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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螳螂捕蝉

    厅堂外, 来吊唁的人已聚集许多。炉中香火堆积了一层又一层,盆中的黄纸灰被风撩起,碎成的粉末令人呛咳不止。

    “咳, 季将军英年早逝, 实乃天妒英才唉, 季夫人节哀。”

    京畿府的张大人与江澜音寒暄了两句, 再次被屋内的火盆烟灰呛了几声,他向一旁的杜管事建议道:“这屋内怎么点了这么多蜡烛?待会来敬香的人更多, 棺前还有火盆, 这屋内气流灼呛,待会季夫人她们该受不住了!赶紧熄了些蜡烛,再找个人在屋门口看着火盆, 这样屋里人也好受些!”

    杜管事看了眼跪在地上向来客谢礼的江澜音, 愁着眉眼叹气道:“方才周大人也这般说过, 可夫人不愿意。她说黄泉远暗, 怕将军寻不到回家的路,须得多点些灯。而这火盆里皆是祭奠之人的挂念,放在棺头也好让将军不觉孤单。”

    张大人喉间一哽, 环顾了一圈屋内哭泣不止的女眷,半晌才又叹出气道:“实是可怜便依你家夫人说得做吧。找人看着点, 今日京中来吊唁的人多, 听说陛下也有意前来,可千万得小心谨慎,莫出了事!”

    “老奴明白, 张大人请放心!”

    这头话语刚落,屋内就是一片嘈杂之声,府中的丫鬟慌乱地扶起忽然晕

    倒的魏关月, 杜管事刚要过去查看,江澜音已先一步吩咐道:“魏娘子身体不适,先扶她回屋休息吧。”

    魏关月的贴身侍女赶紧扶着魏关月回屋,江澜音又点了几人分别去寻大夫,通知膳房,招待客人。一时之间厅堂内空了许多,只剩下张大人与杜管事。

    “府中事务繁多,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张大人见谅。”江澜音看向还未离开的张大人,张大人匆匆摆手道:“夫人客气,不打紧。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夫人只管吩咐。”

    江澜音轻轻福身,向杜管事示意道:“院内备了些茶水,大人若是不嫌弃便去饮上一杯。”

    厅堂内的人突然减少,一阵寒风吹来屋内烛火摇晃,张大人看着厅堂正中的白花黑布,后脊倏然一凉,点头应声道:“也好,那下官便先去院中坐着,夫人若有什么事情,唤一声便可。”

    杜管事引着张大人出门,厅堂内只剩下江澜音一人。她静默地看着沉黑的棺木许久,终于慢慢挪了步子往棺内看去。

    棺椁中的人依旧是无声无息,寒风自门口灌入,带得盆中的灰烬扬起,又慢慢打着旋落入棺木之中,正好落在了那张已经清理干净的面容之上。

    江澜音盯着那一点灰屑,原本无神的瞳眸终于有了些动静,她隔着棺木望了片刻,慢慢伸出手将那一点灰屑轻轻擦去。指尖下的肌肤尚未完全僵硬,紧绷的皮肤没有一丝温度。

    冰凉的触感激得江澜音猛然收回了手,她看着棺椁里的人问道:“季知逸,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起来?”

    屋内无人应答,江澜音捻了捻指尖,酸涩之感自肺腑蹿涌而起:“你不是说想让我一直做将军府的主母,替你打理将军府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究竟与傅棠是什么关系,对你又到底是怎样的情意么?”江澜音立在棺木旁,忍着眼泪看向躺于棺内的季知逸道:“骗子,你一点也不想知道,你言而无信。”

    屋内依旧一片寂静,良久后一声低咽响起,纤瘦的身影靠着棺椁慢慢滑落,江澜音抱紧自己蜷曲的双腿,将脸完全埋入了自己的双膝之中。

    连绵的抽噎之后,那对靠着棺木的瘦削肩膀慢慢停下了抖动,许久后静谧的屋内才响起一声低语:“季知逸,我想一直做季夫人。”

    白烛摇曳,这一声祈愿无人应答。

    江澜音靠着棺木仰头静坐,庭院外传来一声声通传——

    “陛下驾到!”

    “恭亲王到!”

    江澜音撑着地面扶站而起,她回头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季知逸,转身迎向庭院。

    明黄的轿撵在院门口处停住,张公公上前意欲搀扶宣庆帝,宣庆帝摆摆手拒绝道:“朕自己走。”

    恭亲王自侧后方而来,见宣庆帝自行上前,轻笑一声假意关怀道:“前些时日听闻皇兄身体不大好,臣弟甚是担忧,如今看来皇兄已是安康,真乃喜事一桩。”

    “是么?有劳皇弟挂念。”宣庆帝脚下微晃,恭亲王抬手搀扶道:“皇兄小心,臣弟搀着你。”

    宣庆帝本想推拒,恭亲王搀着他慢步往前走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也难怪皇兄这两日身体大好。”

    “喜事?”插于厅堂门口处的招魂幡随风旋转,宣庆帝扫了一眼恭迎在院侧的臣子,眯眸看向恭亲王道:“皇弟这话倒是将朕说迷糊了。”

    “塞北大捷,寒漠投降,北边战事平息,这难道不是大喜事么?”恭亲王虚扶着宣庆帝的手臂,抬眸询问道:“不知皇兄是如何所想?”

    宣庆帝阴沉着脸轻声冷哼,恭亲王低首扶他步过门槛:“皇兄当心脚下。”

    “妾身参见陛下。”江澜音上前行礼,宣庆帝摆手示意她起身,一双长眸直盯向厅堂内那口乌木棺椁。

    恭亲王跟随宣庆帝一同靠近棺椁细看,待看清棺内的季知逸后,面上松懈不少。

    宣庆帝看了眼已堆满香灰的香炉,这才向身后示意:“张维胜,取香来。”

    张公公正要去取香,江澜音已点了香奉至宣庆帝手边。待宣庆帝与恭亲王皆持香祭拜,她对门外的杜管事道:“杜管事,你带诸位大人、公公去庭院吃茶吧,好生招待。”

    没有宣庆帝的指令,张公公不敢妄动。恭亲王则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道:“你们都去庭院处等候,本王与陛下、季夫人闲聊一会。”

    见恭亲王挥退手下,宣庆帝望了一眼候在院外的南府军,心下稍安,随即也挥手示意道:“你们也去院里等候吧。”

    江澜音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糕点放至桌案,宣庆帝与恭亲王看了一眼皆未触碰。环顾四下,宣庆帝皱眉询问道:“怎么这里只你一人?季云姝和软香她们呢?”

    “云姝自听到兄长死讯后,便一病不起。软香娘子有了身孕,也不宜来此。至于魏娘子,方才也因悲伤过度而昏厥,现下尚在屋中休养。”

    江澜音眉眼低垂道:“陛下可是要见她们?妾身这便差人去喊”

    “不必了。”宣庆帝不甚在意道:“既是身体不适,便让她们好好休息吧。”

    一直沉默的恭亲王四下打量,随后看向江澜音宽慰道:“生死自有定数,季夫人也莫要太过伤怀。”

    “王爷之语,妾身明白。”江澜音抬眸冷淡道:“生死自有定数,妾身之命,仿佛也是早已定局。当年塞北局势大好,庆谷一战,妾身的父兄尸骨难寻。如今塞北好不容易恢复安宁,妾身的夫君却又与父兄一样,战死在塞北前线。”

    清丽的面容尽显悲拗,江澜音抬眸直视宣庆帝道:“陛下您说,是否天意如此?”

    江澜音的目光透亮凌厉,宣庆帝面色微僵,视线轻移道:“你父兄与夫君皆是忠勇之将,他们为建梁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阵亡于前线,朕与建梁的百姓皆感悲痛,他们的功劳,我们也不会忘记。”

    为表诚意,宣庆帝表态道:“朕已经拟好旨意,封季将军为威远侯,授你一品诰命,待明日文书阁核定,圣旨即可颁发。”

    封侯加爵,自建梁开朝已是少见。宣庆帝自觉诚意十足,江澜音却无所动容。

    “陛下既有意嘉奖,妾身可向陛下讨一个赏赐么?”

    “说来听听。”

    宣庆帝揉了揉眉心等候江澜音讨赏,江澜音立身提问道:“妾身想弄明白妾身的父兄究竟是如何而死,平河谷地遗落的塞北军需,陛下又为何如此在意?”

    江澜音问一句上前一步,直至与宣庆帝一步之远,她才止步盯向面容慌乱的宣庆帝道:“可否告诉妾身,此时此刻,您又在害怕什么?”

    “放肆!”宣庆帝想要拍桌,可又怕引来院中群臣的注意,只得收手握拳道:“你这是在质问朕么?”

    江澜音毫不退却道:“陛下心中最是清楚。”

    “你!”宣庆帝怒不可遏,一番呛咳后脸色更是灰白。

    “皇兄息怒,莫要气坏身子。”恭亲王端过一旁的茶水递于宣庆帝道:“说来,本王心中也有一惑。”

    恭亲王拍了拍手,他的随从押着一人进入屋内。

    不知道恭亲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宣庆帝铁青着脸看向他道:“你这是做什么!这又是何人?”

    恭亲王拽住被捆绑之人的发尾,迫他抬起头,面向宣庆帝道:“皇兄不认识他么?他可是从龙卫的一员,昨日您还准备要了他的性命,正巧他一路求饶,被本王遇见了。”

    “皇兄对他没印象

    了么?“恭亲王松了手笑道:“人没印象不要紧,为何要取他性命,皇兄总还有印象吧?”

    见宣庆帝怒目不语,恭亲王自怀中取出一个香囊道:“您让从龙卫去窃取季将军的随身之物,完成任务后又要杀了他们,这香囊究竟是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需您如此大费周章?”

    恭亲王抬手示意屋外之人进来道:“臣弟觉得,季夫人的问题,或许这个香囊也可解答一二。”

    屋内的情况早已引得院中群臣的注意,恭亲王满意地看了眼屋外的情况,将香囊丢入宋太医怀中道:“宋太医,验一验吧,正好让大家看看,这香囊之中究竟藏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