, 坏了暗卫的规矩。也……差点坏了王爷的大事。”
“私欲……”
萧逐晨眯了眯眼:“我当初派你监视白盈穗,是因为你最为稳重, 凡事都不为外物所扰。但没想到你却如此让我失望!”
流云的拳头死死捏住,他没有做任何辩驳, “是属下失职, 属下愿领任何惩罚。”
萧逐晨的眼底暗色更浓。该如何惩罚这个属下?说破天不过是坏了暗卫的规矩, 现于人前。难道还要惩罚他私自对白盈穗动了心思?
他的眉心微微一拧, 最后道:“既然如此,你闭门思过三天。以后没有我的命令, 不能擅自靠近白盈穗。”
本来没有任何表情的流云一惊,瞬间抬起头:“王爷?!”
萧逐晨看向他:“怎么,你还想靠近她?然后接着忘了你自己暗卫的职责?”
流云的目光颤动,嘴巴抿成笔直的一条线。哑声开口:“属下……不曾忘记, 也不会再忘记。只是属下一直观察白盈穗,对她的一言一行无比熟悉。属下……才是最合适接着看管她的人。”
萧逐晨冷然地道:“我已想到办法逼出她身后之人, 看住她的时间不会太长。况且,这府中的暗卫并不只你一个。”
流云的瞳孔一缩,咬着牙低下头。
“是。”
流云走后,萧逐晨捏了一下眉心,熟悉的头痛又袭了上来。他没想到仅仅是自己几次抗拒白盈穗爬上他的床后,对方就招惹了这么多的人。萧逐星可能是因为心软,现在有了心上人暂且不提。萧随风他……不想两府难堪,所以帮忙遮掩。
这都可以勉强理解,但是他没想到就连他最信任的暗卫流云,也动了心思。
白盈穗……想到这里,唇齿间的甜意仿佛又成了刺人的沙粒,他无声地拧紧了眉头。
从房梁上跃下一个黑影,一双丹凤眼在日光下格外澄澈。
“王爷。”乘风道:“既然流云犯错脸,属下愿意替他行事。”
萧逐晨垂眸看他:“你要去看顾白盈穗?”
乘风的眼角一弯,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王爷,我可不如流云蠢笨。他性格稳重,但也古板顽固,最易受到外物影响。属下没进入王府前,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早已看透一切,哪能轻易受女子影响。由属下去监视她,最好不过了。”
流云和乘风两个都是江湖人,只不过一个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宗门弟子,一个是在市井艰难求生的无门浪客,两个人的性格天差地别。然而在忠心和义气上,都出奇地一致。
萧逐晨想了想,“罢了,你就替他看好白盈穗。上次刺客已经来过一次,难保不会第二次,你警惕性高,可随时注意她园子的异动。”
乘风弯了一下眼角:“是,王爷。”
他要领命而去,萧逐晨想到什么又抬起了手:“不要靠近她的卧房,你只需在园外值守。更不要以真面目出现在她的面前,即便是以守卫的身份也不行。”
说到最后,有着冷然的意味。
乘风一愣,低声道:“谨遵王爷命令。”
待乘风也走后,萧逐晨皱了一下眉,明明一切都已安排好,却还是感觉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罢了,也许是他杞人忧天。毕竟离下次记忆中的节点,只不过是三天而已。
三天内还能发生什么呢?
————
萧逐星捂着胸口,快速向后走去。
他一想到兄长房中的那抹若有似无的甜意,就觉得焦躁像是火焰一样灼烧他的胸口。他不由得咳出声,呼吸都变得有点困难。
他靠在树上,微微闭着眼,苍白的脸色沁出了汗。然而紧缩的眉心没有痛楚,只有焦灼。
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捂着胸口继续向前走。但越是接近卧房,脚步就变得越慢。万一、万一白盈穗真在里面怎么办?
对方这几日突然不找他了,难道是来找兄长了吗?
他若是进去后,要怎么说?
无论如何,他还是走到卧房门前。丝丝缕缕的气息从门缝里溢出,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
一瞬间,被藏了好久的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萧逐星踉跄了一下,他走进屋子。
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失望,屋里没人。
他走向卧房,微微掀开床帘。整洁的床铺上似乎还能看到一点被磋磨的痕迹,想必兄长刚才就将女子藏在了这里。萧逐星不由得咳了一声。
如果、如果是自己猜错了呢,屋内怎么、怎么可能是白盈穗?
他如此安慰自己,然而还是有种不安,想到寒蝉说过白盈穗刚才去了南院,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眼前一亮。
这里离南院很远,白盈穗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地。如果自己去南院遇见她,或者问在南院的守卫曾经看到了她,岂不是就可以证明刚才在这房间里的人不是她?
想到这里,如同注入了活水般,瞬间有了力气,转身就走出卧房。只是刚走出不久,突然听到墙角处那里传来一点声响。
他瞬间眉心一动,墙角处的花枝摇曳,微风拂过,似乎有若有似无的甜气飘了出来。墙角是可以藏一个人的……他的喉咙微动,就要走上前,然而本该被他甩到身后的海东青突然从侧门内飞出来,悬在他面前盯着他。
他瞬间松了口气,无奈一笑:“你不跟着我兄长,如此盯着我做什么?”
“莫要挡路了。”
他闷咳了一声,再不看其它径直走向南院。
————
唐乃刚出了卧房不久,就看到海东青飞向自己,唐乃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住它,好在海东青自从寻到她的肩膀,落了上来。
唐乃不由得坠下半边身体,脸颊憋得通】红,她努力调整呼吸,道:“你、你要找我吗?”
然而海东青不会回答她,只是低下头用它的喙在她的发间蹭蹭啄啄,仿佛是在检查她的身体。唐乃缩着脖子:
“我不能吃的……鸟儿能吃甜食吗?你吃了我会坏肚子吗?我回去给你煮好的鸡肉吃好不好?”
海东青充耳不闻,拿巨大的鸟】头蹭她的后颈,直到鸟喙碰到了她颈边的红】痕,瞬间不满地叫了一声。
唐乃被吓了一跳,下一秒海东青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身体一僵,瞬间飞走。
她感觉手腕一紧,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让她意外的脸。
“寒蝉?”
对方一脸平静,眉目像是亘古无风的湖,只有瞳孔的深邃像是湖中的墨石,让人只看一眼就差点被湖水吞噬。
唐乃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白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唐乃低下头,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每次出来做坏事,几乎都被被寒蝉抓到了。这次又要找什么借口呢,还说自己出来“散步”么。但是她已经骗了寒蝉好几次了,再骗下去对方迟到会发现的。
寒蝉看她微微低着头不说话,即便被发丝挡住了半张脸,还是能看到嘴角的红】肿。她将唐乃拉到拐角处,眯了眯眼,道:“还是因为在府中闲逛所以迷了路?我来这里帮管家办事,没想到会碰到你。”
唐乃的唇瓣动了动,然后摇了一下头:“其实我……”
寒蝉突然勾了一下嘴角,低声道:“不过你如果为了方便总是假扮成丫鬟跑出来,也不是办法。毕竟最近王府里不太安全。最近小心一点为好。”
她说话很慢,没有什么波动,但是唐乃不由得连连点头。
“哦。”
寒蝉转过身:
“天色不早了,我带你回去吧。”
两人刚要离开,却听到一串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唐乃刚想抬眼,寒蝉眉心一压,瞬间将她拉到拐角处,捂住她的唇瓣。
“嘘……”
寒蝉让她别说话,唐乃点头。
寒蝉看走过的人,眯了眯眼。待对方离开,只道:“是……府中的侍卫。”
唐乃瞪大眼,不疑有他。是萧逐晨派来的守卫吗,是看她还逗留在外面所以抓她回去的吗?
两人等了片刻,那个脚步声又再度回来,只是这次沉重了些许。唐乃小心地呼吸,能嗅到寒蝉摆弄花草后掌心清新气息。只这么想着,突然微风袭来,自己依靠的墙角扑簌簌地落下一块石子来。
唐乃顿时不敢动,听到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寒蝉的眉心一压,看了一眼站在树梢上的海东青。
海东青瞬间僵硬了身形,抖着翅膀就扑了出去。
海东青似乎将对方引走了,唐乃道:“我也要马上回去了。”
寒蝉这时平稳的眉宇才有了些许波动:“没想到这么麻烦……刚才萧逐星来找你,说明日邀你在花园相见,有重要的事想告诉你。我见你不在,于是对他说你去了南院。但是现在……待明日你遇见他,就说你没有去南院,而是去了别处闲逛。”
“好的。”
唐乃答应了,又突然慢下了脚步。
“他是不是去南院找我了呀?因为找不到我,所以我要说谎骗他么?”
寒蝉眉心一动,“也算不得说谎,你确实没有在南院。”
唐乃扣了扣裙摆,那这就算是寒蝉因为她偷偷跑出来,所以帮她说谎了呀。如果被发现,寒蝉会不会受到惩罚呢?
她想了想,摇头:“寒蝉,那、那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逛一逛。”
寒蝉看了她一眼,突然不说话了。
唐乃有些羞愧,谎言从一开始就像是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因为这个任务已经骗过寒蝉好多次啦,对方还要帮她圆谎……
寒蝉看着她,突然一叹:“好吧。只是你若是如此装束,再去别处闲逛,若是被那些人碰到了反而不妥。”
然而“那些人”是谁她却没有说,或者说是……不屑说。
唐乃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可是她没有别的衣物了呀。
寒蝉抿着唇,将身后的小包拿出来,打开,原来是唐乃本来的衣裙。
“幸好我早有准备。”
唐乃一愣,此时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寒蝉见她面色有异,眉头微蹙,有些动容模样,紧绷的嘴角微微有了缓和。她帮唐乃换了衣裙,又一边帮她整理发丝,一边用单手帮她系上腰带。
寒蝉的手虽然不白皙,但是食指修长,看起来十分灵活,却又不是绵软无力。只见她的拇指和小指如同枝头般延伸,蝴蝶结就在她的掌心下成形,唐乃看得惊奇:
“你好厉害,一只手就能帮我系好腰带。”
寒蝉却听出了微妙,“还有别人帮你穿过衣服?”
唐乃道:“是一个守卫大哥,上次有刺客的时候是他救了我。”
说完,察觉到自己又说漏了嘴,于是不敢再出声。
寒蝉的瞳孔缓缓地收缩,半晌,轻声道:“是么……”
她的嘴角一动,却没有追问这个问题,看了看日色:“从这里走到尽头,在抄前方小路就能快速地走到任何院子。天快黑了,你若是在三刻钟内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
唐乃道:“我会准时回来的。”
说完,又补充:“我不会骗你的!”
无论在哪个世界,她都会准时的。
寒蝉忍不住一笑:“知道了,我等你回来。”
唐乃按照寒蝉的指点,小跑地进了南院,这里的草木茂盛,是一片竹林。她小心地绕过守卫,从侧门走进去。
刚张望了一下,远远地就看到萧逐星捂着胸口快步走来。
————
萧逐星来到南院,问门口的守卫:“有没有看到北院的白盈穗进来?”
两个守卫一愣,并非是看没看见的问题,而是二人并不认识白盈穗。况且这里花草茂盛,难免有小丫鬟奉命来此摘花掐草,回去装点庭院。两人看人脸熟,也就放人进去了,并不知谁叫白盈穗。
看守卫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萧逐星的面色一白,低咳出声。
真的、真的没有过来?
难道白盈穗真的就是兄长房中的那名女子?
眼看他的脸色苍白了下去,两名守卫顿时一惊,赶紧扶住他:“二、二公子?!”
萧逐星缓和呼吸,然而一抬眼,就看到了竹林后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的瞳孔一缩,瞬间推开两名守卫,快步走过去。越走越近,对方身上的香甜就越是清晰,他刚才所有的顾虑和气闷瞬间一扫而空。
原来她真的在这里,她一直在南院,所以刚才一切的担忧只是他杞人忧天。
他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靠近唐乃,看到对方的呼吸也有些凌【乱,他只当是对方和自己相遇的羞涩,因此也微微垂眸,道:
“白姑娘。”
唐乃抬眼看他,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萧逐星微微皱了一下眉,如果对方一直在南院,怎么会知道他要找她,但这话可以当做是询问,也可以当做是寒暄。
他深吸一口气,想到既然已经和兄长交代了前因后果,如果推脱到明日,或许又会出现什么变数。此时提及……便是刚刚好。
日光倾斜,在竹林投下昏黄的暗影。
萧逐星内心酸软,呼吸急【促,正要张口时,突然看到落在唐乃嘴角的日光,将其嘴角的红肿与红】痕照得清清楚楚。
“……”
一瞬间,他的瞳孔一缩,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地收敛,最后唇瓣开始发白,眼角也有点红,还是强撑着对唐乃一笑:“刚才我去找你,寒蝉说你在南院。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去了,没想到你、你一直在这里。”
唐乃低下头,道:“我、我马上就回去了。过几日也不能出来了。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我想说……”
萧逐星竭力控制呼吸,然而看到她低下头时,露出白皙的脖颈,以及颈侧的红痕,脸颊瞬间紧绷,再也伪装不下去了。他顿时闷咳出声,满腔的旖旎与柔情都化作了酸楚与复杂。
唐乃有些无措地抬起手,不知道该不该拍他的后背。
然而萧逐星很快抬起头,他握住她的手腕,满眼通红:
“我想问……你当初为何选择我?”
唐乃一愣,“什么事?”
“你为何……选择爬我的床,而不是别人的?”
萧逐星一字一顿。
唐乃听懂了,原来萧逐星是要来找她算账的。她有些羞愧,低声道:“因为、因为我爬错了……”
“什么?”
“我要爬的床是萧逐晨的。”
萧逐星的面色瞬间一变,他不可置信地问:“你当初,第一个想找的人是我大哥?!”
唐乃点头。
萧逐星猛地捂住胸口,死死地抓住旁边的竹竿才保证自己不倒下去。想到当初她第一次出现在自己被褥里的温软,听到大哥名字时错愕,以及手误无措地逃走。
原来对方第一次选择的人不是他……一切都只是误会。
他微微抖着唇,还是有点不可置信:“那、那第二次呢?第二次你又为何选择了我?”
唐乃的声音越来越小:“当时萧逐晨不在……”
萧逐晨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他竭力打起精神,咬着牙问:“那你这次,是不是选择了我哥?你刚才是不是没有在南院,而是去找了我哥?”
唐乃一愣,他知道了吗?可是寒蝉为了她……
“你放心,我不会责罚你园里的任何人。你告诉我,刚才萧逐晨房间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唐乃点了一下头。
萧逐星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他低下头,深吸几口气,哑声问:“那你又为什么会不选我了,又为什么会又选他了?!”
唐乃道:“你没有出现在花园里,我没办法选你。我本来选的是萧随风呀。”
萧逐星:“……”
他踉跄了两下,手指都在抖。
原来,他还不是第二人选,而是第三任!
酸涩和懊悔一起袭上胸口。他以为是两情相悦,没想到是自己一厢情愿。想到自己刚才还口口声声地对兄长说那女子对自己也有意,不由得苦涩地一笑。
他就不该来此。
早知道,早知道他这几日就不该处处回避,如果他直接禀明了兄长,就不会有后面的错过。早知道、早知道在听到丝竹声响之时,他就该出现在宴会里,也不至于让她、让她先选了皇叔,后选了兄长。
他本来是第一个,没想到却成了最后一个,不,也许他现在还没有“最后一个”的资格。
他哑声道:“你就必须,如此这般吗?”
唐乃低着头不说话。
萧逐星深吸一口气,在哀痛之中,突然想到一件事,瞬间有了底气。她只为了向上爬,并不在乎对象是何人。许是兄长在她眼里也并没有什么特殊。
况且若兄长真的与她两情相悦,为何会将她藏着掖着?若真动了情,又岂会到现在也没有通知众人?
刚才兄长的异样,许是……他一时意乱情迷,不想被自己发现窘况所以才将她藏起来,这就说得通了。
兄长,怎会有他这般的心意。他到底是与兄长和皇叔不同的。
一瞬间,他仿佛就是一棵被注入泉水的枯竹,瞬间活了过来。
“你既然说以后不能随意出来,是不是因为你惹怒兄长,被他禁足了?”
唐乃点点头:“他让我以后不能随便出来。我只有这一下午的时间了。”
萧逐星勉强压下翘起的嘴角,只有这一点时间,却也挤出来换好衣衫出来见他,看来他的直觉没错,她果真对他也有一点意思。
“既然如此,你还要爬我兄长……和皇叔的床吗?你可知你三番两次地惹怒他,以兄长的性子,以后定然会避你如蛇蝎?”
唐乃也有点颓然,但是她相信系统的判断,于是道:“我会成功的。”
萧逐星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的不对劲,萧逐晨的性格,若是冒犯了他,肯定会严加防范。然而他唯一的软肋,恐怕就是经常去温泉疗伤,那里并无守卫。他皱了皱眉:“难道你要趁着他下次在温泉疗伤,再去接近他?”
唐乃瞪大眼,她什么都没有说呀,对方是怎么猜出来的?
萧逐星压抑着怒火,咳了两声:“温泉、温泉……谁说温泉只是萧逐晨一人的了。日后他若是去,我必然严加看管,定然不会让你如愿的。”
唐乃叹口气,糟了。被对方知道了计划,这次的任务又变得十分难了。
【唉……】系统突然唏嘘了一声,【这次的任务对象,又多了一个。】
唐乃:“?”
萧逐星调整好了呼吸,脸上的苍白消退,又恢复了些莹润,“无论如何,我不会再给你或者他们任何机会了。”
说完,看着她唇角的红】肿,心里又冷又酸,微微抬起手,却还是放下。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正好一片竹叶落在她的唇瓣上,萧逐星内心一动,小心将其摘下,指尖在她唇上一擦而过。
竹叶沁入一点芳香,他瞬间将其握在手心。
“下次,下次如果你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的话,我就把我想说的话全部告诉你。”
-——
乘风领了命,却没有急着去北园看着唐乃,而是来到一处暗室。
每个暗卫都有一个暗室。其在卧室的后面,只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没有一丝光亮。能让暗卫习惯黑暗,也能平心静气。
然而有时两人犯错,会自行在里面反省。
乘风拍下机关,墙体打开,露出里面盘腿而坐的流云。
对方依然戴着面具,微微闭着眼,即便听见了声响也没有丝毫反应。
乘风不屑一笑:“为了一个女子,何至于此?你跟在王爷身边多年,不至于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才是。”
流云没有半点回应。仿佛是融入了黑暗一般,视他于无物。
乘风道:“所以我有理由怀疑,问题出现在那女子的身上。所以这一次王爷让我看着白盈穗,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
流云骤然睁开眼。
第070章 古代的小舞姬(十五)
看着流云瞪向自己的眼神, 乘风不由得失笑。
“怎么,刚才还装作听不见,我一提到要靠近她, 你就恨不得吃了我。”
流云哑声道:“这和她无关, 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你越是如此说, 我便越是确认问题出现在她的身上。”
乘风微微眯起丹凤眼, 眼底带着冷冽:“所以,这次我一定会找出证据, 向王爷证明你的清白。”
流云瞳孔一缩,就要起身冲过来。
乘风退后一步, 冷笑着拍下机关:“不用如此激动, 我只是找一些证据而已。王爷让你闭门思过, 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
乘风走出卧房,他直接来到唐乃的房顶之上。王爷让他不能靠近这里, 但有时候人难免有点“脚滑”么,如果只在园外远远看着, 他根本就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并不算违抗命令。在市井长大的乘风并不像流云那般古板。“适当地”游走在规则两端, 可以更好地完成任务。
况且, 如果不是为了查出真相, 他也不愿接近这个女子一秒。
乘风面无表情地想。
然而等他刚来到房顶,却没有察觉到房中有人,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按照时间推算,对方被王爷赶出来后早就应该回来了,此时房中无人,又是去了哪里?
如此想着, 远远地就看到唐乃提着裙子跑过来。看其方向,竟然是从南院, 难道又是与他人接应?
乘风的呼吸凛冽了下去,紧接着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被剪断,这才发现院中有个面貌普通的丫鬟,正在花坛边整理花草。
他凝神细看,对这丫鬟没什么深刻印象,但是听流云说过,北院内有个被白盈穗呼来喝去,却还是心甘情愿伺候她的丫鬟,名叫寒蝉。
看来就是此人了。
也不知白盈穗给这些女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要不然王府的丫鬟怎么如此地……没出息。
轻蔑地眯起眼,就看到唐乃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面颊微红地问:“我、我有迟了么?”
寒蝉放下剪刀,抬眼看唐乃,见她面上没有异色,只有因为奔跑而泛出来的红晕。低声道:“没有。”
然而只是廖廖两个字,却能听出静湖被风吹皱的波动,乘风不由得“嘶”了一声。
唐乃问:“你是不是等了很久了呀。”
寒蝉本来紧绷的嘴角立刻勾了一下。她放下早已冰凉的剪刀,“我也是刚出来而已。”
唐乃道:“很晚啦,该回去休息了。”
休息……乘风眯了眯眼。刚才她独自去了南院,定然是见了谁,或者又像上次拿了什么药粉。今晚他定然能发现什么线索。
寒蝉却抬起手:“再等一下。院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待我打扫之后就帮你洗漱。”
唐乃看着花坛边的一点点落叶,道:“不碍事呀。”
寒蝉低声道:“不碍事,碍眼。今晚会下雨,若是风雨裹挟进了屋里,就更麻烦了。”
乘风皱了一下眉,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他刚要靠近一点,却感觉脸颊一凉,一滴雨掉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抬头,哪知脚尖微微一动,却像是踩到什么,脚下一滑,瞬间从房顶栽了下来。
他猛然一惊,劲瘦的腰在空中一转,勉强接住自己脚下的东西。靠着轻功无声地落了地,却不曾想还是碰到了墙角的花锄,“嘎嗒”一响,唐乃下意识地回头。
乘风面色一变,不得不从窗□□入房中,打开掌心一看,竟然是一片落叶。他不由得一愣。
唐乃回头,却没看到什么东西,只听“扑簌簌”的声音,海东青抖着翅膀飞了过来。
唐乃道:“是鹰。它差点被花锄伤到。”
海东青似乎听懂了什么,对三番两次地背黑锅感到不满,叫了一声。然而寒蝉却似乎没听见,她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将落叶从花盆里衔出,然后眯了眯眼。
雨滴变大,唐乃捂了一下被打得冰凉的脸颊。寒蝉将东西放下,开门的一瞬间,视线一定。
“看来还是收拾得不够干净,果真有风雨把落叶卷进了屋里……”
乘风被迫进了唐乃的卧房,在进入的一瞬间,就嗅到了一点那股乘风和王爷经常提到的“异香”,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那两个人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他瞬间一愣,就想跃到房梁上,但起身已经来不及,他只好翻滚滚到床榻之下。
躲在床底时,他忍不住轻轻吸一口气。这里的清香更加明显,只一瞬间,他的喉咙一动。
瞬间理解了流云所说过的“比梨花更甜,比白糖更清,比牛乳更醇”是何意。如果这真是用他不知道的秘法调制的奇香……该不知道会用多少天材地宝。但思前想后,如此贵重的宝贝,又岂会用在一个小小的舞姬身上?
乘风皱了一下眉,他只能按捺下疑虑,静听两人的声音。
寒蝉要关上窗户,海东青要缩着肩膀挤进来,被她面无表情地一看,瞬间僵硬地飞回屋檐下。
唐乃转过头:“外面有声音,是鹰要进来吗?”
寒蝉道:“不是,它飞走了。是雨变大了。”
海东青……乘风有些不明白,怎么这只鹰三番两次地向这里跑,难道是奉了王爷的命令,来这里监视她?
如此想着,就看着两个人向床边走过来,乘风眯了眯眼,将自己的骨缝缩紧,一瞬间身形就小了一圈。只要两人不是故意低下头,定然不会看到他。
然后,他就看到层层叠叠的白裙停在他的面前,如同盛开的莲。是白盈穗。
那裙摆轻飘,堆叠在绣鞋上,旖旎柔软,仿佛一拘就能握到一手的香。他看到白盈穗的裙摆动了动,紧接着一节长长的腰带就如同坠落的瀑布一般,在他眼前落了地。
乘风一惊,这是、这是要脱衣了?!
他瞬间回避视线,然而那腰带掉到一半,却瞬间停住。似乎被那个寒蝉的丫鬟接住,只剩一点落在地上,差点扫到了他的手指。
“白姑娘,我来吧。”
寒蝉说。
乘风眸光一闪,听寒蝉的意思,竟是连脱衣,白盈穗都需要别人帮忙?
莫说是舞姬,就连王爷也没有如此之大的排场,最尊贵的主子也不过如此吧。
听白盈穗没有反对的声音,竟然是如此理所当然,想必早已习惯。乘风忍不住眉心一动。不知当初流云观察白盈穗的时候,可有看到这一点。
对方被迷了心智不在意,但他可是在市井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凡事都靠自己,最最是看不上这种颐指气使、娇气难伺候的行为。
如此想着,就看唐乃的长裙一抖,如同花瓣剥离,外衫被寒蝉褪下放在衣架上,露出洁白的里衣来。
没了外衣的束缚,只有一层薄薄的布料,微微一垂眸,就能看到藏在白色裤腿之下的,白得扎眼的双足。
那双脚就坠在乘风的眼前。
唐乃坐在床边,此时被褪去了鞋袜,只剩脚尖勉强踩在绣鞋上。足弓绷直,露出微红的脚心,像是最弯折最无暇的一截美玉,在纯白之下沁出一丝血色来。
乘风的气息差点控制不住,他的喉咙一动,瞬间移开了视线。然而他看不见,却听得见。
先是一阵水声,似乎是寒蝉打湿了帕子,然后贴在她的脚面,唐乃的呼吸变了一点。
寒蝉道:“怕你着凉,所以水温比平时热。”
就连热一些也受不了吗?乘风眯着眼想。
唐乃含含糊糊地点头,道:“着凉也没关系。我不喜欢热,一点点也不喜欢。”
这么娇气……除了被她迷惑的这两个丫鬟,谁还能伺候得了她。乘风如此想着,然而听着她瓮声瓮气的嗓音,像是一块饴糖化在了喉口,他瞬间小时候总是只能看却吃不起的糖人,喉咙不由得一动。
那双脚很快就被收到了床上,乘风闭了闭眼,瞬间松了一口气。
此时外面电闪雷鸣,寒蝉打扫水渍。
白盈穗似乎在床铺上动了动,然后乘风就听到她含含糊糊地道:“寒蝉,现在出去的话会着凉生病,你要不要……留下来啊……”
寒蝉顿了一下,道:“好。”
乘风一顿,这个白盈穗会如此好心?
寒蝉又轻声道:“你先躺下,我守夜。风雨交加,有蛇虫跑进屋内,咬伤你就不好了。”
乘风眯了眯眼,不屑地一笑。
如此娇气,就连睡觉都需有人值守。原来叫这个丫鬟留下来,是因为方便伺候。
又听对方道:“哦,那我有点冷,你能上来吗?”
乘风瞬间一愣,他的视线径直看向床板,似乎想要透过这层木板看清唐乃的脸颊。
她、她怎么随便就让人上她的床?既是一个丫鬟……也不在意吗?
为了让丫鬟替她暖】床,还是、还是有别的计划?
他无法看到那个丫鬟的反应,但却能听到她微吸一口气:“好。”
烛光瞬间被熄灭,他听到床板传来的声响。那个丫鬟一点点地爬了上去,躺下的一瞬间,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呼吸瞬间一窒。
乘风的呼吸也不由得一变,看不见东西,思绪就随意发散,这个丫鬟,到底碰到了什么?
白盈穗道:“我不小心把脚伸过去了,碰疼你了吗?”
那丫鬟顿了一下,道:“没有。若是冷了,可把你的脚……放过来。”
乘风忍不住抖了一下眉梢,放过去?放在哪里,她的手心里还是身上?只是脚凉而已,何至于要如此贴心?王府的丫鬟哪有主动去碰别人的脚的。
乘风心下焦躁,几乎在床下躺不住。即便是白皙了些,看着柔软了些,似乎握在手心里就握住一节温凉的玉,若是真的放在心上……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瞬间闭了闭眼。
时间在煎熬中过去,此时乘风早已忘记自己来时的目的,他只盼望这两人睡熟,让他能够无声脱身。
然而待唐乃的呼吸渐渐平稳,他又听到翻身的声音,一缕发丝从床边泻下,径直荡在乘风的指尖。
他的眸光在暗中闪烁,此时动也不能动,然而在夜色中的清香毫无遮掩地钻入他鼻孔,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他身】上不是潮冷的空气,而是绵】软温热的人】体。
他不由得伸出手,将唐乃的发丝缠在指尖,微凉和顺滑却让他心中莫名燃起一簇火。
白盈穗似乎被寒蝉翻了回去,柔顺的发丝瞬间从他的掌心溜走,麻痒地爬过他指尖上的薄茧。
他瞬间惊醒,猛然收回手。
他勉强恢复理智,暗道自己刚才许是中了邪,竟然对着白盈穗的发丝失神,竟然差点忘了自己的任务。
他的任务是什么,对,是监视白盈穗。然而要找出她的秘密,就必须先靠近白盈穗。
想到白盈穗竟然对一个丫鬟的伺候理所当然。但也对丫鬟的靠近亳不设防。
他的眸光一闪。
第二日,皇宫里来了人,上面似乎下达了什么旨意,整个王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忙碌起来。
唐乃还是有些着凉,早上晕晕沉沉的时候,模糊地听到寒蝉说将饭菜放到了她的桌上。
她勉强点头。起身的时候,外面早已大亮,她揉了揉眼睛,正要去洗漱,突然听到敲门声。
她一打开门,不由得一愣。
是寒蝉。但感觉今天的寒蝉与往日的不一样,虽然身高、身形一样,但是嘴角的笑意格外明显。今日的眼睛也没有浓墨般的深邃,反而是湖水般的潋滟,反而让人看不清情绪。
寒蝉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寒蝉,你不是出去忙了吗?”
对方端着水盆,对她微微一笑:“我不放心你,所以特意偷偷跑回来伺候你洗漱。”
唐乃左看右看:“那你会不会被骂呀。”
寒蝉道:“放心,没有人会看见。我伺候完你就走。”
唐乃只好让开门:“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