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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 51 章 腌菜

    菜压久了就会不新鲜, 日头越来越高,人也会越来越少。

    太阳照射之后,菜会打蔫,更影响品相。

    沈归依言照做, 这些菜的品相好, 按着普通的菜价,很快就卖掉了。

    等汤包全部卖完, 太阳完全升起来, 空气中的清爽完全不见, 变得闷热。

    把东西都收拾好送去仓库,又买了明天要用的原料, 三人出镇回家。

    酒楼卖菜的事情, 沈归和凌星说了。

    凌星也是没想到,当时那事还能在这里有坑。

    其实沈归是有些担心的,他的菜田菜种的挺多。

    当初为了买菜种, 还借了爹娘的银子。

    应季的菜蔬卖的人很多,价格低贱。

    想要赚上银子, 最好就是和酒楼饭馆这些签订供应契书。

    不然靠着散卖很难真赚什么钱。

    今天也全托了大哥夫摊位有食客的福,他的菜才能这么快的卖出去。

    要是他自己另弄个摊子去卖,竞争多,卖出去的时间也会拉长很久。

    还得再加个摊位费。

    别说赚钱了, 不亏钱就算是好的。

    不过沈归心里也有应对的办法, 他准备去县里卖。

    就是路程远一些, 不过要是和县里的酒楼或是饭馆签订了契书, 那点距离也就不算什么。

    镇上是刘家说了算,县里面总不可能每家都和刘家交好。

    总会有那几家是对头。

    一路上,凌星和沈归一直沉默着, 沈回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多注意周围。

    到家后,沈归把今天赚的三十八文钱给曹满月收着,然后就跑去菜田里蹲着发呆。

    心里琢磨要不要租辆推车,不然光靠他背的那点量,实在是卖不上价。

    凌星找到沈归的时候,他还在纠结租推车的钱。

    “四弟,我想买你的菜做腌菜。”

    腌菜其实是凌星最开始就想要做的,根据原身的记忆,就算是他之前家中富足,也是会吃腌菜。

    古代与现代不同,大棚保温这些根本就没有。

    想要在冬天能够吃上一口新鲜的菜蔬,不是普通的有钱人家就可以做到。

    那得是有权有势,有专门的庄子,专门的人修建暖房去种植。

    因此,酱菜铺子很受欢迎。

    除非是顶有钱的那一小撮,会看不上酱菜腌菜,其他的人不论有钱没钱,对这个还是很喜欢的。

    由于腌菜和酱菜都需要时间,并且品质好点的盐还有一些调味料也是很贵的,成本过高。

    而且那时候天冷也没有菜蔬给他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凌星虽然会做,脑子里也有不少的方子,但也只是想想就放弃了。

    现在家里有现成的菜,这个时节开始做,正好秋冬冷了可以上。

    调味料那些,如今他也有本金可以去买。

    酱菜腌菜做好了,其实很有市场。这东西可以久放,还能当做新的调味料做菜。

    想到前世有名的辣椒酱,豆腐乳,适口性很好,商家赚的盆满钵满。

    凌星对酱菜和腌菜,很是看好。

    不过沈归不知道这些,他以为凌星是为了安慰他,才说要买他的菜。

    “大哥夫,我没事的,你不用因为我买自己都用不着的菜。”

    “我想好了,镇上的饭馆酒楼不要我的菜,我就弄去县里卖。就是要去县里的话,我琢磨着一次弄多一些才行。你说我要不要去租一辆独轮车啊?村子里村长家和方家倒是有,方家肯定借不了,要是去村长家借车,村长能同意借嘛?”

    凌星知道,不论借车还是租车,都不是问题。沈归真正纠结的,还是要不要去县里。

    小柳村离县城比较远,进县城还要交钱,推着车卖菜的话倒是不需要摊位费。

    可这么远的距离,说不准半途会有人抢劫。

    大禹朝是新政权,尚未安定。尤其是云水县还是一个偏僻小县,治安方面因为林县令的原因比以前好很多,可不代表完全没有隐患。

    比小柳村还要穷困的村子多的是,人都吃不上饭了,哪里还怕被抓起来挨板子坐牢啊。

    这又没有监控,真的被抢,只能自认倒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凌星自己是不太赞同沈归黑灯瞎火的带那么多菜去县城,这不是明晃晃的靶子吗。

    “四弟,你别担心,听我和你细说。”

    凌星的声音轻和,很好的缓解了一些沈归的焦虑情绪。

    顺着凌星的话,沈归看过来,一副认真听大哥夫说话的模样。

    “我买你的菜,一是因为你的菜真的很好,二是因为我很早就想过做腌菜酱菜这些。方子我有很多,前两天做的酱黄瓜就是其中一个。”

    正好今天酱黄瓜可以拿出来吃,那一小坛子是给谢青崖做的,但他也要先尝尝味道对不对不是。

    怕沈归还以为他要买菜,是因为可怜他,便对沈归道:“走,跟我去灶屋。”

    沈归蔫耷耷的跟着,游魂一样的走。

    今天回来时曹满月就看出自己的相公不对劲,虽然菜全部卖光,但肯定也发生了些什么事,受了打击。

    不然肯定会满面笑容,蹦蹦跶跶的。

    哪里会是魂不守舍的安静模样。

    去菜田的时候,曹满月更担心了。

    这会看到人丧头耷脑的跟着大哥夫回来,曹满月不由松一口气。

    好歹还知道跟着从菜田出来。

    腌菜坛子放在墙角阴凉通风的地方,凌星抱起来将坛口的水弄去,然后开盖。

    沈归的视线也不住的往那边飘,想第一时间知道,这酱菜味道咋样。

    倒不是因为觉得酱菜做好了,他的菜可以卖给大哥夫。

    纯粹是馋的。

    因为他长这么大,没吃过好吃的酱菜。

    家里舍不得花那个钱,去酱菜铺子里买。

    自家做的,除了咸和微微发苦,没别的味。

    凌星注意到沈归的神情,看出他被吃食吸引,心里也是一阵哭笑不得。

    真是吃比什么都重要。

    他加快速度,很快一阵浓郁咸香的味道传了出来。

    沈归实在忍不住,勾头一看,深吸一口气。

    “好香啊大哥夫!”

    这会他是一点也顾不得难受,满脑子就只有酱香十足的腌黄瓜。

    脸上明晃晃的三个大字,“我想吃!”

    凌星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根小小的黄瓜出来。

    还没长成的手指大小的黄瓜,经过腌制之后,变得软许多。

    凌星舍得放调料,即便没入口吃,光闻着味道就觉得好吃。

    这种小黄瓜腌制之后,口感清脆,又有酱香咸香,空口嚼着都十分美味。

    沈归嘎吱嘎吱的吃着腌黄瓜,满足的不行。

    “大哥夫你做吃食是真的很好吃。”

    因为一根腌黄瓜,沈归最后的丧气也没了,又恢复成以往没心没肺笑兮兮的模样。

    “喜欢吃我待会给家里也腌制一些。”

    之前没有给家里弄,就是想着让沈归多卖些钱的。

    现在镇子上的酒楼饭馆不可能会收他们家的菜蔬,散卖的话又太多,正好能放开手去做腌菜。

    这小坛的酱黄瓜,是为了感谢王隽夫夫二人送来的书籍。

    沈归只能回味着清脆咸香的味道,不好说还想吃。

    想到刚刚凌星说的买他的菜做腌菜,沈归这会也是真的确定,他大哥夫不是因为可怜他想给他钱,所以找的借口。

    “成,大哥夫你要多少直接去菜田里弄。”

    至于钱,沈归没想着赚凌星的钱,给个成本价就成。

    凌星见沈归完全恢复,笑了一声。

    “四弟要和我一起做腌菜的生意嘛?”

    现在因为有汤包摊子,加上摊子上卖的东西增多,后面凌星应该还会再增加。

    这样一来,他其实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菜田摘菜,洗菜,再腌菜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沈归一起做。

    沈归有时间,有原料,他有方子。

    到时候就是他出方子加上售卖,沈归就做腌菜。

    至于这样一来方子沈归会知道,凌星其实并不在意。

    只要没有泄露给沈家以外的人,都没什么关系。

    沈归虽说平时跳脱了些,但他不傻,知道这是凌星拉着他做生意发财呢。

    这生意比曹满月帮着弄凉皮大多了,沈归不敢轻易点头。

    不是怕被坑,而是怕他爹娘不同意,这明显是他沾大哥夫的福。

    于是中午的时候,沈家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商量起凌星和沈归做腌菜买卖的事。

    凌星的态度很明确,不觉得自己是吃亏了,就想着有钱大家一起赚,既然不能分开,那就一起把日子过好。

    沈家二老的态度就是不能让凌星吃亏,本来就对不起人家,哪能还这样占人便宜。

    沈归倒是想跟着凌星干,可他最后还是得听爹娘的。

    曹满月和沈归一个想法,而且在这事上,她其实不好插嘴吭声。

    毕竟她自己已经在大哥夫那得了好处。

    于是她全程坐一旁,一个字也不说。

    也没僵持多久,就出了结果。

    不管怎样,沈家二老也是想一家人把日子过好的。

    谁不想蒸蒸日上呢。

    就算是只过普通人家的小日子,可眼下也太穷了些。

    屋子都快住不下。

    小五今年刚十一,凌月五岁。也就是凌月年纪还小,但讲究一点的人家,凌月这年纪已经不会让他和哥儿或是女子睡一榻。

    不说小五和凌月,就是小春小夏,这两孩子都七岁了,越来越大。

    总不好一直跟着爹娘睡一个炕。

    可家里实在没地方住,凌月的身体也不太好,刚来家里还不太熟悉,不好叫他和哥哥分开,与不太相识的沈回或是沈呈山一起睡。

    更别说沈回今年二十三,之前因为家里穷,他为了赚钱整天不着家,在山上打猎,做的都是危险的活计,这才没有娶妻。

    年纪拖到现在,再不成亲说不过去。

    要是娶妻,就灶屋辟出来的那点小空间,怎么可能住得下。

    家里得盖房子,老二得成亲娶媳妇。

    这都是要钱的。

    二老仔细考虑之后,对凌星说:“星哥儿,你想着家里带四郎做生意,我们很高兴也很感激。方子是你出的,后面也是你卖,给四郎的分成不用太多。”

    凌星道:“爹娘不同意五五分的话,那就四六分。”

    “菜是四弟种的,我后面也确实没时间多放在腌菜上,需要四弟一直盯着。这样分成,我心里也能安心的去做别的事。”

    沈家二老沉思片刻,到底没再说什么。

    “行,就这么办吧。”

    沈归闻言咧着个嘴笑,曹满月心里也清楚,跟着大哥夫做这个生意,虽然不能荣华富贵,但至少能保证吃穿。

    累点苦点,也不算什么。

    她喜极而泣,悄悄抹眼泪。

    凌星和沈归二人没耽误,去菜田转一圈。

    酱黄瓜是肯定要弄得,这个出的快,能先赚一波钱。

    青菜凌星准备弄酸菜,豆角后面长成就做酸豆角。

    萝卜能做的腌菜口味有很多,酱香味,香辣味,酸甜味。

    辣椒的话,更是能做辣椒酱,泡椒。

    白菜不仅可以做酸菜,还可以做泡菜,味道都是很好的。

    至于茄子,切成细条晾干水分,加上盐,辣椒适量的香料,炒香放凉之后,一层茄子一层玉米面,装坛封好。

    腌制成后,味道醇香,还有淡淡酒香,味道极好。【注1】

    哪怕是蒜,都能腌成糖蒜,腊八蒜。

    其他的一些菜蔬量不太多,凌星也就没规划,直接拉出去卖就可以。

    光是这些,就已经够忙活的了。

    “四弟,要是忙不过来,可以请三妹婆家人来帮忙。到时候分工合作,做不同腌菜的不同环节,也不怕秘方会泄露。”

    之前云霞酒楼的事情,家里怕以防万一,去山里请人赵家人来帮忙。

    春耕时节,最重要的日子,赵家也二话不说派了好几个壮劳力下来。

    山里日子也不好过。

    沈家开口的话,身为沈燕的丈夫赵长命肯定是要下来的。

    听说沈燕现在还怀有身孕,让赵家人下来帮忙干活给工钱,多攒点钱留着养孩子也是好的。

    沈归觉得可行,这事也直接和沈家二老说了。

    给老两口感动的不行。

    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做爹娘的也心疼。

    要是能让女婿赚点钱,再带着亲家赚一些,女儿在赵家的日子就更好过。

    不过这事还需要再等等,现在人手是够的,就看后面卖的怎样。

    要是卖的好,肯定是要请人来帮忙。

    凌星让沈来把酱黄瓜送给谢青崖,他忙完摊子要用的东西后,得教沈归做酱菜。

    后面也得这样来,一直到沈归完全学会,不需要他盯着为止。

    沈来跑过来要抱酱黄瓜小坛子,被沈回截胡。

    他道:“我去送吧,正好有几个问题要向王隽请教。”

    收到酱黄瓜的谢青崖迫不及待的就弄出一根来吃,直接就喜欢上清脆酱香的口感味道。

    这下好了,他不想做菜的时候,只吃酱黄瓜就够。

    听沈回说想要请教王隽问题,谢青崖边吃边道:“七郎在书房里面。”

    王隽见到沈回过来并不意外。

    前些年他与前任县令偶遇,闲聊了几句。那时候他看到了沈回扛着猎物离开的身影。

    当时他猜着沈回应该是看出点什么,不过这些年他在村子里依旧安安稳稳,想着或许沈回当时没看清他。

    直到上次送书,沈回小声的说想要请教他指点一二。

    王隽就意识到,这人不仅是看见了他和前任县令讲话,似乎还知道点什么。

    不过沈回一直没有说罢了。

    想到自己的夫郎与凌星交好,这么多年来,还是青哥儿第一次交朋友。

    凌星或是沈家人想要他帮忙做什么,他看在青哥儿的份上也会同意。

    王隽也能感觉到,沈回确实只是想要问他一些科考相关的,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便点头同意。

    今日还是沈回第一次来。

    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晚一些。

    沈回自己先在家看书,前面基础的东西他看一眼就完全想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后面的有些他拿捏不准,便攒着一起请教王隽。

    到底是当过官,加上这些年也一直在看书,王隽三言两语便解开了沈回的困惑。

    而沈回的领悟力也极强,有时候王隽说个开头,他就茅塞顿开,明白了整个意思。

    屁股刚坐热,问题已经没了。

    王隽说了几句话,嗓子有些发痒,轻咳几声后,直接问道:“沈二郎都知道一些什么?”

    话虽然没头没尾,不过沈回却听明白了王隽的意思。

    “只知道王兄曾是前任县令的上官,科考至少是个进士,其他就不晓得了。”

    沈回没那么重的好奇心,知道这些之后也没有打听,其他的自然是一概不知。

    王隽有些惊讶,看出他和前任县令认识倒还能解释。

    他曾是前任县令上官的,这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又没有写在脸上。

    沈回见王隽疑惑,如实道:“我会读唇语,前任县令喊你大人。”

    王隽了然,也清楚沈回是无意看见,后面的没有继续看。

    这让王隽对沈回倒是另眼相看,有这样的能力,却没有刨根究底的盯着。

    同时也松一口气。

    沈回不知道其他。

    “后面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来问我便可。三日后来我这里一趟,我给你写一些之前看过的科考文章。”

    沈回颔首道谢,“多谢。”

    家里,凌星在手把手教沈归腌黄瓜。

    沈归脑子活泛,学的也快。

    第二坛凌星直接没动手,就在边上看着,沈归自己也磕磕绊绊的弄好了,没出什么差错。

    晚上的时候,温度降低了一些,曹满月开始做凉皮。

    她动作快,凉皮的形状好,也很均匀,没多大功夫就全弄出来了。

    那竹篾蒸盘不小,五斤的面粉做出二十来张的凉皮,凌星看着堆起来的凉皮,心想足够明天卖一阵子。

    凉皮要调料搅拌才好吃,凌星的摊位暂时无法提供搅拌服务,人手不多,忙不过来。

    而且加上调料卖的就更贵,凌星想着还是和猪皮冻一样,告诉调料怎么弄,让食客自己回家按着口味搅拌。

    好面一斤二十文,做五张大凉皮,还有不少的面筋。

    单张加面筋,成本四文钱。

    凌星准备半张凉皮加适量面筋卖四文钱,四分之一的凉皮加适量面筋卖两文钱。

    这个价格不算贵,两文钱凉皮加面筋,切切也有一碗的量了。

    试吃肯定是要搅拌好的凉皮,凌星第二天一早起来,直接切一张凉皮,加上一些面筋,用调料搅拌好。

    他做了两个口味,一个香辣口,一个酸甜口的。

    今天沈归依旧要跟着一起去卖菜,种类比昨天的少,但量没有变。

    不用另外去酒楼饭馆找销路,沈归自己守在摊子上卖。

    也因如此,今天汤包摊子上多加了凉皮,虽然忙了点,但没出什么乱子。

    而凉皮,也受到了食客们的认可。

    它本身的口感就爽滑劲道,天气热的时候吃,开胃解暑。料汁调的好,搅拌均匀,不论是香辣口的还是酸甜口的,都引得试吃的人停不下来。

    恨不得一整碗全部吃了。

    里面作为配料的面筋,裹着不同口味的汤汁,因为浸泡了有一会,很是入味。

    一口咬下去,劲道口感直接爆汁,别提多美味。

    好吃当然是要买,差钱的就买两文,不差钱的买四文。

    好多是和猪皮冻一起买,天热吃不下饭,这两样就是下饭的利器。

    沈归那边的菜卖的也快,太阳刚出来就卖的差不多。

    都是从菜地里刚摘不久,都没被太阳毒晒过,正是最新鲜的。

    价格又合适,能买的都捎带手买了。

    菜卖的差不多,沈归就帮着凌星一起和食客们说怎么调料汁,让凌星得出空来喝水润喉。

    因为猪皮冻,凉皮的量不少,卖的时间拉长,等汤包也卖光后,日头比之前要晚半个时辰,也更毒辣些。

    三人回到家 ,凌星做明天要用的东西,沈归去菜地里面拔萝卜。

    小春小夏还有曹满月帮着一起弄,后面还要清理干净,今天要腌萝卜。

    凌月则是在私塾念书,中午不回来。

    徐有芳忙着做绒花,她这两天做的更加得心应手,颜色和形也更加好看。

    沈回去山上了,之前许七说要药粉,草药得去山上摘才行。

    临走的时候,凌星喊住他,确认他带了驱蛇药,这才放人走。

    出了家门走下一里地,沈回紧绷的状态才得以放松。

    地里的活少,沈呈山得空在修农具,院子里叮当响。

    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有沈来坐在堂屋门口的门槛上,撑着脑袋发呆。

    他没事情做,也想不到要做什么事。

    就连扫地刷碗,都被四嫂嫂早早干完了。

    阿月去读书,小春小夏忙着拔萝卜,也没人和他玩。

    去村子里找人玩吧,男孩不带他。哥儿和女孩们又觉得他性子像男孩,不乐意和他玩。

    沈来唉声叹气。

    好无聊啊。

    第52章 第 52 章 心跳加速

    腌萝卜凌星准备做两个口味。

    原身记忆里并没有吃腌萝卜的记忆, 他是哥儿,多少也是要通晓厨房的一些事情。

    按着记忆里,因为萝卜和白菜储存得当,冬日里其实能吃上, 所以酱菜铺子一般不会腌制这两样。

    卖不上价格。

    这对凌星来说并不是一个坏消息, 没有那说明市场空缺啊。

    只要味道好,不怕卖不出去。

    第一种口味, 凌星准备做甜口一些的。

    只用盐和白糖调料, 这样腌制出来的萝卜不仅干脆爽口, 还会有回甘。

    甜味在古代很难得,这种腌萝卜凌星前世吃过, 适口性很好, 大众化男女老少都爱吃。

    另一种就是麻辣味的,需要花椒,辣椒, 红油这些。

    因为炼制红油需要大量的油,加上家里的陶锅不太适合弄这个, 麻辣味的凌星暂时搁置。

    等到后面买了铁锅再弄,正好顺手把辣椒酱做出来。

    萝卜洗干净切丝,或者切丁都可以。

    凌星两种都做,然后手把手教沈归什么时候放料, 又放多少的料。

    昨天腌黄瓜用了两个大腌菜坛子, 今天家里最后的两个大腌菜坛子也全部被用。

    沈归腌菜腌的得心应手, 最后封坛的时候, 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插着腰说:“明天得买新的腌菜坛子回来。”

    地里还有不少的菜,确实需要买新的,还要腌制酸菜那些呢。

    腌萝卜弄好之后, 凌星回去数钱。

    今天因为猪皮冻做的多,又加上凉皮,还有汤包的数量也比之前多做了一百多个,盈利自然是比刚开始要多的。

    凌星抱着明显沉甸甸的钱匣子,仔细数后,也不由得震惊。

    竟然有一千九百七十四文。

    抛去昨天买原料的钱,还有固定的摊位,仓库费用,今天因为多卖了半个时辰,还是按着一个时辰收十文钱。

    因此摊位费今天是二十文。

    今日纯利润一千一百九十三文。

    这是凌星第一次一天纯利上一两银子。

    累是累了些,每天早上背着十多斤的东西,肩膀都不是自己的了。

    沈回背的更多。

    卖的时间拉长,东西多一些,确实能赚更多。

    还是那句话,要是能再镇上有住的地方就好了。

    那他早中晚都能有东西卖。

    不过本金还不够,需要再攒攒。

    接下来日子,凌星的每日利润都维持在一千一百文左右。

    家里的腌菜也做了十大坛。

    其中酱黄瓜已经可以拿出去售卖。

    之前给谢青崖做的酱黄瓜他已经吃完了,还专程跑过来和凌星说很好吃,顺便给凌星带了豆浆和豆腐。

    这次酱黄瓜做好,凌星依旧送了一些给谢青崖。

    给家里也留一些后,剩下的大半坛子,凌星弄去镇上卖。

    酱黄瓜加上陶制的酱菜坛子还是有一定重量的,沈回背的东西足够多,凌星也实在背不动,就由沈归背着。

    这些天地里能卖的菜卖的七七八八,正好他带的菜重量少不少,能背上酱黄瓜。

    把摊位支好后,沈归还在想要怎么吆喝卖酱黄瓜呢。

    他大哥夫直接弄个陶碗,给碗里夹一些放着。

    这才想到之前卖凉皮的时候,就弄过什么试吃。食客们尝了味道后,基本上都买了凉皮。

    凌星忙着包汤包,沈回又一张冷面脸,沈归便直接吆喝出声。

    酱黄瓜卖的好不好,直接牵扯后面的生意,沈归自是着急。

    “瞧瞧我家秘方腌制的酱黄瓜,选用的黄瓜是最鲜嫩无比的小黄瓜,口感清脆,回味甘甜,大家快来尝尝看,先尝后买!”

    这一通吆喝,成功的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凌星听着沈归的话,有些吃惊。

    没想到他这么厉害,买卖话术无师自通。

    酱黄瓜卖一两二文钱。

    前两天去镇上酱菜铺子打探过,里面最便宜的是三文钱一两。

    他们定价不能再低,不然怕是会被酱菜铺子找麻烦。

    酱黄瓜属于咸菜,只买一两,也足够好几个人吃一顿的了,性价比很高。

    有食客们尝了后都被这口感折服,不由道:“小摊主啊,你这摊子卖的东西也忒多。手里这点钱,全都折你这了。”

    凌星闻言不由一笑,继续麻利的包汤包,“我这卖的都便宜,几文钱就能买好几样,还好吃不是。”

    食客们本也不是怪罪,都是开玩笑带着笑说的。

    听了凌星的话,一想也是。

    确实是好吃又便宜,也不怪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就是想买。

    这张嘴啊,死活也亏待不了一点。

    酱黄瓜因为价格便宜,口感好。加上以前没有吃过这种酱菜,别说是之前汤包摊子的食客们,就连周围摊子的摊主都过来买。

    黄瓜就算是应季出来卖,价格都是一众菜蔬里面偏贵的。

    更别提现在还不是吃黄瓜的时候,等着它成熟,且还有一阵子。

    按理说这种酱菜卖的不可能低于五文钱一两,结果这比酱菜铺子里最便宜的酱菜,都要便宜一文钱。

    关键还能试吃,先尝后买。

    大家伙也不差这两文钱,掏钱也乐呵,还都是能一家子一起吃的。

    酱菜基本上都是食客们捎带手买的,一两一两的卖。以为还有不少,结果汤包那些卖完后,往坛子里一瞅,就剩个底了。

    沈归扒着酱菜坛子乐的合不拢嘴,这生意能做!

    剩下的那些,凌星分成三份。

    分别给书铺掌柜,武大力还有许七送过去。

    去武大力那时是先买好肉和猪皮,临走的时候才把酱黄瓜给他。

    就这武大力还追上来又给凌星框里添了半斤的五花肉。

    书铺掌柜没想到凌星还想着他,心里也是感动不已。

    看出凌星只是为了答谢上次给他卖低价的纸,这是专程来道谢的。

    以前这些纸会留给一些相熟的书生,可没一个记得他的好。

    倒也不是说他就是贪图回报和蝇头小利的人,而是被人记着好,放在心上惦记的感觉实在是太好。

    掌柜的这心里暖呼呼的,连声说要是还有受潮有印子的纸,一定给凌星留着。

    凌星笑道:“多谢掌柜好意。”

    去城门的时候,没看到许七,还是和以前一样叫小吏带给他。

    酱黄瓜一个坛子能腌十斤。

    第一坛除去送人和家里留的,卖五斤。

    第二坛是全卖了。

    两坛子酱黄瓜的成本是八十文,纯盈利二百四十文。

    菜地里的黄瓜要是一点不留长成后吃,还能再腌十坛子差不多。

    沈归可高兴了,这要是二十斤全卖了,还能多七十文钱的盈利呢。

    他之前也出去干过小工,一天能给三十文都是顶好的活。

    酱黄瓜出的还快,三天就能卖。

    每三天卖两坛,那相当于一天能赚一百多文。

    真是赚大发了啊!

    虽然他只拿其中四成,可后面还有其他咸菜。积少成多,手里的钱肯定是越来越有。

    日子有盼头,沈归回去的路上都忍不住哼小曲。

    不过只有他自己听得懂哼的是什么。

    下一波酱黄瓜腌好卖完后,端午也要到了。

    大禹也有吃粽子的习俗,不过不是为了纪念谁,只是不知从哪一朝开始有人做这个吃,慢慢的就流传下来。

    粽子是有点钱的人家才能吃得起,正宗的种子里面包的糯米很贵。

    穷一些的会不用糯米就用糙米替代,更穷的直接就不吃。倒是会用艾叶洗澡和祭祖,也算是过了端午。

    小柳村每年也没几家能吃粽子过端午,今年多了沈家。

    一家人忙活快半年,总归是要吃一顿好的。

    家里人都有事情忙,芦苇荡靠在河边,家里不放心沈来去,就只有忙完的凌星还有沈回去摘芦苇叶子。

    这还是沈归跟着一起卖菜和腌菜后,沈回第一次单独和凌星出去。

    他莫名的有些紧张,眼神虽没看凌星,但整个人的心绪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

    凌星对此毫无所觉,跟着沈回到一片芦苇地,目之所及都是鲜嫩的绿色,叶子长的真好。

    以前凌星摘过有经验,摘的挺快。沈回没弄过,好几次都弄坏了叶子。

    “摘这个叶子要快要准。”

    凌星见沈回一直在失败,便上前手把手教他。

    他将手覆盖在沈回的手背,边说边带着他的手快速往下。

    啪——

    芦苇叶子摘下的瞬间,沈回跌坐在地。

    “二郎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人好好的突然坐地上,凌星很难不担心。

    沈回喉间艰难滚动,他心中慌乱无比,只觉得心跳太快,要从胸口跳出来。

    手背似乎被火炙烤过一般,整个手都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

    这情绪尚未来得及消化,突然沈回看到了什么,不由呼吸一滞。

    之前还有些乱的眼神变得冷峻,盯着凌星的方向看。

    准确的说是凌星身后。

    “小心!”

    一条细长带着花纹的蛇,吐着蛇信子朝着凌星的方向游来。

    本是匀速游走,似乎发觉凌星没有注意,速度猛地加快起来,想要一击即中。

    凌星听到沈回喊了一声什么,不等反应过来,手腕被一阵巨大的拉力往前带,整个人都朝着力量来源倒去。

    沈回反应迅速,及时的把凌星拉离原来的位置。怕凌星摔到,用身体给他做肉垫。

    那蛇一下子扑了空,瞬间转向沈回。

    电光火石间,沈回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速度。单手扣住凌星,把人死死按在怀里,迅速翻身给凌星再多一层的防护。

    另一只手在蛇冲过来的瞬间,看准时机,一把捏住了蛇头。

    冰冷滑腻的触感让人感觉到不适。

    蛇身肌肉调动拼命挣扎,蛇口往上张开,要对抗人的力量。

    凌星还处于懵懵的状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晓得沈回突然喊一声,然后就拉住他把他按怀里后,在地上滚了一圈。

    他缓缓抬头,从缝隙里看到沈回另一只手上疯狂扭动的蛇,吓得脸色苍白,人都僵了许多。

    他看不得这玩意,连忙把头缩回去。嘴巴似乎碰到什么东西,也顾不上那许多,只想着把自己塞沈回怀里,什么也看不见才好。

    咔嚓——

    随着一声怪异的骨裂声,沈回手中都快扭出残影的蛇,身子直挺挺的不动了。

    血水从手中滑过,滴滴答答的落在草地上。

    沈回浑身绷紧,喉结滚动,愣神了好一会,才动一下脖子,看向缩在他胸前的人。

    脸颊被无意触碰到的地方,要烧起火来。

    他声音低哑的要命,“哥夫,没事了。”

    凌星侧过头,模糊间看到直线一样的玩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二郎你把它拿远些,我害怕。”

    “好。”

    沈回单臂用力,蛇尸被他抛远。

    凌星这才松口气,从沈回怀里钻出来,发现沈回手上全是血。

    “你受伤了!”

    沈回扫了一眼,想到捏爆蛇头前发生的事,眸色加深许多。

    “没有,蛇的血。”

    凌星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抓着沈回的手检查好几遍。

    宽大的手掌有不少茧子,硬硬的。凌星无意摸到,觉得有些划皮肤。

    沈回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草地,牙关紧咬,甚至咬了舌尖,这才让自己保持理智,没直接一把握住掌心里的手。

    撑着让凌星检查完彻底放心后,沈回刷的一下就收回手,在凌星看不见的地方,抖个不停。

    要命了,快别再抖,要被发现了。

    沈回注意着凌星的视线,被抓握过的手往后放,紧握成拳,控制着肌肉。缓了好一会终于平复情绪,正常起来。

    家里没有太多的糯米,粽子也不打算包太多。

    沈回用河水洗干净手后,一下子开窍起来,芦苇叶子摘的又快又多。

    加上凌星怕还有蛇出现,今天也是没想到,没带驱蛇药,摘的差不多二人便离开了河边。

    第53章 第 53 章 绒花

    端午前一天, 徐有芳笑容满面的拉着凌星去西头房。

    床上铺满了形态各异,颜色精致漂亮的绒花。

    “星哥儿快看看,娘做的这些绒花怎么样。”

    凌星随手捡起离他最近的一朵绒花。

    是海棠。

    一朵朵海棠垂落在枝头,花瓣边缘微微卷曲, 好几种不同的粉色过度, 中间还有黄色的绒线做花蕊。

    因实在是逼真好看,凌星下意识的放在鼻尖轻嗅。

    自然是没有花香, 只有丝线的味道。

    “娘, 你做的真好看!”

    徐有芳对自己做的绒花也是满意至极。

    刚开始的时候不顺手, 做坏过好多。多练手几次,后面倒是能把一朵花缠绕起来。

    对她来说, 最难的不是掌控花的形状和颜色。

    她刺绣多年, 从小就跟着名师学习,这些对她来说是最简单的。

    难的是用火斗熨花瓣或者是花叶稍微卷曲的部分。

    因为对花形过于了解,徐有芳也不允许自己在做绒花的时候, 图方便省事,就省略忽视这些细节的小地方。

    期间手被火斗烫过好几次, 看着花瓣和记忆里的差不多模样,徐有芳都咬牙忍下了。

    后面熟能生巧,自是越做越好。

    也正是因为她这股非要做的相像的劲,让绒花看起来格外的真实。

    怕绒花被压坏了, 徐有芳专门倒腾出来一个箱子用来装它们。

    之前装在箱子里的衣服, 则是被全部取出来, 堆叠在另一个大箱子上, 用一块破旧的布盖在上面防灰尘。

    徐有芳小心的装绒花,“火斗我得还给村长家,这段时间总是借他家的火斗, 实在是打扰了他们。”

    凌星帮着她一起装,想着新一批的酱黄瓜要出了。

    “酱黄瓜今天正好能出,给村长家送一斤去?”

    家里酱黄瓜卖的价格,徐有芳是知道的。

    黄瓜本来就是贵价些的菜蔬,这时候只会卖的更贵。

    她想了一下,“一斤有点多,给半斤。满月做凉皮的时候,叫她切半张下来,你帮娘弄些调料,搅拌好了我一起给村长家送去,顺便还火斗。”

    凌星点头,“他家有孩子,我凉皮就弄酸甜口的吧。”

    “成,就按着你说的去做。”

    夏季若是不下雨,村户人家吃饭基本上都是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吃。

    这样的话能吹点风,不会那么的闷热。

    现在天黑的晚,吃完饭后,太阳还在西边挂着,要落不落的。

    曹满月做凉皮的速度快的很,要给村长家切半张送去感谢,她第一张做好就麻利的切了。

    凌星把调料拌好,又弄了些酱黄瓜出来,装了满满的一碗。

    大家手头都还有其他的事情忙,徐有芳两只手也不好端两个大陶碗,外加一个火斗。

    便带着沈来去,他手里端着重量轻的凉皮。

    一路上沈来是咽着口水走的。

    酸甜口的凉皮勾着味觉,口水控制不住的在口腔中泛滥,好悬没流出来。

    这些都是卖钱的东西,沈来一共也没吃过两次。

    还都是凌星背着徐有芳偷偷给孩子们加餐的。

    村长家这会也刚好吃完饭,听到敲门声,二儿媳孙水叶过去开门。

    见到是徐有芳,她脸色不太好。

    这徐婶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三天两头的借火斗。

    一次两次可以借,她也不是什么小气人。

    可这借的次数也太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火斗是她家的。

    孙水叶板着一张脸,也没仔细看,伸手就要接火斗。

    “祝二媳妇,我来还你家火斗。”徐有芳把火斗还有手里装着满满酱黄瓜的陶碗一起送过去,“这是家里腌的酱黄瓜,拿回家去吃,对了还有这凉皮,也是家里做的。星哥儿专门弄的酸甜口,家里孩子都能吃。”

    手里一下子多三个东西,还都是份量不轻的,孙水叶一时间也有些懵。

    不过她很快就被香味吸引回神,低头一看,乖乖,这酱菜是黄瓜?

    酱菜铺子她不是没逛过,价格心里自是有数。

    还有没听过的凉皮,酸甜口?哪来的甜?莫不是里面加糖了不成?

    孙水叶把口水咽下去,笑的眼睛都成一条缝。

    “徐婶子你这也太客气了,不就是用个火斗,哪要你给这么多东西啊。”

    嘴上是这么说,她的手是半点也没松。

    就算是怀里东西再重,她都兜死死的。

    徐有芳把东西还回去,带着沈来回家的时候,孙水叶还不忘热情的喊道:“下次要用火斗,婶子尽管来借啊!”

    刚开始孙水叶的表情没藏住,徐有芳不是没看见。

    而且这也不是孙水叶第一次给她摆脸色。

    徐有芳清楚自己借的次数多,就是会引人不快,这无可厚非。

    前面是家里实在没多余的钱买火斗,后面等绒花卖了,她还是自己买一个小的火斗用比较好。

    这样还能想什么时候弄绒花,就什么时候弄绒花。

    小一点的火斗她用来做绒花还能更顺手,灵活。

    反正村长家的火斗,她是不准备再借用了。

    孙水叶抱着东西回院子,王春霞看她走的艰难,连忙上去帮忙。

    家里的火斗是借给了沈家用,她看到二儿媳怀里的火斗,就知道是沈家还回来的。

    包括那两陶碗的吃食,不用想都知道是沈家人拿来的。

    人已经离开,王春霞只好收下。

    东西放进灶屋,正好祝如山看见了。

    他看着两样吃食,腌菜竟然是拿未长成的小黄瓜腌制,另一样他更是看都没看过。

    哪一样,都不是能出现在他们这样的村户人家。

    祝如山到底是当了多年村长,有些事情看的比村民们更透彻一些。

    一直以来,远离村子住在山脚,日子过的苦哈哈的沈家,怕是要起来了。

    临睡前,祝如山把家人都召集起来。

    只说了一句话。

    “以后沈家要是有要帮忙的,别要什么好处,能帮的直接帮就是。”

    虽说祝家的人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他们习惯了听一家之主的话,并且祝如山的话,从来没有错过。

    祝家人纷纷点头应下。

    绒花做好,凌星第二天摆摊子带了三十朵。

    用布包好,放在背篓的最上层,也不占地方。

    今天是端午,镇上的人比之前还要多一些。

    周边的村子会有村民一起来赶集。

    因此,镇上今日十分的热闹。

    卖香囊,五彩线,生肖挂件的摊位前基本上都围着人。

    空气里都飘着艾草,雄黄的味道。

    *

    刘山是布庄的掌柜,因为从小胎中不足的缘故,身体一直很瘦弱。

    后面有钱了,能吃些滋补的药,填补身体。

    不过每年夏季的时候,都会苦夏,什么也吃不了。

    但今年不一样。

    糖坊街有个汤包摊子,那摊子上在初夏的时候,出了猪皮冻,凉皮,他完全能吃得下。

    后面出的酱黄瓜,清脆可口,他就着黄瓜咸菜,都能吃下一碗饭。

    就连汤包,他蘸点醋,也能一顿吃十个。

    终于在夏季有了能吃的进去的东西,刘山成为了汤包摊子的忠实顾客。

    基本上每天都会来一趟,然后把摊位上的吃食,都给买一遍。

    猪皮冻和凉皮买的最多,回去让夫郎调不同口味的料汁,往上一浇,顿顿都能“不重样”,根本吃不腻。

    今天他依旧早早的过来排队。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猪皮冻和凉皮卖的越来越好。

    来的稍微晚一点,他都买不上。

    排在队尾的刘山一边注意着前面队伍,一边心里发愁。

    东家的小女儿要过十岁生辰,这是个大日子。

    他身为布庄掌柜,不管怎样都是要送些礼去的。

    十分贵重的他买不起,就只能多花心思,送点能入人心的。

    坏就坏在前几年东家的哥儿,女儿们过生辰的时候,他已经掏空心思备了不少的礼。

    虽说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可就是讨孩子们的欢心。

    主家人看着也觉得不错,用心不用心,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不然他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也不可能短时间内一路升到布庄掌柜。

    踏实是一方面,用心仔细也是一方面。

    今年是大生日,无论如何肯定不能比之前差啊。

    刘山愁的不行别说是镇子上,就是县里面他都看过,没什么能入眼的。

    要么就是太贵,他买不起。

    正想的出神,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队伍也快排到了刘山,他踮起脚尖往前看,见不少人围在一处,也有些好奇。

    以往大家买完东西都是尽快离开的,怎么今日反而聚集起来?

    喧闹声也引得排在前面的食客注意,往前打探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刘山就明白了缘由。

    原来是汤包摊的小摊主,今日又新增了个东西来卖。

    不是吃食,是佩戴在头上的东西,叫绒花。

    簪子,发带这些大家都懂,但是绒花是没听过,更是没见过的。

    前面的人说和真花一样,非常的精致漂亮。

    刘山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可不就是要寻这种新奇又好看的东西,用来做生辰礼吗!

    而且东家的小女儿最爱花,十分喜欢明亮艳丽的颜色,也爱打扮自己。

    这绒花简直就是来给他雪中送炭的啊!

    汤包摊子是不允许插队的,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刘山再怎么心急如焚,怕绒花被人买走,此时也只能等待队伍向前。

    队伍最前面,之前买好吃食的食客们平移到右侧去,左侧是沈归在卖酱黄瓜。

    右侧的摊子凌星看顾着,沈回负责蒸汤包,卖汤包。

    深色稍显破旧的布上,摆着色彩鲜艳的绒花。

    对比强烈,十分的吸引人。

    “小摊主啊,你这摊子上卖的东西,还真是什么都有。”

    挑花眼的食客们,轻轻的拿起绒花观看,忍不住感叹着。

    凌星吸一下鼻子,他这个摊位不大,但确实是物尽其用了。

    就十文钱,真的是赚太多。

    其实一个摊子上虽然没有明确说只能卖一样东西,但管理摊位的人都会找卖两样东西的人私下罚。

    也就是因为许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凌星也时不时的会送些东西给他,这才能省下腌菜和绒花的摊位费。

    凌月治嗓子和读书都要钱,为了多赚些后面卖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

    这样一想,还是有个铺子比较好。

    摆摊的话,下雨天也很遭罪。

    凌星心里有个小目标,年底的时候,能在镇子上租个铺子。

    绒花用到的绣线并不便宜,徐有芳根据自己做的时间,还有绣线的价格,以及绒花的复杂程度,定了三个档位。

    只有一朵花的最便宜,七文钱。

    两朵到三朵的,是十五文钱。花朵少的,花形更复杂些。

    四朵到六朵的绒花,是五十文钱。

    这种基本上是配套的,一朵大花其他配套小花。整套簪在头上,很是好看。

    因着今日是端午,前来的食客比平时更舍得花钱。

    首饰在铺子里面买,就没有低于五十文的。

    在凌星这里,五十文能买一整套往头上装饰。

    虽说不是人人都掏钱买,但十个里面,也有三人愿意购入。

    一整套的是桃花,很是娇俏明艳。

    也只有一套,因为价格最贵,至今无人问津。

    来凌星铺子的食客们,一口气花十文钱买几样吃食可以。

    但让他们花五十文买首饰,那还是要掂量一阵子。

    不过一朵的小绒花倒是能买,它卖的也最快,一共十朵,现在已经卖了六朵出去。

    刘山垫脚能看到绒花的时候,是真被惊艳到。

    不仅是花形逼真,颜色好看,做的精致。

    它的寓意也好啊。

    不会凋谢,永远漂亮。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中那套桃花绒花。

    这样娇俏明艳的颜色和花形,最适合东家的小女儿。

    更重要的是,桃花也是对方喜欢的花之一。

    真是天选的礼物,刘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生怕被人截胡了。

    等待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放在以前,这点排队时间刘山都不觉得有什么。

    但今天对于他来说,格外的漫长。

    前面的人似乎都没个尽头一样。

    好不容易挨到刘山,因为是老食客了,凌星都能记得他每天要的东西。

    “还是和之前一样吗?”

    刘山手指着桃花绒花,激动道:“先不买别的,把这套绒花给我。”

    说完又看到两朵红艳的山茶花,他捎带手也给卖了。

    他夫郎喜欢红色,这个花做的漂亮,最适合他。

    “红山茶也给我装起来,都要。”

    凌星麻利的用油纸给包好,现在手里没有更合适包绒花的,家里剩下的油纸又有了用处。

    刘山接过绒花,寻思着待会去找个精贵些的盒子,把那套桃花绒花装进去。

    又和以往一样买了吃食,刘山火烧屁股一样跑走了。

    最贵的绒花被买走,最便宜的绒花也没剩下两朵,中间价位的那些剩的剩的最多。

    不过十五文钱在首饰里面,已经是很便宜。

    别说做的还好看。

    有年轻的姑娘跟着家人来买吃食,一眼看中绒花,和家人打商量,她今年不要香囊,换个绒花戴,家人也同意了她的要求。

    买了一朵海棠花,直接戴在头上,整个人都添了一份明丽颜色。

    她家人瞧着孩子戴上是真好看,掏钱买了更好一些的,不知是要送人还是家里留着戴。

    眼看着绒花要卖光了,前面还有些犹豫七文钱的没了,要不要买十五文的客人,也不再犹豫,掏钱就是买。

    反正又不会枯萎,能一年戴到头呢。

    又是端午过节,花点钱就花点吧。

    剩下的绒花也很快卖完,竟是汤包摊子上卖的最快的。

    排在后面的人眼睁睁看着最后四朵漂亮俏丽的迎春花被一个小姑娘戴在头上,天都塌了。

    咋这就没了呢?

    他们也想买啊!

    那花多好看啊!咋就不做多一点啊!

    后排的食客们七嘴八舌的问,还有没有绒花,明天还卖不卖绒花。

    这是徐有芳第一次尝试做绒花,前几天做出来的那些,徐有芳都不准备拿出来卖。

    实在是不符合她的要求标准,还是留作压箱底吧。

    符合能拿出去卖的标准的,一共有七十八朵。

    家里还有四十八朵能卖。

    说实话,凌星猜到绒花能卖的好,毕竟好看又便宜。

    但他没想到能卖的这么好。

    就算是十个人里只有三四人买,概率其实也挺高了。

    毕竟这些人平时也不是多有钱的。

    他们都愿意花钱购买,说明绒花很有市场。

    娘做的绒花也是真的特别好。

    端午的人流量大,今天收摊比平时快半个时辰。

    沈归背着背篓,里面装着酱黄瓜坛子,走到一处小摊子前停下。

    他手一指,选中一个朴素的小木盒子。

    “这个胭脂我要。”

    前几天他就盯上这款胭脂了,掌心大小要三十文,贵的很。

    他没敢先买回家,肯定会被他媳妇要求退回去。

    今日是端午,正好以过节为由头送,要是退回去福气就没了,他媳妇肯定能收下。

    摊主做成了生意,脸上的带着笑,取出胭脂盒,递给沈归。

    随后又问一声在一旁等着的凌星和沈回,“二位可有什么需要的?”

    凌星不用胭脂水粉这些,摇了摇头。

    沈回目光落在一款打开的瓷盒上,里面装着口脂。

    那个颜色红中带粉,很适合……

    想到这里,沈回嗓子发紧,轻咳一声把自己的视线从口脂上撕扯下来。

    也没回摊主的话,埋头就走,步子跨的极大,掩盖了他慌乱的内心。

    路上沈归摸着胭脂盒子,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倒是叫沈回有些羡慕。

    四弟可以正大光明的送出这些东西。

    他却连想都不能想。

    沈回深吸一口气,心里唾弃自己肮脏见不得人的心思。

    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偷偷看了凌星好几眼。

    回到家,沈归放下东西直奔屋里找曹满月。

    端午是要用艾叶草泡水洗澡的,祈求今年一年,会避免被蚊虫叮咬。

    三人到家的时候,正好四个孩子洗完了澡。

    曹满月刚给小春小夏穿好衣服,两孩子急着去找凌月和沈来玩,看到沈归甜甜的喊了一声爹,得到应声后,蹦蹦跶跶的跑出房门。

    自从凌月来家里以后,小春和小夏也更加的活泼了。

    也不是凌月带起两个孩子的性子,是他们觉得凌月读书很厉害,又是他们的家人,所以他们不必再和以前一样担惊受怕。

    心里的想法变了,性子自然就有所变化。

    沈归看了出来,曹满月是当娘的,自然也看了出来。

    “以前在楚家的时候,村子里有个秀才老爷。整个村子没人不听他,不敬着他的。就连楚有田那个混蛋对这位秀才老爷也要敬三分,不敢对人大声说话。”

    “有时候楚有田打孩子,这位秀才老爷看到会制止。不像其他人,看热闹拱火。所以两个孩子最喜欢读书人,也是打心眼里觉得读书人厉害,连楚有田都怕。”

    凌月是上私塾的,在两个孩子眼里他比沈回这个自学的更让他们有安全感。

    尤其是在一起玩的时候,凌月还会捧着书,给两个孩子迷的不行。

    一致认为凌月是最厉害的人,还是他们的小叔叔,可以保护他们。

    沈归很少听曹满月说起在楚家的事情。

    那是她和两个孩子的噩梦。

    如今好不容易脱离出来,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也怕说多了惹人厌烦,是能不提就不提的。

    现在突然说出来,也是因为两个孩子的变化显著,有感而发。

    曹满月是真的觉得在沈家的日子,哪怕吃不饱穿不暖,也是她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两个孩子性格也越来越开朗活泼,曹满月做梦都能笑醒。

    沈归伸手,擦去曹满月脸上的眼泪,“我会跟着大哥夫踏实赚钱,让你和孩子们过的更好。”

    曹满月闻言眼泪一下止不住。

    一开始的时候,曹满月是没以为这日子能过好的。

    她的相公年纪小,长的又好。

    刚嫁来沈家的那年,村子里还会有些姑娘和哥儿过来找她。

    也不说什么话,就是看她,然后露出鄙夷的神情。

    她知道,这些人是心仪沈归。

    也知道,他们觉得她配不上沈归。

    但不管配不配的上,她都要抓着沈家,留在沈家把日子过下去。

    那时的她也不求别的,就求沈归不打她和孩子就够了。

    其他的,想怎样都行。

    没想到的是,相公的年纪是小,待人却好。

    人虽然还有些爱玩闹,也没什么志向规划,可也不会叫她和孩子没吃没穿。

    现在因为大哥夫带着挣钱,说出曹满月做梦都不敢想的承诺,她是真的高兴喜悦。

    而在看到沈归神神秘秘掏出的小木盒,打开给她看里面的胭脂时,曹满月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这胭脂我看着好看,很适合你就买了。端午买的东西可不兴退回去的,你只能收下。”

    说着就往曹满月手里一个劲的塞。

    刚放到曹满月手里,沈归突然啊了一声。

    “我说小时候抓周怎么抓的胭脂盒呢,感情是后面要给媳妇买胭脂啊。”

    曹满月笑出了声,握着手里的胭脂盒子,心里满满的欢喜。

    第54章 第 54 章 分钱,逛街

    绒花成了汤包摊子最受欢迎的存在。

    之前凌星还以为端午那天, 会是绒花卖的最好的一天。

    毕竟那天的客流量很大。

    没想到,第二天的时候,绒花的热度才刚刚起来。

    昨天过节,来买绒花的不少都去亲朋好友家拜访。

    有的另添一份绒花做节礼, 有的就是自己头上戴着, 增添一些亮色,看起来更加的体面。

    不管是哪一种, 都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了绒花。

    卖的最好的是七日后。

    镇上布庄东家小女儿过十岁生辰, 孩子整岁的生辰陆家办的很是风光。

    陆小小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长得玉雪可爱,性子也很乖巧, 很是得宠。

    她要天上的星星, 爹娘和哥哥姐姐们不会给她摘月亮。

    往年过生辰,她最喜欢的就是刘掌柜送的礼物。

    今年是整岁生日,陆小小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期待, 不知道刘掌柜会给她送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

    生辰宴这日,陆小小派身边的丫鬟去门口守着。

    只要刘掌柜上了礼单, 就单独把礼物挑出来拿到后院。

    她迫不及待的想看。

    丫鬟春杏按着小姐的要求,在门口等了好一会,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

    “布庄掌柜刘山,送绒花一套。”

    春杏听着小厮唱礼名, 是没听过的东西, 心下一定。

    稳了。

    雕花匣子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就被一只手半路截胡。

    刘山看到是春杏, 就晓得是七姑娘等不及了。

    他笑着把雕花匣子转手递给春杏,对里面的绒花很有信心。

    陆小小穿着粉嫩的衣裙,在院子里玩秋千。

    她身边此时围着不少人, 都是她爹生意上伙伴的子女。

    与她年岁差不多,有共同的话题,能玩到一起去。

    看到春杏回来,陆小小连最爱的秋千也不玩了。

    等在一旁想要玩秋千的小姑娘还有哥儿们一拥而上,谁都想玩秋千。

    也有一些人好奇是什么东西让陆小小连秋千也不玩,便跟着她一起去找春杏。

    陆小小接过雕花匣子,用手轻轻晃动听声音,结果什么也没听见。

    跟着她过来的一个圆脸小姑娘好奇道:“小小,这是什么啊?”

    “我的生辰礼物,你们想看吗?”

    跟过来的小姑娘和小哥儿都不满十岁,正是好奇心最重的年纪。

    陆小小这么问,大家自然是想看的。

    “想!”

    陆小小没再耽误,她自己也好奇的要命。

    雕花匣子打开,露出粉嫩的桃花,满满一匣子,漂亮极了。

    “哇!好漂亮的花啊!”

    “现在竟然还能找到品相这样好的桃花?”

    “哪里还有桃花啊,我也想要。绑起来做簪花肯定好看。”

    每年各种花卉盛开的时候,也是姑娘,哥儿们戴花的时候。

    不过因为鲜花容易衰败,掉落花瓣,所以戴的时候要很小心。

    戴上去后,更是要注意。

    不然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花枯萎了,或是花瓣掉落的差不多。

    那就不是好看,而是闹笑话,意头也不好。

    陆小小离匣子最近,她看的更加清楚。

    刚开始的时候,她也以为是真的桃花。

    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对。

    匣子里的花,在阳光下,似乎有反光。

    更像是昂贵的丝绸在阳光照射下的样子。

    春杏道:“刘掌柜说这是绒花,知道七小姐爱桃花,便买了一整套,戴在头上定是漂亮极了。”

    正巧还和她今日穿的衣着相配。

    陆小小捧着雕花匣子,一双大眼睛盯着里面精致漂亮的绒花,连忙道:“快,春杏,我要戴上!”

    没一会功夫,陆小小头上的珠钗就被卸掉,换成了绒花。

    粉嫩俏丽的桃花十分逼真,春杏还给陆小小头上配了粉色的飘带。微风拂起时,人影轻动时,都会缓缓飘动,更显俏皮机灵。

    陆小小戴好绒花再出来时,引得一群小朋友们哇声一片。

    就连争着完秋千的那几个也不争了,全部跑过来一脸羡慕的看着陆小小。

    “小小,你好漂亮啊!”

    “像花仙子!”

    “你的礼物真的太棒了,我都没有见过。”

    陆小小被夸的昂首挺胸,嘿嘿直乐。

    她一定要让爹爹奖励刘掌柜!

    桃花绒花与今天的陆小小实在是适配,加上春杏配的那飘带,更是绝佳搭配。

    开宴前,陆小小和一众小朋友去内厅。

    又得到了各个夫人,夫郎们的赞美夸奖。

    陆小小头上的桃花孩子们都羡慕坏了,他们这些当娘,当阿父的都看在眼里。

    因此不少人寻问陆夫人,七姑娘头上戴的是什么,他们也想给自家的孩子买。

    陆夫人也一脸懵,她不晓得啊。

    好在春杏反应快。

    “回各位夫人、夫郎们的话。七姑娘头上戴的是绒花,布庄的刘掌柜为七姑娘生辰专门寻来的。”

    陆夫人闻言了然。

    刘掌柜她知道,年年家里孩子们的生辰,他都会送礼。

    虽然都不是什么贵价的东西,可送的用心,她和当家的都很喜欢这位掌柜。

    “去把刘掌柜请来。”

    绒花以前没人听过,只能问刘掌柜才知道来源。

    刘山到了内厅,路上也知道了被夫人请来的缘由。

    他恭敬的拱手行个礼,在陆夫人的示意下,详细的说了绒花在哪能买。

    送礼要送的入人心,要恰到好处。

    陆小小因为绒花在生辰宴上大出风头,谁见着了都夸一句好看。

    不是违心,而是真觉得好看。

    这让宠爱孩子的爹娘心中大悦。

    刘掌柜华丽丽的“升迁”了。

    要在县里的铺子当掌柜,每个月比之前多二两银子呢。

    而凌星摊位上的绒花,在陆小小生日后的一天,被县里来的人直接包圆了。

    有钱人之间的消息都是互通的。

    绒花因为精致漂亮,寓意好,在县里有钱人里掀起一阵风潮。

    他们也不觉得这东西低廉就掉面子。

    大不了买回来后,在上面弄些珍珠,或者用金线缠绕一下。

    徐有芳的绒花前面做的不多,一共七十八朵,全部卖完也就两天的功夫。

    卖完之后,徐有芳是干劲满满,又开始做起来。

    还从私房钱里拿出一些,买了个精致小巧的火斗。

    绒花因为前面不会,做的慢成品也少。

    现在因为熟能生巧,徐有芳的速度很快。

    她让曹满月帮着梳绒,固定铜线剪好。

    也不叫儿媳妇白干,一个时辰徐有芳给她十五文钱。

    这个价格,要是放在外面,是要做苦力活才能赚到。

    曹满月都不好意思要,还是徐有芳非要给,叫她存着,后面小春小夏迟早要用到钱。

    给曹满月感动的不行,埋头就是干,活做的仔细又认真。

    前面的步骤有人帮做,徐有芳的速度就更快了,一天就能做五十朵出来。

    当然这是简单的。

    造型复杂,一整套的绒花,一天能做出两三套。

    她本来还担心做太多卖不出去,没想到每天都不够卖。

    听星哥儿说,绒花刚摆上,县里来的人早就候着,一窝蜂的抢。

    现在县里的富贵人家流行起改绒花。

    看谁改的好看又华丽。

    要改绒花,那得有绒花才行。

    夫人、夫郎们凑一起聚会,大家都比拼自己的绒花改的怎样,谁要是没有,那都融入不了话题。

    这样一来,绒花自然更抢手,卖的更快。

    那些小厮都是前一天就来云霞镇,找个客栈落脚,第二天一早就守在糖坊街等凌星出摊子。

    一大早的就排队等,也饿的厉害。

    主家给足了银钱让他们来买东西,他们也不会亏待自己的五脏庙。

    凌星卖的汤包好吃,他们也成了常客。

    因为绒花的缘故,汤包卖的比以前要快不少。

    要不是因为没有调料,猪皮冻和凉皮卖他们不好买,凌星还能提前两刻钟收摊。

    ……

    五月过后,天气越发的炎热。

    凌星不得不买冰,凉皮和肉馅这些都需要冰来保鲜。

    好在家里也挖了地窖,每天费半桶冰,加上放在地窖,能保证新鲜不坏。

    冰价有高有低,能入口的冰很贵,按斤卖要五十文。

    不能入口的冰便宜,一斤二十文。

    凌星每天要比以往多花四十文买冰,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调整售卖的吃食价格。

    夏季也就这两三月,做生意不能太在意这点小钱得失。

    他总归还是赚的。

    月底也到了算钱分账的时候。

    前面因为铜钱太多,凌星已经逐步兑换成银子。

    他看着账本,也没想到这个月竟然赚了这么多钱。

    一个月下来,凌星只包子摊的纯盈利,有三万三千文。

    给家里一成,三千三百文。沈回两成,六千六百文。

    凌星自己有两万三千一百文,其中有三千文是凉皮的盈利。

    这是和曹满月二八分,要给她六百文。

    腌菜那边和沈归四六分,十三坛半的纯利润是两千一百六十文,沈归拿四成,是八百六十四文。

    剩下的一千两百九十六文,是凌星拿。

    绒花只卖了半个月,纯盈利就有四千三百六十八文。

    徐有芳给了两成给凌星,算八百七十四文。这点子是凌星想出来的,以后不管卖多少,她都会给两成给凌星。

    去除给凌星和曹满月的工钱,徐有芳自己半个月足足赚了三千一百零四文。

    划下来就是三两银子。

    这比绣花要赚钱多了。

    之前绣花,一个月也就赚三两银子。

    现在她还不是从早到晚的做绒花,要是熬夜做,一个月十两打不住啊。

    家里盖房子的事,总算是有了着落。

    徐有芳准备后面每天再多做半个时辰,一个月至少能多赚二两银子。

    她的钱加上凌星交给公中的银子,明年开春家里就能盖房子。

    曹满月跟着徐有芳后面干了十三天的梳绒、固定铜线。每天两个时辰,赚了三百九十文。

    加上凉皮分到的六百文钱,她五月只在家里干干活,就有九百九十文。

    之前在楚家的时候,她手里是一文钱也没有的。

    来沈家的前两年,因为大哥生病的原因,她的手里也没什么钱。但是至少家里要她买东西,会提前给她足够的钱。

    而不是让她低声下气的求着公婆或是相公给她点钱去买。

    边给钱还会边骂她没用,一天到晚就知道伸手要钱。

    她哪能不伸手啊。

    她身上一文没有,又要她买东西,不给她钱难不成要她去偷去抢吗?

    九百九十文,是沉甸甸的铜板。

    放在曹满月的手里,是满满的安全感。

    这些爹娘一文也没有要,全给她自己留着做私房。

    曹满月抱着铜板,低声缀泣许久。

    小春和小夏看到娘亲哭,心也跟着揪起来。

    自从来到沈家,就不曾看到娘亲哭过。

    这一哭,直接就把两孩子带回到在楚家的记忆。

    一左一右护在曹满月身边,小脸上全是担忧。

    两孩子伸出手,有些笨拙的给曹满月擦眼泪。

    “娘,不哭。”

    曹满月吸了一下鼻子,紧紧的抱着两个孩子,露出笑来,“娘不是难过,是高兴。”

    只要婆婆的绒花一直做,大哥夫的凉皮一直卖。

    她就能攒到足够的钱,给她的小春小夏,备上一份不错的嫁妆。

    有了钱就是有底气。

    她的孩子,绝对不能走她的老路。

    她要孩子们幸福。

    *

    这一个月下来,凌星七七八八加起来,已经赚了两万四千六百七十文钱。

    换成银子,就是二十四两另六百七十文钱。

    凌月吃药和束脩,一个月加起来也就五百多文。

    药便宜是因为李大夫尽量用廉价一些的药替代了贵价的好药,当然这样一来效果也是大打折扣的。

    需要治疗的时间会更久一些,恢复的效果也不会是最好。

    凌星之前完全没想到一个月会赚这么多。

    不过一想也是,他自己一个人就卖三种吃食,完全是积少成多。

    一天盈利平均都上一两银子了。

    酱黄瓜因为原料不够,只卖了半个多月。

    要是有足够的原料,还能赚更多。

    手里有了银子,凌星决定先把凌月的药换成好药。

    之前李大夫给他报过价格,用好药的话,一个月就要十两银子。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嗓子要是错过最好治疗的阶段,那将会是一生的遗憾。

    想到之前凌月因为嗓子难听而不愿意开口说话,凌星就更加坚定了决心。

    沈回那边,凌星也准备每个月另外多给二两银子给他。

    卖的东西变多,沈回背着的重量自然也是变多。

    分成不好再改,就算作是做的好单独给的奖金吧。

    凌星把凌月下个月吃药要用到的十两银子单独另放,又取出二两碎银,待会要拿给沈回。

    剩下的十二两用布包好放在柜子最底下,等到快年底的时候,他要去镇上看铺子。

    另外的六百七十文钱拿出来,留着日常开销用。

    不得不说,不用交房租水电,吃的也基本上都是家里种的,每个月的开销是真的少。

    从凌星摆摊子至今,每个月都会交一成给公中做公用。

    中间有段时间因为凌月不能回来,只能在赌坊里面修养,凌星为了照顾他,也没有摆摊。

    这个月赚的多,给了公中三两银子,加上之前的也有五两银子。

    沈呈山拍板决定米面各买十斤,再割一斤肉,回来给凌星还有四个孩子补身体。

    他心里想的也简单,大人瘦点没关系。孩子要养好,不然长不大。

    凌星是家里的例外,他就算年龄再大,沈家都要对他好。

    这段时间凌星也需要每天背东西,身子骨结实不少,不过还是瘦。

    沈回每次上山弄芭蕉叶的时候,会弄些猎物吃。倒是没瘦,还是和以前一样壮实。

    那点时间,也就只够他自己填饱肚子,不多吃家里的粮食。

    想要给家里补贴,根本没时间再查看其他地方的笼子。

    全家只有沈回壮实。

    也幸亏他壮实,看着大块头就吓人,才没人敢找家里的麻烦。

    凌星也觉得孩子们的营养需要跟上。

    现在四个孩子瘦巴巴的样子,还是凌星时不时会弄些好吃的给他们补后的结果。

    要是没补,就和凌星刚来沈家时一样。

    看着都像是皮包骨头。

    米面和肉都有了,还要点鸡蛋。

    沈呈山琢磨一会,家里院子大弄个鸡舍完全够的。决定买些鸡回来养,后面能下蛋。他想好了,下多少蛋都留着家里吃,不拿去卖钱。

    省下那点鸡蛋钱也富裕不了,却能养好身体。

    身体最重要。

    正好沈小五整天也没事干,天天撑着手晒太阳发呆。

    于是养鸡这活,沈呈山说交给沈来。

    听说要养鸡,沈来眼睛都亮了。

    养鸡好啊,不仅能吃鸡蛋,搞不好还能吃鸡肉呢。

    他只吃过二哥从山上打的山鸡,味道是真的好。

    可除了开春吃过那一次,后面就再也没吃过了。

    二哥现在每天忙的很,去山上也很快就下来,不打猎了。

    鸡蛋他以前生病的时候吃过,是蒸鸡蛋。

    滑滑嫩嫩的可好吃了。

    沈来忍不住吞咽口水,馋的很。

    “爹你最好了!”

    凌月的腿也大好,能正常走路了。

    正好要换治疗嗓子的药,需要去镇上给李大夫重新把脉看伤,然后另配药。

    前面凌星也答应过孩子们,等凌月腿好的差不多,就带他们一起去镇上玩。

    “爹,我买的那些面还有肉就留在家里吃。明天摊子歇一天,我带着孩子们一起去镇上买米和鸡。”

    沈呈山道:“面和肉的钱待会我叫你娘给你补上,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还要买东西不方便,叫二郎陪你去。”

    堂屋里的讨论声,传进西头房。

    忙着梳绒的曹满月忍不住朝着门口看一眼,徐有芳手里的火斗一转,“明天娘给你放一天假,你也跟着星哥儿他们去镇子上逛逛。正好帮娘买点绣线,你以前总帮着理绣线,知道哪种是娘需要的。”

    徐有芳借着买绣线的由头,让曹满月不好拒绝。

    曹满月心里是感激的,知道婆婆这样说,就是为了让她放心出去逛逛。

    上次去镇上,还是好多年前了。

    她的印象已经很模糊,就连为的什么事去镇上都记不太清。

    “好的娘。”

    曹满月和孩子们要去镇上,沈归也想去。

    多大的人了,还跑到爹娘面前哼哼唧唧,说要跟着去镇上玩。

    给沈家二老弄的哭笑不得。

    沈呈山没好气的拍了沈归一巴掌,“你去就去,谁拦着你不成?一直哼唧,牙疼啊?”

    沈归先是一喜,随后又缩着脖子小声道:“可我菜没弄完,豆角要清洗好……”

    沈呈山两眼一瞪,他说怎么跑来和孩子一样撒娇要出去玩。

    感情是活没干完,还想出去,这会在这忽悠他这个当老子的替他干活呢。

    “都说你脑子缺根筋,我看全家就你最机灵。”沈呈山没好气的戳了一下沈归的脑袋,最后还是道:“帮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沈归嘿的一声跳起来,“爹我明天从镇上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人一溜烟的跑走,声音还在屋里飘,“也给娘带!”

    第二天一早,沈家二老在家里看家。

    小辈们全都穿戴整齐,怀着激动的心情,要前往镇子。

    凌月的腿不好走太远的路,从村子到镇上沈回直接背着人。

    为了节约时间走的还是山路,谢青崖做的驱蛇药粉,人手一包。

    一路倒是安稳。

    加上山路有树木遮阳,虽然闷热倒也有一丝的凉气,让人得以喘息。

    沈家人已经许久没有买过新布做衣服。

    一行人身上全是穿着补丁旧衣,不过周围的人基本都是这样,并没有人会用奇怪的眼光来打量他们。

    凌星想买布给家里人都做新衣裳。

    尤其是他和凌月,都没有自己的衣服,一直穿沈家人的衣服。

    有时候他们穿了,沈家人就没得穿。

    还好现在天气热,前一天傍晚洗,拎干后第二天能干,不耽误穿。

    沈来一件衣服连着穿小半个月了,每天都是傍晚洗,白天穿。

    因为他夏季的另外两件衣服,给凌月换着穿了。

    凌星今天带了五两银子出来,准备把缺的东西都给添置齐全。

    麻布夏季最便宜,一匹两百文,有四丈。

    凌月这个身形,做短打加裤子的话可以做四套。

    凌星本是想给家里每人买一匹,曹满月拦着没让。

    她自己赚了钱,相公也赚了钱,还把赚的钱全都给她收着。

    曹满月心中熨贴又高兴,这次出来也是带了不少出来。

    想着要给沈归和两个孩子缺的都买上。

    布在她的计划之内,买一匹布,能给孩子们和沈归一人做一身衣裳,剩下的可以自己做点小衣穿。

    凌星见曹满月坚决不要,便只买了六匹布。

    沈回本也说不要,但被凌星一句,“你一定得要”直接弄的没了下文,只晓得听话。

    在布庄花了一两多的银子,凌星没有一点心疼。

    给家人花钱,值得。

    布暂时寄放在布庄,伙计拍着胸口保证一定帮凌星看好。

    从布庄出来,又去买了鞋子。

    全家就只有凌星脚上穿着布鞋,还是沈回之前看他脚后跟磨的厉害,掏钱帮他买的。

    凌星不等曹满月反应呢,就拉着小春小夏去选鞋子。

    “四弟妹,阿月有小春小夏陪着玩,脸上笑容都多了。我也不买多,就一人给买一双鞋。”

    曹满月手里的钱有限,她是很不好意思要的,可看到孩子脚上破旧的草鞋,曹满月还是点了点头。

    “那多谢大哥夫了。快,小春小夏,谢谢大伯夫。”

    小春小夏知道自己要有好看舒适的布鞋,藏不住的开心,仰着小脸笑眯眯的。

    “谢谢大伯夫。”

    小孩声音甜的很,凌星揉揉他们带着些婴儿肥的小脸蛋,“快来选鞋子。”

    盘算着手里的钱,曹满月给沈归挑了一双布鞋。

    他每天要走远路卖酱菜,穿着布鞋脚能舒服点。

    曹满月没给自己买,想着她天天在家,穿草鞋就够了。

    沈归摸着布鞋,被媳妇记挂的感觉真好。

    心里也打定主意,下一批酱菜卖了,给媳妇买新鞋子,新衣服穿。

    小春小夏还有沈来,凌星是一人买了一双。

    沈来他也不敢多买,要是买多了爹娘肯定会把钱给他。

    不如就和小春小夏一样,这样爹娘只能让沈来收下。

    凌月的鞋子凌星暂时买了两双换着穿。

    孩子长的快,鞋子很快就会不合脚。

    买两双是防备着下雨天能有的换。

    他自己也另外买了两双,还拉着沈回去试鞋子,也给沈回买两双。

    有家人在场,沈回看着凌星自然的拽着他的胳膊,一下子就忘记了呼吸,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余光看见沈归夫妇二人视线不在这边,孩子们也都低头看鞋子,沈回才呼出一口气。

    凌星对于沈回的紧绷毫无所觉,给他挑选了两双布鞋,要他试。

    看着凌星亲自挑的布鞋,沈回说不出拒绝的话。

    默默的接过后,对着脚比划鞋子大小的动作都急促许多。

    沈呈山和徐有芳的鞋码沈回记得,凌星给二老一人买一双。

    在鞋铺里面一共花去五百一十文。

    鞋子不重,沈回直接放在背篓里面背着。

    出了鞋铺,凌星和沈回带着凌月,沈来去买米。

    沈归一家要去一趟绣坊买丝线。

    粮铺的陈米是六十文一斤,贵的要命。

    凌星到粮铺的时候,发现有不少人在排队。

    问了才知道,是米面价格下降了。

    凌星闻言也是一喜。

    真好啊,大禹朝终于要稳定下来了。

    粮食的价格全都下降一半,凌星想着后面做汤包凉皮这些就买最好的精细白面做。

    这样的话成本是和之前差不多的,不用调整价格,味道上却能比之前更好一些。

    明天要用的面粉凌星顺手也买了,和十斤陈米放在一处,也是先寄放在铺子里,等回来的时候取。

    铺子寄放是常有的事。

    凌星是老顾客了,伙计直接把他的东西塞柜台里面,怕忙起来没注意,被人顺手摸走了。

    随后一行人去医馆,给凌月看伤。

    李大夫听凌星说要换好药去治疗凌月的嗓子,震惊凌星有银子之余,也是替凌月感到高兴。

    用好药的话,一年时间就能恢复九成。

    另外一成,除非是仙丹妙药,不然恢复不了。

    若是继续用现在的药,两年能恢复七成都算是最好的结果。

    不好的话,只能恢复四五成。

    写好治疗嗓子的新药方后,李大夫又看了看凌月的腿。

    “恢复的不错,我再另开一帖滋补的方子,能减少你以后阴天下雨腿疼的感觉。先喝半个月后再来看看要不要继续。”

    从医馆出来,凌星花去一两银子。

    可他心里很高兴。

    凌月这被伤的破破烂烂的身体,终于可以修补好了。

    一旁的凌月也很感激哥哥对他的照顾和关爱。

    哥哥每天起早贪黑的赚钱,好不容易攒下一些,又基本上都花在他的身上。

    心里高兴于被爱,也愧疚于自己是哥哥的拖累。

    他红着耳朵,把手塞进哥哥的手中牵着。

    “哥哥,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他以后,要成为哥哥的后盾,永远保护哥哥。

    凌星低头见孩子的小脸上露出认真的神色,没有打击否认,而是认同道:“我相信阿月。”

    凌月得到肯定,神色更加坚定。

    沈回和沈来兄弟两在边上站着,沈来看看凌星,又看看自家二哥。

    算了,他这辈子都不指望二哥对他温柔体贴的说话。

    沈回没注意到沈来的眼神,倒是盯着凌月看了一眼。

    他考教过凌月的功课,不出意外的话,凌月可以走的很远。

    曹满月买好徐有芳要用的丝线,一家四口有说有笑的离开绣坊。

    正商量着去找凌星他们,突然不远处跑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

    对方直冲曹满月来,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娘!”

    第55章 第 55 章 楚天赐

    曹满月看着冲过来的少年, 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如坠冰窖。

    她生了三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刚出生就得到了爷奶的青睐,取名叫天赐。

    楚家二老疼爱的不行, 要带在身边养。

    每天除了喝奶和晚上睡觉的时候, 她这个当娘的都见不着孩子。

    孩子晚上最闹腾,楚有田不想被吵, 搬去了别的地方睡。

    曹满月白天干活累的很, 晚上还要哄孩子睡觉。

    因为是一天中唯一能和孩子长时间待在一起的时候, 不管再苦再累,再怎么睡不好觉, 曹满月都忍了。

    好不容易把孩子带出来, 晚上能自己好好睡觉了。

    就被孩子奶奶以她带不好孩子为由,彻底抱到自己屋里养,她只有早晚吃饭的时候, 能看到孩子。

    从那之后,曹满月能感受到, 儿子对自己越来越疏离。

    楚天赐三岁那年,因为贪凉闹肚子。

    家里急的团团转,楚老太指着刚从地里回来的曹满月鼻子骂她养不好孩子。

    楚家人丁少,楚有田只有一个弟弟叫楚有宝, 也娶了媳妇, 刚怀上。

    一家之主楚大运下雨天跌了一跤, 需要卧床修养。

    楚老太以带孩子照顾老伴为由, 也不再下地。

    楚有田是个好吃懒做的,成亲几年,都没看他下过地。

    二弟楚有宝倒还算勤快, 每天都和曹满月一起下地。

    但没多久,就被二弟妹按在家里,不给他出去。

    原因是村子里传出风言风语,说嫂嫂勾引弟弟,两人在田里卿卿我我。

    这些闲话自然是当不了真,可是黄三妮听着,心里就是和油煎的一样。

    因为嫂嫂确实是有几分姿色,比她要好看太多。

    乡下人家,女子,哥儿不论是怀着孩子,还是刚生完,都是要干活的。

    不然就没得吃。

    黄三妮觉得累得很,便找楚老太说自己肚子不舒服。

    虽然挨了一顿骂,可也能躲在家里不干活。

    叫她下地不可能,便按着楚有宝不准他去地里。

    这样一来,家中地里的活,全都落在曹满月身上。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没有一口水喝,没有一口饭吃。

    只有谩骂谴责。

    曹满月哭着给孩子喂药,因药太苦,孩子抗拒的很,洒了许多。

    曹满月没办法,只能强行灌。

    看孩子苦的嗷嗷哭,曹满月也心疼。

    刚要安慰孩子,说过段时间给他买麦芽糖吃,就听到儿子稚嫩的声音,充满怒气的喊道:“你这个没用的贱东西,你不得好死!”

    那一瞬间,曹满月如同被兜头一棒,整个人僵硬在原地,耳朵嗡嗡响,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些话,都是楚老太和楚有田经常挂在嘴边骂她的。

    曹满月知道孩子是被影响,她想要把人掰正,但只要她一教训孩子,楚家二老就过来阻挠。

    抱着孩子心肝肉的叫着哄着。

    楚有田为此还打过她好几次,骂她是个毒妇,折磨他的儿子。

    而孩子也更加的厌恶她,根本不正眼看她,也不喊她娘。

    在她被楚有田打的时候,还站在一边拍手叫好,“活该,谁叫你训我!爹给我报仇!”

    后来,曹满月也不再管。

    一家子把她当仇人一样,孩子自己也这样想,她管不了。

    她又怀了。

    这胎她说什么都要亲自带。

    十月怀胎很是辛苦,生出来的是双生子,本是喜事。

    楚老太看前面出来的是女儿,嘴角往下撇。

    后面那个是个带把的,正要高兴呢,发现腰侧有颗红彤彤的孕痣。

    气的她连要另外给稳婆的喜钱都没给,还骂稳婆手黑,把她大孙子给接没了。

    稳婆也气的要命,没见过这样的人家,骂了一通后气呼呼的走了。

    两孩子刚出来,就遭受到了楚家二老的厌弃。

    但曹满月高兴。

    不会有人来抢她的孩子。

    他们不喜欢就不喜欢,她喜欢就行。

    曹满月把所有的感情,都投注在小春小夏身上。

    每天下地都是身前一个身后一个背着。

    两孩子也乖巧的很,只有身体不舒服了,才会叫两声引起注意。

    只要曹满月低头看他们,两孩子就咧着嘴乐呵,软乎乎的小手伸出去,企图摸摸娘亲的脸。

    曹满月看着可爱乖巧的孩子,心化成了水,也很知足。

    人的性子有些奇怪。

    在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后又嫉妒别人拥有。

    楚天赐发现那个讨厌的娘亲再也不看他,不关心他,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两个赔钱货的时候,他开始讨厌小春和小夏。

    楚天赐认为是他们的存在,让曹满月不再关心在意他。

    他发泄情绪的方式,与楚有田和楚老太一样。甚至比他们更刁钻,小春小夏经常一身青紫。

    曹满月知道后,只能对楚天赐更加的防备。

    小春小夏三岁那年,曹满月又怀孕了。

    不过这胎没能生下来,五个月大的时候,被楚天赐撞倒后没了。

    曹满月一直记得,自己那天躺在血泊中,看见楚天赐脸上露出的得逞笑脸。

    他是故意的。

    生楚天赐的时候,曹满月就没有休养好。

    后面生小春小夏,又是双生子,对身体损伤很大。加上孩子生出来,就只有曹满月一个人带,还要下地干活,让她的身体亏损更厉害。

    这胎更是大月份流掉,楚家并不想掏钱请大夫,本想让曹满月自生自灭。

    是小春循着记忆,翻出曹满月之前给她看过的包银镯子。

    让小夏坐在床边守着娘亲,自己跑去给她吃过麦芽糖的婶婶家,求对方帮忙找大夫救人。

    小夏一边哭一边守着娘,求娘不要死。

    小春去找人的路上,跌倒过好几次,膝盖手掌都蹭破了皮,钻心的疼,也咬牙坚持。

    好在是赶上了,曹满月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大夫说幸好及时,不然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不过就算是救下,身子骨也被伤了根基。

    若是好好调理,过几年能继续要孩子。若是放任不管,后面再想要孩子就难了。

    楚家人连人都不想救,怎么可能会另外掏钱给曹满月吃补药。

    大夫走后,楚老太立即就把屋子从里到外翻了好几遍。

    她怀疑曹满月还藏着钱。

    那包银的镯子,是曹满月出嫁前娘亲悄悄塞给她的。

    哪里还有别的。

    她是想着留着,后面攒点钱再弄一个差不多的,让小春小夏一人一个。

    没想到最后还是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没翻到值钱的东西,楚老太恨的牙痒痒。她破口大骂曹满月是家贼,是不能下蛋的母鸡。

    明明是楚家放弃补她的身体,最后到楚老太嘴里,就成了曹满月不能生了。

    而曹满月“不能生”之后,她成了楚家的罪人。

    楚有田打她和小春小夏的次数更多也更狠了。

    楚老太对她也是非打即骂,家里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

    就连并不怎么喜欢曹满月的黄三妮,看着都心疼她。

    偶尔也会帮着照看小春小夏。

    在小春小夏五岁那年,楚有田在外面找了个人。

    说是大了肚子,要是不娶的话,对方哥哥就要拿刀砍死他。

    那汉子之前坐过牢,一身的煞气,楚家一家都欺软怕硬,哪里敢不从。

    加上曹满月“不能生”,现在来个能生的,楚家高兴还来不及。

    休妻,多简单的事啊。

    楚老太其实生了四个孩子,不过她只留下了前面的两个儿子。

    另外的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哥儿,都被卖掉了。

    曹满月知道被休弃的女子很难再找到什么好人家,带着孩子的话,就更没人要了。

    可她知道,只要她不带小春小夏走,这两孩子迟早会被楚家卖掉换钱。

    即便是一辈子一个人过,即便是再艰难,她也要把两个孩子带在身边。

    楚老太确实是想着小春小夏再养几年,能卖上价格了再卖。

    但听说曹满月要带走,想想也就同意了。

    女娃娃和哥儿小时候不值钱,要等十来岁最值钱。

    现在小春小夏还太小,养到值钱的时候,家里也要花费不少钱粮。

    叫曹满月带走也好,家里省下来的钱粮就是赚到。

    赔钱货带走楚老太不心疼,她护着楚天赐,面上严肃警告,“天赐是我们老楚家的根,你别想再打他主意。”

    曹满月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没看楚天赐,也没看楚老太,直接转身离开。

    回忆过往种种,她不怪楚天赐。

    但也没办法再爱楚天赐。

    就当她没生过这个孩子吧。

    曹满月以为,她这辈子不会再见到楚天赐。

    没想到,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碰上了。

    沈归反应迅速,在少年快撞倒曹满月的时候,伸手挡了一下。

    那一声“娘”他自然是听见了。

    也晓得除了小春小夏以外,曹满月还有一个儿子。

    不用猜都知道,眼前这个衣着破旧,脚上草鞋磨损严重,灰头土脸的微胖少年,就是留在楚家的儿子,楚天赐。

    只是他怎么会这副模样,像是流浪已久的小乞丐。

    楚家村离镇子有一段距离,他又怎么会出现在镇上呢?

    楚天赐被阻拦住,他恶狠狠的瞪了沈归一眼。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收起一副怒容,转换成一张哭脸对着曹满月哭嚎。

    “娘,你别不要我啊!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以后我会给你养老送终的!呜呜呜呜呜娘,你带我走吧娘。”

    曹满月浑身发冷,被压住的坏记忆,顷刻间全跑了出来。

    就连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的小春和小夏,都躲在沈归和曹满月的身后,身体轻轻颤抖。

    在楚家,他们最怕的其实是楚天赐。

    他有千万种的办法折磨他们。

    抢他们吃的,对他们吐口水,掐他们手臂内侧的肉,塞虫子在他们嘴里,还会用烧红的棍子烫他们……

    他们宁愿被以前的爹打,也比被大哥折磨的好。

    感受到小春和小夏的异样,沈归转身看他们。

    曹满月弯腰直接抱起小春道:“相公,你抱着小夏,咱们赶紧去找大哥夫他们。”

    至于楚天赐,曹满月没有看他一眼。

    楚天赐哭嚎的那一段话,她也当没听见。

    她现在是沈家的儿媳妇,她只有小春和小夏两个孩子。

    媳妇说什么沈归就听什么,抱起瑟瑟发抖的小夏,跟上曹满月。

    楚天赐傻眼了,怎么他哭也没用?

    “娘!你等等我啊!”

    楚天赐在后面追,脸上没有一丝泪水,可他的哭声却很大,吸引了不少路人的关注。

    周围不少人驻足观看,指指点点。

    曹满月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被许多人同时注视着,浑身不舒服。

    “你认错人了,我只有两个孩子。”

    曹满月回头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抱着小春快步离开。

    沈归紧随其后,回头看一眼还在跟着的楚天赐,眉头皱起,平时总是带着笑的脸,也变得冷肃许多。

    他媳妇是最心软善良不过的,能让她铁了心不认的儿子,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凌星一行人买了鸡蛋和两只母鸡,又顺便去武大力那买了要用的肉。

    东西买齐后,就朝着城门口那边走,顺便拿寄存在铺子里的东西。

    到城门口的时候,发现沈归一家已经在那等着。

    “怎么回来这么早,还以为你们会再逛逛。”

    说着凌星从背篓里面掏出麦芽糖,弯腰递给小春和小夏,“来,拿着吃。阿月和小五的都已经吃了。”

    两个孩子得到曹满月的首肯,这才伸手接麦芽糖,小声的道谢:“谢谢大伯夫。”

    凌星笑着摸摸他们的头,心里有些疑惑。

    分开的时候,两孩子精神头还很好,就一阵子的功夫怎么蔫哒哒的。

    要是就孩子这样,还能说是路走多了累的。

    可沈归和曹满月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尤其是曹满月,一脸疲惫不说,还能感觉到她有些害怕。

    手臂突然被碰一下,凌星看向沈回,见对方示意他看不远处。

    一个身形微胖,浑身脏兮兮的少年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盯着这边。

    曹满月见凌星二人注意到楚天赐,无奈的低声道:“那是楚家的儿子,不知道为什么会这副模样出现在镇上。看到我后,还一直跟着我,怎么也赶不走。”

    前面楚天赐喊的那些话里,曹满月大概猜到是楚家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得已才离开了。

    具体的她不清楚,也不想过问。

    凌星知道曹满月之前有过一段并不好的婚姻,还有个儿子在楚家。

    看曹满月的神情反应,想来不远处的微胖少年就是那个孩子。

    相处至今,凌星知道曹满月是个很温柔的人。

    那孩子却能让曹满月这样一个温柔的人,态度如此坚决的不认他,可见是做了很坏的事情,伤了她的心。

    沈回收回视线,“既然是无关之人,就走吧,爹娘还在家等着。”

    曹满月点点头,她也想早点离开镇子,躲开楚天赐。

    看着沈家人远去,楚天赐眼珠子一转,抬脚跟上。

    他娘现在的夫家真有钱,来镇上买了那么多的布,还有两只鸡。

    背篓里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装了多少好东西,满当当的。

    小春和小夏那两个赔钱货竟然也吃上麦芽糖了,他都好久没吃了。

    楚天赐知道他娘后嫁的那家在小柳村,姓沈。

    他出城后,顺着大路,打听着小柳村的方向,要去找曹满月。

    凌星几人走山路,比走大路要省下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回到家,就见沈家二老一脸喜色。

    “生了生了,刚刚长命来家里传话,说燕儿生了个大胖小子!”

    徐有芳第一时间和凌星他们说完,又安排起明天的事。

    “我和你们爹明天要进山一趟,今天买的东西,娘收拾一些带去,钱会给补上。”

    沈燕平安产子确实是件大喜事,就连曹满月脸上的愁容都被冲刷不少,多了些笑意。

    三姐人好,对她也很不错。

    刚嫁来的时候,她身体不好,三姐总让她休息,自己去干活。

    “娘,明天我没事,跟你们一起去看看三姐吧。”

    正好手头还有些铜钱,到时候塞点给三姐。

    女子生完孩子,身子骨弱,最需要滋补。

    手里有钱,也有底气要吃的。

    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徐有芳笑道:“好,明天一早咱们就去。”

    鸡蛋,猪肉,米面,都弄了一些另外装好,省的明天一早着急忙慌的再给忘了些什么。母鸡徐有芳没带,山上不缺鸡肉吃。

    中午沈家准备吃蒸米饭,炒鸡蛋,豆角焖肉。

    腌的萝卜丁也能吃了,沈回拿着碗去地窖弄萝卜丁。

    徐有芳,曹满月还有凌星三人在灶屋忙着切菜炒菜,烧锅。

    沈呈山和沈归在菜地里忙活。

    四个孩子端着小板凳在外面排排坐。

    凌星还在点心铺子里买了绿豆糕,给孩子们一人发一块,坐在阴凉地里吃。

    铺子里做的绿豆糕要比凌星之前做的细腻许多,也甜许多。

    模具也好看,是方形刻花的。

    小孩子偏爱甜口的东西,这绿豆糕大人吃觉得腻,孩子吃着是正好。

    有了好吃的,加上又在家里,身边是凌月和沈来。小春小夏两个孩子有了足够的安全感,捧着绿豆糕慢慢吃,之前的害怕情绪被抚平。

    突然院子里冲进来一个人,微胖的身体径直朝着小春小夏跑去,很快两个孩子手里的绿豆糕没了。

    楚天赐恶狗扑食一般的抢夺走绿豆糕,一瞬也没停下,直接往自己的嘴里塞。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精贵的糕点呢!

    娘现在是真的有钱,给这两赔钱货吃这么好的东西。

    “呜呜呜呜呜呜——”

    “呜哇哇哇哇——”

    小春和小夏的绿豆糕被害怕的人抢走,吓得张嘴哭出声。

    沈来凌月二人手里握着没吃完的绿豆糕,立即挡在了小春小夏的身前。

    “二哥!”

    “哥哥!”

    二人分别召唤兄长,灶屋里三人听到动静最先出来,沈回隐约听到小五的声音,直接端着陶碗往外走。

    凌星一眼看见脏兮兮的楚天赐,下意识的眉头一皱。

    凌月今天路走多了说腿疼,凌星准备下午观察一下,要是还疼,明天私塾那边就请假一天。

    正好徐有芳一大早要进山,他凌晨就要去摆摊子,也不好送凌月。

    对面的微胖少年比凌月高不少,一看就是个爆脾气,凌星是真怕那少年一个不高兴把凌月再给推了伤到腿。

    他和曹满月几乎是同时把四个孩子往后拉,护在身后。

    楚天赐看到曹满月,咧着嘴笑,“娘,我来找你,我以后都跟着你生活,我不要爹和爷奶了,你高兴不?”

    听到这话,曹满月简直都要绝望了。

    楚家到底发生什么事,让楚天赐跑出来了!

    她看着楚天赐嘴边的糕点渣气道:“我都说了不认识你,我只有两个孩子就是小春小夏。你怎么还这样阴魂不散的跟过来?还抢我孩子的东西吃!”

    在楚家这么多年,楚天赐早就学会了以怎样的姿态,才能在不同的人身上,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曹满月的话,楚天赐全当没听见。

    他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

    “娘,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十月怀胎不容易,难道就舍得这样丢下我吗?”

    说着一把扒着曹满月的腿,死死不撒手。

    “娘啊,我以后会给你养老送终的。我是儿子,肯定比那两个赔钱货强啊。对了娘,你现在还有别的儿子不?”

    最后一句话,楚天赐是看着凌月说的。

    另一个的样子看起来比小春小夏大,不可能是他娘生的。

    倒是那个小不点,也没看见孕痣,不晓得是哥儿还是汉子。

    看着年纪,倒像是他娘后面会生的。

    曹满月一个头两个大,两年多不见,楚天赐怎么变成这副油盐不进的赖皮模样?

    小小年纪,做派和楚老太还有他爹简直一模一样。

    曹满月是一句话也不想和楚天赐多说,直接拽着人的手臂往上拉,要把他弄出家里。

    楚天赐年幼时吃的很好,唯一吃苦的时候,就是喝药。

    他长的结实,人又无赖,死死的扒着曹满月不放来回的倒。

    曹满月被他带着转,徐有芳和凌星想伸手帮忙都没法插手。

    凌星眼看着楚天赐要撞到自己,他急忙往后躲,还是慢了一步。

    腰间骤然一紧。

    凌星感觉整个人腾空了一下,再落地时已经避开楚天赐的撞击。

    腰间的手很快松开,凌星转头看去,只能看见沈回凌厉绷紧的下颌线。

    他一手端着咸菜,一手拎起楚天赐的衣领,直接把人给提了起来。

    由于沈回过于高壮,又是一张冷脸,蕴藏着怒气,楚天赐对危险感知很强。

    欺软怕硬的性子让他不敢再放肆,老老实实的松手被提着,然后被扔出沈家的篱笆院门。

    “滚远点,再被我看见你出现在我家,我就把你丢山上喂狼。”

    楚天赐被沈回冷冰冰的眼神吓一哆嗦,连滚带爬的跑了。

    反正今天混到两口糕点吃,也不亏。

    沈呈山和沈归从菜地里回来,听说了楚天赐这事。

    沈呈山道:“那孩子能追到家里,可见不会就这样离开。得去一趟楚家,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

    楚家所在的楚家村离小柳村有三个时辰的距离,回来半道上天就黑透了,实在是不安全,只能明天一早去。

    这样还能趁着天亮到家。

    曹满月道:“爹娘,明天我不去看三姐了,去一趟楚家村问问。”

    徐有芳点头,“行,让四郎和你一起去,不然娘不放心。”

    曹满月鼻头一酸,“知道了娘。”

    因为惧怕沈回,楚天赐没敢靠近沈家。

    在小柳村里瞎溜达。

    打听到村长家在哪后,就去敲门。

    孙水叶打开门,看到人以为是乞丐,嫌弃道:“真晦气,走走走,家里什么也没有。”

    第56章 第 56 章 三合一

    楚天赐对孙水叶的嫌弃丝毫不在意, 有些圆润的脸上带着些难过的神色,双手死死扒着祝家墙上的青砖。

    “婶婶,我不是乞丐。我爹娶了新媳妇有了新儿子不要我了,我来小柳村是投奔我娘来的。”

    为人母的孙水叶听不得这些, 态度缓和不少。

    “你娘是谁?我带你去找。”

    祝家可没有二嫁来的, 肯定没这孩子的娘。

    孙水叶只当是楚天赐找不到他娘住在哪,做出出门动作, 要带他去找娘。

    “我娘叫曹满月, 我知道她在哪。”

    “曹满月?沈家的四儿媳?”

    孙水叶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楚天赐, 没看出和曹满月哪里有相像,不过小柳村都知道曹满月是二嫁, 还有三个孩子, 儿子留在了前头夫家。

    当年沈归娶妻的时候,村子里不少的女子和哥儿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对曹满月印象很差, 她的事情也在这些人之间传起来。

    后面就是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孙水叶爱和人闲聊,自然也是晓得的。

    她没想到传言里曹满月的儿子竟然还能找上门来。

    想到公公前段时间说的话, 周围邻里也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看,孙水叶侧身,“你先进来。”

    快要到中午的饭点,祝家灶屋正中间, 四平八稳的摆放着一张大木桌。

    孩子们蹲在院子里玩泥巴, 王春霞把洗菜的水往菜地里一泼, 转身就看见二儿媳身后跟着个小乞丐。

    她顿脚步, 二儿媳爱占小便宜,却极其讨厌别人占她和家里的小便宜。

    每每遇到乞丐上门,都是把人轰走, 不会拿一口吃的,更别说饭点了还带人进院子。

    孙水叶小跑着到王春霞身边,趴在她耳朵边小声嘀咕,“娘,这是沈家四儿媳的儿子。”

    “爹之前说沈家的事能帮就帮,曹满月是沈家人,她儿子的事,也算是沈家的事吧?”

    王春霞看一眼楚天赐,难怪二儿媳把人带进来。

    不过……

    王春霞把陶盆交到孙水叶手里,“你今天躲着你爹一点,别在他面前晃悠。”

    二儿媳在占便宜上有些小聪明,但人是个傻的。前头夫家的孩子一脸灰土的跑来找娘,这能有什么好事?

    别说帮沈家,这不是给沈家添堵吗。

    孙水叶看到王春霞脸色不好,才晓得自己想岔了。光想着当娘的都舍不得孩子受罪,也觉得楚天赐可怜,被狠心的爹赶出家门,这才把人带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沈家在山脚下,要婆婆带你去一趟吗?”

    王春霞笑容和蔼的问楚天赐。

    他忽略后面的那个问题,摸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婆婆,我叫楚天赐,我肚子好饿。”

    祝家的日子在小柳村算是很好的,猪牛羊肉吃不上,但一个月也能吃几次便宜的鱼。

    那种很小的鱼,碎刺多。但用猪油多煸一会,刺会变脆,撒上些磨碎的盐粒子,直接连着刺一起吃。

    鱼肉鲜,猪油香,倒也是乡野间的美味。

    今天祝家就煸了小鱼,香味从灶屋里飘出来,楚天赐吸溜着口水,眼珠子都粘在灶屋门口了。

    楚天赐的眼神带着抢夺的感觉,让王春霞眉头微皱。

    她也不好把人直接请出去,送去沈家的话,也不太合适。

    没猜错的话,这小子之前就是被沈家人赶出来了。

    祝如山坐在方桌的主位,松垮的眼皮淡淡抬起,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落在旁若无人,抓着鱼拼命往嘴里塞的楚天赐身上。

    家里也是难得吃一次鱼,孩子们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期盼着。

    好不容易盼到了,结果一口没吃上,全叫突然冒出来的胖乞丐给吃了。

    祝家人不喜的视线楚天赐不是没感觉到。

    他只是不在意。

    若是在意这些的话,他就吃不上好吃的。反正只是看他几眼罢了,爱看就看,想瞪就瞪,反正他只认吃。

    “吃完了吗?送你去沈家。”

    陶盘里还有三条小鱼,祝如山直接把盘子抽走,没让楚天赐再动手。

    已经混上一顿吃的,还有肉有油盐的,比在楚家吃的都好,拿走就拿走吧。楚天赐不在意的舔着脏污的手指头,嗦上面残留的肉味。

    他也不去沈家,想到沈回的样子,都忍不住打哆嗦,今天肯定不能再去的。

    而且他娘好像真的不要他了,去沈家讨不着好。

    “不了,我看娘过得好就不打扰她。”

    说着楚天赐起身,趁着祝如山晃神,把陶盘里最后三条鱼抓在手里往嘴塞。

    祝家的几个孩子本就瘪嘴要哭不哭的,看到鱼彻底没了,都控制不住情绪,张嘴就嚎起来。

    楚天赐瞥了一眼,看小孩们哭他笑了一声。

    混了顿吃的,楚天赐满意离开。

    还是他聪明,知道找村长家,不然别家哪有肉吃啊。

    离开祝家后,楚天赐没离开小柳村,而是闲逛。也不知逛了多久,觉得渴了,就找水喝。

    走到小溪边,看到几个在水里摸鱼的。

    年纪有大有小,最大的看起来十二三岁,最小的四五岁这样。

    “你是谁?怎么没见过你?”

    突然来了个陌生人,一行人视线都看去。赵二宝站在小溪里面,叉着腰质问楚天赐。

    对面人多,就算是有小孩,但楚天赐也打不过。权衡一下后,楚天赐摆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我叫楚天赐,我来这是为了找我娘,途中口渴听到有水声,过来喝水。”

    赵二宝哦了一声,“那你喝吧。”

    “你娘叫什么啊?要不要我们帮你找?”

    楚天赐喝了两口水,解渴后才回道:“我娘叫曹满月,山脚下沈家人。”

    说到山脚下沈家,赵二宝来精神了,后面的赵三财也背脊一怔。

    说到底他们兄弟两现在在小柳村,和沈家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当初在县衙,赵平得到了发酵方子后想要独占,不给赵凡分一点。

    赵凡又想分家,最后在赵老太的同意下,赵凡给房子给银子,彻底和赵家分开单过。

    不仅如此,还休了方秀霞,要娶外室哥儿过门。

    赵凡家里的事情,赵平不在意。

    他一门心思的弄包子馒头卖,两口子也从乡下搬到镇上,住的就是赵凡原来在镇上的院子。

    现在已经是赵老太的了,而赵老太也答应了赵平,等她百年之后,院子给赵平。

    前面几天生意还行,就是巷子里有个姓王的卖的什么饺子和馄饨,抢走不少的生意。

    但还好,他的包子馒头也是独一无二,每天从早卖到晚,能有近一两银子的进账。

    赚的银子多,却没儿子,赵平心里又开始不平。

    再买个儿子吧,又不想花那个钱。

    还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就记得自己原来的家人。

    赵老太看宝贝儿子愁眉苦脸,她心里也不好受。跑去找了赵凡,还是想让他过继儿子。

    恰逢赵二宝和赵三财两兄弟整天嚷嚷要方秀霞回来,还总是欺负他夫郎和小儿子。

    赵凡看着被方秀霞带的和她一般无二的两个儿子,气的牙痒,又被亲娘堵在家门口,烦的不行。

    最后甩袖道:“想要儿子,就只会过继赵二宝和赵三财,其他想都别想。”

    赵平知道后,想了一整宿。

    二宝三财年纪是大了些,不过和他到底也算是一家人,有血缘关系。

    现在二弟不喜欢这两个孩子,伤了孩子们的心,他做个慈父模样出现,养几年也能养熟。

    更重要的是,他的生意是要越做越大的,肯定要有儿子才可以。

    赵二宝和赵三财都被过继给了赵平。

    两个都过继,也是赵平的意思,多个儿子能再多个保障。

    谁知道刚过继没两天,县令就公布了发酵方子。

    还是皇帝陛下的圣旨。

    赵平的包子摊生意一落千丈,有不少和他争生意的。

    从一日近一两银子,到劳累一日,能赚个百文。

    其实百文也很多了,但赵平却受不了。

    他赚过多的,哪里能接受这么点?

    后面更是连百文都没有,每天七八十文。

    赵平又不敢怪县令,更不敢怪皇帝,嘴巴里整天骂凌星黑心肠,肯定早知道,但当时瞒着他不说。

    不过他也不敢去沈家找麻烦,人家认识县令,这哑巴亏只能认下。

    家里的银子就那么点,赵平也不想回乡下种地。

    哪有镇上舒服啊。

    都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赵平为了节省口粮攒下银子,干脆把赵二宝和赵三财又送给赵凡。

    赵凡压根就不认,关门不见人。

    赵平吃了闭门羹,嘴上骂骂咧咧,也没带人回去,自己走了。

    兄弟两无处可去,肚子饿的不行,只好来了小柳村,投奔他们娘亲。

    方秀霞在家里日子也不好过,大哥二哥粮铺的活丢了,只能去做苦力赚钱。

    两个嫂子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现在又要带两个儿子。

    今时不同往日,兄弟两在方家饭都不敢多吃一口。

    筷子多动一下,方大嫂和方二嫂一个咳嗽,一个撂筷子。

    赵二宝受赵平的影响,也认为发酵方子这件事是凌星故意坑他们家。

    他总是会看向山脚的方向发呆。

    楚天赐不知道兄弟两经历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赵二宝对他的态度殷勤不少。

    “你为什么来找你娘?还有你怎么一副乞丐模样?”

    楚天赐回:“我爹不要我了,我流浪过来的。”

    赵二宝和赵三财眸光一闪,眼中多了几分同病相怜。

    不过他们比楚天赐幸运一点,好歹娘还能庇护他们一二,不让他们饿死。

    楚天赐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娘已经成了别人家的媳妇,肯定养不了他,给不了他饭吃。

    “我和弟弟的情况跟你也差不多。”赵二宝拍拍楚天赐的肩膀,把他们身上发生的事,大概给楚天赐讲了一下。

    听完后,楚天赐眼珠子一转,再落到兄弟两身上时,脸上带着坏心眼的笑。

    “你们想不想要银子?”

    赵二宝兄弟两对视一眼,银子谁不想要啊。

    楚天赐晚上住在一个小山洞里面,赵二宝从方家弄了些吃的出来给他当晚饭。

    “我打听过了,每天早上沈二叔都不在家。沈家大人上午只有你娘和徐阿奶在。”

    “你要怎么把小春和小夏骗出来?”

    下午的时候,楚天赐已经从赵二宝口中知道,他娘后面没生孩子,那个年纪小点的叫凌月,是沈家寡夫凌星的亲弟弟。

    同赵二宝之前也有些渊源。

    楚天赐并不在意凌月和赵家之前的事,只要知道不是他娘的新儿子就可以。

    这样一来,他娘的孩子还是只有三个。

    前面他娘怎么也不要他,那是因为她还有两个孩子,只要小春小夏消失,他就是唯一的孩子。

    到时候他娘怎么可能还不要他?

    “找年纪小的孩子,趁着小春小夏在外玩,把他们叫出去说一起玩就行。”

    以前在楚家的时候,这两个就很想和村子里同龄的孩子们玩。

    不过每次都会被他按在家里,不让他们出去。

    有同龄人找他们一起玩,他们肯定抵挡不住。

    “行,到时候你把他们拖住,我去沈家说孩子丢了。把大人骗出去找,三财就躲在他家院子里,人出去后再进屋偷东西。”

    外人或许不知道沈家多有钱,但赵二宝和赵三财知道。

    他们在赵平那的头两天,可没少听赵平吹牛,说包子馒头多赚钱。让他们喊爹,还说后面他的钱都是他们的。

    虽然后面因为出了不少竞争对手,生意不行了。

    但不妨碍赵二宝和赵三财知道这门生意赚钱。

    赵平就干了几天都有一笔小积蓄,沈家人前面干那么久,得多有钱?

    后面包子馒头不能卖,但却依旧卖其他的东西赚钱,声名都传到了麻油街。

    要不是赵平害怕沈家背后的官老爷,早就去找麻烦了。

    而不是只能在家里骂。

    沈家有钱。

    赵二宝和赵三财很肯定。

    在听楚天赐说了计划后,二人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银子偷了直接藏山里面,沈家住在山脚下也没邻里,谁有证据是他们偷的?

    他们并不知道楚天赐真正想做的,是要小春和小夏死。

    还在幻想着有很多银子,此后吃穿不愁,不用再看人脸色。

    三人又重复一遍计划,就等着明天行动。

    天还没亮,沈家就亮起油灯。

    徐有芳早早起来做饭,给沈回还有凌星吃了好出去摆摊。

    现在家里有些积蓄,也不用凌星再额外给沈回开小灶。

    早上做饭徐有芳就会做多些,让沈回能吃饱。

    天又稍微亮一些,沈归和曹满月去灶屋吃饭,然后动身去楚家村。

    沈家二老带着四个孩子吃完饭后,就收拾东西上山去。

    凌月昨天路走多了,腿到下午的时候都还不舒服。沈回替凌星跑了一趟,去小溪村给凌月请假。

    又顺路找隔壁村子的孙大夫来看,对方说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养两日就可。

    凌星这才放心。

    家里就剩下四个孩子,沈家二老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谁来敲门都别开门。

    等着沈回和凌星回家就可以。

    沈来是最大的,一叠声的应下,保证会保护好小春小夏还有凌月。

    徐有芳也赶时间,想快去快回,没再多耽误。

    小柳村的村民们吃完早饭,开始往地里干活。

    赵二宝用指甲盖大小的麦芽糖块,哄村子里一个六岁的小哥儿来沈家喊小春小夏去玩。

    平时的话,小春小夏被人喊去玩,会很高兴。

    感觉自己被放在心里记着了。

    但今天二人只对着院门口摇头,趴在门后道:“我们要在家里不能出去的,明天再找你玩吧。”

    喊了两遍都没把人喊出去,那小哥儿也没办法。他把糖直接塞嘴里吃,怕继续留着的话,因自己没完成任务,赵二宝再把糖拿走。

    麦芽糖块很小,很快就在嘴里化差不多。

    小哥儿看到赵二宝和赵三财,咂巴一下嘴里的甜,“小春小夏说家里没大人,不出来和我玩。糖我吃了,你不能要回去。”

    赵二宝正要气没把人叫出来,听到后面又乐了。

    没大人在家好啊!

    那偷东西岂不是更方便了。

    “沈家家里没大人,凌月每天要上学,今天沈家就小春小夏还有沈来在家。三财,天赐,你们在前面引着他们讲话,我偷溜进去。”

    楚天赐其实不愿意,要是被知道他偷沈家银子,他娘就更不会要他了。

    可又不敢违抗赵二宝的话,对方比他高,力气也比他大很多。

    小春小夏没上当出来,楚天赐不好实施计划,带他们去山里丢了,心里有些烦闷。

    楚天赐不想被沈家人知道他偷东西,和小春小夏碰上的话,家里再丢东西,肯定一下子就怀疑到他头上,知道是一伙的。

    他编了个借口,“不然我去偷,你们吸引他们注意。我知道东西在哪。”

    赵二宝挺相信楚天赐的,毕竟他亲娘就在沈家,肯定比他知道的多。

    “行,你快点去。”

    楚天赐翻进沈家的篱笆院藏着,赵二宝兄弟两在外头使劲拍门。

    “沈来!沈小春!沈小夏!你们出来!”

    外面的门拍的啪啪响,小春和小夏有些害怕。

    沈来听声音有些熟悉,想半天终于想起来,是赵二宝。

    他翻了个白眼,屁股动都不动,坐在席子上和小春小夏他们玩翻花绳。

    凌月被吵的看不进书,放下书准备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沈来余光撇见凌月动作,连忙放下翻花绳。

    他可是拍着胸口保证今天会保护好小春小夏,还有凌月的。

    “阿月你腿不好快坐下,我出去看看。”

    外面的人喊的凶,凌月不太放心沈来一个人去,“我和你一起去。”

    沈来不同意,“哥夫说了你要好好休息,我带小春小夏去,正好他也喊了小春小夏。你在屋里继续看书吧,我很快解决,不叫他影响你。”

    “好吧,那小五哥你快点回来。”

    凌月知道自己腿不好,要好好休息,不敢多动。不然他哥哥的钱都白花了。

    沈来带着小春小夏出去开门,果然是赵二宝和赵三财兄弟两。

    “你两有病啊!大早上的来找茬,是不是讨打!”

    说着沈来就把院门后的扫帚拿起来,随时准备往赵二宝两人身上招呼。

    赵二宝看到楚天赐溜进屋里,叉着腰看向对他怒目而视的沈来,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这样凶悍的哥儿,这辈子都没人要。”

    沈来气的抬手就打。

    他在家里好好呆着,这人发疯敲门,还骂他!

    这不是找抽吗!

    楚天赐知道东头房是村户人家的主屋,好东西都放在这里面。

    他进堂屋后,毫不犹豫的右转,掀开门帘要进屋。

    结果就和凌月对视上。

    楚天赐愣了一下,怎么屋里还有人!

    不是说这小子每天都出去念书吗!

    凌月认出楚天赐,也是一惊。

    他听到外面沈来还在吵架,混合着小春小夏帮着他的应和声。

    一下子就想到,楚天赐进来,沈来三人是没看见不知道的。

    又见楚天赐鬼鬼祟祟的模样,十有八九是来偷东西。

    凌月出声要喊,被楚天赐更快一步,直接推倒在地。

    楚天赐骑在凌月身上,双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不准出声!”

    空气快速的消失,凌月脸色涨红,手握着楚天赐的手腕往外拽,对方纹丝未动。

    缺氧之下,凌月头晕目眩,身体快要没力气。

    恍惚间,凌月看到小书桌上面铺着的布,有一部分垂了下来。

    桌子底下放着一个小盆,里面有块不大不小的冰。

    为了让凌月好好读书,不会中暑气,凌星专门在里面另外放的。多出来的布就是为了遮挡一下冰盆的凉气,不会消散太快。

    不然桌布这些,都是按着尺寸精打细算的来,谁家也不会留出这么多。

    凌月伸出手,拼命的去拽垂下来的布。

    哗啦啦——

    摆在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随着桌布被扯,尽数落下。

    楚天赐被这个声音吓一跳,松神间,凌月准备挣脱他的手。

    这个举动让楚天赐心里更加的慌张,怕被凌月跑了,他会被很危险。

    混乱间,楚天赐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还有些湿润。

    他没多想,只想让凌月安静躺着,举起就砸。

    咚的一声响,凌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楚天赐看到凌月额头上的血,吓得魂没了大半,手像是被火烙烫了一样,匆忙丢下随手抓住的砚台。

    那砚台上,沾着凌月的血。

    都怪这个人不老实,非要动。不然他也不会失误砸人。

    楚天赐一边想,一边惊慌起身,期间腿还软了一下差点没能起来。

    外头沈来听见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以为凌月没站稳摔到了,也不顾赵二宝兄弟两还在骂他,带着小春小夏就往屋里跑。

    刚跑到堂屋门口,里面就冲出来一个小胖子,直接把他撞倒在地。

    屋里怎么会出现其他人!

    沈来直觉出事,赶紧进去查看。

    见到凌月半张脸都是血的倒在地上,身边散落一地的东西,吓的脸色苍白,心跳仿佛都静止了一瞬。

    “阿月!阿月醒醒!”

    沈来手足无措,还是下意识的扯了桌布,替凌月按着脑袋,阻止血继续流。

    小春小夏看到这一幕也吓的脸都白了,好在小春有经验,她很快缓过神。

    “小五叔,要给小叔叔请大夫。”

    沈来连连点头,对,是要请大夫。

    这里到隔壁村有一段距离,一趟来回耽误不少时间。

    沈来直接背起凌月,对小春小夏道:“你们不要在家里,快去王夫郎家里躲躲。”

    家里不安全,钱财没有命重要。

    小春小夏听话点头,跟着沈来一起出门。

    外面赵二宝和赵三财还没走,他们前面看到楚天赐慌里慌张的跑还有些奇怪,这会看到沈来背着不知死活的凌月出来时,吓得直接坐在地上。

    杀、杀人了!

    兄弟两紧张又害怕的吞咽着口水,连滚带爬的跑开,生怕和人命沾上关系。

    沈来从小就皮,上树下河什么都难不倒他。

    瘦归瘦,但有一把子力气,身子骨也结实。

    凌月身体养了一阵子,长了些肉。但他依旧瘦的很,沈来背着并不觉得吃力。

    赶着去看大夫,沈来是跑着去的。

    谢青崖看到在他家门口,后知后觉吓哭了的小春小夏,问出原因后,豆腐也不卖了,让王隽看孩子他自己追沈来。

    不得不说沈来腿脚真的快,谢青崖追到人的时候,已经到邻村村口了。

    他挥着手喊,“小五!沈小五!”

    沈来像是没听见,腿脚不停的往孙大夫家跑去。

    喉间的腥甜气越来越重,嗓子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样,胸闷气短无法呼吸。

    眼前时不时的发昏,沈来咬着牙,逼着自己清醒。

    不能停,一定要把凌月送到孙大夫家。

    孙大夫正在院子里晒草药,只听咚的一声,抬头一看发现门口叠趴着两个孩子。

    他赶紧上前查看,“呦,这怎么伤的!”

    把趴在沈来身上的凌月抱起来,八岁的学徒也很有眼力见的及时拉起脸着地的沈来。

    “师父,他流鼻血了。”

    孙大夫抱着凌月,扫一眼沾了满脸灰的沈来。

    “他没什么事,鼻血是刚刚摔的,弄清水给他洗干净就行。”

    说罢便抱着凌月匆匆进屋,这个才是要命。

    年纪越小的孩子,脑袋越脆弱。

    眼下伤这么重,不及时救治,命都能没。

    孙大夫医术也不是多厉害,但有一套独门针法,是他真正安身立命的本事。

    几针下去,昏迷不醒,呼吸微弱的凌月胸口起伏终于变大。

    孙大夫见状松一口气,还好,有的救。

    院子里,谢青崖被学徒拦住,“师父在里面治人,不出声喊人是不可以进去打扰的。”

    怕谢青崖非要进去,学徒干脆把清洗沈来的活交给谢青崖。

    “你是他们的大人吧?正好你给他把脸洗干净,我要去继续弄药草。”

    凌月的情况估摸着这小学徒也不清楚,谢青崖低头给沈来擦脸时,便只问沈来的情况。

    “他怎么了?”

    小学徒手里拿着草药摆弄,听到人问他,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大夫,心里还挺高兴。

    关键是他还真知道。

    稍微挺起腰杆后道:“太累脱力了,晕一会就行。你有钱的话,也可以买些红糖冲水给他灌下去,醒的快。”

    谢青崖道:“你这有卖的吗?”

    小学徒点头,“红糖水两文钱一碗。”

    “来一碗。”

    接过两文钱,小学徒去忙活起来,没一会就弄出一碗温度适中的红糖水。

    沈来晕着,喂起来挺费劲的。一碗红糖水喝完,时间已经过去好久。

    给沈来喂完一碗红糖水后,孙大夫也出来了。

    谢青崖从小春小夏那知道凌月伤的不轻,半张脸都是血。

    具体怎么伤的不知道。

    凌月是凌星唯一的弟弟,谢青崖也担心的很。

    “大夫,里面那孩子怎么样了?”

    孙大夫看一眼闭着眼睛砸吧嘴的沈来。

    “还好送来的及时,人没什么问题,过一阵子就能醒。不过他伤的是脑袋,醒来后会有什么情况还不确定,要多观察,及时救治。”

    谢青崖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一共五十文。

    “这些大夫先拿好,两个孩子劳烦你照顾着,我回趟村子等他家大人。”

    眼看着日头差不多是凌星他们回来的时候,谢青崖没想去镇上找,怕走岔路,和凌星正好岔开碰不上。

    凌星和沈回每次走的都是山路,不过村口,谢青崖只能在沈家等他们。

    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等回人。

    看到谢青崖神色凝重坐在院子里,凌星心突然慌了一下。

    “星哥儿,出事了。”

    凌星和沈回赶到邻村孙大夫家,小春小夏只能暂时托谢青崖照顾。

    二人到孙大夫家的时候,沈来和凌月都醒了。

    正如孙大夫所言,幸好人送来的及时,凌月没有什么大问题。

    就是会有些想吐的感觉,头也隐隐作痛。

    孙大夫说要扎几天的针,不会有大碍,凌星悬着的心才放下。

    凌月精气神不足,说两句话就想睡觉。

    孙大夫家的这间屋子,是专门给来的病人伤患休息的。不过夜不收钱,过夜一晚上十文。

    凌星让凌月先睡一会,他出去看看沈来。

    孩子为了救凌月,人都跑脱力了,这会腿还在不受控制的打摆子。

    平时沈来最怕沈回,此时的他坐在院子的阴凉地,却紧紧贴着沈回,寻找安全感。

    他很怕凌月死了。

    凌星出来后,沈来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

    紧贴着他的沈回感觉到,难得的伸手拍一下沈来后背,以作安抚。

    “小五,好孩子,没事吧?”

    凌星小跑过来,蹲下身检查沈来身上有没有别的伤。

    关切的询问,温柔的抚摸,让沈来眼眶一红。

    他声音嘶哑又颤抖,带着明显的哭腔。

    “哥夫,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阿月。我被人叫出去,让坏人打伤了阿月。”

    凌星的温热的手掌轻轻按在沈来还在颤抖的腿上,他摇头,“不是小五的错,哥夫谢谢你那么及时的送阿月过来,真的很谢谢。”

    沈来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下来,抱着凌星嗷嗷的哭。

    他太害怕了。

    怕凌月死了,也怕凌星怪他,不再喜欢他。

    “哥夫呜呜呜嗷呜呜呜——”

    精神一直紧绷着的沈来,在大哭一场后,也睡了过去。

    沈回从凌星怀里接过他,把人抱进屋里,放在小木床的另一头睡。

    二人进屋坐下,守着两个孩子。

    下午,徐有芳和沈呈山一脸喜气的下山。

    看到谢青崖夫夫二人在家里带着小春小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笑意消散,猜到是出事了。

    从谢青崖那知道凌月的事,二老眉头紧皱。

    小春小夏缓过了神,看到爷爷奶奶回来,终于不再害怕,缩在爷爷奶奶的怀里,说打伤凌月跑出去的人他们认识。

    是楚天赐。

    两个孩子对楚天赐记忆深刻,对方跑的再快,脸被头发遮住的再多,也不会认错。

    沈家二老听闻是楚天赐,心往下沉了又沉。

    凌月是大儿夫郎仅有的亲人,楚天赐是四儿媳妇唯一的儿子。

    虽说知道曹满月不喜楚天赐,一直说不认这个儿子。

    但那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

    凌星的性子他们也清楚,是个好性子,人也细心体贴,对谁都是笑眯眯的。

    前提是不踩他的底线。

    而他的底线,就是亲人。

    沈家二老抱着小春和小夏,愁的很。

    日子好不容易过起来,这都叫什么事啊。

    傍晚时,凌星一行人和沈归夫妇是前后脚到家的。

    凌星他们先回来。

    屋里徐有芳已经收拾好,凌月被沈回直接背进屋里躺着。

    沈归夫妇二人回来时,脸色也不好看。

    到家后发现气氛不对劲,沈归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三姐出了什么事。

    “爹娘你们怎么闷闷不乐的?是三姐和她孩子怎么了嘛?”

    沈呈山没看傻儿子,而是看向曹满月。

    这让有些魂不守舍的曹满月更加心慌,“爹,出啥事了?”

    她被那一眼看的头皮发麻,心里知道家里不仅是出事了,这事还和她有关。

    “楚天赐趁着家里没人,偷溜进来企图行窃,不想撞到了阿月——”

    沈呈山说到这里的时候,曹满月已经两眼一黑,要晕不晕的。

    “他掐了阿月脖子,又用砚台把阿月脑袋砸破了。大夫说再晚一点,人可能都救不回来。”

    说罢,曹满月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坐在一边,一言未发的凌星。

    对方感受到她的视线,抬眼看来,没什么情绪的一眼,让曹满月心都提了起来。

    大哥夫平时逢人三分笑,家里除了小五就属大哥夫最活泼开朗。

    这样一个爱笑的人,面无表情的淡淡一眼,足够让她心慌无措。

    沈家人都沉默着,看向曹满月。

    就连沈归,也静静的看着,等待曹满月的决定。

    曹满月顶着视线,感觉自己像是被烈日照射,头皮似乎阵阵的疼,浑身不自在想躲开。

    她抠着木凳子,想到在楚家打听来的那些,闭上眼睛,声音发颤。

    “他不是我儿子,咱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沈家人有些意外曹满月的选择。

    凌月伤成那样,公事公办的话,楚天赐怕是不会好过。

    到底是亲生儿子,沈家二老也做好了曹满月替楚天赐求情的心理准备。

    凌星也做好了曹满月求情,他不想家里为难,准备分出去单过,不管怎样一定要让楚天赐为他行为付出代价的准备。

    户籍的事托林县令出主意想办法。

    但都没想到曹满月会是完全站在凌星这边。

    沈回能猜到凌星会怎么做,所有人里他是最紧张的那个。

    听到曹满月的话后,才不动声色的松一口气。

    徐有芳是当娘的,知道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疼爱不舍。

    她是第一个发现曹满月不对劲的。

    “满月啊,楚家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不问还好,这一问,曹满月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她哆嗦着嘴唇点头。

    沈归疑惑的看过来,他也一起去的怎么没听到什么?

    此事,沈归并不知道。

    二人到楚家村的时候都快晌午了,在村口吃了带的饼子,里面夹着咸菜,味道还不错。

    就着竹筒里的水饱餐一顿,这才进楚家村打探。

    他们没直接去找楚老太一家,曹满月蒙着脸,说自己感染风寒,由沈归这个生面孔旁敲侧击的打探楚天赐到底什么情况。

    结果村民们也说不上来原因,就晓得楚有田有一天突然发火,把楚天赐赶出家门了。

    其他一概不知。

    楚老太本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对此事也是缄口不语,谁问都不说。

    大家又劝他们去找孩子,那可是个儿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少一个儿子,那以后楚有田老了,日子的保障就少一分啊。

    可不仅楚有田没动,就连最爱楚天赐的楚老太,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还说谁再让他们找楚天赐,就和谁家老死不相往来。

    这话说的就太狠了,大家一时间面上难看,都觉得楚老太是把人好心当做驴肝肺,也不再劝这事。

    反正又不是他们儿子跑了。

    曹满月听着更觉得此事怪异,以她对楚老太的了解,对方简直就是把楚天赐当眼珠子一样疼爱,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呢?

    村民那打听不出什么,只好去楚家。

    楚有田在家,看到曹满月和沈归还愣了一下。

    随后满脸不虞要赶人。

    沈归护着曹满月,没让她被楚有田打到,“你以为谁想来!你儿子跑到了小柳村,你快和我们回去把人带回来。”

    不说楚天赐还好,一说楚天赐楚有田下手更狠,啪的一声直接关门。

    怕被人围观,沈归二人也不好一直在门口,只能先离开再想办法。

    快到村口的时候,有个人从后面追上来,“是大嫂吗?”

    黄三妮喊惯了大嫂,一时间也没改口。

    “是三妮啊。”曹满月回头看着人,“叫我满月姐就行。”

    黄三妮也看到边上的沈归,她之前没见过曹满月二嫁的人,乍见沈归心中还有些惊讶于其英俊的外形。

    没想到前大嫂二嫁的这样好。

    比大哥强不知多少倍。

    她追出来是有事要说,很快就收了视线问曹满月,“满月姐,我有话对你说,能去别处吗?”

    这事是关于楚天赐的,到底是曹满月亲生的儿子,叫旁人晓得了,也不太好。

    得避开点人说。

    尤其要避开曹满月的现任丈夫。

    曹满月猜到可能和楚天赐有关,不知道为什么要偷偷说,但她还是选择听了黄三妮的。

    “相公,我去去就回,你在阴凉地方等我。”

    曹满月没走太远,保证距离不让沈归听到说什么就够。

    黄三妮深吸一口气。

    “满月姐,我在屋里听到点,楚天赐找你了?”

    “嗯,昨天去镇上,突然遇到了。”曹满月追问:“他怎么会一身脏兮兮的在镇上?”

    黄三妮脸色不太好看,还有点害怕的样子。

    “这事家里是不让说的,可我怕自己不说,后面会睡不着觉。”

    以前她因为嫉妒心,也害曹满月吃不少的苦。地里那么多活,都叫她一人干。

    曹满月走后,她成了楚家的“曹满月”,经历后才知道,那有多累多苦。

    正因如此,她才追出来。

    “楚天赐被赶走,是因为他差点杀了宝庆。”

    楚宝庆是楚有田后来娶的妻子秦彩云生的,今年不过两岁大。

    嫁到楚家的时候,秦彩云肚子已经大了。

    她又有个恶霸哥哥护着,成婚那天还带了一帮子兄弟来家里示威,给秦彩云撑腰。

    楚家一家子欺软怕硬,把秦彩云当祖宗一样供着。

    除了楚天赐。

    刚开始的时候,楚天赐处处挑衅秦彩云,经常偷她屋里吃的。

    用的那些他用不上,就直接毁掉,也不让秦彩云用。

    她大着肚子怕不小心伤到孩子,也不敢大幅度动作去教训楚天赐。

    便和楚家人说,要是他们不管好楚天赐,就让他哥来管管楚家。

    楚家人一听那哪行啊,于是开始教训起楚天赐。

    起初楚天赐挨打还闹腾,后来发现闹腾只会换来更严重的打后,他就没再闹腾过。

    也变得很有眼力见,会察言观色。

    他挨的打越来越少了。

    但秦彩云发现,她屋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家贼难防,秦彩云知道是楚天赐偷的,可她又没证据。

    有天她躲起来准备抓个正形。

    听着有脚步声慢慢靠近,秦彩云打起精神,正要掀开帘子抓人,谁知道肚子就被狠狠一撞。

    要不是她哥把大夫拽到楚家,孩子差点没保住。

    秦彩云迷糊间,似乎看见了楚天赐在盯着她笑。

    醒来后,秦彩云再没有搭理过楚天赐。

    屋里东西少了也当不知道,她要自己的孩子平安。

    在提心吊胆中,秦彩云终于生下了个儿子,名字是她哥起的,叫宝庆。

    楚家人不敢有异议。

    楚宝庆不闹人,很乖巧。

    谁逗他都咯咯笑,就连不怎么在意孩子的楚有田都喜欢的不行。

    秦彩云哥哥更是对外甥宠爱非常,隔三差五送一堆好东西来楚家。

    楚宝庆用不了的,楚老太就收起来藏着。

    她的“小金库”越来越满,连带着更喜欢楚宝庆了。

    然后楚宝庆短短两年时间,就从爱笑的乖孩子,变得胆小爱哭,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哭嚎不止。

    楚家人一直以为楚宝庆是被脏东西勾了魂才这样,秦彩云的哥哥也为此请过不少神婆道士来查看,结果都没什么用。

    直到有天,楚有田和秦彩云夫妻二人看到楚天赐把两岁大的孩子,头按在水里。

    后来秦彩云哥哥来了,还带了大夫来给楚宝庆看身体。

    这才发现孩子表面好好的,没什么伤痕,可他身体里竟然有针!

    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楚天赐知道自己藏不住,偷了家里的银子,直接跑了。

    秦彩云的大哥放话,再在楚家看到楚天赐,就叫楚家人好看。

    楚家人看到楚宝庆身体里取出来的五根针,也吓的半死。

    楚天赐才十岁,就敢对两岁大的孩子下这样的狠手,谁知道他长大后会不会杀爹,杀爷奶啊。

    而且,那第一根针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进去的,可能在更小的时候。

    这样的恶毒心肠,就算是楚老太和楚有田,都怕的很。

    一家人没有人提去找楚天赐,跑了也好,全当没这个人。

    黄三妮把事情说清楚,提醒道:“满月姐,楚天赐他年纪虽然小,可心性早已经歪的不能再歪。为了让家里人多关注他,他就敢杀宝庆。难免不会为了你的在意,去杀小春小夏。他既然出现在你身边,你要是舍不得赶他走,也尽量的要注意保护小春小夏。”

    话说完后,黄三妮没多留,转身离开。

    曹满月待在原地,唇色发白,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想起了前面被楚天赐故意推倒,流掉的孩子。

    那时候楚天赐才多大呢?

    曹满月把黄三妮说的那些,都和沈家人说了。

    沈归听完搓了搓手臂,这大夏天的,他硬是觉得冷。

    怪不得他媳妇一路上都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凌星也没想到楚天赐会是这样,没人能想到。

    这哪是孩子,这分明是魔鬼啊。

    “他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能报官让衙门张贴告示,把人抓出来。”凌星道。

    沈家人也是这个意思,在人没抓到之前,家里不能没大人,不然孩子们很危险。

    沈呈山在安排家里留人注意护着孩子一事,沈来坐在凳子上,静静的听着。

    看看可能被楚天赐盯上的小春小夏,又想到受伤差点死了的凌月。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想学武,能保护家人。

    还想学医,能救家人。

    第二天一早凌星和沈回就去了县衙,把这事给报官了。

    林清渝知道凌星来,特意出来。

    “你来的巧,正好书到了,小吏去查案顺便送你家去。”

    京城林家送来的书,足足两大箱。

    书送到沈家后,小吏们分散开在村子里找人。

    查到方家的时候发现赵二宝和赵三财的反应不对劲,他们查案多年,知道这两人肯定有问题,直接带走。

    方秀霞的哭嚎声震天响,也没能留下两个儿子。

    小吏把村子翻了个遍,周围村子也查了,都没找到楚天赐,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看向身后的大山,小吏们判断估计是跑山里去了。

    只能进山找。

    还真在一处泥洼看到新的脚印,看起来是孩子的。

    不过再往里面就是深山,里面野兽众多,大人进去都活不成别说孩子。

    危险太大,小吏们只能退出,把事情和沈家说清楚。

    知道楚天赐慌乱间跑进深山,这是九死一生的事,只能听天由命。

    衙门关于楚天赐的通缉没有撤,除非确定他死亡或者归案才会撤销。

    楚天赐没抓到,沈家人和凌星终归不放心。

    沈呈山琢磨着养一条大狗,能威慑住人的那种。

    这样一来要是楚天赐再出现,狗能及时示警,普通的毛贼也会不敢来家里偷东西。

    沈回想到许七有门路,正好之前他要的药粉做好,顺便给他送去。

    没几天沈家就多了一只小狗。

    这狗下巴到胸腹以及四爪和尾巴背面是白毛,其他都是黑毛。

    因着还小,小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人看,可爱的不行。

    沈呈山一边伸手摸小狗的脑袋,一边质疑,“这小不点看着呆呆的,会不会被毛贼震慑住,起不到震慑毛贼的作用?”

    沈回把软乎乎的小狗放在备好的狗窝里面,“它的爹娘都是训练过的猎犬,很聪明也很敏锐,我挑了一窝里觉得最好的一只,后面我会负责训练它。”

    有了沈回的话,家里人放心不少。

    小狗起名叫乌雪,按着颜色去起的。

    家里孩子都很喜欢它,乌雪也很喜欢摇晃着小尾巴,跟在孩子们身后跑跑跳跳。

    因为有乌雪的加入,家里之前因楚天赐产生的沉闷感也消退许多。

    日子又回到正轨。

    凌星也得空打开林县令给的书箱,发现里面除了书以外,还备了四套笔墨砚台,好纸也有不少。

    他把纸同样分成四份,给沈回,王隽各一份。

    另外两份留下给凌月用。

    家里出事,谢青崖也一直帮着跑来跑去的,跟着担心。

    他没别的能送。

    正好王隽也是个文人这些能用到。谢青崖爱吃,后面就做些吃的另外给谢青崖送。

    送来的书凌星让沈回和凌月一起看,他也不太了解哪些现阶段就能用,便把书箱子放靠近门口的地方,平时东头房帘子都掀起来,方便沈回拿书。

    赵二宝和赵三财查出来协助盗窃,虽然未遂但也被关了二十天,一人罚十两银子。

    不交银子就要去修两年的路。

    方家大嫂和二嫂以死相逼,不准方家二老掏这个钱。

    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够一家子安稳过三年了。

    更何况方家和,方家兴兄弟两现在没有粮铺的高月钱,每个月累死累活加起来都没一两银子。

    怎么可能同意拿血汗钱去救那两个讨债鬼。

    他们自家还有孩子要养呢。

    方家二老到底是要靠儿子儿媳养老送终,他们棺材本都掏空,才能凑出二十两银子。

    那些银子,老两口不可能为了这事动用的。

    毕竟去修路又不是去砍头。

    修两年就能回来。

    这些年,也没听说谁修路死在外面。

    方秀霞更掏不出钱,她手里只有十八两。

    是她后面的依靠,轻易不会动用。

    至于再凑二两银子赎人出来,方秀霞更是没想过。

    最后赵二宝和赵三财坐完二十天牢,直接被拉去修路。

    方秀霞哭着抹眼泪。

    她心里怪凌星,屁大点事也要报官,害她两个儿子受这样的苦。

    但她又害怕沈回,不敢找茬,只敢心里骂两句。

    七月十九是凌星的生日。

    也是原身的生日。

    这天家里做了一顿丰盛的菜,六菜一汤,蒸的白米饭,还请了王隽和谢青崖来。

    沈家人见上次凌星给沈来送了生辰礼,孩子高兴的什么似的,也特意为凌星准备了。

    想让凌星高兴。

    沈呈山和徐有芳送的一份,一套崭新的衣服。布是沈呈山掏钱,衣服和上面的绣花,是徐有芳做的。

    那衣服料子很不错,穿在身上透气凉快,云纹绣花添了些贵气。

    曹满月和沈归送的一份,是一条精致的发带,尾端嵌着薄薄的银片做装饰。

    沈回掏出一根银簪子,凌星接过的时候,感觉簪子有些湿润。

    他顺手掏出帕子递给沈回,“擦擦手。”

    因为紧张,沈回掌心冒汗,湿了银簪。他握紧干燥的帕子,悄悄的将其一点一点,尽数攥入掌心。

    凌月四个孩子也准备了礼物,他们早早凑一起商量,给凌星纯手工做了一把扇子。

    沈来负责劈竹片,再带着小春和小夏打磨,凌月弄纸,以及在纸上作画。

    以前在家学时,凌月学过些画画的技法。

    扇面上是一片水墨星空。

    星河部分需要留白,凌月画了好久,还请教了王隽,练习了一个月才画出来满意的。

    凌星很喜欢这个礼物,漂亮的都移不开眼睛,挨个抱了一遍四个孩子笑道:“你们超级厉害!”

    谢青崖和王隽送了凌星滴滴金。

    “这烟花点燃后像星光闪烁,滴滴如金,往下垂落,我收藏了许久舍不得放,就送你啦星哥儿。”

    凌星打开看,外形是个细长条,有半匣子。

    小县城里面基本上买不着这样的烟花,哪怕是原身记忆,都没有滴滴金,想来是比较难得的。

    又或是因为地域原因,原身的故乡没有这个。

    毕竟大禹刚安定不久,做这些的原料,都紧着军队用。

    按着如今发展,想来过两年就能完全放宽,大街小巷都可见烟火了。

    吃完晚饭,天上星河闪烁,孩子们没有玩过滴滴金,好奇的很。

    凌星也好奇,他不敢用火,便拉着沈回点了一个。

    谢青崖跟孩子们都蹲在凌星边上,一脸期待的等着。

    沈回手里捏着烧红冒火的木头,在众人期盼的注视下,点燃凌星手里的那根颤颤巍巍的滴滴金。

    怕被烧到手,凌星捏着最末端。

    整根烟花棒都往下垂,沈回轻笑一声,没叫凌星往上抬,知道他害怕。

    呲啦——

    滴滴金被点燃的瞬间,像是星光四射,闪烁着金色的耀眼夺目的光,火花一点一滴往下落,连绵不断。

    凌星脸上带着惊喜笑,“真漂亮啊,怪不得叫滴滴金。”

    孩子们也被这美景震撼,觉得漂亮的不可思议,拍着手欢呼。

    乌雪兴奋的绕着滴滴金周围转圈跑,尾巴摇出了残影。

    凌星感觉这个还挺安全的,正好还剩下的数量够他们所有人一人一个,干脆分了,让大家一起玩。

    凌星加上之前燃烧的一根,他能玩两根。

    想到这里,心里一片满足。

    孩子们都要高兴疯了,沈来胆子大,滴滴金点燃后,竟然拿着他跑起来。

    乌雪追着他一起,时不时的呜汪一声,欢快的不行。

    就是苦了院子里的鸡,被他和乌雪吓的直往鸡窝里面钻。

    “啊啊啊啊啊——好漂亮啊!我在握着发光的星星!”

    随着沈来的动作,滴滴金飘落而下,如梦似幻。

    沈回动作快,好几个滴滴金一起燃烧,视觉上更漂亮夺目。

    凌星第二根滴滴金玩没了,颇有些意犹未尽。

    正要转身,眼前又有璀璨花火。

    沈回将手里的那根滴滴金给凌星,声音低沉磁性,“生辰快乐。”

    凌星眼睛弯弯,低头看手里闪烁着的金色花火。

    所有人站在星空下,同样笑容满面的看着手里燃烧的“星星”。

    沈回也在垂眸,看他眼中的星星。

    没人注意到他眼中浓烈的情绪。

    只有小小的乌雪,跑累了停下来,摇晃着尾巴。它歪着狗头,眨巴圆溜溜的眼睛,对着沈回和凌星的方向,呜汪一声。

    放完滴滴金,天色已晚。

    谢青崖和王隽提着灯笼回家,沈家人也都洗漱准备睡觉。

    沈来磨磨蹭蹭最后一个收拾完,他终于抓到二哥明显很高兴的时候了。

    趁着大家都休息,沈来拉住要进去的沈回。

    “二哥,我想和你学武。”

    第57章 第 57 章 “阿月,你在念咒嘛?”……

    沈来要学武这事, 在沈家掀起了一阵风。

    徐有芳第一个不同意。

    “你这孩子魔怔了不成?本来就皮,还不会料理家务,再学个武,以后真没人要嫁不出去你就知道哭了。”

    现在家里不比从前, 要是放在以前, 别说沈来想学武,就算是他想打铁, 徐有芳都送他去。

    那时候家里有权有势, 不怕孩子没人家要, 更不怕孩子因为会这些背地里遭人耻笑。

    女子哥儿活的本就艰难,仿佛做什么都不对。

    被人指点的滋味不好受, 那就是钝刀子割肉, 不要命可疼啊。

    徐有芳是真的想尽自己所能,让孩子能少受委屈。

    沈来是倔脾气,决定的事也难改。

    这次就算是徐有芳拿起扫帚了, 沈来也站着一动不动,眼睛一闭等着挨打。

    打吧打吧, 反正打完我,我还是要学武。

    知道孩子是动真格的,徐有芳气的丢掉扫帚,一天没出来吃饭。

    沈来陪着她一起饿肚子, 坐在西头房门口, 门神一样。

    母子二人扭了一天, 最后还是当娘的先低头。

    她掀开门帘, 看到抱着腿坐地上睡着了的人,无奈的叹一口气,大晚上点着油灯揣面擀面, 给沈来做他爱吃的面条。

    徐有芳默许了沈来学武,家里其他人都没意见。

    她每天看着沈来鼻青脸肿,趁着沈来睡觉,掀开衣服查看,身上也是青青紫紫。

    心里疼的慌,又没办法。

    一家人都以为沈来坚持不了多久,他一直都是风风火火的,喜欢的快,不喜欢的也快。

    徐有芳也盼着他快点对学武失去兴趣,结果沈来硬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一整个夏天,沈来都在酸痛中度过。

    但他的体魄也确实更加的强大,每天的饭量在增多,偏白的皮肤慢慢变成小麦色,手臂和腰腹有了线条。

    乌雪每天都会跟着沈来绕山脚跑,个头也在猛蹿,还学会了基本的配合攻击。

    沈回训练的用心,人和狗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自己的学业也没落下,每天出完摊子回来,开始教沈来和训狗,忙完了就去看书。

    每隔两天去找王隽一趟,每三天上山一趟,弄芭蕉叶,顺便看看笼子里有没有东西,好放开肚子饱餐一顿。

    九月,燥热的天气终于结束,秋风起,天气转凉。

    乡野间一片秋色,金黄如画卷。

    劳累的秋收结束,等待着衙门的人来上门收税。

    年初的时候,沈家还在担心今年的人头税交不上,怕是要去修路抵税。

    没想到不仅不用去修路,交了税后,还有许多的盈余。

    凌星不清楚家里人有多少,但他这几个月下来,去除日常花用和凌月的药钱,积攒了四十两银子。

    在镇上租铺子是绰绰有余的。

    凌星在盘算铺子的事情,沈呈山和徐有芳也在盘算家里盖房子的事。

    家里算上徐有芳这几个月赚的加上凌星交给公中贴补的,还有地里的产出,所有加起来有五十两银子。

    一块青砖要五文,要是想墙体结实冬暖夏凉,墙体就得厚一点,这样的话,砖量就多。还有房梁用的木头,选好点的也要十几两银子。

    家里人口多,不算修院墙,单算屋子要六万多块砖头,光买砖需要三十两银子。算上院墙,房梁,瓦片,一共要六七十两。

    徐有芳估摸着年前能开工,比之前想的明年开春要早几个月,但肯定不能一下子把钱全部花完。

    要是每个月她能再赚点就好了。

    盖房子这事要提前联系好人的,农忙过后,沈呈山提着几两肉去了趟村长家。

    让村长帮忙找人盖房子,每天工钱二十文,但包三餐,保证两天可以吃顿肉。

    对来干活的人没别的要求,就是要勤快不偷奸耍滑的。

    一般人家包两餐,沈家包三餐,待遇已经是难得的好。

    活也在家门口,还不用起早贪黑赶路,消息放出去后不少人响应。

    沈家很少请祝如山帮什么忙,这次祝如山是擦亮了眼睛帮沈家把关选人。

    这一年不到的功夫,就要盖大房子了。听说沈二郎和凌家的弟弟还都念书要科考,往后沈家不知道要发展成什么样。

    趁着现在还有用得着他的,可得好好帮。

    沈呈山还去了砖厂定砖,这些都是要提前定,且有定数的。

    年前盖房子的不少,砖厂也忙的很。

    沈呈山再晚来几天,都赶不上盖。

    房子定在九月中旬推倒,重打地基。不然后面天冷了,就不好打。

    徐有芳每天更加卖力的做绒花,想再多赚点钱。

    凌星看她又开始时不时的揉眼睛,便提议道:“娘,不然叫三妹来帮你做?”

    绒花的生意,自己家里还没赚多久,自然不会交给旁人去做。但交给自己女儿,肯定是放心的。

    徐有芳心中一喜,她其实也早有想过,但又不好和凌星提。

    这主意是凌星说的,虽然赚钱她拿大头,但手艺没凌星的首肯,她不会自己教出去。

    “你同意,娘没问题。”

    凌星这时才晓得徐有芳把这门手艺算他身上了。

    “娘,这手艺也不是我的。我只是以前无意看过,说了出来。具体怎么做,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后面娘想教谁就教谁,不用问我的。”

    徐有芳心里暖呼呼的,笑着应了一声。

    三女儿小时候和她学过一阵子刺绣,虽然不怎么好,可比没经验的强。

    实在不行就让她修建花瓣形状,最后的烫和组装她自己来。

    也能节约许多时间,多做不少。

    闺女来帮忙,她还能贴补些,叫她手里有银子,日子能过的好点。

    想到这里,徐有芳又轻叹一口气。

    六月那会外孙出生,她和老伴两人提着一堆东西上山,看到女儿瘦弱模样,心疼的都难以呼吸。

    山上不怕没吃的,可要吃饱也难。

    赵家儿郎多,活路多,同时也吃得多。

    各个都像家里二郎那样高壮,可见每天要吃多少。

    她家二郎要不是自己会额外上山填肚子,只吃家里的,那家里早被吃垮了。

    可赵家的儿郎们不吃也不行,都是要和猎物动手的,没力气那还怎么动手。

    这样一来,只能仅着男人吃,然后是孩子吃。孩子要是不吃,那么小的身体受不住,很难养活。最后才是家里的女人吃。

    哪怕是这样,赵家的孩子们也依旧骨瘦如柴。女人更别提了,亲家母比她闺女还瘦呢,她眼瞧着人,都怕她被小风吹跑了。

    人多粮食少,就会这样,没办法。

    他们家没扔孩子,没让家里谁真的饿死,已经是山里难得的人家了。

    三姑爷也不错,在她家燕儿怀孩子的时候,会省下些口粮偷偷留着给燕儿吃。

    也正因此,孩子才有惊无险的生下来,母子平安。

    想到女儿吃着煮鸡蛋泪流满面,说特别好吃的样子,徐有芳吸了一下鼻子。

    “星哥儿啊,娘真的谢谢你。”

    突然一下这样郑重的道谢,凌星不由自主站直了身体。

    要走的时候才想起来沈归打算去山里。

    “对了娘,之前不是还说过弄腌菜这事让赵家人帮忙嘛。天冷后正好也捕不了猎,不种地,赵家那边闲下来可以来帮弄腌菜。四弟准备去山里一趟,要他直接把三妹带下来不?”

    腌菜这事凌星之前和沈归就商量过,想今年冬天多腌一点腌菜,等开春后,沈归也单租个摊位去卖。

    到时候凌星正好租有铺子,晚上可以把腌菜放在铺子里面。

    多卖就能多赚钱,沈归看着俩孩子一天一天大起来,用钱的地方多了去。

    他还想给妻儿买更多的衣服鞋子好吃的,这些也都要钱。

    凌星见沈归积极想干,便把腌菜全权交给他去做,分成也多给沈归一成。

    他只出方子,盈利二人五五分。

    做的多,需要的原料也就多。家里地里长的那些不够,还需要去村子里收。

    这些都需要人手。

    沈归就想着这两天去一趟山里,找赵家人说说。

    徐有芳想了一下道:“他什么时候去?我和他一起去。”

    直接带下来肯定不行,让沈燕来这,需要赵家二老同意。

    这事小年轻没法说,得家里长辈出面。

    凌星说明天就去,徐有芳点说好。

    “明明就是你自己弄错了,你凭什么还来我家告状!”

    外面传来沈来的尖叫声,让徐有芳手头一顿,“走,出去看看。”

    院子里,沈来手里端着装有鸡食的陶碗,里面都是他带着乌雪出去抓来的小虫子。

    家里除了沈来和沈回,没人敢看那陶碗。

    不过家里的鸡因为这些虫子,长得膘肥体壮,每天都给家里提供两个鸡蛋。

    积攒几天后,徐有芳就会做一顿,让家里人都吃上蛋,补补身体。

    此时,陶碗里的小虫子还没有完全喂完,正在里面蠕动着。

    凌星怕那软趴趴的玩意,隔着几步距离站定。

    门口的两个人还是熟人,正是隔壁村孙大夫和他的小学徒朱小海。

    徐有芳一眼看到朱小海嘴角有伤,一双眼睛红彤彤,一看就是哭过的模样。

    再看她儿子沈小五,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陶盆,气势如虹的瞪着朱小海。

    “你这孩子是不是又闯祸了!”徐有芳上前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沈来的背,趁着他要叫嚷前,把人往后一拉,“不许喊!”

    沈来委屈。

    他一扭头重重的哼一声。

    “娘你又冤枉我!”

    徐有芳余光瞄向孙大夫,见对方的脸色不是很好,也不管沈来是不是受了委屈,又不轻不重的给了他后背一巴掌。

    “还说!”

    孙大夫是周围唯一一个大夫,这是能救人命的。前面凌月头伤成那样,也是孙大夫救了回来。

    徐有芳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孙大夫。

    现在孙大夫一脸不虞的带着徒弟过来,一看就是给爱徒找场子的。

    她打定主意,就算是让沈来吃亏受冤枉,也不能让孙大夫不高兴。

    沈来挨了两巴掌,其实都不疼。

    但架不住他心里憋屈难受,抱着陶碗就走,看到凌星在不远处,委委屈屈的跑过去,寻安慰。

    凌星紧盯着那陶碗,脸都白了几分。

    你不要过来啊!

    眼看着沈来就要到身边,视线突然被人影遮挡。

    沈回不晓得什么时候站在凌星身后,知道他怕虫子,抬脚及时挡在了凌星面前。

    沈来一头撞上硬邦邦的二哥,捂着脑袋嘀咕,“二哥你干嘛啊,突然冲出来。”

    还想嚷嚷两句呢,沈回一个眼神扫去,直接背脊挺直,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这是他这些日子被训出来的本能反应。

    根本不敢反抗沈回。

    “你要么站远点,要么把手里东西放下。”

    沈来哦了一声,把陶碗放在远一点的地方。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当人墙的二哥终于挪动,允许他靠近哥夫了。

    徐有芳一直在好声好气的劝孙大夫别生气,见对方神色稍有缓解后,这才问道:“不知道我家小五做了什么?”

    提起这个孙大夫就气,他指着沈来,手指都在发抖,“你家这哥儿真的是无法无天,整日跑来我院里!”

    “啊?”

    徐有芳愣一下,不是打人啊?

    在孙大夫气汹汹的怒吼声中,沈家人和凌星终于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会趴在孙大夫家的围墙外,看孙大夫教朱小海辨认草药晒草药。

    他去偷看第一天,孙大夫其实就发现了。

    不过他没认为一个小哥儿真能学会什么,加上也有些距离看不清,就更没放在心上。

    沈来确实看不太清楚,可是他会记方位啊。

    孙大夫家的院子除了晚上会关院门,其他时间都是开着的。

    他就瞧准孙大夫进屋的时候,进院子里按着之前记的方位,仔仔细细的看草药,记样子。

    朱小海和他师父一样,压根就没拿沈来当回事。

    还因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徒弟,朱小海每次看到沈来时,都不拿正眼瞧人,只用下巴看他。

    这周围也没有其他精通医术,能辨认草药的。沈来是真心的想学,对于朱小海总是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也全当没看见。

    孙大夫没把沈来放在眼里,让沈来钻了空子。

    除了下雨以外,他每天雷打不动,要去一趟孙大夫那儿。

    有时候能碰上孙大夫正在给朱小海讲东西,沈来也能跟着听两句。大部分的时候碰不上,他就去院子里面看草药。

    没想到沈来这样东拼西凑的学,竟然还真认出了些草药。

    今天上午沈来去的时候,朱小海正在给草药分类摊晒。

    就在他把一株草药放在同类堆里面的时候,沈来突然一下跳出来把那个草药给拿走。

    “这根本就不是七子叶,你怎么能把它放到七子叶里面呢?”

    朱小海平时就觉得沈来像个苍蝇一样,总是在身边转来转去,已经够烦了。

    今天不仅转来转去,还干涉他,指责他弄错了,朱小海直接就炸了。

    一个只看过些草药的小哥儿,能懂什么!

    他瞪着沈来,直接伸手去抢夺草药,“这怎么不是七子叶?这就是七子叶!难道我还没有你懂吗?”

    沈来能感觉到朱小海的不屑与轻视,他左右躲避,指着手里的草药。

    “你仔细看清楚了,七子叶的叶子脉络是十分混乱的,而这个叶子的脉络却是乱中有序,且边缘还有小小的锯齿状。这分明就是七齿叶!”

    他越说越生气,“孙大夫前不久才和你强调过这两者的不同,你忘了就算,可你眼前就是一堆七子叶,但凡仔细看,好好的对比一下,就能看出这细微差别。”

    沈来不是气朱小海看不起他,也不是气朱小海认错草药。

    他是气朱小海不认真,不仔细。

    明明能够看出不同,明明有一堆的对比,只要用点心,就不会出现这种错。

    朱小海顺着沈来的话看向草药,还真是如他所言,不是七子叶,而是七齿叶。

    这两种草药外形十分相像,不仔细分辨,很难看出不同来,但它们的药效却是完全不同。

    朱小海瞬间面色涨红,羞恼万分。

    就像沈来说的,师父前不久才再三叮嘱强调过,可他今日就忘了。

    还是在有一堆七子叶做参照物的前提下险些放错。

    沈来把草药还给朱小海,随口提醒,“你以后不要再放错了,看仔细一些。”

    学医者如此不谨慎,实在是大忌。

    最终受害的,只有病患。

    在沈来看来,只不过是一句提醒,可朱小海听着却极其刺耳,简直就是在戳他的肺管子。

    朱小海恼羞成怒,对沈来吼道:“要你一个哥儿在这对我指指点点?我要你教我做事?”

    说着朱小海就朝沈来扑过去,用头顶撞沈来的腹部。

    沈来跟着沈回学了好几个月的武,反应跟速度都很灵敏快速。

    他脚下一动,身体侧开,朱小海就直接冲了出去,一头撞在了木架子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后,架子上摊晒着草药的簸箕应声而落。

    草药被撒得满地都是,朱小海的头上还搭着几株。

    “出什么事儿了?”

    孙大夫的声音从屋里响起,朱小海直接颠倒是非黑白吼了一句,“师父!沈来他欺负我!”

    闻声孙大夫赶紧出来,一眼就看到辛苦采摘的草药落了一地。

    簸箕散落在周围,自己的小徒弟在七零八落的草药堆里,身上头上都搭着草药。

    而沈来则是干干净净的站在一处。

    眼看着孙大夫从平静到生气,沈来急忙道:“我可没有欺负他,我是提醒他放错了草药。”

    “他把七子叶和七齿叶给搞混了,我提醒他别再放错,结果他就要冲过来扑我。我只不过是躲避了一下,是他自己不小心撞上了草药架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小海早就僵硬在地上不敢动,悄悄打量着他师父的脸色。

    孙大夫的脸色是由白到红,又由红到青。

    他咬着牙,四处的张望。

    沈来对这动作熟悉,他娘每次找东西要狠抽他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动作。

    沈来不敢再多待,这师徒俩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趁着孙大夫还没找到东西,沈来撒腿就跑,那速度快的要是乌雪在,都赶不上他。

    等沈来走后,孙大夫让朱小海实话实说。

    朱小海也不敢再隐瞒,只好说了来龙去脉。

    孙大夫听完后脸色铁青,他一掌拍在桌上,吓得朱小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见徒弟被吓到,孙大夫揉着眉心,“你起来,师父不是怪你,先去把草药收拾好。”

    朱小海将信将疑的起身,连忙去收拾草药。

    等他收拾好,就见孙大夫走来,说要带着他去沈家讨说法。

    整个过程孙大夫也没有添油加醋,如实地和沈家人说了。

    徐有芳听完后,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孙大夫。

    按着这么说的话,她家小五是没错呀。

    那不仅没错,还有功呢。

    这草药要是放错了,最后再没拿出来,还抓给了病人吃,可是会要命啊!

    哪怕是想息事宁人的徐有芳,此刻都说不出怪沈来的话。

    也不理解孙大夫来她这要讨什么说法。

    难不成要沈来认错,不应该帮着把那放错的草药拿出来?

    正想着呢,孙大夫就呵斥道:“简直就是不成体统!哥儿如何能学医?我本以为他只是随便看看,不曾想他竟还私自学会辨认了草药!女子哥儿为阴不吉,接触这些不是晦气嘛!”

    自古以来,多为男子学医。女子和哥儿学医的话,那都是私下悄悄学。

    出诊治病更别想。

    但这个规定,在前朝被一个女医打破。

    没人知道她的医术和谁学的,只知道她很厉害,堪称妙手回春。甚至还救回了被太医宣判死亡的皇后和未出生的孩子。

    听说是把人肚皮剖开取子,又将其缝上。听着实在骇人,但确实保住了皇后和那孩子的命。

    而被救下的那个孩子,成为了太子,登基后更是开创了一代盛世。

    可惜他的子嗣没有一个能干的,在他驾崩之后,前朝便开始走向衰亡。

    但因那位女医的缘故,女子和哥儿拥有了学医的资格,也可开堂坐诊。

    不过大禹建朝后,接连发生多起女子哥儿的医馆治死了人,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说是因为女子和哥儿为阴,是为不吉,不应该接触治病救人这样的事。

    女子哥儿的医馆大面积的关门,如今整个大禹境内都没几家。

    这些原身的记忆里有,凌星在听孙大夫吼完后,脑海里就浮现出了相关的记忆。

    关于传出女子和哥儿行医为不吉,医馆又大面积关停的事,凌星总觉得是人为操控的。

    他才不信吉不吉的鬼话,肯定是因为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又或者是某些人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才用这种流言手段去逼迫。

    而眼前这位因为沈来认两株草药,就一副天塌了模样的孙大夫,也让凌星开了眼。

    “孙大夫,裴蕴大夫曾公布过一针灸术,是能让头部受创之人减少伤害,让轻度昏迷之人醒来的。这针灸术全天下人都可学,也造福了许多百姓。让很多头部受创的人,能有一线生机。”

    “当初我弟弟脑袋受伤,后面见孙大夫用了针灸术给我弟弟扎针。我不懂医,但现在想想,针灸的大概方位,是和裴蕴大夫公布的一样。”

    原身看过的《女医裴蕴传》里面有这针灸图。

    不过想要学会,还是需要有一定基础才可以。也不是随便是个人都会,但基本上医者是都会的。

    凌星问孙大夫,“不知孙大夫的针灸术是否是跟着裴蕴大夫学的?如果是,那么裴蕴大夫是女医,按孙大夫所言,她也不吉吗?那学了她针灸术的孙大夫,又吉不吉?”

    孙大夫脸直接黑了。

    他没办法否认,自己引以为傲,赖以生存的针灸术,是女医裴蕴公布的。

    “裴蕴大夫不一样——”

    凌星打断,“有什么不一样?”

    孙大夫咬牙,“你家哥儿好大的脸,能和裴蕴大夫放一起比较?”

    凌星憋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憋住。

    “你说女子哥儿不吉,你还是女子或哥儿生的呢。”

    安静。

    一片死寂一般的安静。

    乌雪在这怪异氛围下,也不摇尾巴了。

    在这样的情景下,这句话就等于是当众讨论孙大夫怎么被生出来的。

    若是年纪大一点的乡野村妇或夫郎对孙大夫说,那也正常。

    关键是凌星年纪小,这种话不适合他对孙大夫说。

    孙大夫反应过来后,面色涨红,气成猪肝。

    “你一个哥儿不知羞耻!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言论!以下犯上!”

    凌星还没说什么,沈回动了一下。

    “你再说一遍,谁不知羞耻?”

    孙大夫仰头看着高壮男子,嘴唇蠕动,想要说话。但眼前人的视线太冷,压迫感极强还带着些不容忽视的凶。他哆嗦一下,知道自己真张口再说,就一定会被打。

    “没、没谁。”

    孙大夫带着朱小海灰溜溜走了,他来沈家就是想让沈家人管教沈来,哥儿不吉,不要企图学医。

    谁知道话都没说清楚,就被赶出门。

    徐有芳看着孙大夫慌张离开的背影,没好气的对沈回道:“你说你好好的吓他做什么?以后生病了,还怎么找他看?”

    沈回不在意道:“他医术也就那样,明日我去买马。有马去镇上快,真生病也不耽误时间。”

    徐有芳没再说什么,今日的孙大夫都让她感到陌生。

    以前觉得孙大夫挺好的,没想到对女子哥儿的偏见如此深。

    没涉及到他的时候,隐藏的好。涉及到他的时候,简直就是换了副面孔。

    徐有芳摇头叹气,转头看见缩在一边企图降低存在感的沈来。

    “小五,你整天跑去孙大夫那,是又起了学医的心思?”

    沈来点点头。

    “不是刚起,是和学武的心思一起有的。”

    他怕一下子学两个会两个都学不好,就先学武,打了基础再想办法学医。

    徐有芳听他说了想法,笑了一声。

    还挺有规划。

    不过再有规划也没用,家里没门路,而孙大夫的态度很明显,沈来的学医路只能就此停下。

    晚上沈来抱着枕头默默流泪。

    我学不了医了呜呜呜呜呜,我刚学会认五株草药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小五。”

    自以为默默哭泣,实则一直在抽泣吸鼻子的沈来一怔。

    “嗷哥夫,我没有哭呜呜呜呜——”

    凌星被沈来怪异的腔调逗笑,也知道孩子是真伤心了。

    “我认识几株草药,你二哥也认识一些,我和他说,明天把我们认识的教给你。”

    他爷爷年轻的时候就经常上山挖草药卖贴补家用,都是些常见的,也好认。

    后来也总会带他上山挖草药,因此他也认得一些。

    刚穿来第一次进镇上时,凌星看到有草药摊子,那时候还想着要不要挖草药卖呢。

    结果因为太忙,这个计划就被搁置了

    黑暗中沈来眼睛一亮,“哥夫你说的嗷,那我不哭了。”

    凌星笑道:“嗯,我说的。”

    一旁闭眼睡觉,躺的板板正正的凌月突然开口,“书箱里有两本医书,小五我可以教你识字,看医书。”

    沈来没反应。

    凌月说完准备美美睡觉,突然身上一重,是沈来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后,直接压了过来,抱着他蹭。

    “嗷嗷嗷嗷嗷嗷!阿月!你真好!真厉害!”

    凌月被抱的刷一下睁眼,脸红透了,小声的念,“非礼勿视,非礼勿……”

    “阿月,你在念咒嘛?”

    凌月沉默片刻,“没有。”

    边上凌星听清了凌月嘴里念的什么,不由一笑。

    这孩子年纪不大,满肚子的礼法教条。

    明早就和凌月说,让他七岁再念。

    这两年就先享受快乐的,肆无忌惮的孩童时光。

    也得和沈来说别总学乌雪,他现在叫的声音,都快分不清谁是狗了。

    第58章 第 58 章 赵家

    出摊子的路上, 凌星和沈回说了教沈来辨认药草的事情。

    沈回直接应下,“好,正好今天回去要上山采芭蕉叶,我顺手采些之前用的药草下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

    凌星也不会画画, 没办法将他认识的药草画出来让沈回替他寻。想着现在天开始冷了, 没那么多的虫蛇,再说也有驱蛇药粉, 不往太深的山林里去遇不着猛兽, 干脆一起上山。

    沈回这次没第一时间答应, 而是沉默了一会才点头,“好。”

    今天沈归和徐有芳一起上山去赵家, 没有跟着出来卖腌菜。

    家里的腌菜卖得也差不多了, 剩下的那些也不准备卖,留着家里吃再给谢青崖分一些。

    这次去山上徐有芳没有带多少东西,只捡了十个鸡蛋还有一点腌菜。

    天冷之后, 山里也萧条不少。

    温度也比山下要低一些,母子二人不敢停歇, 怕停下来被山风吹着,再染风寒。

    山路难行,快到晌午的时候,母子二人才摸到山洼村村口。

    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都在做着饭。

    平时山里很少来人, 但只要来过两次, 村民都能记得是谁。

    徐有芳几个月前刚来过, 那时候还带了好多东西,满满一背篓,让人记忆深刻。

    因此一路上还有不少人对她打招呼, 说赵家的亲家来啦。

    又看向沈归,夸沈归长得好,问他娶没娶媳妇。

    徐有芳和沈归一边忍着累加快脚步,一边回应着村民们。

    “娶妻了,孩子都两个了。”

    村民们见沈归那样年轻,面皮又白,嫩的很,还有些不信。

    不过人家都这样说了,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好再问到底的。

    赵家还要再往上,下面的村民不愿意往上爬,便没有继续跟,让徐有芳和沈归松一口气。

    山洼村的村民们很少和外人交流说话,来个生人,就想多唠两句,倒也能理解。

    等到赵家的篱笆院前,徐有芳和沈归都喘着粗气,累的不行。

    每次来山上,都能要半条命。

    山路难走,下面的人不好上,上面的人也不好下。不少嫁进山里的姑娘,都见不了几次家人。

    没有谁家会像沈家,偶尔还进山看嫁出去的姑娘。

    还不等徐有芳和沈归喘两口气缓缓,就听到赵家屋里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哭声还有怒吼。

    “不过了!不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娘你偏心也不能偏心成这样啊!她沈燕是你儿媳,我就不是嘛?她沈燕有孩子,我就没有嘛?赵元青是你孙子,赵元宝就不是嘛?”

    听到熟悉的名字,徐有芳和沈归对视一眼。

    坏了,出事了。

    刘七花黑瘦的脸上全是泪痕,怀里还抱着个哭嚎的孩子,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儿啊!娘活不了啊!活不了啊!”

    怀里的孩子闻言哭的更狠,紧紧抱着刘七花,呜咽着,“娘不要死呜呜呜呜呜——”

    赵老太五十多的年纪,头发已经全白了。

    她瘦的脱相,颧骨突出,眼眶凹陷。此时正一脸伤心,责怪三儿媳拎不清不懂事。

    “我向来是公正,给小辈们东西从来没说谁有谁没有的情况。七花,你今天和我闹,无非就是那野鸡蛋被我塞给了燕儿。可你当初吃燕儿爹娘送来的鸡蛋,馒头包子,大米白面的时候,怎么不哭不喊,不说娘偏心你了?”

    赵老太啪啪啪的拍着桌面,神色越发凝重,语气也更严厉。

    “那些都是燕儿娘家的东西,拿来补贴的也是燕儿和元青。是燕儿心里记着你们拿出来说一起吃,是我厚着脸收下,给你们都派发一点,吃上了好东西!什么叫偏心?这才是偏心,偏心你们!”

    想到几个月前给家里这几个分大米白面的时候,一个个心花怒放,一口一个娘好,燕儿好。

    如今才过了多久?就怨上她们了!

    男人们不敢吭声,都在边上听着。

    沈燕吸着鼻子,一双眼都要哭肿了。

    她张口想说什么,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声音,“这是怎么了亲家母?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快消消气,不然伤身体啊。”

    沈燕转头一看,见到徐有芳和沈归时先是一愣,随后直接冲了出来,扑到徐有芳怀中。

    “娘!”

    这声娘夹杂着数不清的委屈和难过,接着就是控制不住的哭泣声。

    徐有芳看到女儿这样难受,心里也不是滋味,抬手拍着她的后背,“不哭了燕儿,娘在呢。”

    沈归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但他晓得三姐受了委屈。

    他挡在家人面前,神色严肃的看向赵家人。

    看见沈家人的赵家人一时间也忘记了反应,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又听到了多少。

    但不管怎样,今天这事,肯定会让沈家人对他们家有看法。

    赵长命看到徐有芳和沈归的时候,心跳都漏一拍,吓的。

    又往后看发现沈回没来,悄悄松一口气。

    不过沈归这时候的脸色也严肃的很,正凶巴巴的瞪着他,叫他也有苦难言。

    赵老太反应最快,赶紧出来招呼人。

    “哎呦,亲家母来啦。”

    女儿嫁到人家当媳妇,不管怎样都得给面子。加上前面赵老太也是在帮着自己女儿,徐有芳到底没拉着脸,点头应了一声。

    刘七花抱着赵元宝在屋里没出来,徐有芳几人进去了,她也没出声打招呼。

    赵家三郎赵长远悄悄戳了下她,让她别再较劲,被刘七花瞪一眼。

    正巧徐有芳看了过来,他也不好再有什么小动作,只好收手。

    徐有芳拉着沈燕的手,示意沈归把装着送给赵家吃食的背篓放下。

    随着沈归的动作,赵家人的视线都被吸引。

    刘七花也控制不住的瞥过去,心里不由得想起以前吃的软乎乎的包子馒头,还有前几个月的鸡蛋米面。

    她忍不住的吞口水,心里想的很。

    背篓上面盖着一块破布,给里面的东西做一层防护,赵家人不晓得里面到底有什么。

    但根据之前沈家给他们的东西,也知道不差。

    徐有芳把赵家几个儿媳窥探期待的视线收入眼底,笑了一声,对赵老太道:“带了些鸡蛋还有腌菜来,给家里一起吃。”

    鸡蛋和腌菜都是好东西,赵老太心里清楚,所以脸臊的通红,火辣辣的疼。

    她家里人在这欺负人家闺女,人家还惦记她家,送东西来。

    “亲家快拿回去,我哪里能要啊。”

    赵家儿媳们一听就有些急,想说话被赵老太一眼瞪过去,硬是憋了回去。

    赵老太这才转头又对徐有芳说:“留下的话,我在这也和亲家保证,东西都叫燕儿和元青吃。”

    话音刚落,徐有芳就察觉到赵家其它几个儿媳视线都快把她闺女烧了。

    她心里知道赵老太这话是为了安抚她,让她别为了今天的事,对赵家有看法。

    可偏偏那几个儿媳不懂。

    她们的眼里心里,只有一口吃的。

    为了这口吃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赵老太显然也察觉到儿媳们的视线,又见徐有芳不接她的话茬,似笑非笑的看着几个儿媳,无奈的叹一口气。

    她佝偻着背,满面愁容。

    “亲家母,我也不怕你笑话,家里今天闹这出就是为了个鸡蛋。”

    赵老爷子去山里挖草药,运气好碰上只野鸡,还在下蛋呢。

    把野鸡抓回家后,赵家人都高兴的不行。

    野鸡下蛋受天气影响,后面天冷就不下了。趁着能下蛋,就没想着杀了吃肉,而是喂养起来,想着能下点蛋,给孩子们吃补身体。

    本来是件好事,坏就坏在只有一只野鸡,蛋下的也不多。

    积攒好几天,才能让孩子们一人一颗鸡蛋。

    但是吧,鸡蛋又有大有小。

    当娘的自然是想自家孩子吃大的,能多吃一口是一口。

    每次分鸡蛋的时候,也是家里最暗潮涌动的时候。

    赵老爷子不掺和家里这些事,他一个老头子管得了儿子,管不了儿媳。

    赵老太心里有一杆秤,想着沈家送过好几次吃的,都是金贵的好东西。

    这些东西全是一大家子跟着受益一起吃。

    其他儿媳家是从没送过,前些年时局不稳,山下没吃的,赵家反而还送出去不少。

    既然得了沈燕家里的利,那总得有些表示。

    于是赵老太每次都会挑最大的蛋,专门加点猪油炖了给赵元青吃。

    其他孩子是水煮蛋。

    她这样做时也说了缘由,赵家几个儿媳各个都吃过沈家送的东西,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说到底,是她们占了大便宜。

    可是心里知道道理是一回事,情绪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们也是当娘的。

    看着自己孩子,每次都眼巴巴的盯着赵元青一个团子,香喷喷的吃加了猪油的炖鸡蛋,那馋的直流口水的样子,心里也难受啊。

    她们也想自己孩子能吃。

    可家里猪油有限,就算是赵元青的炖鸡蛋里,也只加了小拇指盖大小。

    没办法,只能忍着憋着。

    越忍越憋,心里就越气越不平衡。

    今日刘七花爆发出来,是因为换季了沈燕有些头疼不舒服,正好鸡蛋多一个,赵老太就偷偷的用开水冲了,喊沈燕去喝。

    好巧不巧的被刘七花看见,她想到自己发烧了也没个鸡蛋汤喝,自己孩子每次都分不到大鸡蛋,当场就受不了闹起来。

    徐有芳边听边攥着沈燕的手,听到说沈燕身体不舒服,连忙询问,“现在好些了没?”

    沈燕不想让娘担心,只点头说好多了。

    看着女儿没什么血色的唇,徐有芳对赵老太道:“亲家母,燕儿病了身体不舒服,我瞧着山里没吃的,就带她下山住几天,正好还能请大夫看看。”

    “元青还小,不能离开娘,也需要多吃点补身体才好平安长大,所以也一起带走。”

    徐有芳声音听不出喜怒,但不管是一直没出声的赵老爷子还是赵老太,都清楚她这是知会,不是询问。

    要是沈家没送过东西给他家,又或是沈家不好相与,赵老太这会肯定要反对的。

    家里供不起儿媳妇和孙子吃饭,还要他们去亲家家里才能填饱肚子,这不是戳他们脊梁骨嘛。

    可是现在赵老太说不出不行。

    沈燕也确实身体不舒服,赵元青还小,这个冬天要是在山上,都不一定能扛过去。

    沉默半晌,赵老爷子声音干涩,“麻烦亲家母了,等家里料理好后,我让长命下山去接。”

    赵家人多粮食少,入冬后会更艰难。吃东西要靠抢,不然到嘴的就会少。

    徐有芳也清楚,赵家几个儿媳不是针对她的燕儿,也不是为她们自己吃。

    是为了孩子。

    说到底,都是穷闹的。

    可是她就是偏心自己的孩子,她偏心她的燕儿。

    她才不想管什么道理不道理,就是想为她的女儿撑腰。

    沈燕的东西少,很快就收拾好。

    背篓里的东西全都留在了赵家,也算是一个信号,没有真的动怒生气,但也要赵家二老平衡好家里的关系。

    赵长命跟着送人下山,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大气都不敢喘,怕被岳母骂没用,连媳妇都护不住。

    还受了一路来自于小舅子的白眼,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受着。

    到山脚下时,徐有芳才和赵长命说话。

    这事也怪不了三姑爷,其实赵家人也怪不了,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三姑爷,你要是心里有燕儿,我给你个事。这两天观察一下,看几个妯娌里谁最讨厌燕儿。三天后,带着不讨厌燕儿的妯娌相公下山来。家里有活给他们干。”

    不怪她使性子,她也是当娘的,没办法让讨厌她闺女的人还能在她家手里赚钱。

    至少现在不能。

    这也是人之常情。

    后面的话就再看吧。

    赵长命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郑重点头。

    他也不喜欢骂他媳妇的嫂嫂和弟媳,但他又不能说。

    “娘你放心,我一定办好。”

    徐有芳见他认真,这才满意点头。

    “你到时候也来。”

    赵长命如释重负的松口气,露着一排大白牙傻乐,“好的娘!”

    第59章 第 59 章 心跳

    徐有芳和沈归带着沈燕母子二人到家时, 已经是下午。

    凌星跟沈回二人早进山去找草药。

    因为身边跟着凌星,沈回这次没有去危险的地方看笼子。

    他直接带着人到长有芭蕉叶的地方,凌星感受到这里温度比山下还高,十分温暖, 空气中若有似无飘着硫磺的味道。

    “这里有温泉?”凌星四处张望一下, 没看到有水潭,只有树。

    沈回砍芭蕉叶, 一刀就是一大片。

    “嗯, 离这不远。”

    得到确切答复, 凌星眼中升起向往期待。他前世就很想泡一次温泉,不过没条件, 后面有钱了又没时间。

    这山是未开发过的野山, 此地蛇也是出了名的多,泡温泉的念头一闪而过,就被他按下。

    对凌星小情绪了如指掌的沈回, 把砍下的芭蕉叶堆好。

    他把匕首收回,低头问凌星, “哥夫要去泡一泡吗?有一处比较小,水并不深。”

    诱惑,赤裸裸的诱惑。

    凌星被诱惑到。

    他挣扎道:“不了吧,蛇多, 我害怕。也会给你添麻烦。”

    沈回没见过这样的凌星, 想要一样东西, 又不好意思, 雀跃又克制的样子,很是可爱。

    他低声笑着,“无妨, 并不会觉得麻烦。我带了驱蛇药,也会守在不远处,哥夫不用怕。”

    谢青崖做的驱蛇药是真不错,独家秘方厉害的很。

    这大半年里,还真有好几次起了作用,替他驱了蛇。

    有两次还是毒蛇。

    药粉里似乎有蛇极其讨厌的味道,但人不怎么能闻见那个气味。

    沈回没多仔细研究,那是人家的秘方。

    凌星终究没抵抗住诱惑,开心道:“那我就泡一会叭。”

    沈回低头看着他,也跟着笑,“好。”

    路上沈回一直在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到地方后更是仔细检查了好一会。

    这里的硫磺味比起芭蕉叶那更重,但水池子很小,味道也没重到哪里去,能忍受。

    水池一眼就能看到底,里面是光滑的石头,能清楚的看见。

    沈回在周围撒了驱蛇药,随后转身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背对着池子。

    “哥夫洗吧。”

    凌星见他动作,嘴边那句“一起泡温泉”生生的咽了下去。心里默念自己现在是个哥儿,拍着脑门让自己记住。

    衣物揭开的窸窣声,进入水中的哗啦声,一声一声扣入心扉。

    沈回站的笔直,强迫自己听周遭的杂音,却无法心静。

    温水包裹住身体,凌星受浮力整个人有种往上飘的感觉。

    他觉得有趣,哗哗哗的掀起水波。

    “这泡着真舒服,二郎你待会要泡吗?我给你守着。”

    沈回顿了好一会才低声回他,“不用。”

    凌星觉得有些可惜,又自顾自的泡起来。过了一会后觉得脑袋有些发晕,知道是泡的时间长了,连忙出来穿衣服。

    哗啦一声响,沈回摩挲着指腹,跟着水声不自觉的吞咽。

    “二郎,我、我好像要晕了……”

    沈回闻言急忙转身,见凌星的衣服虽都穿上,但上衣松垮垮的。

    泡完澡的凌星脸蛋红润,白里透红,看起来像个鲜美多汁的水蜜桃。

    他的发鬓有些湿,贴在脸上,偏红的唇色染着水光,又是另一番诱人颜色。

    他把晕乎乎的人及时捞到怀里,这才没让人跌倒在地。

    沈回手僵硬的箍着凌星的腰,觉得空气似乎被他身上未干的水汽弄的湿润许多,也因他身上的温度而变的更高。

    凌星晕的难受,还有些想吐,很不舒服。

    他浑身发软,想躺下。

    沈回察觉到后,只好顺势坐在地上,让凌星靠着他。

    低哑的嗓音轻声问道:“好些了吗?”

    凌星摇摇头没说话,幅度很小,像小猫在轻蹭着胸膛。

    沈回被这一下弄的僵滞片刻,鼻息间除了硫磺的味道,还有他一直能在凌星身上闻到的香甜味。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要稍稍一动,他内心肮脏龌龊的心思,就会暴露。

    可心爱之人正毫无防备的闭着眼,躺在怀中。信任他,依赖他,又如何能藏得住想要占有的欲望。

    沈回面容依旧冷峻,但视线却越发炽热。他低头描摹着凌星的脸,闻着甜味,想将人舔一遍,尝尝看是不是真的很甜。

    他在心底一遍遍的叫着凌星的名字。

    凌星。

    星星。

    星星。

    心跳随着一遍遍的星星越来越快,咚咚咚的响,似乎要跳出来才肯罢休。

    凌星终于缓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耳边是沈回喑哑的声音,“……哥夫。”

    凌星发现沈回心情不好。

    自从他泡完温泉回来之后,沈回就突然一下变得很低落,隐约还能感觉到一丝绝望。

    凌星不知道沈回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很担心。

    他想去问问徐有芳,以前在这几天,沈回是不是有很不开心的事情。

    沈燕来家里有一天了,她带着孩子和徐有芳睡,沈呈山在堂屋,睡之前沈来睡的门板。

    每天晚上支起来,白天竖在门后。

    沈燕看到凌星进来,笑着和他打招呼。

    “哥夫来啦,快来坐,看我这绒修剪的好不好。”

    她已经从徐有芳那知道绒花是凌星出的点子,也知道徐有芳眼睛之前出了问题,才不再绣花钻研起绒花来。

    现在绒花生意好,有一批稳定的客源,镇上县里的都有。

    每个月靠着绒花能赚不少,攒几个月的银子都能盖房了。

    眼红想要方子的也不是没有,托凌星之前硬气的福,怕他又宁愿把方子给县令,让县令整治他们,也不愿意卖,就算是想要,只能都憋着。

    除非凌星这边有卖或者是合作的意向。

    凌星自然是没有,绒花的生意全凭徐有芳自己做主,他没任何想法。

    而徐有芳也不想步子跨太大再闪到腰,想一步一步慢慢来。

    沈燕心里感动凌星出了点子还念着她,让徐有芳带她赚钱。

    她不由多看了凌星几眼,之前在婚礼上见过,却因种种原因,话也没说一句。

    那时匆匆一瞥,只觉得人瘦的很,骨相却美。

    如今长了些肉,倒是越发的漂亮了。

    沈燕生完孩子后很容易多愁善感,此时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哥夫这样好,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凌星正看沈燕手里的绒花,琢磨着怎么夸呢。

    刚要开口,就见沈燕盯着他流眼泪,连忙问道:“怎么了?”

    徐有芳和曹满月也看了过来,徐有芳见怪不怪,“她没事,马上就好了。星哥儿来有啥事?”

    沈燕自己也说没事,凌星这才问:“娘,二郎以前在这几日有发生过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徐有芳奇怪凌星为什么问这个,但也仔细的想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

    “我发现他情绪有些低落。”凌星如实道。

    前面还在哭的沈燕闻言又笑了,“二哥那张脸整天冷冰冰的,哥夫怕是把他冷脸当成不高兴了。”

    凌星想说不是,不过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感觉,只好作罢。

    徐有芳手上做绒花的动作不停,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起。

    前天谢青崖和凌星说想吃凉粉了,凌星今天出完摊子买了绿豆回来,他赶着去做凉粉,没有在西头房多待。

    凉粉做好后,给谢青崖送去一半,他神神秘秘的掏出一个小纸包。

    “金桔蜜饯,酸甜可口,专门给你留的。”

    蜜饯比糖都贵,小纸包里面不过六颗,金桔的香气遮挡不住,闻着叫人忍不住的生津吞咽。

    凌星没有推脱,笑着收下,他有好吃的也一样会给谢青崖留。

    六颗金桔蜜饯,四个孩子一人一颗,还有两颗。

    凌星自己吃一颗,这做的是真的好吃,果肉酸香带着回甘,不会觉得太甜也不会太腻,实在美味。

    晚上吃完饭,沈回去屋里时看见床头有一片裁剪好的芭蕉叶。

    绿油油的芭蕉叶上,安静的躺着一颗金黄色的东西,边上还有一张纸条。

    【不高兴的时候吃点甜的】

    纸的背面是凌月画废弃的画,这些纸会专门留着,用另一面练字。

    一般都是凌星练,他觉得自己不会一直不写字,干脆就练起来。有原身的肌肉记忆,写字比他想象的要简单不少。

    如今字迹已经完全能贴合了。

    沈回认得凌星的字,他也知道谢青崖给了凌星六颗金桔蜜饯。

    他没想到这六颗里面,有一颗属于他。

    把字条折好收藏起来,沈回坐在床边慢慢的品味那颗金桔蜜饯。

    酸,甜,让人止不住笑的甜。

    沈燕去灶屋烧水,要给几个月大的赵元青洗屁股。走到灶屋门口,发现院子里有个黑影,熊一样高壮。

    这大块头好认,沈燕看出人是自家二哥,松一口气。

    在看了两眼后,又一脸狐疑的进灶屋。

    端着温度适中的水回西头房,徐有芳开始给赵元青脱裤子,嘴里逗着孩子,“哎呀,谁家的乖宝宝要洗屁股啦~”

    听不懂话的赵元青只知道裹着大拇指咯咯的笑,奶呼呼的可爱的很。

    沈燕看儿子软嫩嫩的乖巧模样,心都化了,狠亲好几口才开始动手洗。

    边洗还边笑,“我就说哥夫是把二哥正常冷脸当不高兴了,刚刚去烧水,二哥在院子里边漱口边笑,我还以为听错了。”

    “要不是认出来人,大晚上突然有人笑,我得吓半死。”

    徐有芳抱着赵元青的动作微顿,有些出神,“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他会这样高兴。”

    沈燕想了一下,给赵元青擦水的手没停,神色一喜压低声音道:“嗳,娘,二哥他这岁数不小了,不会是有心仪之人了吧?”

    徐有芳心头一紧,莫名听不得这话。

    “这话晦气,快别说。”

    沈燕不理解,“二哥有喜欢的人咋就晦气了?”

    徐有芳也说不上来,可她直觉事不对。

    第60章 第 60 章 选人下山

    沈来这两天忙的很, 天蒙蒙亮就要起来习武,带着乌雪去山脚跑,然后练习前一天晚上凌月教他的字。

    下午要辨认草药,记住所有的细节, 还要和沈回对打一番, 练招式。

    晚上则是要被凌月检查字学的怎么样,过了就学下一个, 没过继续学。

    现在家里最闲的只有几个月的赵元青,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睁眼不是笑就是吐泡泡。

    看到乌雪的时候还会瞪大眼睛,拍着手, 哇哇哇的叫。

    因为他听过乌雪汪汪叫, 想学着叫但学成了“哇哇”。

    沈燕来了两天,脸上的笑容明显变多了。

    家里哥夫,弟妹对她都好, 有点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想着她。

    爹娘和哥哥,弟弟们自不必说, 沈燕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与开心。

    在赵家也不是说不好,可除了自己相公外,对谁她都要小心翼翼。

    说话做事需要再三斟酌,生怕说错话, 做错事。

    她已经很久很久, 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此时山洼村的赵家, 又闹了起来。

    刘七花抱着六岁的赵元宝, 坐在地上哭,破旧的衣服上沾染着灰土。

    “这日子可要人怎么活啊!我就是想让元宝吃口炖鸡蛋,怎么就这么难啊!”

    赵老太冷眼瞧着, “家里野鸡不下蛋,没有鸡蛋。”

    什么叫没有鸡蛋?那沈家前两天才送来十个鸡蛋,个头大的很,圆滚滚的,怎么就叫没鸡蛋了!

    刘七花心里知道就是婆婆偏心眼不愿意给她家元宝吃,所以才这样说罢了。

    “娘你当我是个眼瞎心盲的?灶屋柜子里头锁着的不是鸡蛋是什么?”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赵老太就气。

    那天几个儿媳里但凡有一个拎得清的,亲家也不可能带闺女和外孙走。

    “那鸡蛋是燕儿她娘送来的,有你刘七花什么事?整天嚷嚷着活不下去,倒能一门心思的惦记人家的鸡蛋。”

    赵老太话说的没留一点面子,三儿媳本心不坏,就是爱占小便宜,不允许自己吃一点亏。

    这些都是小毛病,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

    放在之前,赵老太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乐意去计较。

    可接连几次收到沈家送来的东西后,赵老太不这么想了。

    不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而是沈家送来的那些东西,很不一般。

    不说米面多贵,就说包子馒头这些没见过的,没吃过的。

    听之前下山的儿子们说,沈家大郎留下的夫郎是个有本事的,在镇上做着小生意。

    之前也是因为生意好,遭人嫉妒想要抢方子,这才有了后面上山请他们家出人帮忙看顾的事。

    方子这事后面解决了,孩子出生那天亲家公亲家母上山来,问了一嘴听说是衙门解决的。

    赵老太当时就觉得大郎留下的那个夫郎不一般,常人可没他这胆量。

    这样的人,做什么不会成事?

    而沈家接二连三送上来的吃食,也印证了赵老太的想法。

    沈家要起来了。

    这次别看送的东西少,只有鸡蛋和腌菜。

    但鸡蛋也是好东西啊,村户人家哪里舍得吃,全都拿去卖钱。就算是走亲戚,也很少会带鸡蛋的。

    还有腌菜,那陶罐子打开一闻味道就不一般,和家里只撒了粗盐粒腌制的完全不一样。

    闻着可香了,看着也很不错,都舍不得吃,寻思留着冬天吃。

    赵老太心里也没奢望会被沈家拉一把,但无论如何,不能和人交恶。

    家里几个媳妇,都不是什么坏心肠,就是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

    说白了是小家子气,看事都只能看到眼前,没远见。

    以前能放任,如今却不能。

    沈家有足够的实力庇护沈燕,若是后面沈燕直接住在娘家不回来,他们赵家也没办法。

    沈家不比其他几个儿媳的娘家,都盼着家里少张嘴吃饭。

    那沈家是真的能干出,把出嫁闺女留家里继续养着的事。

    赵老太到底是想家里能长远的走下去,以往不在意的鸡毛蒜皮,今天不仅在意起来,甚至十分严肃。

    刘七花都没想到赵老太会那样直白的说,一家子人都看着她,面皮臊的通红。

    “快起来,别闹了。”

    赵长远顶着他爹责备的视线,去拉刘七花起来。

    本就因大家都盯着她看,刘七花心里很不舒服,在触及到自己相公嫌弃的眼神时,她突然一甩手,“你在怪我?你凭什么怪我?我这样不要脸面为的还不是你儿子!”

    赵长远手臂被甩一掌,疼的龇牙。

    “你好好的发什么疯!”

    “我发疯?对!我疯了!嫁到你家来,我吃过几顿饱饭?穿过几次新衣?你当初娶我的时候甜言蜜语,说让我吃饱穿暖。如今呢?如今你做不到,你还嫌弃我!”

    “这个家谁都能嫌弃我,就你赵长远不行!我省吃俭用,还拼了命的给你生了三个孩子,你凭什么嫌弃我!”

    刘七花哭的伤心,带着怀里的赵元宝一起哭。

    赵长远听着哭嚎不止的声音,看着瘦弱的妻儿,又见家人的视线都向他,似乎在责怪他,又似乎什么情绪也没有。

    他这些天心里也难熬的很,爹娘要他给个说法,可他真的给不了。

    他媳妇就是想要一颗鸡蛋。

    没办法让媳妇不要鸡蛋,也没办法让爹娘给鸡蛋。

    赵长远左右为难,在妻儿的哭声中,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低吼道:“是,我没用!我赚不到钱,养不了家。腿被咬了,还是靠嫁出去的大哥儿接济才保全。可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他不想让妻儿老小吃饱穿暖吗?他不想和沈家人一样,给嫁出去的哥儿撑腰吗?

    他的元树为了拿钱回来给他看腿,被那畜生打的鼻青脸肿,他空有一个大块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拿人手短,他有什么脸去给姑爷立规矩?

    赵长远无声的哭着,挺直的背脊也弯了下来,因长期劳累,三十几的年纪,两鬓间已经掺杂着些许白发。

    刘七花从未见过自家男人掉过眼泪,他就连腿被咬的血肉模糊,都没吭过一声。

    她愣了一下,收住了哭嚎声,可眼泪流的更凶更猛。

    她也心疼男人,每天起早贪黑,不要命的往山林里面钻,就是想能多刨点食出来。

    可就像男人说的,就这样了,这辈子就这样了。

    就只能做到饿不死,解决基本的温饱。

    赵家二老也无声的落泪。

    山里的日子不好过,没赚钱的地方,地里粮食种的不够交税的。

    赵老太抹着眼泪,浑浊的眼睛看向清澈的天空。老天爷啊,你可要人怎么活!

    “三哥,你明天和我下山去。我丈母娘说给咱们找了活干。”

    赵长命的声音在抽泣声中突兀响起。

    赵家二老反应迅速,赵老爷子声音都发颤,“五郎啊,你这啥意思呐?”

    赵长命没隐瞒,“丈母娘那天下山就说家里有活干,要我三天后带着几个兄弟下山去帮忙。”

    沈家送来的吃食都是好东西,加上赵家人都知道沈家守寡的夫郎,在镇子上有生意。

    因此,赵家人没有怀疑赵长命的话,眼里全都闪着光。

    有钱赚!有活路!

    大嫂周玉笑容和善,语气里是藏不住压不下的激动,“五弟,你刚刚说带几个兄弟,是带多少个啊?你丈母娘说了没?”

    是啊,带多少个啊?

    赵家人的视线全都落在赵长命身上,这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赵长命低着头,“我打算带三哥,七弟,九弟去。”

    赵老太生了九个孩子,夭折了两个。

    一共七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哥儿。

    也正是这样的人丁兴旺,赵家无人敢欺。

    却也够穷。

    要不是儿子们能打猎,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听到赵长命的话,老大赵长久和老三赵长远是最懵的。

    赵长久没想到会没有他,赵长远则是没想到竟然会带他。

    毕竟他媳妇对五弟妹又吼又叫的,这两天还一直盯着人家的鸡蛋,想尽办法想吃。

    说难听一点,五弟妹就是被他媳妇逼回娘家去的。

    “五弟啊,你点错了吧?”赵长远疑惑的问道。

    赵长久闻言,神色凝重的看向赵长命,等着他回答。

    刘七花从狂喜中回神,拉着赵长远往后站,自己往前去,破涕为笑看着赵长命。

    “哎呀五弟别听你三哥胡说啊,他脑袋哭晕了,没缓过神呢。”

    赵长命笑了笑。

    他听着丈母娘的话在家里悄悄的观察了两天。

    一开始的时候,他也以为三嫂人不行,讨厌他媳妇。

    仔细观察注意才发现,大嫂和六弟妹,八弟妹总在她面前嚼舌根。

    说元宝也小,却没好待遇,说替三嫂委屈,从没得过娘的青睐。

    这些话没一句说沈燕不是,可叫人听着心里就是不舒服。

    三嫂脾气大性子直,从来不会拐弯。

    话听多了心里一直记着,就一门心思的想证明,她儿子能有好待遇,她在娘的心里有地位。

    在三嫂看来,能证明的方法就是鸡蛋。

    所以她就要一个鸡蛋,盯着鸡蛋,要讨一份属于她的偏爱。

    也给儿子讨口吃的。

    大嫂看着和顺,对谁都是笑脸,从不见她发脾气。

    赵长命以前也觉得大嫂最好,三嫂最不喜欢。

    可他发现,大嫂才是挑起争端的那个。

    三言两语,就可以让妯娌们心里不平,然后不知不觉的做了她的冲锋军,替她去打仗。

    这次三嫂就是被大嫂选出来,针对他媳妇的冲锋军。

    大嫂其实很介意多出来的那颗野鸡蛋,娘不是给她。

    至于那两个弟妹,有被大嫂挑唆的原因,但更多的也是她们自己心里不平。

    赵长命短短两天,就偷听到三次她们两凑一起讲他媳妇坏话。

    刘七花话音落下没多久,两个弟妹也着急的询问。

    “五哥,怎么不带我家长团去啊?他也是你六弟啊。”

    老八的媳妇也急了,“长平呢?长平咋也不带?”

    赵长命不打算隐瞒原因,也瞒不住,大方说出来还省的他们背后把人想的更坏。

    不过不能说他丈母娘。

    他掰着手指头数。

    “我这两天抓到大嫂挑拨我媳妇和三嫂关系四次,六弟妹和八弟妹凑一起骂我媳妇三次,所以我不带大哥,六弟和八弟去。”

    赵家人了然。

    原来带谁去不带谁去,是这么个原因。

    “什么叫抓……”周玉脸红了大半,人都慌了,“不是,五弟啊,你误会了吧,大嫂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刘七花那根直脑筋在能赚钱面前,终于灵光了一下。

    “大嫂你今天才和我说你家里要是送鸡蛋来,肯定会直接分给我们吃,不会先跟着娘家人走的。”

    周玉没控制住瞪了刘七花一眼。

    从来没见大嫂如此凶表情的刘七花,一下子被吓住了,呆了好一会。

    赵家二老站边上看着没吭声。

    赵长命又竖起一根手指头,认真更正,“大嫂挑拨五次。”

    周玉要疯了,恨不得给这两木头一人一巴掌。

    两个弟妹火候不到家,被抓包后心虚的很,不敢再开口辩解。

    她们说怎么这两天说小话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看她们。

    以为是错觉,没想到会是五哥。

    也不知道人趴哪偷听的……

    赵长团和赵长圆知道下山赚钱无望,心里失落的不行。

    可也没办法,谁叫他们媳妇说五嫂坏话呢。

    两妯娌更是万万没想到,会因为她们背后说人这事,害的各自相公没活干。

    说不后悔是假,只恨不得回到之前,死死捂住她们自己那要闯祸的嘴。

    晚上的时候,周玉不死心还去找了赵老太。

    想让她和赵长命说说,带上赵长久。

    毕竟是家里老大,赚钱的活他被留在家里,周玉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赵老太看的门清,这肯定是亲家母的意思,她才不会在这时候触眉头。

    而且大儿媳确实也要吃点亏才能长记性。

    “我是不会说的,没脸开这个口。”

    一边挑拨人家关系,一边又要到人娘家赚钱,谁有那么厚的脸皮去说?

    周玉见赵老太铁了心不去,五弟也是记上她,不愿意松口。

    她在屋里哭了一会,也只能放弃。

    第二天,赵长命带着几个兄弟下山去。

    一时间赵家有人欢喜有人愁。

    赵家人到沈家的时候,都快下午了。

    沈家刚吃完午饭不久,沈归不知道赵家人什么时候到,正琢磨着要不要先去村子里收菜。

    乌雪闻到陌生人气味,大老远的就叫起来。

    沈归从屋里出来,看着远处来人,打头的像他三姐夫。

    他摸摸乌雪的脑袋,“乖乌雪,是认识的人。”

    乌雪像是听懂了话,立马不叫唤了。

    给沈归稀奇了好一会,抱着狗子揉来揉去,惊喜的夸道:“乌雪,你都快赶上我聪明了!真是好狗!”